《匪医》 分卷阅读1 文案(c6k6.com): 陆慈是一个根正苗红的从小打架的女流氓...啊不,女中医,一朝穿越到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时代,人生地不熟,遍地是祖宗...... 这破地方落后得一笔还要穷讲究,比五讲四美还要五讲四美,她唯一的优势就是一手在二十一世纪只能算半吊子的医术,在春秋时期却被当成了起死回生的仙术,啧啧,果然时代是进步的,吊打小受受要讲究作战部署的。 不过一群人连打仗都这么彬彬有礼,这叫陆慈怎么看得下去? 果然还是当土匪更合胃口哈! 什么山大王,那是我拜把子兄弟。 什么上将军,那是我手下败将。 什么一国之君,那是...... 嗯,这个不错,抢回去暖被窝! 一句话简介:这是一个流氓女中医的异世脑洞之旅。 卿可礼鱼的专栏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慈;驷君 ┃ 配角:尚意:延况;枚颇‘季尤’ ┃ 其它:非虐;搞笑 第一卷 穿越了 第1章 穿越就是这么简单 城南有座墓园,规模并不是很大,一排排的墓碑呈环形排列开来,整齐而沉默。 在外围又新添了一方墓碑,崭新的大理石面,头上印着张人像,须发皆白面容安详,下面生平简介,铭文悼文刻了满满一篇,起头一排大字十分显眼。 一代名医陆满舟。 陆慈盘腿坐在墓前,瞄了瞄天色,看着约莫要天亮了,此时墓园里除了她之外还没有什么人来。 从昨天傍晚开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坐了一夜,天边泛着些鱼肚白,清晨的墓园里笼着一股雾气,陆慈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发觉牛仔裤都被雾水透湿了一些。 她看了看旁边的墓碑,台子上摆着尚未枯萎的鲜花瓜果,还有香火和化了的纸钱,叹息一声对着面前的遗像说道:“您老人家将就吧,反正您也不爱那些玩意儿,到了那边别跟人攀比,咱家条件也不富裕你知道的。” 也不怪她如此说,毕竟面前除了一杯酒就是一条铺开的棉绒袋子,上面整齐排列着一溜儿地大小银针,如果严格算起来的话,只有那杯酒算得上是祭品之列。 陆慈又将那排银针仔细的卷好收进挎在腰上的小包里,边收边道:“这东西您老人家托给了我,毕竟跟了您那么久,再陪您一个晚上也够了,以后就归了我了,要觉得我用不好,您老给托个梦,我一准儿埋给您。” “得了,您老找了个新家,先乐呵待着吧,我逢年过节都来看你一回。” 收好了东西,陆慈揉着腿慢慢站起来,可是盘了一晚上腿,终于遭了报应,人没起到一半,又结结实实跪了下去,险些磕在石砑子上,幸运的是腿麻着磕下去没感觉。 陆慈就这么跪着看着那碑上的遗像,默了一晌才叹息一声:“也罢,难为您老人家收留我,咱们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今儿我就给您磕三个头了。” 说着挺直了腰,收起了所有的惫懒之意,神色从未有过的严肃起来。 “一拜您老养育之恩。” 八岁那年,陆满舟从孤儿院领走了一个刚打架回来的小女孩儿,取名陆慈,从此祖孙两人一过就是十年。 “二拜您老授业之恩。” 陆满舟是个老中医,因为痴迷医术,也算小有名气,但是后继无人,便把一身本事传给了陆慈,这个领来的孙女儿便成了陆满舟的关门弟子。 “三拜您老……” 陆慈终究没想上来说些什么,但还是认认真真磕了第三个头,额头抵着冰凉的石面,一如在老人弥留之际那冰凉的手背,不由得又想起来陆老爷子满怀期待的眼神。 “您老放心吧,孙女儿本事没学好,但是决不会给您断了传承。” 说完闭着眼睛仍旧抵着那石面,整个人像只蜗牛壳一样卷着,感觉额头挨着的地方慢慢的有了自己的体温,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离开了自己,身下一方小室完好的装殓着他的尸身,却装殓不了弥漫身心的情感。 似乎又回到了八岁那年,狡猾地观察着每一个人,揣测他们的心思,只有最凶狠的模样再不会被欺凌,在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却再也没有那只伸到面前的皱巴巴的手了。 这一次是真的永别了,从此,又要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分卷阅读2 还有什么比这更加让人无法接受呢? 那当然是换了一个世界。 当感觉到脊椎有些酸涩的时候,陆慈才睁开眼又坐到了地上,因为长时间的低头使得脑部略微充血,以至于抬头的时候眼前一片朦胧。 陆慈努力抬头望天,此时像是天光大亮,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了太阳,微微的有些晃眼睛,偶尔有一阵清风吹过,带着淡淡的青草香,竟是意外的令人心旷神怡,一瞬间让人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这是怎么回事?” 陆慈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一片青绿,定睛一看竟是一簇簇草丛,这草十分茂盛,陆慈坐在地上,草尖足足高过她两个头,周围全是这样的野草,那感觉就像是被装在一个高高的绿漆盒子里面。 左右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墓园,而自己刚刚磕头的地方,只有砖头那么大一块黄不溜秋的石头。 因为野草过高过密,在阻挡了视线的同时也隔绝了声音,周围安静异常,除了偶尔风吹动草叶的声音,再也没有别的了。 面对眼前这个极其诡异的情景,陆慈足足懵了半分钟,这就像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了大街上,如果还不够的话那就是还没有穿衣服。 在大脑终于恢复思维过后,她几乎想过好几种可能,甚至想到了神秘力量和UFO。 之所以直接忽略了做梦的可能,是因为那些坚硬的草茎戳的她肋骨生疼。 她拨开草丛站了起来,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我靠!” 都知道望洋兴叹这个词,可见过望草兴叹的么? 目之所及,一片青绿之色,疯长的野草高过腰迹,直没到胸口处,周围是绵延不知尽头野草,像一片草的海洋。 然而周遭不见人烟,陆慈身在这一片草海之中,很有一种身处异界的感觉。 她看着面前一片浩瀚,来不及感慨自己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因为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摆在面前。 这是哪?她是怎么来的? 对的,是两个问题。 不死心的她踩在刚刚磕过头的黄石头上,颤颤巍巍踮着脚,仍然是一片绿色,好似这偌大的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处于单独的状态下,很容易感到孤寂。 陆慈此时来不及孤寂,她感到有一些惶恐,因为眼前的景象是真正的荒郊野外,如果进行大胆地猜想的话。 那就是她穿越了,在把陆老爷子安葬并磕了三个头之后。 穿越又分空间穿越和时间穿越,所谓空间穿越,就是物体受某种不可知力量影响而发生位移,那么这样的话她至少还在原来那个世界,然而看着眼前几近原始生态的景象,估计就连内蒙古也见不到这么壮观的草原吧。 如果是时间穿越的话…… 陆慈一个寒战,赶紧坐回地上,把那块踩过的石头拍拍,又跪着磕了上去,闭着眼睛躬了好一会儿,期待着一转眼又是那个墓园,在又一阵大脑充血过后,无奈地发现并没有任何变化。 陆慈寒着脸,转了个身坐在了那块石头上,低头检查了自己的状况。 还是那身装扮,牛仔裤配着一件花格子衬衫,里面一个吊带小背心,再里面嘛…… 幸好腰上挎的小包也在,里面就装着一个针带,一小叠创可贴,一块口香糖,一支笔和一个小记事本,还有一小瓶酒,那本来是要全洒在陆老爷子墓前的。 在快要将小包的底给掏穿的时候,陆慈终于确定她没有带手机这个东西,并且现有的物品里,勉强能算食物的也就是那块口香糖和那一小瓶酒了。 现状十分严峻。 因为这已经不是思考世界是不是因你而改变的哲学命题的时候,这是要挑战野外求生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贱兮兮地语气】你们猜怎么着~ 第2章 极限挑战 午后太阳过了最烈的势头,开始往西边垂,光线开始泛出些微的红色,染得地上的沙石草木显出些火热的感觉,一望无际的荒野显得平坦而且开阔,遥远的地方依稀可见有些山峦起伏的模样。 天空 分卷阅读3 中偶有飞鸟掠过,排成列队一路向南,可知时至初秋。 如果从鸟的视角俯瞰地面,会发现这一处地方被一条河流横分两半,一边是茂盛的草地,一边是广袤的森林,间或有些开阔的地带,在远离这条河流的地方可以看见有些许的村落城镇,然而从冒着滚滚浓烟的情况看来,那并不是好去处。 在这片陆地的河流上游,那里河道渐窄,再往前约莫三百米的样子,会看到河流的分叉口,由此可知这条小河是由几条小溪合流而成的。 在小河边较浅的滩涂区,立着一块长了青苔的巨石,高高的巨石下方像是久经风雨侵蚀,凹进去一个坑,远远地看着像是一个立着的阿拉伯数字七,下面刚好可以窝进去一个人。 里面真的有一个人,这个人一身粗布麻衣,蓬头垢面,脸色苍白,腰腹处那个巨大的伤口似乎榨干了此人所有的能量,整个人看起来干瘪得不成样子,唯独从发间的一支木簪可以看出来这是个女人,唯独从偶尔还有些起伏的胸膛传出呼哧的声音可以看出这个人还活着。 陆慈蹲在她旁边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个人,此时的她也穿着一身粗布的麻衣,换下来的衣服被装裹在一块破烂的旧布里面系在背上,小包依然挎在腰上。 她昨晚就睡在这个石窝里,清早出去找吃的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人,并且把她带到了这里。 陆慈发现她的地方是一片被烧焦了的土地,那里尸横遍野,像是一队逃难的人群突然遭遇了无法抵抗的袭击,在震惊之余陆慈很快搜寻现场可用的物品,却意外地发现了这个还算活着的人,然而眼下似乎也快要死去了。 “抱歉我救不了你。” 陆慈看着那个人心头有些挫败,看着那个人的伤口,只是略作护理却根本无济于事,想来自己好歹也算是个医生,但是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荒郊野外的哪里去找治病的药呢。 “大医莫要,莫要为难了……老妇时日将近……如今还能,还能夺得这半口喘息……全仰仗大医仙神之术了……”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大医快逃吧,过了这条河一直往东走,您是医术大家,那些人必不会为难。”忽而那人眼睛亮堂起来,攥着陆慈的手定定看着她,这是回光返照之症了,只见那人又道:“可怜我宿国向来无争,到头来还是落得个国破家亡的的命运,罢!罢!罢!” 话音落后便再没了声息,陆慈看着那人,她的手已经僵硬泛凉,陆慈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扯开攥着自己的那只手,看着那人眼里的光彩尽去,却仍不肯闭合,陆慈叹息一声给她抚上。 末了想向这个人行个礼,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该跪还是该拜,按理说长这么大也就跪过陆老爷子,想想还是就着作了个揖。 从这个人口中,她了解到了许多还算有用的东西,并得出了很多结论。 比如这确实是是在古代,所以陆慈真的穿越了,而且是时间上的穿越。 据说这是一个还存在诸侯国的时代,而且周天子还是老大,从种种迹象来看,陆慈到了一个古得不一般的时代。 而且诸侯国们渐渐有了乱起来的架势,周天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诸侯们玩大鱼吃小鱼的游戏。 所以这个叫做宿的封国被一个叫做郕的封国给打败了,而且主君被杀,皇室估计也被全灭了,这块地方归到了郕的地界,敌方为了扫清宿国的根基,对宿国的地界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清洗。 之所以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陆慈恰好救了一位从宫里逃出来的女官。 总而言之,这是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陆慈一过来就成了一个国破家亡的逃难者。 同时,眼下又多了一个难题,在这样人命如草芥的年代,一个现代刚成年的女性要如何生存下来,这意味着野外求生进化成了极限生存挑战。 乱离人不如太平犬呐! 在这个空档,陆慈忽然想起来曾经做过一个心理测试,测出来她的心理年龄有三十岁,此时想想犹觉不满,毕竟目前的状况大概需要百年老妖那个级别了。 就这样面对着一个冷却的尸身思考良久,如果放在现代那是相当惊悚。 倒不是陆慈麻木不仁,而是这一路走来已经看过了各种款式各种形状的尸体,眼前这一个已经算是非常好看的了,因此在没有被吓死之前她已经成功地锻炼出一颗波澜不惊的心。 她扯了一把草盖在那人身上,聊表安葬之意,因为这是她在节省体力的 分卷阅读4 情况下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事情了。 而且眼下的情况再一次提醒了自己,危险无处不在,这不是演习。 不过从目前来看,她也并不是没有优势可言,毕竟作为一个现代人,虽然体力赶不上人家,但是智商和观念应该还算是够用的,更何况她还是一医生呢。 大医是个什么级别陆慈不清楚,但是大这个字是放之四海皆准的,你看随便组个词都是大哥,大人物,大海…… 自从那个妇人知道她会医术过后,就对她极其尊敬,甚至连陆慈的名字也没敢叫,直接叫的大医,如果不是因为快被砍成两截,估计那妇人得爬起来膜拜之。 陆慈跟着陆老爷子学医七八年的功夫,虽然下了苦功,但也只是勉强摸全了基础东西,再要往深处研究那都是四五十岁以后的事了。 那妇人也是宫中女官,世面想必见过不少,宫里也有不少好大夫,就陆慈这么个半吊子水平也能被她叫神医,看来这个时候的医学水平也才刚起步的架势。 陆慈对历史不太清楚,但是本家对本家,中医的历史还是知道个大概,她大概知道先秦时期,人们是十分尊重医者的,那会儿的生活条件也就只能和原始社会比,人们对生老病死这种不可抗力存在极大的敬畏,医生在他们眼里都是逆天改命的主。 况且陆慈亲自问过那妇人,压根儿没听说过扁鹊这号人物,如果排除这位女官孤陋寡闻的可能,那么情况又十分乐观了。 陆慈基本上可以肯定,只要她打着医生这个招牌,那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了。 但是这个想法也只能建立在有人的情况下,而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陆慈从穿越过来以后见到的第一个活人刚刚去世。 而眼下这荒郊野岭的,遇见大型猛兽的几率比遇见活人的几率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若是真从哪窜出来个老虎什么的,她就是把医生两个字刻在脑门子上也不顶用了,毕竟人家脑门子上还有个王呢。 不得不说,陆慈从昨天到现在没遇见过比兔子大的兽类,算是开了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贱兮兮的语气】你们猜怎么着~ 第3章 这是一个问题 但是等在这儿也不是办法,这么瞎蹲着饿也得饿死。 陆慈决定还是要去找人。 有句话说得特别励志,努力不一定会成功,但是不努力一定不会成功。 换句话说,这一去,有可能找着活人,有可能找着死人,有可能找着老虎。 决心已下,陆慈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从昨天到现在一路走过来,陆慈见到不少“事故现场”,她像一个安静的幽灵穿过那些尸体,从中收走遗留的可用物品。 这些人大多都是逃难者,有些是被路匪所害,有些是遭遇军队,但是对陆慈来说结果都是一样,那些人携带的好东西无一例外都被搜干净了,唯有的区别就是尸身的完整程度。 经过两天一夜的搜索,陆慈幸运地捡到两个皮囊可以用来装水,还捡到一个小包裹,里面装着两套衣服,也分不清是男是女,都是灰扑扑的麻布衣,上下两截,那粗制滥造足足让陆慈无语了两分钟。 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套在了身上,用绳子捆吧捆吧倒也说得过去,反正也没人看见,要说就这身唿扇唿扇地说不定可以走时装秀。 剩下的就是当男人还是当女人的问题了。 严格的说是要不要扮成男人。 那是必须的! 要说无论是小说上还是电视上,女的单身在外行走,不管会不会武都好扮个男装,排除那些有异装癖的,这确实大大地减少了不必要的麻烦。 就说那起登徒子,老远瞧见你一个弱女子,首先心理上就觉得好欺负,动了念头就要离动手动脚差不远了,那要是老远瞧见一个汉子,就算长得柔柔弱弱的,要是还能动那起心思的那就只能怪自己人品不好。 但是陆慈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去假扮一个男人,你说多出来的可以遮起来,没有的要怎么办? 所幸那麻衣足够宽松,内衣是不能穿了,陆慈把小背心撕吧开来,就着长条把胸这么一裹,外头套件麻衣,还真有那么点一马平川的意思。 至于那没有的就没有吧,这么点时间要长出来也不现实…… 胡乱收拾了一通,把头发扎在脑袋顶上给绾成一个疙 分卷阅读5 瘩,又撕了块布片子把疙瘩一裹,瞧着愣不拎青的还有那么点意思,她本来还想找根长绳子拴在上头垂在脑袋后面,因为看电视里这么弄着还挺帅,但愣是没找着这么一根,后来也就作罢了。 觉着差不多了趴河边上一照,倒也有几分英俊小生的意思,但不是孤身仗剑走天涯的那种,而是枪打出头鸟那种,俗称活不过两集。 最后一咬牙,伸手往河底一捞,抓出来一把淤泥,看起来红汪汪的滑不留手,陆慈瞧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就着手就往脸上抹,边抹边道:“天然海藻面膜,抗皱美白又祛斑哟。” …… 在这茫茫不知何处的广袤原野上,河道像经络一样交错分布其上,如血的夕阳之中,偶有几处硝烟弥漫而起,直冲天际。 一个略显萧索的身影踽踽独行,风带起一片衣角,露出里面一截深蓝的牛仔。 陆慈从小河的上游绕过去,依着那女官的话一路往东走。 夕阳在身后映得一片火红,她杵着半截青铜棍,深一脚浅一脚,像一只蜗牛,缓慢但是恒定。 这棍子比她还要高一头,别看没有多粗,但是还挺有分量的,可见那个时代的人做东西一点也不会掺假,这样不好,不好。 虽然重是重了点,但是陆慈拿了一路也没舍得扔,好歹这是青铜器啊,正宗先秦时期的青铜器啊! 在现代别说摸了,见也没见过吧。 这是她经过某处“事故现场”捡到的,棍子本来不是棍子,顶头断了一截,连的是一个刀,断刀当时就在棍子旁边,而陆慈选择了棍子没有选刀那是有考量的。 首先一个是她再也拿不动别的了,虽然那把刀跟着棍子比起来没什么,但这刀就好比压倒骆驼的那根稻草,好比压垮桥梁的那根羽毛。 另一个就是,棍子的好处比刀大,至少陆慈是这么想的,因为它足够长,这一路下来吃树上的果子全靠了它,陆慈压根儿没指望可以吃兔子。 关键是还可以打草惊蛇,这一路走过来,那草一截比一截高,一丛比一丛密,虽然时至秋季,但是蛇虫出没还是很多的,这棍子拿在手上,一棒子呼出去,那跟清场的效果差不多了。 这一路能平安走过来,棍子功不可没! 现在绕过了小河,再走几步路就是一片树林,藤缠蔓绕的,跟原始森林差不多了。 陆慈走到树林边上,看着里面因为树冠的茂密而显得有些暗黑的景象,一时有些迟疑。 其实她心里清楚,这个世界最危险的还是人,从昨天到了这地方,一路穿过大草地,那算得上是最提心吊胆的一条路了。 因为草地平坦无遮,一旦被什么匪徒什么散兵游勇发现了,根本没有地方可躲,陆慈可不指望自己两条小细腿跑过人家大长腿。 相对草地,树林简直就好上太多了,不说那复杂的地势,那一棵棵参天巨木就是天然的障碍,不管是躲到树后还是爬到树上去,那都比在草地上趴着强,虽然爬树可能有些困难。 但是陆慈迟疑了,此时太阳已经西斜,估摸着下午四五点钟了,虽然外头看起来还亮堂堂的,但是树林子里面已经有些黑黢黢了,有些老树伸着个枝干看起来鬼鬼祟祟,像是随时要变身暴走一样。 陆慈从会走路开始就会打架了,到八岁那年被陆老爷子领走,跟着陆老爷子学医治病救人,现在又来到这么个地方,把头十八年没见过的死人全都见了,算起来倒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架不住陆慈怕黑。 这个毛病陆慈没好意思跟任何人说过,毕竟一个连见了死人骨头架子都安之若素的人,居然还会怕黑。 这就好比一米九的壮汉害怕蟑螂一样。 但是也没谁规定一米九的壮汉不能怕蟑螂,现在不是讲究天赋人权,人人平等么。 再说这怕黑也不是个病,哪能开副药就可以吃好呢,不然陆慈早吃了。 怕黑,对陆慈来说,那是无解的难题。 虽然有句诗说得很好,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但还有句诗说的,不是每个黑暗,都有那么的完美。 陆慈几乎可以肯定,这么走进去,纵使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也不太容易看见光明。 眼下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是进,还是不进。 这就好比莎士比亚说哈姆雷特说过,活着,还是死去 分卷阅读6 ,这真是一个值得思虑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要是看官们觉得还行,给个推荐哟~~ 【贱兮兮的语气】你们猜怎么着~ 第4章 真相只有一个 最后陆慈一咬牙,还是决定往里走。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黑暗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挑战它的勇气和信念。 想一想这两天,陆慈几乎不断挑战下限,眼下进了树林子顶多是睡不好觉,如果还赖在外头,那估计就是一觉不醒的事了。 而且,就着昏暗的光线,眼尖的陆慈瞄见了好几棵果树…… 打定主意,说干就干。 但也不能蛮干,准备工作还是要做足的。 陆慈靠在一棵树底下,稍稍整理一下行囊,除了腰间那个小包,还挂着两个装满了水的皮囊,背上背了两个包裹,一个拿来装衣物和一些杂物,另一个全是裹的草药。 当下就打开装药草那个包裹,小心地拣选自己的劳动成果,这里头最多的就是艾蒿,这东西止血又驱虫,还特别有节日情怀;还有一部分是用来止血的药草。 这些都是陆慈穿越大草地的时候,特意采到的,一路下来兜了这么一包,虽然没有那种人参灵芝之类的好东西,但是至少能让陆慈安心。 这就相当于一个剑客,手上总要有一把剑,就算不用,也是图个有所依仗,为求心安。 既然要进树林子,首先防护工作要做好,虽说最危险的是人,但是蛇虫鼠蚁还是不得不防,如果一个不小心被什么毒物咬了扎了,那到时候古人见不着肯定见先人。 陆慈把自己原来的衣服穿在里面,外面又套了一层麻衣,裹得严严实实的,甚至连头脸都罩了层布。 这样犹嫌不够,陆慈又从包裹里捡出一把艾草,左看右看,一时有些犯难起来。 她并不确定就这么一把草,它的防虫效果会有多好。 虽然过端午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门前也会捆上这么一把,但也主要是为了辟邪,防虫就是意思意思,现代谁家防蚊防虫不用蚊香和杀虫剂? 不过眼下是非常时期,有了这些东西那也是聊胜于无了,将就凑合用吧。 另一个问题就是这要怎么用。 难道也是在身上捆一把? 捆在前面后面顾不了,捆在后面那是大尾巴狼,前后都捆…… 想想觉得不妥,还是把草叶子搓烂了直接往身上涂,连头发都抹了一遍,唯独没有涂脸。 先前脸上涂了一层泥,现在都龟出裂纹了,这会儿正难受呢,要是再涂一层草浆子上去,万一起化学反应给毁容了怎么办? 就算不毁容,那也只有灰头土脸一说,哪里有灰头绿脸的呢? 要是真这样,估计走出去让人看见了就得当场射杀。 等涂完了艾草汁,陆慈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再吃一点,最后还是放弃了,她现在相当于人形蚊香,不说虫蚁,连自己都熏得够呛! 等收拾妥当了,这就可以出发了,然而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照明。 火把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首先得有干柴,还得有布条,还得有燃油,这些东西有没有不说,最关键的是没有引火的东西,陆慈并不认为以自己的能力,可以像电视里那样随便那两块石头一碰就能擦出奇妙的火花,这也是这么久以来一直没能吃成肉的根本原因。 陆慈深恨自己没有带个打火机,哪怕是一盒火柴也可以叱咤天下了。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火光便不容易暴露自己,毕竟在大晚上的,举着个火把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走动,那无疑是一个活靶子。 一路上,陆慈净捡着有人踩踏过的路径走。 一来这样可以很大程度地避开大型猛兽,因为兽类虽然凶猛,但是也会规避人类,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到人类走出来的路上瞎晃悠,这是陆慈很久以前在一本书上看过的,现在唯求这书说得管用。 二来不太容易迷路,这树林想来以前有樵夫猎户居住,林子里又只有这么一条弯弯拐拐的小路,对陆慈来说,这若有若无的小径算得上是绝好的路标,虽然那个女官说是一路往东走,但是陆慈搞不清楚东边是否安全,而且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走对了,如果一路走到了悬崖边上,那至少还可以按原路 分卷阅读7 返回。 而且走这样的路,可以避免自己另辟蹊径掉到沟里的可能…… 就这么摸索着往里走了大概半个小时,陆慈手里握着那截青铜棍子往前慢慢探,在眼睛适应了树林里昏暗的光线过后,还不忘往路边瞧瞧有没有可用的草药。 但是此行主要的目的还是要找个安全的栖身之地,如果有个树洞什么的最好不过,哪怕是石头崖缝也可以的,至于树上那还是算了,因为那太难爬了。 但是要是前两者都没有可能的话,那爬树也是可以商量商量的,毕竟眼看着天要黑了…… 在穿过一从灌木过后,便是一块开阔地带,眼前忽然一亮,看着映入眼帘的景象,陆慈两眼几乎瞪圆了,转瞬间便是又喜又悲,由于一时的情绪演变过快,以至于脸上的硬泥渣子扑簌簌往下掉。 喜的是她心心念念的栖身之地找到了,不是树洞也不是石缝,而是一间被废弃的小茅屋,看起来虽然破败了些,但是还算稳固,估计是主人因为战乱而逃走了。 这小茅屋好啊,处在这一块还算开阔的林地,光线充足,夜晚可以很容易发现危险,而且就在不远处的崖缝下面还积了一眼泉水。 这就像是一个饿了很久的穷人,只是希望有一个馒头就足够了,结果得到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而陆慈就是那个穷人。 然而如果这样完美的一个地方没有搞得像修罗地狱就好了…… 陆慈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蹲下身,缩在一从灌木里,悄悄打量那处状况。 在破茅房周围,到处都是尸体,横七竖八地到处都是,甚至有几个离陆慈并不十分远,方才没有发现,此时蹲下来,冷不丁瞧见一个怒目圆睁的面容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这些人都穿着皮甲,还有一些甚至在皮甲上镶了青铜片,除开这些人的穿着,光是看着那一地散落的刀剑戈戟,陆慈就可以断定这些人必定是军人。 拿眼一扫,基本上全都是男人,在看场中大致形势,看起来是两方敌对势力在此遭遇并且发生了械斗。 而且既然都是士兵的话,那很有可能是宿国某皇室或者贵族的亲兵护送主人出逃,在此驻扎之时遇到了追杀而至的敌军,双方在此打斗,经过一番厮杀过后。 而且从前方一直延伸到密林中的痕迹来看,逃亡的这一方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终于成功突围了。 从血液凝结程度和尸身腐败程度来看,这场厮杀发生的时间或许就在今天早上。 陆慈蹲在树丛里,面色阴沉,她现在来不及感叹自己福尔摩斯般的观察力和柯南般的死神体质,因为她必须要重新寻找落脚地。 虽然她可以淡定的面对死人,但是要让她睡在这样的地方,那么本书的题目叫要改成变态神医的异界逍遥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了各位,昨天从下午一直守到半夜十二点,晋江死活打不开,现在当然也打不开,我是在手机上......不说了,去哭会儿。 为了弥补,这章是昨天的,今天还有一章,明天也发两章,如果还是打不开的话,只能在手机上......不说了,又想哭了。 【贱兮兮的语气】你们猜怎么着~ 第5章 不要脸 陆慈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因为这不比她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现场,她不确定那帮追杀的人是否被全灭,更不确定他们是否会回来这个地方,如果还有后继的兵力跟进的话,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虽然她一路走过来就是为了找人,但也是要建立在可以打商量的基础上,万一被这些人看见了,只怕直接就被扣上宿国皇室或贵族的身份,到时候可能死得比语速还快。 思及此,陆慈抓起棍子转身就走,也顾不上去看那方场地上留了什么好东西,此时只觉得在这里多待一秒钟就会多一分危险。 她并没有顺着原路往回走,之前没有发现,现在想想才回过神来,来时的那条小路,无论是被翻起的泥色还是枝叶的折损都显得十分新鲜,想必就是这群人踩出来的,亏得她还一路跟了过来。 当然也没有往前走,而是选择了与小径截然相反的一个方向摸了过去,迷路不迷路的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总比死了的好。 只是这一下彻底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陆慈赖以判断方位的太阳已经沉入西山了,现在眼前完全一模黑,陆慈只能一边紧紧抓着手里的棍子探着路,一边祈祷千万不要走到敌人的眼跟前去。 分卷阅读8 这么摸索着又走了许久,实在是累得不行了,陆慈拣了块石头坐在上面,后背抵着一棵大树,眯着眼睛,借着树叶之间洒下的月光观察四周,静静待了半天,除了黑黢黢的怪影和时时不断的虫鸣,陆慈几乎什么也没发现。 心想着反正是再也走不动了,要是今天非要折在这儿,那也怪自己人品不好了。 这么想着,便有些自暴自弃起来,觉出肚中饥饿,索性摊开包袱,就着里面的果子大吃一通。 这果子是刚进树林的时候,在几颗果树上打下来的,看起来青黄的样子很不好看,闻起来倒挺香,可陆慈愣是认不出来这是什么果子。 本想找个地方好好研究研究这种东西,万一有毒就不好了。 而眼下这么个境地了,饿也饿狠了,哪里还顾得上有毒没毒,先吃进去再说,明天能不能醒过来那就看老天爷的了。 别看这东西黄不拉几,只有李子那么大个,吃进嘴里倒是十分馨香可口的,陆慈走了一路那是又饿又渴,果子一进嘴,不由满足得发出一声叹息。 “贼子!纳命来!” 陆慈这里正吃得嗨皮,忽闻平地里一声大吼,好似一声大炮炸在耳边,惊得她一个机灵,以平生最快之速度蹿了起来。 只见斜刺里一个黑影,手里抄个个家伙式以遮天蔽日,不,遮天蔽月之姿砍杀而来,带得周边草叶树木簌簌发出一阵怪响。 光线明灭之间,陆慈半个心思还没转出来的功夫,那黑影已然杀至跟前,陆慈只觉得脸皮都被那人带起的风刮得生疼,可以说平生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是杀气。 说时迟那时快,看着再迟一分半秒的功夫,那黑乎乎的武器就要招呼上自己的脸了,就在这万分紧要的关头,陆慈展现出了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应有的素质。 只见她眉眼不皱,不闪不避,气沉丹田之间,大喝一声:“且慢!” 这一声吼是有学问的,你不光要吼得有气势,还要吼得出人意料,如平地一声雷,乍起而惊人,这样方能有效。 果见那边人影手上一顿,陆慈心头不敢放松分毫,跟着又是一声一声大吼:“我是神医!” 显然那人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这简短的四个字让他很是消化了一阵子,陆慈警惕地看着他,手上却是悄悄捏紧了棍子。 她早就打算好了,一旦与这里的人遭遇,先不管是敌是友,以最快的速度喊出这句话,只要对方听进去了,那么自己的危险就下降了一半。 虽然她原本计划的是喊“我是神医传人”这句,但是方才情况紧急,生怕镇不住场子,索性吞了后面俩字。 想来陆慈一身治病救人的本事还是跟着陆老爷子学的,他陆老爷子到老也没好意思自称神医,她陆慈学了半碗水的功夫在这儿确实是顶了大。 不过不要脸归不要脸,这招还挺管用,那个人见陆慈形单影只,又听她这么一吼,思量一回便有些迟疑的收了兵器,沉着声音问道:“你是何人,从哪里来的?” 眼见着那人收了家伙,陆慈心头一喜,一边悄悄观察局势一边编着瞎话:“我乃一代神医,常年游历各地,今日到此一游,得见好汉,幸会幸会。” 那人似乎也是一个人,此时树林里光线昏暗,那人刚好站在见光处,陆慈缩在树荫底下,真真是敌在明我在暗,除了对面是个男的,局势对陆慈来说还是大大的好。 “某凭什么相信你是……”那人听陆慈说得玄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开始迟疑起来,还要再探虚实,结果话没说到一半,就见暗地里一根长长的棍子呼出来。 眼下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时代,又是在大晚上的,与一个陌生男子发生械斗是很危险的事情,但是陆慈不认为在大半夜跟一个陌生男子走会有多安全,更何况还是被挟持的情况下,要是再被发现自己是个女的,只有缺心眼才相信对方不会乱来。 而且抡出去的棍子就跟泼出去的水似的,你不能指望又收回来跟人说你给他扇风呢吧。 既然决定要打,那就要先发制人,往往对方说话的时候防备心会有所下降,这个时候就是出手的最好时机。 虽然夺得先机,但也是硬仗一场,对方手里拿着兵器,看着架势就知道是个会武的,这一架打下来,如果自己不拼命,只怕很难把对方撂趴下。 不过她心里也想得开,大不了交代在这儿,毕竟这还是在中国的土地上,在哪躺不是躺,说不定这一下还能又回去了呢 分卷阅读9 。 其实说到打架,这种单挑性质的影响因素很多,但结果不外乎三中,一种是你把我打趴下,一种是我把你打趴下,再一种就是我俩都趴下。 不管是哪一种,除非其中一方拥有碾压性的实力,不然很难速战速决。 所以陆慈早有心理准备,这不光是一场硬仗,还是一场持久战。 但是生活往往爱跟你开玩笑,在你最猝不及防的时候臊你一脸口水…… 陆慈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这场在她策划了小半分钟的旷日大战,竟然一个照面就结束了。 如果被撂倒的是陆慈本人,那么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然而并没有。 陆慈这么飘乎乎的一棍子打出去,那人似是下意识地抬手一挡,然后忍不住闷哼一声,就这么倒地不起。 陆慈看着这个场景,自然没工夫去开自己突然天降神力的脑洞,只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接着就抡起棍子往那人身上招呼。 开玩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么大个人,万一躺那儿使诈怎么办,在敌友不明的情况下,最保险的情况是先制服对方再说,不管怎么样,至少要打得对方毫无反抗力了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剥削,啊不,谈判…… “我说我是神医就是神医,你丫还敢还嘴,还敢还嘴,给脸不要脸了你还……” 作者有话要说: 呐,说好的,这是今天的,明天还两章,上午下午 【贱兮兮的语气】你们猜怎么着~ 第6章 您没事儿走两步 陆慈揍得这叫一个高兴啊,近两米长的青铜棍子抓在手里抡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这两天,陆慈一路拿着棍子没事就瞎抡,眼下不说什么人棍合一,但是使起来顺手那是肯定的。 这边正打得嗨嗨起劲呢,忽地平地里又跑出个人来,操着个溜长的家伙式,影影绰绰的看着似是一把剑,在黑夜中居然还闪着微微的光华,看起来很有神兵利器的气势。 只听这人一声大吼:“你这人好生卑鄙,杞君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要杀便给个痛快就是了,怎容你这宵小之辈三番四次地折辱!” 陆慈闻言一愣,又来一个,是个男的,而且听声音这人还挺年轻的,属于那种刚刚过了变声期的年纪。 “你跟他认识?” 陆慈适时地收了手,心头到底有些发虚,地上这人处于昏迷状态,虽然被自己一顿狠揍,但也是棍棍打在有肉的地方,根本没下死手,说白了就是打屁股。 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女孩儿打了屁股,这估计放在哪个时代都够丢人的,想必是这个场景被那人给看见了,作为同性的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出来拦了一把。 陆慈心虚就心虚在,这人肯出来见义勇为八成跟被揍的那个关系很好,眼见着自己的暴行,只怕一时愤慨,要报复自己。 虽然听声音估摸着这人跟自己差不过大,但是刚才揍人虽然揍得起劲,也累得够呛,这会儿自己已经血槽空空,哪里还有力气再打。 然而那人根本不搭她的话,只一个劲问:“你到底杀不杀他?” 陆慈气得直翻白眼,好么,上来就让把人往死里弄算是怎么回事呢? “我杀他干什么,我才不杀他呢。” 借着昏暗的光线,陆慈这才发现那人虽然挺直了腰板,但仍是晃晃悠悠站不太稳,想来是受了重伤,难怪先前没见他出来呢。 “嘿,你受伤了嘿!” 陆慈一颗悬着的彻底放下了,杵着棍子靠着棵树站着,满脸坏笑地看着那人,贼兮兮地道:“还行吧,要不您没事走几步?” 那人身体一震,杵着长剑一个晃荡险些没站稳,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虚弱的。 一阵微风吹过,陆慈甚至能闻到那种淡淡的血腥气,也不知道是地上那位的,还是面前这位的。 目前局势可以说是又有了大逆转,地上躺着的这个暂时没了战斗力,站着的两人都是强弩之末,但是各有千秋,虽然陆慈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是歇歇又能恢复,而面前这一个,只怕歇歇就真的歇菜了。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因为谁也没有那个能力发起进攻 分卷阅读10 了,那么便意味着,和平谈判的机会来了。 “你哪来的?” “……”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是宿国哪个贵族逃出来的吧?” 只见那人又是一震,深吸一口气嘶声道:“没想到还是被你这贼子追杀至此,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今日我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杀了你!” 陆慈没想到这个人连站都站不稳了,还在想着弄死谁,气不打一处来,捞着棍子就可劲往地上那人身上戳,变戳边嚷嚷:“你来!你来!你再往前走我还打他,打他屁股你信不?” 想起来电视里经常就有类似的情节,某坏蛋搂着小甲的脖子威胁暴走的小乙:“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的心上人!”然后小乙就要说:“你不要乱来,要杀就杀我吧,放了我小甲!”某坏蛋高贵冷艳一笑:“你当我缺心眼么?”小乙手足无措:“那你想怎样?”然后某坏蛋一脸得逞道:“我想怎样,那就看你的悟性了,嘿嘿嘿。”…… 别说这招还挺好使,那人眼见着陆慈威胁他,不由得一顿,立刻叫道:“你不要乱来,我不往前走就是。” 陆慈看着他紧紧抓着手中长剑,冷笑一声:“你当我缺心眼么?” 果见那人悲愤道:“那你想怎样?” “放下武器,我们……”陆慈嘿嘿笑道:“好好谈谈。” …… 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黑幽幽的树林时而被凉风袭卷,发出肃杀的声音,在一丛浓密的灌木后面,有一个十分隐蔽的洞口。 这地方又恰好掩藏在一处山坳的拐角里,从外面看起来不过是一片灌木而已,很难相信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山洞。 在二人合力将昏倒的近侍拖进山洞的时候,陆慈几乎累瘫在一块石头上,沉重的呼吸从胸腔中出出进进,那个执剑少年亦是如此,因为受了伤,又费了力气,整个人已经处于恍惚状态。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看不见对方,唯有在寂静中听见彼此的呼吸,比起一个人在月夜下行走,陆慈更觉得此刻心安。 在歇了一晌过后,只听黑暗中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来:“多谢壮士相助,方才一场误会还望见谅。” 陆慈莫名的觉得膈应起来。 壮士什么的…… 此时的心情颇为复杂,她不知道该为自己的伪装技术感到自豪,还是该为十八年来第一次被盖以壮士的称呼而感到遗憾。 纠结了一回,陆慈摆摆手道:“算了,这里乌漆嘛黑的,点堆火我给你们看看伤。” 这山洞外面长了一丛茂密的灌木,就像一个天然的门户,可以掩盖内里的光亮和动静。 而且这两个人伤得很重,必须要赶快治疗,本来昏了的那位估计伤得并不重,只是被陆慈一顿好打,那就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 再说眼前这两个人的身份,还真被陆慈猜着了,那个年纪和陆慈差不多的确实是宿国逃出来的贵族,被郕国敌军追杀至此,围在了那间小茅屋里险些被杀,结果这贵公子有一群英勇而忠诚的亲兵,在这些人的拼死护卫之下终于逃脱了。 但是也差不多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逃出来的也就这一个贵公子和一个近侍,两个人都还受伤不轻,躲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以求后计。 结果陆慈一路过来,也是歪打正着,恰好走到了这个山洞外面,被那近侍察觉,误认为是追杀过来的敌军,这才有了那么一出。 只见那执剑少年歇了一口气,这才费劲巴哈地从怀里掏出个小竹筒,点起一堆火,跳跃而温暖的火苗立时驱散了石洞中的潮湿和黑暗。 陆慈看着那火堆,几乎感动得要哭出来,还有什么比这更可爱的呢? 黑暗中的火苗最神圣,沙漠中的清水最洁净,冬天的太阳最温暖,夏天的风最凉爽。 果然还是有对比才有感触,看着在火光映衬下,那张有些棱角分明的陌生的脸,陆慈也觉得分外的可亲。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上午的,下午还有一章,三点准时发;另,喜欢的话求给个推荐吧~~ 第7章 打他屁股 这边陆慈正兀自感叹着,一抬头却发现那贵公子直愣愣地盯着她看,陆慈心头一惊,摸着沾满了泥巴的脸,很不确定的问道:“我……是不是毁容了?” 分卷阅读11 陆慈心里那个悔呀,早知道就不手贱去捞那把泥了,瞧那人一脸惊悚的模样,陆慈感觉自己几乎可以推断出这张脸已经残到了哪个程度。 至少出去以后,不会有人对着这张脸起心思了吧。 然而这样的安慰简直空洞而乏力。 “真是唐,唐突了,原来是位淑女,适才某有……得罪,还望见谅,见谅。” 等那人红着脸吭吭哧哧说完一句话,陆慈知道自己是完全想多了。 只是那种复杂的心情又回来了,本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原来也就是见光死,这种感觉很不爽,比起被叫做壮士,两种感觉同样不爽。 这种几乎被视为悖论的现象就存在于一种叫做女人的物种身上,简直高深莫测,杀人于无形,是广大女性朋友撒娇耍赖之必…… 陆慈瞪着眼看了那人半天,很想问一句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最后还是忍住了,因为她知道无论最后那人给出什么样的答案,都会在无形之中被用来论证自己的智商不够这一命题。 而且既然被识破了身份,也没必要装腔作势了,陆慈端着架子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两位身受重伤,需要赶紧救治,那么谁先来?” 那人闻言立刻恭声道:“某还能坚持,请神医先给杞君看看。” 陆慈瞟了地上那近侍一眼,又瞄了那少年一眼,摆手道:“你先来。” “可是神医……” “麻溜儿的!”陆慈拿着棍子在石头上敲得梆梆直响,一脸不耐烦:“再磨叽你铁定死在他前头。” “……” 陆慈捡了个靠近火堆的地方坐着,觉得不够亮堂又往里面扔了几根柴,等那少年挪过来。 那人勉强走到近前时,陆慈这才看清楚,他的脸色已经极其苍白,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出几分不正常的晕影,想来是因为过度失血,整个人都有些发起抖来,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欺负了的可怜小孩。 “神医……”那人虽然接受了陆慈的安排,可是仍然很不放心他的近侍,眼神一个劲往那边瞄。 “得了,他没事的,就是被我敲晕了,最多明天肿一点,倒是你……”陆慈一把把他拽过来,扯了个转往他背上看,一时竟被惊得没了语言。 刚才陆慈一直闻到血腥味,分不清是哪个身上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贵公子身上的。 他的背部一整片衣裳已经破烂,里面隐约可以看见被血浸透的布条,伤口包扎得十分粗劣,而且想必刚才在山洞外面挣裂了伤口,整个背面的衣裳已经被血浸得看不出颜色了。 看着这样的伤口,陆慈心头一沉,首先从流了这么多的血来看,伤口绝对小不了,其次,这伤处理的极其简单,又耽误了这么久,希望别发炎了才好。 “你要有个心理准备,眼下什么都不齐全,我不保证能不能治好你。” “神医大可放心,我省得的。” “你别老叫我神医神医的,我叫陆慈。” 神医这个词,自己嘚瑟的时候可以拿来装牛B,可要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除非你真当得起,否则那就变了味了,饶是陆慈厚脸皮,也被喊得有点别扭了。 “……我以为神医是你的名字。” “你见谁这么厚颜无耻起这么个名字?” “……” 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口,陆慈打开随身的小包,拿出那瓶祭品身份的白酒,这才开始扒衣服。 是的,扒贵公子的。 “神……医,医慈,这于礼不合,这……” 那人一脸惊惶,双手揪住衣领,就差喊“不要不要”了,那画面特别荡漾…… 陆慈懒得搭理他,也不从前面领子解了,直接绕后面去,嘶啦一声,那衣裳彻底成两半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做得,撕起来简直特别顺手呢。 见那人吭哧着不说话,耳朵根子都红透了,陆慈感到好笑,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笑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至于么,我都没害臊,再说了,我也没脱你裤子不是?” “……” 看着那人别扭的样子,陆慈想起来去医院打针的时候,那小护士把针管举在手里,滋儿滋儿地挤水,完了高贵冷艳地瞟你一眼,轻飘飘说出三个 分卷阅读12 字:“脱裤子。” “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我们做医生这一行的,什么没见过呢,再说了,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是看了你的身子,那也是我吃亏不是?” “……” 陆慈也不管他搭不搭话,为了防止这人支持不住睡过去,便有一茬没一茬地闲扯,手上动作也一点不慢,灵巧地拆开裹在背上布条,让整个伤口露出来。 乍见之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道伤口横贯了他整个背部,从右肩胛骨下面斜下去,一直连到腰际,中间伤口深处都可以见到骨头了,它就像一张大嘴在无声地嘲笑着陆慈。 陆慈没有料到伤口会这样严重,想到初见这人的时候,居然还能那么硬气,又帮着把那近侍一起搬过来,顶着这么重的伤,愣是一声不吭,陆慈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至少此刻她十分佩服他。 “那什么,忍着点儿啊!”陆慈拿着拆下来的布条将就着擦了一下血污,又拿起那瓶白酒,开了盖子就往下浇。 这少年听见陆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还没想明白什么意思,就觉得背上撕裂般的疼痛,一股焦灼的痛楚从皮肤外层钻进了骨头一般,立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 这一叫,惊醒了地上的那个近侍,只见那大汉腾一下跳起来,抄起手中长剑,还没看清眼前局势,身体就已经摆好了随时进攻的架势。 不是有句话叫做帅不过三秒么,这句话果然是放之四海皆准的。 那汉子受的伤虽然没有这少年那么重,但是不代表他可以生龙活虎,活蹦乱跳,毕竟又被陆慈抡着棍子狠狠揍了一顿,现在彻底醒过神来以后,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哪哪都不得劲,于是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别动!” 正迷茫间,忽听一声低喝,转眼便瞧见自家主子疼得龇牙咧嘴,还被一个满脸泥污的怪人按住动弹不得。 “贼子大胆,快快放了公子,不然……” “你也别动,不然我打他,打他屁股!” …… 第8章 掰弯了好勾肉 “哼!你休想威胁我!”那近侍很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打屁股是怎么回事,那少年特别扭地瞅他一眼,耳朵根子又红了起来。 眼见着陆慈又往伤口上浇白酒,那少年这回本来作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疼得叫出一声来。 “公子!”那近侍见少年吃疼,心忧不已,忍不住就要上前从陆慈的手里抢下少年,被陆慈给阻了。 “你给我消停点儿,我现在一棍子就能把你捅趴下,狂什么狂!” 说着话,手上的酒也倒了大半了,伤口上的血迹慢慢被清理掉,露出了因为失血而发白的肌肉。 “你……” “你什么你,你家主子伤成这样,你个做护卫的是怎么当的,我这里忙着治病救人,你还一个劲儿给我添乱,是不是想搞死你家主子?” “我……” “得了得了,没瞧见我这儿忙着呢吗,一边歇着去。” 陆慈见那近侍怒目圆睁,似有不服,便又是一通好损,噎得那厮半天说不出话来,也确实是虚弱得狠了,一个劲儿喘着粗气,但见陆慈确实是在救治自家主人,便也没了多的话,只是在旁边看着。 这时又听见陆慈头也不抬地对他道:“老杞,去把我那包裹打开。” 那近侍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陆慈是在叫他,依言打开了包裹,拿出一物,只觉触手极柔,一根华丽的带子连着两只碗,造型很是别致…… “……不是那个包,你给我放下,还看!” 近侍又打开了另一个包裹,只见里面是一堆的药草,青黄各色的,有些甚至是整颗连着根须,近侍指着这一堆草药问陆慈:“神医,接下来要做什么?” 陆慈抽空抬头朝那药草一努嘴,“随便捡一两样,洗干净了嚼烂了敷在伤口上,我这没空,你自便。” 这口气特像家里来了客人,指着桌子上的各式水果说:“随便吃哈!” 陆慈早就检查过那近侍,除了有些脱力以外,只不过是受了皮外伤,伤口也不深,止住血就可以了。 她包里装的所有草药都是能止血的,除了艾草还附加了防虫效果,唯一的区别 分卷阅读13 就是止血的效果可能会有些不一样。 那近侍闻言便随便抓了几样,敷药去了。 “有抹不到的地方吱声哈,别跟这小子似的,扭扭捏捏到头来还得我亲自扒衣服。” “……” 等陆慈倒完了手上的酒,少年背上的伤口已经泛起了惨白色,她看了看手中的空瓶子到底没舍得扔,又装回了小包里。 这时那贵公子疼麻了劲儿,出了一头一脸的汗,随着陆慈每倒一点酒,这人浑身就抽搐一下,嘴里还嘶声抽气。 “行了,这阵儿过了。” 听得陆慈这句话,就连远远听着动静的近侍都松了一口气,因为看着可是真疼,那贵公子更是如蒙大赦,疼得有些呆滞的眼神一瞬间似乎都活泛起来了。 陆慈也不由得被这气氛给感染了,这大概就是阳光过后见彩虹的感觉,然后颇为愉快地从小包里拿出珍藏的针袋,排开一溜儿的针来…… “神医,这……”那近侍跟少年面对面,一眼就瞧见陆慈手边的东西,密密麻麻一排的银针,在跳跃的火光下闪烁着来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泽,立时觉得后背心一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不要叫我神医!”陆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医慈,叫医慈。”那少年见近侍眼神不对,偏头一看,瞧见那一排银针,又是一头一脸的汗,听了陆慈的话,特别从善如流的纠正近侍的错误。 “哦哦,我以为神医是您的名字。” “……” 这会还不等陆慈说什么,那少年就立马接口:“你见谁这么厚颜无耻起这么个名字?” “……” 近侍不说话了,陆慈给了少年一个很满意的眼神。 “那这……”少年回头对着陆慈笑得一脸谄媚。 陆慈被打了一回岔,见那人眼神往针上瞄,立刻想起了正事,从那针袋的内兜里掏出一个小皮袋来,打开袋子拿出一个小白布包,从里面拣出一根带了孔的针,接着又小心地把针袋卷拢放好。 一偏头发现那两人瞪圆了眼睛看着她,直等她收了针袋,都十分默契地出了一口气。 陆慈捏着手里的针,对这少年说道:“消毒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是缝口了。” 看了看两人,陆慈又道:“可惜这也没有线,将就着用头发吧,你们谁愿意贡献出来?” 陆慈压根儿没想从自己头上扯,因为她目测自己一头秀发披下来,那最长的还没这俩主的一半长。 “用某的。”那近侍在边上候了半天,听得陆慈一句话,当先自告奋勇,攥着一把头发就要往下割。 陆慈别的不清楚,但是古时候有这么一句话,叫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意思还是懂的,古时候的人都特别重视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零件,头发丝儿这种东西比节操还金贵,哪能说动就动,所以说古时候还有剃头发这么个酷刑呢。 再看那近侍,生怕不够用,攥着一把头发说割就割,就冲这点,陆慈还是颇佩服他。 只是还没等他真的割下来,陆慈一摆手制止了:“不要你的。” 那近侍一愣,停了动作,只见陆慈一指那少年道:“就你的,自产自销,挺好。” “不行,公子身份贵重,怎可伤损分毫!”那少年倒没什么表示,那近侍却是不干了,一咕噜跳起来,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当然,三秒过后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伤损个屁,都伤损成这样了,拔他几根儿头发怎么了?” 那近侍自愧护卫不力,一时气焰全无,眼见着陆慈要上手,只得跪伏在地上,几乎是央求的语气:“还是用我的吧。” 陆慈有些发愣,见他言辞恳切,一时有些犹豫,看了他一眼,最后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大哥,你那头发忒糙了,又脏兮兮的,要真用了,万一他这伤口再感染了我这白酒不白用了么?” …… 别说这少年头发还真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那叫一个油光水滑,这么一头长发披下来跟缎子似的,陆慈忍不住摸了好几把呢。 最后,陆慈就着他脑袋顶上的头发,选那又长又韧的往下拔了好几根。 如果有谁要问薅奴隶社会的羊毛什么体会,陆慈肯定能说 分卷阅读14 出个所以然来。 陆慈让那少年转个身背对着火堆,这样光线充足方便操作。 接着拿着针在手上左看右看,终是不满意,她用的这针并其实就是一根新的绣花针,直戳戳的一根,一头带了个孔。 毕竟陆慈是跟着陆老爷子学中医的,自然不可能有手术缝合用的玩意儿,那绣花针还是她为了防止针袋破损随时备着的。 末了摇摇头,索性捏着两头一使劲,一根针就这么撅弯了。 那近侍看得一愣,不明白为什么陆慈要把好好一根针给弄成这幅德行:“神……医慈,这是何故?” 陆慈看他一眼,嘿然笑道:“你不懂,掰弯了好勾肉。” …… 虽然工具不专业,但本着中西一体的原则,在外伤上陆慈还是懂点皮毛的,这缝合针的要是不带个弧,根本勾不住肉不说,还容易出豁口,毕竟人体不比布料,软的硬不起来,硬的软不下去…… 总而言之,弯的就是好哇! 作者有话要说: 弯的就是好啊..... 嘿嘿,你们猜怎么着~ 第9章 陆慈的笑话 等做完了准备工作,陆慈拿着被掰弯了的绣花针,穿好了头发丝儿,就要开始缝口子了。 “你备着点儿,可能有那么点疼。” “医慈尽管来吧,我忍得。” 那少年在经历过了酒精的洗礼过后,已经颇有些历尽风霜的感觉,此时整个人显得很有些轻松,一旁的近侍也是一脸的不以为意。 很显然他们两人,都没有明白陆慈所说的“有那么点”的真正含义,而且陆慈也完全忽视了麻药这一个环节,当然就算考虑进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因为发明麻沸散的华佗还没有出世。 因此,这就直接造成了一个相当惨烈的后果。 当陆慈第一针下去的时候,少年的脸色就不对了,喉结一动,一声惨叫闷在嗓子眼里变成了闷哼。 陆慈很明显地感觉到,少年的身体变得僵硬异常,因为触手的肌肉组织绷得跟块儿陈年老腊肉似的,针尖戳进去特别费劲。 陆慈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职业化地安慰道:“没事没事,放松点,一点都不疼。” “……” 少年咬紧牙关,双目圆睁,眼球上都布满了血丝,本来苍白的一张脸因为疼痛而再次充血,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陆慈手里的针尖扎进肉里,那尖利的一头似是锥刺一般拨动着肌肤下面的每一条肌理,每一次拨动都会毫不留情地挂住一块肉。 然而难受的地方并不止这个,等那根针好不容易从肉里钻出来,后面带着长长的发丝会从方才钻出的小眼里穿过去,那种丝丝入扣的疼痒之感简直让他无所适从。 “要是疼的话,你就叫出声吧。” “不,用。”那人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又没了声响。 陆慈见他腮帮子都青了,愣是没吭一声,一时又是佩服又是好笑,想不到这人好起面子来这么要命。 “公子!”近侍杞君敷完了药,正坐在一边守着这边的动静,见少年几乎有些狰狞的脸,担忧的神色溢于言表。 “我……没事,无,碍。” “可是公子……” “罢了,你,与我说话吧,兴许,好些。” “诺,公子。” 陆慈暗暗点头,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眼下也没有麻药,这样的情况下缝合外伤简直跟用刑差不多,所以陆慈现在觉得自己特别变态。 人的承受能力毕竟有限,就算古人勇猛一点,神经大条一点,那也有个度,这样极端痛苦的情况下,要是能稍微分散一下注意力确实是可行的办法。 这叫什么?这叫精神麻药。 可是那近侍堪堪说出那三个字过后,便吭哧着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陆慈在一边看得干叹气。 嘴笨不是病,笨起来真要命啊! 想想还是自己亲自上吧,当先问那近侍:“你叫什么名字?” “杞年亦。”那近侍不卑不亢道。 “哦,那我还叫你老杞吧。 分卷阅读15 ” “……” 忽然想起一事来,对那少年道:“诶,你的名字叫公子吗,老杞老这么叫你。” 话一出口,气氛一下子微妙了,只见那近侍满脸鄙夷地看着她,把陆慈气得呀。 其实也不怪陆慈这么一问,凭什么兴他两人把“神医”当名字,就不许她把“公子”当名字呢? “……不是,我,叫驷。” 陆慈结结实实被雷了一个,原来早几年的港台剧的起名风格是从这会儿流传下来的。 “你说哪个驷呢,新华大字典里这个音的有二十二个呢。”(你是怎么知道的啊啊啊!) “邓析子……有言,一言,而,出,驷,马……不能追;一言……而急,驷马……不能及。” “就是马那个驷?” “……准确的说,是……四匹。” “你这名字也太……”陆慈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是嫌弃之色那是溢于言表,单从字面意思上理解,她并不认为四匹马比一匹马更有寓意。 那近侍实在看不下去了,愤愤道:“实在放肆,这是宿国的公子驷!” “你说驷公子我也听得懂。” 原谅陆慈匮乏的历史知识,她很难明白这个时候公子这个称呼的真正含义。 “……公子乃是皇嗣,休得无礼!”近侍几乎有些抓狂了。 陆慈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得对“四匹马”好奇不已:“哟,想不到我还遇上了精英级的BOSS!” 这一激动,手上就拐了一下。 “四匹马”苦笑一声,笑到一半又变成了闷哼:“早已不是什么,皇嗣了,宿国已亡,我哪里,还有资格叫,公子驷呢。” 那近侍闻言立刻跪伏在地,恭声道:“公子万不可如此说,公子一日在,宿国便一日不亡,杞愿一直追随公子,只要公子到了智国,主家必然会助公子夺回故土!” 老杞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四匹马”却是苦笑连连,愣是不答话。 陆慈手上没停,耳朵也支楞着,听得老杞这番话也不由得翻个白眼,说通俗点这就是他一厢情愿,说好听点这叫空手套白狼,复国这种事,只怕就是亲爹亲妈才愿意帮忙吧。 “诶我说,你们这片儿最大的封国是哪个?” “郕国。”近侍老杞没想到陆慈有这么一问,愣了一下老实答道。 “我只知道它把你们灭了,可也没听说过啊,他们国君封的什么级别啊?” “……伯爵。” 陆慈掰着手指头往下数,公侯伯子男,看来还真有那么点势力,顺口又问了一句:“那你们的呢?” “男爵。” “……难怪被人家灭了。” “……” “那要是伯再往上呢?是哪个?” 老杞虽然是皇家侍卫,但也不代表就见多识广,这辈子估计也就是在宿国长大,哪里知道那么多,对于陆慈这个类似于“山那边的那边又是什么”的问题有些犯难了,倒是“四匹马”接了口。 “那,那就是……晋国,晋侯了。” 陆慈眼前一亮,晋国? 可能光说晋国不太熟悉,但是连着另外三个字就知道了,历史上有个十分著名的故事叫做三家分晋。 三家分晋,其实就是讲的韩赵魏三个诸侯国瓜分掉晋国的故事,而这件事直接导致三个强大的诸侯国诞生,跟另外四个诸侯国秦楚齐燕凑成七个,一起叱咤风云,召唤神龙…… 总而言之,这就是战国时代的开端。 而既然晋国如今依然健在的话,那就意味着一个事实,陆慈现在起码还在春秋时期,而且此时此刻,她应该在山东。 等陆慈捋清了这些关系,手里第二根头发也将将用完,打个结的功夫发现“四匹马”已经开始有抽搐的迹象了,然而此时手里的缝纫作业还有一半。 虽然从方才到现在,他一直咬着牙让自己不吭声,看着着实让人佩服,但是陆慈心里清楚,照这个样子下去,只怕伤口没缝完,这人就要崩溃了。 眼下 “四匹马”也没了说话的力气,整个人神志已经有些恍惚,然而问题是他整个人却是不受 分卷阅读16 控制的抽搐,陆慈赶紧招呼杞年亦过来按住他的腿脚,然后又撕了块布叠吧叠吧,捏着下巴颌子塞了进去,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杞年亦也瞧出来自己主子不对劲,不由有些担忧:“医慈,还有什么办法么,公子他似是撑持不住了。” 陆慈也有些无措,说真的,当她扒开“四匹马”的衣服看到那伤口的时候,心就凉了半截,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要是搁现代及时抢救一下兴许还能活,可眼下是什么条件她也心知肚明,所以她也只是抱着死“四匹马”当活“四匹马”医了。 这会儿看到他这个样子,又被老杞一催,只得试探道:“要不我给讲个笑话吧?” 见没人反对,陆慈清了清嗓子说开了:“说从前有只小老虎,它长大了,想谈恋爱了……” “什么叫谈恋爱?”杞年亦好奇道。 “就是想娶老婆了,小老虎的妈妈,也就是母亲就告诉小老虎,你要是见到了你喜欢的异性,你就跟她聊她感兴趣的话题,小老虎听了母亲的话就下山去了,后来小老虎喜欢上了一只小狗,小老虎看了这只小狗很久,最后鼓起勇气跟小狗说了一句话。” 陆慈特意顿了一下,没有听到想象中的那句“说了什么”,只得自己接着往下说:“小老虎跟小狗说:‘你吃使吗?’”(没办法,只能这个字代替) “……”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确实有这么个封国,是伏羲氏后人,特别可怜,简直是中国版的犹太人,被各个大诸侯国赶来赶去,后来好像到了江苏这么个地方,有个地方叫宿迁,就跟这个有渊源,文中写的直接被郕国灭了那是剧情需要哈,理解理解。【解释一下,姐姐大婚,各种忙碌,所以昨天今天都没码字,现在偷空上来更一章】 第10章 有点甜 饶是陆慈低着头也感觉到了尴尬的寂静,杞年亦一脸迷茫,“四匹马”咬着牙仍然一脸狰狞。 其实陆慈最开始是想讲黄段子的,不是据说男的都好这个么,只是她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人兴不兴这个,看眼前这两人颇为保守,陆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她不会讲黄段子,因为讲了会被和谐掉……)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极其诡异的寂静之中,在一个空旷的山洞里,一簇火苗照亮了一个如刑场般的景象,一个满脸泥污的怪人按着一个满脸狰狞的少年,用极其粗糙的手法缝纫,啊不,缝合怪嘴一样的伤口,旁边蹲坐着一个中年汉子,一脸木讷…… 在那火堆难耐寂寞地发出“哔啵”一声响后,陆慈臊眉耷眼地干笑两声道:“要不我还是唱首歌吧。” 这回还是没人反对,陆慈估计他们是没明白“唱歌”是什么意思。 于是陆慈清清嗓子便唱上了: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我在天上放光明。” “好像许多小眼睛。” …… 其实陆慈不爱唱歌,跟着陆老爷子长大,要是唱戏的话估计还能来两句,但是她觉得眼前这两位不见得会懂。 你看你看,连笑话都听不懂,怎么可能听得懂唱戏? 这首歌是陆慈唯一会的一首,因为调子很上口,词统共记住四句就可以颠来倒去地唱,陆慈每次失眠就是唱这个睡着的。 然而有个词叫做“空耳”,这也是放之四海皆准,什么意思呢,打个比方,就是陆老爷子听戏不看戏本子,陆慈听《小星星》不看歌词。 这就直接造成陆慈把那句“挂在天上放光明”,听成了“我在天上放光明”,让整首歌的气质在安详中透出了一分诡异,同时还误导了两千多年前的古人。 不过看起来两人好像并不在意。 话说陆慈虽然不爱唱歌,但是不代表她唱不好。 她的声音比较特别,因为小时候跟人打架粗豪惯了,说话都是发自丹田那种类型,所以到现在声线都有些沉实之感,如果语速过快的话还能听出一点砂砾的磁性来。 这首儿歌本来就是那种不赶不急的调调,陆慈一唱出来,这山洞还附加了立体环绕的效果,反复的几句歌词颠来倒去,倒也不觉得枯燥,可不是么,这两位只怕再活两千年也没听过这个呢。 这就像小孩子听故事,明明是一个极简单的故事,但是因为有意思, 分卷阅读17 便很愿意一遍又一遍的听。 神奇的是,陆慈的歌声真的起了作用,就像是带上了抚慰人心的力量。 渐渐地,她发现“四匹马”背上的肌肉慢慢地松弛下来,勾针能够很好地穿进肉里,并且快速地带出来,这大大地加快了缝合的速度,便一边唱着歌一边缝合伤口。 你看,天上的星星在闪闪发光,它或许在看你,或许在看我,你等着它眨眼睛,它就真的眨眼睛…… “……好像满天的小眼睛。” 在打上最后一个结以后,陆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呼~好了!” “真的?” “真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不同的语气却是表达了相同的意思,毕竟对他们两人来说,从第一针下去到最后一个结,这中间的过程可能比一辈子还长点。 当然“四匹马”有这样的心情很好理解,老杞也会这样纯属是心理折磨,试想一下,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啊呸,眼睁睁看着主人经历堪称酷刑的场景,能没有心理阴影吗? 陆慈几乎可以肯定,要是这两个人哪怕还有一丁点力气的话,一定会喜不自胜,皆大欢喜,普天同庆,奔走相告……(说喜大普奔字数好少哦) “接下来就是上药了。” 陆慈轻飘飘一句一瞬间冷了场,这跟讲笑话的性质完全两样。 看着“四匹马”几乎有些惊恐的眼神,陆慈忍不住补了一句:“没事没事,放松,一点也不疼。” “……” 陆慈把装草药那个包裹拿过来,又从装衣服拿包裹里面选了一件干净的麻布拿来手上。 其实麻布不是麻布,而是衣服,这个时候的衣服做工很是粗糙,这麻布长宽半米的样子,是穿在下面的,当然要两块这样的麻布才能穿,不然挡前不挡后的,那是流氓! 而且不管男女都是这么个穿法,不过上面那件衣服还挺长,唿扇唿扇这么一裹,通风还不怕走光哟~ 陆慈把药草往地上一墩,把麻布扔给杞年亦道:“把它撕吧撕吧,连着点儿别扯断了,拿来包扎伤口用的。” 杞年亦接过来拿在手里撕开了,陆慈坐在石头上,往出选草药,这一包草药除了陆慈防蚊虫抹在身上的,以及杞年亦用掉的,还剩下一半,其中多是艾草,还有一些连根的是白芨,另一些带了紫色花蕊的是大蓟。 陆慈担心几种药性互串,便只拣了大蓟来用,这东西止血效果比艾草好许多,而且叶子好嚼,白芨虽然也可以用,但是有用的只是根,陆慈看了一眼就果断放弃了。 等把要用的药材都选出来,足足挑了一大把,陆慈把它们用清水一一冲洗了一遍,整齐的铺在一块麻布上面。 抬头瞧见“四匹马”和老杞有些戒惧的眼神,陆慈不由一愣道:“真的不疼……吧。” “……罢了,医慈请便吧。”“四匹马”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神情,那神情比浇完白酒的时候更加超脱。 其实这也不是陆慈涮他,毕竟她长在二十一世纪新社会,不说没体验过这种近乎残暴的医疗手段,她也没有被谁砍成这样啊。 要不说还是经验最重要呢! 别说杞年亦不愧是个武夫,手上动作那叫一个麻利,陆慈刚刚洗完草药的功夫,他已经撕出了一堆均匀的布条子。 陆慈立刻对他刮目相看:“行啊老杞,干得挺不错啊!” 杞年亦有些不好意思道:“哪里哪里,都习惯了。” 陆慈瞄了一眼从“四匹马”身上拆下来的布条,恍然道:“难怪难怪。” “……” 看着准备得差不多了,陆慈左右找了半天没找着合适的工具拿来捣药,还是决定用嚼的,这么多药也不是她一个人嚼的过来的,就给他俩也一人分了一把,又拿了水囊来挨个漱了口,不过那俩是直接咽下去的,还咽了好几口,估计是渴了,反正效果差不多,陆慈也不管了。 陆慈把“四匹马”的上衣脱下来铺在地上,让他趴在上面,然后三个人开始嚼大蓟叶子。 嚼碎了就吐手上往伤口上敷,从“四匹马”右肩胛骨下面一直往下,跟刷墙似的,当然,杞年亦还要负责接过“四匹马”嚼碎了的草药。 于是在这寂静的深夜,外面是将见曙光的黎明,里面只闻一片此起披伏的咀嚼声。 分卷阅读18 嚼嚼嚼……吧唧…… 嚼嚼嚼……吧唧…… 嚼嚼嚼……吧唧…… “诶,你别往下咽啊!”陆慈一巴掌拍在“四匹马”脑袋上,特别恨铁不成钢。 杞年亦忙着粉碎草药,没顾得上拦,“四匹马”趴在地上挨了个结实,委屈道:“嚼着嚼着觉得有点甜……” “……”陆慈气得翻白眼,但也没无话可说,因为她也是这么觉得的,看杞年亦心有戚戚焉的眼神,八成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好么,一群人都饿疯了。 看着“四匹马”苍白的脸色,陆慈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国破家亡不说,如今身受重伤还徘徊在鬼门关,这要是真就交代了,你说到了阎王爷跟前告诉他自己是被人砍死的,还是饿死的呢? 陆慈叹息一声,拿过“四匹马”手里的药草,从口袋里摸出几颗黄不溜秋的果子递给他,“行了,你吃这个吧。” 这东西自己吃过一个,味道还挺不错的,而且到现在都没什么事证明这果子没毒。 “四匹马”接过来,也不认识这是什么,不疑有他也可能是饥不择食,直接往嘴里送,“咔嚓”一声脆响,陆慈仿佛又闻到了那诱人的馨香…… 陆慈和杞年亦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嚼碎了草药吧唧一声敷上去,这感觉特别像牲口…… 人家那还好点,可以直接咽的,她这个是典型的到嘴的那什么飞了…… 嚼嚼嚼……吧唧…… 陆慈现在满脑子都是肉,她估计自己眼珠子都绿了,自从穿越过来以后,她吃了一路的素,感觉嘴里都要淡出清风明月了。 嚼嚼嚼……吧唧…… “老杞,你会打猎吗?” “会!”杞年亦鼓着个眼睛,扔了一棵草药在嘴里,上下两排牙齿咬得嚓嚓作响,仿佛嚼的骨头,看来也是饿极了。 陆慈也恨恨地把药草塞进嘴里,可劲儿嚼。 嚼嚼嚼……吧唧…… 别说,还真有点甜! 这一回可把陆慈累得够呛,她和杞年亦两个人刷完墙,啊不,敷完药过后,“四匹马”已经昏睡过去了。 完了陆慈又让杞年亦捞着“四匹马”的两个膀子,架着腰这么面朝下地抬起来,她自己绾着布条子就给前前后后裹上了,最后一攒劲打了个蝴蝶结,整个过程“四匹马”睡得人事不知,要不是陆慈特意探过鼻息,还以为他已经被自己折腾死了。 想想也是,这么个大活人,掉了那么多血,要是还能生龙活虎那就奇怪了。 等彻底把“四匹马”安顿好,陆慈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简直累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了,杞年亦往那柴火堆里丢了几把干柴,也跟着瘫坐在了地上,看来也是累狠了。 陆慈感激地朝他笑笑,杞年亦一愣,也回以一笑。 “啥也不说了,晚安吧。”说着陆慈便倒头就睡,她是实在累得不行了,什么跟陌生男子——而且还是两个,共处一室之类的都不去考虑了,现在就是洞顶塌下来,她也情愿埋在这儿了。 难得的是,杞年亦竟然听懂了“晚安”的意思,朝陆慈一拱手便也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倒头睡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没吃过这个,说大蓟嚼着越嚼越甜是杜撰的,不要轻易去尝试哈,不过话说饿急眼了那种见什么都觉得好吃,而且见什么都能吃那是真的,咳咳,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还是那句话,喜欢的投推荐求收藏,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第11章 杞年亦 这一觉睡得格外的香甜,梦中见着了陆老爷子,他老人家还是精神矍铄的样子,没事乐呵呵的,可就是特别不厚道,一边乐呵呵推她,一边道:“我走了哈。” 陆慈不搭理他,再推再乐:“我走了哈。” “老爷子您消停会儿行不……”陆慈翻身坐起来,气得直想骂娘,结果一坐起来发现眼前景儿不对,愣了一晌回味过来陆老爷子早入土了,迷迷瞪瞪间瞧见面前有个人,定睛一看是个满脸胡子拉碴的大汉,不正是杞年亦吗? 好哇,原来是你把我搅和醒的! 这世上最不能惹的就是睡 分卷阅读19 觉的人了,那曹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某出去找些吃食回来,公子这里还请医慈多加照看了。” 陆慈正要发飙,听杞年亦这么一说,立刻眉开眼笑,乐呵呵道:“去吧去吧。” “杞谢过医慈。”说着杞年亦就跪直了给陆慈行了一礼。 “行了行了,谢就不用了,有肉吃就行。” 目送着杞年亦出了山洞又小心掩好洞口,陆慈又躺了下去做起了吃肉的美梦。 美梦美就美在它不是能轻易实现的,就像维纳斯,就像蒙娜丽莎,就像红楼梦,就像白日梦…… 陆慈这一觉睡了个踏实,一睁眼便发现“四匹马”就趴在旁边睡着,依然苍白的脸色让他显得很是虚弱无力,陆慈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还好,至少还活着。 想起来杞年亦嘱托的事情,她赶紧爬起来检查一下“四匹马”的伤势。 包扎的绷带上只是浸出了一些草药的痕渍,并不见有血迹,这说明伤口的血是成功止住了,陆慈又挑起布条的一边稍微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进一步发炎的迹象,只是稍微有点发热,如此看来昨晚的功夫是没有白废的,眼下就只等着背上的伤口慢慢愈合了。 恐他出汗感染伤口,陆慈找了个干净布条捏了点水给“四匹马”擦了一遍身体。 山洞口被那丛灌木一挡,外面的光线就完全遮住了,里面黑漆漆的不分日夜,陆慈瞧见那堆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了,只剩下零星的几颗红炭发着微光。 陆慈捡起昨天拆下的血布条扔在上面,那布条完全被血液浸透,一晚上也干了,此时硬邦邦的纠结在一起,扔在那红炭上面,冒出一溜儿烟就燃起来了,陆慈趁着火大赶紧添了几根柴火。 看着跳跃的火焰,陆慈拿着水囊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暂时垫垫空空如也的肚皮,然后心满意足地只等着杞年亦回来往火上架肉了。 结果还没坐到两分钟,马上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杞年亦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在杞年亦走出去的时候,陆慈又睡了一觉,这一觉陆慈几乎可以肯定时间不短,然后醒过来一通忙活又耗了这么长时间,杞年亦就是拖只猪也该回来了吧。 陆慈跑到洞口听了半天动静,确定没什么问题过后才小心拨开一丛灌木,此时外面的太阳已经渐渐西斜,陆慈虽然没有时间可参考,但是估摸着也是半下午的光景了。 杞年亦走的时候拨开洞口,陆慈瞟了一眼,那会儿还是上午,因为这个洞口刚好面朝东边,灌木被拨开的时候有一束阳光晃到了陆慈的眼睛,因此她印象很深刻。 这会儿从洞口往外看,根本看不到太阳,只有阳光拉出斜斜的影子,这样看来,杞年亦出去了大概有三个多小时了。 陆慈回到山洞,一颗心止不住的往下沉,杞年亦至今未归对她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首先想到的可能是杞年亦抛弃了“四匹马”独自出逃,或者更狠的是出卖旧主以求自保,但是这两种可能都被陆慈排除了。 因为如果杞年亦要自己逃走的话,他应该会带走有用的东西,然而陆慈检查了一遍,洞内的所有东西都在,就连杞年亦自己的包裹都在,那就证明他不可能独自出逃;如果是出卖的话那更不可能了,因为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找到这里来。 如果这两种情况都不是的话,那么就只能说明杞年亦出事了,他有可能是遭遇了猛兽袭击,有可能是被追来的敌人击杀了。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对她来说都是极其不利的。 眼下陆慈人生地不熟,到了这么个地方那是两眼一抹黑,好不容易遇见俩人,其中唯一一个有行动能力的还就此失联,剩下一个生死未卜的重伤病人,无疑是个累赘,虽然是高贵的累赘。 又等了一会儿,陆慈实在坐不住了,决定要出去找杞年亦。 虽然和“四匹马”他们才刚刚认识一个晚上,而且自己还揍了人家近侍一顿,但毕竟也算是相识一场,陆慈对杞年亦这个人的印象并不很差,如果他只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的话,现在说不定正等着自己去救呢? 而且眼下杞年亦迟迟不归,陆慈是不得不出去一趟了,她看了一眼依然昏睡中的“四匹马”,虽然目前状况还算稳定,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般水米不进只会越来越虚弱,而且如果没有别药的话,他的伤势只怕是要恶化了。 拨开洞口的灌木,陆慈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发现并没有什么危险, 分卷阅读20 这才挎着随身不离的小包,拿着那根青铜棍出去了。 此时外面太阳已是西斜,有零星的飞鸟开始回巢,陆慈出了山洞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过一场雨,雨势并不大,但是刚好将路面淋湿,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又好又坏的消息。 好的是她可以循着路上的痕迹很容易找到杞年亦,坏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一样十分容易留下痕迹,这样要是被追杀宿国皇室遗族的那些人发现了就很不妙了。 陆慈不知道在春秋时期,那些人的追踪技术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啊,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这是个极其残酷的社会,要是一着不慎,阴沟里翻船那可就能成真了。 这么一思量着,又从灌木丛里别下一根树枝,树枝上带着细密的嫩绿叶子,末梢既密且软,整个看起来像一个小型笤帚,转身往踩出来的脚印上一扫,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还真看不出来这有人走过。 幸运的是杞年亦没有这么干,想来他当惯了威风凛凛的近卫,只管保护主人不受袭击就可以了,哪里会想到这个。 从出了山洞,一路上都会有时断时续的脚印出现,还有沿途折断倒伏的草木可以作参考,陆慈微微伏着身子把自己掩藏在草丛灌木里面,一路循着杞年亦的足迹跟了过去。 这一找可把她累得够呛,出了山洞过后,那痕迹就毫无规律地乱转,有一截还几乎是断掉的,陆慈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又找到后续的痕迹,想来杞年亦刚出来的时候确实是在找吃的。 等跟着那足迹转了一溜过后,陆慈就发现后面的足迹明显有了一个方向,她好奇地一路寻了过去。 等陆慈再次发现昨天进树林时的那条小径时,她才反应过来,这一路好像是冲着那小茅屋去的,看着这条小径,眼下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就可以看见那个茅屋。 这地方正是杞年亦带着“四匹马”突围的地方,陆慈搞不懂为什么杞年亦要一路找到这里来。 难道什么重要东西落在这儿了? 陆慈倒是没敢贸然过去,这要万一傻不愣登地走过去,那儿正好有敌人怎么办,那可就是典型的羊入虎口了,还是自己亲自送上去的。 她趴在草丛里听了大半天的动静,前面却是不闻人声,陆慈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摸了过去,扒开草丛一眼瞧见那间破茅屋,依然还是横七竖八的死人,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回又添了几个新鲜的。 陆慈一一扫过去,终于在靠近小屋那眼泉水的地方找见了杞年亦,他就仰躺在那眼泉水旁边,浑身是血,一动不动。 看着躺倒在地的杞年亦,陆慈直觉不妙,在确认没有其他人过后,她快步走过去,发现杞年亦早已没了气息,他的手边是两个蓄满了水的皮囊,有几个同样穿着皮甲的人倒在他旁边,鲜血尚未干涸。 陆慈蹲在杞年亦身边看着他,是又气又急地低声吼道:“你个神经病,明知道这里不太平还回来干什么!” 然而这个憨直的大汉却是不会再跳起来跟她争吵了。 虽说穿越过来以后,陆慈见过不少的尸体,也亲眼见过别人死在自己面前,但是唯独这一次,让她感到有些悲伤,因为虽然只认识了一个晚上,但是从她心底里将这两人当做了这个世界以后的朋友。 毕竟人心皆是血肉,陆慈从来不是冷漠之人。 本来不明白为什么杞年亦还会到这里来,毕竟要装水的话也没有必要来这里,因为陆慈一路跟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过一条小溪,后来发现杞年亦的胸膛鼓鼓囊囊的有些不对劲,陆慈伸手往出一掏,发现是一个小心包起来的布包,打开来看陆慈一下就默然了。 那些东西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中药药材,或片或段的胡乱包在一起,甚至还有一根人参,看着这些东西,陆慈感觉眼前一片模糊。 “你也真是够蠢的了。” 从陆慈认识杞年亦开始,他就觉得这莽汉子挺笨的,国都亡了还认死理地当“四匹马”的侍卫,也不知道图什么,要是把“四匹马”卖了不是比亡命天涯好么? 今天更好,为了这么点不知道用不用得着的药,连性命也搭进去了,可不是傻呢么? 可是怎么就生不起气呢? 陆慈呆了半晌,把脸一抹,包好药揣到衣服里面,捡起地上的水囊挎在腰间,搂着杞年亦已经僵硬的手膀子,死命的往那破茅屋里拖,虽然她没有这个能力埋了他,但是也不能就这么让他曝尸荒野,那茅屋就当个地上棺材了。 等拖进了 分卷阅读21 茅屋,陆慈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是茅屋,这其实就是一根木头搭着几捆草垒起来的,四四方方的一小间,里面乱七八糟的堆了些东西。 仔细一看,这些东西明显不是茅屋里面的原件,好几个大木箱子,还有青铜器物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散落一地,陆慈还特意翻过那几个箱子,都是空的,估计这些箱子还不止一拨人翻过,至少她可以肯定杞年亦也翻过。 看这东西的形制,想必是“四匹马”逃出来的时候从皇宫里带的,在这里突围的时候没顾得上带走。 杞年亦为了给“四匹马”找药,这才又回来了,结果很不幸地遇上了敌军,经过一番分离厮杀,还是没能逃脱。 陆慈在屋里意外地发现了一只死兔子,还有用一块布兜起来的果子,想必是杞年亦进来的时候随手放在这里的。 她把这些东西都装好捆在身上,走到门口回头看一眼杞年亦,叹道:“老杞你放心地去吧,见着我爷爷的话给带声好,你家公子我给照看着,就冲你这条命我也不能让他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途:陆慈你给我老实交待,为什么一路上你就没遇到危险,表告诉我你有天然屏蔽系统!(严肃脸) 慈:怪我咯,明明就是让我开的挂~ 途:艾玛,你有主角光环我有什么办法! 慈:╮(╯▽╰)╭ 话说这篇文本来想走严肃风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偏了,以至于好不容易严肃一章想了半下午该给这章起什么名字…… 【求推荐,求收藏】 第12章 臭流氓 说完那番话,陆慈小心地在门口往外张望半晌,这毕竟是个是非之地,实在不宜久留。 这般想着,陆慈地从来时的路往回走,还是用那小树枝一路刷脚印,后来实在趴得太累,索性又别下几根树枝,合成一把捆在青铜棍子上,就像拿着一根加长的笤帚,走几步就转身刷刷,又走几步又刷刷…… 这么一路连溜带藏鬼鬼祟祟,因为把来时的痕迹擦掉了,回来的时候有好几回都走岔了路,直到了天将擦黑的时候陆慈才摸到山洞口。 在洞口小心地张望半天过后,这才确定并没有什么人跟踪她。 但是看着树丛掩盖下的洞口,内里安静异常,陆慈犹犹豫豫地不太敢进去。 还是那个亘古不变的难题,她怕黑。 黑暗说起来是个很玄乎的玩意儿,它就像想象力的发酵粉一样,这种吞没光线的力量可以抹去很多事物的外表,而且寂静绝对是最好的催化剂,想象一下,在一个漆黑而安静的夜晚,你的想象力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对目力能见和不能见的一切事物无限制地意“淫”下去,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啊! 但是还是那句话,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克服黑暗的勇气和决心。 毕竟站在外头也不是办法,如果陆慈没听错的话,在某个遥远的北方似乎还有狼。 陆慈打定主意,一个深呼吸,拨开草丛往里一钻。 仍然是那句话,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克服黑暗的勇气和决心。(才没有凑字数) 这也是一样的,黑暗就像一种未知,恐惧往往就是源来于此,只要戳破了这层未知,那么就不会再恐惧了。 陆慈一钻进去就发现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然后就真的不怕了,因为她被挟持了。 在刚进去一半的时候,就有只手直接把她整个拽了进去,一个不小心栽到那人胸膛上,撞得头晕眼花,紧接着一截凉悠悠冰刃贴在脖子上,陆慈惊出一身冷汗,立马制止了反扑的野心。 那个人一手持剑抵着陆慈的喉咙,一手箍这陆慈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陆慈紧紧拽着那人的胳膊,脑袋拼命往后靠,结果那剑也一路压下来,最后退无可退,后脑勺都搁到那人怀里了。 “我是神医!我是神医!”陆慈一个劲儿地喊着,希望对方并不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这样冲着她这个招牌还是可以有活命机会的。 结果她悲哀的发现对方并没有松手的意思,陆慈心头一片冰凉,这回只怕再难保命了,她这个悔呀,不长记性啊,怕黑还往里钻,出事了吧。 短短一瞬间思绪万千,想到就在刚刚还向老杞保证过一定不会让“四匹马”出事,可是眼下呢,自己被人拿刀架脖子上,“四匹马”估计已经去见老杞了。 然后又想到了陆老爷子,估摸着自己马上就可以去见他 分卷阅读22 老人家了。 陆慈闭上眼睛也不挣了,心道要是这家伙能给个痛快的话,自己做鬼就不去找他了。 其实从陆慈大喊“我是神医”开始到现在自暴自弃,也只是短短几秒钟的事,只不过对陆慈来说那可能比几个小时长那么点。 在陆慈感觉自己像一条上岸的鱼快要旱死的时候,她听见了一声突兀的笑意在耳边响起,愣了几秒钟过后闻到了一阵熟悉的草药味,这东西她昨晚上还嚼了一大把来着…… “我靠!!你个王八蛋!!” …… 在山洞里再一次燃起火堆的时候,陆慈脖子上贴着一块创可贴,正满脸阴郁地坐在靠近火堆的一块石头上,直直盯着缩在火焰亮光能触及的边缘的某人,面前那团急促跳跃的火焰正是她此时内心真实的写照。 “医,医慈,那个我以为是歹人,所以……”“四匹马”被陆慈一双几乎要实质化的视线给狙击得实在受不了了,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辩解着,结果没等他说完陆慈就打断了。 “你见过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歹人?” “……我醒过来的时候,你们都不在,我以为你们都走了。”“四匹马”默了一晌,慢慢说着,眉睫低垂,掩住了别的情绪。 陆慈这才发现他的脸色依然苍白,整个人靠在一块石头上,半支半卧地说话都很是吃力。 想起老杞不由得又叹息一声,这人还受着伤呢,何必再去计较呢。 “过来吧。” “你……”“四匹马”骂上一脸警惕地盯着她。 “我就看看你的伤。”陆慈不耐烦地白他一眼:“快点的!” “四匹马”老老实实走到陆慈跟前,背对着陆慈坐在地上,陆慈照着他的后脑勺毫不客气地拍了一巴掌,差点把他打栽出去。 TMD,不揍他一下实在难出这口恶气。 陆慈正暗爽,却没想到“四匹马”回头对笑道:“气消了吧?” “你……” “我早就知道你要打我,本来是我不对,如果打我一下你好受些,尽管打便是了。” 看着“四匹马”一副“你随意”的神情,陆慈感觉一口气堵在喉头,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心里那个膈应啊。 这就像是三人行,你偷摸放一个暗屁,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另外两个人一脸关切的问道:“最近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了吧,注意身体呀。”你说这个时候要不要灭口? 陆慈梗着脖子盯了“四匹马”半晌,看着他笑眉笑眼的样子,真搞不懂他哪来的力气说话,末了在他后脑勺上又轻轻推了一把,笑骂一声:“王八蛋。” 不过还真被“四匹马”说着了,气确实消了。 “敢问医慈,王八蛋是何意?” “一种罕见的药材。” “哦。” 这一回不用陆慈说,“四匹马”自己就开始脱衣服,特别的上道,不过估计他也没几件衣裳可以让陆慈撕了。 别说这厮还挺有料的,在陆慈的印象里,一般这种王公贵胄都属于那种娇生惯养的类型,不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至少走路得有人打伞。 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再加上“四匹马”受了伤整个人看起来挺弱不禁风的,陆慈就更加认为他虚…… 转念一想,刚刚一场小误会被他挟持了,那个手膀子跟铁钳子似的,硌得陆慈骨头疼,那刀架脖子上抖也不抖,那是真有杀气的,如今衣服一脱,瞧见这厮身上哪哪都结实,别看精瘦的很,但是能让人明显地感觉到力量蕴含其中,很显然,“四匹马”至少不比杞年亦弱,看来这还是个隐藏精英啊! 陆慈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看着“四匹马”一脸茫然的样子,心情很好的拆绷带,等发觉触手之处一片滚烫,心头一紧,赶紧把整只手都探上去,前前后后试了个遍,登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医慈,这……这样不可,你,你,你……” 陆慈没好气地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想哪去了,你个臭流氓!” “……” “这回来大半天,你不舒坦也不知道跟我说吗?” “我,我只是觉得有点热,尚能忍耐。” “你忍耐个屁,等你不能忍耐了,神仙 分卷阅读23 也救不了你了!”陆慈一边给他换药一边恶声恶气地数落他。 看那症状,“四匹马”八成是发了热症了,中医里面有个词叫热入营血,说的就是这个,中医里头把温热病分成卫分、气分、营分、血分四个阶段,,热入营血就是到了这后头两步了,这种病一般是吃多了大燥大补之物才会有的,不过要是受了外伤一个不注意也会这样。 本来“四匹马”受的伤够他丢半条命的,陆慈出去找杞年亦的时候他还在昏迷中,便也没告诉他,结果醒过来看见人都不在就瞬间悲观化了,结果刚刚再那么一折腾,这不就烧上了么,要不是发现得早,再拖一会儿那就只能找地方哭了。 陆慈正没好脸色,越想越是气,捡起手边一个沉甸甸的物什朝他砸过去,这东西看着四四方方的还带了三只脚,拿在手里都直往下坠,要是真砸在身上,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忍耐得了的了,“四匹马”果断地伸手接住了。 等东西到了“四匹马”的手里,陆慈才看清楚原来是个鼎,不由得眼前一亮,那只鼎连着脚也就半米还短点的样子,三只脚架上顶着个砂锅那么大的肚子,可不正好拿来熬药么! 赶紧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把“四匹马”吓了一跳,陆慈从他怀里拽过那只鼎,见“四匹马”一脸悻悻的,催促道:““去去去,趁着还能动弹,给我添柴!” “四匹马”依言去了,陆慈也不管他,急急忙忙翻出从外面带回来的药材,一样一样拣起来又闻又看,甚至有时候还尝尝。 直把那一包药材都选了个遍才算完,但是依然没有凑够,所幸主要的水牛角、生地、芍药还是有的,陆慈又把选出来的药材一股脑放进那只鼎里去,其他的依样收起来包好。 其实熬中药也是一门学问,不同的药材有不同的熬法,有些需要先煎一煎,有些需要先泡一泡,有的甚至还要按顺序往里放,而且还要小火慢炖,这样有利于最大程度地发挥药材的药性。 然而眼下陆慈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以上哪一样要求都满足不了,她只求尽快出药,因为“四匹马”要是再拖的话可就真的成牲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一口气更了一万字,开了个新坑《流烬》,主打还是这边,只是先挂上《流烬》的旗,不过奢途很难两边顾,所以《流烬》会暂时靠后,有兴趣的童鞋可以去瞧瞧,别忘了收藏哟~~还有推荐哟~~ 第13章 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陆慈急急忙忙地把药放进鼎里,接着又拿着水囊往里面灌水,看着差不多了端着鼎就要往火上架,没想到半路就被“四匹马”拦住了。 陆慈急得直上火:“你给我起开!” “医慈这是作甚?” 别看“四匹马”这会儿摇摇晃晃只打颤,可有句话不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么,去了半条命的“四匹马”还是比陆慈有力气,再加上她手里端着个铜疙瘩,里头装满了水,这会儿端稳了都费劲,哪里还有闲工夫去清道。 “你不看见了么,我给你熬药啊!” “不可!” “你是不是特别想死啊!”陆慈被那鼎坠得手膀子要转筋了,眼下听见“四匹马”轻飘飘两个字,又见他一脸坚定的神色,陆慈恨不得端了鼎往他脑袋上扣。 “医慈,这实在是万万不可。”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行?” 僵持了一下,陆慈实在端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把鼎也搁在旁边,她发现“四匹马“还真是属牲口的,倔劲儿一上来拉也拉不住,看来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她是熬不成这药了。 你说这算个什么事? 明明都要死了,连药都不让熬,有怕吃药怕到这份上的么? 好么,这才叫扼杀在摇篮里呢,他要是跑到二十一世纪,难道要拦着别人采药的,一脸义正言辞道:“不可,不可!”(为什么要到二十一世纪?) “四匹马”见陆慈坐下来,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往火上架鼎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也跟着坐了下来解释道:“医慈有所不知,这鼎是我宿国社稷之重器,供在祖先庙祠里享受世代供奉,乃是历代国君之物,怎可放在火上烹炙?” 听完“四匹马”一番话,陆慈这下算明白了,合着这只鼎就是件镇国之宝,在宿国可能拿来当传国玉玺使了,这么说这锅药还挺够分量啊! 难怪“四匹马”他们突围出来的时候,别的东西没顾上拿,倒是把这么 分卷阅读24 个带出来了。 陆慈惊讶地看了一眼那只低调内敛的小鼎,问了一句很不着边的话:“这怎么就传到你手上了?” “四匹马”明白陆慈的意思,宿国可不止他一个皇子啊,况且还有国君呢,只见他苦笑一声:“王父大兄死在了宫中,我……是唯一逃出来的。” 陆慈也没了话,有些戚戚地看他一眼,心头转出四个字。 末代皇帝。 恐他伤心,陆慈指指那只鼎岔开话道:“没得商量?” “四匹马”不说话,坚定地摇了摇头。 “没有它我弄不出药来,你今天可就死这儿了啊。” “四匹马”宁死不从。 “我说你……”陆慈指着他抖搂着手,半天说不出话来,忽然灵机一动。 “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四匹马”一愣:“医慈何出此言?” “你说你们家就剩你一根独苗了,这延续香火振兴社稷的重任都在你身上了,你今天要是在这里一命呜呼了,你得多大的罪过?” “我……” “这个时候你的命可就跟江山社稷一样重要了,用个鼎煮点药那不是以国为重吗?这就是放在你祖宗面前,英明神武的祖宗们肯定得答应啊是不?” “这……” “也就是你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逆子,为了个破玩意儿置社稷传承于不顾,你说你对不对得起你的家人和祖先,对不对得起你的祖国,对不对得起你的人民,对不对得起这只国之重器,对不对得起我?” “我……” “你的祖先指望着你这个好几重的孙子振兴社稷,你的家人指望着你绵延香火,你的祖国和人民更是殷切期盼你丫回去呢,我还指望把你治好呢,你还好意思跟我磨叽?” “……医慈说的是,驷错了。” 在陆慈连珠炮似的一番数落下,“四匹马”脸色一阵白似一阵,十分郑重地给陆慈行了一礼,然后默默地退开了,看神色颇为愧疚,估计跟祖宗们道歉去了。 陆慈心里那个爽啊,每次看电视的时候,里面总有那么个舌绽莲花的大神小甲,指着冥顽不灵的小乙,面上地痛心疾首实则内心暗爽:“你做了什么什么,你又干了什么什么,你还做了什么什么,总之你就是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逆子!”小乙立马羞愧不已:“我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啊!!”从此小乙走上了…… 不去管“四匹马”,陆慈端着小鼎吭哧吭哧来到火堆边上,往上面一架就算是齐活了,眼瞅着“四匹马”急急慌慌过来,陆慈以为他又反悔了,抄起青铜棍就着尖的那头对着他直嚷嚷。 “诶诶诶!你还有完没完了,把你说不听了是不是?” “医慈……” “刚都说好了怎么又反悔了,你好歹算个皇帝,能不能君无戏言了?” “可是……” “怎么还往前凑,你怎么这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呢!” “……” 陆慈见他终于消停了,这才又放心地往火上添柴,等再过会儿这鼎得烧烫了,他想端也端不起来了。 “四匹马”见陆慈不拿棍子戳他了,这才又伸着脖子一边往里看一边颇有些委屈地道:“我想说的是里面飞进去一只虫子。” “……” 陆慈有些不好意思地在那鼎里找了半天,可是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哪里有,转头瞧见“四匹马”眼巴巴地望着她,陆慈只得又去找,但是这会儿水已经沸起来了,哪里看的见什么虫子,索性趁“四匹马”不注意的时候,用树枝随便从里面挑出一片药渣,迅速甩到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哟这还真有,幸好你提了个醒哈哈。” 陆慈假模假式地打着哈哈,“四匹马”没看清楚,便真的以为陆慈把虫子挑出去了。 估计他也宁愿相信虫子被挑出去了…… 后来陆慈找了块扁平的石板扣在上面,这样可以缩短熬煮的时间,而且还可以防止再有虫子钻进去。 虽然熬药之前省去了许多步骤,但是这药终究还是要熬个把时辰,眼下“四匹马”高烧不退,本来一张脸因为失血过多变得惨白,现在又因为发烧而泛出红晕,倒是颇有几分姿……b 分卷阅读25 r 所以说,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把烧退下来,这中药那是一时半会指望不上的了,陆慈索性把自己能想到的方法都给他用一遍。 她让“四匹马”坐在火堆边的石头上,然后从小包里拿出她的宝贝针袋,小心地打开铺开一溜,各式各样的针,密密麻麻整齐的固定在上面,闪烁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泽。 “四匹马”眼神一扫到这个差点就要跳起来,还好陆慈手快给按住了。 “诶,你干什么呀,屁股被刺扎了呀!” 陆慈不说还好,一说起扎这个字眼,“四匹马“脸色都变了几变。 “医慈……这是要做什么?” “针灸啊,当然了,由于现在条件不允许,灸就不行了,我们只进行针的部分。” 陆慈看“四匹马”的反应就知道,八成是那天晚上缝伤口留下阴影了,估摸着这厮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但凡看见带尖的东西都得绕开走。 生怕这位两千多年前的病人不配合,陆慈用职业化的语气习惯化的安慰道:“没事没事,放松,一点也不疼。” “……那就不要用了吧,驷感觉现在很好。” 其实她不说这句话还好,因为直到现在为止,陆慈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意思都跟实际情况截然相反,也就是“四匹马”老实,被骗了两回。 “好个头啊,你当缺心眼啊,今天这针你必须得扎!”陆慈在“四匹马”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恶声恶气地说道。 她可太熟悉这样的场景了,以前她们家中医药店旁边就开了一家诊所,三不五常的就可以看见拖着自家孩子去打针的爹妈,那些孩子无一例外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示已经康复了,然后爹妈们高贵冷艳,不是,邪魅狂狷,也不是,淡漠……反正机智的爹妈们早已经看穿了一切。 眼看着“四匹马”又要往起挣,陆慈索性吓唬他道:“你再动弹一下试试,要是伤口豁开,我还得缝一次。” 陆慈话一出口,“四匹马”的瞳孔都缩了一缩,马上绷着背一动也不敢动。 陆慈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她估计这会儿要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动。 一切就绪,陆慈开始给他下针,这里没有酒精可以消毒,唯一带过来的一小瓶酒也用光了,她只好把针尖就着在火苗上燎一燎,这才开始一针一针地下。 热入营血,以毫针刺大椎、十二井、十宣、曲池、合谷等穴,配合内关、血海穴,针用泄法,讲究快进慢出。 除了大椎,其他几个主穴大多在手上,等陆慈下完了针,“四匹马”双手已经扎满了亮晃晃的毫针,看着就像是去拔过仙人掌一样。 缓了一下,陆慈又快速地取下毫针,在火上又燎了一下,然后又用干净的湿布擦拭了一遍,这才又依次小心地放好,一抬头就乐了。 “四匹马”紧张的坐在那里,双眼紧闭,额头上都冒了汗了,可见是真的怕了这个。 陆慈那手指头戳了戳他脑门,笑道:“嘿,行了,我扎完了。” “四匹马”茫然地睁开眼,在身上这看看那摸摸,末了还呆呆地说了一句:“不疼啊。” “我说过了一点都不疼啊。”陆慈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 “感觉怎么样?” “四匹马”握了握手,奇道:“真是神乎其技,驷只觉得燥热去了一半,以前驷在宫中也见过大医运用此法,但是和医慈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那是!我可是神医!”“四匹马”一番话完全的膨胀了陆慈的自豪感,现在只觉通身舒畅飘飘欲仙,要是给她好几根尾巴,她可以玩孔雀开屏了都。 “来,我再给你放点血。”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今天都没码字,用上存稿了,没想到预料中的瓶颈来得那么猛烈而且迅速...... 求推荐求收藏,要不下头留个言也阔以哒~每天晚上8点半准时哒~ 第14章 空城计 陆慈所谓的放血也是中医的一种手法,名为点刺,其实就是刺破皮肤某处固定的穴位,放出血从而达到强烈的刺激效果。 陆慈用三棱针在“四匹马”耳朵尖和耳背的静脉 分卷阅读26 处分别刺出血点,半挤半迫地等血渗出绿豆那么大了才停手。 这么一番折腾还是起到了效果的,“四匹马”的烧退了不少,至少不怎么犯迷糊了,只是人很有些虚弱罢了,但那是饿的。 从昨天见了他们两个人,一直到现在天将黑了,陆慈愣是没吃上一口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四匹马”跟她一样,更何况还受了伤,居然还能好端端站着说话,为此陆慈不止一次感叹过他的强悍。 果然春秋时期的皇子不好当啊,比这更不好当的就只有末代皇帝了。 最后索性又起了一堆火,陆慈让“四匹马”把那只兔子拾掇出来烤上了。 刚开始陆慈没想起来,春秋时期的人也会直接吃生肉,“四匹马”是当真饿了,等陆慈发现的时候,这家伙已经直接用剑割下一块肉,绿着眼睛就要塞进嘴里了,被她死活给拦住了。 最后找了一气没什么可吃的,索性先拿那堆果子垫垫。 也不知道杞年亦在哪摘的,足足有二十几个,满满兜了这么一包,结果两个人围着这堆果子直接展开了比赛,一个赛一个吃得多,一个赛一个吃得快。 没一会儿功夫,那果子就只剩下五六个了,两人这才缓过劲来,几乎同时放慢了速度,“四匹马”更是吃得彬彬有礼,倒是很有几分贵族的气度,很难想象就在上一分钟,这厮一口一个风卷残云的样子,更难想象就在上好几分钟,这位生吃兔肉拦都拦不住。 所以说嘛,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等胃里那种焦灼的空虚感消失过后,陆慈感觉无比幸福,再看“四匹马”也是同样的反应,两人相视一笑,第一次有了一种直接的默契。 缓了一阵,填饱肚子过后理智的回归让陆慈想起一件事——杞年亦,她开始有些沉默起来,这件事情从回来就一直没有提过,为的是怕他伤心牵动伤势。 但是陆慈也知道,“四匹马”虽然好骗,但是不代表他笨,从自己独自回来开始,他心中就有了答案,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证实了而已。 她悄悄观察着“四匹马”,只见他正看着用来兜果子的那块布出神,有些黯然的神色告诉陆慈,他也想起了曾经那个忠诚的护卫。 “那药不是我找到的。”陆慈想了半晌决定还是把这个事情说出来,毕竟这涉及到“四匹马”以后的打算。 “我省得。”“四匹马”安静的坐在地上,垂着头看不见神色,长长的乌缎般的的头发披散下来,显出些落寞的意味,或许此时,他真的可以算作是孤家寡人。 “我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没救了,我把他放到了茅屋里,这样也算有了一处安身之地。” “医慈大德,驷感激不尽。”“四匹马”认真地跪坐起来,对着陆慈行了一礼。 陆慈很有些别捏受了他一礼,之后两个人又沉默了下来,只闻鼎里一片“咕嘟咕嘟”的滚沸之声。 “我该怎么称呼你,总不能叫你公子驷吧?”陆慈忸怩了很久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宿国在时,人称我公子驷,如今宿国已亡,杞君亦去,早就没有公子驷啦。”“四匹马”苦笑一声道:“宿国皇室风姓,如今山河已破,早就没了皇姓,你大可以叫我风驷。” “好吧,风驷。”陆慈无所谓,只要不肉麻得喊他驷就可以:“所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只见“四匹马”一愣,很显然这是一个他接下来应该考虑,然而还没有考虑到的问题。 陆慈见他半晌不语,眼神变幻不定,时而坚决,时而落寞,很是担心在国破家亡,孤身漂泊,浪迹天涯的几重打击之下,这位倒霉催的末代皇帝一个想不开,那不就等于白救了么。 思及此,陆慈把手一挥,豪气干云道:“算了,这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打算清楚的,不过有句话说得很好嘛,留得青山在就不愁没柴烧哇,一时的困难不是困难,只要你不要放弃,坚持下去,你就一定会成功的!” 一番话落,“四匹马”若有所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说法倒是很新鲜,但是很有道理。” 陆慈一看有戏,马上正襟危坐,作出一副心灵导师的模样缓缓道:“那么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句话还是陆慈穿越之前,在电视上跟某某知名音乐导师学的,刚才一顺口就溜出来了。(看好声音的伙伴应该明白这个梗)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厮真的唱起来了,只见他眼 分卷阅读27 望秋水,轻启朱唇,啊呸……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别说“四匹马”唱歌还挺好听的,虽然调子简单,但是他的声音沉郁优雅,配合先秦诗歌的简洁单纯,将这种古风中特有的缠绵悠扬体现的淋漓尽致,饶是陆慈这样的粗线条人物都能听出淡淡的伤感来。 但是也仅止于此了,对于只会唱《小星星》的人来说,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大部分功劳还要归于“四匹马”唱得好,不过陆慈至少知道一件事,这厮就算去卖唱只怕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如果自己做幕后经纪人,跟“四匹马”一合作,然后“四匹马”成功蹿红各个诸侯国,引领春秋时代的新潮流,将中国的音乐水准粗暴地提高好几个档次。 然而这只是作为一名只会唱《小星星》的穿越女中医的突发奇想,真实情况是在“四匹马”黯然神伤地开始起唱下一段的时候,陆慈给他端了一碗刚出锅,不,刚出鼎的中药,成功地让“四匹马”睡过去了。 忘了说,这药催眠。 最后陆慈一个人吃了半拉兔子肉,也睡过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可算赶上了【不只是春秋,整个先秦时代,人们起名字的规则都十分复杂,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现在看到的百家姓,在那个时候都是贵族用的姓氏,不过有一个原则就是,男子称氏不称姓,女子称姓不称氏,这是防止近亲结婚的。文中风姓是宿国的国姓,一般人不能直接喊皇室名字,但是因为宿国亡国了,风姓就再也不是皇室的代表了,所以说陆慈可以直接叫他风驷,不过下来有兴趣的童鞋可以一起讨论哟】 第15章 空城计(2)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陆慈一睁眼就完全醒了,面前的火堆早已经熄了,山洞外面有依稀的亮光透进来,使得山洞里面隐约可以辩物,估计已经是第二天了。 “四匹马”就趴在她旁边熟睡着,昏暗的光线中,依稀可以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在这寂静的空间里,陆慈甚至能够清晰地听见他还算平稳的呼吸声。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感觉高温降了不少,只要再喝几碗药就没什么大碍了。 这么想着要去找火折子点火,黑暗中在摸到了水囊过后停了下来,手指感觉着清水通过皮革传达过来的凉意,突然就成了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她有些犹豫起来。 若要问她此时此刻最想得到的是什么,不是可口的饭菜,不是温暖的大床,不是陆老爷子(什么玩意儿?),而是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自从穿越过来以后,陆慈就再也没有洗过澡了,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躲避各种危险,挣扎在生死线上,根本无法顾及这个问题,接着在遇见风驷他们的时候,忙得要死要活,直到在这么一个静谧的早晨,她忽然意识到这么个问题。 而且不想还好,一想到自己好几天没洗澡了,陆慈就感觉整个人已经快要馊掉了,她急切的需要洗个澡。 左思右想之后,她还是决定就在山洞里擦洗一下,去外面的小河里面洗是她想都没想过的,要真那样的话,估计被土匪绑上山做压寨夫人都是比较良好的后果了。 眼下山洞里足够隐蔽,虽然旁边就躺了个刚刚认识不超过三天的男人,但是这位仁兄尚在昏睡之中,如果自己速度够快的话,借着黑暗光线的掩护,陆慈还是可以完成这一愿望的。 她拿起水囊,从包裹中拣出一小块干净的布片,回头看了看“四匹马”,见他睡得安稳,依然不是很放心,试探着喊了两声,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悄悄走到另一边去开始脱衣服。 在黑暗中拿着布片捏了点水,摸索着擦着身体,感受着清凉的湿意延展在皮肤上,陆慈简直舒服的要哼出声来。 有个词叫做得意忘形,说的就是她这种,这么擦着擦着心情一嗨,就忍不住唱起了小调,唱的正是陆老爷子时常听的《失空斩》里头最经典的一出,名叫《空城计》。 什么叫《失空斩》,是三个故事《失街亭》、《空城计》、《斩马稷》的合称,说的就是三国时期的故事,蜀魏交兵的时候,诸葛亮手下的马稷想要显摆显摆,但又没本事,结果把个咽喉之地街亭给丢了,这下好,诸葛亮只好亲自出来收拾烂摊子,脑洞一开想了个空城计,成功把司马懿骗走了,算是暂时解了危机,腾出手来的诸葛亮又把马稷给收拾了。 分卷阅读28 这是一出京剧,陆老爷子没事就用它那个破收音机一遍一遍听,结果自己听就算了,还非得拉着陆慈也听,以至于这几出戏比《小星星》还熟,只要一起范儿,那就能字正腔圆的往下走。 “我用兵数十年从来谨慎~~,起锵起锵起~,错用了小马稷无用的人~~起锵起锵起~,没奈何设空城计我的心神不定!锵锵锵锵,望空中……” 这截儿一个长调正吊着呢,平地里一个声音响起来把陆慈吓了一跳。 “医慈?你在做什么?” 陆慈察觉“四匹马”的声音就在身后,忽地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中就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站在两米开外往这边张望过来,更要命的是他见陆慈忽然没了声音,又往前走了几步,眼看就要杵到鼻子跟前了,陆慈着急了。 “你别!你别过来,也不许点火!” “哦。”听到陆慈几乎是命令的口气,“四匹马”虽然疑惑但是还是停下了。 所以这下就很尴尬了,虽然彼此面对面看不清,但是陆慈就站在“四匹马”两步远的距离,正全身斥(裸地洗白白……(不要和谐,这很健康……吧) “你怎么醒了?”陆慈感觉浑身不自在,只好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擦洗身体,一边跟风驷说话。(难道这样不会更那啥?) “我听见医慈的声音就醒了,方才医慈是在念咒吗?” 陆慈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她不知道的要是陆老爷子知道这人管他的宝贝叫念咒,会不会立马爬起来。 然而有句话叫做笑是哭之根,又有乐极生悲之说,都是说的陆慈这种,就在刚刚一个分神的功夫,光着脚丫子的她一个不慎踩到了一块尖石子儿,硌得她往旁边一闪结果溜到了湿泥上。 你说往哪边倒不好,好死不死地往前边扑,“四匹马”不明就里,只听见突兀的一声惊叫,就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倒过来,下意识地伸手一接,只觉触手一片温软滑腻,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哎呀,你摸哪里呀!”(你们猜~) “我……” “啪!” 清脆的响声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山洞内,久久不绝于耳…… 后来陆慈索性让“四匹马”也擦了擦身子,等他别别扭扭地从角落里走出来,陆慈已经点好了火堆,给温着药了,“四匹马”臊眉耷眼地找了块石头坐到了陆慈对面去。 他脸上印着个五指印子,脸色快赶上那印子一般红了,缩手缩脚坐在那里,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陆慈。 陆慈也不搭理他,兀自用根树枝串了那半拉兔子,伸在那鼎边上烤,不经意间一抬眼瞧见那厮悄眉悄眼地打量她,一跟她视线接触上,马上就像触电了一样缩回去。 陆慈心里正不爽呢,刚才扑过去的时候,虽然被接住了,但是胸口某个(可能被和谐)地方现在还隐隐作痛,虽说是不小心但是谁吃亏不膈应呢。 眼下看见这人比她还别扭,一时玩心大起,有意臊他一臊,便招手让他过来。 “四匹马”自知理亏,悻悻地坐过去,但还是离了两步远,陆慈也不招呼他,索性自己蹭过去,跟他面对面,“四匹马”不好意思地把头偏到另一边,陆慈又跟着挪到另一边,两个人来来往往玩起了雷达定位与追踪。 见“四匹马”一张脸红的要出血了,连先前打的手印子都看不见了,陆慈哈哈一笑,把手里烤热乎了的兔肉塞到风驷手里,腾出来的手一巴掌又拍在人家后脑勺上。(为什么要用又?) “你这人真有意思,正大光明的让你看你不看,非得偷偷摸摸的看。” 说完也不管风驷什么反应,径自去捡了昨日吃剩下的果子胡乱嚼起来,偶尔照看一下鼎里的火候,等几颗果子下肚,也差不多饱了,这才发现风驷手里抓着兔肉一口没吃,整个人正呆呆地看着她。 陆慈笑眉笑眼地走过去,拿手在他眼跟前晃了几晃,有些恶作剧地问道:“你看我漂不漂亮?”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发掉了,搞成两章去了,最近只能少发一点了,将就看吧,我不断更,明天还是这个时候 第16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 “四匹马”一瞬间回过神来,忙不迭低了头,听见陆慈这么问,连脖子梗都红了,陆慈看着不由得 分卷阅读29 好笑,想不到这人还挺好玩的,有心再逗他一逗,却见他吭哧着发话了。 “医慈,驷……驷会对你负责的。” 陆慈一愣,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后一摆手,无所谓道:“你不用负责。” 此时此刻感觉剧情开始狗血化了,你看电视里经常这么演,小甲不甚喝醉了酒,也或者是在某种不清醒的情况之下,在极其偶然或者必然的情况下,和小乙发生了极其不可描述的事情,事后清醒过来的小甲或痛心疾首或义正言辞或内心暗爽(什么玩意儿),对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小乙说:“我会对你负责的。”小乙继续梨花带雨:“不,不是你的错。”小甲坚持道:“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小乙继续…… 当然这跟电视里有点出入,陆慈并没有梨花带雨,所以风驷在听到陆慈那句“你不用负责”之后,也并没有坚持己见,而是“哦”了一声,还伴随着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问题就出在这一“哦”了,无论是【首发】从数学还是语言学还是心理学的角度,这个字眼都极其的经不起推敲,什么叫哦? 这样一个简洁的字,携带着痛快答应的意思表达了说话者什么样的心情? 况且陆慈亲眼看见这厮还松了一口气。 然后陆慈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起,她一把拽住“四匹马”的衣领,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对方:“难道我不够漂亮吗?” “四匹马”正吃着陆慈递给他的兔肉,被陆慈这么一拉差点没噎到,听到她这么问,抬头看她一眼又躲闪开视线,半晌吭吭哧哧地说道:“很,很漂亮。”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对我负责?” “……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说了不要你对我负责!” “……” 这天,“四匹马”直到入睡都没明白陆慈让他解释什么,更不明白陆慈为什么会发火【晋江】。 当然她为什么发火这就涉及到了前面提到的,女人们特有的矛盾心理,往深了不好解释,这涉及到玄学…… 接下来的几天,陆慈在这一方山洞里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日子,一边照顾“四匹马”,一边偶尔外出去捡些干柴采些草药回来,再加上秋季已至,正是收获的季节,陆慈完全不愁找不到吃的东西。 而且自从洗澡门事件发生过后,每次陆慈要洗澡的时候,“四匹马”一定会远远地躲开,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还会自动用布条蒙住眼睛。 总而言之,山洞里的生活除了不是很方便以外,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穿越版的鲁滨逊和星期五。 …… 五天后的一个早晨,陆慈手提青铜棍独自走在异世的荒野中。 她身穿麻衣,用一块布包裹着头部,拿着一根两米左右的青铜棍,在这秋日里满眼的枯黄野草中行走,活像一个来自西方神话【文学城】的魔法师,除了腰间随身的小包,以及下面时隐时现的深蓝牛仔裤…… 秋季的清晨显得很是冷清萧索,高过腰迹的野草早已开始泛出枯黄的颜色,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晨雾很快退散开来,唯独一丛丛依然茂密的野草上面,滞留了无数亮晶晶的露珠,一旦从中穿过,这些露珠就会从衣服上渗进来,粘在皮肤上凉悠悠的,除了提神醒脑别无好处。 陆慈费劲地穿过这些野草,尽量用棍子把它们拂倒,但是身上的衣服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露水沾湿,毕竟这是森林,头上还有树的,她很难用棍子将树也拂倒。 这种凉沁沁的感觉让她很是忧愁,毕竟秋季来了,冬季还会远吗? 她要怎么过冬呢? 这是一个多么严肃的问题。 但是眼下有一个更加紧迫的问题摆在面前,那就是她必须找到更多的草药。 之前陆慈自己采到的草药加上杞年亦找到的草药,根本不足以让“四匹马”的伤口痊愈,就在昨天,陆慈便用光了所有能用的草药,所以她必须外出。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四匹马”的伤已经有了明显的愈合现象,只要不是过度用力,他已经可以帮忙外出收集干柴,采摘野果,甚至还可以打猎。 当然,如果还会采药的话,陆慈基本上可以宅在山洞里不问世事了。 然而“四匹马”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嗣,学的大多是六艺之类的高级课程,草药不在他的知识范围之内不说,春秋时期中医的药石种类记录根本达不到现代的水平,甚至跟秦汉 分卷阅读30 时期的都无法比较,因此“四匹马”每次都会对陆慈拿回来的稀奇古怪的“野草”感到匪夷所思,渐渐地到了后来便习以为常。 但是无知归无知,在这种久而久之的神奇冲击之下,“四匹马”对陆慈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敬畏和信服,以至于只要是陆慈拿给他的东西,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 陆慈默默地穿梭在荒野中,尽量拣裸【晋江】露的地皮来走,一边仔细地搜索路上每一株看见过的植物,一边在脑子里作着打算。 她毕竟不可能真的一直住在山洞里,而且“四匹马”也没有这样的打算,这位被夺去江山的末代君王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消沉过后,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决心和毅力,他一心想要匡扶社稷,收回国土,振兴宿国,活脱脱一个人类版的狮子王。 要不是陆慈拦着,只怕这厮已经顶着背上的豁口,踏上了王者归来的征程了,其实她也能理解,毕竟祖宗级别的国家重器已经沦落到了锅的地步,这个时候的人又极其重视伦理尊卑,像“四匹马”这样眼睁睁看着陆慈把鼎当锅用已经算是大逆不道了。 不过就目前来看,形势还算良好,这个季节她可以不用愁找不到食物,只要再等几天,“四匹马”的伤就差不多好了,那个时候再谈入世也不迟。 不过这样一来就有一个关乎到她和“四匹马”两个人的生死存亡问题,陆慈自从穿越过后,就见过三个会说话的人,现在只剩下一个会说话了,直到现在,可以说她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郕国在接收了宿国的土地和人口以后,是否还在继续清剿宿国皇室的余孽,况且“四匹马”自己的身份极其敏感,只要被郕国人发现了,一定会被当场射杀,要是被宿国人发现了,那被出卖然后当场射杀的可能性也相当不小。 然而陆慈悲哀的发现,她面临的情况恰恰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只要离开山洞,就有一定的几率遇到危险,但是她不得不直面危险,这就像被一只老虎追到了山顶,面前有一条万丈深渊,前面是生路,但是必须要越过这条深渊,意味着你有可能粉身碎骨,有可能逃出生天。 陆慈想了想毫无头绪,便把这事放在一边,她向来信奉船到桥头自然直的理念,她就不信了,身为二十一世的的新女性,还搞不定两千多年前的事?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发现了一窝野鸡蛋!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面有些【】框框里面的字,实属无奈为之,对大家的阅读造成麻烦还请谅解哈~ 第17章 现世报 这窝就支在旁边两三米高的小土坡边上,被茂密的草丛掩盖住了很难发现,要不是陆慈拿着青铜棍子到处呼扇,只怕就错过了这么个好东西。(感谢棍子一分钟!) 陆慈探头探脑地到处观察一遍,没有发现蛋主,两只眼睛马上亮晶晶地粘到了那窝蛋上面,拿眼一扫统共有八个,看着跟鸡蛋的样子差不多,就是小了两圈,蛋壳也是青灰色的,看着小巧玲珑十分诱人,炒鸡蛋,煮鸡蛋,烤鸡蛋什么的…… 陆慈在第一时间将这窝蛋划归到了自己的名下,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蛋窝的位置有点危险,它就悬在一棵横生出去的树枝上面,下边有个陡坡,还有灌木和野草掩映其中,完全看不出这个坡的实际高度是多少,况且,谁说的清下面有没有蛇呢? 不过人的潜力往往是无限的,特别是在饥饿的情况下,陆慈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与之成正比增长的是胆量。 她就这么颤颤巍巍地趴在地上,顺着那截树枝摸过去,万幸的是那窝架得并不远,陆慈抻着指头尖儿硬是连蛋带窝一起划拉过来。 她把整只窝抱在怀里,近乎痴迷的抚摸着每一枚精巧的蛋,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布条把这些蛋一一裹一遍,又用那只窝里的干草包好这些蛋,将它们放在怀里细致地掖好。 然而就在陆慈美滋滋地退回到地上的时候,蛋主气势昂扬地回归了…… 那只野鸡顶着一身灰黑色的羽毛,羽毛上带着细密的白色斑点,拖着长长的尾羽,连着脑袋灰扑扑的看起来足有一米长。 野鸡嘴里衔着几根柔软的茅草,施施然降落在树枝上要给自己的小窝添砖加瓦,然后在看到空空如也的树枝过后,就自然而然地傻眼了,陆慈能够清晰的看见那只野鸡一脸茫然的神情,她可以肯定野鸡当时的内心活动是以为自己走错了路。 然后蛋主野鸡发现了陆慈这位不速之客,绿豆大的眼睛一眯就爆发出了危险的气息,因为它已经看见了陆慈衣襟里露出来的干草,那么熟悉…… 陆慈心知今儿个被逮了现形,眼睛一眯也拿出了架势,这蛋她是吃定了,而且瞧着这只鸡也很不错的样子,炖老母 分卷阅读31 鸡,烤鸡翅什么的…… 当下里陆慈一个翻身爬起来,抄起青铜棍跟那只野鸡干上了,野鸡气炸了毛,扑棱着翅膀乍着爪子从天而降,陆慈眼明手快,抄着棍子指着尖的一头那么一捅,把野鸡捅了个趔趄,嗤剌剌从天上掉下来扑棱出老远,野鸡气焰顿时消了一半,就目前来看第一回合陆慈占了上风。 其实也是那野鸡个头大吃了亏,要是跟小鸟儿似的,这么东窜西窜,目标又小,陆慈就是抗把枪也不见得能打下来。 眼看着形势一片大好,陆慈提着棍子乘胜追击,那野鸡掉在地上晕了一晌,拍拍翅膀又重整旗鼓继续冲击。 要说陆慈从小打架打到大,六岁过后就没吃过什么亏,如今跟区区一只野鸡打起来,那自然不在话下。 这么几个来回,野鸡渐露疲势,陆慈抓住机会一棍子给它抡过去,那只野鸡在地上扑腾几下就没了动静,陆慈看似志得意满实则迫不及待地窜过去一把把那只鸡提溜起来。 见还没死,担心它缓过神来反攻,索性从身上撕了几根布条把鸡缠裹缠裹,甚至连喙嘴也给缠了一圈结实的。 这一趟出来赚了个盆满钵满,陆慈心情极好地准备打道回府,然而很显然,这一“抄家灭口”的残暴行径果然还是要遭现世报的。 得意忘形的陆慈一脚踩空,在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她发现自己已经掉到了坡底下,在搞清楚现状过后,立马感觉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她不知道自己摔到哪里去了,眼前被一丛茂密的灌木遮掩住,她也没有力气去划拉开,她现在感觉身上火辣辣的疼,特别是右脚脚踝,只感觉一阵钻心的疼痛,但是她现在仰躺在地上,根本看不到脚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有没有人呐,救命呀……” 刚开始陆慈还不死心地大喊大叫,后来就哼哼上了,因为她很清楚,在这个地方遇见一个恰好路过的活人的几率,就跟中彩票差不多。 总结了目前的局势,陆慈发现自己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等着“四匹马”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了来找她,要么自力更生从这儿爬出去。 然而两种选择都是那么的困难,首先“四匹马”什么时候会发现不对劲不知道,问题是他也不见得能找到这里来;其次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好死不死地伤在了脚上,除非陆慈会飞,不然短时间内别想爬出去。 想了想,陆慈还是决定先暂时休息一下,等缓过劲来了,她费力地撑着手坐起来。 第一件事不是检查身体,也不是查看周围的环境,而是忙不迭地掏出怀里的野鸡蛋,在发现它们奇迹般的保持完好过后,陆慈终于松了一口气。 开玩笑,她的棍子和那只五花大绑的野鸡都留在了上面,她唯一的食物来源和生存希望都寄托在了怀里这一包鸡蛋上面,她可是指着这个做好了在这里过上一两天的心理准备。 重新收好野鸡蛋,陆慈这才开始查看身上的伤势,其他地方倒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些擦伤,唯独右脚崴伤了,陆慈费力地脱掉鞋子,发现脚踝那里已经肿起老高了,稍微碰一下都疼得不行,不过幸好没有骨折,不然她八成得废在这荒无人烟的公元前。 一般崴了脚需要用冰敷来减轻疼痛,但是眼下别说是冰了,连水都没有一口,她又走不远,很显然这个方法不太现实。 没办法,陆慈只好咬着牙把右脚架在面前一块石头上,又费劲巴哈地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来把脚踝周围稍微包裹一下,起一定的固定作用,使它因为意外的移动而造成二次伤害。 等弄完了这些,陆慈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她就这么架着脚,背靠在身后的一棵小树上,抬头望天,静静地感知外面的动静。 直过了好一会儿,上头依然静悄悄的,陆慈感觉自己就像井里那只青蛙,看不见外面的世界,比较不同的是她比较着急和没有办法蹦高。 眼看着太阳已经升至正中央,虽然是在秋天,但是陆慈还是觉得阳光毒辣,一个人被动地置身于这样一处隐蔽的凹地,这种心慌的感觉让口渴难耐。 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掏出一枚鸡蛋,小心地敲碎一头,从那个破掉的小眼中细致地喝下里面的蛋液,末了甚至掰开蛋壳将上面残留的蛋清也舔了个干净 陆慈心里清楚,自己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四匹马”身上,最保险的办法是自己尽快恢复过来,从这里出去,然而眼下不知道还要在这里耗多久,她必须珍惜这所剩不多的食物。 在确定那蛋壳实在无法吃下去过后,她有些可惜地扔掉了,在检查了一下脚踝过后,发现并没有更严重的趋势,她靠在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回又梦见了陆老爷子,他老人家乐呵呵靠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个破收音机,一遍一遍放着《失空斩》,正唱到《空城计》那一出,陆慈也跟着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哼。 “我用兵数十年从来谨慎~~,起锵起锵起~ 分卷阅读32 ,错用了小马稷无用的人~~起锵起锵起~,没奈何设空城计我的心神不定!锵锵锵锵,望空中……” 这截儿一个长调正吊着呢,平地里一个声音响起来把陆慈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眼熟) “医慈!你还好吗,医慈!” 陆慈忽地睁开眼睛,发现太阳已经西斜,再抬头就看见头顶土崖上探出个脑袋,满脸焦急的神色,一头如缎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可不就是“四匹马”么? 此时夕阳暖暖地铺下来,给他镀了一层金边,陆慈头一次觉得这厮简直帅得惊为天人! “风驷!”陆慈欢快地喊了他一声,“你来找我啦!” 第18章 蛋碎了 “你怎么样啊?“ “我动不了了,你快拉我上来。” “你等一下。”听见陆慈吩咐,“四匹马”应了一声马上又离开了。 陆慈静静地等着,此时只觉得一身轻松,她本来没有对“四匹马”抱太大的希望,然而没想到的是,他真的找到了她,还来得这么快。 夕阳西下,坡地暗如幽冥,远处的树丛开始有些辨不出形状,影影绰绰地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但是陆慈头一次不觉害怕,心头被巨大的惊喜填满,一如这西下的夕阳,让人醺醺欲醉。 不一会儿,坡顶再次探出一个头来。 “医慈,你把它套在身上,我好拉你上来。” 说着话,只见一团手指头粗的树藤从上面抛下来,陆慈接在手里,扯了扯发现异常的结实,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找到的。 树藤的一端被他打了一个结,刚好绾出一个圈来,陆慈把这个圈套在身上,这么一拉,那活扣就自然缠紧了她的腰。 “你拉我上去吧。”陆慈扯了扯树藤说道,末了想起个事又喊道:“记住背上别太使劲,不然伤口容易崩开!” “四匹马”应了一声,扯着另一头树藤,背转身把树藤在腰上绕了一圈,然后搭在左肩上像拉纤一样慢慢往前走,陆慈担心他用力过度真的把伤口崩开,整个人便借着腰上的拉力,双手攀着斜坡一点一点往上爬。 等终于回到地面上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看着彼此皆有些脱力的反应,两人在同一时间笑出了声。 过了一会儿,陆慈吸哈着凉气慢慢把右脚抬起来,垫在一块石头上,“四匹马”在她旁边给她解开腰上缠着的树藤。 陆慈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看着他一样满头满脸的汗,以及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忧神色,劫后余生的陆慈莫名的觉得很是开心,她懒洋洋地坐在地上,眉眼带笑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舒心道:“我可想死你了!” “四匹马”定定地看着陆慈,眼神慢慢地明亮起来,尚未喘匀的气息携带着些温暖的热意,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倾身而起,就要将陆慈拥入怀中。 陆慈毫不客气地一掌把他推开,着急道:“你小心点儿,蛋碎了。” “……什么?” 就见陆慈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包干草,轻轻放在地上,从里面摸出一颗颗光洁的鸡蛋,发现个个完好过后,这才松了口气,又原样放回去。 “原来……是这个蛋。” 陆慈白他一眼,没好气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蛋?” “……”(此处省略十八个字) “哎呀!” “怎么了,哪里痛吗?”听见陆慈惊叫一声,“四匹马”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我的鸡呢?你看没看见我的鸡?” “四匹马”愣了一下,恍然道:“的确看见过,我出来找你怎么也找不到,恰好走到这里看见一只野雉在扑打翅膀,然后我就看见了你的棍子,这才发现你的。” “那鸡呢?” “飞了呀,我来的时候,它没扑几下就飞走了。” “……” 陆慈心头一片悲凉,这只鸡想来八成是抓不回来了,这回倒是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到手的肥鸡飞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要不是因为这只鸡,“四匹马”恐怕还找不到她,况且自己还拿了人家的蛋,怎么算还欠了人情,呃,鸡情,权当放它一条生路,报答救命之恩了。 “医慈,现在还好么 分卷阅读33 ?能不能走?”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陆慈就感觉浑身不得劲,哪哪都疼,尤其是脚踝。 又这么歇了一会儿,陆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小心地拆下捆缚的布条,露出乌青一片的右脚。 “疼吗?”风驷看见了,心疼地要去摸,被陆慈一把打开了。 “你肿成这样不疼么?”陆慈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自己小心伸手摸了摸,感觉浮肿消散了一些,但是依然疼得很。 想了想叫风驷弄了点水来,蘸湿了一块布,敷在脚踝上,凉凉的刺痛让她一个激灵。 接着又扯起裤腿,露出右边一截小腿来,从乌青的拿出地方轻轻地往四周按揉,途经丘墟、绝骨、阳陵泉三穴,如此反复按揉了一阵子,感到脚踝处慢慢的发热了并且没有那么痛了,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了。 拔伸。 所谓拔伸,就是指的牵拉,说白了就是握着脚丫子这么扭一扭,再添一......啊呸,再拉一拉,诶!好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真的做起来又不一样了,陆慈照着自己的脚比划了半天,有点犹豫不决,有句话说得好,医者不自医,一个原因是一般不太容易搞清楚自己的病症,这样治不好自己,另一个原因就是,没有几个人有那个勇气自己给自己动刀子。 陆慈可以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淡定地给风驷缝合伤口,但是要叫她自己在自己身上这么来一遍的话,八成得疯。 这个道理也是一样的,虽然陆慈不用给自己动刀子下针,但是架不住也疼啊,这万一拉到半道儿疼得一个没忍住,拉歪了那不就雪上加霜了么? “医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陆慈想了半天还是没敢下手,一旁风驷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能行么?” 陆慈看着他那是更犹豫了,她清楚地知道这厮别看年纪轻轻的,可是力气大着呢,两个手跟铁钳子似的,要是让他来帮忙,怕不会直接把脚丫子给拽下来吧? “我能行的……吧。” “……” 最后陆慈还是同意让他来拔伸,再告诉他相关的注意事项过后,自己索性闭起眼睛,眼不见为净嘛。(说得好像就不疼了似的)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风驷捧着她的脚踝,跟捧着个什么似的,那眼神看得陆慈直哆嗦。 他小心翼翼地一只手握着脚掌,照着陆慈说的方法旋扭着,时而配合力度这么一拉,陆慈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踝骨慢慢地灵活起来,关节处的滞涩之感渐渐消失,整个过程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疼痛,还有点点舒服。 要不是看时候不早了,她们还要早点回去,陆慈一定会赖着再睡上一觉的。 她发现,这厮要是当个按摩师傅,就冲这颜值,这技术,一定赚个盆满钵满,到时候要是自己再当个幕后老板的话,相信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响名声,将中国的…… 等差不多了,陆慈收回脚看了看,虽然还是乌青着一大块,但是浮肿已经消下去了,这是个好兆头。 此时西天已是晚霞一片,陆慈扶着风驷的手站起来,试了试勉强还能走,说道:“行了,咱走吧。” 风驷看她一眼,担忧道:“你这样能走吗,要不我背你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哎,十七章是昨天的,但是审到今天下午四点才发出来,我也是没办法了,这是今天的,其实奢途每章都是准时发的,但是估计大家会发现有些章节时间不同,没错,那是正在审核,只是我没想到上一章被审了那么久,可是我并没有在那里面描述不可描述的事情╮(╯▽╰)╭ 第19章 研究姿势 到最后风驷也没有背陆慈,因为他背上那块伤口完全不允许这个动作形成,所以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了,风驷为了能把陆慈弄回去,两人一直在研究一个合适的姿势…… 夕阳西下,晚霞如火,慵懒的太阳在西边的尽头暧昧的露出半边,彤红的霞光晕染了光线可及的一切事物,包括两个身影。 在一片广袤的原野上,一个人行走其中,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连带着他肩头扛着的另一个人。 那正是陆慈和风驷。 风驷将陆慈扛麻袋一样扛 分卷阅读34 在肩上,另一手握着陆慈的青铜棍开路。 两个人之前考虑过抱,夹,抗等等几种姿势,又在这几大类中往下细分出更多的种类,比如光抱就有横抱、竖抱、缠腿抱(什么玩意儿)等等,最后经过各种考量选择了这种肩扛式。 因为这样既不会给风驷的伤造成太大的压力,也会让陆慈相对舒适些。 虽然身体舒适,但是不代表心里舒适,任谁被这样扛着走都会觉得丢面子,陆慈心里一边膈应一边自我安慰,毕竟有所得就有所舍,既然不想走路,就得承受麻袋抗…… 关键是在这荒郊野外,并没有第三个人看见。 陆慈整个人耷拉在风驷肩头上,脑袋一漾一漾的,只能看见风驷的脚后跟和被划拉开的草丛,脑子里在思考着哲学上的能量守恒问题(什么玩意儿)。 忽然眼前一亮,发现一株甘草,忙拍拍风驷,指给他让他伸手采下来,自己拿了块布兜着,慢慢地发现这样还挺有意思,就玩上瘾了,趴在风驷肩膀上可劲儿往草丛里瞧,一看见草药就让风驷退回来采,有时候眼神好老远看见旁边斜坡上也有草药,还让他攀上去摘下来。 这么来来回回走了许久愣是没走出二里路,饶是风驷好脾气也耐不住了,后来陆慈叫他停下来的时候也不管不顾了,索性扛着她直接往前走。 “诶,诶!你停一停啊!”陆慈见自己说话不管用了,在风驷肩头直扑腾,可奈何这厮跟个刹车坏了的两轮脚踏一样,闷声不吭地一路往前走。 陆慈都快扑出花儿了,可风驷愣是稳如泰山脚下生风,偏偏她又不敢动作太大,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人家背上那口子扯豁了,那今晚两人都得废在这儿。 毕竟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陆慈还得指望人家代步呢,可不得客气点么? 最主要的还是天光已经变暗了,陆慈不太能发现目标了。 这么想着又悻悻地耷拉回去了,兜着手里的草药美滋滋地检查着自己的战利品。 “登徒子,快快放了那女子!” 忽地平地里一声吼,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陆慈还没看清人在哪里,就感觉风驷一瞬间绷紧了肌肉,定定地站在那里,随时做好了应敌的准备。 陆慈被他抗在肩上,脑袋朝着后方,根本看不见身后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又不敢擅自乱动,眼下对方敌友不明,要是自己让风驷分了心,到时候被对方乘虚而入那就不好了。 她一动不动地趴在风驷肩上,听着身后的动静。 一阵窸窸窣窣的草木拂动之声响起,伴随着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携带着低沉的不容抗拒的意味:“放下那女子,你自行离去!” 陆慈听罢心头一惊,听那人的口气,这是要抢人啊! 从风驷手里抢人?抢她? 风驷冷笑一声,搂着陆慈的力道又紧了一点,整个人更加戒备一分:“好大的口气,某若是不放呢。” “如若不然,某便要出剑了!” “那你出剑便是!” 说着,风驷将手里的青铜棍子扔到一边,拔出了别在腰间的长剑,发力往前一指,只听得刃尖在空中如同毒蛇吐信,划出嗤的一声。 “哈哈,好剑!” 只听那人击节赞叹,听得陆慈一默,好贱…… 风驷也不言语,只是执剑而立,只听那人又道:“在下班勖,乃须句国剑客,周游列国数年,如今到得此地,多件生灵涂炭之事,今日又见不平之事,某自然要……” “你要打便打,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还不等那人说完,风驷就已经打断了,陆慈趴在他肩头上直叹气,这厮什么时候这么没礼貌了? 不过两个男人为了她大打出手什么的…… “……班某不杀无名之人,兀那贼子速速报上名来!” 还不等风驷回答,陆慈就把他拦下了,拍拍他示意把自己放下来,风驷不知道陆慈要做什么,只是略一迟疑还是把她放下来了,陆慈小心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把右脚支起来,这才开始打量来人。 只见那人一脸的络腮胡子,遮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外面,一把枯草般凌乱的头发胡乱的捆扎着,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麻布衣服,腰间缠着一圈布条,挂着些乱七八糟的布兜垂下来,老远看着倒像是个乞丐,不过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倒是 分卷阅读35 十分有神采,在有些昏暗的光线里,似乎野兽一般泛着亮光,他的手里提着一把近一米长的青铜剑,剑尖斜斜地指着地上,流离着冷清的光彩。 “好剑!” 陆慈击节赞叹,她不清楚这大胡子什么脾气,不过说点舒心话总是没错的,剑客嘛,你可以说他不帅,但是不可以说他的剑不好。 这就跟当着老太太面夸她孙子,当着年轻女人面夸她颜值,当着年轻男子面夸他……(怕被河蟹就不写了) 果然大胡子剑客神色稍缓,对着陆慈微微点头示意:“好眼力,妹子莫着急,等某斩杀此子……” “等会儿。” 不等那人说完,陆慈就伸手打断了,她拉住又要摆架势的风驷,对那人说道:“你刚才口口声声叫他把我放下来,现在我下来了,你要没什么事儿就走吧。” 她说这样的话,当然没指望这样一个粗劣的文字游戏真的就能把人忽悠走,还是那句话,两千多年前的祖宗可不傻,她只是为了搞清楚那个人的来意,毕竟风驷虽然会武,但是以他这个状态往好了说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况且那个人似乎是冲着陆慈来的,风驷似乎没有必要去拼命,方才他没有撂下陆慈就跑,这已经很让她感动了。 因此,眼下只能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大不了两个人一块儿被那大胡子剑客绑走。 大胡子剑客听了陆慈一番话,愣了半晌,末了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不是被他掳来的?” 此言一出,轮到陆慈愣住了,半晌问道:“你不是来打劫的?” …… 第20章 守心如剑 原来大胡子刚好路过此地的时候,看见风驷扛着陆慈走在路上,误以为是山匪掳了平民家的女子,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番,这一来二往的才有了方才的闹剧。 一番解释过后,陆慈也是彻底放下心来,三个人这就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了,难得在这样的地方遇见一个人,仨人干脆席地而坐聊起了天。 “方才多有唐突,在下名叫班勖,须句国人,一名流浪剑客。” 班勖正式介绍了一下自己,陆慈摆摆手道: “我都知道啦,我叫陆慈,这位嘛……” 她指着身旁的风驷,眼珠儿一转,说道:“叫驷君。” 之前陆慈听风驷说过,宿国的皇室为风姓,皇室以外的人除非赏赐否则没有这个资格称姓风,所以这个姓氏在宿国具有一个标签的性质,还是具有知名度的标签。 眼下还不确定这个大胡子剑客到底什么来路,在敌友不明的情况之下,还是一切小心为妙,出于安全考虑,风驷只能改名字了。 因为今天遇见班勖实属偶然,所以这个想法陆慈并没有跟风驷商量,而是临时决定的,本来她还担心这个直肠子的家伙要反对,然而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 嗯,看来这家伙还是挺聪明的嘛。 “二位是宿国人?” “啊,是啊。”陆慈担心班勖还要问什么,便岔开话题:“敢问这个须句国在哪里?” 还不等班勖回答,风驷就抢先说道:“和宿国互为比邻。” “那这个……” “国君封子爵。”陆慈刚起头三个字,风驷就知道她要问什么,陆慈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看来须句国比宿国要高级一点。 一旁的班勖听见二人说话,哈哈一笑道:“二位有所不知,现在可没有宿国啦,这里已经是郕国的土地了。” 风驷听到这句话尤其敏感,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剑柄,陆慈悄悄按下了他的手。 然而这样的小动作根本没有逃过班勖的眼睛,只见他悠然地抱着剑讳莫如深道:“二位怕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吧?” 班勖只说了宫里二字,不用想就知道说的是宿国皇宫。 这大胡子无根无据来这么一句话,陆慈知道他肯定是在诈她们,当下毫无心理负担地摆手否认了,毕竟她确实不是宫里逃出来的,她是穿越过来的。 然而陆慈可以坦然否认,但是风驷就不淡定了,本来班勖说到宿国的事情过后,他就不太坐得住了,结果被班勖这么一诈,当时就眼露凶光,就要拔剑而起杀人灭口之。 班勖一看风驷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 分卷阅读36 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才又施施然道:“眼下郕国吞并宿国,郕国的军队四处搜索宿国皇室余孽,班某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二位看起来不似凡俗平民,既然相遇一场,那便是缘分,所以在下并无恶意,只是给二位提个醒,万事小心了!” “你不杀我们?”风驷有些不可置信地问着,手中握着剑柄仍是不松分毫。 只见班勖一摆手道:“嗨,班某是须句国人,管你这劳什子事干什么?” “可你也不是宿国人啊。” 这时陆慈忍不住说了一句,而且她觉得就算真的是宿国人,也不见得会帮助已经王国的旧主。 因为这些天和风驷朝夕相处也对这个时代有所了解,宿国被灭,原来的国君贵族都是被铲除的对象,而且不只是郕国军队出马,就连一些其他国家甚至是原来宿国的武士剑客,都会因为利益的驱动而猎杀宿国余孽,以此来换得奖金。 有句话说得好嘛,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这个时候还是个比较讲究仁义道德的时代,但是架不住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那就不见得水平一般齐,有人信守仁义那就有人薄情寡义,再加上利益的诱惑,什么事干不出来呢? 有些话陆慈没有说出口,但是几人都明白她的意思,风驷倒是没什么表示,还一脸戚戚焉,班勖可就不乐意了,把眼一瞪,像是两把利剑刺人心神,脸上的络腮胡子也因为愤懑而更蓬松了一分。 “你这个妹子把人想的那么可恶,班某虽然是个粗人,但也是个有操守的粗人,我们当剑客的从来都要守心如剑,如此方能心之所至,剑之所至,要是单单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去杀人,那就是对不起班某手中的一把剑,对不起班某这个剑客的身份!”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话音落下的时候,陆慈仿佛真的听见班勖手中长剑发出了一声低吟,只觉得身心俱震。 看着满脸络腮胡子的班勖一身正气,陆慈突然对这壮汉生出了一分敬意。 她一拍大腿,豪气干云道:“老勖说的好哇,守心如剑,这才是剑客应有的品质嘛!” “……我不老。” 班勖突然冒出一句不着重点的话让陆慈一阵无语,她看了班勖半晌,悻悻问道:“是吗?” 其实陆慈第一眼看到班勖就产生了一分亲切感,就是因为班勖一脸的大胡子,这点和风驷的近侍杞年亦很像。 杞年亦差不多人到中年,陆慈习惯性的称呼他老杞,所以乍见班勖之下,看他也是一脸的络腮胡子,便也顺口称呼老勖。 毕竟也不能怪陆慈,在二十一世纪,有这么大把胡子的极其稀有,有也是年纪一大把。 “今年某才二十有一,年前刚在家乡过的冠礼。”班勖振振有词的说道,末了未免陆慈看不出来,还特意把脸上的胡子扒开来:“你看你看,是不是一点都不老?” “……恩呢。” 陆慈很有些不忍直视,不得不承认,一个使劲儿扒拉满脸胡子的男人真的很像大脸猫。 而且,才二十一岁胡子就......真的很强啊! 她悄悄看了风驷一眼,这才发现其实风驷也有胡子,只是浅浅的被修得很短,和班勖的比起来那就只能算是忽略不计了。 得到了陆慈的承认过后,班勖又很嗨地扯着胡子对着风驷问道:“你看出来没?” 没想到风驷真的很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十分中肯地评价道:“的确不老。”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看着两个一本正经犯傻的人,陆慈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她真的很好奇一个男人这么在乎自己的年龄干什么、 “作为一个剑客,应当知道诚实不欺,方才我若是不告诉妹子,那妹子不就是被我的外表欺骗了吗,这就违背了作为剑客应有的……” “守心如剑。”还不等班勖说完,陆慈就顺口接了出来。 “诶,对咯。” 看着班勖一脸孺子可教的神情,陆慈忍不住想笑,他此时的模样像足了一个说教的老头,显得执拗却又有些可爱。 这么一打岔,刚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顿了一晌,班勖问道:“不知二位今后有何打算?” 第21章 我跟你打 陆慈看了一眼班勖,他并没有深究自己和风驷的身份,陆慈知道他是为了避嫌,索性也 分卷阅读37 不解释,毕竟有些事不必知道的太清楚,这也是为他好。 “还是先把驷君的伤养好吧,我们打算往东边去。”这是之前陆慈和风驷商量好了的,据他说一直往东走,过了莒国再往东走就是主家智国了,反正陆慈完全找不着方向,索性跟着风驷一起去东边了。 所谓的主家,其实很好理解,先秦时期讲究层层分封,天子之下分诸侯,诸侯国本身又往下分封低一级的诸侯,这样一层一层往下排,直到士大夫阶层,而宿国就是从智国分封出去的,智国又是从晋国分封出去的。 “不知勖哥往哪里走,要是顺路的话我们结伴而行吧。” 陆慈一脸期待的看着班勖,经过一番相处,她发现这人虽然看着有点鲁,不过还是挺讨喜的,关键是他会武功,而且看气势还相当不弱,要是能一路随行的话,那就又多了一个肉盾战士,那到时候打BOSS,杀精英…… “班某只是路过这里,要去南边的郯国探访朋友,不能跟二位同路了。” 闻言陆慈微微有些失望,也不作挽留,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看不见了,眼下在树林里,光线更是昏暗一分,于是说道:“行吧,今天也就到这儿吧,大晚上在这外面晃荡不安全,咱们各回各家吧。” 班勖看了看天色,深以为然,起身告了辞然后十分干脆地走了,倒是洒脱的很。 陆慈还没来得及跟他作别,看着班勖的身影消失在树丛中,倒是很有几分舍不得的。 “等会儿,还有个事儿。” 没一会儿,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树叶响动,班勖又钻了回来,陆慈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见班勖执起手中长剑对风驷说道:“班某还没跟你决斗呢。” 陆慈不解道:“你为什么要跟他决斗?” “就在方才,班某说要出剑的时候,驷君兄弟应下了,那自然是要决斗了。” 陆慈更迷茫了:“可那都是误会啊,这不都解释清楚了么?” “一码归一码,既然驷君兄弟应下了,咱们就得比一场,这是规矩,不能因为咱们相识一场就不比了。” “你们这儿还有这规矩?”陆慈悄悄拉了拉风驷的衣袖小声问道。 “嗯。”风驷微微点头,然后一脸毅然地执起剑就要摆开架势,结果被陆慈一把拉住了,她朝风驷摇摇头,然后对班勖说道。 “那能不能过几天再比?” “不行,今日之事今日毕,况且班某和二位并不同路,没有时间耽误。” “可是他受伤了啊,你这样不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么,这样岂不是玷污了你手中的剑,玷污了你剑客的身份?” “我……”班勖有些迟疑起来,陆慈心头一喜,以为他要妥协了,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厮说了一句:“我可以让他几招,咱们点到为止。” “驷不需要你让,要打就打!” 陆慈那个气呀,怎么自从穿越过来以后总是见着这么些一根筋的人呢? 班勖一路跟着,缓两天再打多好,这样就算是暂时多了一个肉盾战士,那到时候打BOSS,杀精英……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风驷还真的就往前走了,吓得陆慈一把给抓了回来,她没好气道:“打打打,打什么打!你这个样子废得不能再废,还打!” 看风驷犹犹豫豫的样子,陆慈一瞪眼睛吓唬他道:“你那伤口要是一不小心崩开了,我还给你缝,放心吧,一点都不疼!” 话音未落,风驷就缩回来了,一旁的班勖见风驷不打了,很不满意,就要说话却被陆慈堵了回去:“还有你,怎么那么不讨人喜欢呢,他都那样了你还要跟他打!” “可是……” “行了行了!”陆慈一摆手道:“这样,我跟你打吧。” “不可,这……”陆慈话一出口,风驷就急了,结果话说到一半就被陆慈瞪回去了。 “哦?”班勖一听陆慈要跟他打,不由得眼前一亮,正视她道:“原来妹子也是习武之人?” “……那倒不是,我习医。” 饶是陆慈厚脸皮也觉得有些心虚,毕竟一个搞治疗的要和一个负责武力输出的决斗,怎么听怎么有点涮人的意思,她还挺担心这一根筋的壮汉恼羞成怒暴起发难,毕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要守心如剑。 分卷阅读38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当班勖听到她说的话后,神色立马恭谨起来,整个人端正地坐在地上,朝她行了一礼:“原来是大医,方才班某有所唐突,还望大医不要介怀!” 陆慈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整个人不由得愣了一下,大医这个称呼她从穿越过来以后就听过很多次,后来渐渐也明白这是个很崇高的称呼,就像大师之类的,但是她总觉得以自己这个水平应该当不起这个称呼吧。 其实也是她并不了解这个时代的原因,这时候的人们治病甚至还靠着巫师,医学水平还处于起步阶段,真正的医生基本上都属于皇族御用,很少有在外行走的,这种人基本上相当于宝贝,甚至在战乱之中都能得到很好的礼遇,民间一旦见了医者,都是尊称为大医的。 “额,老……勖哥言重了,我这顶多算个小医生,当不起,当不起哈。” “是大医过谦了。” 陆慈被他一口一个大医喊得心虚,摆摆手道:“行了,你也别叫我大医了,你可以跟驷君一样管我叫医慈” “医慈。” 陆慈答应一声,坐在石头上冲班勖招手道:“行了,我们来决斗,开始吧。” 班勖愣了一晌方道:“妹子,不是医慈,真的要决斗?” “咋的我还能说话不算数啊,快点的天快黑了,一会儿看不见了都!” “哦。” 班勖应了一声,就要提剑摆架势,结果被陆慈打断了。 “等会儿,我这个人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咱们既然非要比,那就要拿出点彩头来,那才有意思,如果你赢了可以提一个条件,要是我赢了,我就提一个条件,双方不得反悔,能做到吧。” 班勖莫名其妙的看着陆慈:“那你岂不是吃亏了?” 第22章 盖世神功 陆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没好气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 班勖哈哈一笑道:“依然医慈这样说,班某也不造作了,不过班某不认为会赢不过医慈,若是班某赢了,也不要什么条件,假如医慈赢了班某,什么条件都可以。” 瞧瞧这文学功底,假如……啧啧,透着那么的天方夜谭, 不过嘛,猎物好像上钩了! “哦?”陆慈微微弯了唇角,意味不明道:“勖哥不要自己的彩头?” 班勖摆摆手:“不要不要,快点开始决斗吧。” “那你把剑放下,到我跟前来。” “难道医慈您要跟班某比拳脚功夫?” “额,倒也可以这么说。” 班勖想不到陆慈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居然还会拳脚功夫,一时大感兴趣,立马凑到跟前去,结果陆慈找了块石头让他坐下了。 班勖疑惑道:“不是说要比拳脚么,这个样子怎么施展的开?” 正自正不解,抬头看见陆慈笑眯眯看着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勖哥,你看我也就是个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这脚也崴了没好利索,所以咱们实在要比的话,能不能按我办法来比呢?” 班勖若有所思道:“嗯,有道理,可是怎么个比法呢?” 他实在不知道哪个拳脚功夫是可以坐着打的。 只见陆慈忽然一脸严肃道:“我这里掌握着一门从未问世的拳法,它所向披靡,又变幻莫测,学会很容易,但是要学好很难,因为那需要极高的应变力和洞察力,但是一旦掌握了其中精髓,便会无往不胜,就算是最厉害的武学宗师,遇见了这种拳法,也会打不过三招!” 一番忽悠,啊呸,一番解说,班勖成功地被调动起了兴趣,就连风驷也是一脸新奇的神色,毕竟就连宗师级的高手在这种拳法下也走不过三招,啧啧,听听,这是多么无敌到不要脸的招式! “医慈这是什么神功,为何驷从未听您提起过?” 看看,您都用上了! 陆慈正襟危坐,整个人端庄肃穆,散发着世外高人般的气息,就差捋一把胡子了…… “记好了,此神功名为猜拳。” 班勖跪坐在地,对陆慈行了一个大礼,沉声道:“恳请医慈赐教,勖若能习得猜拳神功,勖甘愿从此长随医慈左右 分卷阅读39 ,护卫医慈!” “你不去见你朋友了?” “那都不重要了。” “……” 陆慈看着他这么郑重的模样,一时有些怔愣,想不到这厮还是个武痴,不禁为那位朋友默哀五秒钟。 毕竟猜拳说白了就是石头剪刀布,她不知道自己所说的猜拳和班勖脑袋里想象的猜拳差距有多大,但是天可证明,二十一世界也可证明,这回她还真没有撒谎,当然有可能不止三招,毕竟除了三局两胜,还有五局三胜什么的…… 毕竟为了学猜拳就把自己卖了什么的,不知道班勖以后会不会后悔到胡子发青(什么玩意儿),这样自己岂不是显得很卑鄙? “既然你说要做长随,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反悔?” 班勖一愣,觉得陆慈说得有理,索性执起剑拽着头发割下来一把,肃声道:“班某言出必践,今以断发起誓,他日若有违承诺,必如此发!” 陆慈见他都做到这份上了,也不好意思再逼他了,毕竟这是个赔本买卖,倒时候就算班勖反悔了她也不吃亏。 既然坑也坑了,索性坑得彻底一点,她看着一旁跃跃欲试的风驷笑眯眯道:“所以你也要学么?” “若得医慈赐教,驷也愿长随医慈左右!”说着也学着班勖割下来一缕头发。 陆慈那个舒心啊,一不小心就有了两个战士,以后打BOSS刷精英……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以后的以后,风驷所说的长随和她脑袋里想象的长随差距有多大…… “好吧,既然如此我这就传授二位神功。” 只见在些微的凉风吹拂中,陆慈郑重地伸出了一个拳头,班勖和风驷两人立马端正坐好,伸长了脖颈瞪大了双眼仔细往前瞧。 “哎看不清,有火没,给个光啊!” 可不是么,天都黑了,伸手那个不见五指啊! 班勖一听反应最快,立马在他挂在腰带上的一圈布兜里摸索。 “用这个好了。”这时只见风驷从怀里掏出一物,层层打开,露出一颗鸽子蛋那么大的珠子来。 那珠子初拿出来不显山露水,过了几秒钟后,在月光下这么一照,立马散发出雾蒙蒙的光亮来,慢慢地越来越亮,甚至都照出了几人身后树木的光影,然而神奇的是这光线却并不刺眼。 “哇!夜明珠啊!”陆慈满脸惊奇的凑上前去,这才发现这个珠子并不是浑圆的,反而更像是一个迷你橄榄球,她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带着点温热,不知道本来如此还是风驷的体温。 风驷惊讶地看她一眼:“原来医慈识得此物。” “这可是好宝贝啊,值老钱了,之前怎么没见过你拿出来呢?”陆慈可是连这厮衣服都扒过了,但是从来没注意过有这个东西,早知道有就拿来照明了,那山洞黑黢黢的为了照亮每次浪费好多柴火的说…… 风驷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非乃驷小器,因为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所以向来珍藏在身上的。” 陆慈有些理解他的心情,免得他伤心也不再说这个事情了,想不到这货突然来了一句差点没把她呛到。 “既然医慈说这是宝物,不知这个东西可以换多少王八蛋。” “……” 一旁的班勖忍不住问了一句:“敢问何为王八蛋?” 风驷耐心地赐教:“据医慈所说这是一种十分罕见的药材,不过驷也不曾见过。” “哦?班某倒是十分想见识这种药材。” “驷亦是如此想法。” 陆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都是当初一时口快惹的祸,真不知道这王八……这厮怎么记在心上了,她无语望天,半晌干笑一声:“这个,这个说稀罕也不稀罕,但是要遇见了也挺倒霉,啊不,也挺不容易的,那什么到时候见了就指给你们看哈。” 班勖一脸敬畏:“想不到医慈这般渊博,连王八蛋这种奇物都见过。” “……咱能不提这事了吗,我们还是谈谈猜拳吧。” “医慈说的是。” …… 于是接下来就出现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画面,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小树林中刮起阵阵秋季的晚风,在充斥着萧索凉意的空地上,一个异 分卷阅读40 世穿越女中医,就着夜明珠的光线,对着一个末代皇帝和一个流浪剑客谈论石头剪刀布的故事…… 第二卷 一起当土匪吧 第23章 夜袭 秋季的夜晚看起来格外的肃杀,天上乌云蔽月,伴有三两残星,地上孤风阵阵,吹拂三人行。 班勖提着陆慈的青铜棍当先在前开路,陆慈依旧被抗在风驷肩头上,本来班勖打算背着陆慈,被她心虚地拒绝了,因为她害怕被班勖扔出去。 这一次陆慈被调了个头,脑袋朝着【本文】前面,她一手攀着风驷的脖子,扬起头看着走在前面的班勖,那沉默的背影像是营造出了一个生人勿近的气场。 陆慈不确定班勖今晚得到的最大的教训,到底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还是不要轻易相信女人,或者两者都有? 反正从刚刚陆慈给他讲解了什么是猜拳过后,这厮就有点不对劲了,在赢了他过后,他就变成了这副一声不吭的样子。 其实这也不能怪陆慈,本来她还担心赢不了班勖,想着要是三局两胜没成功是不是改个五局三胜,或者七局四胜什么的,但是一开始猜拳的时候陆慈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班勖每次出拳的时候都会把手扬起来,事先形成招式然后再划下来,陆慈只要看着他的招式然后出相应的就可以了,这就是玩八局也能赢啊! 陆慈又偷摸看了风驷一眼,他一手搂着陆慈防止她掉下去,一手拿着夜明珠照路,一偏头发现陆慈的视线,居然还冲她笑了笑。 看看,什么叫君子,这就叫君子嘛,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什么的……毕竟刚刚陆慈赢了的时候,这厮还在一边特别高兴,要不是陆慈【首发】拦着,他就要鼓掌了。 “咳咳,那什么,勖哥你也别不高兴,愿赌服输嘛是不是,再说我也没骗你啊。”终于忍受不住这诡异气氛的陆慈开口说话了。 在安静了一会儿过后,走在前面的班勖闷声闷气地开口了:“某知道,誓言都发下来了,从今以后班某长随医慈左右就是了。” 陆慈一喜,但见班勖情绪有些低落,还是有些不忍心道:“要不,勖哥你还是先去看看你那朋友?” “哎,不必了,他日有缘自会相见。” “哦,对了勖哥你还答应我一条件呢。” “我……” 陆慈看着班勖的背影,觉得挺对不起他的,被自己坑了这么一把,连朋友都不去见了,再次为朋友默哀五秒钟。 “勖哥,其实我也没那么贪心,你呀就保护我们这几天就可以了,等驷君的伤好了,咱们各奔东西,你还是去见你朋友,剩下那条件呢,要是再见着了我再坑你……啊不,我再提出来。” 一番话说完,班勖突然顿住了脚步,陆慈不明所以,忽然感觉到风驷全身又紧绷起来,只见他迅速收起了手中的夜明珠,在衣服里掩藏好,把她放下来的同时还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陆慈接过班勖手里的青铜棍杵着地不发一声地站着,她见两人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虽然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直觉就是肯定出事了! 这么僵持了一会儿,陆慈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有零星的火光跃动,渐渐地出现了更多的火光,饶是她这么不灵敏的人都能隐约听见说话声了。 三人小心地隐藏在暗处,陆慈借着微弱的火光,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快到山洞了,而那些人就在那附近,很显然他们也发现了山洞,并且从里面搜出了好些东西。 “是山匪!”班勖尽量地伏低身体,在前面观望了一晌然后十分肯定地说道。 陆慈看见那些人穿着【晋江】破烂的麻衣,有些甚至打着赤膊,一群人披头散发的样子,吆五喝六毫无顾忌。 他们最初似乎很为发现这个山洞而兴奋,但是后来发现里面根本没人,似乎很不高兴,一群人骂骂咧咧地把洞中的东西翻出来,随意拣选感兴趣的物件,风驷那件传国玉玺一样的鼎赫然在列! 陆慈偏头看了风驷一眼,只见他紧紧握着手中长剑,一言不发地咬着牙恨恨盯着那群山匪,陆慈摸摸他的手正准备说几句宽慰的话。 只听平地里一声啸音响在三人身后,响亮而刺耳的尖啸声直冲天际,惊起无数早已归林的鸟儿,陆慈被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幸好在关键时候捂住了嘴,却听见班勖沉声道:“不好,这是陷阱,我们被发现了!” “快走!” 班勖低喝一声,迅速起身,只见那些山匪在收到信号过后都迅速往这边奔了过了,每个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举着兵器,浩浩荡荡足有几十号人,像一条恶龙席卷而来。 陆慈还是生平第一次亲眼见过跑得这么快的人,他们就像一头头矫健的猎豹,可以轻松跨越过任何障碍,至一眨眼功夫就要追至眼前,陆慈甚至都能【文学城】看清楚追在 分卷阅读41 最前面那名山匪狰狞的面目。 这时在之前向大部队发出信号的那名山匪也窜了出来,厉喝一声就要暴起发难,班勖眼明手快,一剑撂倒了那人。 眼见山匪们就要追至跟前,然而陆慈他们还在发愣,班勖发出一声低吼:“跑啊,往反方向跑,找个地方藏起来,某去引开这伙贼子!” 班勖说到“往反方向跑”时就转身冲向山匪了,等他说完这句话人已经跑出老远了,末了几个字几乎掩盖在山匪的呼啸声中听不清晰,但却如重锤砸在陆慈心头,她看着班勖消失不见的身影,喉头因为有太多的话阻塞了所有的声音。 看着跳跃的火光,黑幢幢的阴影,耳边是嘈杂的喊声,陆慈头一次觉得恍惚如一场梦境,她浑浑噩噩地被风驷拉着往不可知的方向跑去,期间好像隐约记得风驷要背着她跑,可是被她拒绝了,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感觉不到脚踝的疼痛。 来不及疼痛,比起此刻的情形,这根本不重要了。 陆慈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与这具身体隔绝了,她被风驷拉着往前奔跑,完全是凭借条件反射的本能性奔跑,她不知道的是原来自己也可以跑得这么快。 她必须跑,要不停的跑,每次想到班勖决然冲向山匪的背影,她都觉得胸口一阵憋闷,不得不说他和杞年亦真的很像,都一个劲儿地冒傻气。 何必呢? 早知道自己就不坑他了,也比白白为了不相干的人拼命强。 陆慈看不清眼前的路,但是她可以想象身旁的树木被飞快地甩在身后,然而令人绝望的事唯独甩不开身后的喊杀声。 班勖引开了几乎一大半的山匪,另外将近□□个人朝着陆慈她们追了过来,他们就像一头饿极了的狼,穷追不舍。 陆慈有些自嘲的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没这么拼过,要是在学校运动会上这么跑,她肯定拿第一名。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在意【】里面的内容,影响阅读还请见谅~ 第24章 不会放下你 但是渐渐地陆慈感到体力不支了,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肺部被/干冷的空气充斥,它们像是无数把小刀在切割着陆慈的肺,喉头干燥到快要裂开,陆慈能清晰地尝到嘴里的血腥味。 她看着跑在前面的风驷,手还被他紧紧地拉住,她想叫他放开手,想叫她自己跑,可是话却说【首发晋江】不出来,只好使劲把手抽回来,风驷感觉到了她的拉扯,想也不想转身把她扛起来又跑。 陆慈陡然离地,一阵天旋地转中被风驷扛在了肩头,在回过神来以后,才发觉到脚踝上的剧痛,她有些脱力地伏在风驷肩头,看着越发迫近的山匪,苦笑道:“早知道还是会被抓住就不跑这一气了,真的好累的。” 然而风驷只是扛着她往前跑,陆慈不知道他是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还是已经无法浪费多余的力气说话,耳边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喘气声,他也很累了啊。 陆慈歇了一晌有了些力气又说道:“风驷,放下我自己跑吧。” “……”她感觉到风驷的身体微微停顿了了一下,然后仍然近乎固执地往前跑。 “我在拖累你啊。” “你还要光复你的国家,你还要为你的父母报仇,你还不可以死。” “我也不会死,我是医生,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以后你的名字就叫驷君,不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发现你的身份。” “总不能让我白白救了你吧……” 陆慈趴在风驷的【文学城】肩头喋喋不休,胡乱说着些没有逻辑的话,就像一个垂垂将死的人在托付遗言。 “我曾经不也是医慈的拖累么,就在我弥留之际,我要医慈放弃,可是医慈不也是没有放弃么?”在跑过一个山坳的时候,风驷喘着粗气艰难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陆慈一愣,想起来当初确实有这么一出,她有些无奈地笑道:“可是情况不一样啊,那时我有保证可以救你。” “现在我也可以救你!” 在陆慈还没反应过来风驷话里的意思的时候,一阵坠落感然后风驷有些踉跄地落在了地上,他将她小心地放下来,搂着她的腰抵在了山坡上。 没过一会儿便听到一阵吵嚷声从上方呼啸而过,风驷把陆慈紧紧按在怀里,靠在几乎垂直的坡面上不敢发出任何响动,甚至连呼吸都尽量压抑起来,陆慈的脸埋在风驷的怀里,鼻息间充斥着他灼热的汗湿和草药的味道,耳边能清晰地听见他胸膛近乎擂鼓般的心跳声。 分卷阅读42 在这嘈杂的声音远去过后,风驷的微微松了些力道,仍是抱着陆慈没有放开,整个人因为脱力而发出压抑的咳喘,然后支持不住坐到了地上,陆慈被他一带也跌了下去。 “你,你没事吧?” 陆慈趴在风驷怀里,发现他整个人在微微的颤抖,鼻息间飘起淡淡的血腥味道,心头就是一紧,她抖着手绕过他的腰想去摸一下他背上的伤口,却被他抓住了。 “你让我看看啊!” 陆慈着急得不行,更让她恼火的是这家伙还在发笑,她那个气啊,使劲儿挣扎起来想去检查一下风驷的伤势,却被他紧紧扣在了怀里。 “你不要动,我很疼。”陆慈莫名其妙的被他搂着,还想使劲挣脱,募地听见这句话就不敢动了。 “那些人不会走远,再过一会儿没有发现我们的踪影,又会找回来的,所以……” 陆慈听到风驷歇了一晌过后又【晋江文学城】说出这样的话,她感觉到风驷的手抚上自己的背,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蔓延,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你会活下来对吗?” “阿慈。” 陆慈心头一片震动,意外的觉得这声音好听,自从陆老爷子给她起了这么个名字,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自己,她愣愣地看着渐次靠近的他,几乎呼吸相闻,一时只觉心跳加速。 难道这厮要干什么(此处省略五个字)的事? 不会太快了吧?(想什么呢) “我……” 后面的就根本听不见了,因为陆慈被打晕了。 ...... 记得仿佛依然一片火光拂动,那些错乱的喊杀声,近乎蛮横地盘旋在脑海,眼前仍是天旋地转看不清任何东西,有种未知的恐惧充斥心头。 “阿慈,阿慈……”像是重复的呢喃,陆慈第一次觉得这个声音这么好听,连带着把自己的名字也叫的好温柔,但是胸口却满是苦意。 根本看不清是谁在这样叫她,只记得在闭上眼睛之前,她忽然感到很想哭,双手下意识地攥着那人的衣袍,喉咙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却无能为力。 你不要离开我啊! 陆慈是个孤儿,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那种被抛弃的感觉追随了自己八年,在好不容易遇见了陆老爷子过后,却又在十八岁的时候再次尝到了这种滋味,然而没想到的是,在穿越到这样近乎蛮荒的时代过后,却有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对她固执地不肯放手。 这一次就连这个人也不得不离她而去,陆慈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她是那么的害怕被抛弃,那么的害怕孤独。 “阿慈,我走了。” “你个王八蛋,敢走试试!”陆慈惊叫着睁开眼睛坐起来,紧接着脚踝上传来的钻心痛楚让她从梦魇中彻底清醒过来。 陆慈吃疼地检查着脚上的伤势,略作了处理过后,这才发现此时天光大亮,她茫然地打量身周的环境,周围静悄悄的,时不时能够听见一两声虫鸣,抬头发现一株老树横生在头顶,这才发现原来这是她之前偷蛋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的那个山谷。 没想到驷君(即风驷)情急之下把她藏到了这个地方。 陆慈下意识地摸摸怀里,惊奇地发现包裹着的鸡蛋还在,只是尽皆被压破了,此时肚子饿的咕咕叫,索性将那些蛋全吃进肚里。 在吃完所有的鸡蛋过后,陆慈看着那些蛋壳有些发愣,她总有一种自从偷蛋那天掉下来过后,就没再出去过的错觉。 或许驷君(即风驷)仍然在到处找她,他们没有遇见一个叫班勖的大胡子剑客,没有遭遇那些山匪的追逐…… 直到她从怀里摸出了另一样东西,层层打开,却是一颗莹润的珠子,带着些温度,分不清是体温还是自成,也分不清是谁的体温。 非乃驷小器,因为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所以向来珍藏在身上的…… 陆慈呆呆地看着这颗珠子,心头一片荒凉,想不到他竟然连这个东西都交给了自己! 忽然感觉眼眶一热,泪水就这么流下来,心里不知是悲是怒,她呜咽地对着那颗珠子哭骂道:“你个王八蛋,卑鄙无耻,居然把老娘敲晕,要是下次见到你……” 突然就说不出话了,要是下次见到,还能见到么? “谁在那里!” 分卷阅读43 …… 作者有话要说: 风驷和驷君是同一个人,因为风驷的姓是皇家的代表,所以为了隐藏身份,改了名字,前面有提到过,这里为了以后方便,统称为驷君。 第25章 枚颇 “大哥,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啊?” “到了就知道了。” “那什么,能不能换一个姿势啊,我肚子疼!” “不能!” 肚子能不疼吗,从昨天脚崴了到现在,先被风驷扛着,现在又被这个陌生人扛着,陆慈都快哭了,就不能换一个姿势吗? 你见过谁穿越了总是被扛着的,难道不应该抱着吗,合着她上辈子是麻袋变的? 是的,就在刚刚,陆慈被抓住了,也就是在刚刚,她才发现这个颇为陡峭的山坡的另一边是有路可以走的…… 也不知道这家伙要把她带到哪里去,这家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土匪,倒不是他穿得像土匪。 相反,这人穿着一身麻衣,细细瘦瘦的看起来十分柔弱,就连头发都是捆扎起来绑的一丝不苟,可是那一身匪气是这纤弱的麻衣挡也挡不住的,我们通常管这种神奇的物质叫做气质。 自从被发现以后,除了风驷那颗珠子,陆慈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了,幸好那山匪没扒她衣服,不然连那珠子都保不住,不过从这一点看来,这人暂时不会把她怎样的。 又想起驷君,想来也是被山匪抓住了,于是又问道:“诶,我说你们有没有抓到什么人,就头发挺长,长得还可以的那种?” “没有!” “那满脸大胡子动不动就要守心如剑的那种呢?” “没有!” “你能不能把那棍儿还我?” “……” 山匪手里杵着根两米长的青铜棍,顶上可以明显的看出来断了一截,可不就是陆慈拿了一路的棍子么,昨天逃跑的时候匆忙中遗失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捡到的。 “大哥,我是神医你信……” 陆慈见那人不答话,还要开口,嘴里突然被塞进来一大团破布。 陆慈那个无语凝噎,那个泪千行,那个凄凄惨惨戚戚…… 不过她也挺理解这山匪的感受,毕竟要是走在大街上,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告诉你:“我是神仙。” 你是把他当神仙的几率高呢还是把他当神经病的几率高呢? 陆慈简直身心俱疲,反正说不了话,跑也跑不掉,于是很光棍地睡了过去。 “哟!枚颇回来啦!” “嘿!你们快看嘿!” “这还有个人!” …… 陆慈在一阵嘈杂的吵嚷声中惊醒过来,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来到山匪窝了,迷迷糊糊中被扛在山匪肩上,只见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人围着山匪,像看稀有动物似的。 一个个的,一脸兴奋,二脸新奇,三脸激动…… 山匪甲:“枚颇,你这是上哪儿捡的?” 山匪乙:“嘿!是个美人儿嘿!” 山匪丙:“枚颇,这个你打算送给谁啊?” 陆慈一脸懵逼,二脸无语,三脸…… 谁说的捡! 你丫以为地摊货呢,说捡就捡,你去捡一个能捡着我这样的么? 虽然她严格来说却算是被这位山匪哥捡来的…… 等等! 送? “去去去!这是送给咱大王当侍妾的!” 陆慈心头一片悲凉,听听,这是什么世道,要被送去当侍妾,她这个水平只能当侍妾……(这好像不是重点啊喂!) 山匪丁:“哟!枚颇你还没死心啊!” 山匪乙:“你可悠着点儿吧,季尤现在还恨着你呢。” “咳咳,季尤……今儿不在吧?” 山匪甲:“不知道啊,昨晚上还磨刀来着,要不我给你喊喊?” 说完就扯嗓子开喊, 分卷阅读44 山匪一步窜出老远,转身就跑,边跑边骂:“TNND,你不仗义!” 山匪丁远远喊道:“枚颇,这个给大王过完目,你送给我呗,我把我那把刀送你!” 山匪乙:“得了吧,就你那熊样……” 陆慈被扛着带出老远,后来那些人说什么也听不清了,山匪扛着她一路吭哧吭哧往前跑,她嘴巴被布团塞住,不能说话,索性偷偷观察起这地方的环境。 半晌后得出一个结论,这里真的就是一个土匪窝啊! 什么叫脏乱差,什么叫城乡结合部! 这寨子依山而建,掩藏在一片山谷之中,唯一值得称赞的地方就是房子修得还挺多,但是这个布局…… 不过难得的有溪水环绕,也算得上山清水秀,但是上家喝了下家的洗澡水这个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看看,那不就打起来了么! 陆慈没看成热闹,因为她被带到地方了,这是整个山寨里,看起来还是比较上档次的一间房子,修得宽宽敞敞的,打理的也很整洁。 那山匪扛着陆慈站在台阶上吆喝了一嗓子,就见从里面走出两个妇人。 “哟,枚颇儿来啦。” “是枚颇儿呀,这是上哪找着这么个标致的妹妹呢。” 两个妇人似乎对山匪枚颇印象不错,壮实的腰身一扭一扭的迎了出来,只是一口一个枚颇儿让陆慈着实憋不住笑。 “给她洗洗干净,忒脏了点,我怕大王看不上眼。” 陆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还看不上你们大王呢,老娘人老珠黄了照样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哼! 不过毕竟她这一身可太脏了,脸上乌漆嘛黑的也不知道又抹了什么,如果山匪哥他大王没有特殊癖好,那么自己确实有必要洗白白。 “成了,带走吧,我去大王那边等着,洗好了就带过来。” 两个妇人接了陆慈,架着她就往里走,陆慈也懒得扑腾,因为挣不动啊! 进去过后才发现这间房子是个专门洗澡的地方,里面倒是挺宽敞的,空空荡荡没什么人,旁边还隔出来几个小间,据那两个妇人介绍,那是给宅子里有身份的人用的。 瞧瞧,透着那么的等级分化,不光有专用澡堂子,连豪华单间都搞出来了! 之后陆慈就完全没力气吐槽了,她一进去就被两人按住了,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扒下来了,那叫一个利索哟,捋鸡毛也没这么快啊。 陆慈半遮半捂,悻悻道:“二位姐姐,要不我……” 自己洗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呢,一瓢水就从头淋到脚了,不加热啊,透心凉啊,心飞扬啊…… 然后陆慈就见证了自己有史以来最粗暴的一次洗澡,两个膀大腰圆的女人这么一前一后,手上拿着抹布跟搓什么似的,一张脸还是重点照顾的对象,陆慈感觉自己生生被搓掉了一层皮,搓完了又是一瓢水淋下来,接着又跟搓什么似的…… 这就算了,那边洗还边评头论足的算怎么回事呢? “哟,妹子这肉皮子够白的。” “呀,还滑的呢!” 然后陆慈被摸了一把。 “真的?” 然后陆慈有被摸了一把。 “哎呀,还真是!” 然后又被摸了一把。 “就是这地方没多大。” 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被掐了一把。 “哟还真是,妹子瞧着可瘦了,我看看后面大不大。” 陆慈实在是受不了了,想跑奈何脚不给力,只能捂着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狼狈的躲闪,一边悲愤地喊道:“二位姐姐,好歹我也是要做大王侍妾的,能不能别乱来?” 妇人甲:“啧,妹子你别认死理,咱大王不喜欢你,到时候让枚颇儿把你介绍给寨子里别的兄弟。” “就是就是,我呀当初和这位嫂嫂就是这么来的,咱寨子里还有好多单着的汉子,像妹子这样好姿色的……”妇人乙接口道,又还在陆慈耳朵边上悄悄说了一句话,然后暧昧的捅捅她:“这样的不是随便挑么。”(哪样的?) 陆慈一瞬间脸都红了,她看着妇人乙一脸你懂的那种神色,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TM是哪里啊!怎么 分卷阅读45 会这么开放的啊! 吭哧了半天,陆慈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怎么肯定大王不喜欢我呢?” “嗨,妹子是新来的,我们这位大王可不一样。” “哦哦哦!你们大王喜欢男的?” 两个妇人闻言愣了一下都吃吃笑起来,妇人甲说道:“那怎么可能呢。” 妇人乙:“我们当初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自从出了季尤那事儿过后,寨子里的人就都知道大王不好男色了。” 陆慈被勾起了好奇心,因为从刚刚进了山寨过后,这是第二次听见季尤这个人,这个未曾见面的山匪为何如此大的名声? 结果还没来得及问,两个妇人又手脚麻利地给她把衣服穿上了,那速度也不比扒衣服的时候慢多少。 “哟!这干干净净洗出来更是美人儿了,话说外面最近不是老打仗么,这不会是哪个王公家逃出来的女儿吧,。” “可不咋的,瞧着细皮嫩肉的,莫不是个公主吧,你说咱大王不会真把她收了吧?” “那不能,不是还有夫人呢么。” “那也是。”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陆慈被两个人又架了出来,一路上听她们嘀嘀咕咕越说越离谱,陆慈也懒得解释,因为她已经被洗脱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起恢复三千更,但是因为要工作了的关系,奢途估计不能日更了,忽然想起来不知道在哪一章的作者有话说里面,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断更,现在想想,简直pia~pia~打脸( ̄ε( ̄)☆╰╮( ̄▽ ̄///),但是请你们还是要支持我哟,只要给我鼓励,我就有动力!! 第26章 中元节番外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阵阵秋风呼啸,拂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远方时而传来断断续续的狼嚎声,在这漆黑的夜色中,仿佛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火光上下窜动。 在一片寂静的山林中,小甲和小乙手拉着手,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其中。 “哒!”一声脆响,不只是谁踩断了一截枯木,惊得旁边树上的鸟儿发出一声怪叫。 “哇!”突然小甲再也受不了这萧索到恐怖的氛围,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小乙也被小甲带到地上。 “你要干嘛啊?”小乙重重地跌在地上,摔得膝盖骨生疼,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甲,十分不满地抱怨道。 “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我要回家!” 小乙哀叹一声,摸摸小甲的脑袋说:“哎,我们回不去了。” “为什么啊?” 小乙愤愤道:“这就要问作者了!” “诶?” 看着小甲一脸茫然,小乙恨铁不成钢地抓着小甲的肩膀死命摇晃:“为什么你在正文里那么英明神武,在番外里这么呆萌啊!” 小甲现学现用:“你问作者啊!” “...... ”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回不去呢。” 小乙一脸神秘地靠近小甲悄声说道:“因为今天是中元节,作者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我们就被送到了这样的地方,为的就是要完成作者那不可告人的阴谋!” “喂喂喂!不要那么损好吧,哪里有什么阴谋啦!”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声音,把两人吓了一大跳。 “啊呀呀,夭寿啦!!” “你是谁啊!是不是鬼啊!” 只见小甲和小乙的半空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影,为什么要用浮的呢,因为那个人影真的是浮起来的,半透明的样子还发出幽幽的绿光。 只见这个影子对着二人比了个剪刀手:“你们好啊!” 小甲:“......” 小乙:“......等等,为什么我们见了鬼没有逃跑?” “哈哈,那是因为我懒得追你们,所以就省略了这一段逃跑的剧情咯。” “这......TM也可以?” “那可不咋的,也不看看我是谁!” “你是谁?” 分卷阅读46 “嘤嘤嘤! ”只见那人影忽然双手捧心状,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透着那么的梨花带雨:“别人不认识我就算了,毕竟我新手一枚小真空,可是作为我笔下的角色都不认识我,尊的好桑心的说~” “额,所以你就是作者?” “对哒对哒!” “可是你为什么是个鬼?” “今天是中元节啊,要配合气氛嘛,我就一这个形态出场啦!怎么样,有没有吓到你们?” 小甲把头偏到一边,冷哼一声:“才没有嘞!” 小乙捏了捏小甲的脸,然后问了一个很学术化的问题:“可是为什么我们不是这个形态?” 人影干笑两声道:“哦嚯嚯~这都让你发现了,果然还是番外的小乙更聪明一点呢!” “......” 很明显这样生硬的转移话题的效果并不明显,人影摆摆手道:“主要是因为懒得回去改啦。” 小甲和小乙冷漠脸。 “ 哎呀,安啦安啦,这不是为了你俩特意开了一节中元节番外嘛,来来来,气氛搞起来!” 小甲虎着脸道:“哼,我才不要中元节番外嘞!” 人影看着小甲道:“哦?小甲同学想要什么番外呢?” “我,我想要。”小甲偷摸看了小乙一眼,悄悄在人影耳边说道:“我要七夕节番外。” 小乙:“我听到了。” “诶!!” “作为番外人物,我们的语言是直接用文字方式呈现出来的,你说得再小声也没有用 。”小乙无奈地看了小甲一眼:“话说你也够没出息的,要什么番外,直接要正文啊!” “哦哦。”小甲习惯性的在人影耳朵边上悄声道:“我们要正文,天天过七夕节......” 话还没说完就被小乙一把拽到边上了。 人影看着小甲和小乙一脸暧昧道:“哦嚯嚯~你俩发展到这个地步啦?” 小甲和小乙:“不是你写出来的么!” “倒也是哦,不过正文是不可能啦,你们在那里面的真正身份是旁白小剧场,出场率视我的脑洞而定,不过出现在番外里面还是可以哒!” 小甲和小乙:“哼!你偏心!” “哪有哪有,我向来对我笔下的人物一视同仁哒!” 小甲:“哼!我们只有番外才有份,而且说不定主角还要来跟我们抢番外!” 小乙:“这也就算了,我们甚至连一个具象化的名字也没有。” 小甲:“诶?好像是哦,对了小乙你叫什么名字?” 小乙:“我怎么知道啊,就算知道了作者也不让说啊,而且我甚至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啊!” 小甲哇一声哭出来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作者好坏,你给我个名字吧!” 小乙:“就是就是,今天好不容易出一节番外,作者必须要给个我们一个名字!” 人影怯怯地看着两个接近暴走的人,边往后退边说:“哎呀,我出门忘带脑子了,啊呸,我出门忘带电脑了,等我回去慢慢想哈!” 小乙:“不行,一看你反应就知道你在说谎,现在就想,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小甲:“嗯,交出说法,我饶你不死!” 小乙:“......那是电视剧里面的台词。” 小甲:“哦哦,不好意思啊,我说溜嘴了。” 小乙:“诶?人呢?” 小甲:“那是鬼诶。” 小乙:“......管它是人是鬼,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啊不是,我也说溜嘴了。” 小甲:“作者跑了怎么办?” 小乙:“ 你放心,作者扔下你不管,从今以后我来照顾你,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了 。” 小甲:“唔......如果按照剧情的话,这里再加一个壁咚会不会好一点?” 小乙:“壁咚啊?那不是你的动作吗?” 小甲:“可是这里是番外啊,这个动作该你来。” 小乙:“哦,那我先练练。 分卷阅读47 ”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阵阵秋风呼啸,拂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远方时而传来断断续续的狼嚎声,在这漆黑的夜色中,仿佛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火光上下窜动。 在一片寂静的山林中,两个不知道姓名不辨男女的人,在中元节这天,练习着 “壁咚” ...... 作者有话要说: 想必正文内小甲和小乙这两个无厘头角色,让大家还是有点印象的,关于这两个人物,途途特地在中元节这一天加了一章番外,文风略显鬼畜,希望各位看官愉快过好每一天~ 再次求支持 第27章 姐夫和小舅子的二三事 在被带到山匪大BOSS面前的过程中,陆慈一直在思考当前的状况,据架着她的两个女人所说,这位大王有着一定不会收她当侍妾的理由,这样一来,她还算是安全的。 不过说到这个枚颇,她着实有些不耻的,毕竟靠女人上位什么的未免有点太…… 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不能低调一点呢? 陆慈直接被带到了一个大厅里,这也就罢了,里面居然坐满了人,不对,是跪满了人,当然懒懒散散的不是很标准的跪姿,唯独正中央一个位置空着。 那位叫枚颇的山匪就歪在那首座下首,在一堆山匪闹哄哄的交谈中,他独自一人优哉游哉地闭目养神。 结果陆慈一进大厅,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这让陆慈着实享受了一把万众瞩目的感觉,她一瘸一拐地挪进去,迎着这些胶着的目光很有些尴尬地说了一声“嗨!” 哄! 紧接着声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席卷而来,陆慈被吓了一跳,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关键时刻被跟进来的两个妇人拉了一把,顺手按到了旁边一个空地上也就顺势坐下了。 “枚颇!啥时候出去了叫兄弟一声,我也去捡这么个美人回来!” 陆慈一眼瞪过去,又是个大胡子,好么,可算找着是谁说的捡了! “枚颇,这个能不能给我,你要啥兄弟给你弄去!” “得了吧,就凭你,也不撒泡(以下省略一个字)照照,把老六家的给你都是占便宜的!” “我家的怎么了!我家的又会洗衣服又会做饭,晚上在床上(以下省略八个字)可好了!” “哦~哟~”众土匪齐声唏嘘。 “别吵啦,大王来啦!” 众土匪在一片猥琐的笑声中慢慢安静下来,只听见门外传来稳重的脚步声,陆慈迎着门口的逆光看过去,在模糊中一个英挺的男子,可了不得喽,哟! 只见他面如同浓墨绘。他是黑中透亮亮中黑。 络腮胡,火盆嘴。豹头环眼扫帚眉。 乌油宝盔黑缨坠。他那镔铁甲胄身上披。 勒甲的丝绦垂下了双穗。他那护胸宝镜放光辉。 鳌鳞战靴尾。黑虎战裙系腰围。 丈八长矛擎手内。虎尾钢鞭身后背。 三尺的宝剑腰中佩。他那□□是千里马乌骓。 真好似煞神从天降。强的隆冬锵起锵!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长成这样的是张飞。 直到那山匪老大坐到了首座上,陆慈还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大王?这也太普通了吧,哪怕你不脚踏七彩祥云,好歹也穿双鞋啊! 能想象一个赤脚大汉穿得跟土鳖似的号令另一群土鳖么? “见过大王!” 待那赤脚老大坐定后,底下的土匪们高声齐呼,然后赤脚大王点头致意,这就算是见过礼了,然后赤脚大王很干脆地来了一句:“有事说事,没事出去。” 饶是陆慈离得远,也感觉到了一股王八之气扑面而来,啧啧,果然看人不能看表面,要当老大,关键还是要看气质啊! 瞧瞧人家这个就是效率啊,直接进入正题,连客套话都不带说的。 枚颇离赤脚大王最近,强的说话先机:“大王,我给您找了个美人儿,您瞧瞧看得上不。” 说着还朝陆慈这边指了指,伴随着那赤脚大王的视线扫过来,众土匪齐声应道:“我们是来看枚颇献美人的!” 分卷阅读48 陆慈直翻白眼,看枚颇献美人,那倒是看的献呢还是看的美人呢? 不过说实话这枚颇没品归没品,想的招还挺狠,在众目睽睽之下献人,老板不收吧,人家底下人都看着呢,未免要嫌他看不起兄弟,收吧,不就得给赏吗? 关键是还不能给少了,这么多人看着,不能寒了人心是吧? 陆慈没有一点作为礼物的觉悟,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出戏。 “其他人都散了吧。” 然而老板终究是老板,在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众人一番过后,只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就解决了问题。 只见话音未落,众匪纷纷作鸟兽散。 真的是鸟兽散,陆慈亲眼看见有人从窗口翻了出去…… 剩下三人留在了这宽敞空旷的大厅,那就是赤脚大王,马屁精枚颇,还有自知不算“其他人”的陆慈。 在一片寂静中,陆慈莫名的想要喝水和上厕所…… 那赤脚大王扫了她一眼,又扫了一眼,忽然有些头疼的捏着眉心,坐在下首的枚颇见状,连忙殷勤地关怀道:“大王,您没事吧?” “你过来。” 在陆慈还没明白这大王叫的到底是谁时,枚颇就已经凑了上去。 啧啧,瞧这个反应! 紧接着,大王开怀地拍拍他的肩膀,和蔼地说道:“爱卿深谙吾心,朕心甚慰,即日起,封赏为万户侯爷!”…… 呸!那是不可能的! 只见那赤脚大王一巴掌呼到枚颇后脑勺上,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枚颇同学瞬间扑街。 陆慈看着这样措不及防的剧情反转,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 诶?马屁拍到马腿上啦? 不过单从这大王的起手式看,陆慈跟他就很有共同语言啊! 那么,所以紧接着就要拖出去砍了么? 那当然没有。 扑街的枚颇反应还算快,见那大王又要上脚踹自己,连忙一步窜出老远,委屈道:“你干嘛打我呀姐夫!” 诶?姐!夫! 陆慈震惊地看着乐子,啊不,看着戏,额,看着…… 总之她忽然感觉到有点混乱,这导致她更想喝水和上厕所了。 “你还认我这个姐夫啊!以前由着你乱来,那是还有些个底线,可是这个……”那赤脚大王指着陆慈抖搂了半天,顺了口气沉声道:“你老实跟我说,这人是在哪抢回来的,赶紧给送回去,我们虽然是匪,但也是讲道义的,哪能跟对面那伙小贼一样!” “姐夫我冤枉啊,这人真是我捡回来的,外面不是打仗么,这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女儿家一个人在外头,又伤了脚,这要是被歹人看见了还能有个好?” 陆慈一阵无语,也不知是谁把她一路绑回来的,说的就跟他不是个歹人似的。 “你放屁!这样的能让你捡回来?” 就是就是,她是被绑回来的! “姐夫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外头什么状况,她保不准是哪个贵人家流落出来的淑女,我怎么就不能捡了,再说您订的规矩就是借我俩胆那也不敢坏咯不是?” “你上哪捡的?”那赤脚大王见枚颇小舅子言辞恳切,有些半信半疑道。 “就咱们寨子出去往西那个断头崖边上的老树底下。” 这名字听得陆慈满头黑线,也不知道是谁心里这么不阳光给起这么个名字。 “这么巧?”那赤脚大王打量着陆慈,托腮沉思道:“不会是一妖精吧?” 陆慈哀怨的看了那大王一眼,据说妖精都长得不错,但是这已经不是要考虑那大王是夸她还是骂她的时候了,毕竟两千多年前就有脑洞这么大的人也真是稀罕了。 “嘿嘿,姐夫,你直说这个咋样?” “阿朦是不是又给你气受了?” “嘿嘿,我这不就找您来了么。” 只见那大王又痛苦地搓起脑袋,满脸悲愤道:“她得罪你,你就来给我下绊子!” “每次都来这一出,有好几回我差点被阿朦关在屋外头,上次居然把季尤弄我床上去!” “这 分卷阅读49 回更过分,你找这么个,这,这……”那赤脚大王又指着陆慈抖搂了半天,顺了口气道:“这样的,让阿朦知道了我不得被吊打?” 诶?哪样的? 哦~吊打~ 陆慈这回听懂了,这惧内的赤脚大王摊上了个不靠谱的小舅子,每次在被姐姐收拾一顿的弟弟都会毫不客气地折腾倒霉姐夫。 “姐夫瞧您说的,那都是开玩笑不是,再说我也有分寸嘛,这不这回我都没直接把她送你床上去……” “今天这么多人看见了,跟送不送我床上有区别么?是你姐招惹你了,你找你姐去啊,老坑害我干什么!”话未说完又被赤脚大王呼了一巴掌。 “开玩笑,我现在要是敢动我姐,她还不还手不说,您第一个就不能饶了我不是。”枚颇边说边躲闪赤脚大王的追打,一时鸡飞狗跳鸡犬升天……好不热闹。 陆慈见这二人忙着掐架,自己想要溜边儿出去,结果没爬三步远就被发现了。 “诶!你站住!” 陆慈悻悻地坐回来,迎着那赤脚大王冷厉的目光,背心直冒冷汗,她忽然明白这赤脚大王为什么支开所有人了,毕竟怕老婆,被小舅子坑什么的,好破坏形象的说。 然而好死不死,陆慈作为一个不是局外人的局外人看见了全过程,所以最好的结果是,拔舌头么? “姐夫,这人都带回来了,怎么料理?” 陆慈心头一凉,不怪她现在过于敏感,毕竟把这个词放在人身上,可不瘆的慌么? “唔,你是何人?” 看看,这就跟查户口差不多,首先问你是谁,从哪来到哪去,家里几口人,种了几亩地,养了几头…… 陆慈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她知道这是到了攸关自己命运的时刻,好在她会医术,来到了这么个医术不发达的时代,这是上天多么了不起的眷顾。 不过她发现直接说“我是神医”这句话好像不太靠谱,上次就是是直接被塞了布团,而上上次是被当成了名字来的…… 看来得想个切合实际的说法。 “这个……我……” “不好啦,大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改了更新时间,基本是在凌晨十二点更,最近用上存稿了,后面会努力更新! 【能想象吗,姑姑着急忙慌地喊我下去,我以为是啥事儿,结果她就为了知道微信朋友圈怎么点赞,赞,赞......】 第28章 季尤是谁 “不好啦,大王!” 看看,这是多么高曝光率的一句台词,经典中带着狗血,狗血中透着低调,低调却又不失内涵,简直就是用来打断一切关键时刻,杀人或者保命的必备神器,如果配合另外一句“出事啦”会更好,如果要渲染一下效果,可以用“出大事啦”…… “出事啦,大王!” 陆慈的话成功地被打断,大厅里的三人一起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麻衣的妇人慌慌张张奔了进来。 “大王,夫人她肚子又疼起来啦。” “什么时候的事?”赤脚大王一听这话,蹭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 “疼了一阵了,夫人以为挨会儿就过了,【首发晋江】没想到越来越疼!”那妇人一边说着也一边跟了出去。 “诶我说你们这一个个的,天天好吃好喝养着,连个人都照顾不好,我姐要是出事了……”只见枚颇也骂骂咧咧跟了出去,后面说什么也没听清。 陆慈一个人剩在大厅里,一时没人顾得上她,看着状况是压寨夫人生病了? 心头一动,立马也一瘸一拐跟了过去。 毕竟打瞌睡就送枕头什么的,还是挺爽的哈! 陆慈出门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走出老远了,她腿脚又不方便,一瘸一拐地跟在后头,还好这地方格局简单,倒不至于跟丢了。 等陆慈终于到了地方的时候,【晋江】才发现这里是一个不十分大但很是齐整的小院,时不时的有人忙进忙出,老远就能听见屋子里边闹哄哄一片。 陆慈趁着边上人没注意偷摸溜了进去,只见屋子里站着三个妇人,其中两个正是给陆慈洗过澡的,屋子当中央一张床榻上趟着个年轻女子,此时正满脸痛苦微微蜷 分卷阅读50 缩着,时而忍不住痛哼一声,床榻边上一左一右围着两个人,正是枚颇和赤脚大王。 “你们干什么吃的,今儿早上还好好的呢,这是怎么了这是?” “咱们山上有谁懂点医理吗?” “哎哟我的大王诶,咱们兄弟识字的还能凑出一两个,懂医理的谁还来当山匪呢?” “你说你成天干些什么事,捡这么多人回来,就连卿大夫都让你捡着了,怎么就没捡个医者呢?” “你当那是石头子儿吗说捡就捡,那能让我捡着我不早捡了么!” “诶,我说你俩能不能消停点,哎哟喂我这肚子!” “阿朦!” “姐!” 见这阵势,底下一干人等又是送热水又是擦汗的,间或还有些窃窃私语的。【文学城】 “诶,你说咱们夫人这会不会是要生了啊?” “瞎说,我也是生过娃儿的,这才怀了多长呐,还早着呢。” “那她怎么疼成这样啊?” “我要是知道不就有法儿了么?” 陆慈闻言心头一动,合着这位夫人是有身孕了? 那要是真有什么病可耽误不得,这么想着便钻着空挤到了榻边上,只见榻上那女子眉目英挺而不失秀气,虽然双眉紧蹙仍然透着一股飒爽的味道。 看她小腹虽然有明显的隆起,但是尚未足月,想来并非要临盆了,但是看她模样真是疼极了,额头上的汗竟是止也止不住,脸色也几乎要泛起白来,看情况很是紧急。 这时守在榻边的两人也发现了靠过来的陆慈,枚颇一脸警惕正要说话,被陆慈一把扒拉开,顺势坐在榻边执起那女子的手腕,静了静心摸起了脉象。 “诶我说你……”枚颇被陆慈扯到地上,立马火起,结果话说到一半就被赤脚大王阻止了,看来他是看出来陆慈在为那女子诊治。 陆慈瞟了那大王一眼,从他半信半疑的眼神里读出了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心知自己在这些人眼里怎么看都不像个医生,心中不由冷笑一声。 哼哼,百闻不如一见,什么叫神医,那可不是吹出来的,老娘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神医! 屋子里的人虽然都不认识陆慈,但是还是能看出来她在诊病,一时间都噤了声悄悄地等结果,一时之间呼吸可闻。 陆慈再一次体会到众人瞩目的感觉,不过这一回她还是相当淡定的,一旦涉及到她的专业项目的时候,总是能拿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气势来,这也是当初陆老爷子非要教她学医的原因。 说到把脉,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的一位历史名人扁鹊就提出过“四诊法”,所谓“四诊”,即望,闻,问,切,说的就是诊病不可妄下论断,需要从各个方面了解病症,这样才能对症下药。 陆慈这一回为了保险起见,把所有考虑到的因素都过滤了一遍,排除了几个不可治愈的可能之后,心头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命这一回一定能保得住了。 过了小半刻的功夫,陆慈终于松了手,沉思起来。 赤脚大王见状立马问道:“怎么样?” “我姐怎么样了?” 就连榻上本尊也一脸期待地看着陆慈。 陆慈想了半晌,抬头看也不看三人,直接扬声问道:“谁是伺候她的人?” 只见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立着的一个中年妇人,尽皆满脸怀疑的神色。 难道是夫人是被这人害了?(看来山匪大王脑洞大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妇人被众人盯着浑身发毛,胆战心惊挪到陆慈跟前讷讷道:“回……回神医,是我照顾的夫人起居。” “她刚才吃了什么?” 众人一起怒瞪妇人。 投毒?(你们够了啊喂) 那妇人被盯得脖颈子都缩了一截:“晌午,晌午夫人是,是吃的炖牛肉。” “那早上吃的什么?” “野,野猪肉熬的糜粥……” “昨天呢?也是这个吃法?” “不,昨日晌午吃的是大王刚打回来的鹿肉。” “……谁让她吃这些的。 分卷阅读51 ”陆慈听得满头黑线,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许久没吃过东西了,特别是肉,她几乎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肚子已经空虚到要打结了了。 “因为,因为夫人这几日身子越来越重了,大王担心夫人消瘦了,特意吩咐多进些肉食……” 这个时候就连赤脚大王都注意到陆慈脸色不对了,迟疑地问道:“没什么问题……吧?” 陆慈笑眯眯地看着他:“没问题。” 那赤脚大王刚松一口气,又听见陆慈轻飘飘道:“如果你想害死她就没问题。” “……” “有孕的女子本不宜过食油腻,你倒好,顿顿不离肉!”说到这里陆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照这个吃法,她能现在才开始疼还是拖了身子骨壮实的福!” 说着又指着那个妇人道:“我说你们这些人也是,看着都是生过孩子的了,这种时候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不知道?” 说着又指着榻上本尊恨铁不成钢:“你说你也是,顿顿吃肉你不腻得慌?” 饶是这么个连山大王都降得住的女汉子,在陆慈的数落下也缩起了脖子,看起来可怜兮兮活像个要被打针的小孩子,一边她亲老公看不过了想要声援,被陆慈眼风一扫又憋回去了。 这时另两个给陆慈洗过澡的妇人看不下去,站出来帮腔道:“不怪神医责难,实在是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怀娃儿的时候都是粗茶淡饭地吃饱了事,哪里懂得这些经验呢,大王体谅夫人辛苦这才想出这么个办法,谁曾想就坏了事呢。” 陆慈想想也是,毕竟这个时候顿顿有肉吃的也不多,够得上那个档次的基本上都是显贵人家,那种人家里都养着有经验的稳婆或者医者,怎么会犯这样的忌讳呢?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治病,陆慈给这压寨夫人号过脉,她各方面体征都很健康,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症状,是由于消化不良引起的腹痛伴随腹泻,治倒是好治。 不过看她痛成这幅模样还是要先缓解一下的才好,看样子最快的还是要下针,但是这个有风险,毕竟有些穴位的下针是不能对孕妇使用的,看来主要的还是要靠中药了,费时是费时了一点,结合简单的扎针应该就可以了。 这样想着,还是首先要写一张方子给他们,让人赶紧去抓药来熬。 “媒婆。”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陆慈指着站在榻边上的枚颇不耐烦道:“说你呢,把我包拿来。” 陆慈的小包随身不离,在被枚颇抓住过后就被搜走了,这家伙以为那包是个饰物,就这么大喇喇地挂在腰间一甩一甩的,偏偏也不嫌重。 枚颇一边纠结着“媒婆”这个字眼,一边在众人憋不住的笑声中悻悻地把小包递给了陆慈,陆慈在众人一脸好奇的目光中,熟练地拉开拉链,检查里面的东西,发现她的宝贝针袋完好无损的时候大大松了一口气。 眼见要紧东西一件没少,陆慈的心情终于好了不少,转眼瞧见一众人眼巴巴盯着她,突然脑子一抽问了一句:“诶我说,季尤是谁?” “……”显然这时候的人类还无法接受陆慈这样跳跃性的思维。 饶是粗线条的陆慈也发觉现在果然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臊眉耷眼地还是决定要先给病人开张药方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章奉上,看见点击一下子涨起来奢途好开心~~~ 不过明天要出去吃饭,奢途请一天假,会抓紧时间码字,但是明天不会更新,后天再见,记得要约哟~~ 第29章 季尤到底是谁 可是左右一看也没个桌椅板凳,索性盘腿坐在地上,接着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记事本,拿出唯有的一支圆珠笔,刺啦一声撕下一张纸垫在小包上,咬着笔杆子就要下方子,这事儿她以前跟着陆老爷子可是常干的的。 但是一抬头看见满屋子的古代人就愣神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是已经生活在两千多年前的人了,这些人认不认识自己写出来的字先不论。 从古至今很有些草药的名字在不断的变动,就好比大蓟(怎么又是大蓟),它又可以叫大刺儿菜,老虎脷。 再说就算她不写方子直接口述,这些人也不见得能抓对药,况且他们认识药么? 众目睽睽之下,陆慈悻悻地收起了家伙,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迟疑地问道:“你们这儿,有草药么?” …… 分卷阅读52 别说他们这儿还真有草药,当陆慈被带到土匪们的仓库的时候,她着实震惊了一把。 这与其说是一个仓库,倒不如说是一个杂物房,那么宽敞的一个屋子,里头杂七杂八的堆放着各种东西,陆慈需要的草药就码放在其中,整整成了一座小山。 陆慈站在这对小山面前,几乎以为是到了中草药批发市场,看着这堆由各种各样的草药近乎粗暴地堆积在一起,陆慈整整无语了半分钟,全程脑子里只回荡了一个词。 暴殄天物啊! 后来问过了才知道,这是山匪们自己收集来的,说通俗了,就是抢来的。 毕竟山上没有人懂医术,不过有些简单的草药能治什么病还是知道的,就比如说现在很多人都知道菊花下火一个道理,所以草药对于他们来说是多多益善,于是久而久之就有了这样壮观的场面。 陆慈抄着从枚颇手里拿回来的青铜棍,在药山里一阵划拉,一边找着有用的草药,一边YY着这堆药山。 开玩笑,这里头简直应有尽有,作为一个穿越异世的中医,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诱人呢?(你猜) 要是全都归了她的话,驷君的伤就可以好得更快了。 不过也不知道驷君被他们关在哪里,看来到时候得好好打听打听。 眼下还得先治病,有了贡献那才有话语权嘛,她作为土匪窝里唯一一个医生,那种珍贵程度应该还是能要回来一个人。(话说你把班勖放哪里去啦) “我看看,柴胡、葛根、甘草、苍术……”这么划拉了半天,陆慈斟酌着选了几味草药。 估好了分量交给随行的仆妇,嘱咐了熬药的一应细节过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药山去给夫人扎针。 话说消化不良实属于常见,就算一顿饭没把持住吃多了也能消化不良,而且要治的话也很简单,有些不太严重的就溜达几圈也能好了。 但是孕妇多有禁忌,无论是吃药还是针灸,都要十分考虑到胎儿,所以陆慈用药只敢下一半,在扎针的时候几乎将针灸歌诀背了一遍,这才慎重地点了足三里、脾肿、通关等几个关键的穴位。 当陆慈拿着明晃晃的毫针往压寨夫人身上比划的时候,一屋子人都神情紧张地看着她,赤脚大王几乎把剑拿在了手上,大有老婆皱下眉头就斩立决的架势,吓得陆慈差点脱手。 不过当陆慈施完针收好东西这么一会儿工夫,压寨夫人就有了明显的好转。 话说要是有健胃消食片的话,还能好得更快些,哪至于这么折腾啊。 对于如此明显的效果,众土匪已经无话可说,一时间齐刷刷的视线汇聚在陆慈身上,或惊奇,或崇拜,或敬服…… “神医大恩,夏凉没齿难忘!”那赤脚大王上一秒还是欲择人而噬,下一秒立马恭谨地行起了大礼。 陆慈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挺土的汉子,说话还挺有文化的,看他态度还算端正,便也打着哈哈:“那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冬暖呐?” “……” “咳咳,那什么,我就特别想知道,季尤是谁?” 傍晚时分,原宿国现属郕国境内,一无名山谷内,隐藏着一处山寨,一群山匪燃起焰火有说有笑,间或有三两年轻女子或者中年妇女行走其间,在不慎被某位山匪揩了油过后便会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然后又会引起一阵更大的哄闹。 今日比起往天气氛更有不同,山匪们都在好奇而又兴奋地谈论同一件事,那就是山寨里来了一位神医。 要说这事谈得最起劲的还要属带回神医本人的枚颇。 神医是谁? 神医居然是一名美貌女子,那可亲眼是见过的。 神医神乎其技药到病除,那也是亲眼见过的。 神医老打听季尤是谁,那也是亲耳听过的。 至于该不该把季尤送到神医床上,这确实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此时事件的主人公正大喇喇地坐在榻上吸溜着热气腾腾的肉糜汤,而这碗汤的原主人就在她隔壁房间里吸溜着一碗粟米野菜粥。 其实陆慈早在给压寨夫人阿朦下过针以后,她的疼痛就慢慢地消了,后面熬好了的那碗药等于白搭,不过为了保险还是让她喝了。 在找到病因过后,陆慈说什么也不能让阿朦再吃那么多肉食了,而且夏大王 分卷阅读53 也担心宝贝老婆再出什么岔子,索性将阿朦的一应起居生活交给陆慈打理。 对于这样打入内部的机会,陆慈自然接受,为了方便照顾阿朦,她便被安排在了阿朦的隔壁。 如果要问住在山大王隔壁是什么感觉,陆慈一定知道。 当陆慈喝完第二碗肉糜汤的时候,门外哒哒响了两声,便听见一个略显恭谨的声音问道:“神医,您要的东西拿来了。” “哦?哦!快拿进来我看看。”陆慈放下碗,开心地下了榻,杵着青铜棍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去。 只见三个妇人走进来,其中两个是白天给她搓澡的,陆慈印象尤为深刻,以至于乍一看见二人,皮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至于另一个倒是面生,想来也是寨子里那个山匪的老婆吧。 要说这山寨里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寨中土匪单身率并不高,这也是为什么陆慈可以在土匪窝里看见那么多女人的原因,后来她才知道,这倒是全都归功于枚颇同学。 这厮没别的毛病,就爱从外面捡人回来,偏偏还单捡女子,恰逢宿国被吞并,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这对他来说简直如鱼得水,而这些被他带到山寨中的女人,因为战乱的关系大多家破人亡孤身在外,因此也大多愿意留在山寨中。 然后枚颇就负责将这些单身女子和寨中的单身男子撮合在一起,活脱脱一个土匪版的媒婆,所以在陆慈不慎把他的名字喊跑偏过后,全寨子人都改口叫他媒婆了。 不过也因为枚颇对众土匪们作出的贡献,枚颇在山寨中十分受欢迎,当然也有例外,夏大王和他老婆阿朦就特别不待见他,详情请参考章节《姐夫与小舅子的二三事》…… 三个妇人人手抱着一摞宽木头,末了那一个肩上还扛着一面近一米长的盾。 “放那吧。” 陆慈指着屋中央的地下,三人依言放下了东西,陆慈又指挥着她们把木头分成两堆摞起来。 这木头被切削的很是平整,四四方方的大约半米长,足有二十根,几乎每根都差不多大小。 这是陆慈在这个山寨中运用的第一个特权,无论她有什么要求,山匪们都会力所能及地满足。 看着两边木头差不多码到半米多高的时候,陆慈叫她们把那面盾稳稳当当的放在上面,试了试稳定性过后,右边那堆木头上垫了一块布巾,末了上手推了推,发现那盾又大又沉很是稳固,这才十分满意。 于是一个简易的小桌就算完成了。 其实在这个时候里也是有桌子的,但是那种小得跟迷你茶几似的,只比地面高出一小截,而且还只是吃饭的时候端出来用一用,完全不能满足陆慈的要求。 自打夏大王真的将仓库里面那堆药山划归到陆慈的名下以后,陆慈就渴望有这么一张桌子了,并不需要很高,但是可以把腿放在下面,桌面的高度可以恰到好处的用来写字,而且有这么大的桌面,分拣药材也是很方便的。 “不错不错哈!”陆慈围着那小桌转了一圈,越看越满意。 能不满意么,那盾面平平整整,锃光瓦亮的,可是实打实的真家伙。 开玩笑,你见过谁这么大气用两千多年前的青铜器当桌子呢? “那什么,没啥事了,辛苦了您几位,以后有个什么病痛的尽管来找我哈!” 三人闻言欣喜地道了谢,这才依次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过后,陆慈复又躺倒榻上去,寻思起了眼下的情形。 最主要的还是要赶紧想办法把驷君救出来,陆慈之所以会答应留在山寨中,那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要救驷君。 而夏大王为了留住堪称国宝的陆慈,这样的条件自然是答应。 但是有个很显然的问题,那就是驷君并不在这个山寨中。 作者有话要说: 【驷:你第一个问题居然不是问的我在哪里。 慈:╮(╯▽╰)╭我的好奇心已经膨胀了三章了,再不问我会炸掉的。 途:我也很想知道季尤是谁。 慈:你是谁,从哪来到哪去…… 途:呃……】 啊呀,本来说的今天不更的,但是看到这个点击奢途就被打鸡血了,晚上回来一直码到这个点还好赶上啦哇,嘻嘻,看到有更新是不是很惊喜哇。所以各位也意识到了自己扭转奢途一点都不坚定的决心的力量了吧,所以要想榨干奢途的存货,就要让奢途看见你们哟~明天一样约哟~~举小手~~ 分卷阅读54 第30章 季尤 但是有个很显然的问题。 那就是驷君并不在这个山寨中,陆慈问过才知道,这地界不止夏大王他们一家山匪,除了一些不入流的劫匪,在这片山头的另一边还有一家山匪,而根据陆慈的描述,夏大王十分肯定驷君就是被他们带走了。 要救出驷君就少不了要和山那头的寨子打交道,无论是暗偷还是明抢,那都少不了提前的侦查,所以陆慈虽然急得直上火,但是也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陆慈记得在驷君和她分开的时候,他背后的伤口似乎崩开了,眼下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这么想着,又从怀里掏出那颗夜明珠,看着它在昏暗的光线下发出雾蒙蒙的亮光,气呼呼地嘟囔道:“你要是没有活到我去救你的时候,我就把这个东西卖了,买个大宅子,再养十好几个小白脸,每天混吃等死……” 这么嘀咕了将近一夜,第二天一早顶着个熊猫眼去给阿朦例行把脉。 “神医,昨夜你也被耗子吵了一宿么?” “耗子?”哪来的耗子,她怎么不知道? “是啊,昨天晚上总听见叽叽咕咕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哪里钻进来的耗子,折腾了一晚上呢。” “……”陆慈偷摸瞧了瞧那墙壁,“这东西怎么这么不隔音?” “什么?” 这时候下人恰好端进来一锅粥,陆慈讪讪地干笑两声道:“没什么,吃饭吧。” 然后特别心安理得的蹭起了早饭。 吃的仍然是粟米野菜粥,因为陆慈发现阿朦有点伤了肠胃,所以特意嘱咐厨娘给熬这个粥,这也是唯一能在这个时代找到的食材了。 想起昨天陆慈去了厨房看了一眼过后,就对阿朦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可怜的阿朦居然吃不到南瓜,噢不!还没有番薯…… 然而作为阿朦本人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觉悟,陆慈发现喝着粟米粥的她一脸苦兮兮的样子,便毫不客气地给她贴上了肉食动物的标签。 不过转念一想,老吃这些也没什么营养,便寻思着是不是给整一份食谱出来。 在吃过早饭以后,陆慈和阿朦两人寒暄上了,陆慈礼节性的问候了夏大王过后,又象征性地关怀了众土匪们的身体状况,而在喝过了粟米粥过后,又重新焕发活力的阿朦对陆慈表达了作为第一夫人的热情。 然而陆慈估计这个山寨受枚颇荼毒太深,下至搓澡大嫂上至压寨夫人,她们表达热情的方式都是那么的统一。 陆慈不得不承认,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枚颇同学热衷于牵线搭桥,他亲姐姐也是毫不逊色,寨子里近百来号人,这位夫人那是如数家珍,高的、胖的、矮的、受的……(最后一个什么鬼) 最后讲到嗨皮的时候,这位姐姐差点把人都找来让陆慈挨个挑,陆慈实在受不了把驷君拉出来当了挡箭牌,阿朦这才作罢。 “哎,那真是可惜了,也不知道神医口中的那个驷君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让神医念念不忘到这个地步。” “啊,那是那是。”陆慈一边擦着汗一边尴尬地应道,不得不说,她已经开始怀疑当初救这位夫人的做法对不对了。 “神医啊……” “啊,朦姐,我该去拣药了,一会儿我再来看你哈!” “啊?哦。” 不等阿朦再说什么,陆慈便夺门而出,走在廊下的她简直心有余悸,谁知道好不容易穿越一回,还能被催婚呢? 这么走着老远看见了土匪们的议事厅,也就是昨天那个大堂,只见里面呼啦啦地走出来一大/【晋江文学城】波人,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看起来像是刚刚商议完了什么事情。 末了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大厅里面才款款走出两个人,低声交谈着什么,一个赤着双脚,普通得像个农夫,不过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不经意间就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折服,自然就是夏大王。 但是他失败就失败在和旁边那人一起走。 这人跟夏大王一般高,不过身形没有夏大王壮实,细细受受……细细瘦瘦的,一身旧麻衣被他穿得跟仙袍似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绑起来,还留着一撮整齐的胡须,整个人最先让人想到的词就是,儒雅。 是的,儒 分卷阅读55 雅,那种一举一动之间流露出的气质和修养,那是自小得到过良好教育的贵族才拥有的风范,与这山寨是那样的格格不入,然而却又古怪地存在在这里。 陆慈不由得拿他跟枚颇做起了比较,末了不得不感叹,人和人的差距简直不是一般的大啊,同样的衣服,同样的打扮,一个穿出了乡村范儿,一个穿出了国际范儿。 所以要说山寨里百来号人谁最不像土匪,陆慈头一个就得指这一位。 更何况,他还真不是土匪。 至少不是土匪出身。 季尤。 陆慈整整好奇了几个章节的人物。 他可是正正经经地贵族出身,人家是原宿国卿大夫,具体做什么的陆慈也不清楚。 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地方,那就又是一个故事了,要说这位可是名人,关于他的故事,在山寨中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宿国被灭,季尤的家族被赶尽杀绝,和驷君同样命运的他流落在外,结果被枚颇捡回去了,也可能是用绑的。 话说枚颇捡人有个规矩,要捡只捡女的,用他的话说捡男的会影响山寨和谐。 但是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季尤就是枚颇多年业绩的唯一败笔。 枚颇把季尤当成了女人捡回去了。 不过看这模样,倒是当真清秀温润,这身板被误会也实属正常了。 在枚颇发现了季尤的性别过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现的),恶趣味萌发的他索性把季尤绑了送到了夏大王的床上去了,顺便开了个赌局,赌的就是夏大王会不会收了季尤。 在全寨子人都为了给自家大王的取向正名,而选择押不会收的时候,深谙倒霉姐夫心思的小舅子枚颇,是那个唯一押了会收的人。 后来因为一个脑筋急转弯式的结果,枚颇同学赚了个盆满钵满。 夏大王真的收了季尤,收了他当山匪。(所以有多少人想歪了呢) 又因为季尤是山寨中唯有的高学历高知识分子,夏大王很快提拔他当了寨中军师。 要说夏大王怎么能当大王呢,人家属于内秀的,那睿智不显中充分体现了识人用人之能,季尤同学那是很有当山匪的觉悟,自打被提拔了军师过后,倒是兢兢业业地打理起了山寨中的事务,使得山寨呈现出一片繁荣的态势。 除了偶尔想要杀枚颇而后快以外…… 所以总结起来,这就是一个朝廷高官落草为寇过后瞬间上位的励志故事。 陆慈远远看着季尤,不由转起了小心思。 她之所以会对季尤有所关注,是因为他是宿国卿大夫,如果告诉他驷君的真实身份,或许会对营救计划有所帮助,但是首先还是要找机会跟他谈一谈。 正寻思着,冷不丁一个人从旁边冒出来吓了陆慈一大跳。 “嘿嘿,神医看上季尤了?” 陆慈白了那人一眼:“你怎么不说我看上你姐夫了呢?” “嘿,那不至于,这也就我姐能看上他,再说您刚刚不是一直盯着那小白脸看么。” “……其实你姐挺有眼光的。” “得了神医您就别给我姐找台阶了,把季尤和我姐夫搁一块儿,是谁都得多看季尤两眼是不?” “哦?这么说你也是?” “那可不咋的,你别说这小白脸就是不一样,我一个大老粗看得都……” 枚颇正说得嗨皮,一偏头瞧见陆慈略带惊悚的目光,这才发觉自己说溜嘴了,干笑两声岔开话题:“嘿嘿,神医要是对他有意思,交给我枚颇……” 陆慈不等他说完就没好气的给他后脑勺一巴掌,结果这厮跟猴似的,一步蹿出老远,陆慈索性拿着青铜棍尖去戳他,边戳边骂:“你什么逻辑,当媒婆当上瘾了是吧,见谁都想撮合!” 枚颇被陆慈一杆子戳在腿上,疼得直打跌:“哎哟神医我错了我错了!我保证不撮合你俩,您可别怼了!” 陆慈收了棍子,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枚颇悻悻起身刚要走,就被叫住了。 “哎哟喂又怎么了祖宗!” “你帮我个忙。” “?” 分卷阅读56 “我想见季尤,但是这儿的人我都不认识,你去帮我传个话,就说我要见他。” 陆慈话音一落,枚颇就开始用一种很诡异的目光看着她,半晌才说了一句:“我怕他不肯来。” “哦也是,好像他跟你向来不合。” “……” “那我找别人去……” “诶,别介啊!”枚颇蹭一下跳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嘿嘿,神医有所不知,这事我枚颇要是干不来,就没有谁能干了,您瞧好吧,我保证把人送到,嘿嘿……” 说着就飘逸地离开了。 陆慈看着枚颇远去的背影,心里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厮笑起来透着那么的猥琐……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连这三章无脑取名,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另外还要说件事,我把笔名改了,现在叫卿可礼鱼~至于为什么要改,有必要解释一下,原来那个笔名与网站名重合就算了,还与美车工坊重名,我好心塞。。。 【哎,我弟弟说我把鸡蛋炒的想SHI一样。。。】 第31章 惹不得 结果陆慈整整等了一天,愣是没见到季尤的人,她开始有些后悔把这件事交给枚颇,毕竟季尤恨不得分分钟弄死这货,又怎么肯心平气和地听枚颇说句话呢? 不过让陆慈没想到的是枚颇【晋江文学城·】还真做到了,然而知道真相的她简直更加后悔让枚颇去做这件事。 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这厮贼忒兮兮地找到陆慈,鬼鬼祟祟地把她带到一处空房间,等陆慈看清眼前情形,简直眼前一黑,鼻孔一热。 只见这间小屋除了中央一张床榻便别无一物,榻上躺着个人,正是季尤,此时的他眼神迷离,面上泛起一团陀红,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看来是被灌醉了。 季尤身上松散地裹缠着布条,而且衣服更松散,那种半遮半露,欲说还休之态…… 不得不感叹一句,想不到季尤还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啊。 这样的情形,再加上一盏昏暗的油灯烘托出暧昧的气氛,陆慈第一次发现香艳一词居然也可以用在男人身上! 陆慈就这么呆呆地立在门口,内心有如翻江倒海,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白天会有那种不祥的预感了。 好么,枚颇这厮又干起来了老本行,然而耳边仍然回荡着枚颇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保证不撮合你俩”,见鬼去吧! 床上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个布条要不要捆得这么有情调啊!这个衣服是谁设计的这么流氓啊!这个灯能不能多点两盏啊看不清…… “嘿嘿,神医您看还满意不?” 陆慈看着枚颇一脸邀赏的模样,忽然就想起来小时候养的那条中华田园犬,酷爱把耗子叼到她面前,每当这么干的时候,那只狗就是这个表情。 陆慈感到一阵心绞痛,她捂着胸口久久无语,恨只恨轻信了这货,眼下这个烂摊子该如何收场?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榻上半梦半醒的季尤听到响动过后,迷蒙着睁开了眼,如果陆慈只是作为一个看热闹的话,她一定会忍不住赞叹这是多么迷人的一幅画面,然而作为脱不开关系的她,现在只想再次把季尤敲晕。 陆慈不知道的季尤的心脏有多强大,【首发晋江】但是她很肯定,任谁也不愿意见到自己被拾掇成这幅德行。 毕竟被同一个人以同样的方式坑两次,不是真爱就是孽缘呐! 当季尤看到了枚颇过后,酒就醒了大半,登时双眼通红,目眦欲裂,看架势就是要当场拿刀砍人了,然后在看清自己的处境过后,酒就彻底醒了。 “枚颇小儿!季与你誓不两……” 陆慈一听就急了,立马上去一把捂在他嘴上:“诶,你小点声啊!” 开玩笑,这大晚上夜深人静的,要是再让他这么吼下去,不把人招来才怪。 陆慈实在不知道,要是真让人看见这样的情形,要说什么才能让别人相信他们只是在玩过家家呢? 而且,陆慈保不准季尤会不会羞愤到当场寻死。 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羞的,季尤整张脸红到了脖子根上,仍然死命的挣,可是那布条也不知道 分卷阅读57 怎么缠的,看着一扯就散。 嘿!想不到越扯越紧嘿! 陆慈想不到季尤力气那么大,眼看按不住了,看见枚颇站在一边看热闹,心里那个气呀! “我说你快来帮忙啊!” 然后这货直接在季尤嘴里塞了个布团,然后贼兮兮地笑道:“嘿嘿,这下不怕他叫唤了,神医您慢慢享用哈。” “……” 直到枚颇出去替她关了门,陆慈都还没缓过神来,在又一阵心绞痛过后,她再次回忆起了小时候养的那条中华田园犬,酷爱把耗子叼到她面前…… 她就不明白了,跟一个人交流起来怎么就那么困难呢? 在几个深呼吸之后,陆慈毅然转身面对着床上的裸……床上的季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情绪波动太过剧烈,乍一看见季尤光洁的胸膛,只感觉鼻子一热…… 其实流鼻血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是问题就出在,在错误的时间流鼻血,陆慈狼狈地用袖子捂着鼻子,拼命地仰着头,感觉内心无比悲凉。 突然想起一句话,只要抬头看天,眼泪就会倒流回去。 陆慈不清楚眼泪是不是【晋江首发】真的可以倒流回去,但是她很清楚鼻血是倒流不回去的。 当她看见季尤满脸的悲愤之色的时候,就清楚地知道这个误会已经深深深几许了…… 不知道现在学催眠术来不来得及。 在忙活了好一阵过后,陆慈终于收住了鼻血,她杵着青铜棍,慢条斯理地踱到季尤身后,盯着他的后脑勺,内心蠢蠢欲动。 记得上次被风驷打晕好像就是打在脖子上吧? 如果把季尤敲晕了,然后就什么事也没有的可能性大不大? 最后陆慈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因为她发现季尤已经由最开始的悲愤到现在的满眼绝望了,毕竟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有点□□的变态风啊。 陆慈知道,像这种文官,自古以来大多都是那种比较看重气节的。 虽然季尤现在已经是土匪了,而且还是土匪中的二级精英,但是人家毕竟曾经当过官,也曾经是个翩翩佳公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操守这个东西有人无视就有人坚守,季尤就属于后者。 再说,被捆着送到别人床上去,这对一个男人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有一次就够受的了,能淡定的活下来那都需要巨大的勇气,结果现在倒霉催的还要再来一次,陆慈几乎都能看见他眼里的死意了。 很明显,眼下这个严峻的问题亟待解决,陆慈走到季尤面前严肃道:“这一切就是个误会你信么?” “……”季尤完全无视她,整个人要死不死的颓废着,一副随君采撷……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季尤一脸怀疑而且戒惧地看着陆慈。 陆慈没好气地拿棍子捅了他一下,“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要有那心思早把你办了,这就是个误会,你懂不懂?” 季尤被棍子戳得直往后挪,奈何嘴巴被塞住了,也做不得声,陆慈见他一脸委屈的模样,也着实同情他,叹了口气收了手。 “我把布团拿下来,你保证不吼,答应了就点头。” 陆慈见他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就上前帮他取下了布团,结果刚拿下来,又被塞了回去,季尤不提防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唔?”(为什么又塞回来?) “额,以防万一,你还是继续塞着吧,等我跟你解释清楚了再拿下来。” “……” 接下来的时间里,陆慈就开始讲自己怎么认识驷君,又怎么辗转来到这个山寨,打听到驷君的下落过后,又怎么想跟季尤搭上线好想办法赶快救人,最后又是怎么所托非人造成了这个误会。 当然她省略掉了自己穿越过来的事情,毕竟这种事,说出来也不见得会有人信吧? “现在你懂了吧?” “唔唔唔!” “哦哦,你别急,我这就给你拿下来。” 季尤猛烈地咳嗽了一阵,陆慈一边给他顺气一边期待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你想到什么好办法没有?” “咳咳……办法没想到 分卷阅读58 ,不过……咳咳……” “啊?不过什么?” “我一定要杀了枚颇那小儿!” “……” 陆慈看着几乎处于暴走状态的季尤,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不要把他的绳子解开。 “那个……你可能不能杀他。”毕竟枚颇是实打实的关系户,虽然夏大王和他老婆都挺不待见他的,但是要是季尤真把人杀了,夏大王估计也不能放过他了。 “哎,季又何尝不知,就是看在大王的情面上,也不能当真把他怎样,何况眼下还仰仗大王救出公子,只是……吾心有不甘呐!” 陆慈看着随时处在黑化边缘的季尤,宽慰道:“哎,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你跟媒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么下去也挺影响和谐的,要不这个仇我替你报吧。” 反正陆慈也早想收拾这货了。 “这不大好吧。”季尤担忧地看了陆慈一眼。 “你打得过他么?” 陆慈没好气道:“开玩笑,就连最强的剑客在本神医手上都走不过三招,更何况他区区一个山匪!”(途:真不要脸!) “况且,我几时说过要与他真刀真枪的打了?” “?” “嘿嘿,你看着吧,到时候我要让他知道,女人是惹不得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刚好三千,鱼儿本来想再添一段,但是这里已经是个回合了,所以为了不破坏章节的和谐性就这么多,呐呐,希望各位鱼宝宝们看的愉快~~明天约不~~明天还高能哟,要是给力推荐加点赞,天天都高能哟~~ 第32章 不一样的约战筹码 后来天色实在太晚,再加上陆慈见季尤的心绪一时难以平静,这么着也说不出个好办法来,索性就各自散了回去睡觉。 第二天,陆慈起了个大早,本来想找季尤商量对策来着,但是一问才知道,季尤一大早被夏大王叫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陆慈索性直接去看阿朦。 到了阿朦房间,发现她正在吃早饭,阿朦看见陆慈来了,一下子就欢喜起来。 “呀,你来啦!” “是啊。” 陆慈看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也忍不住开心起来,她发现阿朦这个人十分率直,喜好都是写在脸上的。 只是让陆慈想不明白的是,阿朦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因为枚颇的关系,陆慈可是被扣着小三的头衔,详情请参考章节《姐夫与小舅子的二三事》。 “一起吃吧,来尝尝你研制的药粥。” 陆慈正好没有吃饭,便很是乐意地顺从了。 今天吃的是苎麻鲤鱼粥,这都是厨房里按照陆慈吩咐的步骤做出来的,现在陆慈特意给阿朦订制了一张食谱,因为这个时代食材的限制,陆慈着实费了好大的神,不过效果也是出乎意料的好。 不过阿朦完全的配合是陆慈没有想到的,毕竟这位可是连山大王都降得住的女人啊! 正吃了没两口,就见从外面窜进来一个人,鬼鬼祟祟,透着那么的猥琐,一身麻衣唿扇唿扇包裹着细瘦的身板,头发一丝不苟的绑起来...... “哟,吃啥呢?” “媒婆你给我出去,这可没你的份儿!”阿朦看见来人,一张俏脸立马垮下来,手下意识的护着碗。 “嘿!我尝尝。” 枚颇属于那种你越不让他做什么,就非得做什么的人,眼见阿朦护着碗,这厮玩心一起,就要上手开抢。 这时陆慈悠悠地说了一句:“这个粥是用来丰胸的。” 枚颇立马缩了回去。 阿朦则红着脸悄悄在陆慈耳边问道:“真的?” “……”陆慈无语地望着阿朦。 “咳咳,那什么。”阿朦悻悻地转移了话题,板起脸看着枚颇道:“你又来我这儿干什么来了?” “哦,是这样的,季尤这几日可能比较暴躁,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我得去外头避几天。” 分卷阅读59 “你又把他整到你姐夫床上去了?” “那倒没有,我给神医送去了。” 阿朦闻言立马呵斥道:“你活腻歪了,其他人由着你胡闹,怎么还欺到阿慈头上去了,她可是有夫君的!” 陆慈默,自从那次拿风驷当了挡箭牌,小半天的功夫全寨子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这在充分体现了山寨里通讯发达的同时,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陆慈的被关注度比较高。 “这可跟我没关系,是神医自己提出来的。”枚颇说着说着忽然一脸暧昧道:“再说了,女子独守空闺,偶有寂寞也是正常的嘛,你说是不,神医?” 阿朦瞪大眼睛一脸惊讶,转头只见陆慈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虽然仍是眉眼带笑,但就是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陆慈看着枚颇一脸“你懂的”的表情,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可不是么,这还得多亏了你呢。” “哈哈,客气客气!” “我陆慈可不是爱亏欠谁的主,你帮了我天大的忙,我可得好好谢谢你呢。”陆慈慢悠悠地说道,末了一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咬出来的。 说着,陆慈从小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大概半尺来高,里头原本装着白酒,在给驷君的伤口消毒的时候用光了,剩了个空瓶陆慈也没舍得扔。 这会儿,那小瓶里装满了绿沁沁的半透明药液,使得这只瓶子就像一块打磨精致的翡翠石。 陆慈拧开瓶盖,找了一只碗,往碗里倒了一些药液,看了看分量然后看了看枚颇,又往碗里倒了一半。 阿朦和枚颇二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陆慈一系列的动作。 “阿慈,这是?” “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昨夜多亏枚颇费心了,我可是铭心刻骨呢。”末了陆慈端起这只碗递给枚颇:“这个算是聊表心意,还请……” “哈哈,神医有心了,谢过谢过!”枚颇见陆慈说的煞有介事,不疑有他,还未等陆慈说完就一口闷了,末了还咂摸了半天味道,又好奇地问道:“神医,这个有什么作用啊?” “作用嘛……到时候就知道了。”陆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心说,只是可能跟你想象中的有些差距而已。 枚颇见陆慈不肯说,也没想那么多,道了声辞就去跑路了。 一旁的阿朦看着眼馋,一双眼睛不住地瞄着还剩了一小半的玻璃瓶,好奇地问陆慈:“阿慈,这又是什么神药啊?” “泻药。” “啊?”阿朦足足愣了半晌,末了有些担忧地道:“会不会喝太少了?” “……” …… 给阿朦号过脉以后,又吩咐了厨房中午给阿朦做的吃食,陆慈发现季尤还没有出来,便决定先去“小诊所”看看。 自从得到了仓库里那堆药山,陆慈简直就像挂了个超级buf,索性在山寨中圈了间屋子开起了小诊所,闲暇之余就给寨中的人看病。 当然是收费的,她从来不是吃亏的人,。 除了阿朦是被指派给她义务看护以外,就连夏大王来开副下火的药,都被陆慈毫不客气地刮去了一张狼皮。 饶是如此,陆慈在山寨中依然拥有极高的地位,毫不客气地说,她现在可算得上是山寨中的三号人物了。 二号是夏大王,一号是阿朦…… 一路上,男人女人见了她都友好地打招呼,有的甚至还行了一礼,陆慈好心情的一一回了。 结果人还没走到地方,就被一个山匪叫住了。 “禀告神医,大王有要事相商,请神医速去。” “啊?哦。” 陆慈也没问什么事,十分干脆地跟着去了土匪们议事的大厅,此时那里只有夏大王和季尤两个人在座。 陆慈发现这个时候的山匪们跟电视剧里的完全不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大当家二当家之说,寨中百来号人全都是听夏大王一个人的指令,偶尔开个会也就是联络一下感情,发发福利什么的。 然而难得的是,陆慈发现就是这么一群散养的土匪,竟然有超高的向心力和凝聚力,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二人见陆慈进来,都坐起身来点头示意,陆慈摆摆手算是打了招呼,大喇喇地找了个位置盘腿坐下。 分卷阅读60 “找我什么事儿啊?” “神医先看一看这个吧。”夏大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给她。 陆慈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展开,仔细的看了半晌方道:“嗯,这是一块上好的皮。” “……看字。” “哦……可我不认识啊,这写的什么?” 这时一旁的季尤忍不住开口道:“你居然不识字?” 陆慈见他一脸不可置信,莫名其妙道:“难道不可以么?” “可是你是医者啊。” “谁说不识字的医生就不能是好医生了?” “……” 陆慈颠覆性的言语让季尤着实语塞,毕竟他所知道的医者里面,无论是宫中的大医还是族里养的医者,必定也是学识渊博的学者,毕竟不识字如何看得懂医书呢? 不过这也不怪陆慈,她并非不识字,只是不识这时候的字罢了,她估计只怕就连考古学家来了也不见得认得全吧。 夏大王无奈的收回了羊皮卷,简短地说道:“这是一封战书。” “战书?” 季尤接口道:“是那边山寨发过来的约战。” 陆慈闻言立马来了精神,恨恨道:“哼!他们这是要挑事啊!” 根据陆慈多年的打架经验,这种无缘无故找上门来的,基本上属于找茬。 “神医有所不知,我们和对面基本上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约战,双方各出三人比试,以此来决定胜负,输的一方需要将自己的一部分地盘划分给赢的一方。” 陆慈这下明白了,这是属于资源分配啊,因为两窝土匪靠得太近了,难免就有势力范围的摩擦,长此以往滋生出力量与资源所得不匹配的矛盾,由此两窝土匪决定比一比看看谁的拳头更厉害,谁就可以拿大头。 只是根本没有想象中的火拼,陆慈没想到他们可以玩的这么文雅,话说要是一战二战也能这么乖巧,那世界可就和谐了。 “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开打?” “三天以后。”(为何要对三这个数字如此情有独钟呢?) “既然是这样,那就比呗!” 陆慈说完只觉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就见二人神色古怪地盯着她。 “干,干什么?” “这一次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 “如果他们赢了的话,不是要领地,而是要你。” “什么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 礼鱼请个假哈,因为今天停电了,礼鱼码不了太多字,所以明天没有更新。 嗯,这次不管你们投小花还是给评论还是给推荐还是收藏,礼鱼明天都不更【严肃脸】 第33章 陆慈的实验对象 经过一番解释过后,陆慈总算明白了,因为风驷曾经受过很严重的外伤,如果放在这个时代,那种程度的伤足以要去人的性命,但是却被陆慈成功地挽救过来。 在风驷被那边的人抓去过后,那些人发现了这个秘密,不知道怎么知道了陆慈在夏大王这边,所以就提前约战,要求将陆慈作为胜利的筹码。 “原来……我这么值钱啊!”末了陆慈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叹,见他二人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立马住了嘴。 “所以,我们不太容易赢么?” “那倒不是,只是可能就算我们这边赢了,他们也会硬抢,如您所言,您是真的很值钱。” 陆慈有些苦恼地挠着脑袋,“他们怎么这么不讲道义!” 夏大王有些尴尬的道:“毕竟是匪,况且,如果换了是我们,我也会这样做的。” “……”陆慈无语的看了夏大王一眼,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想来自己跟风驷待一起太久了,以为这个时候的人都很讲仁义礼智信这一套,却忘了这群土匪的身份。 “既然这样那你们干嘛不直接把那伙人灭了?” 毕竟留着这么一伙同行,抢生意抢地盘不说,还处处使绊子,除了有个伴儿以外,陆慈没发现别的好处。 陆 分卷阅读61 慈话音一落,夏大王竟然难得地老脸一红,一旁的季尤见他没好意思开口,这才解释道:“神医有所不知,非乃大王不肯开战,只是我方暂时稍逊一筹……” “就是我们打不过人家呗?” “额,也可以这么说。” 一边的夏大王见这样说法太掉价了,连忙补充道:“不过只是差那么一点点,以他们现在的势力,也不能吞并我们。” 陆慈不知道他这话有什么建设性的意义,但是也没忍心戳穿他,毕竟作为一个领导,能承认自己的不足之处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办法嘛倒不是没有。 “实在不行只有这一招了。”陆慈喃喃道。 “哦?” “不知神医有何妙计?” 陆慈高深莫测地一笑:“现在还不是明说的时候,先得容我准备准备。” 往往电视剧里都爱这么演,在每一个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的紧要关头,看起来己方似乎弹尽粮绝招数用尽,这样山穷水尽的背景恰好衬托了神秘外援的强大,一开始低调万分实则憋着大招的小甲就到了要出场的时候了,在一筹莫展的围观群众中,高深莫测地道:“看来只能用那一招了啊。”在众人或惊讶或兴奋或怀疑的目光中,小甲再次高深莫测道:“恕难相告,此事还得容我准备准备。”然后小甲飘然离去……(小甲:咦?小乙呢?) “不过你们得相信我,只要听从我的指挥,到时候我让那山大王给你提鞋。” 说完,陆慈就施施然地离去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二人。 半晌,夏大王悠悠说道:“可是我不穿鞋啊。” …… 陆慈之所以那么说,倒不是为了耍酷,而是她确实需要准备准备。 毕竟试验品还没有反馈信息呢。 不过想必也快了吧,还是去“诊所”等消息好了。 陆慈一路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到了她的“小诊所”,冷不丁发现今天人还真不少,长长的排了一溜,临到那石头边上的松树下还打了个拐。 排队这个规矩是陆慈亲自订的,这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因为陆慈的小诊所第一天开业的时候,基本上整个寨子的人都来光顾了,看热闹的不说,那看病的为了抢在前头,直接打了起来,差点掀掉她的小凉棚! “哟!天气转凉,注意身体啊各位!”陆慈老远扯嗓子一吼,然后杵着青铜棍踱了过去。 其实她的脚早好了,之所以还拿着这根棍子,是因为觉得特别有气势。 可不吗,两米长的棍子拿在手上,到哪都能让人看见呢。 本来陆慈还打算在棍子头上栓个穗子什么的,那样看起来更拉风,但是后来还是作罢了,因为那样会妨碍她打人…… 陆慈的“小诊所”并不多大,算起来有统共四十平米的样子,里头摆满了木头架子,上面全是分拣开来的药材,陆慈给人看病的地方就在小屋外头,挨着墙随便搭了一个棚子,下面铺着一张席子,中间放着一张小几。 这个时候的人没有椅子,都兴在底下铺张小垫儿跪坐在上面,为此陆慈很是不习惯。 所幸土匪们没有那么多讲究,怎么舒坦怎么来,这倒是十分合陆慈的意。 走到门边上,陆慈往那席子上一坐,拍拍手道:“今儿第一个谁来啊?” “我我我!”只见一个十分虚弱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一眨眼功夫就挤到了前面来,陆慈一看他就乐了。 “哟,你居然这么快就回来啦!” 来人正是枚颇,只是此时的他完全失却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整个人微微蜷着身子,一手捂着几乎瘪进去的肚皮,一手捂着后/【晋江首发】庭,一双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珠子都眍进去了,颓唐得像是脱了一层皮,本来就纤瘦的小身板儿此时更是弱不禁风。 此时众土匪们也认出了他,纷纷开起了吐槽式的关怀。 匪甲:“哟,媒婆这是咋啦?” 匪乙:“这还用问呐,昨晚上肯定是(此处省略五个不可描述的字)去了!” 众土匪发出了一阵嘿嘿嘿的笑声。 匪丁:“不过能虚成这样,媒婆你老实说昨天晚上到底几个人儿啊?” 匪乙:“我觉 分卷阅读62 得应该有两个!” 匪丙:“不!我觉得起码有三个!” “那可不好说,也可能只有一个吧。” 这时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我觉得一个都没有,说不定是媒婆他自己(此处再次省略五个不可描述的字)成了这样的!” “哦~哟~”众土匪皆一脸荡漾的看着枚颇,集体发出意味不明唏嘘。 众土匪闹哄哄的,越说越离谱,作为被怀疑能力的直接当事人,此时更是满脸悲愤,然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倒不是羞愤所致,而是完全处于翻江倒海状态的肠胃不允许他将多余的精力用在口舌之上。 陆慈笑眯眯看了半天热闹,见枚颇都快撞墙了,这才摆摆手示意噤声,土匪们见惯了陆慈的手势,都十分配合的收了声,个个一脸好奇的看着陆慈诊病。 其实陆慈每次也就是把把脉象,完了再问些症状,然后开药回去熬了吃就完了,然而土匪们对这个过程保持了长久而且极其强烈的好奇心。 无论是仅仅把个脉就知道得了什么病,还是用那种山上随处可见的草熬成汤就可以治病,亦或者是用那种头发丝一样的针戳几下就能好等等等等,对于土匪们来说都是无比的神奇! 每当陆慈被围观的时候,她唯一能想到的画面就是一群小孩子围观糖画师傅…… 看到这群土匪们对中医抱着这么大的兴趣,陆慈甚至产生过收一个徒弟的想法,不过后来她发现那是妄想。 因为不一定爱吃糖的孩子都愿意当个制糖师,不一定爱看糖画的孩子愿意学画糖画。 所以不一定好奇中医的土匪愿意学医…… “你这是哪儿不舒服啊?” 陆慈慢条斯理地从小包里掏出那个记事本,拿出了唯有的一支圆珠笔,翻开干净的一页顶头写了“个实验效果”四个字。 众土匪头一次见陆慈在诊病的时候拿出这个奇怪的东西,都感到了不同寻常,个个屏住呼吸静观事态变化。 “你……你说,是不是……你干的?”枚颇咬着牙恶狠狠瞪视着陆慈,只是因为虚脱使得话一出口就显得那么绵软无力。 在一干土匪不明所以的时候,陆慈笑眯眯道:“就是我干的。” “你!”想到清早喝下去的那碗药,枚颇什么都明白了,他怒视着陆慈,却见肇事者一副坦然模样,心头火起,一掌拍在二人面前的小几上。 却在下一秒肚子再次翻江倒海起来,整个人变得软趴趴地蜷成一团。 “哎呀,生病了就不要发那么大的火嘛,要是再伤了肝那多不好治啊你说是不是?” 这时候枚颇已经彻底没了脾气,捂着肚子哼哼道:“哎哟喂,您是我祖宗成不,我哪得罪您了?” 陆慈微微一笑道:“你什么时候得罪过我呢,我怎么不知道?” 她的声音有些略显低凝,带着不易察觉的砂砾感,使得每当她开口都会让人不自己觉的集中注意。 此时的陆慈眉眼带笑,整个人坐在那里温纯无害,可是越是这样越是让众土匪觉得脊梁骨发寒。 更要命的是,陆慈又笑眯眯地看向众土匪:“他有得罪过我吗?” 众人一个激灵,一个劲儿摇头。 “嗯?” 再次一个激灵,纷纷点头。 “嗯?” 众土匪崩溃了,纷纷作鸟兽散。 果然还是粗暴的神医更可爱一点啊! 可怜的媒婆,好自为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约~~ 觉得好看的鱼宝宝们一定不要忘记推荐给其他人哟,勤奋的鱼宝宝们要加收藏哟,可爱的鱼宝宝们可以在下面留言和鱼儿互动哟~ 第34章 调查报告 一时间,“小诊所”方圆十里之内人烟尽散,凉棚底下只剩了陆慈和枚颇二人。 “哎哟喂~小祖宗,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错在哪了?” “我,我,我……” 枚颇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看着陆慈似笑非笑的神情着实瘆的慌,在肚子里又一阵排山倒海过后 分卷阅读63 ,忽然灵光一闪,迟疑道:“我不该把季尤送到您床上?” “诶,对咯。”陆慈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神情。 “NND!是不是季尤这厮报复我?” “那倒没有,季尤本来想砍死你来着,后来被我拦下了,你看可不得谢谢我么?” “……”枚颇虚弱的望着天空久久无语,天知道他更愿意被乱刀砍死。 陆慈看着他颇为沧桑的模样,摆摆手道:“得了得了,本来就是你不仗义,你只要不把这事儿说出去就行。” 昨晚的事除了三个当事人以外,还有阿朦也知情的,不过陆慈嘱咐过,想来她应该不会说出去,只要枚颇不往外讲,那就没多大影响了。 毕竟这件事关乎季尤名誉,至于陆慈那倒是无所谓的很,而且谁吃亏那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那好说,我枚颇向来是讲规矩的,只是不知这解药……” “这个不急,我们先来做个调查报告。” “什么调什么告?” “说了你也不懂,我问你答就是了。” “哦哦。” “叫什么名字?” “您不是知……枚颇。” …… 一刻钟过后,陆慈拿起记事本,满意地看着上面的记录,内容如下: 实验对象:枚颇。 试验药物:泻药。 起效速度:快。 起效程度:剧烈。 持续时间:尚未定论,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持续时间还算令人满意。 不足之处:无。(途:不要脸!) 综合评价:五颗星。 “哈哈,不错,不错!”陆慈看着统计结果,乐呵呵地就要离开,没走两步就被枚颇拽住了衣裳。 “神,神医,您还没给我解药呢。” “啊?哦,我忘了跟你说,这个解药暂时还没有调制出来。” “……那我怎么办?”枚颇简直要崩溃了。 “你回去躺着吧,多喝点水,毕竟拉肚子容易脱水,你再忍个一两天应该就好了。” “……” “对了,赶紧走远点,一会儿别拉我席子上。” “……” 然后陆慈美滋滋地去找夏大王了。 这次的约战让陆慈看到了营救驷君的机会,她一开始就想到了用药,只是并不确定自己制出来的东西到底管不管用,前几天根据记忆中的方子研制出了泻药,并且在枚颇身上收到了良好的效果以后,她便没有了顾虑。 哼哼,敢抓我的人,我让你知道惨字怎么写。 在跟夏大王商量过后,陆慈就开始庞大的制药事业。 约战是三天过后开始,但是要做出够一个山寨的分量还是需要时间的,所以三天的时间对陆慈来说还是有些急迫。 于是,在交代了阿朦一系列注意事项过后,陆慈索性要了一间独立的小屋开始了闭关。 在陆慈闭关的这几天里,山寨中流传起了她的传说。 版本一: 山匪甲对山匪乙:“知道吗,媒婆得罪了神医,导致这家伙一直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山匪乙对山匪丙:“你知道吗,神医可厉害了,因为这个,媒婆到现在还卧床不起呢!” 山匪丙对山匪丁:“嘿嘿嘿,你知道吗,神医让媒婆卧床不起了~” 山匪丁对山匪戊:“你知道媒婆为什么这么虚吗……” 山匪戊:“我知道我知道,神医和媒婆嘿嘿嘿……” 版本二: 山匪甲对山匪乙:“我跟你说啊,神医一发火,媒婆都去了半条命啊!” 山匪乙对山匪丙:“你知道吗,神医一发火,媒婆都差点没命!” 山匪丙对山匪丁:“太可怕了,神医把媒婆烧死了!” …… 当第三个版本尚未成型的时候,陆慈终于出关了,枚 分卷阅读64 颇也总算下床了,谣言自此不攻自破。 不过土匪们很默契的明白了一个道理,神医不能惹,不能惹,不能惹! 三日过后的清晨,已是土匪们约战的日子。 这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天边泛起鱼肚白,浓重的雾气尚未退散,以至于朝阳都带着些冷清,偶有飞鸟掠过,已是大雁南迁。 在无名山谷之中,一片山寨隐匿其中,十数间或高或低的房屋依山傍水,中间围出一片巨大的空地。 百来号土匪集中在这片空地之上,面向场中一个临时筑起的高台,高台上站着个赤脚大汉,面相极为普通,但是隐隐有一分与众不同的气质流露出来,令人忍不住折服。 正是山匪大王,夏凉。 夏大王端着一碗酒,目光迥然地凝视众土匪:“弟兄们,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约斗,咱们与那阙漓小子年年比一场,互有输赢,去年兄弟们勠力同心,打得那阙漓小儿……” 陆慈优哉游哉地站在高台下面,看着夏大王慷慨激昂地开着誓师大会,就连阿朦也被搀扶着到场了。 底下土匪们个个一脸振奋之色,人手一碗酒,只等着夏大王的总结呈词,然后豪爽地喝酒,然后帅气地砸碗,然后就去打架…… 夏大王延续了一贯的简约风格,很快就说到了此次约战的关键部分。 “所以,对于今年的双方约战,我希望众位依然不遗余力,我对你们的要求就是……” 说到这里,夏大王举起了酒碗,众土匪知道此次会议已经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也纷纷举起了酒碗,只等众人情绪煽动到了最高点,然后豪爽地喝酒,然后帅气地砸碗,然后就去打架…… “这次约战,我们一定不要赢!” 最后几个字气发丹田,声震四野,话音一落,夏大王当先喝干了碗中的酒,然后遵循旧例很帅气地摔了碗,剩下一干懵逼中的土匪们…… 场间一时安静至极,就在夏大王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底下发出了一些微弱的声音。 “我说……我是不是听岔了,刚刚大王说的什么?” “大王说的是要赢还是不要赢?” “废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当然是要赢了!” “可是我怎么听见大王说的不要赢啊?” “嘘!别说出来,大王可能一时激动,说溜嘴了。” “哦哦。” 众土匪在自认为给夏大王找好了台阶过后,正准备愉快的喝酒,却听见夏大王又说话了。 “某再重复一次,这次约战,一定,不要赢!” 哗! 站在高台下的陆慈只感觉一阵声浪直冲脑门,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个要求是她提出来的,也是她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因为按照夏大王的说法,如果赢了与那边山寨的约斗,那么对方很可能也会出手抢人,陆慈不知道这样的概率有多大,所以为了稳住那边的人,以防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他们这一场仗是无论如何不能打赢的! 当时夏大王在一阵震惊过后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安排,但是她不确定土匪们是否也有这样的接受能力。 毕竟和敌人打架,谁愿意输呢? 因此,她来的时候都做好了应对土匪们反对的准备。 只是眼前的场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哈哈,傻猫子,我就说大王说的不要赢嘛!” “呸,有什么好得意的,谁不是这么听的!”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赢?” “这个你不懂,我最近在研究一门学问,大王这个是有门道的,就是军师上次说过一个词儿,叫什么欲擒故纵!” “哦?想不到你也是个学问人,这个什么什么谷这么厉害?” “是欲擒故纵。” …… 陆慈有些呆滞地看着一群严重跑偏的土匪,忽然想到了夏大王曾经极其自信地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别的不敢说,至少在这寨中,凡吾命令,无有不达! 陆慈有些敬佩地看着高台上那个普通的大汉,她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团体,要拥有这样高的向心力和凝聚力,首领 分卷阅读65 的个人魅力是不可或缺的! 夏大王见众土匪热闹过了,只扬了扬手,简短有力的喝出两个字:“出发!” 众土匪饮干碗中酒,“嘭”的一声摔了手中碗,雄赳赳气昂昂的踏上了……额,必输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约~~ 觉得好看的鱼宝宝们一定不要忘记推荐给其他人哟,勤奋的鱼宝宝们要加收藏哟,可爱的鱼宝宝们可以在下面留言和鱼儿互动哟~ 第35章 一定不要赢 除了怀孕的阿朦和一干打杂的,山寨中但凡有些武力的都走了,陆慈作为“战利品”也随行在队伍中,她自己还带了四个半人高的大坛子,码在两只板车上套着两头牛慢慢往前走。 此次约战的地点是两个山寨地盘的交界点,所以并不需要走很远,以脚程走到只需要半天的时间,但是这个浩浩荡荡的队伍仍然带了三天的口粮。 时至午后,太阳当头照下,在这萧瑟的深秋仍能感受到一分炎热,陆慈没走一会儿就赖在了牛板车上,用袖子扇着小风,别提多自在。 正潇洒着,就见夏大王跟她招手,她点头表示明白。 夏大王的意思是前面不远处就是约战地点了,陆慈知道这车上的东西也该准备就位了。 当下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媒婆!” 只见蹭一下,从队伍后面窜出来个人,奔到近前又怯怯往后缩了两步,讪讪地看着陆慈。 陆慈施施然从车上下来,杵着青铜棍踱到枚颇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好好干。” 枚颇心惊胆战的看着陆慈的手拍下来,愣是没敢挪地方,只等陆慈话音一落,立马讨好到:“得嘞,您瞧好吧!” 说完就招手一连叫了三个人,一人背起一只坛子,朝着一条岔路走去,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子。 一旁的夏大王见此情形无比唏嘘:“诶,要是这孙子能这么听我的话该多好。” 陆慈打着哈哈道:“凉哥客气,下回他要是得罪您,尽管来找我,我替您收拾他。” 夏大王看了陆慈一眼,想起自己那个无良小舅子的惨痛遭遇,看着前方即将到达的目的地,不由得在心中为这个多年的对头表达的了深刻的哀悼…… 在留下大半的人隐匿在此地过后,几乎缩水到三分之一的队伍继续前进。 大约三刻钟过后,众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丘边上,顺着缓缓的坡度登到了顶上,只见一片宽阔的平地上,早已等候了一群人,一眼望去大概三十来人,个个或披头散发或头绑布巾,这么毫无顾忌地或站或坐,吆五喝六,百无禁忌,一身匪气。 陆慈老远看见,便是瞳孔一缩,不由得想起亡命奔逃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一群人,像是暗夜里的狼群,盯上了便怎么也甩不脱。 那些人也看见了陆慈他们,当先一个圆脸虎目的大汉远远地吆喝了一嗓子,夏大王也一样回吼了一嗓子,然后就带着人过去了。 慢慢的陆慈发现,原来那个圆脸大汉就是对面山寨大王,即夏大王口中的阙漓。 两位山寨大王见面过后,进行了一次从外表看上去还算愉快的交谈,圆脸大汉阙漓举着厚实的巴掌,拍得胸膛悾悾作响,夏大王面带笑意的跟他说着话,时而发出豪爽的大笑。 怎么看怎么像是多年老友的叙旧。 陆慈整个人连头脸都罩在一件斗篷里,远远地站在人群中,由于离得太远,她并不能听清二人都在说些什么,只是悄悄打量着阙漓。 只见他一身粗布麻袍,胸膛粗豪的裸露出来,可以清晰地看出他有多么强健的体魄,头上绑着一块布巾,长长的胡须有些杂乱的垂至胸口,腰上配着一把陆慈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宽的青铜剑,手里居然还提着一把大头锤,走起路来龙行虎步,目光迥然如电,似乎被扫视的地方就连草木都矮了一分。 不得不说,这位早知其名不见其人的山大王,无论是从外观还是气势来看,都更极为符合陆慈心目中对于山匪老大的定义。 再看他面前站着的夏大王,更像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了。 陆慈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忽见夏大王伸手朝她一指,那圆脸大汉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伴随着对面还几十双视线齐齐扫视过来,陆慈清楚地感觉到头皮一麻。 顶着那大汉的 分卷阅读66 目光,陆慈有一种错觉,似乎她就算躲到铜墙铁壁之后,也无法阻挡这人的视线。 短短的时间之内,陆慈后背就冒出了一层冷汗,说不出来是惊是怕,她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一种猎物面对天敌时候的感觉。 也就是一瞬间,那大汉收回了视线,哈哈大笑起来,朝夏大王拱了拱手,然后做了个手势。 紧接着双方土匪就站开了,在中央留出一片空地,双方各自摆开阵仗,这场比斗就相当于开始了。 看来快捷高效的风格不止夏大王一家啊! 开始比试之前,双方要各自给出出场人员的名单,并且可以在比斗开始之前的规定时间里自由替换,一旦宣布开始比试,那人选和顺序就固定下来了。 这早已是固定的规矩,以往为了要赢,所以各自必定是要选出自己手下最厉害的三人,在比试名单出来过后,还需要斟酌着对方的人选强弱程度,相应的变换己方人员的出场顺序。 不过这一次就要随性多了,反正是要输的话,随便找三个寨子里战斗力靠后的人上去就行了。 所以夏大王显得很是轻松写意,以往必定出战的几员猛将现在都隐匿在后方,他只是随便往身后指了三个人,就叫季尤把名字写上交出去了。 与此同时那边也拿来了既定的名单,双方交涉人员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次选人这么快,毕竟以往选个出战人员都有耽搁半天的案例。 在交换了彼此的名单过后,夏大王接过对方的出站人选的名单,陆慈也好奇地走过去看。 “咦?!” “怎么了?” “他们这次选的人跟以前的不一样啊。” 陆慈凑过去瞄了一眼,发现依然是自己看不懂的文字,立刻失了兴趣,随口道:“可能是生病了所以临时换人了吧。” 一旁的季尤看了一眼名单,沉吟道:“没道理三个人同时生病,这一次那边选的三个人没有一个出过战,我们打探到的情报也没有关于他们的信息。” 夏大王皱眉道:“我们这一次比试会遇到麻烦么?” “这个不太好说,只怕这三个人是那边培养出来的厉害角色,若是如此,那就遭了。” 陆慈越听越不对味儿,杵着青铜棍在地上敲了两下,莫名其妙道:“我们不就是为了要输的吗,如果那边出的人是厉害角色,那对我们来说不是更有利么?” “……”回过神来的二人互望一眼,皆有些尴尬地转开视线。 静了一晌,夏大王干咳一声,召来了即将上场的三人,郑重其事地嘱咐着。 “某再说一遍,这次的目的是,一定不要赢!” 其实陆慈觉得这完全没有叮嘱的必要,毕竟输一场比赛而已,当结果已成定局,顶多就是两种情况。 要么输得很惨。 要么输得很精彩。 但是佛家有言,色即是空,说白了就是世间所有浮华的外表回归本源以后,皆是一样的本质。 往深了说那就是另外一本小说的的事了,但是放在这里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管怎么个输法,那都是输不是? 陆慈心知此次己方上场的人选都是新人,如果不是今天任务特殊,他们可能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毫不客气地说,这就是三个菜鸟。 对于这样的新手菜鸟来说,首先抛开自身的能力问题,他们的心理素质都不太能达标,所以这样反复的叮嘱是在无形之中增加压力,很容易导致菜鸟们发挥失常,一不小心赢了整个比赛。(没有哪里不对吧?) 于是不出所料,坏了事儿了。 第一局,己方胜。 直到第一个出战的菜鸟一号从场上走下来,他都还处在恍惚状态。 众土匪看到这样的情况也着实没有想到,以至于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鼓掌还是该惋惜,毕竟赢了人家,但是这胜利发生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 夏大王沉着脸一言不发,等那菜鸟一号走下来的时候,陆慈恨铁不成钢地道:“我们这儿千叮咛万嘱咐,叫你要输要输,你上去就给我弄个开门红啊!” 看着众人脸色不善,菜鸟一号苦着个脸委屈道:“我,我确实没想赢来着。” “那怎么会这样?” 分卷阅读67 菜鸟一号怯怯地瞄了夏大王一眼,讷讷道:“我,我不也想输得好看点儿么,结果,结果谁成想那小子如此禁不住打呢,我还没出第三招呢,(怎么又是三)他就趴下认输了。” 陆慈想想也是,方才看场中比试,菜鸟一号的对手确实太弱,瘦巴巴的跟个麻杆儿似的,菜鸟一号大拳头一怼上去,那厮就是一个趔趄,结果一眨眼功夫就认了输,让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这时夏大王蹙眉沉声道:“季尤你怎么看?” “有问题。”季尤简短地道出三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约~~ 觉得好看的鱼宝宝们一定不要忘记推荐给其他人哟,勤奋的鱼宝宝们要加收藏哟,可爱的鱼宝宝们可以在下面留言和鱼儿互动哟~ 第36章 终于输了 夏大王点头表示赞同,在己方派出这样的人手过后都能赢,那不是对方太儿戏就是有阴谋,而且情况很明显是后者。 陆慈若有所思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圆脸大汉。 看来对方跟自己一样憋着坏水呢。 但是一时根本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打什么算盘,在情况没有明朗之前,眼下只有将计划执行到底了。 这场比斗,还是要输的,这是陆慈计划里的关键一环。 只是眼下情况就有些严峻了,三局的赛制,赢下两场就定了胜负,一旦下一场再赢一局,那后面的压根儿不用比了。 所以不光接下来的一场要输,最后一场一样要输。 夏大王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对着剩下的两位菜鸟郑重道:“接下来两场就靠兄弟们了!” 说着又对即将上场的菜鸟二号投以鼓励的眼神,菜鸟二号拱手一礼,接着就大步流星的入场了。 这位菜鸟二号,长得高高壮壮的,一脸方正,红黑的脸皮胡子拉碴,看起来一脸正气,陆慈一下子就想到了关二爷。 她杵着青铜棍儿,看着伪关二爷的菜鸟二号,心头颇有些忧虑。 从古至今,历史对关二爷的评价都是极重气节,怎么肯轻易认输? 要是菜鸟二号不光看起来像关二爷,而且脾气也像关二爷,那可就玩大发了。 况且单看菜鸟二号那一身腱子肉,要是对面再上来一个麻杆儿,那可能一拳就能把人干趴下。 然而在第二局再次极其迅速地结束过后,陆慈知道自己完全想多了。 要不怎么说历史可以有千百种猜测,但是关二爷只有一个呢。 这菜鸟二号上去过后,对手是个矫健的汉子,双方按礼仪互相作了一揖过后就算是正式开打了,结果菜鸟二号连人家衣裳边都没摸一把,就直接认输了。 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只见秋风萧瑟,卷起枯叶阵阵,这高大的汉子洒然转身,衣袂飘扬间满是去意已绝。 只留下场中愣神的敌方选手,以及场外一片诡异的沉默。 这回轮到夏大王恍惚了,直到菜鸟二号走到他面前都没回过神来。 只见伪关二爷的菜鸟二号一脸不负众望神情,朝着夏大王一抱拳,豪气干云道:“大王,某回来了,幸不辱命!” “你,你就这么认输啦?”夏大王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甚至导致他有些破音。 这时菜鸟二号也发现夏大王脸色不对,迟疑道:“我这,不是怕又跟二黑子一样么,所以就直接认输了。” 哦,菜鸟一号叫二黑子。 夏大王一口气没倒上来,哽在喉头说不出话来,一时间脸都憋红了。 陆慈接口道:“那也不能打都不打就退下来啊,岂不白白地损了咱们的颜面么?” “这……” 季尤一边给夏大王顺气一边道:“而且你这个也太假了,凭谁都能看出来你是故意认输的,虽然目的达到了,但是也会惹得阙漓怀疑。” 这时还未上场的菜鸟三号一听头都大了,苦恼道:“那这可怎么打呢?” 缓过劲儿来的夏大王当先道:“你得真的出手打。” 季尤:“但又不能下手太狠。” 分卷阅读68 陆慈:“最后保证结果要输给对方。” 夏大王:“但是不能输得太难看。” 季尤:“因为这样会让别人起疑。” 陆慈:“总之你要输。” “明白了吗?” 菜鸟三号:“明白……吧。” 第三场开始的时候,菜鸟三号怀着有些紧张的心情进入了场地,陆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殊不知她比菜鸟三号更紧张。 这一战关乎她整个计划的成败。 她要救出驷君和班勖。 在知道有约战这个东西过后,陆慈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对方拿驷君和班勖作为约战筹码,因为夏大王的一句话恰好提醒了她。 他们是匪,因此并没有那么多顾忌,陆慈没有那个勇气去试探阙漓的操守,这场约战有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说,就算真的赢了,正如夏大王所说,阙漓可能会来硬的。 到时候两败俱伤,驷君救不出来,她自己也极有可能把命搭进去。 而且还会连累夏大王他们,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要救出驷君必须先稳住对方,要收拾这伙人,则需要一个合适的内应,因此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自己主动送上门去。 所幸的是,在山寨中几位大人物的灌输下,菜鸟三号超常发挥,输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精彩绝伦,感人泪下。 当他被菜鸟一号和菜鸟二号抬下来的时候,鼻青脸肿的还在叫嚣:“我没有输!我没有输!” 陆慈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恨不得冲上去握住菜鸟三号的手跟他说:“知音呐,你简直说出了我的心声!!” 今天的输不是输,只有笑到最后的才是王道! 当判定结果为夏大王这一方败阵的时候,每个人都长出了一口气,陆慈差点高兴得跳起来。 也不知道谁悄悄说了一句:“我们是不是该装得难过一点?” 然后对面那伙土匪们,就看见夏大王一行人脸上时悲时喜,诈悲乍喜,不知悲喜…… 在时值深秋的午后,太阳将显西斜的势头,天上偶有飞鸟掠过,已是大雁南迁。 在这片巨大的缓丘顶上,站着明显对立的两方人。 一边在尽力地扮演悲伤的失败者。 一边则在发愣地接受胜利的事实。 这大概是双方约战以来,结束得最快的一次比试。 圆脸大汉阙漓在反应过来以后,当先大踏步向夏大王他们走去。 虽然这一次赢得很是诡异,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对方答应了他的条件,那么神医就是他们的了。 阙漓看着夏大王一脸沉郁之色,他甚至想好了一会儿要用什么样的说辞,来刺激刺激这个对头才好。 阙漓喜滋滋走到夏大王这边,发出一阵粗豪的大笑,得意洋洋地说道:“夏老弟呀,这一回我可……” 夏大王:“嗯,某知道,你们赢了。” “哦?夏老弟倒是看得很开嘛,老哥哥我可……” 夏大王:“嗯,某知道你要说什么,直接说正事吧。” 阙漓看着夏大王一副我很忙的表情,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很干脆地指着站在一边的陆慈。 “咱们有言在先,如果我方赢了,那就……” 陆慈:“我就得跟你们走嘛,我早知道啦!” “额。”阙漓有些茫然的看着陆慈,她如此干脆利落的反应令他忘记了该说什么。 这跟他想象的很有些出入,毕竟被当成战利品送到敌人手上,以后不得不效忠敌人,甚至还可能陷入对付旧主的尴尬局面,面对这样的情况,就算不慷慨赴死,也得稍微愁肠百转一点吧? 这个一脸轻松写意春风满面是怎么回事啊? “成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咱们走吧大王,啥时候回寨子啊?”陆慈杵着青铜棍儿一脸热络道。 “啊,啊?你说什么?” 陆慈见阙漓这个反应,一脸担忧道:“大王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 分卷阅读69 不,不,不,怎么可能反悔。” “哦,那走吧。” “哦,好。” …… 剩下夏大王季尤一干人等集体沉默,看着陆慈离去的背影,透着那么的轻快与说不出的期待。 夏大王一脸费解道:“她叛个变有那么高兴么?” 季尤:“……”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方便,风驷的名字在第二卷的时候已经改成了驷君】 今天有点短小,表嫌弃~明天继续~ 第37章 再见驷君 土匪们来去如风。 约战一结束就各自收拾了东西打道回府了,一路上土匪们叽叽喳喳有说有笑。 阙漓打头走在当先,陆慈杵着她的青铜棍默默跟在身后,前后左右走着三两土匪,隐隐呈包围之势,这是以防陆慈半路逃跑。 陆慈估计,她就算半路上个厕所都会全程被监视。 不过她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先不论以陆慈这个能力根本难以脱逃,而且她压根儿没打算逃。 现在只恨不得快点到那山寨中,这样就可以早点见到驷君了,嗯,还有班勖。(慈:这回没忘了班勖吧) 眼下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她唯一要考虑的就是自己的安全。 她深知此行的风险,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在整个比试过程中,陆慈尽量仔细地观察着阙漓一行人,她不得不承认阙漓和夏大王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正如之前所说,阙漓是个十足的土匪,而夏大王只是名义上的土匪,两者千差万别。 从阙漓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戾气就可以知道,他是一个真正的亡命匪徒,而且这个人可以随时随地暴走。 对于这样一个不确定因素,陆慈必须尽一切可能减少自己的麻烦。 首先就要掩藏自己的女性身份。 陆慈深知一个女子落在山匪手里会有怎样的待遇。 若非夏大王禁令严明,陆慈也不会安然待到现在。 但是现如今,陆慈即将要走向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就算她有着医者的身份,但是她无法保证阙漓会不会有所顾忌。 她谨慎地行走在山匪的队伍中,宽大的麻布斗篷尽量遮住自己的身形。 临行前陆慈特意将一头长发绑起来,学着山匪们的样子绑了一块布巾,又用矿土精心地研磨调配一番过后,将皮肤染出黄黑的色泽,再用碳石在下巴周围抹了一圈,这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刚长出胡须的少年。 再加上陆慈的声音并不是那种轻灵的类型,只要刻意的压迫嗓子就会显得中性化,听起来就像处在变声期的男孩子,这样一来更减少了别人的怀疑。 阙漓走在前面,虽然赢得了比赛得到了既定的“奖品”,但是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时而有些烦躁地扭着脑袋,有时候还会疑惑地回头看陆慈一眼。 他直到现在都没明白为何会如此轻易地赢得比试。 陆慈走在人群中,被阙漓眼风扫得心惊胆战,只以为自己的伪装被这位大王看出了破绽。 “这个,大王……” 陆慈定了定心神正待开口,忽而听见一阵急速的窸窣草木拂动之声响起,登时心头一惊,却见周围的山匪们一个个气定神闲。 紧接着,陆慈就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片草木之中,陆陆续续地钻出了大量的人来,这些人均是布巾绑头,麻袍披身,衣襟散乱丝毫不顾及形象。 顷刻间,眼前便站满了人,一眼望去竟有一百来号人,密密麻麻站了一片,只见他们人手一件兵器,或刀或剑或斧,个个身形剽悍,目露精光间满是掩藏不住的杀气。 又是一方悍匪? 然而还不等陆慈再做猜想,她就得到了答案。 只见那百来号大汉齐齐拱手一礼,肃声道:“大王!” 阙漓扫了他们一眼,挥手道:“走吧,回寨子。” 这时那百来号山匪中当先走都出一人疑惑道:“可是大王,先前计划的是……” 还不等那人说完,阙漓一个大头锤飞了过去,正好打在那人 分卷阅读70 小腿上,力道之大,陆慈清晰地听见了“咔嚓”一声,不用看也知道是断了。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哎,这个时候出声质疑是多么的不明智啊! 那人惨哼一声,软倒在地,同行的山匪见阙漓发了火,都默默立在当地,无人敢上去扶他。 “哼!”阙漓啐了一口唾沫,瞪着方才出生的那人:“什么时候端了他们是老子的事,几时轮到你来插嘴,今日只是打断你的腿,下一次老子直接敲了你的脑袋!” 说完便自己走了,余下的众人捡起阙漓扔出去的锤子,扶了那悲催的土匪默默跟上了。 陆慈一言不发地行走在众土匪之间,脑袋飞速转动,想起之前那个土匪说到的计划,看着眼前突然多出来的百来号人,霎时想通了之前一直疑惑的事情。 看着走在前头的阙漓,陆慈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看来阙漓和她打着一样的算盘。 之所以会有这么多土匪隐匿在这里,是因为这阙漓本打算直接干掉夏大王,这样一来没有了头领的山匪们便是一盘散沙,根本不足为惧,到时候他不光可以得到身为医者的陆慈,还可以吞掉对头壮大自己,从此一家独大。 那么这场约斗的结果,无论谁输谁赢便早已没有了意义。 然而坏就坏在陆慈也在算计他,双方约斗过程中,夏大王这一方力求败场,虽然尽量掩饰,(菜鸟二号:呃……)但是如何逃得过阙漓的眼睛,老道毒辣如狼的他从中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就直接导致了这位多疑的山大王放弃了原本的计划。 毕竟确实如夏大王所言,阙漓的山寨比夏凉的山寨强大,但是并没有强大到不考虑任何意外因素的地步。 而夏大王一方的故意输阵对阙漓来说,就是一个意外因素,这个因素或许无关痛痒,或许足以致命,而阙漓宁愿选择相信后者。 想通个中关节的陆慈,在不得不感慨阙漓的谨慎过后,还从心底由衷地感谢了他一番,毕竟他可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啊。 看着面前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想必寨中已是“空城”。 正是阙漓的倾巢出动,给枚颇他们免去了被外出游荡的敌人发现的可能性,以枚颇他们的脚力此时必定已经到达了既定地点。 现在网已经备好了,只等合适的时机撒开了。 …… 陆慈以为阙漓会在路上歇息一晚,但是没想到他连夜赶到了山寨。 时间已近深夜,此时明月高悬,偶有飒飒的树叶拂动飘落,正是这样晴朗的夜空,才真正透出属于秋季的清冽寥廓。 陆慈还来不及打量寨中情形就被带到了一处大堂内,此时里面早已坐满了人,巨大的厅堂内,当中央首位上铺着一块虎皮,阙漓就好整以暇的支起一条腿坐在上面,端着一碗酒额,一只手撑着脑袋用手指捏着眉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慈进了大厅过后,里面的人渐渐消隐了声音,个个或好奇或怀疑的打量着陆慈,陆慈尽量镇定地立在当地,一言不发。 陆慈今年不过十八岁,这样的场面她实在是难以应付,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沉默。 这时倒是阙漓先开口了:“这位就是那夏凉手下的神医,想必白日里兄弟们都见过了。” 阙漓一说话山匪们便彻底安静了下来,都齐刷刷地看着陆慈。 陆慈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阙漓,心思转动之间思索着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但是嘛,到底是不是某要的那位神医,这就不知道了。” 话一出口,山匪们尽皆哗然,陆慈眉梢一挑。 看来这是在怀疑她的能力啊!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应该,毕竟如此顺利的赢得了比赛,夏大王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交了出去,不说是多疑的阙漓,便是换了陆慈自己,也会怀疑眼前神医的真假。 不过在这个问题上,陆慈还是相当有底气的,只见她上前一步,沉着声音道:“陆某是不是大王要的那位,试一试又有何妨呢?” 不就是显摆手艺么,谁不会呀。 白天不是就有个土匪被阙漓砸断了腿么,这是一块多么好的“试金石”啊! 阙漓见陆慈不卑不亢,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声音之响亮,就连整个屋子都似乎震 分卷阅读71 颤了一下,饶是陆慈站得老远,也感觉胸腔一阵憋闷。 “好!有魄力!”阙漓一口饮干碗中的酒水,笑道:“那就试一试!” 说着拍了拍手。 只见两个山匪拖着个人走进来,到了大厅中央丢下那人后就退了下去。 陆慈不看则以,一看登时瞳孔一缩。 驷君! 看着他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要不是隐隐有急促的呼吸带动身体微微的起伏,陆慈几乎以为这是个死人。 多日不见,他看起来消瘦不少,本来清朗的一个人现在更显瘦弱。 陆慈咬着牙圆睁着眼,生生立在原地不敢上前查看他的情况,看着驷君背上隐隐发黑的血迹沁出来,心头再一次慌乱起来。 “不知大王这是何意?” 阙漓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慈的反应,半晌才道:“自然如你所愿,某正要试试神医的手段。” 阙漓话音一落,陆慈抬头看了他一眼,霎时心底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只见阙漓看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驷君,似笑非笑道:“此人身上的伤本来损及性命,但是神医竟然能从鬼门关上把人拽回来,此等医术神鬼难测,吾等尚且想要亲眼见识一番。” “故而,不如再在此人身上试上一试,某再给他一刀,若是神医还能救活他,某甘愿侍神医为寨中供奉。” “绝对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汗,明天约不了了 第38章 拿你来试 陆慈闻言惊怒非常,看着坐在大厅首位的阙漓,当真觉得这人疯狂异常,慢说驷君现在面色惨白不知情况如何,要是这疯子再给上一刀,陆慈真的就要等着给驷君收尸了。 “嗯?你说什么?”阙漓踞坐在那花斑虎皮上,布满虬筋的右手“咔”一声就将手中的瓷碗捏碎了,一双虎目淡淡地扫过来,隐隐泛出血样的红色。 陆慈登时感觉如坠冰窟,先前的愤怒霎时烟消云散,只有心头遍布的寒意,那种杀气凌然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没有说不的资格。 她强抑着心头的恐惧,迎着阙漓的目光,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稳自然:“大王有所不知,他是我的弟子,陆某的医术他也略习得一二分,好歹也算得上一个医者,大王非要拿一个医者试验,未免得不偿失了吧。” 陆慈随口编了一通,偏偏驷君现在昏迷着,那阙漓无从对症也辨不出真假,一时倒有些迟疑了。 毕竟这个时代会一点医理的当真是少,那种人一般都是养在王公贵族之家,哪里是这样的匪窝能见到的,所以对于这样的稀缺资源那是宁放一千不可错杀啊! 况且,陆慈说驷君是她的弟子,那自然是将驷君划拨到了自己名下,一旦确认了陆慈的身份,阙漓要让她为自己效劳,便动不得驷君。 于是,心思转动间阙漓便打消了拿驷君试刀的念头。 “既如此,不用他试也罢,某便在这堂中随便挑出一人也可。” 说着,阙漓就拿眼扫视厅堂里的一众土匪,目光所过之处,土匪们都禁不住缩一下脖子,个个目光躲闪,生怕自己被自家大王选上。 这场景直接让陆慈想起了课堂,每当老师说出“接下来我要抽一个同学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总是那么的霸气侧漏,目力所及之处,鸦雀无声,除学霸以外,其余人等唯恐避之不及。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毕竟没有谁愿意白挨一刀啊。 能治也不行啊,这就跟吐了又吃一个道理,恶心而且痛苦。 陆慈就这么看着阙漓跟挑媳妇似的扫视底下的人,她就不明白这人怎么如此热衷于血腥暴力。 哼!你喜欢见血,我偏不如你愿! 既然要试,那便拿你自己来试! “且慢。” 还不等阙漓挑出人来,陆慈就上前一步阻止了他。 被突然打断的阙漓很是恼火的看着陆慈,正要发话,却听到陆慈抢先说道。 “这几日秋老虎厉害得紧,不知道大王的头疼症是否又犯了呢?” 陆慈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这样空旷寂静的大厅里,竟是泛起了些许回音,像是微风的 分卷阅读72 呢喃。 阙漓闻言一震,他确实有头痛症,疼起来简直睡不着觉,尤其是这几日疼得更是厉害,心绪颇为烦躁,严重的时候连东西都看不清楚。 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阙漓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慈,他不明白陆慈如何得知的,一瞬间甚至想到了这山寨中是否有奸细。 “你如何得知?”阙漓微微坐正了一些,双手撑着膝头身体微微前倾着,俨然一副将欲扑人的恶虎之相。 陆慈看着阙漓变幻不定的神色,心知自己是说对了,更是镇静一分,淡淡道:“陆某既然敢顶着神医的名号,便自然有那神医的本事,难道不是吗?” 这番模棱两可的话让阙漓犹疑了一下,整个人气势稍敛。 他重新坐直了身子,眯着眼睛看着陆慈,沉声道:“那不知道神医可有治它的本事?” 陆慈洒然笑道:“大王试一试又有何妨?” …… 阙漓的头痛之症倒不是陆慈胡乱猜的。 陆慈从见到阙漓起一直到现在,发现他总有个捏眉心和揉太阳穴的习惯,这样的动作应是长时间的头疼所致,而且阙漓此人喜怒无常,目红面赤,是典型的肝阳头痛之症。 所谓肝阳头痛,乃是情志郁怒,气郁化火,肝阳偏亢,风阳旋扰而头痛。 其特点为头痛头胀,或时轻时重,或偏头痛,常常伴有头晕耳鸣,目眩而涩,性急易怒,颈项僵紧,面红咽苦等症状。 治法倒也简单,不过是讲究清热平肝,潜阳止痛,通经活络的原则。 在一番检查过后,陆慈没想到阙漓的头痛症竟然十分严重。 仔细一思索,决定还是要下猛药,把能用的方法都用上。 况且这厮是敌非友,只要让阙漓明确地感受到治疗效果相信她的身份就好,至于后遗症什么的,那是陆慈梦寐以求的。 首先想到的还是针灸,穴取悬颅、颌厌、太冲、太溪、率谷,针用泻法,快进慢出,留针两刻钟即可。 陆慈取下随身携带的小包,小心地取出里面的针袋,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铺展在一方小几上,又取出那泛着莹亮光泽的毫针在油灯上晃了一晃,稍微冷却一下就要在阙漓身上下针。 结果这厮一步窜出去,警惕地看着陆慈手里明晃晃的毫针:“你要作甚!” 众土匪见方才见陆慈一些列匪夷所思的动作,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此时听得阙漓一声大吼,这才回过神来,纷纷直起身来,作势欲扑。 陆慈急得直叹气,她现在才明白,原来怕打针这个毛病是可以不分性别不分年龄不分时代的! “诶我说你,还治不治了,快点儿的,别耽误我事儿啊!” 但凡跟自己专业搭上边的事,陆慈都显得底气十足,眼见着阙漓不肯配合,她不耐烦地拍着地上的小几,毫不客气地催促着。 “你不说要试试吗,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还能能害你不成?” 阙漓怎么看怎么不信陆慈能凭手上那根针就治好病,不过转念一想,场中尽是自己的人,陆慈应该不至于会蠢到在这个时候刺杀他,当下犹犹豫豫地挪过来,还一边不忘出声警告陆慈。 “谅你也没那胆量!不过某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胆敢耍什么花招……” 还没等他说完,陆慈上来按着他一针就扎了下去…… 这一次足足忙了小半个时辰,陆慈收了针过后,怕阙漓觉得效果不明显,就又数着穴位给他推拿了一遍,来来回回揉捏了十几次,直到感觉手腕都酸软了才停下来。 这时她要的药材也被土匪们纷纷搬到大厅里来,足足堆了一座小山,跟陆慈在夏大王的库房里找到的草药有的一拼! “成了,现在感觉有没有舒服一点呢?” 阙漓扭着脑袋,不发一言,面色有些古怪,看着陆慈的眼神直似看着一个怪物。 何止是好一点,现在阙漓感觉整个人都完全放松下来了,久违的轻松让他几乎有些飘飘然起来。 陆慈倒也不管阙漓搭不搭话,毕竟她对自己的能力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她一边甩着手腕,一边向那堆药草走去,毕竟要想治好这毛病,中药还是少不了的。 “我看看,有天麻、钩藤、夏枯草……”陆慈一边拣选着有用的药 分卷阅读73 材,一边习惯性地念叨着。 阙漓的头痛很是严重,所以陆慈足足将每份药的剂量各加了一半,末了挑出来一小堆。 “行了,这些拿去熬出药来,煎到一个时辰就可以了。”陆慈拍拍手说道:“哦,对了,记得去打河里新鲜的水。” 直等陆慈说完,阙漓见土匪们呆呆地站着未动,一拍桌子道:“还不快去!神医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未等阙漓说完,便已有土匪忙忙地退出去做了。 陆慈欢快地嘱咐了一句:“用河里现打上来的水哈,屋里的放久了不新鲜!” 这番闹剧过后,阙漓对陆慈的医术简直深信不疑,整个人的态度也立马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而作为神医高徒的驷君也早已被抬下去妥善的安置起来。 陆慈顺便打听了关于班勖的事,毕竟这个大胡子剑客在那晚山匪夜袭过后,便再没见到,刚开始她以为也是被这伙人逮住了,后来问过才知道并没有抓住他,想来是逃脱了。 陆慈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下了,毕竟以班勖的能力,独自求生是不成问题的,这样看来总算是没有连累他。 阙漓在毕恭毕敬地请陆慈坐到他的右手尊位过后,这才摆开了宴席。 陆慈坦然地坐在席位上,在露了一手过后,她已经毫不怀疑就算是现在给阙漓一杯毒药,阙漓也可以干脆地喝下去。 只可惜,陆慈手上没有毒药。 不过嘛,泻药倒是有的。 要把阙漓和这伙山匪撂趴下,只要让他们接触水源就可以。 阙漓手下少说也有百来号人,他们的安置地点必定要有足够的水源才可以,而这么大的山寨,不可能仅仅依靠一口山泉来维持,所以他们必定会选择供水量足够大的水源。 那么在这样的山地,唯一可考虑的就是河流。 作者有话要说: 呐,说好的,这是一号的,明天不方便发,就发在了今天 第39章 多喝水 而此时,流经匪窝的那条河流上游早已控制在了枚颇手里,想来这会儿第一坛猛料已经倒下去了吧。 这时宴席已开,酒水菜肴纷纷端上来,每个人桌子上都有一块烤肉,陆慈认不出来是什么,倒是那焦黄油亮的色泽看起来十分诱人。 还有一碟用热水烫熟了的青菜,一碗煮熟的豆子另外还有一碗肉汤。 唯一不同的是,阙漓和陆慈的桌子上多了一碟肉酱。 在最后的酒水端上来过后,阙漓招呼一声,这就算是开宴了。 陆慈一心挂念驷君的情况,恨不得立即赶过去查看,但是她很清楚宴席刚刚开始就退场是多么大的忌讳,自己深入匪穴,还是万事小心为妙。 况且紧张了一路,此时放松下来,陆慈也着实觉得饿了,便索性放开架子狼吞虎咽一番,不过她愣是没敢碰那肉汤一口,谁知道这是用哪儿的水煮的呢。 这边厢吃得正爽快,忽见一张虎目圆脸凑过来,把陆慈噎得够呛。 “咳咳,那个……神医……” 陆慈翻着白眼咽下了嘴里的食物,一时气息不畅以至于打起了嗝。 她看着阙漓欲言又止的神情说道:“嗝,大王……嗝,有事就说吧,嗝,陆某,嗝,知无不言,嗝……言无不尽。” “某自小为匪,一路打杀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算是小有成就,但是某常常自感人生短暂如须臾,不求天地同寿,但凡再多个三五十载也是使得的,不知神医可有法子。” 得!这又是一个痴心妄想的。 有首歌怎么唱来着。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要是阙漓听过的话,一定会将这首歌的作者引为知音! 在终于弄明白阙漓的意思过后,陆慈也缓过气来了,她看着满脸期待的阙漓,没好气地说道:“当然有啊!” “哦?神医说来听听。” “多喝水!” “……” 开玩笑,她只管治病救人好不,加长寿命那是阎王的事。 陆慈本来还想说多 分卷阅读74 做事少说话来着,毕竟爱迪生就说过嘛,如果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那我就可以工作十八个小时,这就相当于我多活了……年(抱歉,作者计算无能)。 但是陆慈没敢这么说,而且在脱口而出“多喝水”的时候,她就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了,这样的话太有涮人的嫌疑,毕竟阙漓的喜怒无常她深有体会,要是这家伙恼羞成怒,只怕当场活撕了她都有可能。 不过在看到阙漓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过后,陆慈就知道自己想多了,看样子他是真的打算尝试一下陆慈的说法…… 几口填饱了肚子过后,陆慈就彻底没了留下来的心情,而且看这群人的架势是要彻夜畅饮的节奏了。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驷君的情况了。 这么想着起身就要告辞,阙漓略作挽留意思了一下也就由她去了。 陆慈现在可以算得上是贵宾角色,而且阙漓当众宣布她为寨中供奉,虽然陆慈不清楚供奉是个什么概念,但是她可以肯定,这个地位是不会太低的了。 在到了土匪们给安排的房间过后,陆慈再一次感叹,果然是一招鲜,吃遍天呐! 阙漓的山寨依傍山势而建,高低错落之间自然体现等级的差别。 陆慈的房间地势极好,站在门前可以遍览寨中风光,不过此时已是深夜,只能看见一片隐约的火把照亮的地方。 那房子是一整间,面积极大,里面隔出了几个房间,还附带了一个小院。 而且这间房子是陆慈独占一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极大的优待了。 陆慈推开门进了房间,就看见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堆草药,那是寨中所有的药材,方才搬到大厅里供陆慈配药过后,又直接被搬到了她的房间里。 毕竟陆慈算是唯一的医者,这东西只有放在最合适的人手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陆慈没闲心去查看那堆药材,反而径直进了左边的屋子里,那小屋的床上赫然睡着个人。 正是驷君。 依照陆慈的要求,那些人将他安置在了自己身边,此时他正静静地趴伏在床上昏睡着,透着些安详。 “神医可还满意?” 两名仆妇抬进来一大桶热水又端来了几样吃食过后,恭敬地问了一句。 陆慈摆摆手叫她们出去了,看着趴在床上熟睡的驷君,没有打算叫醒他,她深吸一口气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走上前去检查他的伤势。 陆慈强自镇定地小心除下了驷君的上衣,割开缠裹伤口的布条,那个横贯了整个背部的巨大伤口赫然呈现在眼前,她整个人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在看清楚那伤口除了有些的发炎外愈合的态势还算不错以后,陆慈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也因为突然的放松而控制不住微微的颤栗起来。 她伸出手去试探驷君的体温,发现他正在发烧,整个人还在冒着汗,那巨大狰狞的伤口布满了血痂,有些地方呈现出粉红的色泽,还带着些许高温,这恰是炎症引起的。 不过万幸的是并没有化脓坏死和腐烂的现象,虽然伤口发炎是一件很棘手的事,但是与前两者比起来那可好太多了。 眼下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拆线,但凡缝合的外伤都要尽早拆线,因为线体在肌理下滞留太久影响伤口愈合不说,还很容易造成伤口发炎。 本来这事早该做了,但是因为那晚意外的遭遇了山匪突袭,二人失散了,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而此时只有尽快拆除伤口上的发丝,才可以进行下一步治疗。 那样长的伤口,拆线要相对麻烦一些,需要割断外面的发丝,再一点点扯出来。 紧接着陆慈就发现了一个很无奈的问题,这个原生态的时代并没有剪刀。 陆慈搜遍整个房间,只发现了一把长剑,那还是驷君时常佩戴的那一把,本来被山匪们搜去了,现下他们又十分乖觉地还了回来。 这剑利倒是够利,可是它根本无法驾驭拆线这样的精细活。 陆慈原地转了几个来回,脑袋里灵光一闪,打开腰间的小包,从里面取出针袋,小心地延展开,当先出现的还是一排排整齐固定的莹亮毫针,其后就是三棱针,然后还有各式各样的针具,有针体如圆筒针尖卵圆的圆利针,有长达七寸(二十厘米左右)的长针,还有梅花针、锋勾针等等,样式齐全足有九种,没有一种都各有用处。 分卷阅读75 这都是从陆老爷子那里传承下来的,但是陆慈单单学会用三棱针和毫针。 陆慈的视线从这些针具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锋勾针上,这种针有双头和单头之分,陆慈只取单头那一种,长约一分米,针体呈锥状延展,针尖带勾刺,主要用来活络化瘀,可以勾割皮下组织。 陆慈之所以选它,就是看中了针头那一点带刃尖刺,想必可以割开缝合伤口的发丝。 为此陆慈还特地用自己的头发丝试了一下,发现果然有用,大为欣喜,看来“剪刀”的问题是解决了。 接着陆慈又舀了一点热水,用干净的布巾蘸湿了给驷君擦拭伤口。 这水里虽然保不准也有枚颇他们下进去的药,但是只要不喝下去还是不妨事的。 那条疤痕外面布满了血痂和污物,如果不擦拭干净的话,一会儿拆线会很容易感染伤口。 陆慈捏着湿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上面地污渍,尽量避免让创口沾到水,同时还要提防动作太大弄疼了他。 正全神贯注间,冷不丁手腕被捏住,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掉,一瞬间的变故另陆慈惊得差点叫起来。 神经紧绷了一天的陆慈,对杀气这样的东西极其敏感,她下意识地以为是阙漓看出了她的阴谋所以要来杀她了,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护着脑袋。(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诶诶!大王你听我解释!” “阿慈?” 慌乱间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失却了往日的温润清朗,带上了几分疲惫的沙砾感,却是久违的熟悉。 紧接着就感觉手上的力道松了许多,但仍是没有完全放开,陆慈下意识地一偏头,对上了一双满带笑意的眼睛。 “啊,真的是你呀!”驷君撑起身子,凑到陆慈眼跟前仔细看了一眼,发现没有认错人,整个人便更加欢喜了。 “阿慈,你来找我啦,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陆慈虚惊一场,听见驷君这么说,没好气道:“你可不是就在做梦么!” “啊?”驷君方才因为陆慈的动作被惊醒,此时尚且虚弱,整个人处于恍惚状态,陆慈的话信以为真,满脸的惊喜立时化为失落。 陆慈见他这副呆兮兮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正待说话,却见这厮突然靠过来,一张俊脸蘧然放大。 这样极近的距离导致二人之间的空间极其狭小,驷君因为发烧而略带烧灼的气息拂在陆慈的脸上,没来由地让她心头漏跳半拍。 就是如此暧昧的距离,没想到他还在靠近。 再这么下去就挨上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慈:盼了辣么多天,终于把你盼来了。 驷:不能怪我,是作者更新太慢。 作者:...... 【另另另,下周可能仍然只有一更,鱼儿最近艰难拼搏中,求支持,求鼓励】 第40章 上钩 “你干嘛啊!” 陆慈瞬间清醒过来,一把推开驷君,清凉的空气席卷过来,却仍然褪不去脸上的余温,一颗心也该死的越跳越快。 却见被推开的驷君欢快地说道:“看来不是做梦了,如果做梦的话你不是这个反应。” “那我是什么反应?”陆慈微眯着眼看着仍然处于恍惚状态的某人。 “在梦里的话……” 这时,在看到陆慈两眼快要冒出火来的驷君终于反应过来了,及时地咽下了后面半截话语。 见他闭口不言,陆慈好整以暇地捻起那枚锋勾针,绕着指尖娴熟地把玩,看着驷君幽幽吐出两个字。 “怎么?” 短短两个字,却深得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的精髓,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目盼流转间满是说与不说的拷问。 驷君瞪大眼睛看着陆慈手中的“利器”,那莹亮的光泽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那么的勾魂夺魄。 这让他再一次回忆起了被这些纤毫的金属所支配的恐惧。(看过进击的巨人应该知道这句经典的台词) 但他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因为不可说啊不可说! 和天机一个级别的秘密遭到泄露的结 分卷阅读76 果自然是天谴了。 虽然比起在肉里过针来说,驷君宁愿遭天谴…… 等等! 彻底清醒过来的驷君蘧然回神,脑中忽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闪过,一瞬间慌乱起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看着驷君掩饰不住的担忧之色,陆慈莫名的好心情起来,她笑得满脸得意道:“开玩笑,也不看看我是谁,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那……” 驷君只是不信,还待说话,陆慈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嘴,一边给他使眼色,一边扬声说道:“乖徒儿,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为师这是看到大王有勇有谋,将来必成大业,这才甘愿投奔而来的,既然你我师徒一场,不如也随着为师效忠于大王吧!” 驷君满头雾水地看着陆慈一脸扭曲的模样,照着她的嘴型下意识地说了一个“好”。 “嗯,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儿嘛!” 陆慈说完又蹑手蹑脚地贴着门窗听了好半天动静,驷君茫然地看着她,末了终于忍不住,正要发问,却见陆慈转身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驷君只好憋着满腹的疑问,又过了半晌,陆慈才重又走回来,这边厢正纠结着,陆慈一把就把他推回去了,驷君一个不提防伏倒在床板上,眼看着陆慈捏着锋勾针就要上手了,大惊之下,下意识地要挣起来。 “诶,你别动!” 陆慈不耐烦地低喝一声,见他还是一个劲儿扑腾,索性伸腿一跨坐在了他双腿上,这样一来把驷君压了个结实,见他终于不动弹了,这才俯下身一点点地割开线头。 那次在山洞中,驷君因为陆慈极其粗糙的缝纫方式而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此时被陆慈制住,满以为又是一波撕心裂肺的疼痛,结果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却发觉背上只是痒痒的泛着麻却并不疼。 一时好奇忍不住回头看看,却被陆慈一把按了回去。 “你不要乱动啊,小心一会儿扎肉里。” 陆慈捏着发丝的一头轻轻地割断,又从另一边试探着扯出来,时刻提醒自己动作不能太大,否则很容易损坏皮肤下的软组织。 “疼就吭声哈。”陆慈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不由问道:“诶,对了,你为什么每次都可以看出我的伪装?” 这件事对于陆慈来说可是相当的郁闷,穿越过来女扮男装的那一次就不提了,关键是这一回陆慈自认是天衣无缝,就连阙漓那么精明多疑的人都没有看出问题,偏偏就被驷君一眼认出来,这不可谓不挫败了。 驷君闻言一愣,半晌轻轻地笑道:“你不知道么,你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只要一靠近我就闻得到。” “就因为这个?”陆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末了还不甘心地扯起衣襟使劲儿问了问,疑惑道:“我怎么闻不出来?” “医慈习惯了自然不知道。” 陆慈闻言一愣,觉得说得有理,看着伏在床上的驷君,心头突然掠过一阵诡异的好奇心。 不知道这厮身上什么味道呢? 见驷君背对着她趴着,陆慈悄悄凑近了闻了闻,可是除了一股汗酸味也闻不出来其他的,接着也释然了。 可不是嘛,驷君自从被抓住,就一直关在寨中的囚牢里,这样也没洗过,接着就直接被带到了这个屋子里,陆慈怕那些人毛手毛脚让他伤口沾水,所以特意嘱咐过不要给驷君清洗。 眼下除了汗味还能期待闻到什么味道呢? 嗯,看来待会儿还得给他洗洗。 驷君等了半晌见陆慈没动静,不由问道:“怎么了?” “额,没什么没什么。”陆慈忙不迭坐起来,继续手中的工作。 这样低着头又忙活了半天终于弄完了,陆慈长出一口气,感觉脖子都酸疼起来,跨在驷君身上的腿也窜起一阵麻意,她撑着床沿以防重心不稳栽在驷君身上。 这么歇了一会儿,陆慈见驷君仍老老实实趴着,想来是睡着了,从她的角度只看见一个后脑勺,乌黑的发丝因为长久未打理有些散乱的划拉到一边,饶是如此依然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古代人的发质就是好啊! 想起那种丝滑的手感,陆慈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结果驷君忽然偏过头来把她吓了一跳。 分卷阅读77 “好了吗?” “你没睡着啊。”陆慈悻悻地收了手,吭哧吭哧从驷君身上爬下来,“那什么,你别乱动啊,我去给你上点药。” 说着径直去了外间找草药,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团干净的布条。 不得不说,虽然这群土匪们成天游手好闲,祸害四方,但是不遗余力地搜集草药那还真是一个好习惯啊好习惯…… 虽然驷君的伤口发炎有点麻烦,但是好在这里有足够的药,陆慈可以有很大的选择空间。 不管是外敷的还是内服的,陆慈毫不吝啬地把最好的消炎止疼效用的药材都用在了驷君身上,完事儿过后又用布条前前后后缠裹一圈把伤口包扎起来,末了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这下方算是了结了一桩大事。 陆慈心满意足地拍拍快被自己裹成粽子的驷君,又拍拍他扶他坐起来,径自去端来仆妇们放在外间的热水。 拧了帕子就给驷君洗了脸,完了又擦了擦他裸在外头的皮肤,驷君虽然还是不太习惯在陆慈面前光着身子,但是反正已经被扒了,便也别别扭扭地由着陆慈摆弄了。 直到陆慈擦完上半身,又开始扒下面的时候…… 驷君一把抓住陆慈的手,惊惶道:“这,这,这……”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扭扭捏捏跟个大姑娘似的,你这一身臭得耗子都不愿意来,再不洗洗要烂了都。” 陆慈看着再一次因为热血上涌而满脸通红的某人,感到很有些莫名其妙。 她以前跟着陆老爷子学医,什么没见过,活到现在倒当真可以说是百无禁忌。 眼下驷君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炎,要是不保持清洁的话很容易并发感染,陆慈一心想着治伤,哪里会顾上这些。 驷君红着脸吭哧了半天,方才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己来,自己来。” 陆慈怀疑地看着他:“你自己能行?” 驷君坚定地点头,陆慈也懒得勉强他,自己正好可以歇一会儿,便顺手把帕子递给他。 “你,你……请医慈先回避一下。” 陆慈不耐烦地觑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径自往外走,还一边叮嘱道:“你可别太使劲儿绷到伤口哈。” 说着便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趁着空闲,陆慈走到小院外头往下张望,只见一片巨大的营地错落地分布着各式房屋,在繁星满布的夜空下,伴随着跳动的篝火显出些隐隐绰绰的形状。 正中央的大厅里光亮最盛,在这寂静的夜晚还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欢闹声,看来土匪们的宴饮正在兴头上。 要是他们喝的酒全都兑上水就好了。 陆慈天马行空的想着,宽大的袖袍中捏着一支短小的竹笛,因为频繁的抚摩,竹笛的原本粗糙的表面已经显得很是光滑。 只要时机成熟,她就可以吹响它,竹笛独特的低啸之声会传到山寨外面去,那里早已有一群人马等候…… 正出神间,听得房中吱呀一声轻响,陆慈转身看去,却是驷君已经缓步走出来了。 他换上了一声干净的衣裳,面上红晕未褪,垂着头也不敢去瞧陆慈。 “好了?” “……嗯。” “那儿有吃的,自己吃点儿吧。” 驷君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许久未进食,此时正是饿极,便依言跽坐在矮桌边上。 方才那仆妇端来了一碗肉汤和一碟面饼,那面饼虽做得极粗糙,但驷君也顾不得什么,三两口便吃了个精光。 末了意犹未尽地瞧见一碗尚有余温的肉汤,喉头忍不住动了一动,方才察觉口干舌燥,正要伸手去拿,却被陆慈一把端走倒掉了。 “这……” “这不能喝。” “可是。” 驷君心里不解,正待发问却见陆慈从身上摸出一个水囊,扯下塞嘴递给了他。 “喏,喝这个。” 见陆慈一脸谨慎,对她近乎盲目信任的驷君还以为水囊里装着什么灵丹妙药,也一样慎重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喝了一口,末了还咂摸了半天味道。 “这就是水而已。”陆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分卷阅读78 “……” 驷君悻悻地又灌了两口,终于觉得咽喉不再那么干燥,还不等再喝一口就被陆慈收回去了。 “这次来可就带了这么点,省着点喝,我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驷君有些跟不上陆慈的思路,茫然地问道:“等什么?” 陆慈冲他眨眨眼,一脸狡黠地道:“等鱼儿上钩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缓更中...... 第41章 阙漓的赏赐 第二天一早,陆慈就被阙漓召见了。 因为昨日露了一手,虽然这对于陆慈来说稀松平常,然而对于山匪们来说,简直神乎其技! 可见,神医不是一个人吹嘘出来的,而是由一群人吹捧出来的。 陆慈走在通往阙漓住所的路上,众匪们见了她无不毕恭毕敬,这倒是令她着实暗爽了好一会儿。 但是爽归爽,陆慈心里还是时刻提防的,毕竟此行是为了端掉人家的老窝,而不是游山玩水。 但凡身处一群无法相告秘密的人中,秘密持有者都会担着必要或不必要的风险。 况且不说是阙漓算不得普通人,那手下的山匪们又有哪一个是好糊弄的? 陆慈向来不是那种有雄心壮志的,安稳度世才是她的人生信条,至于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这里,基本上没有区别。 这一次若不是为了救出驷君,陆慈是死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的。 阙漓的住处就在山寨大厅的旁边,陆慈的小院也离得不太远,所以只消得走上一会儿就到了。 一路上驷君紧紧跟在身边,这让陆慈感到很是无奈。 昨晚陆慈将计划和盘托出,对驷君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切要听从她的指挥,驷君沉默一晌终是答应了。 只是无论陆慈走到哪,这厮都会一声不响的跟着,陆慈本来想让他好好养伤,但见他神色坚决,大有一旦陆慈不同意就要罔顾生死的意思,末了也只好带上他了。 一路上,陆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此时尚在早晨,初秋的雾气氤氲仍未散去,偶有三两人提着木桶从河边打起冷冽的清水,然后迈着稳健的步伐回来,河岸不远处早已升起一堆堆的篝火,或架着大锅熬着热腾腾的羹汤,或烤着新鲜的鹿肉。 真是一幅忙碌而又热闹的景象啊,陆慈满意地感慨道,一双莹润的眼睛努力将视线投向了河流的尽头,看到的不过是浓白的晨雾,但是鼻息肩似乎早已闻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药草气息。 到了地方过后,一栋看起来还算大气的木屋立在眼跟前,门外头还端正地站着两个大汉,一脸肃杀之气。 两人一见陆慈来了,都难得的微微躬身揖了一礼。 “大王头疾严重,昨夜服了药兴许要好些了吧?”陆慈倒不急着往里进,反而在外头笑嘻嘻地跟两个“门神”搭话。 阙漓本来性子残暴,再加之有了头疾之症,每每一发作的时候,头痛欲裂,心头更是烦躁不已,而这时候最容易遭殃的往往是他的一众手下。 想来这两位也是没少受罪了,昨日陆慈一番诊治,估计效果不错,舒心的大王终于不再折腾倒霉的属下。 此时陆慈这么一提,两位大汉面容更是和善了一分,左侧那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又是胡子)乐呵呵道:“多亏了神医好医术,大王昨夜睡了个好觉,今日一早神清气爽,直夸神医了不得!” 右边那位“门神”也搭话了:“大王一早就叫人传神医来,说要重赏神医,所以神医快快进去吧。” 陆慈笑嘻嘻地道了辞这才安心往里走,方才那一打岔,她至少得到了两个信息。 第一,她的治疗在阙漓身上起了效。第二,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她还并没有惹人怀疑。 还未进屋,里面就传出阙漓豪爽的大笑声:“是神医来了吗,快快请进!” 看来这山大王难得的因为病情的好转而有了个好心情,陆慈耸耸肩这般想着,回头看了一眼驷君,见他仍是不发一言的跟在身后,这才背着手往里走。 此时阙漓正盘坐在大厅上首的一块兽皮上,端着一碗酒水“咕嘟咕嘟”地豪饮,衣衫半敞间很有几分惬意之感, 分卷阅读79 遥遥看去确实比往日里少了几分暴戾。 陆慈一进了大厅,也不等阙漓招待,当先行了礼,就先给阙漓诊了一回脉,又照着昨天的方法给他按摩了一遍,倒是先把功夫做了个足。 驷君默默站在陆慈身边,手里提着陆慈的小包,并且及时地递出陆慈需要的东西,活像个未出师的乖巧徒弟。 等做完了这些,陆慈这才又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然后端端正正跪坐在了下首位置上,毕竟她可不敢跟上头那位乱摆谱。 不过在看到阙漓端起酒碗再次猛灌的时候,职业病犯了的陆慈忍不住念叨开了:“诶我说大王啊,你可少喝点酒吧,不然一会儿头疾又该犯了。” 这倒也不是陆慈宅心仁厚,若是阙漓又犯病了,现在遭罪的除了一干手下,还有就是她这个“神医”了。 要不然怎么说自古医者难为呢? 难就难在这个“医闹”上面。 你看那从古至今,虽说医者高尚,但也遭老罪,现在就不说了,那古代但凡治不好的病,底层平民还好点,这要是搁世家大族或者是上位者,那分分钟是拉出去砍头的节奏,这里面当仁不让的还是皇家。 当然这也从另一方面解释了为什么古时候医生那么少的原因,毕竟和性命挂钩的高危程度不是谁都有勇气尝试的。 陆慈担心就担心在,这阙漓的头疾已经十分严重了,以她的水准能给他根治的希望很是渺小,再加上这厮成天这么祸祸,那头疾能治好才有个鬼,到时候再发了病,以这厮的性子,只怕拉着自己去点天灯都是轻的。 陆慈话音方落,阙漓倒是很不以为意的笑道:“神医有所不知,昨夜向神医讨教长寿的秘方,阙某认为神医说的很是在理,故而这碗里并不是酒。” 陆慈差点脱口问出自己说过什么长寿的秘方,末了见阙漓一副不愿为外人道的神情,猛然想起自己说了什么,昨天随口一句多喝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相信的。 开玩笑,要是灌水就能长寿那还要神仙干嘛? 陆慈足足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不知,不知大王觉得怎么样?” 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那货还真的咂摸了半天说道:“此时尚不觉得什么,只是似乎清明了些。” 陆慈使了好大力气掐着大腿才没让自己笑出来,心说真要有感觉那也是拉肚子的感觉。 “此次请神医来是为了答谢神医妙手回春,一番诊治下来,阙某已觉大好,心里甚是痛快,不知神医想要些什么赏赐啊?”这时阙漓才想起找陆慈来的目的。 陆慈坐在草席上心思转了几转,这才恭声道:“多谢大王抬爱,慈能为大王稍减烦忧病痛实乃慈之大幸,怎可斗胆讨要赏赐!” 这一席话连陆慈自己都觉得冠冕堂皇臭不要脸,但是上位者往往就好这一口,你看那电视剧里基本上都这么演,每当立了大功的小乙凯旋而归,春风满面的老大稳坐高堂,一心想要慰劳一下得力的手下,然后小乙大义凛然地道:“臣为主子鞠躬尽瘁,肝脑涂地,死而不已吧啦吧啦本是臣分内之事,怎可厚颜讨要赏赐,求主子收回成命!”然后小乙大有你敢赏我东西我死给你看的架势,然后小甲被感动得稀里糊涂,然后又是一出君臣和谐的…… 然而陆慈却搞错了一件事,这里毕竟是土匪窝,这里的老大可不按道理出牌。 况且,赏赐往好了说是奖励,往真了说是笼络。 阙漓虽然对陆慈的归顺心存疑虑,但是在见识了陆慈的医术过后,早已打定主意要把这个“神医”留下,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陆慈断然拒绝了他的赏赐。 于是陆慈这欲擒故纵的一招使废了不说,还直接引起了这山大王的怀疑。 只见阙漓悍然撑据着面前的小几,幽幽说了一句:“神医这是看不上我阙某的东西了?” 阙漓的目光恍如刀剑浸了冬日的寒气,陆慈只觉一股凉意从脊背上直窜上来,默然坐在身后的驷君早有所感,整个人已经绷紧了,大有一言不合就爆起发难之意。 饶是迟钝如她,此时也察觉到自己方才说错话了,一边暗悔装逼不易,一边干笑道:“大王说哪里话,难得大王赏赐,慈怎能不受。” 阙漓看了陆慈半晌,直盯得她心里发毛,这才又豪爽大笑起来,陆慈强自镇定,背心却早已汗湿一片,如果没看错的话,她方才分明在阙漓眼里看到了一分杀意。 “这才对嘛,以后都是自己人,神医大可不必与某客 分卷阅读80 气。”阙漓虎目带笑,看起来颇有礼贤下士的风范,然后话题一转:“不知神医的高徒可还有恙?” 陆慈见阙漓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往驷君这边瞄,直觉告诉她,这厮只怕打起了驷君的主意了。 “有劳大王关怀,我这徒儿已无大碍,只需再好生将养几日便可大好了。” “哦?神医果然了得,既然他无事的话,阙某也可放心了,不过贵徒在寨中吃苦良多,阙某委实过意不去,为了补偿一二,不若过几日便让他来做我的执旗手吧。” 听起来似是商量的语气,然而任谁也知道这是不容拒绝的了。 陆慈闻言心里一个咯噔,她终于知道阙漓挖的坑在哪了。 这执旗手说白了就是扛大旗的,估计就跟现在的仪仗队差不了多少,平时也不需要冲杀在前头,倒是个风光的差事。 要说阙漓这份补偿也是不赖了,但是这也就抓住了陆慈的把柄,陆慈对驷君的重视他早已看在眼里,只要攥住了神医高徒,还怕这神医起什么心思么? 要说阙漓这算盘,打得不可谓不响,这番御下手段当真算是拿捏到了七寸! 不过叹归叹,因为招数再妙,也得用对人才行。 毕竟,陆慈可是来掀场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持续缓更中...... 第42章 我应承你 陆慈摸清楚阙漓的用意过后,心下大安,当下拉着驷君躬身行了一礼:“大王宅心仁厚,宽以待人,慈敬谢大王赏赐!” 阙漓为陆慈的上道感到很是满意,当下又畅谈了一晌,期间有意无意问起夏大王那边的情况,陆慈倒是有问必答。 这些算得上是机密的讯息,陆慈压根儿没存心思保密,毕竟知道了是一回事,他阙漓用不用得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等陆慈告辞出来,看光景已是午时了,陆慈带着驷君回房间换了药,便有人端了几样吃食进来。 这个时候的人一般只吃两顿饭,早上一顿加晚上一顿,中午倘或饿了会稍微垫些东西。 所以端来的吃食很是简单,不过是早上剩下的烤肉,另加了一小碗面汤。 二人分吃了那碟烤肉,剩下了那碗面汤,看着白浊的一碗,闻起来倒是很香,但是陆慈愣是没敢动。 看时间已是第二日午后了,只怕枚颇已经下了第三坛猛料了,掐时辰这会儿药效该发作了。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好几个人找上她治病,均是腹泻的症状,一个个把身子蜷得像一条条大虾。 陆慈心里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本正经地挨个儿诊治了一番,还特地开了方子叫拿去熬,那几人千恩万谢的去了。 见人都走了,沉默了小半天的驷君忍不住问道:“医慈,既是要让他们都中毒,那为何还要开药救治他们呢?” 陆慈看了驷君一眼,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谁说我那是治病的方子,不过随便拣了几味药,反正也吃不死人,只是为了诓他们多喝点水而已,况且也不至于会过早的招致他们的怀疑,这岂不是一举两得了?” 听的陆慈如此说,驷君也不再说什么,陆慈见他沉默,不由问道:“你莫不是觉得我太过阴险了吧?” 陆慈知道驷君向来极重礼,此次为了救他出来,陆慈着实卑鄙了一把,方才瞧着驷君怔愣的神色,忽然间很想知道他的想法,便这般三分无谓三分紧张四分期待地问了出来。 驷君闻言愣了一下,不由温笑道:“阴不阴险都是在于看的人,好比喜恶变化,不过因人因时的心境而已。” “那,那你的心境是怎样的?” “医慈为了救驷于水火之中,身陷不义之境,驷当与医慈共进退,故而,医慈的心境便是驷的心境,若他人以此诟病医慈,驷必首当其冲。” 陆慈刻意忙碌的动作随着驷君的话落而顿了下来,本来有些紧张的心绪也在这一刻平静了,这一刻心头被巨大的欢喜充斥。 她以为驷君的答案最好不过是包容的宽慰,最坏不过是不认同的驳斥,却万不曾想到他可以与自己共同面对。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你的心境就是我的心境。 如果是你 分卷阅读81 的话,曾经坚持的原则,大可以破例的。 …… 这一次为了救出驷君,陆慈费尽心思,弄出了这种强力泻药,趁着这次两方山匪约斗的大好机会,悄悄将药投到对方山寨河流的上游,待其顺流而下之际,使得寨中的山匪们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招。 而夏大王正好带人守在外面,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一锅端了这土匪窝,也好出出自穿越以来东奔西逃的恶气。 当黄昏时分,陆慈和驷君行走在山林之中,其后犹有两名寨中山匪跟随。 陆慈的药终于开始大范围起效了,这次甚至连阙漓都中了招,所以陆慈不得不“临危受命”外出寻药。 陆慈带着沉默的驷君慢慢地行走在暮秋的山林之中,飞鸟早已开始南下,走兽也开始蜷伏。 寂静的氛围中间杂着窸窣的枯枝落叶碎裂的声响,偶有略显急促的呼吸,带着些许烧灼的哑砾感,陆慈知道这是驷君再竭力控制自己不咳出声来。 太过严重的伤势致使他的身体依然虚弱,他需要休息,但是此时不能休息,陆慈不敢让他一个人留在寨中。 她很清楚的知道,山匪们的情况已经引起了阙漓的怀疑,只是一时还未联系到她身上而已,或者早已猜到了是陆慈做的手脚,只是她仍有利用价值而已。 所以陆慈必须要抓紧时间。 驷君等不得。 时机等不得。 陆慈怀着满腔的心事默默地往前走着,驷君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 后面两个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山匪眼见天色已晚,然而陆慈转了许久却半点收获也无,不由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神医寻了这半日了,可找见什么好药材来治这泄症?” 沉思中的陆慈被这般一问,方才醒过神来,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又四下里张望了一番,这里是她被允许去的离下山路最近的一个地方,此时四周仍有三三两两的山匪巡视着,不过因为泻药的关系却是比往日少了许多了。 陆慈瞄着前面隐入树丛中的一个斜缓坡面,舒了一口气似的眉开眼笑道。 “成了,找着了!” 两名山匪满脸诧异,只是不信:“这就找着了?” “嗯呢!” 陆慈欢喜地快拍手了,看那俩土匪满头雾水也不多说什么,回头对驷君说道:“准备好了吗?” 驷君看看旁边大眼瞪小眼的土匪二人组,有些迟疑道:“这就开始了?” 陆慈见驷君磨叽,正准备催他,想不到土匪二人组倒先催了起来。 “哎哟,您可快点儿开始吧,咱们大王还等着呢!” “就是就是,再耽误下去咱哥俩可就没命了啊神医大人!” 陆慈颇有些怜悯地看着焦急的二人,她没敢告诉他们不耽误现在就得没命。 眼见得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驷君也不犹疑了,只是仍习惯性地向那二人躬身一揖,这反倒让陆慈着急了一把。 开玩笑,你是取人性命的,就是给人跪下,对方也不见得原谅你吧。 不过别说,这厮下手倒是不慢的。 自打驷君被抓进了寨中,他的佩剑便被收走了,此时的他是赤手空拳,面对两名手持利刃的山匪,陆慈着实是捏了一把汗的。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只见一阵风过,驷君便窜至一人身前,趁着对方还来不及应对便劈手夺了他的长刀,接着一刀旋出将人掀翻在地。 另一人在一愣神间,自己的同伴便被撂倒在地,乍惊之下,怒喝一声举起长刀就冲将过来。 驷君却是不慌不忙地捡起地上的长刀,信手就是一格,也不见他使了怎样大的力气,那刀背将将磕在杀来的刀刃上,只听“叮!”的一声响,那山匪就被打得连连退出两三步。 那山匪怒瞪着驷君,心下甚是惊异,想他刚被擒到寨中之时,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只当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却万万没想到这般的深藏不露。 不过山匪也不傻,当下也不跟驷君硬磕,只打了个响亮的呼哨,登时从四面八方涌出了十来号山匪,如狼如豕,忽剌剌地眼看着就要围住二人。 陆慈早做好准备,一 分卷阅读82 见那山匪开始报警,她也早已抽出了竹笛卯足了劲儿一口气吹到了底。 随着一声好似划破天际的嘶鸣洞彻开来,原本还算平静的山野开始躁动了起来,喊杀声像是一场大戏的鼓点,次第的火把如挣脱束缚的长龙,肆意的窜动在山林之间,将栖息的鸟兽驱散开来。 恐慌也在此刻蔓延。 陆慈在吹响竹笛过后,便和驷君从早已看好的小路上溜了下去,即使是她花了一日时间千挑万选出来的路线,可依旧不好走,崎岖的山路丛生着秋季里干燥的荆棘。 为了防止陆慈被刺扎到,驷君尽量地将她护在身下,因为坡面的倾斜致使她大部分的重量转移到了驷君身上,因此整个人几乎是被他提着的。 饶是如此,陆慈依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尖锐的密刺在不断地划破她的衣物,进而又划破她的皮肤。 绵密的刺痛感伴随着恐惧,像是最厉害的毒药遍及整个身心,陆慈可以清晰地听到身后追赶而来的山匪们,那携带着愤怒和残忍的喝叫声,好似响在耳边,感觉下一秒就会被逮住,被千刀万剐。 按照她的计划,只要顺着这条路下去,就可以和夏大王的人汇合,到时候她和驷君就能安然无恙了。 只是,看着面前这条小路,它的尽头淹没在密密麻麻的荆棘之中,像是永远也到不了头。 丛生的荒草与巨木从身旁飞窜而过,陆慈不知道她和驷君还需要跑多久,但是她知道自己二人已经快要到极限了,除开身上遍布的刺痛,更叫她难以忍受的几至要炸裂的肺腔,脚下早已虚软地快要挪不动了,然而身后的喊杀声却如跗骨之蛆。 驷君的状况似乎更加糟糕一些,他重伤未愈,本就虚弱不堪,此刻还要携带一人,能撑到现在已经是莫大的奇迹了。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夜,她,驷君,还有管勖,被山匪们追杀着,眼前晃动的星火与那时重合在一起。 便是在这失神的瞬间,脚下被横突地树根绊住,二人齐齐摔在地上,陆慈忍住钻心的疼痛,根本分不清是哪里磕到了。 昏暗中窜出十来团火光,携带着山匪们的呼喝声汹涌而至。 一瞬间,陆慈似乎看见了驷君璨亮的双眼,一如那一夜的情景,她的心头霎时涌出更大的恐慌,双手死命护住自己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驷君咬牙切齿。 “臭小子,这回你要是再敢把我敲晕,老娘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活剐了你!” 山匪们越迫越近,驷君一把把陆慈拉起来,温笑道:“阿慈……” “啊!你可别这么叫我,每回这么喊的时候都没有好事情!”陆慈双手固执地护着脖颈,不管不顾的打断他:“老娘千辛万苦费这么大周章就是为了救你,要走一起走,不然,不然……” 陆慈本来还想说,不然我很丢脸的。 却被毫无防备地堵住了,唇边的温热柔软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此刻,她似乎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似乎听不见身周的喊杀声,唯有的只是一瞬间靠近的那个人,挟裹着他独有的她极其熟悉的气息,如山风巨石般呼啸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鱼儿得向大家道歉,《为君为驷》算起来停更长达三个月,一是因为鱼儿工作太忙,另一个也是因为鱼儿太懒散了,真的很抱歉啦,各位依然在支持我的鱼宝宝们,鱼儿还是那句话,鱼儿很喜欢写作,鱼儿也不会放弃写作,不是为了什么锦上添花的功名,只是为了你们的喜爱,只要有人看,鱼儿就会一直不停地写下去。 这段时间,鱼儿会努力更新的,写的慢,但是鱼儿会努力地保障质量,鱼宝宝们不要放弃鱼儿哟! 第43章 第三十五章 被撩了 等陆慈反应过来驷君干了什么的时候,他人已经退开了两步远,昏暗的光线中唯有一双更加璨亮的眼眸在躲躲闪闪,嘴角控制不住地翘起来像是偷了糖的孩子。 “阿慈其实不知道,你生气的时候像一只炸了毛的花猫。” “你!你!你!” 陆慈僵硬的立在原地,肚子里好些话堵在喉头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词句。 “如果……如果这次逃出去了,驷应承你。” 山匪紧随而至,驷君话音刚落便转身杀去,留下了陆慈无措地立在原地。 陆慈看着那个奋力拼杀的身影,真的很想拉住他问问你到底应承我什么? 分卷阅读83 可是她不能,她清楚的知道,驷君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现在不过是在给她争取逃跑的时间罢了。 可是陆慈根本挪不动半步,她的心里一瞬间生出巨大的悔意,或许不这般冒险会更好吧。 我怎么能逃呢? 这句话如咒语般响在她的耳边,使她更加慌乱,一瞬间失了所有的方寸。 她想起了自己未见的父母,想起了陆老爷子,在这生死之际,极度紧张的神经甚至让她想起了死去的杞年亦。 陆慈心里很清楚,她从来不怕死,她只怕被以或好或坏的理由抛弃。 陆老爷子去世以后,陆慈举目无亲,她曾在陆老爷子的墓前发过誓,这辈子再不要被抛弃,更不会抛弃别人。 看着已经明显疲惫了的驷君,陆慈心里没来由地激起了一份力气。 谁说我救不得你,今日我偏要救你! 陆慈一咬牙,便开始朝着山下发足狂奔起来,只要遇见自己人,那就是反身杀回去的时候,而驷君能争取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她不得不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是还没跑出几步,斜地里窜出个山匪来拦住了去路,气得陆慈直跳脚。 “别人打到你丫家门口了,你TM拦着我干什么啊!” 那汉子压根不搭理她,只狞笑着向陆慈逼过来,举着三尺大刀作势欲砍,眼见着前有狼后有虎,陆慈退无可退,一颗心直沉到了谷底。 电光火石之际只来得及闭住一双眼睛,恒寂几秒过后,陆慈如愿以偿地听见了利刃入肉的声音,然后是一声闷哼,接着就是重物噗通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惊觉异样的陆慈猛然睁眼,正好看见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大踏步走过来。 “神医受惊了,夏某来晚了!” 看着急急赶来的夏大王,陆慈从未觉得他有如此的威武,这一刻甚至连他身后的阳光都成了衬托。 与此同时,跟着夏大王一起来的人手都呼啦啦地到了个齐全。 “你,你们……” 陆慈看着众人,当真觉得好似天神下凡了。 偏偏这时候松了心弦,一口气没倒上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陆慈的药起了奇效,加上夏大王一行人的攻势,阙漓的山寨很快就被攻破了,用枚颇的话来形容,那真是比出去捡人还容易。 大势已去的阙漓直接自尽了,剩下的匪徒死的死降的降,短短一日时间,世上再无阙漓的名头。 只可惜陆慈没见到当时是怎样用一个势如破竹的景象,这也成了陆慈多年的遗憾之事。 当陆慈清醒过来以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她早已回到了夏大王的山寨。 夏大王吞并了阙漓的地盘以后,已经俨然成了这处的匪首,只是山寨的扩大得很让他忙上一段时间,所以陆慈醒来以后,只看见了百无聊赖的阿朦。 见陆慈醒过来,阿朦很是欢喜,她因为有孕在身,被夏大王强留在山寨中养胎,根本不知道此行的具体情况,这可憋苦了好动的阿朦。 “呀!阿慈你醒啦,快喝口水吧。” 陆慈接过水杯看着阿朦亮灿灿的双眼,心头却挂念着外间的状况,很想问问驷君的消息,还未开口就被阿朦连珠炮似的问题堵了回去。 “阿慈阿慈,你可厉害了,听老夏说这次我们大胜全是你的功劳呢,是真的吗?” “这个……” “对了,听说那阙漓小子都羞愤而死了,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好像……” “是用的你那种药吗?” “呃……” “啊不对不对,阿慈肯定是用了什么绝世神功对吗?” “朦姐,现在外边……” “对了,阿慈你是不知道,这次我们的收获有多么丰厚,光是食物就足够咱们撑过冬季呢!” 听到收获俩字,陆慈一个机灵,捏着手里的粗陶杯子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人呢?” 阿朦闻言一乐,一巴掌拍在陆慈肩膀上。 “你说你男人啊。” “咳咳……是的是 分卷阅读84 的……咳咳咳” 也不知道是被水呛的还是被阿朦给拍的,陆慈忍不住一阵咳嗽,莫名地就想到了被驷君吻上的情景,把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么,好得很呢,你就别担心啦。” 陆慈也不清楚这个“好得很”是哪个程度,毕竟驷君有伤在身,又经历了这一局惊险,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来,决定还是要去看看才妥当。 阿朦见状倒也不阻拦她,只是笑嘻嘻地说着:“难怪呢,我给你说和那么多人你一个都不乐意,原来这个夫君倒确实比山上的好些呢。” 陆慈白了阿朦一眼,把那句“那当然”生生咽了下去…… 等陆慈找到了安置驷君的院子,却发现门口早早立了一人,长身玉立,把一袭粗麻的衣袍生生给穿出了仙风道骨的感觉。 季尤。 此时他正安然立在门口,眼眸半垂,闲适而沉稳。 看见季尤淡定的样子,想来驷君的情况还算稳定,陆慈也不着急了,闲闲地踱到他面前,末了还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被调戏的季尤不明就里地看了陆慈一眼。 “驷君怎么样了?” 季尤愣了一晌才明白陆慈说的是谁:“公子……他并无大碍,只是还未苏醒过来。” 话落忽然十分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 “多谢。” “客气客气。” 陆慈手里杵着失而复得的青铜棍,心安理得地受了季尤一礼,虽嘴上说答得淡然,心头还是着实暗爽了一把。 这山寨里要论高智商的,非季尤莫属了,虽然和聪明人说话容易,但是和聪明人打交道可就难了,要是让聪明人佩服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陆慈自诩二十一世纪未来人,受到来自两千多年前的远古崇拜,想来以后要是能回去,那也值得炫耀好一阵子了。 “成了,我进去看看他去。” “医慈。” 陆慈刚走两步便被叫住了。 “诶?” “季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公子的身份,还请医慈万万莫要说破。” “嗨,小事儿,你放心好了。” “……便是大王他们也不可说。” “知道了知道了。” “医慈大德,季感激不尽。”说着又躬身行了一礼。 陆慈摆摆手就要往里走,却又被叫住了,哀怨道:“就不能一次性把事说完么?” “呃,这个……季尚有一事不明。” “说吧?”陆慈没好气道。 “季乃宿国臣子,虽今日落草为寇,但一日为宿国臣民,终身为宿国臣民,臣为君死,大理当然,只是医慈与公子非亲非故,为何甘愿做到赴汤蹈火的地步?” 陆慈万想不到季尤会有此一问,倒是着实愣了一下,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要说赴汤蹈火,杞年亦才当得起这四个字的,她只不过是…… 是什么呢? 是医者仁心。 还是…… 日久见情? 胸口忽然似是为什么硬物硌了一下,那是驷君曾交给她的夜明珠,温润的光泽,一如从来都温纯的笑意。 非乃驷小气,因为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所以向来珍藏在身上的。 医慈的心境便是驷的心境。 如果这次你我逃脱了,驷应承你。 …… 是什么呢? 陆慈呼出一口气,看着仍然等待她的答案的季尤,扬起眉梢笑道:“既然你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诶?”季尤没想到陆慈会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来,不由得愣了一下。 陆慈看着他呆愣的模样,没来由地心情好起来,歪着头看着他。 “夏大王和你非亲非故,你又是被迫而来,为什么甘愿为他尽心尽力?” 季尤 分卷阅读85 也不恼她避开话题,只是略琢磨了一下方道:“医慈有所不知,士为知己者死。” 陆慈闻言,唇边勾起惯有的笑意:“那么,同样的话也送给你咯。” 说罢,就转身进了屋,留下季尤立在原地。 如果非要答案,也不是没有的。 毕竟,士为知己者死。 女为悦己者容嘛! 方进门,便瞧见那榻上躺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转了过来,此时正对着门口出神,直到陆慈进来才回过神来,却仍有些恍惚的样子。 陆慈见他呆呆的样子,心里便想使些坏心思,眯着眼睛蹑手蹑脚地就要往近靠。 “士为知己者死,对于医慈来说是什么意思呢?” “诶,你说什么?” 陆慈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里正琢磨驷君说的什么,却见他又说道:“若驷为士,那么医慈是那知己,驷为知己死,如甘如饴,这便是驷某的士为知己者。” 语罢,驷君抬头看着陆慈,忽地笑起来:“那么,医慈的士为知己呢?” 驷君本来因为受伤,皮肤显得有些病态的苍白,此刻在这一笑之下竟然显得莫名的纯净,依然璨亮的眼眸似是要飞出星芒来。 陆慈看着眼前的人,感觉思维一瞬间慢得像是要锈蚀掉了,然而心跳却快得不行。 我为士,你便是知己。 为知己者死,如甘如饴。 妈的居然被两千年前的祖宗撩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持续缓更中。。。 第44章 失败的反击 偏偏这厮也不催着陆慈答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看,笑容里三分狡黠带着七分认真,绕是陆慈神经粗糙也着实脸红了一把。 陆慈心道这么干站着也太过掉价了些,索性将心一横,开启了反调戏模式,打算扳回一成。 “要知道答案可以呀,不过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 “昨天在那山上你同我说,若是逃出来了,你应承我什么呢?” 驷君闻言一愣,陆慈心头得意起来,她当然知道驷君什么意思,但是心里就是想让他亲自说出来,那样方才显得认真。 何尝不是对他有意,只不过是打定了主意要为难他一下罢了。 非得叫他也难为情一下,不然这样轻易就答允了,可不是太吃亏了么? 这边正计划着,驷君却开口了。 “那日我送你的夜明珠在哪里呢?” “哦?哦。” 陆慈不明就里,怎么好端端说到别的事情上去,只当是驷君在故意岔开话题,一时间竟有些闷闷不乐起来,不过到底还是掏出了珠子还给他。 驷君看着陆慈手里温润的夜明珠,却并不接过来。 良久便听他说道:“我曾与你说过,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于驷某而言,便是比之社稷还要重上一份,今日,将它交于你。” “阿慈,这便是我对你的应承,你可明白?” …… 第二日一早,陆慈依照惯例去给阿朦把脉,难得的夏大王也在一边。 陆慈一进门,却发现二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争吵了起来,准确的说应该是阿朦在埋怨着,夏大王则是陪着小心。 “你说你错了没有?” “错了错了错了。”夏大王一边扶着阿朦,嘴里还忙不迭地应答着。 “那知道改么?” “知道知道。” “那让我去外面玩。” “那不行!”这一回夏大王却拒绝得异常坚定。 听到这里,陆慈都是一个汗颜,虽可怜阿朦憋闷,但是心里和夏大王是一个想法,不是她苛待人家孕妇,毕竟你见过谁怀个孩子还要爬树的? “你!你一点都不爱护人家!” “我,我何尝不爱护你了?” …… 听到这里,陆慈就是一个机 分卷阅读86 灵,啧啧,这样的对白多么具有现代感,要是再成熟一点的,可能就是要讨论我到底听不听你解释的问题了,当然也可能是到底谁更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一点。 基本上小两口闹到了这地步,就开始进入无限循环了,再往下就没什么多余的热闹可看了,陆慈便自觉地开始给阿朦号脉了。 “你明明就有,你都不晓得你原来有多么好,现在都变了!” “我还是原来那个我嘛。” “那你记得你当初应承过我什么吗?” “我,我……” “你看你连应承过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应承过那么多,你到底说的哪一件嘛。” “诶诶,好了啊,都不要再说了,我这儿把脉呢,要是再吵吵一会儿看错了可就大发了。” 不等二人再说下去,陆慈及时打了岔,两夫妻倒是十分默契地闭了口,都小心翼翼地等着陆慈号脉。 然而房里虽安静了,陆慈心里却反倒安静不下来了。 我曾与你说过,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于驷某而言,便是比之社稷还要重上一分,今日,将它交于你。 阿慈,这便是我对你的应承,你可明白? 阿慈,阿慈…… 那么温柔的呢喃,阿慈,你可明白? 那珠子她到底没有还,仍然被小心地挂在胸口的布袋里。 耳边总是回响起那一句问话。 阿慈,你可明白? 记得她当时根本没有回答,讷讷地捏着珠子,方一对上驷君的眼神,便夺路而逃。 本决计要扳回一成的某人,却最终沦陷到了丢盔弃甲的地步。 阿慈,你可明白? “哎呀!不明白不明白!你们古代人……” 阿慈近乎烦躁地想要将那挥之不去的声音甩脱,却对上两双诧异的眼神。 夏大王只当是陆慈真的诊出了问题,立马问道:“啊?阿朦还好么?” 阿朦却着急地抚着肚子问道:“我的孩儿还好吧?” 陆慈回过神,一时被这二人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出言安慰一番,简单交代了几句,也不把脉了,便匆匆出了门。 一路心不在焉地走着,本想往自己的小诊所去的,直到脚下被一截横突的老树根绊住了,这才发觉自己竟鬼使神差地去了驷君的院子。 其实陆慈和驷君住的地方十分临近,因为先前陆慈拿驷君做挡箭牌,阿朦误以为他二人是夫妻,在驷君被救出来以后,阿朦本来想直接把驷君安排在陆慈的房间,结果被陆慈言辞拒绝了。 美其名曰距离产生美,结果阿朦信以为真,搞得夏大王连续好几晚上睡在外头。 驷君的住处是一间小小的木屋,掩映在几棵老松树之间,屋外象征性地砌着一圈矮墙,倒不是为了拦住什么人,仅仅只是为了宣示这间木屋的管辖范围罢了。 陆慈站在木屋外一时有些发愣,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木屋的门,只是被合上了,也不知里头有人没人。 那截充满象征意义的土石矮墙上面,正蹲着一只晒太阳的老猫,百无聊赖地偶尔瞧上她一眼,叫她觉得自己颇像个贼。 陆慈在树下犹豫了半天,到底没壮起胆子直接进去,她都不晓得见了驷君该说什么。 上回本想调戏人家,结果自己反倒成了被调戏的那一个,简直可以说输的是溃不成军,到头来只得深恨自己定力不够。 末了恨恨地磨牙一回便要往回走,却忽然瞧见那木门被打开,陆慈条件反射地躲在了身旁的老松树后面。 待藏稳当了,陆慈才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藏起来的问题,但她很快就放弃了思考,反正藏都藏了,不能浪费机会。 陆慈打算好好听一回墙角。 “季方才所言字字肺腑,公子万万要保重自己,只要公子一日在,宿国便在一日,只要能在主家立足,便是宿国复起之时!” “季卿莫要再说这个了,如今天下都是这样的局势,互相戗戮,主家兴许都……唉,我宿囯一个小小的男爵,如何能值得主家出面?” “可是公子……” “罢了,此事…… 分卷阅读87 徐徐图之吧,便是公子二字也叫不得了。” “…诺。” 至此两人便没了言语,不一会儿那季尤便离开了,只剩驷君一人站在院子里,陆慈便大剌剌地从树后面钻出来,见驷君笑意温然地瞧这着自己,便知道他早已发现了藏在树后面的自己。 陆慈有些悻悻然,摸了摸鼻子没话找话:“那什么你也不用那么悲观,自古以来输到一败涂地又东山再起的英雄人物多了去了,你是个连鬼门关都闯过的人了,还怕什么!” 驷君闻言忽的笑了,也不提她偷听的事,“阿慈这般一说,驷便心安了。” “嘿嘿,好说好说。”陆慈很是受用地应了驷君的奉承:“这种事向来只是我们这些局外人看得清楚嘛。” “那阿慈是怎么看的呢?”驷君定定地看着陆慈,末了又补了一句:“是端坐高堂还是游曳民间?” 陆慈琢磨了一阵子才搞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只略想了想便不在意道:“各有各的好吧,像我这种人,野惯了的,自然是更喜欢无拘无束一点,像现在就很好,这寨子里的人跟我合得来,我觉得当个小土匪也定不错的。” “这样么?”闻言驷君一时有些沉默起来。 陆慈不明就里:“你在想什么?” 听见陆慈问,驷君看着她的眼睛,忽的笑了起来:“我在想两边谁更重要,这样比较一番,我似乎也更愿意过那闲散生活了。” 陆慈倒是没问他“你难道不光复你的国家了”这样的话,只因为脑子似乎又要不够用了。 NND,受不了了,谁教的他? 他这意有所指是个什么意思? 两边是哪两边啊! 这脸烧什么烧啊!! 然后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陆慈再次落荒而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介个。。咳咳我又回来一下下 第45章 复国? 自打那日过后,二人便没了多的进展,要说陆慈没那意思那也不是,在寨中这段日子里,她早已把全寨上下的男人都品评了一番,除了有主的以外,顶尖的就数季尤了,枚颇虽然偶尔猥琐了点,但是好歹人家长得不耐,因此也光荣上榜了。 但是和驷君比,这几人又要差些,陆慈也说不出驷君哪里强了,只是一门心思觉得是好。 只是这厢心思活络,那厢却稳当得很,若不是驷君早表过心意,陆慈也以为他没这意思。 后来她才回过味来,估摸着这是他矜持来着,想来这时候的人大多还是守礼的,没有现代社会那么开放,喜不喜欢就是一句话的事,愿不愿意就是一顿饭的事。 看来好事多磨啊,陆慈同学这般告诫自己。 却不知驷君只当是她陆慈害臊不好意思,便也如此这般告诫了自己一番。 于是双方便进入了僵持阶段。 所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不管外面的世道如何变化,寨中的日子倒是过得悠哉悠哉,没事儿就找阿朦聊聊天,或者给寨中的汉子们治治病,当然还外带着琢磨怎样拿下驷君。 陆慈有着医者的身份,就好比怀揣这着个顶级稀有技能,虽不能在这个时代呼风唤雨,但是横行一下小小的山寨还是不在话下的。 为了改善山寨中的生活质量,陆慈还研究起了建筑学,在一番苦攻过后发现自己果然不是全才,便转而投入到了园艺学。 于是在短短的一月之内,寨中移植满了野桃花,鉴于此时已经入冬,所以并不能看见桃花开。 看着寨中光秃秃的桃花树,好汉们也曾对陆慈的审美产生过质疑,陆慈一句不懂欣赏堵了回去,然后在乱七八糟忽悠了一通过后,一大堆老爷们儿研究起了枯寂美学…… 至于春心萌动的某人则是开始幻想着来年桃花满山的美景,那时候管他矜持不矜持,我给你来个人面桃花相映红! 就这般怀着稍显迫切的心情等待着,等待这个冬日的结束,等待春天的到来。 不过这个冬天似乎显得格外漫长,陆慈的满山桃花没有等来,却等来了阿朦的好消息。 似乎是一个特别寒冷的早晨,霜雪夹杂着让人窒息的寒意,天光尚未亮起,整个世界仍在沉睡。b 分卷阅读88 r 然而原宿囯境内的一处山谷中,此时早已是人声鼎沸,土匪们亢奋地奔走相告,夏大王焦灼地原地踏步,相关人等满头大汗地忙碌着,当事人撕心裂肺地吼着。 阿朦这算是头胎,从没当过爹的夏大王本打算守在阿朦身边,想要和老婆共渡难关,结果这位英勇无比的山大王硬是被一群女人给轰出门了。 无奈之下只好守在门外搓手指头,然而眼看着一群比他还激动的大老爷们儿围在院里叽叽喳喳,夏大王是彻底平静不下来了…… 寨中几个有经验的妇人成了稳婆,陆慈作为寨中唯一懂医的人,自然是产房里的重要一员,不过看着眼前的景象,她心头也不免有些紧张,都说女人生产相当于逛鬼门关,看来真是一点不假。 阿朦从头天晚上开始有反应,一直疼到今晨发作起来,脸色通红,在这隆冬腊月里竟出了一身大汗,看着十分痛苦。 陆慈在不伤害到阿朦的前提下,为她施了一针,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这让她多少感到些无力。 不过据稳婆们说,多亏了她平日里为阿朦调制的那些膳食,使得阿朦身体很是健康,不至于生产得太过困难。 这一等似乎足足过了一整个冬季那般漫长,伴随着一阵婴儿的啼哭,所有人的心都落了地。 夏大王几乎是用拆的方式打开了门,顶着满屋子女人的抱怨冲到了阿朦的床边,一双大手想去握住娇妻的双手,伸到一半想起来冻僵了,便又缩回去,整个人蹲在床边就这么嘿嘿笑起来。 阿朦累得浑身虚脱,身边放着已经包在襁褓里的娃娃,对着夏大王无力地扯出一个笑,竟是难见的温柔,这时身边也是响起了阵阵的恭贺声。 两夫夫妻得了个男孩,母子健康,实在是个难得的好消息,陆慈看着这幅其乐融融的景象,很是自觉地退出了房间。 走出院子才发现外头下起了雪,落在地上积起了薄薄的一层,一眼看过去到处都是白白的,再一转眼便见到一丈开外的大松树下站着个人,静静地立在树下似一支修竹,陆慈看见他的时候,那人也看见了她,原本平静的脸上浮起了笑来。 “你怎么站在这里,也不嫌冷?”陆慈嘴上埋怨着,自己也走到驷君身边跟他一起站在松树下躲雪。 “我在这里等你出来。” “你傻呀,怎么不去那屋檐下待着,这里哪哪都灌风。”陆慈说着还忍不住打了个颤,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毛毡。 “方才那里人太多了,我就站在这里了。” “你专门等我的?” “嗯。” “嘿嘿,那我们回家吧,这里好冷的。”陆慈心里一下子就美滋滋起来,这种跟老公接下班妻子回家一样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我们走吧。” “嘻嘻,好啊。” 陆慈欢欢喜喜地跟在驷君身后,看着前面清朗稳重的背影,满脑子转着羞耻的小念头,马力全开之下已经畅想到了五十年后。 唔,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女人一旦动起心来,在见到对方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白头偕老…… “是个男孩儿。” “嗯?那很好,很好。” …… 现在放眼整个山寨,幸福指数最高的大概就输夏大王了,刚刚并吞劲敌一举成为周边最大山寨,接着又喜得一子,算得上是事业家庭双丰收的楷模了。 至于爱子的名字,夏大王倒是没费脑筋,当然不是因为他早有腹稿,而是他秉承着他们家一贯的起名作风,随遇而安,说白了就是靠灵感,什么时候心血来潮了说不定这个名字就想出来了。 了解了这一特立独行的夏氏习俗过后,陆慈心说到时候夏大王可别起个名叫夏午。 这日一早,阳光明媚,在这个冬日里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陆慈寻了个好时候去找阿朦把脉,毕竟她还在坐月子,身体虚弱,得时刻注意着。 刚进门就听见阿朦有一句每一句地逗着小阿宝,虽然夏大王没给孩子起名字,但是乳名倒是想了一个,阿宝,听起来跟阿朦一个调调。 阿朦见到陆慈立马兴奋起来,拉着陆慈就跟她探讨这个儿子的奇特之处。 比如这个娃娃这么小为什么劲儿却大得很,他是怎么吃东西的,他又是怎么拉出来的...... 分卷阅读89 陆慈看着完全产后兴奋的阿朦有些无语,想来夏大王这几日积极地出门捕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驷君因为不愿意白白住在这里,竟然也跟了去,因为他习得一身武艺,夏大王倒也乐得带上他。 只剩下两个,啊不是一个独守空闺的女人在这里抱娃兴叹! 可是驷君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 从阿朦房里出来后,陆慈杵着她标志性的青铜棍,无聊地向她的“小诊所”踱过去。 不想半路出现个“程咬金”。 嗯,一个好看的“程咬金”。 “啊呀,是季尤啊,早上好啊,看病吧,哪儿不舒服啊?”陆慈难得的撞见个人找她,倒是很开心的。 “医慈好,某有要事相商,恳请医慈借一步说话。”面对陆慈的热情,季尤确是端肃地行了一礼。 借一步说话? 陆慈一下子兴奋起来,按照她的阅历(作者:此处指的是电视阅历),这种不能公开来说的事,那铁定得是猛料啊! 无所事事的陆慈开始脑补出各种可能。 是夏大王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被季尤发现了? 还是驷君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被发现了? 唔,如果是后一种可能的话,那她姑且听一听。 二人在寨中溜了一圈,最后进了一屋,却是上回枚颇把他捆上床的那间。 季尤看着那床塌,默了一晌,方才开口。 “想必医慈已知某与公子的身份吧。” “我知道。” 陆慈自然是知道他说的公子是谁,驷君的身份在这寨中除了他二人以外便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只是此时忽然提起这个,陆慈一时摸不准季尤的意图了,当下也是一边琢磨一边顺着话往下说。 “既然医慈知道,那某也不多瞒着,某此番前来正是为了宿国光复,还请医慈助季某一臂之力!” 说着季尤竟是深深地行了一礼,把陆慈给吓一跳。 “嚯!你可别,我这何德何能呢,别的不会也就瞧瞧病痛什么的,倒不是我不帮忙,你这个忙帮起来着实困难啊!” 开玩笑,宿国? 宿国都灭了好吗,外头现在已经是郕国的土地了,这个死灰复燃的事情要她一个小小的中医怎么帮? 难不成让她一针一针把郕国人给扎死? “医慈稍安勿躁,季所说的助力医慈可以做到的。” 见季尤一脸笃定,陆慈好奇起来。 “复国一事确实不必医慈劳心劳神,季这里自有安排。”季尤顿了一下又道:“只是公子那里须得医慈出面劝说一二。” “哦?” “实乃......实乃公子他对于复国之事并不热衷,反倒向往起了山野生活,季也知复国一事险之又险,然季是宿国人,便不得不为宿国奔走!”季尤说到此处又是一顿,待平定了些许激动的情绪过后接着说道:“季深知医慈于公子来说是不同的,因此还望医慈在此事上多多劝谏公子一番。” 说着又是深深地揖了一礼,陆慈一时倒有些感动起来。 看来这季尤还真是实打实的忠臣啊,敌人连家底儿都给他抄空了,还是不死心,这得多大的忠心和决心啊。 她现在是明白了,这忠心耿耿的大臣一心想要光复祖国,可是这皇帝不给力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寻思隐居山...... 诶不对!陆慈忽然想起来那一日,驷君与她就端坐高堂还是游曳民间的问题进行过讨论,至于结果嘛,驷君选了个跟她一样的——游曳民间,后来她一直以为驷君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竟当了真,方才听季尤说她于驷君来说是不同的? 嘿嘿,看来还真是哈! 又不对!合着驷君不给力是因为她啊! 那还真是罪过罪过。 正忏悔着呢,一抬头瞧见季尤殷切的眼神,陆慈一下子清醒了,这公子就是驷君啊,这要真是撺掇他去搞这个死灰复燃事业了,那可就玩大发了。 回想中国历朝历代,只有过中兴的,这没见过哪个国家灭都灭了还能卷土重来的啊,这件事有多么大的难度那是可想而知的,然而眼下只有一 分卷阅读90 个亡国皇帝和一个忠烈的臣子,这可也太天方夜谭了吧。 这番想着,陆慈一下子就不为季尤感动了,反而还觉得他太傻。 “额,这个啊,那什么,这事儿我不好说啊,毕竟路是驷君自己选的嘛,而且现在不也挺好吗,这世道这么乱,珍惜当下要紧,何必去做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呢,呵呵呵你说是吧老季。” “不切实际?”季尤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慈,“医慈觉得这是不切实际?” 陆慈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嘴上却是不让:“难道以你们现在两个人还指望着光复宿国希望很大吗?” “自然不单单是我和公子二人,还有......”季尤说到此处忽然顿住,看着陆慈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说下去,而是换了肃然的语气:“本是举手之劳医慈却如此淡漠,医慈作为宿国人难道就不为宿国着想吗?” “哼,我为不为宿国着想是我的事,至少我不会做这些异想天开的打算,你要去完成你的伟大抱负只管去,别连累着驷君跟你一起送死!”陆慈被季尤语气刺得不太舒服,不想跟他再在这个话题上揪扯下去,索性把话说得绝了。 “那么,告辞。”季尤听罢沉默一晌,施了一礼,转身便走。 陆慈正松了一口气,却见季尤又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她。 “有些事确实千辛万苦,但是季某人却是不得不做,公子亦是不能不做,只是不知医慈这般作为,多少是出于关怀,多少是出于私心。” 平淡的几句话,却是字字锥心,这倒也罢了,临了季尤的眼神却着实让她颤了一下。 国臣出身,亡国以后季尤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当上寨中的二把手,那是不能简单用聪明二字来形容的,深知驷君不肯出面的症结在哪里,只是没有想到会碰上陆慈的不配合。 他早已看穿了她的意图,只是他又能怎样呢? 陆慈抛开这些想法,努力不去回想刚刚那个眼神,兀自出了门。 毕竟,好天气不能白白辜负嘛!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更新中,今晚来章大的! 第三卷 异世漂流记 第46章 惊变 虽说寨中住着一窝土匪,但是人家也不全是靠打家劫舍过活,在陆慈看来,他们的生活方式倒是更像些猎户之类的,至于打劫嘛,那都算是副业了。 为了过好这个冬天,夏大王这一回出门连着去了好几天,不过相比起以前还得和阙漓争资源的状况,这回想必是可以有个好的收获了。 然而所谓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很快的,一场灭顶之灾就降临到了这个小小的山寨中。 是夜,当陆慈被阿朦叫醒的时候,她还在做梦,睁开眼睛有些迷蒙不清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事,只看见从外头掩映跃动的微光中映出阿朦仓惶的脸,陆慈一瞬间清醒过来。 “怎么了?” “出事了,我们快走!”来不及多说什么,阿朦一手抱着小阿宝扯起陆慈就要往外跑。 到底怎么回事? 夏大王呢? 驷君呢? 陆慈被她拉得跌跌撞撞地,耳中听得外头一片嘈杂之声,心头也是有些慌了,她可是深刻地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和谐时代啊! 慌归慌,脚下却是一点不慢,摸了摸一直拴在腰间的小包放了心,便跟着阿朦一路往外跑,还顺手抄走了门边立着的那根青铜棍。 二人一路往外奔去,因为这间屋子地势较高,眼界自然开阔,一出门两人便瞧见外面遍地是火光,还有涌动的人流,到处是奔跑的人群,有追的有逃的,有反抗的,有被杀的,嘈杂的声音像是洪流瞬间扑过来,一切好似地狱。 本来还算淡定的阿朦也着慌起来,陆慈甚至能感受到她在颤抖,而她怀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恐惧,一时间哇哇哭了起来,吓得阿朦想去捂住又怕伤到孩子。 “哎呀,怎么办呀阿慈,延况的军队打过来啦!”阿朦一瞬间更慌乱起来,拉着陆慈不知道絮絮叨叨起来:“老夏也不知道在哪里去了,我、我......” 眼瞅着她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了,陆慈也是没主意,满脑子只听见她说的延况的军队。 自从陆慈来到这个时代,延况这个名字她都要听烂了,他是郕国 分卷阅读91 大将军,也是此次一举拿下宿国的人,然而如今这么一个传说中的人物竟然闯入了山寨中,让她生出了几分不真实感,不过很快又释怀了。 是了,这是乱世啊,哪里会有一块所谓的净土呢,是这几日山中安适的生活蒙蔽了她的眼了。 “驷君呢?朦姐,驷君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话音一落,陆慈跟着心就是一沉。 “不过他是和老夏一起回来的,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这大概是最可爱的一个大喘气了,陆慈心头一松,既然一起回来了就好。 这边正乱着,就见迎面奔过来一个人,却是季尤。 “你们怎么还在这,大王叫我来带你们离开,沿着后山小路一直往下走。” “老夏呢?” “驷君呢?” “大王他带人去前头拖一会儿,公,驷君他在前面等我们,我们会在山下会合。” 几人边说边走,倒也不耽误事,忽的阿朦就停下不走了。 “夫人你......” “你带着阿慈先走,我得去找老夏!” 说着人就蹿出老远,以前阿朦有身孕成天小心翼翼的,现在生了孩子没了包袱,陆慈这才看出来她也是有些好身手的。 便是这一愣神的功夫,人已经不见了,偏偏陆慈和季尤又都不会武,这撒开脚丫子也追不上人家,没奈何便只好接着往山下赶。 “驷君真的没事?” “没事,他在山下等我们,快走吧。” 话落二人便没了交流,只是闷头赶路,陆慈手杵着青铜棍,耳朵里听着前面季尤的动静,跟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然而这毕竟是晚上,虽有远处火光映着,却终究是眼前一抹黑,陆慈平时虽在寨中溜达,却很少走后山,此时摸着黑走这条路实在是难度很高了。 于是,就在一个拐弯过后,陆慈成功摔了,不知脚下绊住了个什么,竟顺着个斜坡一路滚了下去,连着翻了两三个跟头才停下来,一时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方,连树枝藤条在身上刮出来的伤也不觉得疼了。 只是满眼的黑暗,前山的吵闹声此时离她很远,周围一片寂静,季尤此时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就像是被隔绝了起来,怕黑的毛病在此时作起祟来,陆慈抖着嗓子喊了一声,却无人应答,这让她更害怕了。 估计这会儿闷头赶路的季尤压根儿没发现他丢了个人。 陆慈不敢喊太大声,怕季尤没听到让敌人听见了那可就大条了;又不敢到处走,这黑灯瞎火的没人带路她非得走到沟里去不可。 偏偏又是这么个非常时刻,陆慈心头直似热锅上的蚂蚁,一个人窝在犄角旮旯里那是又急又怕。 陷入极度恐慌的陆慈便开启了碎碎念模式。 “来人呐,来人呐,来人呐,有没有人呐,这里要出人命啦,快来一个人呐,男的女的都行啊,我真是笨呐,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关键时候掉链子,什么时候不摔偏偏这时候摔......” 念着念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嗓子都要发哑了,忽然听见那哄闹声似乎越发近了,甚至有些火光透了过来,眼前似乎也能看得清楚些。 这不看还好,看了直把她惊出一身冷汗。 好么,这脚边上可是个悬崖啊,要是她哪怕再往前挪一步,那可就全剧终了。 带着几分后怕和庆幸,陆慈抖抖索索地往回爬了几步,摸到了平地爬起来就跑,也不管往哪去,只一心一意地远离那悬崖。 陆慈边跑边寻思着,这半天功夫,他们估计早走远了,这山上想来就她还没跑掉了,一时想到驷君心头有不免有些埋怨,看来这回终将是自己独自面对了。 甩掉那些负面情绪,陆慈在心里琢磨起来,若是遇上延况的人,自己拿出自己“神医”的招牌能有多大的存活率呢? “哎呀!” 冷不丁一下撞上个人,吓得陆慈就是一推,那人似乎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人,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地上去。 “你,你,我,我,我......”突然遭这么一吓,陆慈全然忘了怎么应对,立在原地哽了半天硬是没整出一句完整话来。 这下她彻底绝望了,完了完了,出师不利,奈何趁手的 分卷阅读92 棍子也不知摔倒哪里去了,眼下想防御抵抗一下都不可能了...... “阿慈?” 这边正绝望着,那人却是惊喜地叫出声来,本来放弃希望的陆慈直接被叫懵了,等她被拉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才反应过来,也不知怎地,眼眶突然就湿了,声音也夹杂了哭腔。 “我,我,我......”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陆慈越想越委屈,我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多的字了。 “吓傻了?别怕别怕,我带你离开这里。”驷君笑着安慰她,声音却是失了往日的镇定。 “你都不知道,季尤,季尤......”说着又哽了起来,天知道陆慈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嚎啕大哭。 “我知道我知道,季尤不好,把你弄丢了,回去我打他。” “打他屁股,他太坏了,他......”说着就抽噎了一声。 被吓懵了的某人直接处于幼齿状态。 “好好好,依你依你......” 驷君一路拉着陆慈,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 这次寨中遇袭是谁也无法预料的,本来夏大王一行人在外打猎,时遇见了延况的军队的,本以为人家也就是路过,没成想直奔山寨而来,夏大王回过味来就赶紧往山寨里赶,带着一家老小就跑。 为了给女眷们留出足够的时间跑路,夏大王和驷君一行人在前头很是拖延了一阵子,为此还折损了好几个兄弟,等一群人在山脚下汇合时,死的死散的散外带被抓走的,全寨上百号人也不过二十余了,个个一脸惶急,驷君满眼看了一圈发现缺了个陆慈头都要炸了。 眼看着追兵前来,时间万分紧迫,夏大王也不得不带着人先撤了,驷君却提着剑又上了山,一路找来万幸是找着了,心里直感谢了一万遍祖宗社稷。 然而人是找到了,但是却彻底没跑掉,二人被赶来的士兵抓了个正着。 虽然陆慈在来到这个世界后,骂了无数次这里的混乱和残酷,但还是万分感谢这里的俘虏政策,春秋战国时期,混乱的战争使得人口也成了一种宝贵的财富。 延况此次突袭山寨,主要就是为了人丁,只要不反抗,人家压根儿不会把你怎么地,不过这个时候你的身份便自动降格为奴隶了。 所以陆慈和驷君两人被抓后,幸运地活了下来,两人和寨中被抓的另外五十余人一起,被连夜押送进了军中。 一路上陆慈趁着夜色和火光连连打量同被抓的人,她发现除了山寨中的人以外还有些不认识的,想必是在路上掳来的,仔细一瞧发现阿朦枚颇等人并不在其中,就连半路跑不见的季尤也没有,看来他们跑掉了,这倒是让她多少松了一口气,至于其他人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了。 眼下最需要担心的就是驷君的身份问题,寨中除了她和季尤无人知道驷君的秘密,这是一个好消息,盼只盼千万别让驷君在军中遇到熟人,万一那人为了富贵不要节操可就糟了。 这么一路提心吊胆的,陆慈见驷君也是一般沉默,想来同样在担心这个问题。 不过这支所属延况的军队却并不见延况本人,带头的想来是军中的一个小统领,陆慈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夏大王的寨子说大也不大,要是让延况亲自上阵,那颇有几分杀鸡用牛刀的意思了。 不过让她疑惑的是,这行军路线却不是往宿国原皇都去的,按理说刚刚占领一个国家,一般会牢牢地把控住这个国家的政治中心,以免一些不死心的余孽卷土重来,那到底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然而眼下,这一路走来,却是离宿国皇都越来越远。 要问陆慈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她穿越过来以后就是从宿国皇城附近走出来的。 然后路上听了驷君一番解释陆慈才算是明白,原来这宿国上下也是个烈性子,国君大臣抵死不肯受降,延况在攻打宿国的时候很是费工夫,最后几乎是屠了整个皇城才算完。 陆慈恍然,却又不由得回想起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过后,所看到的一幕幕惨烈的战况,看着未知的前路,想着此去怕是就要见到那延况了,她的心底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 就这么从天亮走到天黑,陆慈脚都快走断了,可她愣是不敢缓上一会儿。 毕竟,刀尖就杵在眼跟前...... 终于熬到了地方,陆慈打眼一瞧,却是震 分卷阅读93 惊了一把。 眼前的营地建在一片平坦开阔地带,瞧着不可谓不壮观呐,只见一眼望过去,那是连绵的营长铺排开来,大小不一,虽然设施简陋,但是却不失整齐大气。 中间一顶帐篷又更加大一些,周围的营帐均呈拱卫之势,只一眼便知,这处必是整个军营的中心了。 营中的士兵们来来往往,他们身着皮甲,有的就地打盹,有的围在火堆边有说有笑,有的却是有组织有纪律地到处游走巡逻。 等陆慈一行人进了营地,本来比较热闹的氛围更加热闹了,好些人已经凑上来了,专拣人堆里的女人看,不时还呼朋唤友指指点点,口里还说些下流话,就差上手摸了。 陆慈钻在人群中,努力把自己缩小,躲藏在驷君身后,一个劲儿念着。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虽说这个时候俘虏活命几率挺高的,但也就仅仅只是活命几率高而已,要想有人身安全和人格尊严得到保障的福利,那压根儿是做梦,尤其是广大女性俘虏。 糟心的是,士兵们开始对俘虏分类了,男的一拨,女的一拨。 陆慈深恨自己没找个时间伪装一下,虽说驷君次次能把她认出来,那属于狗鼻子不算,但是以她的技术忽悠一下大众还是能做到的,眼下自己这幅尊容要怎么蒙混过去呢? 脸上抹点泥巴? 说话再粗声粗气一点。 胸嘛摸一摸,还真能糊弄过去...... 诶,有希望? 结果证明陆慈的想法太美好了,那个负责拣人的士兵只是瞅了她一眼就叫人给拉到女队去了,看着早已选出来的妇人们一脸悲戚,陆慈心里那个悲愤呐,她忽然就想到在二十一世纪看到的一个段子。 说一个姑娘走夜路,被一个流氓尾随,眼看着情况万分危急,姑娘灵机一动,对着那小流氓一扯衣襟,露出那平坦坦的小胸板大喝一声:“兄弟,自己人!” 思及此,陆慈觉得自己也很有这方面的天分,想着要不紧要关头也这样,说不定还能博得一线机会。 驷君见陆慈被拉出去了,一下就急了,二话不说就要上来抢人,陆慈还担在担心他的安危,结果万万没想到,那士兵看了驷君一眼,也把人给拨到女队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里开始基本上整个剧情要慢慢展开了 第47章 又见班勖 天娘耶! 陆慈差点没哭出来,看来二十一世纪的段子也不好使了,人家这压根儿不忌口的,合着刚刚分人不是按男女分的,是按长相分的啊! 驷君也是和陆慈开始一样的想法,着实没想到那士兵来了这么一下,登时愣在了那里,结果被边上一人推了一把这才反应过来,本想着为了男人的尊严抗争一把,但是见那士兵又拨了两个男的过来,又想到好歹是和陆慈一路的,便决定先按兵不动,到时候见机行事。 没一会儿就把人分好了,女的全拣出来了,统共也就十来个人,山寨里的除了陆慈也就没了,其他的都脸生的很,夏大王当初拖延那么久就是为了让妇孺先跑的,还外带了几个长得过得去男的。 剩下的都是些倒霉汉子,听驷君说,这些估计都是要拉去做苦力的,毕竟郕国新占了这么个地方,本国的人要迁过来,原宿国的人要迁过去,还有防御工事、政府大楼这样那样的要修,可少不了人手,那苦力自然是从宿国人里面出了,谁叫他们一朝亡国奴,勋贵都阶下囚呢!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这些人八成不会死,就是日子过得苦了点。 至于选出来的那些个人,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女的猜都不用猜拿来干什么,至于男的嘛,嗯,很微妙...... 紧接着陆慈几人便被抓去洗剥干净了,这流程让她觉得莫名的熟悉,想当初被枚颇抓去的时候也是这么里外洗了个干净,然后就被拉去献给夏大王了,这回八成自己要在将军眼下过目了。 待擦洗干净了,陆慈不死心的悄悄往脸上抹了泥巴,结果又被拉回去洗了一遍,差点没把皮给搓掉。 终于折腾够了,陆慈等人被带到了那营地里最大的帐篷里面,此时里头那叫一个热闹,两边排满了坐席,挤挤攘攘地坐满了人,此时已经兴冲冲地喝上了,就这还是有地位的头目们,小兵们只能在营帐外头乐呵乐呵。 分卷阅读94 陆慈被带进去的时候不敢到处瞟,只低着头,此时她只是罩了一件破烂的粗布袍子,旁的就再没有了,就连她随身携带的宝贝针袋都被搜走了,在士兵们的推搡下她合着其他几人一起被推到了大帐中央。 此时除了她们新近被抓住的十余人以外,还有另外将近二十余名妇女等候着,两拨人合在一起倒显得队伍庞大起来,驷君努力在人堆里找到了陆慈并和她挤到了一起。 那些人一见陆慈几人被带进来,都更加兴奋起来,有些离得近的,甚至伸着手去抓站在外围的女人们,要不是上头坐着个主,只怕他们早扑上来了。 正前方主位上坐着的自然就是延况了,此时一见“战利品”被带进来,也是饶有兴致,陆慈悄悄瞟了他一眼,瞧见一双皮革靴子便再不敢往上看了,毕竟这上头坐着的可刚刚拿下宿国,说是杀人不眨眼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谁知道这种人是不是心理变态,万一被发现自己在看他,兴许一高兴就把人眼珠子挖出来呢? 这边正寻思着,就听见一个低沉而又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对于心弦绷紧的陆慈几人来说,活似炸在头顶的一颗雷。 “都把头抬起来。” 没招,人家大佬让抬头,几人只好乖乖抬头,陆慈这回也不客气了,既然人家在打量她,那她也审视一下这位将军。 这一看,陆慈心里就是一赞,是个人物! 想起陆老爷早总爱听的一出戏《借赵云》里有这么一句,大鹏展翅待凌空,且等春雷起蛟龙。男儿若遂青云志,当扶明主振九重。 这话对那延况来说亦是十分合适,只见他一袭月白戎装,罩着一件乌亮的甲胄,系着一根金灿的腰带,手握一把三尺来长的青铜大剑,整个人就这么不动如山的坐着,却是自有一副威仪。 只是唯一比较破坏气氛的,就是延况身后站着的侍从,这厮高高壮壮的,却把头脸包了个严实,也看不出个具体模样,只露一双眼睛在外头,瞧着倒是分外有神,只是眼皮子不停地眨动,一双眼珠子也是保持着高频率的运动,这样整体看起来就显得颇有几分滑稽了。 陆慈心道那侍从是得了眼疾,情不自禁就想要给治一治,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宝贝针袋被拿走了,而且自己此时还是个阶下囚,此时正在被集体参观来着。 思及此,不禁就感叹起了命途多舛。 这边厢正伤感着,只见那延况总算是有了动作,抬手就这么一挥,便又收了回去。 陆慈这儿还没闹明白呢,只见那些本来按捺不住的人这时是一拥而上,场面是相当混乱而且淫《》糜。 陆慈眼睁睁看着旁边一名女子被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给扑倒,然后就地上演起了活春宫。 啧啧,还不带打码的! 与此同时,整座大营各个地方都上演着这一幕,她甚至还看见被抓过来的一名男子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 在这混乱之中,终于一双手向她伸了过来。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陆慈想,这注定是一个颠覆三观的夜晚。 忽然驷君将她迅速地扯开,整个人被紧紧地抱住,就这么被带入了人群,几乎是二人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躲闪着,那士兵见二人窜出老远,也不去追,只是顺手扯起了另一个惊慌的女子。 “阿慈......” 驷君伸手捂上了陆慈的双眼,语气里满是愤慨和决绝,她几乎是发自直觉的知道驷君想要拼命了,她可是清楚地知道,上头坐着的主可是驷君不共戴天的仇人。 “驷君,驷君你听我说,这个时候千万要冷静,你不可以冲动,要是引起了上面那位的注意,那我们俩今晚都跑不掉!” “......” “现在局面这么混乱,一时半会也不会也不会太引人注意,我们暂时先找个地方躲着,然后慢慢想办法。” “......好。” 达成妥协后,二人就开始慢慢地闪避着人群,所幸都躲过去了,只因为相对于帐中的军人来说,俘虏们的数量反而更多一些,所以有些人见逮不到他俩也就随手拉走一个尽兴。 而这顶整个营地最大的帐篷也不过容纳了三十余人,再塞些俘虏进去,更显拥挤,有些人觉得施展不开,索性拉了女人去那外头开阔地带行事。 陆慈一边躲着咸猪手一边寻思着看能不能跟着往外走的悄悄混出去。 结果 分卷阅读95 一走神迎面一只手伸过来把她吓一跳,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往后躲,驷君也连忙把她往身后拉,结果没成想这回碰见个锲而不舍的,见没抓着陆慈,干脆一把拉住了驷君。 陆慈傻眼了,驷君也愣了一下。 好么,这回可算是遇到那传说中生冷不忌的主了。 仔细一看,原来这人还是延况那位有眼疾的侍从啊,有这种嗜好的家伙延况都敢用? 延况,真强! 驷君见自己被一个男人抓住了手,心里别提多别扭了,之前一直谨记陆慈叫他不要引人注目的叮嘱,这会儿是忘到脑后了。 陆慈眼瞅着这一幕,心知就算是世界末日都阻止不了驷君打人了。 结果还没等驷君发作,那“咸猪手”主人便窜了过来,空着的另一只手竟然成功地绕过了驷君的防备抓住了陆慈。 “找死!”驷君二话不说就是一拳头往上招呼。 然而万万没想到,“咸猪手”本来抓着驷君的手一松,顺手就架住了打过来的一拳,还不待驷君出第二招,“咸猪手”一下子就凑了上来,吓得驷君脑袋往后一仰,差点磕着陆慈脑门。 “大兄弟,是我啊!” 混乱中听得那人瓮声瓮气来了这么一句。 二人不由得愣了一下,这声音听着那么的耳熟,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呀!” 那人见驷君终于不再动武了,便伸手扯了一把头巾,露出了满脸的胡须。 “呀!大胡子!” 班勖! 陆慈那个激动啊,自打那晚失散后,她做梦都没想到还能再见着这人,关键是还在这么个荒唐的局面下,一时情绪涌上来,差点没高兴地跳起来。 人家是他乡遇故知,她这是狼窝遇英雄啊! “嘘!别大声,某带你们出去。” 说着班勖就一手拉着一个,摆出一脸淫()荡的模样往出走,陆慈二人乖乖跟上。 帐中士兵们人手一佳人,倒也没谁管这多出来的两人。 一路上竟也行地顺畅! 只是偶有路人议论。 “这猫脸儿还真是勇猛哈!” ...... 陆慈一听到这无比形象生动的“猫脸儿”,差点没给笑死,就连驷君也是不由得有些莞尔。 之前积郁在心中的压抑和紧张也消散了些许。 班勖一路黑着脸把二人带到了僻静处,一转身见陆慈还在笑,脸更黑了。 陆慈见气氛不对,好不容易憋住了,一瞧见班勖满脸的胡须又笑开了。 “妹子,你这忒欺负人了!”班勖实在是受不了了,发出了作为一名剑客的控诉。 明明气急了的一句话,陆慈竟觉得意外的软萌,然后乐得更欢了,结果班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彻底笑不出来了。 “我说驷君兄弟你倒是好好管管你夫人呐!” 一句话哽得陆慈没了声响,只觉得脸皮子蹭蹭发烫。 “胡说个啥,谁是他夫人!” 这厮软萌个头,明明是个隐藏腹黑啊! “哟!这么久了你还没把她拿下呐?”这话倒是对着驷君说的。 “啊,快了快了。” 结果驷君下意识接了这么一句,等他说完自己都发觉有问题,二人陷入了尴尬中。 除了毫无察觉的某人。 “诶我说刚刚在大帐里某跟你使眼色怎么就没反应呢?” 陆慈默..... 见没人回答,班勖也不在意,仍是自顾自道: “哎,那日妹子和兄弟二人被那山匪掳去,收了不少苦吧,愚兄这是日日心受煎熬,无一日不想着要救出二位,幸好某机智,借了延况之手这才得见二位......” “等会儿!”班勖洋洋洒洒地说了一篇,陆慈忽然听出不对味儿:“你救了我们?” “嗯哪,妹子不知道吧,那延况见某身手不凡,就招了某做他的护卫,恰逢军中需要人手,某便顺势把那恶匪供了出来,嘿嘿!” 分卷阅读96 “所以,延况袭了山寨是你搞出来的咯?”陆慈冷飕飕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一旁的驷君都忍不住往后站了一步。 然而处于兴奋状态的某人依然无所察觉。 “嗨,那都不足挂齿,如今咱们重新聚首,愚兄以为,是时候......” “卧槽你大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一章很难过审啊。。。 第48章 不知道这章叫啥 班勖打算与二人商量如何离开呢,话说到一半就见陆慈窜上来,一个不提防竟叫她一把薅住了胡子,来自脸上密集的痛意激得他一个机灵,然而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就见眼前这娇小的女子抡起拳头呼呼砸了上来。 “诶!诶!诶!干啥呢这是,驷君兄弟快来拉一下啊!” 班勖冷不丁被陆慈袭击,毫无防备之下竟被她扑倒在地,然而也不见陆慈收手,压根儿也不好意思还手,偏偏胡子还攥在人家手上,疼得他招架也无能,只好向一旁的驷君求助。 “呃,班兄且忍忍吧,此次班兄确实做错了,驷某亦是......” 驷某亦是很想打你啊! 毕竟今日这般地步,全是拜你所赐啊! 班勖彻底悲愤了,好不容易从陆慈手里把胡子扯会来,架起双手护住头脸就任陆慈捶。 陆慈自从跟着陆老爷子生活,就好几年没打过架了,此时抡圆了拳头砸下去,却是打在班勖硬邦邦手臂上,震得陆慈一双手生疼,偏偏这厮还在那儿无比配合地呜嗷喊疼,喊得那叫一个假呀! 此时的陆慈是无比的想念她那根丢失的青铜棍。 所幸此时到处都是闹哄哄的,也无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班勖这儿蒙着头正嚎得兴起,忽然感觉陆慈没打了,撤了手,却见驷君早把她拉起来,正对着她那双有些红肿的手吹气儿呢。 “不打啦?” 班勖这里没心没肺地问一句,却见陆慈红着眼睛恨恨地瞪着他,直把他吓一跳。 “驷君你不是一直想见识见识什么是王八蛋么?这就是!”说着就伸手指住班勖。 沉默一晌之后,二人终于反应过来,异口同声道: “原来这是骂人的啊!” ...... 等陆慈情绪平静下来以后,驷君就袭击山寨一事作出了简略的解释。 一番话罢,班勖沉默不语,要是这时候还不明白,那他就是傻了。 合着人家在山中逍遥自在,自己上去就捅娄子,把人连累到到了这么个地步,还自作多情地以为自己是什么天大的恩人。 “......某,惭愧呀!” 沉默了一晌,班勖慨叹了一声,说罢就要起身离开,陆慈一把给他拉住了。 “你干什么去?” “妹子和兄弟的朋友就是班某的朋友,哪有见朋友落难不相助的,某这就去把那些人救出来。” 陆慈彻底汗了一把,这厮就是个急性子啊,想一出是一出。 “可是班兄走了驷和阿慈该怎么办?”这时驷君忽然插了一句,陆慈在一边一个劲儿点头附和。 “呃......”班勖一时被驷君问住了,抓着脑袋没什么好办法。 “要想从这里带那么多人离开难于登天,眼下寨中兄弟一时半刻也不会有生命之危,倒是阿慈一刻也不得在此待下去,还望班兄筹谋一二。” 听得驷君此言,陆慈想到方才所见所闻,也是心有戚戚焉,这地方她可待不得了啊。 “这个......”班勖沉思一晌,却始终不得法子:“眼下是不能的了,延况治下很有一套,整个军营乱而有序,且这里地势平坦无处藏身,逃跑实在是下下之策。” “啊?”二人闻言极其失望,陆慈更是不由得叫出了声。 “不过二位可以放心,愚兄既然敢把你们弄进来,自然还是有法子保得你们平安的,眼下先委屈两位藏在某的帐中,不要现于人前,到时候再徐徐图之,如何?” 听得班勖这般一说,驷君和陆慈二人思索一番也是同意了,听班勖的意思,既然暂 分卷阅读97 时没办法逃出去,那先藏起来,等军中有人发现少了人,只会当做是俘虏逃了或者是死掉了,却绝不会想到军中会有人私藏,等风声一过,再找个法子悄悄混出去岂不美哉? “如此,便有劳班兄了。” “小事儿小事儿,哈哈。” “等会儿!”这边谈得其乐融融,却听见陆慈叫了一声。 “我的针袋被搜走了,勖哥能不能帮个忙?” “嘶!”听到针这个字,不由得让驷君回想起了被陆慈手中银针支配的恐惧。 “诶,对呀,妹子不是会医术吗,到时候在这里施展一番身手,不怕延况不敬重你,那又何须躲躲藏藏!” “可是也得有谁现成生个病给我治啊。”陆慈也想过这一点,但是奈何这里的人个个身强体壮没毛病,要是上去就干巴巴地跟人家延况说我会医术,可能延况在相信她之前会先把她给砍了。 “呃,要不我去砍延况一刀?”班勖有些不确定地道。 “......我还是先砍你一刀吧。”想到眼下这个令人头疼的局面都是这货造成的,陆慈心头就是一阵无名火起。 在又一番商议过后,得出的结论就是,陆慈和驷君暂时先在班勖那里躲起来,然后慢慢找机会溜。 至于陆慈的宝贝针袋,这就得班勖去给她找了。 谈妥之后,班勖又偷摸带着二人进了自己的帐篷,他的帐篷就挨在主帐边上,此时外面人声鼎沸,闹腾一片,两人跟着班勖七弯八拐地走过去,竟然愣是没有引起注意! 虽然说一路上有惊无险的,但是直到进了帐篷陆慈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帐内也没个灯光,黑漆漆一片,也不敢点灯,但是陆慈莫名地觉得心安,就这么随便捡了个软和地儿坐了下来。 “班某须得回去了,二位就暂时待在这里吧,平时这儿除了某以外也不会有人来,只管放心便是。”班勖交代了一番便出去了,帐中只剩下驷君和陆慈二人。 陆慈听着外面的动静,歇了一会儿缓过劲儿来,仍见眼前一抹黑什么也看不着,习惯性地想去掏驷君给她的夜明珠,却是摸了个空,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把它放在针袋里去了。 希望班勖真能把针袋找回来。 虽然帐中黑漆漆的,但是陆慈仍是不死心的瞪着眼睛到处看,想要估摸一下这里到底有多大。 别说这延况真是个人才,虽说班勖只是他的一个护卫,但是人就是看重班勖一身好本事,陆慈一路观察过来,这军中能住上单个帐篷的那都是统领级别的,小队长都得和下属挤挤,偏偏班勖就有一个单间,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来班勖的功夫实在是不弱的。 想到当初这家伙被自己一招划拳给骗得团团转就忍不住想笑。 “诶,别说这老勖还挺招待见的,在这儿居然还有个单间儿。” “啊?嗯。” 暂时渡过了危机的陆慈,此时颇有些兴致勃□□来,虽然在这黑漆漆的地方,但是知道身边有个人在,倒也不是很害怕,一时谈兴起来,却见驷君意兴阑珊,便循着声音摸过去坐下。 “咋啦?” “没什么。” “没什么?” “嗯,歇息吧,你也累了。” 话音刚落陆慈便感觉驷君拿了个什么兜头罩了下来,陆慈一摸却是一张毛毡,忙牵开把自己裹了进去,此时隆冬腊月的,她身上可只有一块哪哪都漏风的破布,这块毛毡着实来得是时候,陆慈舒适的叹息一声,想着驷君也是只穿了单薄的一件,伸手摸过去,触到他身上的一块毛毡过后算是放下心来。 “睡吧,我守着你。”驷君感觉到陆慈的触碰,只当她是怕黑了,便温声安慰道。 陆慈舒服地偎在厚厚的毛毡里,却是睡意全无,她回想着这一路的种种,驷君似乎从延况帐中出来过后便不对劲,此时安静下来过后尤其不对,奈何问了他也不说。 见这厮实在是神思不属,陆慈便自己琢磨了一会儿,想起个事儿,便恍然了。 想必是刚刚在延况帐中所见所闻让驷君着实受了刺激,。 他这张脸无疑是好看的,以陆慈的眼光来看,那是极好看的,如此一来有些莫名其妙的麻烦自然是免不了的,尤其是在这种任人宰割的境况之下,又是在仇人的面前,这简直算得上是奇耻大辱了,陆慈笃定地认为驷君之所以如此低 分卷阅读98 沉必是因为他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这般琢磨了一番,陆慈却是想不出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总不能告诉人家“没事,习惯就好”吧? 这么想着,也是默默地不再说什么,只是睁着一双眼睛瞪着眼前的黑暗,不知不觉间竟也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被身边人抱在怀里,这让她更加暖和了,舒服地哼哼一声又睡过去了,恍惚间听到一句话不知是做梦还是错觉。 “我无能,护不住你......” 第49章 怕他伤得不重 进入军营的第一天,两人就这么安然的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彻骨的寒意冻得天地寂静,一夜好眠的陆慈被叫醒了,迷迷糊糊中之间眼前一个人脸在晃。 当班勖把陆慈的针袋塞到她手上的时候,她整个人窝在毛毡里还是迷迷瞪瞪的,一边的驷君却是早早的醒了,此时就坐在陆慈边上。 “妹子?妹子,醒醒,你东西找回来啦!”班勖粗豪的声音响在耳边,但是这熟悉的声音和这张脸怎么都对不上。 “勖哥?”陆慈眨着眼睛有些不确定道。 “还有啥事啊?” “你怎么把胡子剪啦?” “呃……这个……” 班勖有些不好意思。 这实在有些说不出口,为什么? 从成人开始蓄须,一直到昨天晚上都没剪过,是什么原因致使他一夜之间改变了想法? 那原因可就多么去了,因为留着胡子容易被人喊猫脸,本来留胡子是为了显得威武霸气,说虎头还差不多,居然被叫成猫脸,简直可恶! 再有嘛,实在是因为原来胡子被拽住真的好疼…… 班勖支支吾吾半天没说明白,陆慈也不管他,此时完全清醒过来以后,却是瞪着眼睛好奇地打量起来。 “咦?不过这样看起来,剪了胡子倒是显得帅多了嘛!” 班勖倒不是把胡子刮干净了,只是修得很浅,像驷君那样的,不多不少刚刚好,而且他的脸属于那种轮廓极其好看的,只是以前被胡子遮住了看不出来而已,再加上鼻梁高挺,一双眼睛又是分外有神,剪了胡子以后又多了几分沉稳内敛,简直就是帅出了水平,乍一看还有点像金城武。 真是看不出来,班勖这厮还是个隐藏帅哥啊! “帅?是在夸某还是骂某?”班勖有些不确定地问到。 “……夸你的。”陆慈扶额,这孩子真可怜,听不出好赖话。 “哦哦,客气客气。”班勖照例谦虚了一把,虽然没搞明白陆慈夸自己什么。 “咳,不知班兄还有何事?”见二人聊得这么欢快,驷君稍稍有些不爽,适时地站出来提了一句。 经他这么一提,班勖立马回过神,想起这个时候还应该在延况身边守着,此时相当于是翘班的他,又立刻火急火燎地道了辞出去了。 帐内又只剩下二人,驷君很满意,陆慈很无聊。 昨夜对于军营来说是难得的盛会,甚至是此刻尚还有些人余兴未消,一时间整个营地并未发现少了两名俘虏。 二人大眼瞪小眼,此时趁着蒙蒙亮的天光,倒是可以勉强看清帐内的布置,但是打眼望过去却也没什么可看的,只不过中央铺着一张席子,上面两张毛毡被二人分了,还有一两样杂物堆积在角落,别的便再看不到了。 经过一晚的奔波,两人都是腹中空空,没什么话说,都是就着班勖带来的吃食解决着饥饿问题。 但是二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虽然班勖再三打包票这里不会有人来,但是二人却不敢确定有人听到些奇怪响动后会不会进来一探究竟,所以还是万事小心为好。 就这么静悄悄地捱着,两人为求安全也是极少说话,陆慈在这一方天地里唯一可以期待的就是班勖下一次送饭的时间。 在度日如年般的漫长等待里,陆慈越来越强烈地希望快点逃出去,然后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谋划起来,脑袋瓜里冒出一个又一个想法,紧接着又一个又一个的否决掉。 然后驷君就看着陆慈一会儿雀跃起来,一会儿又忽的消沉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沸腾一片,好似一下子往热油 分卷阅读99 里浇了一瓢冷水一般。 只听得一声悠长而又浑厚的呜鸣声响起来,那是军中的号角,算是一样比较重要的军中礼器了,所以一般若是没有大事发生那是绝对不会吹起来的,此时连绵不绝的呜呜号号之声,这绝对是发生了严重的事情。 一听到动静二人立马警觉起来,驷君直起身紧紧地盯着门口那厚重的帘子,整个人像是一张绷紧的弦,似乎下一秒就要暴起。 陆慈还来不猜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一片混乱的脚步声中传令兵高亢的喊开了。 “敌袭——” 敌袭! “将军受伤了!” “保护将军!” 将军? 延况受伤了?!! 整个营地跟炸锅的蚂蚁窝似的,帐中二人对望一眼,都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难道班勖真去砍了延况? 忽然这时候帘子被撩了起来,匆匆进来一人,驷君作出的攻击在看清那人之后及时地收回了。 “怎么回事?” “敌袭,刺客十分狡诈,引开了班某,趁机袭击了将军,伤得很是严重。”只见班勖提剑走进来,满脸肃穆,三眼两语间就解释了来龙去脉,只是神情却是难得的郑重,在他看来,自己护卫的人竟然被打伤了,这对于一名剑客来说那是十分屈辱的事情。 “那你现在这是?”陆慈看着班勖也是问了一句。 “袭击的人很多,一击得手后就四散逃开了,此刻外面很乱,他们到处抓刺客,某担心二位安危,便来看看。” “哦哦,勖哥放心吧,我这儿注意着呢。”班勖关键时候挂念着她二人,陆慈倒感动了一下,虽嘴上宽慰着他,但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听这动静,外头起码上千人来回奔走,看来这刺客招起来的仇恨不小哇,不过陆慈真的是很好奇,是谁有这么大能耐可以在班勖的手底下伤了人。 然而此刻班勖比陆慈更想知道,虽说他是延况的护卫,但是他心里十分清楚,以延况的身手,他这个护卫只是一个聊胜于无的角色罢了,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在这么大的营地里伤了延况? “那刺客是什么来头,这么厉害?”此时驷君倒是问出了几乎整个营地的人的心声。 “很强!”班勖冷然地吐出二字,沉默一晌又道:“此时外面这般混乱,二位千万小心藏好,某不能离开太久,需要回去以防那些刺客又杀回来。” 说着,班勖便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忽然发现陆慈二人跟在身后,差点没给吓一跳。 “胡闹!出来做什么!” “嘿嘿,勖哥你这就不知道了,那延况受伤不是天大的机会么,正好我上场啊!” 陆慈凑到班勖跟前一脸讨好地说着,驷君则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时刻戒备着,毕竟出来以后发现外面远比想象中的混乱啊。 “这!这么危险你不怕啊?” “我怕啊,就怕那延况伤得不够重啊!”毕竟人家那么大个军营还是有得起随军医师的,要是只是仅仅擦破点皮,人家那是完全能够解决的,要伤就得是重伤,只要不是彻底没救的那种,她就有机会力挽狂澜一把! “……”看着陆慈一脸的理所当然,班勖再一次被哽得没话说。 “富贵险中求嘛,走吧老哥,快点儿的,不然一会儿延况断气了都!”见班勖半天不动弹,陆慈急吼吼地催促了起来。 “……”班勖默然的带着两人进了主帐,时不时回头看陆慈一眼,以看妖怪般的眼神。 “不好啦,将军昏过去了!” 等三人走到主帐外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亲卫兵从大帐里跑出来,扯开嗓子就吼,一双手上淋淋漓漓的全是血,这一下造成了一个短暂的混乱。 “军医在哪里?”一名领头的揪住那卫兵吼道。 “在里面呢,可是不管用啊!” “祭司呢?” “正赶过来呢。” ...... 二人这番对话被藏在一边的陆慈听个满耳朵。 看来这延况是当真伤得很重啊,连军医都拿不下,这会儿听他 分卷阅读100 们商量,似乎是要找个祭司来跳大神了。 这时候的医术远没有那么发达,说是还在原始水平那都不为过,甚至有些地方宁愿信巫也不信医的。 不过眼看着此时军中头领们是打算死马当活马医进行最后一搏了,陆慈心里也不由得打起了鼓,瞧着这来往的众人一脸的绝望,莫不是那延况真的就不回来了? 那自己这一趟可就白跑了。 正琢磨着,便见到一队人员急急地走过来,顶头一个穿得乱七八糟的带头往延况帐中走,只见这人一身鲜亮羽毛,还挂得大小块形状各异的玉器满身都是,从这人浮夸的造型来看,陆慈断定他就是那祭司了,他身后跟着七八个人,都是些俘虏,有男有女的,手上还捧着些家伙式,想来是一会儿要用。 等这行人进去了过后,班勖也随着进去了,想着富贵险中求,陆慈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班勖是延况的护卫,军中人尽皆知,此时看门小兵见班勖带着两个人,倒也没有拦着。 陆慈一走进营帐,就闻到了一股浓烈到令人震惊的血腥味,此时帐中挤满了人,她跟在班勖后面一路挤到前头去。 延况躺在榻上,脸色因为过度失血而变得极其苍白,一双眼睛紧紧闭着,整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颇有几分英雄迟暮的凄凉之感。 等看清情况过后陆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陆慈同学装逼时间到! 今天早上起床告诉自己要是有点击就更,没点击就不更,点开文章看了看,有点击,果断更! 明天还有 第50章 亲自出马 延况身上统共两处明显的伤口,一个伤在左边胸口,靠着心脏极近,不知伤口多深,一个伤在左边大腿上,口子开得极大,此时还在滋滋往外冒血,难怪有这么浓烈的血腥味,想必是伤了动脉。 而真正让她皱眉的原因,倒不是这延况真的伤到无药可治,而是因为这粗糙到令人愤慨的包扎技术,两处大伤只是进行过简单的清洗,胸口的伤早已经被绷带覆盖,看不清具体情况,但是那腿上就不得不说道说道了,那巨大的豁口仅仅只是被粗糙地缝在一起,虽然陆慈在外科手术上并不精通,但是她也知道像这样深的伤必须进行深层的皮下缝合才行,像这样只是表皮缝在一起没多大效果,况且最糟糕的是那止血点根本就找错了,这才是导致包扎过后仍然不断出血的原因。 而榻前那医师却是并不清楚个中缘由,只是满头大汗地忙碌着,那祭司进来以后直接摆开了他的家伙什,心知此时情况紧急,也不多废话,就这么舞将起来,嘴里还咿呀有词地唱着。 事实证明,这最后的尝试也没什么效果,接下来只有赌一赌运气和延况的毅力了,然而看着榻上那个从来龙行虎步的将军此时可怖的伤口,任谁也不抱多少希望了。 “不好,将军已经手脚发凉了!”像是要印证众人心中绝望的猜想,那医师在又一次把过脉后,几乎是惊惶地喊出了声。 就算这时候医学水平再不发达,但是人们也是有点共识的,体温是属于活人的,而手脚冰凉那无疑是接近死亡了。 忽然不知是谁哀哀哭了一声,虽然很快的就被抑制了下去,但是整个营帐的气压都降到了最低。 “呜——呜——” 只听得号角声想起,却是格外的浑厚悲凉,不只是谁此时已经开始奏起了哀乐。 军中有礼,将军逝,当奏哀乐。 士兵们早知延况遇袭,此时听见哀乐一起,都明白了什么意思,一个个也都肃然而立,应和着这乐声唱起了战歌。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 “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我服既成,于三十里......” 歌声此起彼伏,低沉连绵,本来慷慨激昂的音调愣是显出凄清惨烈来。 整个军营都在见证着曾经的领导者逝去,悲伤从正中的大帐中散发出来,蔓延到军营里的各个角落。 看着这一幕,陆慈有些不解地拉扯了一下驷君。 “喂,你们这儿都兴在人没死的时候就哭丧?” 陆慈本来是悄悄问的,但是奈何现在整个大帐中几十号人都在集体默哀,就连那祭司都去准备送葬法事去了,此时帐中可谓是静悄悄的,虽不至于落针 分卷阅读101 可闻,但是陆慈这一声,几乎一半的人都听见了。 “什么人!” “大胆!将军这般崩亡之征,虽还未去,但也回天乏力,你一个下贱的奴隶在这里撒什么野!” 直到这时,人们才发现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两人,几个为首的统领立马呼喝出声,驷君见状立马护在陆慈身前戒备起来,倒是班勖上前打了圆场。 “嘿!不是我说,要是你们再这么耽搁下去,那你们将军可就真的大难临头了!”陆慈被那统领吼得很是不爽,此时也是冷语相向。 “胡说,某行医多年,将军此番脉象虚弱近乎于无,且四肢早已发凉,便是大医扁鹊尚在,也无法救得了将军,你一个妇孺何出狂言!”陆慈本来怼的那统领,结果话一出口,反而轮到这军医不高兴了。 这倒也不怪他愤慨,这军医一大把年纪,从医多年,说是有两下子那都是谦虚的,他向来是作为郕国皇宫中的御用医师,此番因为郕国大公子延况出征,自己被郕伯点名做了随军医师,在军中地位那是超然的,然而今天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女奴给质疑了医术,这简直是凑到脸上来吐口水了! 结果陆慈却是压根儿不搭理他,自己走到延况榻边,看归看竟还上手摸了,这一下在内的各位统领们不能忍了,一边大声喝止一边上前,结果被班勖和驷君二人齐齐挡住。 “等会儿等会儿,让她看看,看看。”班勖一边拦着一边说着,就差来一句“给兄弟个面子”了。 这边好歹给拦住了,陆慈局外人一样淡定地检查起来,一边看还一边批评。 “你说的脉象减弱那是芤脉,包括手脚冰凉都是正常反应。” “正常反应?”军医有些难以理解陆慈口中的正常,都要死了还正常? “就是说失血过多的正常现象。”陆慈无语地对他翻了个白眼。 “这......”军医还待辩驳几句,却见陆慈注意力早集中到了延况身上,此时正在研究腿上的伤。 “啧,你看你这个止血,那是能按这里的吗?血从哪里流过来的你平时自己身上感觉不到吗?” “呃......”军医额头见汗,这个......还真是感觉不到啊,难道这也是可以感觉得到的吗?为什么他从来不知道啊?他感觉自己此时很像个外行啊怎么办? 陆慈嘴上说着手脚却是不慢,只见她伸手从大腿伤口那里往上比划,直挨到腿根了才停下来,伸着指头按了下去缓了一下确认道:“就是这儿了。” “咦?”军医彻底迷茫了,眼前这女子所谓的止血点竟然离那伤口足有一个巴掌那么远,这叫止血点?这是眼神不好吧? “诶,你!”正疑惑间,忽见陆慈解开了捆在腿上的布条,惊得军医慌忙上前阻止,却是迟了一步,只见拆下布条过后,那血流的更厉害了,几乎是用喷的。 “你什么你,帮忙啊!”眼见陆慈这般乱来,军医彻底绝望了,想着反正延况也是这个奄奄一息的样子了,也好不到哪儿去了,反正到时候郕伯降罪也多一个顶锅的,这般想着也就闭着眼睛照做了。 而一边的统领们估计也是同样的想法,反正看样子延况离死透也差不多了,虽然不指望什么奇迹,但是死马当活马医也算是聊表安慰了,所以一个个地也就由着陆慈这般折腾了。 然后,奇迹真的产生了。 陆慈让那军医抬起延况左腿,自己拿着拆下来的布条血淋淋地就这么往腿根上缠,最后紧紧打了一个结,末了还让军医用手按着,自己便开始掏腰包。 等陆慈拿出针袋,还没铺开就听见周围齐齐惊呼,抬头一看,血止住了! “神了!”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那军医此时更是瞪大了眼睛,此时眼前这一幕带给他的冲击无疑是最大的。 此时陆慈也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此次冲上来她也是有些冒险,她一眼便知延况身上两处伤最急迫的不是胸口那一处,因为那里虽然离心脏极近,但是却还是有那么一点距离,反而是腿上这一处最是严重。 从这个出血量她可以十分肯定是划到了动脉,但是到底动脉血管伤到什么程度她不敢肯定,如果只是破裂了一点,那倒是很有希望,如果是彻底割断了,二十一世纪是有救,但是在这个几乎蛮荒的时代,那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所幸血是止住了,那就证明动脉并没有彻底损断,至少下一步的缝合不会那么麻烦。 陆慈看了 分卷阅读102 看那伤口,长度几乎达到二十厘米,这么斜斜的划上去,中间那一段尤其深,也就是那里伤了动脉,此时整个伤口被军医之前简单的缝合过。 “啧!”陆慈看得是直皱眉头。 “这,敢问有何不妥?”那军医闻声一个激灵,在见识陆慈神奇的止血手段以后立马老实了许多,此时只当陆慈又要给他上一课。 “你这儿刀呢?” “这儿这儿。”军医立马乖巧地递上。 “点灯。” “啊?哦哦。”一盏小小的油灯被端上来。 却见陆慈拿着那小刀子在火上燎了几下,二话不说就割开了伤口的缝线,麻利的把伤口清理干净了。 一干人等虽然不明白陆慈的动作,但因为之前的开场震慑都默契的没出声,此时都是好奇地看着。 然后他们就看见陆慈手上拿着个布卷,刺溜一下子就展开了,长长的布条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上面整齐的铺排着大条形状各异的银针,亮闪闪的倒是十分漂亮。 “嘶!”某人再一次抽起了冷气。 陆慈从那针袋最左边抽出了一根针,却是一根绣花针,只是被掰弯成一个半圆,正是上次用来给驷君缝伤口用的,用完后也没舍得扔,一并给别到针袋里面,没想到今日还有再用的机会。 陆慈举着针左右望望想找那缝线,幸好有那军医诊治在前,边上一应的绷带、药材什么的也还算齐全,陆慈很快的在旁边木盘上找到了缝伤口用的线,摸着像是丝线来的,扯了一下感觉还挺有韧性,便勉强用了起来。 穿好针,陆慈又拿着针头上火烤了一下,趴在榻边凑近那伤口,举着针准备开始缝,嘴里习惯性地来了一句。 “忍着点儿哈。” 谁? 忍啥? 在场众人除了驷君以外,其余人都是一片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鱼不是学医的,关于这个外伤查了很多相关资料,当然文中这个桥段或许有不符合科学的地方,大家不要深究,权当看看罢 第51章 酷刑般的施救 作为知情者和过来人的驷君,在看到陆慈开始下针的时候就已经把脑袋扭到一边去了。 延况的腿伤虽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但是整个伤口那是又长又深,要缝合的话,像那军医仅仅只是表皮缝合是不行的,必须得进行皮下缝合,当然这也与他所用的工具有关系,专业的手术缝合针一般都是有弧度的,这样可以更方便地勾到皮下组织,并且最大程度的减少损伤。 至于皮下缝合说白了就是下针得戳到软组织里面去,也就是连着肉一块儿缝,像这样大腿上肉比较厚的,那下的针得更深一点,陆慈曾经在驷君身上也做过一次类似的,此时算得上是第二回了。 陆慈拿着掰弯的绣花针左右打量了一番,就开始下起针来。 只见她捏着针左穿一下右穿一下,露在伤口外面的线呈十字交叉形,然后每完成一个十字,就打一个结。 众人都是伸直了脖子往前看,那老军医更是凑近了看,不过旁人都属于外行看热闹,就跟看缝衣服似的,但是那军医就不同了,陆慈的手法无疑是给他打开了新世界。 “你这?敢问这是什么手法?”看了一会儿老军医实在是忍不住出声询问起来。 本来那老军医因为陆慈拆了他的线颇有些被砸场子的不爽,他实在不知这缝个伤口难道还能缝出个花来? 然而看着看着老军医就不淡定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小姑娘是个行家,别看她缝一会儿剪一下折腾半天,看着实在是繁琐,但是这样一来整个伤口创面的贴合却是极其的整齐,而且那一个个排列有序的结相互之间独立,互不拉扯却可以极大地咬合住伤口。 “哦,这叫......十字缝合法吧好像,我记名字不太熟,这样的缝合法适用于张力比较大的部位,像这种腿上的就很好。” “哦?难道不同的部位有不同的缝法?”老军医再一次震惊了,想不到平时不起眼的缝合还能玩出这么多花样来,他有些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陆慈,心道这小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当然了。”陆慈嘴上说着,手上一点儿不耽误,“不同部位光是皮下组织的厚薄都有些区别,更别说要是遇到一些肌肉覆盖部位,这就还要考虑力度问题,就这 分卷阅读103 还是外部缝合,那要是里面的话要考虑的就更多了,操()作起来也就更精细了。” “里,里面?!”老军医有些迷糊了,而此时一边竖起耳朵凑热闹的众人也是彻底迷茫了。 “嗯哪,你可以理解为眼睛看得见的叫外面,看不见的叫里面,比如说你的肠胃脾脏什么的。” “这么说,若是有人被利剑刺穿身体,里面被刺破的脏器也是可以缝起来的,可以救活?” 老军医不愧是有两把刷子,陆慈这么一说就理解了意思,而一旁本来十分迷茫的统领们闻言立马一脸郑重,老军医的话相当于是以一种浅显直白的方式把陆慈的话翻译了一遍,如果真如老军医所言,那么这对于他们来说这无疑鬼神般的手段。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外伤还好说,一旦伤及体内,别说是心脏这样的重要器官,就是一般的内脏,只要被刺伤,那几乎是离阎王不远了,然而此时听到有人说这样必死的情况居然能被治好,那无疑是震撼人心的。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一脸期待地等着陆慈的答案,陆慈闻言则是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 “真的?”这话众人齐齐替老军医问了出来。 人的心态就是这样,在遇到夸张到超越自己理解范围的事物过后,都会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怀疑,比如喜从天降,比如飞来横祸。 此时陆慈轻描淡写的一个点头,对于在场众人甚至是这整个时代都是震撼的,所以众人会不约而同地问上一句,他们想信,却又觉得太不真实。 “唔,希望不大,这时候条件不够,很难。”陆慈见众人问的煞有介事,思索一番后便换了个稳妥的答案,末了还强调了一句:“难于上青天。” “呃......”包括老军医在内的众人在听到了陆慈的确认过后,心情都十分复杂,一边在失望的同时,一边又是松了一口气,看吧,这果然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她果然不是无所不能,我果然不是一无所知嘛。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打破了这稍显尴尬的气氛。 所有人循声望去,都是十分惊喜,这惨叫的人自然就是延况了,本来方才还以为这人是救不活了,没想到这还没一会儿工夫,人醒了不说,还能发出这么中气十足的叫声,嗯,不错不错! “将军醒了!” “神了!” “将军感觉怎么样?” 一时间,或高兴或震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延况的身上,甚至有个统领见延况醒过来就要试图交流一番的,可是正主此时却是一脸惨白,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瞪着陆慈,大串的汗水就跟开闸的河水似的直往下淌,耳边的动静却是一概不理。 “诶!诶!一边去。”陆慈麻利的赶开想要往前凑的几个闲杂人等,一边留意着延况的动作,生怕他神志不清一个动作又把口子给崩开,嘴里还不住的嘀咕,“这人刚昏的好好地怎么就醒了呢?” “可,可能是疼醒的。”驷君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陆慈身边,听见陆慈的话就回了一句。 “哦?可惜没个麻醉什么的。”陆慈闻言颇觉得有理,略一思忖便回身喊了一句:“诶,你们谁来个人再把他敲晕了吧!” 既然没有麻醉药,那就人工麻醉一下吧。 “......”一时间因为延况醒过来激动不已的众人都齐齐陷入沉默了,几个地位稍高点儿的统领面面相觑,却是着实没人敢上前这么干,毕竟延况虽然神志不清,但是陆慈的话多少还是听进去了一点,此时正鼓着眼睛瞪着在场诸位,那眼神跟防贼似的。 陆慈眼见着连延况都不配合了,偏偏此时紧要关头,这个半条命的主还大有暴起发难的意思,陆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己当先按住了延况的左腿,转身招呼上了驷君班勖二人。 “上,给我把他摁住了!” 果然还是自己人好使,驷君二话不说就去按身子,班勖虽说是延况的护卫,但却不像那些士兵,他对延况没那么多的敬畏,此时闻言也是利落的上去扒住延况的手脚。 不过这延况不愧是将军,连着三个人一起上都有些吃力,陆慈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生猛的,这哪像是要死了的人啊,这伤怕不是假的吧? 偏偏这又讲不了道理,只看延况那一双眼睛,虽是虎目圆睁的样子,可是哪有半点神采,这人只是在条件反射地自发抵抗罢了,这种时候就是亲爹来了人家也是不认的。 这边死命地按,那边死命地挣,眼瞅着这伤 分卷阅读104 口要裂了,一边有人瞧出不对连忙又上来一个帮着按人,就连那老军医都伸了把手,这才算是妥当了。 陆慈腾出手来歇了口气,看了看延况,却见这厮也朝着她瞪着,一边瞪还一边吼,陆慈皱了皱眉,从那盘子里捡了卷布条麻利的塞到了延况嘴里,便只听见模糊不清的呜嚎声,末了见众将士盯着她,便不得不解释了一番。 “这样塞着防止他一会儿疼昏了头咬着舌头。” “......”众人默,难道你确定不是因为嫌他太吵? 在经过这一小小的插曲过后,缝纫,缝合工作又继续进行下去,只是此时围观的将士们散了不少,倒不是因为觉得无聊,而是因为觉得后悔。 看着延况浑身汗如雨下,一张脸由白憋到红,再由红疼到白,关键是人还被固定住,嘴里也塞了布,这场面简直跟受刑差不多,众人都后悔为什么当初不顶着将军的压力上去把他敲昏了,此刻只怕延况是想昏也昏不了了,于是有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看的人辛苦,延况挺得也辛苦,这治的人是更辛苦。 这缝了多久,延况就挣扎了多久,因为高度紧张致使延况的腿绷得很紧,伤口周围的肌肉收缩起来很大程度上加大了陆慈的工作量。 一场手术下来比打仗还累,等最后一个结收好过后,陆慈整个人都汗湿了,再看延况也跟水里捞出来的差不多,倒是难为他能在大冬天出这么多汗。 缝好过后,陆慈再仔细检查一番,觉得差不多了便用绷带缠住包扎好,接着又去看胸口的伤,检查了一下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果然没看走眼。 这伤在左胸上,瞧着离心脏极近,虽然伤口有些深,但是并没有伤到内脏,而且伤口比较小,老军医事先已经处理过,陆慈揭开绷带看了一下,伤口简单的缝合了一下,想是用了什么药,此时伤口已经止住了血,陆慈也就没有去多做什么,又把绷带缠回去了事。 接着又检查了一下其他地方,但也仅仅只是些小伤,稍微处理了一下便收工了。 “好了。”这一声就好似那解放号令,众人齐齐出了一口气,先前一直鼓着双眼的延况此时终于撑不住了,一头栽回去了。 “好了?”老军医问道。 “眼下伤口是处理好了,还得给他开点药拿去熬了喝,至于你们将军能不能好起来,就得看他造化了,不过瞧他扑腾那劲道,想来还是很有希望的。” 第52章 将军醒了 听得陆慈这么说,一干人等再想一想延况方才的架势,竟纷纷放下心来。 只见陆慈收拾好家伙,就去翻检木盘里的药材,找了半天惊讶道:“就这些?” “哦?您还对药石有研究?” “开玩笑,这要是不知道就枉为神医了!” “那不知可有什么验方?”老军医无视了陆慈的自吹自擂,抓住重点追问道。 “啧,方子倒是有,就是你们这草药不全啊,方子不好开。”陆慈看着盘子里的药材颇不满意,里面净是些人参灵芝之类的大补之药,一个个长得硕大饱满的摆满了整个木盘,别的倒也有些,就是太少,东西倒是好东西,就是不能光拿着个熬啊,那还不得把人吃死了。 这让她不由得怀念起山寨来,那些个土匪们不识货,见什么劫什么,屯了一堆草药在那没多少好东西,但架不住人家种类齐全,这就给陆慈开方提供了很大的空间。 “那不知大医缺些什么?” 老军医下意识地用上了尊称,本来看陆慈先前那一通忙活就深知这人不简单,但也仅仅只是看重,毕竟这种处理伤口的事就连军中有些人都会,只是手法的问题而已,然而当陆慈提到药草的时候老军医不得不郑重起来,这是直接涉及到医师行业的核心内容,凡是方剂之类的,那都是极好的医学世家甚至是皇家所传,一般人哪里会接触到这种东西,就连老军医自己也只是粗浅的学了一些而已。 莫非,这女子是宿国皇室里养出来的御医? 可也没见过哪个女医有这么厉害的啊。 陆慈倒是没管老军医翻滚的小心思,自己低头在木盘里一阵边找,一边在心里打腹稿,末了叹了口气。 “行吧,我看着开个方子,这里头的东西好是好,就是性子 分卷阅读105 太烈不能全用,我就稍微捡几样,可能到时候熬出来的药效果就不是那么好,不过先把今晚应付过去再说吧,回头我出去转转看能不能采到要用的。” 众统领们从头围观到尾,虽然看不明白陆慈做了什么,但是从军医对她态度的变化可以知道一二,此时陆慈说了一通也没听懂,但是都不疑有他,只等着陆慈忙完好询问状况。 结果这些人还没来得及问,就见一个小兵迟疑着进来打了报告。 “那个,那号咱还吹么?” “啥号?”陆慈猛然见到进来个人,一时还没搞明白那小兵的意思,一抬眼见那人眼珠子直往榻上斜便明白过来了。 “哦,这玩意儿先撤了吧,怪丧的,你要实在想吹那就等明天再看情况吧。” 小兵:“......” 众统领也不是傻子,陆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他们的将军是死是活,从现在一直到明天都还说不准,如果将军熬过了明天,那就一切好说,如果熬不过明天,那还是哭去吧。 站了半天就为了这么个消息,此时也听到了,众人便也不再围观了,纷纷离开了大帐各忙各的去。 陆慈自从把药方开出来后,就被要求守在延况的帐中,甚至连熬药都在帐中进行,为的是以防延况突发状况,而驷君则被她以徒弟的身份一起留在了帐中。 当然,大帐里除了榻上的延况和守在一边的陆慈驷君以外,还另设人手随时待命,一方面是方便执行陆慈的要求,另一方面当然是防着这个“临时医生”图谋不轨。 毕竟陆慈这二人是出身宿国,完了还要求人家去救灭了自己国家的敌人,这实在是有些危险,但是奈何这救命稻草般的希望被陆慈一手攥着。 虽说用人不疑,但是也不能这么缺心眼不是? 所以陆慈此刻的状况就是,她只要不乱来就不会有生命之忧,甚至还会因为她的一手医术而受到优待,就算是没能把延况给救活,那也不能怪得了她,毕竟现在做的是从阎王手里抢人的差事,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反而是延况救不活才算正常的。 陆慈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此时自然不会乱来,这会儿正一门心思地熬着药,驷君再一次扮演着他徒弟的身份,乖巧地蹲在一旁给添柴。 陆慈悄悄打量着驷君的神色,不料被他察觉,这厮竟还偏头对她笑了笑,她也忍不住笑了笑,但是心里却是不由得打起了鼓。 瞧了瞧躺在榻上人事不知的延况,又看看身旁貌似没心没肺的便宜徒弟,心里琢磨着此时仇人在侧,驷君该是个什么心情呢? 可千万莫要忍不住操刀把人给砍了啊,要砍也不是现在砍啊! 本来把驷君留在身边是觉得有个人在边上陪着没那么怕,但是这会儿陆慈不由得有些后悔了,把人留在仇家眼皮子底下,还不让动手,还得挖空心思去救人家,这不是恶心人么? 想想都觉得想抽自己,偏偏这时候边上还立着个人形监控,她还不能不这事儿挑明了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而一边的驷君见她颇为焦躁,只当她是害怕,还出声安慰了一番,搞得某人更加愧疚了,于是对延况的怨念便也升级了。 让你丫不是个东西,成天没事就知道打打杀杀,还动不动就要灭人家国,哼!个莽夫! 等你丫挺过了危险期,看我不折腾死你! 于是,正是这个小小的决定,直接导致了延况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对于中药的恐惧。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至于延况,这次倒是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陆慈根据他的受伤程度和失血程度,本来估计的这家伙至少要明天过后才算是稳定,但是没想到他仅仅在过了一夜之后便醒了过来。 第二日一早天光微亮,延况醒了过来。 这个征战四方的年轻将军具有非凡的意志力,眼睛一睁整个人便清醒了过来。 眼见躺在自己熟悉的帐中,习惯性地想要翻身起来,此时重伤的痛感才姗姗来迟,于是这个勇猛的汉子在一个鲤鱼打挺过后,又极其扭曲的栽了回去。 守在旁边的亲兵本来还在点头打瞌睡,忽的听见嘭一声响,吓得一个激灵,端起手中□□环然四顾,看见自家将军醒了,高兴得几乎要涕泪横流,全然忽略了延况一张脸憋的通红。 “诶!诶!将军醒啦嘿,神医快来看看啊!” 分卷阅读106 那亲兵记挂自家将军所以睡得不沉,陆慈驷君二人倒无所顾忌,加之累了一天,这会儿正睡得香甜。 那亲兵大嗓门儿一吼,吓得陆慈几乎跳起来。 延况咬牙忍过了疼,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听那亲兵一吼,下意识打眼去瞧陆慈,整个人又一个鲤鱼打挺,再次以一个极度扭曲的姿势栽了回去。 “来人!来人!快给我把这厮...嘶!” 栽回去的延况话都没说囫囵就止不住的吸冷气。 虽说他受伤时处于无意识状态,但是陆慈给疗伤那架势,别人就是看着都觉得疼,更不用说亲身经历的延况。 因此整个过程延况就剩下昏过去,醒过来又昏过去了,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无数次地告诫自己:等醒过来以后一定要把这个恶人千刀万剐,好让她也尝尝这番滋味。 奈何这年轻将军好一番雄心壮志,醒过来后还没来得及清晰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愿,就见那“恶人”端着个碗走过来。 “你要做甚!” “诶诶!你快消停点儿吧,才捡回来半条命呢,这么扑腾你不疼的慌?”陆慈眼见着延况又要起来,为防他崩裂了伤口,连忙紧走两步喝止了他。 延况被她这一吼,很理智地选择了惜命,真的就不动了,只是看着走近的陆慈,条件反射地往里侧挪了挪。 陆慈又走近一步,伸手把碗递了过去。 “喝了。” “何物?”延况剑眉一竖,眉目含威,这碗里头装着一汪黑漆漆的汤水,离得近了还有一股子烂糟的味道,实在是难以让人亲近,关键是眼前这“恶人”还要让他喝? “能毒死你怎么的?你堂堂一将军杀人都不带眨眼的,还怕这个?” 陆慈因着驷君的关系,对眼前这男子颇没有好感,此时见他眼里十二分的戒备,更是没好声气。 看着陆慈眼里的讥讽之意,这高傲的将军心头也不舒坦了,为了给自己正名,一把薅过那药碗,仰脖子咽了个干净。 陆慈从延况手里接过药碗,诧异地看着他,道:“你喝个药至于哭吗,看把你给委屈的。” 延况心里那个气呀。 委屈你个八百里加急呀!你才委屈!你全家都委屈! 我那是呛的!呛的! 延况一边抹眼泪一边在心里怒骂,转眼却瞄见不知何时身遭站满了人,此时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是自己的亲兵见他醒了,便高高兴兴出去宣布这个好消息了,一时间大小将领齐聚大帐,生平第一次见到了梨花带雨版的将军。 看来今日这脸面是丢尽了。 陆慈倒不知延况那许多心思,见他喝了药,又检查了各处伤口,见没什么大事,便找了机会拉了驷君离开了这是非地。 有了她这一出妙手回春,在营中便算是站稳了脚了,陆慈和驷君两人分得了一个帐篷合住着,为此陆慈没少腹诽那安排此事的小兵。 不过好歹不用和旁人挤在一起也是幸事,加之那老军医对陆慈格外服气,倒使得陆慈在营中很受尊敬。 果然是一招鲜吃遍天啊!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陆慈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第53章 行刺之人 至于延况被刺杀的始末,陆慈寻了班勖仔细打听过。 “行刺的人当场就抓住了,这人还是条好汉,眼见逃不了了,立马就自裁了。” “死了?”陆慈吃了一惊。 “万幸是死了。”班勖看着陆慈意味深长地道。 “这是为何?”一旁安静听着的驷君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人身手了得,竟是个死士,一般人是雇不起这样的杀手的,所以既要对那位有大仇,又要有培养死士的能力,这事最可能是谁做的呢?” 班勖一双极亮的眼睛紧紧看着驷君,虽没将话说透,但是二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陆慈更是觉出一股凉意从脊背窜上来,忍不住打了一个颤,她转头看了驷君一眼,却见他双眉紧蹙不发一言,眼神闪烁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班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二人又怎么听不明白,不说那延况在他们郕国有没有仇家,眼下 分卷阅读107 是在宿囯境内,这事出来第一个就要怀疑到宿囯余孽身上去。 而真正让陆慈背生寒意的是,这“宿囯余孽”恰好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第二日一早,陆慈就被延况召见了,虽然心知十有八九是为了治伤,可陆慈心底还是着实慌张了许久,后来驷君看不过去,跟着一起去。 陆慈本不愿他一同去,但是拗不过便同意了,让驷君以自己徒弟的身份跟着去。 这样一来她倒没那么慌了。 当二人进了延况的大帐,就见到班勖立榻前朝他俩挤眉弄眼的,一听见身后有动静立马凝神静气地站到一边充当背景去了,毕竟他和陆慈驷君二人这段前缘可是不敢抖出来的。 延况本人就躺在榻上,见到人来了便由亲兵扶着半坐起来,动作缓慢而且虚弱,等他坐起来以后,他略扫了一眼陆慈身后沉默的驷君,便对二人招了招手。 陆慈知道眼前这是个煞神,虽然刚从鬼门关回来正虚弱着,但整个人半卧在榻上仍有一种威严流露出来。 延况一抬手,陆慈就乖乖凑上去了,驷君上前一步却被一旁的亲卫远远的拦住了。 “这是我的学生,跟着我学医的,学医的。”陆慈见驷君被拦住,连忙解释。 延况卧在榻上,觑了她一眼,不置可否,一张俊脸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惨白并且更加冰冷。 见他不搭理自己,陆慈有些悻悻,又瞄了一眼驷君,见他倒是安然,便不管其他,做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咦!”陆慈检查了一下延况的伤口情况,又闭目把脉一晌,不由自主的惊叹一声。 延况离得近,自然听见了陆慈的声音,不由得皱了眉,说了从刚刚到现在的第一句话。 “有恙?” 延况的声音打断了陆慈的惊讶,她回过神若有所思地说道:“倒没什么,你这个...算是挺过来了。” “哦。”听她这么说,延况便不再深究。 陆慈默默地给延况换药,手上不停,心里也是惊讶不已。 这厮的身体也太强悍了吧! 当延况遇刺,陆慈虽有把握治好这伤,但是到底还是冒了风险的,只因为延况这伤确实很重,就他那样的伤,谁不得躺个十天半月的? 可他这倒好,就刚刚陆慈一番检查下来,虽没有马上能下地蹦哒那么玄幻,但是估摸着,照这个趋势,好全乎那是指日可待的。 “你这个呀虽说脱离危险期了,但还是得悠着点儿,那舞刀弄枪的事就不要往前凑了。”陆慈换完药,一边包扎一边习惯性地唠叨起来:“不然口子崩开了又得缝。” 说着延况就是一抖。 “好了,昨儿给开的药还是照样吃,方子给了你们的,自个儿熬着喝吧,至于吃嘛...算了。” 陆慈习惯性地嘱咐病患要忌口,说到一半想起来这个时代缺油少盐的,也没什么要忌的,便打住了。 “要是突然有什么状况就说一声,没啥事我就明日再来。” 说着就学着他们对延况作了一揖,算是告辞了,可刚走没两步就被延况叫住了。 “况死里求生,全仗大医神方,如此珍贵的方剂竟拱手送人?” 这个时代治病大多宁愿相信巫医,就是因为医术极其原始,但是若真有医术高明的人,那也是会受到尊崇的,而陆慈这一手在延况看来,就是那神仙手段也不为过了,然而陆慈本却没有这种意识。 “不过一张药方而已,你要想要,我随随便便给写百十来张不带重样的。” “......” ~~~~~~~~~ 在延况的大军中立住脚以后,陆慈也对眼下的状况进行了简单的了解。 那延况攻下了宿囯以后,郕国早已经派人来接宿囯这个盘了。 所以延况大军在城外集结准备直接班师回朝的,但是好死不死遇了刺,便这么不尴不尬地停了下来,想来是要等延况好利索了才动身的。 要说延况这个伤,要不是陆慈一手医治,她都要以为延况是个妖怪了。 陆慈隔天就给看一回换个药,这伤情竟也一天一个样,虽不比一下子就好起来那么骇人,但也堪称奇迹了。 至于山寨众人的情况 分卷阅读108 也有打听过,除了被抓住的那些人,便再没有别人了,想来夏大王和阿朦他们是安全的。 而对于陆慈一直以来担心的刺客问题,整个营地里似乎集体失忆,谁也没有谈起,包括一心养伤的延况。 然而越是安静陆慈心里越慌,驷君也感受到了这种异样,整个人更加低调起来,平时除了陆慈去延况处跟着以外,其他时候概不露面。 “你这个伤口基本上愈合了,等过几天再拆线就行了。” 陆慈松开手,整理着手上的银针,颇放松地说着。 这段时间延况雷打不动地挑在清晨召见陆慈,此时太阳初升,在帐中能听见外面呼喝的晨练声响。 帐中班勖和另一个亲兵照样立在旁边,驷君则站在门边,另一只火盆时不时地发出哔剥之声。 延况闲闲地靠坐在榻上,一副安稳沉着的模样,若不是身上还缠着绷带,谁能想象这厮之前还是要死不活的样子? “唔。”延况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来,便算是答应了。 “那要没什么事儿我可就走了哈。” 陆慈见他没什么吩咐便想要告辞,延况这厮随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陆慈是绝对不想在他身边多待的。 “且慢着。” 陆慈还没转身就被叫住了,心头不由得就是一跳,一种不妙的感觉浮上心头。 “还有什么事啊?”陆慈强忍着心中的异样,问道。 延况有些兴味地看她一眼,从袖中摸出一样物事交给陆慈。 “前几日偶得此物,觉得很有趣,特地请大医看一看。” 陆慈一头雾水地接过那东西,拿在手里不过巴掌大一块皮,软而且韧,摸着格外的舒适,上面画着个符号,陆慈不用看都知道不认识。 想来延况说的那个有趣就是指的这个符号了,可惜陆慈实在没有办法与他产生共鸣,她有些求助地看像驷君,却发现他也直勾勾地看着这块皮。 陆慈拿着这张皮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实在没弄明白,终于放弃了,一抬眼却发现延况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眼神里却满是惊讶和疑惑,当陆慈想要探究这表情背后的含义时,延况早已回复了往日淡漠。 “咳,这个...恕我眼拙,实在是没瞧出来,不过这皮料摸着挺舒服哈,是什么做的?” 见一时半会儿没人说话,陆慈便打着哈哈开了口,结果延况的一句话让她恨不得把自己手给剁下来。 “恰当些说,这个是人皮做的。” 闻言陆慈有那么一瞬间的当机,她以一个极不协调的姿势把那块皮还了回去,然后打了个激灵,开始使劲搓手。 虽说来到这个时代,死人是没少见过的,但是毫无防备冷不丁这么一下还是怪瘆人的。 “这皮正是那行刺之人的,这上面的秘纹便是他们的身份,况行事向来分明,有恩必谢,有仇必报,不知大医怎么看呢?”看着陆慈的神情,延况不由得愉悦起来。 “呵呵呵,这个没毛病,没毛病。” 陆慈把手都快搓掉皮了,心里一个劲儿骂延况变态。 把人杀了就算了,还剥皮,简直变态! 剥了皮还随身携带,简直是变态中的变态! “既然大医如此说,况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说着就噌一声拔出了手边的长剑,顺手一递就架到了陆慈脖子上。 第54章 延况的可怕之处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直接让陆慈懵住了,她呆在原地,愣是没想起来要躲一下。 什么情况? 过河拆桥? 卸磨杀驴? 那长剑上冰凉的触感还没来得及碰到陆慈的皮肤,她人就被驷君一把拉过来护在了怀里。 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的陆慈,终于想起了害怕,那是比上百山匪追杀更凶狠的气势,比毒蛇凝目时更冰冷的杀意,这就是古代的将军么? 陆慈软倒在驷君怀里,停转的脑海中满是方才一霎那的凛冽气息。 驷君揽着陆慈,慌忙查看她是否伤到,一抬头发现延况早已收了长剑,饶有兴致的觑着他,目光 分卷阅读109 中透露着计谋得逞的样子。 “果然是你。”延况忽的从榻上坐起来,双眼放出嗜血的光彩:“一个是稀世的神医,一个是宿囯的贵胄,况这方寒舍当真是生辉呀!” 闻言陆慈脑海里不由得嗡的一声响,心乱如麻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正慌神便听驷君开口了。 “将军何出此言?” 延况冷笑一声。 “那些人表面上是来行刺的,其实真正的头领却是直奔关押奴隶的地方,那时我便知道他们定是要劫人的,只是后来一查竟然没有一个奴隶丢失,所以我便猜到他们估计是寻漏了。” “但是一开始况并不十分肯定,直到后来大医出手,况才确认了这个想法。” 这话说的陆慈就不明白了,她心道这几日战战兢兢生怕有什么破绽,难道还是哪里不小心被这狡猾的家伙察觉了? 此时心情很好的延况似乎知道陆慈心中的不解,淡淡道。 “大医有起死回生之能,可堪为神,不说我郕国,便是周天子宫中,也没有哪一位医师有这样高超的医术。” “哈哈,过奖过奖哈。” 陆慈下意识地谦虚一下,结果众人均未理会,延况盯着驷君继续说道。 “这样的大医又怎可能是普通人,想来必是宿囯养起来的吧,只是况竟不知一个小小的宿竟能养出这样的能人,在下实在是钦佩。” 这下子,陆慈算是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心里一时郁卒起来,张着口却不知道如何说。 驷君定定地看着延况,许久才长出一口气,沉声说道:“将军好智计,那些人要寻的正是在下。” 延况闻言忽的拍掌笑起来:“公子好生坦荡!” “公子实不敢当,一亡国奴而已。” 驷君的光棍倒是让陆慈有些不淡定了,她扯着驷君的袖子,很希望能给他一二分提示。 大哥,这里好歹是别人家老窝,你就这么认了咱还能不能完整地出去了? 结果扯了半天驷君只是把她搂的更紧,陆慈没办法,向站在一边的班勖求助,结果发现这厮正一脸茫然地解读着当前的局面,便绝望的放弃了。 唉!听天由命吧! 正绝望着,又听到驷君开口了。 “今日到了这步田地,全赖个人命数,将军实乃豪杰,死在将军手中,驷也无话可说,只是还望将军莫要为难阿慈。” “阿慈?” 延况整个人微微前倾,看着驷君护着陆慈,面泛冷意,忽然又戏谑起来。 “你的阿慈对况有救命之恩,况自然不会为难,至于你嘛...” 冬日里难得的太阳总是格外的珍贵,陆慈站在营中草地上有些发呆,她刚刚从延况的大帐中走出来,看着眼前一花一木自己以及来往之人,很有些不真实之感。 延况叫破二人身份过后,原以为是必死的局面,没想到他二人竟能保全。 “妹子?妹子?” 正恍惚间,班勖跑过来找到她。 “班勖大哥?” “妹子方才吓着了吧,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将军就来了那么一手,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班勖在那里感叹,陆慈因驷君被带走有些心不在焉,便也没搭班勖的话。 班勖见她闷闷不乐,眼珠一转,习惯性地摸了摸光秃秃地下巴,故作神秘地道:“嘿嘿,妹子是在担心驷君兄弟吧,俺这就带你去见他。” 陆慈眼睛一亮,咧着嘴一个劲儿地点头,倒把班勖给逗乐了。 说着二人就往关押驷君的地方摸过去。 陆慈低调地跟在班勖身后,班勖则很是坦荡地往前走,她一路看着路过的大小将领与他行礼致意,心里别提有多惊奇了。 据班勖自己所说,他当时是因为一身武艺被延况看上,从而被请为贴身护卫的,而陆慈冷眼从班勖在营中的知名度,渐渐更清晰的认识到,班勖所谓的武艺高,可能不是一点半点的高。 这么胡思乱想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一架小小的帐篷前,这便是关押驷君的地方了。 驷君作为宿囯王族,坏在这个身份,也好在这个身份。 分卷阅读110 眼下他正以高级俘虏的身份被看管起来,不用跟那些普通的奴隶挤在一处,每日饮食也是没有亏待。 那帐前守着个小兵,班勖走上前去与那人叽咕了几句,便冲陆慈点点头。 两人进去后,便看到空荡荡的一方小室,驷君端正地坐在中央,看着安然无恙,甚是连手脚的镣铐都不曾有,想来是他那身份带来的好处。 三人一见面班勖第一个冒了话:“这地方可待不得了,俺这几日一直在琢磨,可这个脑袋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驷君兄弟可有何打算?” 对于这直入正题的话,驷君没顾上接,他倒是看着陆慈先问了一句:“他可曾为难你?” “他还指着我救命呢,怎么会为难我呢。” 闻言驷君松了一口气,班勖见他不答话也不以为忤,又再问了一遍。 “驷君兄弟可有何打算啊?” “勖兄说的是,驷的身份自然暴露,此地万万留不得了,只是以你我的力量很难逃出去。” “驷君兄弟的意思是?” “行刺延况之人确是宿囯人无疑,这些死士是皇室一手培养起来的,延况也猜得不错,那些人确实是来寻我的。” “你怎么知道的?”陆慈有些难以置信。 “若驷没记错的话,这些人现在应该由季尤掌管。” “季尤?”陆慈呢喃着这个名字,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自己一边琢磨去了。 “正是季尤。”驷君并未发现她的异样,仍继续说道:“我们能不能逃出去就全看他的了。” 说到这儿,班勖难得的聪敏了一回:“原来如此,正好将军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据他所说就在这一两日便要回郕国了,在大军进入郕国境内之前,咱们得挑个合适的时机来发动。” “勖兄所言极是,只要时机一到,季尤带着人冲进来扰他一扰,咱们再从中制造乱子,那就很有希望逃出去了,只是可能还要劳烦勖兄给季尤送个消息了。” “这倒是不打紧的,俺在这里还算自在,送个消息不在话下,只是上哪里去找这个季尤兄弟呢?” “他知道我们在这里,为了救人,一定会悄悄随在军队后面,至于怎么把消息送出去勖兄想必不用驷说了吧。”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就容易了,只是俺不太明白,这个季尤兄弟早已派人搜过营地,又与兄弟你错过了嘛,你如何就肯定他一定知道我们在这里呢?” “因为呀,季尤知道,延况那样的伤势都能把他救活的,就只有阿慈了。” “啊?” 陆慈正走神,忽然听到驷君提到自己,下意识抬头应了一声,却见他双眸璨亮地望着她。 “而且,有阿慈的地方就必定有我啊。” —————————— 三人匆匆商定了计划,选在离开宿囯往郕国去的一个关口,据驷君所说那里离南边郯国边境很近,到时候逃出去可以直接遁入郯国,具体的陆慈并不清楚也懒得去问。 驷君问她延况有没有为难自己,要说完全没有那也不准确,延况对她是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 那就是充当他的侍女。 对于这个提议,陆慈严重怀疑延况这厮脑子有问题。 让她当侍女? 驷君跟他多大仇他看不出来? 对于早已把驷君当自己人的陆慈来说,驷君的仇就是她的仇。 这么简单的逻辑延况难道看不出来? 难道他就不怕自己随便下个药,或者干脆乱医一通治死他? 想不通啊想不通。 带着这个问题,陆慈开始了她的第一天侍女工作。 当陆慈见到延况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厮正趁着天光尚亮专心地看着一卷书,整个人瞧着肃穆且安静,而他身后立着一个亲兵,正眼观鼻鼻观心。 (班勖:你能不能别老是撒狗粮!! 驷君:呵呵,不能。 班勖:作者呢,作者快粗来,这个人欺负狗...不是欺负人!!俺不干了,俺要领盒饭! 鱼:别介呀,要不我也给你一人 分卷阅读111 ,你给虐回去? 班勖:真哒?啥人啊?啥时候出来啊? 鱼:嗯………… 班勖:你老实说是不是根本没考虑过...诶你别憋跑!)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这后头章节名字越来越水了,emmm...... 第55章 驰艾 陆慈站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又不太敢去打扰这尊煞神,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等着,借着这个机会明目张胆地四处打量起来。 这方营帐确实算宽敞,摆设的物件却并不多,只一张榻靠在一边,墙上挂了一把剑,榻前有张矮几,上头码了几卷书,延况此时就坐在那里。 只见他半倚在矮几上,平举着一卷竹简,手上偶有动作,竹简会发出些清脆的响声。 从陆慈的角度恰可以看到他的侧脸,不得不说,这人当真是俊朗! 不过看着看着,陆慈忽然就明白了延况为什么敢用她的问题,只见他棱角分明的眉眼中似乎藏着千军万马的魄力,在这落针可闻的一间小室里带着些山雨欲来的气势,那是一种独挡一面的力量与自信。 陆慈恍然明白过来,单单是延况一人,她都无力去撼动,更何况此时此刻她正在郕国最精锐的大军之中,如若她胆敢在此时此刻暗害延况,那才是愚蠢至极! 过了许久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直到延况身旁的亲兵端上一盏油灯,他才抬起头来,恍然看见站在一边的陆慈。 “来了。”简单的两个字算是打了招呼,自己收了书简站起来说道:“那就开始吧。” “啊?什么?” “喏,那里有水。” “哈?” 陆慈愣是没从他极简的说话风格里弄懂到底要干什么,紧接着让她茫然外加慌乱的是,这家伙居然直接脱起了衣服!! 延况这里衣服扒到一半,发现陆慈傻傻站在那里,皱了皱眉方才不耐烦地解释道:“这一身伤行动不太方便,叫你来是让你帮我擦洗一下。” “哦哦,好说好说。”明白自己想歪了的陆慈,一边掩饰着尴尬,一边去那盆里拧帕子。 看来延况这厮还挺爱干净的。 不就是擦身子嘛,想她陆慈以前跟着陆老爷子的时候,这些活儿她可是全包了的,这会儿轻车熟路的做起来,别提多顺手了。 延况端端坐在那里由着陆慈摆弄,刚开始还无所谓,慢慢地就不太自然了。 直到陆慈擦过了上边,又熟门熟路地往下边去的时候,延况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竟然比他还淡定,正是陆慈这不符合延况观念的淡定,反倒让他有些不自在起来。 “咳,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延况一把抓过陆慈手里的面巾,阻住了她正要解开他腰带的手。 被拦下来的陆慈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一思索明白过来,不由得有些好笑,顺口就说了一句:“你们古代人就是矫情!” 这个话延况倒是没听明白,本来还想问她什么是古代人,这个矫情又是怎么个意思,结果陆慈顺手就看起了他的病情,倒是没给他问出口的机会,延况也并不急于展示自己的无知,便就此作罢了。 陆慈佯作摸脉,心里却是有些慌的,方才嘴上没把住,下意识地就说出来了,生怕被这煞神回过味来收拾她,见到延况不为所动后这才出了一口气。 不过延况这厮使唤起陆慈来,那是委实不客气,不是端茶递水就是捏肩捶腿,陆慈愣是没闲下来过! 直到后来延况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了,这才放人。 陆慈拖着疲惫的身体挪出大帐,心里早把延况咒了千八百遍,她严重怀疑延况这厮是在报复。 不就是下针重了点嘛? 不就是药苦了点嘛? 这样想着,又在心里酝酿了一张新的药方。 整我? 苦不死你丫的! “苦不死谁?” 正独自走着忽的身旁传过来人声,把陆慈吓得差点蹦起来,以为自言自语被延况听到了,正准备撒丫子跑,却见来人并不是延况。 “哈哈,没,没啥,驰将军有何贵干呐?” 分卷阅读112 “嘿嘿,神医可不要混喊,某是副将,副将哈!”来人名叫驰艾,高高壮壮的,长着一个大圆脸,脸上蓄着胡须,笑起来露出一排大白牙,一双本来不大的眼睛此时早就眯不见了,倒是显得格外的憨厚可爱。 而正是这么个颇为憨厚的汉子,却是延况手下第一副将,作战极其勇武,在军中声望极高。 对于这么个人,陆慈倒是没有惧意的,除了她见识过延况那种气魄所以见怪不怪以外,还因为她一手医术,把重伤的延况救活,在这个时代无异于神话传说,所以在军中很是受人尊敬,除开延况以外,营中众人对她都是和善甚至恭敬的。 陆慈憋着笑回道:“那不知驰副将军有何贵干呐?” “这个贵干不敢当哈哈,某还要劳烦神医帮个忙。” “好说好说。” “这边请这边请!” 说是帮忙,不过就是想让陆慈给诊治一下,这对于陆慈来说简直是举手之劳。 此时她正在一方营帐中,捏着驰艾的脉门,作闭目思索状,驰艾则是尽可能大地睁着他那双眼睛,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一会儿看看陆慈,却不敢出声打扰。 除开他二人,旁边还围着十来个大小将领,倒不是为了凑热闹,而是都有些这病那痛的想找陆慈瞧一瞧。 就连那老军医也在,自从见识过陆慈的医术过后,他对陆慈那是五体投地,听说营中神医给诊病,就跑过来围观来了。 此时大家都和驰艾的神情一样,好奇地四处看着却又不敢出声打扰。 在这呼吸可闻的房间中,不知过了多久,陆慈放开了手,习惯性地拿起手边的白布擦了擦,见众人眼巴巴望着她,便也不卖关子了。 “驰副将说时常感到筋骨疼痛,严重时甚至头昏眼热,我看了一下,主要有两个原因。” 陆慈一边闲闲地说着。 “一来你们这样打过仗的人难免受伤,可能没怎么注意调理,留下了隐患,二来应该是你长期运动过量,损伤了筋骨关节,却又不知调理,这两者加起来就是你的病因所在了。” “不能吧,某在杀敌时负的伤都痊愈了的,这隐患一说从何而来?” 陆慈还在思考怎么说能让驰艾听懂,一边的军医倒是开了口。 “驰副将所言差矣,伤有内外之分,神医所说的这个隐患想必就是内伤了,你我肉眼所见的伤口虽长合了,但是内里的伤却是不易看见的,因此时常容易疏忽,长此以往是要伤元气的。” 陆慈见老军医说完一脸问询的看着她,想着他这话虽没说全对,但也是切了理的,便学着他们的说话方式笑道:“大医好见地,慈正是此意。” 老军医得了陆慈的肯定,一张脸都容光焕发起来,整个人恭敬地行了一礼:“在神医面前,鄙人当不得大医啦,神医允准鄙人观得一二医术,便是鄙人三生有幸了。” 对于这种痴迷学问的人,陆慈向来很是敬佩的,自己也学着老军医端端地回了一礼,这才摆开自己的家伙什。 驰艾眼看着陆慈取下腰间那个奇怪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卷质地特殊的布卷,解开绳子这么一摊就现出了排得整整齐齐的大小针具。 看着针尖上的亮光一闪一闪,在座的所有人都想起了陆慈给延况缝伤口的情景,众人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 “额,神医呀。”驰艾摸着脑袋咽了咽口水。 “啊?”陆慈一边挑选着可用的银针,一边回忆着该下哪几个穴位。 “这个要用针?” “嗯哪,这种关节疼痛的用针效果还是挺好的,如果有合用的药材,还可以灸一灸。” “那要不咱就用你说的那什么‘酒’吧!” “啊?”陆慈抬头看见驰艾一脸期待的神情道:“你不想用针啊?” “不想不想!” 驰艾把个大脑袋摇得虎虎生风,他这岂止是不想,简直是太不想了。 陆慈一想,也不太舍得去用自己的宝贝银针,便点头答应了。 “不用就不用吧,只是没有现成的药来灸,立刻去寻也不见得能找到,要不我先给你推拿按摩一下吧,到时候再看情况开点药。” “...拿,拿谁?” “你呀,趴下吧,一会儿可不许乱动哈!” 分卷阅读113 ... 伴随着驰艾的一声惨叫,推拿开始了。 “神,神医!轻点轻点!” 陆慈寻摸着驰艾背上的筋脉,冷不丁一使劲,给他疼得几乎要翻起来,又被陆慈一把给按下去了。 “说了别乱动了!”陆慈继续试探着按压,“你这个疼就是找对地方了。” “可是...” 驰艾再次回过头,话未说完就被陆慈再一次按回去了。 这回驰艾老实了,想他一个大丈夫,刀尖都趟过了,还怕这点苦头不成?(鱼:那你咋不扎针?艾:去去去!) 这般想着索引把眼一闭,咬着牙准备捱过去。 不过另他没想到的是,起初疼得要死要活的,渐渐的就舒坦了,随着陆慈动作越来越熟练,驰艾只觉得一把骨头都软下来了,慢慢的似有一股热流从身体里泛出来,舒服得他直哼哼。 这么来来回回按了有小半个时辰才算结束,陆慈擦了擦汗,揉着有些酸软的手说道:“行了,就这么多按上几回,我再给你开服药吃着,想来情况会好很多。” 驰艾站起身,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畅,轻松得想要飘起来似的,一时不由得更加佩服陆慈。 “哈哈哈!神医简直妙手回春呐!” 一旁本来也想找陆慈看看的大小将领,此时见驰艾的表情就知道陆慈的推拿有没有用,一个个更是迫不及待地凑上来。 “神医!给俺瞧瞧呗!” “神医还有我!” “神医俺跟你说,俺一直觉得俺这个膀子...” 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在山寨中的时光。 个中热闹,概不细述。 第56章 给你讲个笑话吧 对于这些人的求诊,陆慈倒是大方地全接下来了,毕竟这是个在军中打好关系的大好机会,这样一来就无形中降低了这些人的防备,到时候行事自然就方便些。 除了被延况召见以外,其余的时间陆慈都会接诊营中的士兵们,日子过得是相当忙碌。 不过随之而来的好处是明显的,陆慈的待遇变好很多,她甚至还可以去见驷君,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关注,她可不敢去得太频繁。 为了不引起延况的怀疑,陆慈甚至很少和班勖接触,毕竟直到目前为止都没人发觉班勖与她二人的关系,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绝大的优势。 不过所幸这样忙碌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第三天延况的大军就整顿完毕,开始返程了。 与此同时,三人的逃跑计划也开始了。 本来陆慈不是没想过像对付阙漓那样对付延况,不过当班勖告诉她整个军队有上万的规模过后,陆慈干脆利落地放弃了。 三人商量的是,到时候和缀在大军身后的宿囯死士来个里应外合,再趁乱逃出去。 整个计划的开始则需要班勖出去把消息送到季尤手上。 不过所幸班勖在营中行动相对自由,延况又绝对想不到他会和陆慈有交情,加之班勖一身高强的武功,拉拢他都来不及,便更谈不上防备一说了。 因此在一个晴空万里的天气里,班勖就这么大大咧咧走出去,又大大咧咧地走回来了,路上经过他身边的士兵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就这么送出去啦!?”陆慈愣愣地看着班勖,又问了一次。 “嗯哪!”班勖学着陆慈的口音回了一句。 万没有想到这计划的第一步迈得如此轻松,陆慈捏了捏鼻子,忍住了再问一次的冲动。 “哦哦,那挺好那挺好。” “只是...” “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见班勖有些犹豫起来,陆慈不由得有些紧张。 我说吧,肯定有问题吧!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呢!(作者: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那倒不是,只是将军请了某作护卫,而某又反过来助驷君兄弟和妹子,这样似乎颇有些背叛之意,某心里很是惭愧。” 陆慈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想必是这位祖宗又在纠结他仁义礼智信那一套,觉 分卷阅读114 得戴着延况护卫的身份帮着别人说出去有损形象。 嘿!忽悠嘛,谁还不会呢! 陆慈端着杯子灌了一口水就开始说开了。 “勖哥你这就想差了啊。” 见班勖一脸茫然地望过来,陆慈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你想啊,咱俩见面早还是你和延况见面早啊?” “咱,咱俩啊。” “那不就结了吗?你不是先答应的我要替我效力吗?延况他一个后来的,就是雇了你那你原则上还是我的人嘛。” “...”班勖露出了沉思之色,正琢磨这这个逻辑是怎么回事。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不仗义的呢?”陆慈嘴皮子翻个不停:“你看你为了救我和驷君,那是孤身犯险埋伏在仇敌身边,忍辱负重委身事敌,浑然不顾自身安危,一心舍己为人,这是多么感人肺腑的情怀和道义啊!你看那...” 陆慈越说越溜,末了本来还想唱上一段戏文,结果班勖听得比她还激动,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陆慈差点把舌头咬断。 “哈哈哈哈!妹子说得好哇!解开了勖多日以来的心结,哈哈哈!好!好一个忍辱负重,好一个舍己为人,哈哈哈哈!” 陆慈捂着嘴,肿着舌头含糊的符合着:“DeiDeiDei,舌得Dei...” 按计划,延况大军回郕国的路上,会路过一个叫做郯国的地方,在到达离郯国边境最近的一个小城时,就是季尤的死士杀来之时。 不过眼下为时尚早,驷君仍然被关押着,陆慈还是苦兮兮当着她的侍女。 最近延况这厮似乎非常热衷于折腾她,总能花样百出地给她找事情做,敢怒不敢言的陆慈顶多只敢瞪他一眼,结果这厮还回以一个无辜的微笑,能把人给气死。 然而转念一想,毕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虽然有一手医术,那也只能算是个昂贵的鱼肉。 所以就算被延况玩得团团转,陆慈还是得任劳任怨,然而这药还是越熬越苦。(作者:来我们成语接龙,心心相印—印贼作父—父相伤害。) 这天陆慈起了个早,就着营地边上的溪水洗了把脸。 边洗边感慨,这古时候的环境就是好哈,瞧这个水,这个清亮! 就是大冬天的怪冷的。 陆慈打了个寒战,手上动作快了些,草草拾掇了一下自己,就裹紧了衣服熟门熟路地去找延况了。 进了延况的大帐,发现里面一堆人,却是这些将领们刚刚议事完毕,冷不丁一个人进来,大家一起齐刷刷地看过去。 陆慈这段时间和这些虎汉狼将打交道惯了,此时面临着集体注目倒也不怯场了,很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就要寻地方坐着,倒是坐在首位的延况看见她皱起了眉。 “你此时过来做什么?” “拆线啊,我数着时间差不多了,要是拖久了长到肉里就不好了。” 延况蹙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陆慈说的什么意思,想到当初自己的伤口缝得那叫一个痛不欲生,竟罕见地有些紧张。 “怎么那么麻烦。” 对于延况不情不愿地嘟囔,陆慈懒得去搭理,只是自顾自地准备工具。 倒是一旁的副将驰艾看见陆慈显出格外的亲热。 “哈哈神医好久不见啊!” “啊哈哈,驰副将,近来感觉如何啊?” “嘿!多亏了神医呀!”说到这个驰艾脸上露出了感激之色:“自从上回您给推那什么了一下,俺就感觉松快了许多,您给开的药俺也照着吃了,现在俺可是浑身轻松,嘿!神了!” “嘿嘿嘿,客气客气哈!”陆慈被驰艾一顿夸,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两人这边正聊着呢,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插了进来。 “哦?是吗?” “嗯哪,你还别不信...” 驰艾这儿说的正高兴呢,听见有人问,顺口就接过去了,还有心宣传一下陆慈的医术,一转头发现问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开口的延况,只见他一双眼睛不辩喜怒地看着自己,顿时就没了言语。 随着延况这沉默地一瞥,帐内马上安静了下来,一股低气压弥漫了开来,陆慈见那些人在延况面前大气不敢出,也乖觉地噤了声 分卷阅读115 。 好在延况也并非有意为难,见驰艾不说话了,便扬了扬手。 那些人纷纷会意,躬身行礼过后均退了出去。 “愣着做什么,开始吧。” 等人都退出去过后,延况见陆慈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便不耐烦地催促着,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 “哦哦,好。” 这军中好就好在东西齐全,想当初陆慈给驷君拆线的时候提着把刀就上了。 眼下虽说没有剪刀这种东西,但是精巧可用的刀具是有的,所以陆慈拆线拆得是毫无负担。 倒是延况这厮,在整个过程中竟是反常的沉默,陆慈抬头去看他,这家伙眼神阴晴不定地看不出情绪来。 陆慈跟他熟了便不十分怕他,瞅着他有些不对劲,就寻着话头聊天,结果人家压根不搭理她,陆慈也懒得去理他了。 就在陆慈拆完了胸口的线,准备脱他裤子拆腿上的线时,延况终于耐不住了。 “你这女子,难道都不羞的吗?” “...修,修指甲吗?” “...你这样随意脱别人的衣服。” “哦!你说这个啊,有什么好羞的,什么没见过呀!不就是个把吗,想当初我...” 陆慈是谁呀? 她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呀!就光电视上看的那些都是小巫,她从小跟着陆老爷子学医治病,不说看过,摸都摸过了好吗。 此时听见延况说起,一时谈性起来,大有要跟延况炫耀一番的意思,却浑然忘看这厮已经黑如锅底的脸。 “这么说每个治病的人到了你这里都要脱衣服?” 陆慈突然被打断,停下来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很认真地回答了:“那哪能啊,我又不是个变态,这也得分病情的好吧。” 陆慈边说着边继续手上的工作,延况也没矫情,听了陆慈这番话倒是神色稍霁。 “哦,那你给驰艾他们治病的时候呢?” “你问这个干啥?怎么的,你怀疑你手底下的人?”陆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哼!懒得跟你说。” 切!也不想想是谁先开口的。 陆慈暗暗翻了个白眼,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两人一时沉默起来。 很快这线就拆完了,陆慈仔细检查着伤口的愈合情况,同时还很不要脸地嘚瑟起来。 “啧啧啧,不愧是我缝出来,这个口就是工整,连疤都...哎哟喂,你干啥!” 正自我陶醉着,延况忽然一把将她推开了,陆慈一个不留神直接摔在地上,骨头磕在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干什么玩意儿突然发那么大的火!” 陆慈被延况推的来了气,正要数落他两句,却见延况神情古怪地坐在那里,手上摸了块毯子捂在腰间,一双眼睛盯着她直喘粗气,整个人不发一言,却有一股侵略的气势压迫过来。 这阵势,陆慈神经就是再粗也明白怎么回事了,他那腿上的伤口所在本来就有些阴私,陆慈又这么摸索摆弄了一阵,放着这么个血气方刚的人,不起反应那才叫怪了。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陆慈心里别提多后悔了,早怎么没想到这回事呢?早知道该叫那老军医来做了! 不过万幸延况定力不错,自知尴尬处,也是这么坐着纹丝不动。 二人就这么僵住了,陆慈被延况盯得浑身难受,一动不敢动,眼看着这厮气越喘越急,瞧着这邪火没有要灭的意思。 陆慈一看这不行,赶紧想办法缓解一下气氛,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那啥,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第57章 你的人? “...呃?”延况正难受着呢,忽然听见陆慈这么一说,不由得一愣,倒是成功地转移了注意。 陆慈一看有门儿,便把话接了下去。 “这个从前啊,有只小老虎,小老虎长成大老虎了,就想谈恋爱了,小老虎的妈妈就教他,如果遇到喜欢的姑娘,那就跟人家聊感兴趣的话题,小老虎记在心里就下山去了。” “. 分卷阅读116 ..” “刚下山,小老虎就遇到一只漂亮的小狗,小老虎想着妈妈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勇敢地上前问了一句...” 讲到这里陆慈故意停顿一下,延况本来听得云里雾里,忽然发现陆慈不讲了,反倒不耐烦起来。 “说什么?” 陆慈松了一口气,心道可算有人捧场了。 “你吃(屎)吗...哈哈哈...” 陆慈自个儿乐得颠颠儿的,却见延况面无表情,一张脸越来越黑,忙收住了笑。 “我不是,这个笑话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就是你吃...” 陆慈半天没解释明白,只感觉越描越黑,索性寻个机会溜了出去。 一口气跑出去半里地,见延况也没叫人捉她的意思,便自己瞎溜达起来。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看押驷君的地方,此时大部队还刚刚行军完毕,正在休息,驷君因为他的特殊身份可以享受到一个帐篷。 那看门的小兵老远就看见陆慈溜达过来,熟稔地打招呼。 “神医,你又来看望你的夫君啦?” “啊,是啊。”陆慈淡定地点了点头,悠哉游哉地走过去。 驷君刚被抓起来的时候,陆慈为了去看他,也不知道脑袋怎么想的,顺口就给驷君和自己编了个夫妻的身份,这又恰好勾动了小兵对家乡妻子的思念之情,他便十分爽快的放行了。 偏偏这些话又被驷君给听见了,陆慈现在都记得当时的情景。 “你,你说我是你什么?” 驷君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偏偏一双眼睛璨亮得不行,就直直盯着陆慈,让她闹了个红脸,扭扭捏捏只是不答,可恨这厮不依不饶。 “哎呀,我就说你是我夫君嘛,那还不是为了来看一眼你死没死,有什么好取笑的?” 已经憋红了脸的某人彻底弯起了嘴角:“不笑不笑,挺好挺好。” “说了不笑你还笑!” “没有笑,没有笑...” “胡说,明明还在笑,你看你看...” 往事不堪回首啊~ 陆慈一进门就又看见了这熟悉的笑,暗咬后槽牙,脚跟一扭就要出去。 “阿慈。” 还是那带笑的声线,却像是千万根柔丝,生生让人止住脚步。 “快过来坐。”端端坐在地上驷君往旁边移了一移,将身下垫着的粗布让出了一块。 陆慈本就没打算跟他置气,一转身看见驷君淳黑莹亮的双眸,不由自主地就坐了过去。 “你这里晚上睡着冷不冷啊?”陆慈边说边四处张望,一会儿摸摸旁边的毡毯,一会儿又捏捏驷君穿得多厚。 驷君也由着她摆弄,一双眼睛带着些许的笑意,并不答话。 陆慈自己看了一会儿便消停了,两人就这么默默坐着。 寂静中,驷君先开了口。 “就快了,阿慈。” “啊?” 陆慈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延况大军快到约定的地点了。 “哦哦。” “让你受苦了。” “嗨,说那些干什么。” 陆慈歪头看了驷君一眼,心中一动,想起来季尤曾经致力于让驷君东山再起,夺回宿囯,可是貌似被他拒绝了。 “对了,咱们出去过后,你打算做什么啊?” 驷君闻言想了一想,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阿慈打算做什么呢?” “我?我...不清楚诶。” 陆慈是真不清楚,她从二十一世纪来到春秋时期,真可谓是人生地不熟了,除了和驷君在山洞过了一段时间,就是在山寨里的生活了,要问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那是一头雾水。 当医生的话,要是没治好会不会被病人家属打啊? 话说这个时代有医闹吗? “呃...我想如果没有别的选择的话,我还是愿意回到寨子里去,那里挺自在的。”一提到山寨陆慈 分卷阅读117 谈性就起来了:“也不知道夏大王他们在哪里,还有朦姐的儿子多大了,还有枚颇他们...” 看着陆慈手舞足蹈的样子,驷君有那么一瞬间的满足,清亮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坚定。 “放心吧,我会给你更好的选择。” 不过这句话却被沉浸在回忆中的陆慈完全忽略了... 自打给延况的伤口拆了线过后,他就没叫陆慈过去服侍了,想来是那天的事情实在尴尬得很。 不过陆慈倒是万分乐意不去,她这几日就在营中和这些士兵们厮混,凭着一手医术,她的日子可谓是过得风生水起。 那老军医本来很想拜她为师,但是硬是让陆慈给拒绝了,一来他年纪过大了不说,二来眼看着大军就要走到和季尤约好的地点了,她们三人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正是紧张的时候,她又哪有那个闲工夫管这些? 尤其是最近这两天,陆慈很明显地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班勖整日神出鬼没,见了陆慈也少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就连驷君也时常出神。 本来这事不需要陆慈去操心的,但是看着这俩人的状态,反倒让她慌张得很,偏偏又说不出在慌什么。 就连陆慈当初高考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这种感觉另她相当不爽。 这一日傍晚,延况大军像往常一样安营扎寨起来,大营不远处便是一座小小的边城,掩映在落日的余晖中,显得孤独且神秘。 延况的大军和这个小小的边城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多靠近一步,沉默且相安无事。 陆慈知道,这便是驷君和班勖屡次提到的那个地方了。 郯国的边境。 以小城为界,那边是郯国,这边是郕国,或者严格地说,是曾经的宿囯。 要是大军再往前走一些,就算是真正的到了郕国了,所以,陆慈很清楚,今晚绝对会有事发生。 然而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巧是这种关键时刻,延况掺和了一脚。 就在陆慈快要忘了这厮的时候,她又再次被传唤了。 本来陆慈是不太想搭理延况这厮的,但是又怕被他发觉端倪,两相权衡之下,还是磨磨蹭蹭地去了。 “哼!这几日去哪了?我不召你,你也不来,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 陆慈一进门就听见延况这般抱怨,心里那个气呀! 嘿!我什么身份? 你丫使唤人还上瘾了是吧? “你不是都好了么,我没事去你那瞎转悠干啥?”陆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延况哼了一声,竟也不生气,自个儿坐的四平八稳,拿起桌上一张羊皮地图闲闲地看起来。 陆慈站在原地,没得延况吩咐,她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便这么耐着。 眼瞅着天将将黑下来,延况的亲兵都给他添了一回灯油了,这厮还举着那图瞅个没完,要不是俩眼睛时不时眨巴一下,还以为这是个雕像呢。 此时陆慈心里可以说是十分焦灼了,眼看着一会儿就得跑路了,怎么好还在这儿干耗着呢? “我说。” “嗯?”延况抬头看了陆慈一眼。 “要没啥事儿,我先回去了呗?” 闻言,这煞神眉头就是一皱,面露不悦:“你就这么着急走?” 岂止是着急,简直就是迫切啊! 不过陆慈一看这祖宗莫名其妙地就生气了,便只好顺着话说。 “不不不,就是站久了累得慌,哈哈哈!” “说得在理,是某考虑不周了。”延况神色稍霁,一思索还大方地承认了错误,陆慈感动的差点掉眼泪。 “那你坐着吧。” “啊?” 啥玩意儿? 看着陆慈一脸懵逼的样子,延况不耐烦地说道:“叫你坐着就坐着,以后跟着我的时候还多的是,眼下先习惯习惯也好。” “哈?”陆慈彻底迷糊了,极度的迷茫致使她几乎高分分贝地嚷嚷起来:“跟着你?” 延况因为陆慈一瞬间的大嗓门再一次蹙起了眉头。 “既然是我的人,就要有风范一点,以后 分卷阅读118 莫要如此大声说话了。” “你的人?啥时候?”陆慈感觉脑子不够用了,以至于再一次高分贝喊了出来。 延况被她嚷嚷得脑仁疼,竟难得的好脾气了一回。 “你这样的女子自然是有资格成为某的女人的,想来这几日下来你也知晓了某的身份,只要一回宫,某立刻赐你一个名分。” 见陆慈半晌不说话,延况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正室以外,其他的名分你随便挑。” 陆慈被他一席话绕得有点糊涂,自个儿想了半天从嘴里蹦出一句话来。 “凭啥不是正室?” 见陆慈终于不再高分贝了,延况明显放松下来:“正室须得门当户对,这是历来的规矩,不过你也不必觉得委屈,某以后待你好些...” “委屈你个鬼我委屈,谁要当你的正室!我呸,啥我也不当,我说要跟着你了吗?”终于绕明白了的陆慈一下子打断了延况的话,撸着袖子就要骂起来。 陆慈长这么大没见过如此自作多情的人。 第58章 逃出生天 “不就是做不成正室嘛,你这个女人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么?” “我...我是有...有...”陆慈被延况奇怪的脑回路气得倒不上气儿,指着他我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要说啥。 “某自然知道你是有夫君的,你口口声声说那亡国的公子是你的学生,可他不是你的夫君是什么?” 诶? 亡国的公子? 他说的是驷君吗? 刚刚还气得犯糊涂的陆慈一下子清醒过来。 “你怎么知道的?” 延况冷哼一声,一瞬间得意起来:“你怕是忘了况某的身份,这军中之人俱受某差遣,还有什么事是某不知道的?” “额...” 陆慈一惊,正要说话,便听见外面哗然一片,不一会儿,急促的号角便吹起来了。 延况听到响动立马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士兵。 “将军,敌袭!” 陆慈闻言那叫一个激动啊! 要来了吗?开始了吗? 看着外面人影攒动,火光跳跃,陆慈头一回觉得这种场面如此的激动人心。 延况本来提着佩剑就要往外走,到了门口又站住了,转身看了一眼陆慈,安慰道:“莫慌,你就躲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说着还让那小兵守着这方营帐,自己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陆慈正跟这小兵面面相觑的时候,又进来一人,竟是班勖。 “你咋来了?”陆慈看见他格外地亲切。 “呃,将军让我来保护一个人。”班勖看着陆慈费解道:“原来这人就是你呀?” 陆慈愣愣地想了半天,喃喃道:“切,我还以为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呢。” “啥?妹子你说啥?” “咳咳,没啥,咱动作快点儿?”陆慈瞅着帐中那个小兵对班勖使眼色。 “哦哦,好好。” 说着两人就朝着那蒙圈的小兵走过去... 不一会儿二人就走出了营帐,陆慈身上套着那小兵的衣服,鬼鬼祟祟地跟在班勖后面。 此时军中人来人往,吹号的,拿兵器的,传令的,都忙碌地穿梭着,竟无一人注意到他俩。 “妹子你可跟紧某哈,咱们去做件大事!” “等会儿,驷君呢?”眼看班勖就要走,陆慈有些着急起来。 “这妹子就莫担心了,驷君兄弟本事大着呢,尤其是他那个手下,当真是深藏不露哇!” 班勖神神秘秘地说道,却见陆慈一脸的不信,抓了抓脑袋又解释道:“俺之前就去找过驷君兄弟了,他已经脱身了,正往这边赶过来,咱先把火点起来,好快些与他们会和呢。” 班勖说完生怕陆慈再犹豫,一把拽住陆慈就往军中营中粮草库摸过去。 到了地儿,班勖二话不说,麻利的从身上摸出个火折子,又从腰间摘下个 分卷阅读119 大皮囊,装了满满的火油三下五除二就洒上去了,手里火折子点着了这么一扔,只听“哄!”的一声,便燃了起来。 说是粮草库,其实不过是把行军用的粮草堆放在一起,用一顶帐篷藏住而已,主要就图个方便,毕竟延况是万万不会想到,他请来的侍卫会带着他的俘虏点了他的粮仓。 不一会儿,这小山一般的粮草就全燃了起来,一时火光冲天,热浪袭人。 巨大的声势终于引来了注意,陆慈二人不得不避开,刚走出没两步就迎面遇见了赶过来的驷君和季尤。 驷君看见陆慈倒是满脸的高兴,一旁的季尤手提长剑,一身劲装,英姿飒爽间竟与往日儒雅之气迥然不同。 陆慈一时有些讶异,自己这么久竟没瞧出来季尤也会武功,不由得多看了那人几眼,却发现季尤竟也在看着她,只是眼神颇有些复杂的意味。 陆慈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只是略略点头示意一下便别过头去,不再搭理他。 两人之间这短暂而诡异的交流并未引起谁的注意,因为赶来救火的士兵越来越多,不得不撤离了。 “延况被季拖在前面,此刻营中粮草被烧,正是大军阵脚大乱的时候,还请公子速速离去,等季处理完此间事物自会来寻。” 季尤提剑警惕地看着匆忙救火的士兵,一边和班勖一起掩护着二人后撤。 驷君也是手提一把长剑提防着,一手抓着陆慈,将她护在身后。 陆慈倒是并不太慌张,毕竟这样的场面经历得多了,另外还有一个就是她清楚地知道,季尤带着人劫了延况关押奴隶的大营,上百来号人在四散奔逃,混乱不已。 再加上她和班勖烧了这粮草库,那简直是火上添油,行军粮草最重,那些捉拿奴隶的士兵看见粮草库起火必然会反身去救,现在营中自然是乱上加乱,根本无人顾及到他们四人,同时还可以为逃跑的俘虏制造机会,可谓是一箭双雕! 几人就这么顺利地出了军营,走出老远还能看见隐约的火光,甚至还能听到呼喝声从黑夜中传来,混着微弱的火光,仿佛看到了天边的朝阳,陆慈一瞬间只觉得躲起来积压在心中的郁卒为之一散,畅快得直想仰天长啸。 自由,真他妈是个好东西啊! “从此地一路向南走就是郯国边境,黎邑就在那个方向。” 陆慈正在感慨着,忽然听见季尤说话,回过神来便看见他指着某个方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黑漆漆的一片。 然而陆慈心里清楚,季尤说的黎邑就是与延况大营遥遥相对的那个边境小城。 “一路上皆有安排接应,公子放心便是。” “季卿不同去?” “季恐那延况还会在后追捕,所以还需去断后一下,请公子先行一步,季了断此间事务,自会前来会合。” “如此最为妥当,也罢,还望季卿多多珍重。” 思索半天,驷君也找不出比这更稳妥的安排,对着季尤抱手一揖算是同意了。 商量完毕季尤也不啰嗦,对着驷君等人拱手一礼便飞身掩入了夜色之中。 余下三人便照着季尤留下的线路图,急匆匆地往黎邑摸了过去。 期间三人都是沉默不语,陆慈一面因为未知的远方而处于胆怯之中,一面又因为今夜发生的许多事情而感到震惊。 季尤竟然会武功? 那他以前是怎么被枚颇拿下的? 难不成枚颇比他更厉害? 还有季尤当着班勖的面叫驷君公子,这无疑是暴露了驷君的身份,然而偏偏三人都是这么的淡然,难道之前她错过了什么? 等等!好像真的错过了什么,那个叫延况的煞神之前跟她说了什么来着…… 不过很快陆慈就没心思去纠结这些问题了,她长这么大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望山跑死马”。 别看那边境小城远远就能瞧见,但是当三人赶到城外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太阳也升起老高了。 陆慈只觉得浑身酸痛,又累又饿,一双脚似乎已经不长在腿上了,就这样都还是路上驷君背过她一段路的结果,所以此时那二人也好不了多少。 看着这座并不宏伟但是十分坚固的城池,那城楼上隐约能认出的黎邑两个古字,陆慈努力地辨认着这古文,几乎 分卷阅读120 感动得要掉眼泪。 黎邑作为边陲小城,更恰当的说甚至可以说是郯国的边境,这里因为长期有军队驻守,所以慢慢发展起来这样一个小城,虽然远离郯国的王都,但也难得地繁华热闹。 因为季尤的提前安排,陆慈三人顺利地进入了黎邑。 驷君和班勖还好一点,两人一路行来顶多赞一句城中井然有序,邑守很有才干。 陆慈可就不同了,她打从穿越过来以后,走在这种人烟聚集的繁华之地当真是头一回,那叫一个新奇啊,再加之终于自由了,整个人别提多兴奋了,一路上东看西看,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诶!原来这儿的人真的都穿裙子啊?” “哇塞,原来你们古代人也有长得矮的啊?” 陆慈一双眼珠子四处转悠,拉着驷君的衣袖激动地说着,驷君被她问得不明所以。 什么是古代人? 不,不允许长得矮么? 然而还不等驷君发问,陆慈又叽叽喳喳说起来:“这街上为什么没有小摊啊,跟电视上的不一样啊,诶那个是个啥……” “诶,驷君兄弟。” 驷君一路牵着陆慈往前走,这时一旁的班勖凑过来悄声道:“虽然妹子说些啥俺没听太懂,不过俺怎么觉得她比俺还没见过世面呢?” “呃。”驷君纠结着这个自己也很想知道的问题,思索着要怎么说一个不会丢陆慈面子的答案。 “哦哦,俺晓得了。”还不等驷君回答,班勖一拍他的大脑袋,又凑近些小声说道:“定是妹子从小在宫里长大,宫里规矩严,所以妹子从没出过宫对不?” “呃,是...吧。”驷君看着班勖一脸肯定的神情,从善如流地给陆慈套上了一个皇家的身份。 “哈哈!哈哈哈!俺就说嘛!”班勖突然的大笑把正激动的陆慈吓了一跳。 “咋了勖哥?” “走吧,没事。”驷君笑着摇摇头,拉了陆慈往前走去。 三人用季尤留下的钱在城中寻了一家旅店安顿下来,头一件事就是吃饭。 第59章 关于赚钱 一桌子菜不过是些煮豆子和叫不出名字的腌菜,青菜也不过是烫熟了拿盐拌了一下,荤菜便是一碟肉酱和一些烤肉,主食是一种像大米的饭,不过更粗糙一点,听驷君说这是黍。 这个时代的饭菜,因为那原始的烹饪技术,从颜色到味道都很是简陋,然而饥肠辘辘的陆慈却觉得这是十足的美味了。 一旁的班勖看着陆慈堪称残暴的吃相,有些犹疑地凑到驷君耳边说道:“驷君兄弟,难不成宫里的人都这么吃饭的?” 驷君无奈地看着陆慈,笑道:“她向来如此,勖兄习惯了便好。” “哦哦。”班勖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已经光秃秃的下巴,也抓起手边的烤肉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三人用过饭后才感到一阵困乏,便各自回了房间蒙头大睡。 陆慈自从被抓去延况的军营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眼下终于逃出来了,多日的紧张突然放松下来,使得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了过后只感觉腹中空空。 她迷蒙着双眼,揉着肚子抱怨道:“难怪说肚子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呢,照这么下去就是金山银山姐姐也能给吃光了,得赚钱呀得赚钱!” 这么一路叽叽咕咕出了房间,就去找驷君和班勖,却见房中无人,又一路摸到大堂竟也不见人。 正疑惑着却见二人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了,二人神色均十分奇怪。 “妹子,你起来啦。”班勖老远瞧见陆慈,便招呼了一声,见陆慈探究地瞧着自己,便把脸扭到一边去了。 “你们去哪了?”陆慈对班勖的反应感到一头雾水,看着驷君问道。 驷君摇了摇头道:“我见你没有醒就不曾喊你,饿了吧,先坐下吃饭吧。” 被他这么一说,陆慈只感觉更饿了,全然忘了方才的不对劲,从善如流地坐到了桌前。 一顿饭与昨日无异,陆慈却照样吃得香甜,驷君和班勖看着她的好胃口都不由得多添了一碗饭。 待到一顿饭吃饱,陆慈才觉得方才桌上两人似乎沉默了些,回想着之前的 分卷阅读121 经过,不由得有些忐忑。 “怎,怎么了?” 被她这么一问,两人忙收敛神色。 “没有什么事,在想着趁有时间要带阿慈去哪里玩。” 毫无疑问,驷君的这句话再一次地吸引了陆慈的注意力,只见她把嘴一抹,高兴得眯着眼睛道:“有时间!现在就有时间,走啊走啊!” 说是出去玩,也不过就是在城中走走而已,因为要等季尤来找他们会合,所以并不走太远。 绕是如此,陆慈依然觉得很开心,驷君一路陪着她,因为自己当真是常年长在宫中,对民间事物接触甚少,一路走来也颇感新奇。 两人就这么走走逛逛,老远一个小小民房前面,三两行人进进出出,显得很是热闹。 “咦?想不到这样的地方也有医庐?”陆慈正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去处的时候,驷君有些讶异地开口了。 陆慈闻言眼前一亮,她与驷君相处了这许久,再加上自己的所见所闻,对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像这种边境小城,能有个把行脚大夫差不多了,像这种成规格的一个医庐那确实是很难得的。 毕竟像那种江湖郎中,即便是医术不高,治了人拿了钱直接去下一个地方,就算这个病治出了问题,也没人找得到他了。 可这个开了铺子就不一样了,那是固定招牌,你不光要治病,还要保证给治好,所以一般没有两把刷子不会开药庐。 偏偏在这里还能看见一个药庐,陆慈一时技痒,兴起了想要去见识见识的心思,想着便拉了驷君凑了过去。 二人就这么顺着人流挤进了药庐,发现里面倒算是宽敞,中间被一个竹帘子隔开了,一边用来诊病,一边负责抓药,前来看病的人被小药童有序地安排着,看起来倒是井井有条。 那大夫稳稳地坐在堂内,气定神闲,银须白鬓的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前来就诊的人对他无不敬重异常。 经过一番打听,这药铺中的医师在郯国打仗的时候还随过军的,很有本事,这让陆慈不由得想到了延况军中那位老军医,据说那军医还是宫中的御医,想来档次要比此人高一些的。 行医讲究望闻问切四个字,陆慈冷眼旁观,见那医师四字要义不过做到七分便口述了方子,由小药童记下了便传到另一头去抓药,那病人自然是千恩万谢的。 “啧!” “怎么了?”驷君陪着陆慈看了半晌,到底没看出个苗头来。 “没什么。” 陆慈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些病人,对照着那医师开的方子,已经听出了好几处不妥当,甚至有一些并不对症,所幸这方子没有多大妨害,陆慈也不欲出面干预。 只是这么看了没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陆慈没了再看下去的兴致。 “看来也没那么厉害嘛。” 说着就往外走,驷君连忙跟上,回头看了看笑道:“若是拿他和阿慈比,那自然是万万及不上的了。” “那倒也是哈。”陆慈一愣,厚脸皮地认下了这句恭维。 “不过驷瞧着,这位医师似乎并无不妥啊,还望阿慈指点一二。” 陆慈惊奇地回头看他一眼:“我说了你能听懂?” “呃,或许吧?” “他那法子太笨了,没必要看了心头添堵,咱走吧。” 陆慈终究也没作过多的解释,只是招呼了驷君一声就要往外走去。 只是两人刚行到门口,忽然外面一群人呼啦啦就涌进来了,又把二人带进了大堂里。 无奈之下,二人只好暂且留在医庐内,也好看一看发生了何事。 “大医!大医救命啊!” 原来是急症病人来求诊的。 只见两个麻衣壮汉抬着个人事不省的老人进来,神色颇为急切,口中连呼大医救命,想来那老人病发得不轻。 陆慈习惯性地要去看那病人,却被前头人群挡住了视线,正一个劲儿往前头挤,就听见人群中有人高声说道。 “庆家老大,你家老父的境况分明是中了邪了嘛,这怎么可能治得了啊!” “就是啊,这个样子还是赶紧找卜师算一卦吧!” “不可能,阿父本来 分卷阅读122 在道上走得好好的,突然就倒在地上了,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邪祟呢?” 犯病老者旁边一个麻衣汉子反驳道,另一个瞧着稍微年轻些的也开口道。“就是啊,阿父从未做过什么坏事,俺们一家都是本分人,怎么可能犯上邪祟,你可不能乱说。” 正说着,这时候听到动静的医师过来了,众人纷纷噤了声,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陆慈便乘空往里瞧了一眼。 只见那老者此时已经是口舌歪斜,四肢抽搐不能动弹,把一双皱巴巴的眼睛瞪得极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腔调来。 这情形看得陆慈直皱眉,驷君注意到她的反应,问道:“怎么了?” “只怕是中风了。” “何为中风?” 陆慈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你们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中风?” “……” 还不等驷君说什么,陆慈立马补充了一句:“这症候来得又急又险,如果不及时救治,轻则瘫痪重则伤及性命。” “这么险?” “嗯,且看看这医师有没有法子救人,如果不成,少不得我就上了,只是一会儿不能有人打扰我,驷君你得帮我。” “你尽管去做就是了。” 待交代完毕,陆慈这才去看那医师,只见他蹲在那老者面前仔细查看了一番,神色越来越凝重,一旁苦苦守着的两个男子看着医师的神情,也是越发地绝望起来。 “大医,阿父他,他可还有救?” “唉,令尊这是受邪气入体之苦,激出来急病,老朽我行医一生,这样的病例也见过的,只是需要告诉二位,令尊这个病难且险,老朽之能略尽绵薄之力了。” 那两人一听,年轻一点的那个人几乎直接痛哭出声,年长一些的则强压悲伤,向那医师行了一礼道:“庆大知道了,请大医施救一番。” “老朽自当倾尽所能。”那医师点头受了一礼,便很快开始诊治起来。 突然那老者开始呕吐起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秽物几乎是从嘴里喷出来的,溅得老远,唬得人群一阵哗然四散。 那老者整个人躺在地上,脸庞已经紫涨起来,浑身又是一阵更剧烈的抽搐,那医师一见大呼不好,就要把人扶起来,忽然听到人群中一声大喝。 “动不得!” 被这一吼,医师下意识地停了下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瘦小女子从后头挤出来,急急地走到病人跟前,也不顾众人神情,把那老人放平又扭着他的脑袋,让他吐出了口中残留的秽物。 紧接着众目睽睽之下,又直接扒起了老人的衣服。 “你这……” “你这个不对,他这样是不能动弹的,否则反而会加重病情。” 那医师本来还要说话,却被陆慈一句话堵了回去,心知这老者的病自己是治不好的,眼看着陆慈大有揽下这烂摊子的意思,也就随她去了。 倒是那医师真么光棍,那老者两个儿子就没这么淡定了,忽然瞧见一个女子跑出来对着自己的老爹一通捣鼓,那哪能干,当下两人就撸起袖子要发作。 “兀那女子,休动我家阿父!” 陆慈头也没抬,这两壮汉就被早有准备的驷君押过去了,别看驷君看起来修长瘦弱,可这俩汉子愣是挣不来他的控制,只好一通呜嗷乱叫。 “吵死人了,想让你家阿父活命就安静些!”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平时工作比较忙,都是存稿箱发的,一次性存一堆来发,结果忘记昨晚没有了。。。 第60章 不可说不可说 这话一出,包括庆家两小子,整个药庐都安静下来了,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这女子当真能治? 陆慈草草查看了一下那老人的病情,就取下了随身携带的针袋,熟练地铺开来,取下银针,找到内关、水沟二穴,分别以泻法和雀啄法下针;又用三棱针点刺十二井穴,直到出血为止;末了在太冲、合谷两处泻法下针。 陆慈一边观察着老人的情况一边思索着下针,还有几分萧瑟凉意的天气里,她的脸上竟然见汗,围观的众人似乎也觉出了情况的紧急,竟都静悄悄地看着,无一人说话。 分卷阅读123 那医师看着陆慈的手法,一双浑浊的眼却是越发明亮起来,长长的胡须剧烈的颤抖着,一张嘴几张几合却是没敢开口,生怕打搅了她的思路。 “有没有艾柱?” 眼见着那老者由开始的剧烈抽搐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众人无不惊叹,忽然听见陆慈抬头问一句,那医师却是最快反应过来的。 “可是要用灸?” 陆慈看了医师一眼,点头道:“正是,还要一点盐。” “有的有的,老朽这就去取来!”说着那医师就转身亲自去了内堂取艾叶,竟忘了支使药童。 不一会儿,老医师就取来了艾柱,还取来了灯盏,陆慈也不客气,在气海点了艾柱,又在神阙铺了一些盐隔着又点了艾柱;忙活到这时方才算完。 那医师一直等到陆慈停下手中事务了,才恭敬地问道:“这?敢问这盐是什么道理?” “啊?哦,你说隔盐灸法呀,这个道理说起来话就长了,老爷子要是有兴趣啊,以后有功夫慢慢讲哈。” “是是是,说的是,治病要紧。”见陆慈这样说,那医师也不再追问。 陆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驷君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碗水给她,陆慈懒得接,就着碗喝了。 歇了一下,看着那艾柱一点一点燃尽,那老者微微睁开眼来,瞧着已经是恢复了一丝清明,本来僵硬无感的四肢竟温热了起来,渐渐的还能轻微地动弹了。 “快看,庆老竟然活过来了!” “她竟治好了?莫不是王都来的天官?” “胡扯,天官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围观人群看着这可喜的变化无不称奇,尤其是那医师,更是惊喜万分。 “神迹呀!神迹呀!此病老朽生平少见,况且无一人治愈,今日亲眼得见此奇迹,真是!真是三生有幸啊!” 那庆家老大看着老医师这激动的情状,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大医,俺家阿父这是救活了?” “嗨呀!庆家老大,你当着贵人的面还称老朽大医,可是折煞了老朽哟!” “啊?这,这……”被医师这样一说,庆家老大有些失措起来,看着陆慈不知道怎么说好。 陆慈不在意地摆摆手道:“得了,不整那些虚的,现在人缓过来了,能搬动了,先把人抬里屋放着,这儿怪吵的。” 几人自然照做,那医师很是大方,直接让出了自己用的床铺。 “寒舍实在简陋,就暂且搁置在这里吧,只是还请神医允许鄙人从旁窥看一二,鄙人这里恬颜谢过啦!” “这好说。”对于医师的请求,陆慈想也没想便应下了,又对着庆老的两个儿子说道:“你父亲瞧着有好转就是好事儿,说明能救,一会儿我再给施一回针,完了开个药方子来抓着吃,以后注意饮食清淡,脾气温和些,少劳累些基本上就不会有大问题。” “谢神医施救!” 那两青年男子听到陆慈这样说,几乎激动得要给陆慈跪下了,吓得陆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拦下来。 经过好一番折腾,眼看着天色擦黑,陆慈也不欲耽搁时间,便想着开了药方子便回去了。 习惯性地摸腰间小包的小本子,却想起来这次逃出来只带了针袋,别的东西都遗失了,想着自己反正也写不来这个时候的字,便作罢了。 “那什么,我念几味药,老爷子您记一下,回头抓给这老人家吃,这个桃仁、红花……” “神医且慢,老朽冒昧,这方剂如此贵重,这样直言不讳是否不妥?” 陆慈愣了一下才回过味来,想着这医师也是一番好意提醒,便解释道:“这并无大碍,治病讲究对症下药,你别看他这只是中风,但是中风程度不同,症候不同,用药份量比例自然就不同,如此方能药到病除。我见你铺子里有人拿着从前的旧方子直接去开药,病症根本不对药理,这可是大忌啊!” 陆慈一番话说得那医师醍醐灌顶,默了半晌对着陆慈深深地作了一揖。 “神医高论,老朽受教了,今日一番话,老朽受用不尽!” 陆慈虚受一礼,便接着口述了药方,又交代了事后要注意的问题,便要告辞了。 那老者两个儿子自然是千恩万谢的,陆慈客气应承了两句便道了辞,那老医师更是亲自 分卷阅读124 把陆慈二人送到了药铺外面。 此时这里尚有些看热闹不曾离去的人,一见三人走出来,都纷纷看过来,本来想凑上来问一下情况,却见老医师对陆慈毕恭毕敬,直到陆慈和驷君二人走远了,这才回过神来。 “大医,那庆家老爷子真被这女娃治好啦?”也不知是谁问了这么一句,众人均安静下来,看着老医师只等着他的答案。 那老医师似乎并未听见问询,只是远远看着陆慈二人的背影,好半天才感叹道:“如此奇人,圣手回春,却出现在这乱世之中,是福还是祸哟!” 陆慈压根儿不知道药铺里还有这一出,她这次之所以敢这么出风头,那也是取了巧的,就是因为这老人的病其实并不重,只是中风的前兆罢了,所幸发现的及时,病心又不是犯在要命的地方,这才能救得了,若是犯在脑内,来个颅内出血什么的,在这样的时代,那只能提前准备后事了。 虽如此,可陆慈这一手在那医师看来,已经可以说的上是出神入化了,而在场众人中,能看明白个中道理的,自然也意识到了陆慈的高明之处…… 从药铺里出来以后,天色已经渐晚了,陆慈和驷君二人便往客栈的方向溜达。 回去的路上,陆慈本来习惯性地总结方才治疗的细节,一抬头却见驷君埋着头一路沉思着,不由得大为好奇。 “诶!”她捅了捅驷君的手肘,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驷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弯了弯唇角:“并没有什么,只是驷觉得阿慈真的很厉害呢。” 显然这句马屁很对陆慈的胃口,她一双眼睛直眯成了缝,乐呵呵道:“那当然啦!也不看姐姐我是谁!” “你是阿慈啊。” “哎呀笨,我可是神医呀神医!” “是的是的,神医神医。”很显然,对于陆慈这种厚颜无耻,某人直接免疫了。 “嗯,很上道哇!以后姐姐罩着你哇!” “那就有劳神医了。” “哈哈哈,好说好说...”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嘻嘻哈哈地回到了客栈。 刚进门就瞧见班勖等在外头,一看见二人就凑上来对驷君说道。 “里头来了俩人,一个是你那个手下,还一个就不认识了,不过他硬说跟你们认识的。” 二人闻言一愣,进了门往里一看,只见一人长身玉立,一袭麻袍生生穿出了神仙气来,虽然沉静地坐在角落里,却还是引起了些许注目。 不是季尤还是谁? 陆慈和驷君进来的时候,正有个伙计给他换茶水,也不知他到了几时,一见陆慈二人,温淳的眼眸乍然亮起来,一瞬间竟有些凌厉的气势显出来。 陆慈看着他没来由地皱起了眉头,正要说话,却听到里头一声叫唤。 “哟!哎哟!这不是神医么!可找着你了!” 这一声惊呼吸引了整个大堂的目光,陆慈明显的看见季尤一张秀气的脸都扭曲起来了,这时方才看见他身后窜出个人来。 虽朗眉星目,和季尤同样的身量,同样的麻衣麻袍,却愣是多了一分匪徒气息。 “哎呀!媒婆!”看见来人,陆慈以更高的分贝嚷了出来。 班勖见陆慈那个热情样,悄悄凑到驷君身边小声问道:“兄弟,妹子和这人认识?” 驷君看着班勖,忽然想起一事,悄悄告诉他:“认识的,驷也是认识的,他就是那寨中当家的胞弟。” 班勖听了这话差点没把舌头给咬了:“胞...胞弟?就是俺让延况端了的那个寨子?” “正是。”驷君略显尴尬地应道。 “啊!?” “怎么了勖哥?” 班勖差点当场跳起来,把陆慈给吓了一跳,一边的枚颇看见他,只觉得面生,当时就想凑上来结交结交。 “神医,这位是?” “哦,他呀...” 陆慈这才想起来要介绍介绍,结果话还没说完,班勖就给打断了。 “俺是他哥,亲哥!” 驷君:“??” 季尤:“......” 分卷阅读125 枚颇:“...啥?” 陆慈:“!!” 班勖这句话让在场众人安静了一瞬,枚颇倒是最先接受了这个设定,一时间意外且惊喜地凑到班勖跟前。 “原来是神医的兄长啊,失敬失敬啊,你俩长的这么不一样,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哈!” “什么玩意...”陆慈一脸的莫名其妙,正云里雾里呢,却被班勖一把薅走了。 “哎呀妹妹,你看你这大半天不见都瘦了,哥哥甚是想念呀想念!来来来,哥哥有很多话咱俩叙叙哈!” 直到这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众人都还在发愣。 “这个,他们两兄妹关系挺好啊。”枚颇一脸感慨道。 “某竟不知勖兄是医慈的哥哥。”季尤一脸匪夷所思道。 “不可说不可说。”作为唯一一个明白人的驷君一脸高深莫测道…… 第61章 季尤的杀念 关于班勖是不是武功高深,陆慈不知道,不过这货体力挺好陆慈是看出来了。 班勖提溜着陆慈一口气跑出老远,压根儿不带喘的。 “你干啥呀你!” “那屋里站那人是那寨里的人?” “是啊,咋啦?”陆慈本来还有些不解,不过看到班勖宛如便秘的神情,瞬间就了然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怕媒婆知道你...唔!”陆慈还没说完的话被班勖硬生生给捂回去了。 “好妹子诶!你可千万莫说出来了,俺这跟他还结着仇呢!” 陆慈挣开了班勖的熊掌,白了他一眼:“让你不带脑子,活该!” “这个...当初俺也不知道么不是?”班勖挠了挠光秃秃的下巴,眼珠一转耍起了无赖:“要说这事儿还是怪你!” “凭啥?”陆慈不乐意了。 “要不是为了救你,俺能去怂恿延况端了人家寨子么?虽说是个天大的误会,但是妹子你也有些责任是不是?” “……”陆慈抽搐着嘴角半天没想起来说什么。 “那你觍着脸认我作亲妹妹又是个什么意思?” “嘿嘿嘿~”班勖以一个极其猥琐的笑开场:“这不是怕这事儿以后若是暴露了,那个小兄弟能看在你的面子上,饶我些么。” “...想得够远的你。”陆慈再一次郁闷起来:“你那么厉害能怕他?” “那也不是这个理,毕竟说到底还是俺对不起他嘛是不是。” …… 几人的重聚,特别是枚颇的到来,无疑是让陆慈精神一振。 要说枚颇怎么找过来的,那还真是机缘巧合,那晚在山寨中枚颇掩护着阿朦和夏大王逃脱过后,看着昔日的山寨支离破碎,寨中兄弟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就想着自己只身出来解救被俘的人。 不知怎的竟与季尤遇上了,死缠烂打地跟了一路,竟也走到了这里,遥想当初这两人见面那是你死我活水火不容的,眼下居然能和平地走到这里来,这件事本身就让陆慈充满了好奇。 不过让陆慈有些无语的是,枚颇这家伙竟然还带来了她那根儿青铜棍,美其名曰拿着信物好相认... 至于班勖挑了夏大王山寨这个事,季尤并不知情,陆慈和驷君也很有默契地闭口不提,只是班勖每每见了枚颇都十分拘束,这直接导致了枚颇给班勖下了一个娘们唧唧的定义。 既然人也聚齐了,几人在客舍里住到第二日,就搬走了。 当驷君领着陆慈到了新地方,她才知道原来季尤早已经在这里买了一处民居。 陆慈一脸新奇地走进去,根据她对这个小城的观察,目测眼前这群民房算得上是“豪宅”了。 房子位于城北,外围是一圈围墙,从正门进去,首先是一个院子,有一条碎石小路铺出去,院中几间房屋,虽算不上气派,但也十分宽敞了。 “咱们以后就住这里哇?”陆慈相当满意这处地方。 “阿慈喜欢的话就住这里吧。” “哈哈,那敢情好,这地儿敞亮,院里以后种个草药也合用。”自打山寨出事,陆慈还是头一回如此安心,眼前又 分卷阅读126 有了安身立命之所,自然是满心欢喜:“嘿,这里又是在城里头,说不定还可以开个医馆,冲我这医术,那可就吃穿不愁啦。” 说着陆慈拍了驷君一把,得意道:“以后姐姐罩着你!” 驷君见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难得这么高兴,不由得也跟着高兴起来。 正笑着,季尤枚颇和班勖三人也提着行李过来了,几人就房间问题进行了分配,好在这个房子足够大,这么些人一人一间竟还有富余,结果驷君说那是留着给仆人用的。 看来想得蛮长远的嘛,陆慈欣慰无比。 对于这个房子陆慈十分满意,既然买下来的话,自然是打算长住,所以陆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对房屋的布置之中,个中细节自不必提。 不过慢慢地她发现有个问题,自打几人住进来以后,驷君和季尤就变得很奇怪,连着几日两人都要外出,早出晚归的让人十分好奇,甚至有一回还把班勖给拉去了,这厮回来以后神情就十分古怪,陆慈软磨硬泡都没问出什么来,这让她感到有些气闷。 不过跟她一样蒙在鼓里的枚颇,倒是没心没肺地吃吃喝喝,该干嘛干嘛,陆慈只好找枚颇唠嗑晒太阳。 两人聊山寨,聊夏大王和阿朦,聊阿朦的儿子,聊寨中的兄弟们。 不过说到他与季尤怎么走到一处的时候,枚颇竟别别扭扭不肯说了,只以一句说来话长盖过去了。 嗯~都有秘密嘛! 这一天一早,驷君和季尤又出去了,陆慈照例询问情况。 “驷去去就回,你不必担心。”驷君照例是这么一句话。 陆慈便不好再去问了,便想去寻枚颇一道出门玩,因为前几日在那医馆中露了一手,陆慈竟在这小小的边邑中有了一些名气,偶尔还有些人来寻她治病,慢慢的还赚了些钱财。 可是找了一转也没瞧见枚颇,班勖自从被陆慈逼问过一回,就一直躲着陆慈,陆慈也自觉地应该生他的气,便也不乐意找他玩。 转了一圈没意思就自己去房里睡觉去了。 这一睡也无人打搅,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慈被生生饿醒了,睁开眼发现外头天已经全黑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见一弯月亮斜斜挂在天边。 听着门外头静悄悄,也不知驷君他们回来了没有,但是肚子实在是饿也懒得去看,瞧着外头漆黑一片,陆慈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耐不住腹中饥饿,出门觅食去也。 俗话说的酒壮怂人胆,陆慈觉得这饿也能壮胆,站在外头到处黑黢黢的,可她早已经顾不上害怕了,只一门心思朝着记忆中的厨房摸过去。 结果陆慈刚转到小院里,正辨着方向呢,忽的从暗地里走出个人来,着实把她给吓了一跳。 “医慈莫怕,是季某。” “你要死啊,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瞎溜达,什么毛病!”陆慈抚着狂跳的心没好气地碎碎念着。(鱼:还说人家,你不也瞎溜达么?) 季尤又往前走了两步,让自己立在院中光亮些的地方,对着陆慈深深行了一礼。 “季尤在此赔罪了。” 陆慈看着季尤,心头了然,想着这厮种种行为,加之最近总是把驷君往外拐也不知道谋划着什么,竟半点儿不让她知道,不由得就是一股火气,不由得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哼!你赔什么罪,你何罪之有,倒是我才有罪呢!” 季尤苦笑一声,又行了一礼道:“是季尤有罪,还望医慈海涵,那晚撇下医慈是在下做的过了。” “你既然如此说,那么那晚从山上走散是你故意为之?” “是。” 陆慈皱眉看他半晌,眼底有一瞬间的冰冷。 “因为你,我差点死了。” 陆慈至今都记得在延况的军队打入山寨的时候,她紧跟在季尤身后逃下山,却因为天黑看不清路,不慎与季尤走散,自己险些掉下悬崖,若不是驷君折回来寻她,说不定现在她已经是一堆白骨了。 只是事后想想,这不慎走散却又疑点重重。 季尤躬着身,语带歉疚地说道:“所幸医慈安然无恙,不然季无法与公子交代。” “那你当初为何想置我于死地?”陆慈挥手打断了季尤的话,问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疑问。 反正事情都摊开了说,季尤倒也坦 分卷阅读127 荡起来:“这...便是因为当初公子并无光复旧国的心思,季误以为是因为神医的缘故。” “我?关我什么事?” “呃,医慈当真不知公子对你的心意?”季尤抬头看她一眼。 陆慈不由得面上一热,却是看着季尤不发一言。 季尤斟酌着用词道:“季以为医慈不愿公子入世去争,便在那时,季对医慈动了杀念。” “靠!”陆慈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理由差点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一时郁闷至极。 “季生为宿囯臣,至死也是宿囯臣,宿囯亡覆,季不得不为之殚精竭虑,如此对待神医实在是情非得已。” “哼,你曾想害我,我却命大不死,遂不了你的心愿,此时你来找我难道是来杀我的?” “医慈大可放心,季今日前来只是赔罪的,往后也不会再动此念。” “这事儿驷君知道吗?” 季尤沉吟一下道:“呃,公子有所猜测,但是个中细节并不知晓,还望神医莫要告知。” “你!”陆慈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忽而觉得这张尤其俊俏的脸竟十分的讨厌,冷哼道:“不跟他说也成,我向来不是爱打小报告的,我就一个要求,从今晚过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季尤意味不明地抿了抿唇角,又行了一礼道:“这个自然,不过医慈以后恐怕会更加恨季某,只盼医慈知道,季某也是一心为了宿囯,毕竟...同是亡国人。” 我又不是宿囯人! 陆慈看着慢慢隐入黑影中的男子,心里反复颠倒的就这一句话。 第62章 枚颇的反射弧 这么一翻闹腾,也没了心情吃东西,陆慈又一路摸索着往卧房走去。 却发现驷君不知什么时候等在门外,手里拖着个盘子,装着些吃食,看见陆慈从外面回来,一瞬间的惊讶过后便笑了起来。 “你白日里不曾吃东西,我打算送一些过来,见你房间没有动静,以为你还在睡着。” 陆慈闷闷地走过去,看着驷君一瞬间有打他一顿的冲动。 因为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她差点葬身万丈悬崖。 驷君被她盯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把手里的盘子拖到她眼跟前。 陆慈看了那盘子一眼,很没骨气地接过来吃了起来,没吃两口忽然想起来自己还该生气,便又搁下了硬生生的说道:“不吃,减肥。” “减...什么?” 陆慈摆摆手,也懒得解释,推开房门准备进去,却被驷君拉住了。 “干嘛?” 见陆慈停住了,驷君立刻收回了手,有些局促地道:“我...知你有些生气,这几日里,我。” 陆慈见他忽然停住了,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天天和季尤出去到底在做什么?你们一个个地都瞒着我!” “……” 这几乎有些严厉的质问却并没有得到回答,驷君垂下眼眸,掩去了眼中的情绪,陆慈看着他的沉默,向来聪敏地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们,莫不是要走了么?你...” “阿慈。”驷君打断了她的话:“之前我曾给过你一颗明珠,可还记得?” “记得。”说着,陆慈便从脖子上把那颗夜明珠取了下来,“怎么了,你要拿回去啊?” 见陆慈将珠子随身戴着,驷君眼中溢出些笑意来:“那自然不会,给了你就是你的了,驷曾说过这是驷母亲的遗物,给了阿慈便是因为阿慈是特别的人,从前的话不管阿慈记不记得,在驷这里,都是作数的...” 后来不知怎么的陆慈竟睡着了,期间做了个梦,梦见在山寨中,刚把驷君从阙漓那里救出来过后,驷君面色苍白却极其纯净地笑着,嘴唇一张一合间,是他温淳好听的声音。 “士为知己者死,若驷为士,阿慈是知己,驷为知己者死,如甘如饴,那么阿慈的士为知己者死呢?” “阿慈,此去路漫漫……若有来日……卿万望珍重……” 恍惚间不记得是谁在说着些听不明白的话,陆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整个人却陷入了一个怀抱里,极熟悉的气息却疲惫得懒得去 分卷阅读128 分辨,最后抵不过这安逸的感觉终于沉沉睡过去了。 这一觉不知睡到了几时,陆慈再一次被饿醒了,惫懒地睁开眼皮,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了,想起睡之前发生的事,心头直觉不妙,竟腾地一下坐起来。 “TMD,敢给老娘下药!” “妹子你醒啦?” 突然旁边传来人声,陆慈一个没防备又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缓过劲来却见到班勖,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其他人呢?驷君呢?” “呃,这个...”班勖看着她还是一样的眼神躲闪,“这个”了半天也没有后话,看他的反应陆慈就越发地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们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房间门忽的被打开了,却见枚颇抱着两个坛子,着急忙慌地冲进来嚷嚷道:“季尤这小人竟走了!” 陆慈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她捂着眼睛凉凉地问道:“驷君也走了是不是?” 班勖自知这话问的是谁,低声应道:“是。” “什么!!驷君兄弟也走了??”枚颇不可置信地问道:“他不是神医的夫君么?” “什么??”班勖看着陆慈惊讶地问道:“你俩不是兄妹么?” “啥??他兄长不是你么?” 眼看着这两人要这么无限循环地问下去了,陆慈痛苦得几乎想要□□出来。 现在想想,她和驷君确实是什么也不是,本来就是萍水相逢,机缘巧合之下凑在一起就开始亡命奔逃,当时强装夫妻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好行方便罢了。 只是眼下都逃出生天,自然各自散去,有什么好伤神的? 陆慈坐在床上,无力地说道:“算了,他走的时候说了什么?” “驷君兄弟嘱咐勖某,要好生照看着你。”班勖看陆慈的样子,颇有些不忍,生怕自己说得不到位,又补充道:“不过俺觉得驷君兄弟这话多余了,俺当初可是跟妹子起过誓言的,自然会好生照看的嘛。” 被他这么一说,陆慈乱糟糟的脑袋没来由地就想起初见班勖的事,也是这货好骗,一顿剪刀石头布就让他起了誓做追随者。 又想到自己,不由得喃喃道:“我倒是和你一样好骗呢。” “啊?妹子你说啥?” 陆慈摆摆手懒得解释,倒是枚颇听了半天恍然大悟:“哦,我算是听明白了,勖兄你不仗义啊,他俩走的事原来你知道哇!” 陆慈白了枚颇一眼,实在没力气去吐槽他这漫长的反射弧。 “那他们说没说去哪儿呢?” 班勖看着眼前的情况也有些头大,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听到陆慈发问,便是一愣。 “这个,俺也不知道啊,哦对了!”班勖说着一拍脑门,从怀里摸出一样物事来:“驷君兄弟虽然没告诉某去向,但是走的时候给了某这个东西,说是给妹子你的。” 陆慈接过来,发现是一卷羊皮,一展开上头是工整且细密的纹路,陆慈一看那内容就头大。 妈的,穿越去哪儿不好,偏偏来了这么个地儿,连字都这么难认。 “诶,妹子你不看看呐,驷君兄弟万一要交代啥事儿呢?”班勖见陆慈本来打开了,却又默默地卷回去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咳,那个,我以后看吧,今儿累了。” “哦,那好,妹子你早些休息,莫要想太多,有事儿就叫俺哈!”班勖不疑有他,说着就告辞了。 倒是枚颇好奇陆慈手上的羊皮卷,想要凑上来看两眼,在陆慈不咸不淡地盯了他两眼后,这厮成功地回忆起了当初被泻药支配的恐惧,最后逃也似的出了房间。 末了,屋里只剩下陆慈一人,她看着窗外,天气倒是晴好,一束光照进来,有些微尘在其中隐约可见。 手里捏着那卷羊皮,指尖磋磨着那柔软的质地,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陆老爷子。 “老爷子,又剩我一人了。” …… 班勖出于某种难以言喻的愧疚,一直没好意思主动找陆慈。 枚颇则是出于恐惧,也一直没敢打扰陆慈。 陆慈就这么在房中“休息”到 分卷阅读129 天色近黑,终于饥饿再一次战胜了某种难言的情绪。 因为将近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致使陆慈整个人跟个饿鬼似的,两眼快要发绿光了,一路飘飘荡荡地摸出来。 房前屋后转了一遭,没看见班勖,也不知这厮去哪儿了,想起来驷君他们走后倒是给她留了足够多的钱,这个时候的钱她还是头一次见,据班勖说这些钱足够他们花销好一阵子了。 虽说钱再多也有花光的时候,但是陆慈倒并不担心,她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在这个时代赚到钱。 这般瞎寻思着一路走到了后院,天色将黑不黑,月亮也尚未露面,幽暗的光线下,陆慈看到院中大石头上坐着个人,面前是烧过的柴火剩下一堆红彤彤的炭火,微弱的火光映出些温暖的颜色。 “媒婆,有吃的么,饿死我了快。” 陆慈说完还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本来就有些哑色的嗓音此时此刻竟有些失真。 枚颇背对着陆慈坐在石头上,夜晚的寒意让他裹得像个熊一样,一动不动地像是石头上的另一块石头,听见陆慈的话,也没回她,只是扬了扬手示意她过去,陆慈从善如流地过去了。 这个时节刚过了寒冬,早春的夜晚尚有寒意,陆慈抖抖索索地挤着枚颇坐下。 “勖哥去哪了?” “出去找地方练剑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陆慈一听还待再问,一块烤肉就递过来了,热乎乎的还滋滋冒着油。 那叫一个香哟,陆慈觉得此时此刻她都能吟诗一首了。 “媒婆泥帅史鸟!”陆慈塞了一嘴的肉,说话含糊不清的,整个人感觉幸福得要冒泡了。 “啊?”枚颇有些愣愣地:“神医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嗯?!”陆慈拼命地吸着鼻子,压根儿没顾上枚颇的话,“有酒?” “是啊。”枚颇不以为然,抱着怀里一个坛子晃了晃,叮咚之声在陆慈听来宛如天籁。 “给我来一口呗。”她两眼直勾勾望着那坛子,涎着脸特没骨气。 “都给你得了。” 枚颇倒是爽快,直接把那坛子递给了陆慈,自己又提起了脚边一个坛子,起了封子,就着满满一坛子灌了一口。 陆慈接过酒坛,晃了晃发现还有一半,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咂摸半天。 “这个味儿,有点淡了啊。” “胡说,这可是好酒。”枚颇颇不以为然地反驳了一句,忽然想起什么来,气愤道:“好啊,我说季尤这厮怎么好心告诉我城外有户人家酿得好酒呢,原来是把我给支开自己溜了呀!” 陆慈见他恨恨地灌了一大口酒,很有些无奈道:“笨死你得了,现在才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真的取章节名很困难。。。。我宁愿起人名 第63章 酒后吐真言 说着自己也灌了一大口,还是觉得味淡,不如现代的白酒辣喉,虽说回味倒也甘醇,但终究不够过瘾。 “改明儿有空了我给你酿一回酒,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好酒哈!”陆慈喝着喝着就生出了这么个念头。 安静了一会儿,见枚颇也没搭理她,只顾着灌酒,陆慈拿手肘捅了他一下,“你好歹给个反应啊!” “你说。”枚颇一抹嘴,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他咋就说走就走了呢?” 陆慈一听心里就是一咯噔,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小包,那里现在除了装着她的宝贝针袋以外,还多了一卷小小的羊皮卷,上头写着她从不认识的字。 “你说的...谁?” “枉我把他当兄弟,一路对他那么好。”枚颇没答她的话,自己灌了一大口酒,想了想又补充道:“虽然当初在寨子里把他得罪得挺惨。” “哦~你说季尤啊。”陆慈恍然大悟,又见枚颇一脸郁卒的模样,忽然间就兴起了八卦的心思。 “话说你俩这一路都干了些啥,怎么后来就走到一块去儿了?” 让陆慈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句话打开了枚颇的话匣子,这厮醉酒后居然是个话唠! “这个啊,好说!”枚颇抱着坛子豪饮一口,开始絮叨起来:“那还得从跟他认识说起, 分卷阅读130 想当初,我在寨子外头发现季尤这小子的时候……” 陆慈初听时还津津有味,渐渐的也许是酒意醉人,也许是炭火醺人,她的思绪就开始飘走了。 莫名地就想到了驷君,脑子里一面在清醒地责怪自己犯贱,人都走了还牵肠挂肚,却一面又忍不住去想象他去了哪里。 她想,应该是去了东边,记得曾经驷君和她讨论过这个问题,东边的那个什么智国是这片地方的老大,既然郕国灭了宿囯,那么自然要去找智国主持一下公道了。 这么想着,陆慈望着东边的方向,却看见一轮明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天边。 当然,陆慈也几乎可以肯定,驷君留给她的那封信里,应该会说明他们的去向,唯独不敢肯定的是,他们留下她的原因。 所以陆慈压根儿没有让别人给她读这封信的打算。 头一次,这种不确定感,让她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患得患失... 当班勖从外头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吵闹声,寻到后院,发现鬼哭狼嚎的两个人,围着一堆将灭不灭的炭火,你一句我一句的,进行着根本接不上的对话。 “你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啥?” “我跟你说,我改天去酿个酒来,让你尝尝啥叫……” “你都说八百回了,你说你能酿酒我还真不信,你做那个泻药还...还挺厉害的哈!” “那是!” 班勖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去打断两个已经断片的人:“我说你俩这样不冷么?” “老勖啊~”陆慈迷瞪着双眼看着班勖,半天才认出来。 “老勖啊~”一旁的枚颇听了,也从善如流地学了一句,语气都不带变的。 “得得得,跟我进去,这大晚上的别把狼招来。”班勖也不跟这两人商量,一手拽着一个就往屋里拖。 结果拖到大堂,枚颇抱着柱子死活不肯走了,嘴里嘟囔着什么也听不清。 “你说说你们,这一天天的也不给我省心!”班勖见拉不动枚颇,抱怨了一句,就直接拽着陆慈走了,留他一人抱着柱子,“别到处跑啊,我一会儿就过来。” 陆慈被班勖拖到卧房,仍迷迷瞪瞪地抱着酒坛子不肯撒手,班勖本来想拿开她手里的坛子,结果一拽陆慈就哇一声哭出来了。 这下班勖彻底慌了,想他从小习武,虽说不上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也自忖是谨守本心,毫无畏惧了,哪曾想到今日却被个小女娃哭得不知所措起来。 “不是那啥,妹子啊,哥哥也知道你心里头不好受,但,但你也别太难受,驷君兄弟跟俺说过的,他还会回来的。” 陆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哪里听他这些,只是呜咽道:“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怎么...你怎么什么都信呢?” “这个,这个自然是信的嘛,驷君兄弟向来是那种重诺之人...” “胡说,他重诺个屁!”陆慈眼泪汪汪地瞪了班勖一眼,“他应承过我的,就...就没做到过!” 班勖知道陆慈这会儿上了情绪了,也就顺着她的话说了:“他,他应承你啥了?” “...关你什么事!” “...” “王八蛋,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 “……” “当初话说得那么好听,转头来还不是薄情寡义!”陆慈说着恨恨瞪了班勖一眼:“你们古代人办事也这么不靠谱!” “不是……”班勖这下听不明白了,啥叫古代人了? 正要问她,却见陆慈迷迷糊糊趴在桌子边,又呜咽起来,偶有喃喃低语断断续续传来:“我也知道他是要去做大事的,国破家亡了谁还没个血性啊,也不是说不愿意让他走,怎么就不能带上我呢,难不成我就给他拖后腿了么...” “妹子你这也别较真,驷君兄弟这个也是没办法嘛,他这要做的事必定是极凶险的事,自然,自然没办法让妹子你也身处险境嘛不是?” 班勖多少虽一直没问驷君的身份,但是多少还是有些猜测的,包括这次驷君不告而别他也都大概知道缘由。 陆慈苦笑一声:“这一路有多危险我 分卷阅读131 难道就不清楚?他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去,要是他这么一不小心死了,我不就看不着了?要是他这一去要个十几二十年,那他这应承我的话算数不算数,算数的话我又要等多久?” “...这个,这个...”班勖这下头大了,要说问他剑术武功,他一定能说得头头是道,可要说这两人感情问题,对于毫无经验的他来说那可就抓瞎了,毕竟这厮目前只停留在不会把他俩当兄妹的阶段。 这般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个劝法,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见陆慈早已经睡着了,只是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就听不清了。 班勖没奈何,又把陆慈挪到床上去,瞅着她半天,叹了一声:“瞧这事儿闹得!” 说着又去找大堂里抱柱子的那货了。 等陆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她是被硬生生硌醒的。 等她从宿醉的昏沉中清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怀里还搂着那个空酒坛子,这才恍惚记起来昨夜的失态,不由得有些气闷。 “哎哟喂陆慈啊陆慈,你也太没骨气了,犯得着为了他这样么?啊?” “不行不行!赶紧忘掉,振作起来!振作起来!” 陆慈絮絮叨叨出了房间,就着院中的井水冲了把脸,刺骨寒意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 接着陆慈又在院中有模有样地打了一回太极拳,感觉心态平复了不少,便去寻班勖和枚颇二人。 驷君他们买下的这处房屋构造挺有趣的,几间独立的房子,却又有一个大堂连通着,基本上几人吃饭相聚都是在这处。 所以陆慈直接往大堂去了,晃悠到那里的时候,发现班勖和枚颇早已经在了。 这两人坐在那儿,班勖有说有笑,枚颇倒是一脸郁猝,几乎要捶胸顿足了。 “妹子醒啦,俺刚出去买了吃食,你坐下来用些,一会儿俺再去买个奴隶回来,不然这么大的屋子俺和枚颇两个糙老爷们儿也打理不过来,妹子你也断不能做这事的,不然到时候俺可没法向...呃。” 陆慈从善如流地坐下,端起一碗粥一边吸溜着一边听着班勖絮叨着,结果他突然就不说了,陆慈也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只是刻意不提驷君是在考虑她的心情。 看着班勖尴尬的掩饰,陆慈忽然觉得他有些可爱,笑了笑不在意道:“你们刚刚聊什么呢?” “哦,这个啊~”班勖有意岔开方才的话题,听到陆慈这样问竟兴致盎然地八卦了一回:“俺刚刚正跟枚颇兄弟学他喝醉的样子呢!” 枚颇闻言又是一声哀嚎,紧接着就捂住了耳朵装死,显得那样弱小可怜又无助。 “昨晚俺去找媒婆兄弟,他拉着俺说了半天,说是跟那个季尤兄弟呀...” “哦?”陆慈成功地被吊起了胃口。 “他说跟季尤兄弟一起搓过澡...” 班勖刚说了一句,枚颇就给打断了,“哥,您是我亲哥行不行,这事儿咱不提了好不好?” 这边厢班勖还没表态呢,陆慈忽然一拍脑门儿恍然道:“哦哦,我想起来了,这话你昨晚也跟我说过呢!” “啊?!!”枚颇彻底绝望了。 “你说你俩还睡过一张床来着,当时那个幽怨呐,啧啧啧~” “就是就是,完了你还非要去找季尤兄弟,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拦住你。” “啊?!!”枚颇一张脸都快扭曲了,万万没想到酒醉后的自己竟然是这副德行,转头一看陆慈一脸幸灾乐祸,一时恶向胆边生,坚决不能自己一个人丢脸。 “话说神医昨晚不也喝醉了么,勖哥你倒是说说神医都干了些啥?” “妹子她啊...”班勖看了陆慈一眼,才一开口就被陆慈拦住了。 “怎么的媒婆,泻药的厉害没尝够啊?” “啊?”枚颇后背一凉,想起来以前在山寨中被陆慈下药的事,整个人腾一下跳起来,皮笑肉不笑道:“那哪能啊,神医严重了,我就随口问问,问问。” 说着就一溜烟儿窜出去了。 第64章 段圭 班勖看着破觉得惊奇:“枚颇兄弟为何反应这般激烈。” 陆慈掀了掀眼皮子,“先说好啊,昨晚我出糗 分卷阅读132 的事,谁也不许告诉,不然我就去跟枚颇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呃……”班勖的把柄在陆慈手里,自然得言听计从了,“俺不说出去就是了嘛,你看妹子你较什么真儿呢,哈哈。” 正说着呢,又见枚颇从外头窜进来了,陆慈惊讶着他的速度,班勖则一脸紧张地问:“枚颇兄弟你没,没听见什么吧?” “听见了啊。” “啊?” “我听见敲门声了。” “嗯?”陆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有客来访,“谁啊?” “不认识。” “得了,我去看看。” 陆慈见跟枚颇磨叽不出来什么,索性自己出去看看。 等她来到院中,却见一个陌生青年男人立在那里,陆慈乍一看有点愣了一下。 如果按照陆慈穿越过来后的所见所闻判断,尤其是跟黎邑的百姓相比,眼前这人穿着可以说很是华丽了,甚至可以说有些考究。 想陆慈自打穿越过来,就基本上是天天穿麻袍,不过照她平时的性子,也不大在意穿什么,只要有得穿就是了,况且跟她一路的都是几个糙老爷们儿,谁会在意这些。 可这个陌生人却是披着一件深黑的毛皮斗篷,内里一袭深青长袍,长袖垂地,腰间一枚白玉若隐若现,头上冠带端整。 再看这人年纪不大,却蓄着一把妥帖的胡须,显得有几分沉稳,一双眼睛也是极明亮的,瞧着甚至有几分犀利之色。总之,此人周身散发出一种来自大地方的气质。 显然此人来头不简单,就陆慈愣神的功夫,班勖和枚颇两人也跟了出来。 “呀!小圭!” 那陌生人见屋里出来人了,正要作礼,忽然被这中气十足的一声高呼给吓得一抖,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面目硬朗的剑客大踏步走过来。 “阁下是?” “俺!俺呀!班勖呀!”班勖乐呵呵地走过去,撩起袖子围住了脸,露出来的一双眼睛鼓得大大的,充满期待地看着那人。 “你是,你是小勖呀!哎呀你把胡子刮啦!”那人认出班勖过后也是颇为激动,看着班勖光溜溜的下巴,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 这时在一边看着的陆慈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敢问二位谁来解释一下?” 经这么一打岔,两个久别重逢的人才回过神来。 “瞧我这脑子,咱们里边请,里边请!” “哈哈,好好,咱们里边说,里边说!” 班勖无比热情地将人往里让,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进了屋,剩下陆慈和枚颇两人一脸好奇地也跟了进去。 毕竟他乡遇故知,班勖显得特别高兴,等四人一坐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介绍起来。 “这是段圭,妹子还记得俺跟你说过吗,俺要来郯国见好友,正是段圭啊哈哈,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啊!” 说着又指着陆慈和枚颇道:“小圭呀,这是俺妹妹陆慈,这是枚颇兄弟。” 班勖大嗓门嚷嚷得房梁都快颤起来了,陆慈和枚颇二人也笑着和段圭打了招呼,这便算认识了。 “啊,想不到大医竟是小勖的妹妹,久仰了。” “啊?你知道我?” 段圭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此次段某前来正是为了求医的,前几日段某在城中医馆里,看见大医治好一位邪风症的病人,若非段某亲眼所见,那是怎么也不会相信,拥有这般起死回生之力的人竟是一位淑女。” 陆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叫淑女的,老脸一红扭捏起来:“客气,客气哈,叫我陆慈就行。” “咦?某与你相交这么多年,不曾听你提起过这个妹妹啊?” 段圭话音一落,枚颇和陆慈就齐刷刷看向班勖,当然陆慈更多的是幸灾乐祸了。 哈哈,让你丫撒谎,这回露馅了吧! “呃,这个……兄弟你有所不知啊,俺是有这么个妹妹的,只是自小走散了,这不前阵子又找着了么。” 段圭:“真是苍天有眼啊!” 枚颇:“哦~我说呢,难怪你俩不是一个姓。” 陆慈:“我靠!” 分卷阅读133 至此,她明白两个道理。 一个道理是,往往一个谎是需要无数个慌来圆的。 另一个道理是,这些古代人也太好骗了吧! “小圭呀,你说你是来看病的?”不过班勖自己也怕露馅,便转了话头,“不是兄弟我吹,你这趟可是找对人了,我家妹子这手艺,嘿!死人都能给抢活咯!” 陆慈听他说得渐渐不靠谱了,立马打住,直接问段圭:“你哪儿不舒服啊,手伸出来我给把把。” 说着就把段圭的手抓过来,按住了脉,段圭本来要说话,却被她突然拿住了手腕,惊得就要挣扎起来。 “这这...不妥当啊,男女之防……这!” “啧!”陆慈白她一眼,“我都没说什么,你看病的怎么这么磨叽,天天防这防那的,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 段圭被陆慈这一顿怼,立马收了声,看了看班勖枚颇二人,见两人都习以为常,便咽下了要说的话。 过了一会儿,陆慈罢了手,有些不解地看着段圭:“你这个好像没什么毛病啊,顶多有点儿上火。” “这个,不瞒大医,圭确实没什么病,此次前来是要为别人求医的。” “啊?那你早说啊,这多耽搁事啊你说。” 段圭委屈道:“某,某想说呀……” “得了得了,你为哪个求医啊?男的女的?有什么症状啊?生病多久了?以前都吃了什么药啊?” “呃……”段圭直接让陆慈这一连串噼里啪啦的问题整懵了,他几乎有些求助地看了一眼班勖。 “妹子啊,俺兄弟是个秀气人,跟俺们这种粗人不一样,你得慢慢问。” “呃,难道我问得不够清楚吗?”陆慈费解道。 段圭苦笑道:“罢了,还是段某自己来讲吧。” 经过一番解释,几人明白了,原来班勖这个朋友段圭,自小饱读诗书,成人过后就辗转到了郯国当了门客,说白了就是某个达官显贵家中的谋士。 当然这个时代都比较流行养门客,所以门客们也自成一个圈子了,在这个门客圈子里,段圭自然也解释了不少好友,而他这次不远万里从郯国王都跑到这边远小城来,就是为的他一个重病的好友。 这好友名叫尚意,和段圭投在一个贵人门下,至于两人怎么结识的段圭就没说了,陆慈也不感兴趣,而是主要问了一下病情。 “在下的那位友人自幼体弱,时常会有些小恙,这一回不慎染了风热,请了许多医师来看,却并不见好,故而段某便想着外出求医,好在苍天眷顾,某能在此地得遇尔等。” “你说风热?”陆慈习惯性地问道。 “正是,不知医慈可有良方?” 陆慈不在意道:“若确定是风热倒十分好办,说不定你我赶到你朋友那里,他就已经好了呢,若不是风热的话……” 说到这里陆慈停顿了一下,段圭疑惑道:“若不是那又当如何?” 陆慈想了想还是咽下了未尽之言:“这个,不好说,具体的情况我也没有了解,只有亲自去看看才知道。” 陆慈话罢,段圭登时面露喜色。 班勖问道:“妹子,照你的意思,你是答应这事了?” 陆慈无所谓道:“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嘛,再说人家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只是看个病而已,他还能赖我的诊金么?” “可是……”班勖有些犹豫,总觉得不妥当,可又说不明白。 段圭笑道:“那自然是不敢,医慈肯施手诊治,于圭有大恩,不管最终能否治好在下的朋友,在下都不会亏欠医慈的诊金。” “哈哈,爽快人!我喜欢!”显然听到诊金二字的的陆慈动力十足,“咱什么时候动身啊?” “等会儿。”眼瞅着这两人是要谈妥了,班勖站了出来:“妹子啊,驷君兄弟他......” 说到驷君,段圭自然不认识,疑惑地看着班勖,陆慈却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停停停,你别跟我提他,提他我就来气。“ “可他说要你在这里待着......” “哈!他当他是谁,要我在哪我就在哪?” 分卷阅读134 “可......” “行了别说了,当初可是我赢了你,不是他,所以你得听我的!” 陆慈头一次露出这种不容争辩的语气来,班勖被她这么一说也没了言语,末了叹了一声:“也罢,反正俺只要跟着你保你安生就是了。” 这么一说,陆慈神色稍霁。 一旁观望的段圭见二人谈妥了,这才道:“既然医慈没有异议,段某的朋友又是在病危,若医慈方便的话,不如明日就启程如何?” “好说好说。” 就这么说定过后,班勖倒也接受得很快,并且十分积极地准备起了路上要用的东西,枚颇无处可去又懒得回阿朦身边,便也准备跟着陆慈去郯国王都。 要说陆慈决定去郯国国都,是为了和驷君的不辞而别赌气,倒也有这个原因。 第65章 老板是土豪 不过她也不是莽撞人,此行也是考虑过相对安全的,毕竟段圭是班勖的朋友,便算是熟人了,二来有班勖和二人在,她的安全也有保障,再说只不过是去治个病,这么一想,也并无不妥。 段圭说明天走还真不带一点儿拖沓的,第二天一早就上门候着了,因为从黎邑到王都的路还有些遥远,他还专门找了两辆牛车代步。 倒不是段圭置办不起马车,一来马不如牛的耐力好,二来黎邑这个地方还真没有马这种奢侈品。 陆慈左右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便张罗着其他人出发了,临走时班勖在房间里放了一封信,他也没瞒着陆慈,信上头写着几人的出发地,对比陆慈不置可否随他去了。 出门以后,陆慈是第一个跳上那牛车的,头一回见到这种东西的她无比新奇地左看右看。 这牛车其实就是极其原始的板车,车前套着头壮实的蛮牛,人一赶就会慢悠悠地往前走,坐在上面,倒是颇有几分旅途的惬意。 就这样,陆慈踏上了出诊之路。 不过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出诊之路一踏就是两个月,直接从初春走到了晚春。 一来是这牛车走得着实是慢,然而这个时代也没别的代步工具了,二来是这郯国也不小,黎邑到王都亓城确实是远。 不过万幸的是这路还不算难走,一路上春暖花开也算风景怡人,加上有班勖和枚颇两大打手坐镇,安全也是有保障的。 所以总的来说,这一路陆慈走得还算轻松写意。 只是段圭就有点焦急了,不过也情有可原。 这一日,四个风尘仆仆的人终于来到了亓都城下,那高大雄伟的城墙不知比黎邑那个边城豪阔了几倍,两边角楼次第排开,皆有士兵把守。 城外人来人往,往来贩夫走卒络绎不绝,甚至还可以瞧见不少他们几人乘坐的这种牛车,就连马车都有,这在别地可算得上是昂贵的,算得上是古代版的宝马了。 陆慈想象了一下王公贵族出行的马车,那东西除了车子考究以外,估计连马都得好几匹一起拉,骚包点的还得讲究马匹的毛色一致,那这种的想必就属于古代版的凯迪拉克了。 在城门外,段圭自行去跟那守城小兵交涉一番,叽咕了一阵子从怀里摸出了一样物事,那小兵看了一眼竟放了陆慈几人通行。 进了城以后,不单是陆慈了,就连班勖和枚颇都被城中的繁荣吸引住了。 城中往来百姓,大多都穿的是质量更好的棉袍了,甚至有些明显有身份的贵人,无不是锦绣加身,反倒是陆慈一行人麻衣麻袍的,瞧着分外惹眼。 从城门进去,顺着街道直走,城内的布置也是东西规整,道旁皆是高门大户,甚至远远地还能看见高耸的城楼。 街道十分敞阔,地面皆用石板铺就,不似城外的泥泞土路,街上更是行人如织,比城外更加的繁华热闹,道上行人意外的多,这让陆慈想到古代那个成语叫做摩肩接踵。 道上有开着铺子做生意的,至于卖什么就看不清了,当然街边也有些生意小贩,只是并不很多,据段圭解释城中有专门的东西集市,像他们走的这条道主要是市民居住的坊区,所以自然见不到那么多摊贩,如果去集市的话,那里满眼都会是买卖人。 当然,如果是达官贵人居住的地区,比如西城,那里是一般贫民轻易不得去的地方,更不要说这种小摊小贩了。 分卷阅读135 陆慈看多了这些屋舍楼宇也没了新鲜,只等着找个落脚的地方好生休息一下。 最后段圭带着一行人停在了一处屋舍前面。 “几位舟车劳顿,先到在下的寒舍略作修整吧。” “你朋友不是病急嘛,反正来都来了,要不这就去看看?” 陆慈说完,段圭愣了愣方道:“这个自然,只是段某的那位朋友此时并不知某已经回来了,某这还要去知会一声略作安排才好,各位也好趁便打整打整。” “这也是个道理哈。” 说着陆慈几人就跟着段圭进了门,一进门过后陆慈就愣了一下。 “那什么,老段啊,你也太谦虚了吧。” 段圭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陆慈叫的是他,“呃,医慈何出此言?” “你这个哪里叫寒舍啊,这明明就是豪宅嘛!”陆慈瞪着一双一双眼睛东张西望,跟她同行的班勖和枚颇二人也深表认同。 “呃,哈哈,过奖过奖。” 方才在门外一堵墙隔了,里面什么也看不见,现在进去了才觉得是另一番天地,首先给人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大,其次就是整洁。 那廊柱屋舍俨然,庭院中花草皆美,还有一个仆人在打理,见客人来便悄悄回避了。 正中间一条用白色碎石铺出来的小路,直直通到正中的主屋,两边又各有廊道通人,瞧着这光景,似乎这屋后还有一番天地。 陆慈这里光顾着感叹去了,倒是班勖忍不住问了一句:“我说小圭呀,你这真的是当的门客吗?” 枚颇也附和道:“这个地方比我们先前住的的屋子大得多了!” 段圭迎着众人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个,这个,段某的家主比较富裕而已。” “哦~土豪啊。”陆慈了然道。 “土,土豪?” “啊哈哈,没啥没啥。” 陆慈打着哈哈含糊过去了,其他人也不在意。 段圭安排三人住下来,并送了吃食,自己就急匆匆出门了去看他那朋友了。 段圭的住处这么上档次,一应的花用自然也不差的,吃食上虽比不上现代的花样多,但是味道也是不差了。 用过饭后,陆慈还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当然照例拒绝了下人们的服侍,洗完了过后下人们竟给她拿了一套新衣服。 “嘿,这老段想得还真周到哈!”陆慈有些新奇地摸着那面料,手感相当不错。 “奴为贵人更衣吧。”那仆人轻声道。 “别别别,我自个儿来吧。”陆慈见那小姑娘要上手了,忙不迭地往屏风后面躲,一面将衣袍往自己身上笼。 那仆人闻言便也不再上前,躬身候着听屏风后的动静。 要说陆慈穿越过来最大的进步,那就是穿衣服了,开玩笑,她总不可能那么大的人了还让别人给穿衣服吧,况且她经常接触的就这么几个大老爷们儿。 所以经过她长时间的钻研和观察,已经能够比较熟练地穿这个时候的衣服了,别说了麻袍了,那种更麻烦一点的深衣长襦也能勉强穿得周正。 那仆人等了一会儿,那屏风后面窸窸窣窣一阵响动过后,转出来个一袭青衣的男子,腰佩玉珏,行动间顾盼生色,一头乌丝就这么披散着,倒越发显出一些风流来。 这人不是陆慈还是谁,这一身男装还是她问了段圭要的呢,当时段圭听她提起,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之前在黎邑边陲小城,民风淳朴还好说,此次来到这王都,虽说有段圭略作照拂,又只是治病而已,但是往来皆是权贵,行事还是得多加一分小心。 有了这一层考虑,陆慈便用起了老套路,毕竟这个时代女子在外多有不便,还是扮个男装来得妥当。 况且,这也是她惯用的方式了,想她之前为了救驷君,卧底到阙漓的寨中,为了妆扮得更像个男人,甚至还特意吃了一点药让嗓子变得更低哑一点,现在不过是衣服上做些改变,对她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的。 “诶你说这衣服什么料子呢,穿着倒怪舒服的。”陆慈扭着身子一边检查有没有哪里不妥一边问着。 半晌没声音,一抬眼却见那仆人满脸通红悄悄觑着自己。 陆慈有些忐忑道:“怎么 分卷阅读136 了,是不是哪里没整对啊?” 说着她自己站到了那大铜镜子面前,就着那不甚清晰的反光打量自己:“没哪儿不对啊。” 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绑得一马平川的胸脯,疑惑道:“这儿没裹好?” 那女仆看了更是红透了一张脸,结结巴巴道:“裹裹裹好了,奴告,告退。” 说着就磕磕绊绊出去了,陆慈被整得一头雾水,又重新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摸着下巴,感慨道:“诶别说还挺好看哈!” 妆扮妥当,陆慈就去寻班勖他们,在段圭家的客房转了一圈,发现这两人在花园的凉亭里喝酒。 陆慈看见他俩的时候,那两人也正好看见他,对于陆慈的男装,枚颇是早见过的,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哟,神医,今儿咋有兴趣穿这个?” 枚颇这一声嗓门可不小,本来院中还有些做事的奴仆,闻声也跟着看过来了,正好瞧见陆慈,个中有些女仆也红了脸,纷纷侧过头去窃窃私语起来。 班勖本来还没认出来,还以为是这府邸中的什么人,听枚颇这一声喊才反应过来,一杯酒没端稳直接倒在了下巴上,酒汁直接顺着新长出来的胡须流下去了。 “妹子?!!”班勖顾不上去抹胡子了,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啊,你俩帮我瞧瞧,我这是哪儿不对么?那些人干什么老是看着我呢?”陆慈被那些许人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别扭扭走到二人面前。 枚颇端着酒盏一脸兴味道:“你这么穿...颇为好看算不算?” 第66章 尚意 陆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班勖一脸好奇地问道:“你咋穿成这样啦?” 见两人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陆慈便把自己的想法和顾虑说出来了。 班勖听完颇以为然:“这样倒是十分妥当了,毕竟咱们初来这亓都,万事低调为好。” “可是……”枚颇欲言又止。 “什么?” “像班勖兄弟那样的叫低调,神医你长成这样跟低调就不沾边了嘛。” “不错嘛年轻人,会说话!”陆慈噗地一声笑出来,枚颇这瓢凉水泼得人心旷神怡。 班勖就闹不明白了:“什么叫俺这个叫低调?” 直等枚颇施施然走远了,班勖才反应过来,嚷嚷着追上去:“小子你给俺摆谈清楚!” …… 三人在段圭的宅院休息了不多久,段圭便赶了回来,立马就去找陆慈。 陆慈早已经准备妥当,一见段圭的脸色立马明白过来,不由得有些诧异。 “不是说是风热么,怎么他没好?” 段圭沉着脸道:“段某也是方才知道的,本来某离开亓都的时候,他还只是风热,本以为吃些汤药就能好,却不想吃过汤药后越发厉害起来,此刻他已有些紧急了,幸好咱们回来得早。” 陆慈闻言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确定只是风热?” “正是。” “莫不是汤药有问题?” 陆慈问得比较委婉,段圭倒是明白意思:“不瞒医慈,这汤药段某也是亲自试过的,无毒。” “无毒。”陆慈喃喃了一句,却也百思不得一解,只好道:“多想无益,还是我去看看吧。” 段圭等的自然是她这句话,当下便道:“段某已经安排好了,医慈这便随段某去吧。” 陆慈也不磨叽,装着银针的小包往腰间一挎就跟着走了,外加手里杵着那根儿青铜棍。 当然枚颇也以护卫的身份跟着去了,本来该班勖去的,只是这厮不知去了哪里,便由枚颇顶了岗。 对此段圭也没有异议,毕竟亓都之中只要有护卫跟着的人,一般身份都不低,陆慈如此做派倒是杜绝了宵小之辈打坏主意的可能。 出门以后照例乘的牛车,一路往西走,行到一处僻静地方,停在一间宅子,瞧着倒是没有段圭的宅院那么大。 三人一到房前,里面的人似乎就有所感应,还不待段圭叫门,便见一男子开了门。 “是个好手。” 分卷阅读137 陆慈本没在意他,枚颇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她这才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 此人身形高大,一身劲装,跟亓都人那种宽袍大袖很是不同,一把胡须被修剪得利落精悍,一双眼睛也是极为明亮有神,冷不丁扫到人似乎刀子一样能割伤皮肤。 那人瞄了陆慈和枚颇一眼,又瞄了一眼陆慈手里杵着的棍子,用眼神征询地看了看段圭。 段圭拱手一礼指着陆慈说道:“这位便是那医师了。” 那男子点了点头,“只让医师进来吧。” 说完,那人便当先走了进去,枚颇看了看陆慈,“神医啊,咱还去么?” 段圭闻言一下子紧张起来,生怕他们反悔回去了,不过陆慈一句话又让他放心了。 “去呀,怎么不去,我一个大夫他能图我什么?” “医慈说得是,咱们这就走吧。”段圭倒是生怕陆慈改了注意,便邀请陆慈赶快进去。 “那,那我在这里等着了哈,神医你可保重哈!” 等枚颇说完,陆慈已经走出老远了,她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示意枚颇不用担心。 虽说这处宅子地处偏僻,不过内里的布置却十分清幽雅致,花石掩映,楼台成趣,一草一木都显出了品味。 不过陆慈来不及欣赏这些,那男子和段圭二人在前面领路,走得又是极快,陆慈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看来段圭那个叫尚意的朋友病得着实不轻。 好在这宅子并不大,三人很快来到一处房间,那屋门外竟也守了人,也是文士打扮,段圭远远地跟他点头示意,他便直接打开了房门。 陆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那文士有所察觉,竟拱手行了一礼,陆慈来不及还礼就被段圭催着进了屋。 那屋子地面铺了草席,进去还需要脱鞋才行。 等陆慈一进门,就闻见浓郁的药味,里面的陈设极其简单,诺大的一间屋子,只有一架屏风,一张榻,一个小几。 而她要诊治的人,此时就躺在那榻上,边上的小几上搁着半碗未喝完的汤药。 那男子领了两人进来就退出去了,段圭一进门就急切道:“这便是那位朋友了,医慈快看看吧。” 陆慈也无意耽搁,当下二话不说就去榻前,看清那人后呼吸都滞了一滞。 榻上这人无疑是长得极俊朗的,甚至可以说是好看了。 要说长得俊俏的,陆慈也看过不少,驷君算一个,季尤算一个,枚颇虽然流里流气但是不耽误脸,班勖胡子剃了也是能看的。 这么算来,陆慈可以说得上是阅历丰富了,可饶是如此,这个叫尚意的人还是让她呆了一呆。 这人只穿了里衣,身上盖了一条锦被,安安静静躺在榻上熟睡着,然而可以看出来睡得并不安稳,似乎病痛正折磨着他,睡梦中的他紧抿双唇,眉头微微簇起来。 病弱使得他的脸色呈现出特有的嫣红,几缕汗湿的发丝蜿蜒着伏在额角。 怎么说呢,无一处不美。 妈的,老天爷就是不公平,怎么有人生个病都这么... “医慈?” 一旁的段圭轻声提醒,陆慈迅速回过神来。 “你先说一下他的目前的症状。” 段圭自然配合,想了想便斟酌道:“从前日起,他便如这般晕迷不醒了,同僚们也寻来医师诊治过,说是风热之症确实有所好转,只是似乎是体质太弱,供不住元气,所以才一直不见好转。” 陆慈听完皱眉不语,段圭也不打搅他,只是候在一旁,神色颇为关切。 “的确没有发烧了。” 陆慈伸手去探了探那人的体温,完了又翻来眼皮看了一下瞳孔,还掰开嘴看了看舌头,如上种种,陆慈用这种原始的体检方式,几乎是将榻上这个男子折腾了个遍,甚至还在尚意身上摸了一把。 “医慈,这,这……” 一边站着的段圭是看得抓耳挠腮,陆慈每搬动尚意一下,段圭眉毛就跳一下,一双眼珠子瞪的炯炯有神,好似陆慈能摸下尚意一块肉似的。 陆慈被他盯得受不了,无奈道:“这看病讲究个望闻问切,我总得好生检查一下才好更准确地掌握他的病症啊。” 分卷阅读138 段圭闻言觉得有理,便不再作声。 陆慈也不再搭理他,末了又把了把脉。 不过这回倒轮到她皱眉头了。 段圭见她神情有异,立马悬起心来,关切道:“医慈,可有问题?” “他的脉象有些不对。”陆慈思索着道,末了又添了一句:“或者说他的身体有问题。” “这...如何说?”段圭听得是一头雾水。 “呃,换句话说,就是他的身体和他的脉象是矛盾的。” 陆慈斟酌着言辞,尽量捡通俗易懂的话来说:“他是不是经常锻炼?” 段圭思索了一下明白了陆慈的意思:“医慈说得对,正是因为他自幼体弱,因此习了些功夫,以此强身健体。” “这就对了,我方才检查了他的身体,发现他的底子不差,要说这种风热不见得熬不过去。” 陆慈想了想又道:“而且我看他的风热已经好了,可是他的脉象又极其虚弱,从表面上看,确实像极了一场大病使得元气耗损过度的样子。” “这……”段圭有些不明白了。 陆慈解释道:“可问题就在于,以他的底子,这场病绝不该出现这样的脉象,即使是真的耗损了元气,可也不该是耗在这个病上面的。” “您,您是说。”段圭情不自禁地用上了敬称,“他这病得蹊跷”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很确定他吃的药没问题?” 被陆慈这么一问,段圭也有些拿不准了:“这个……汤药无毒在下倒是可以肯定,这方剂是也是拿给许多医师瞧过的,都挑不出毛病来。” 陆慈闻言心中一动:“方剂在哪里,给我看一眼。” “早已经备着了。”说着段圭就从袖子里拿了一块布帛出来递给她。 陆慈接过来展开看了看,又默默地还给了段圭。 “咳,你,你念来给我听。” “啊?”段圭一脸匪夷所思。 “那什么,我,呃,眼睛疼。” 陆慈没好意思承认自己不认识字,就找了个牵强得不能再牵强的理由。 段圭也没多想,竟信了,自己拿着方子念了起来:“板兰根二钱,芦根六钱,连翘……” 通篇读下来,陆慈发现这方子上开的,皆是几味中正温和的药,又琢磨了一下剂量,也是恰好的,就连她都不能保证能拿出更好的方子来了。 段圭念完过后,征询地看了陆慈一眼。 “这也没问题啊。” 陆慈百思不得其解,忽的转眼看见榻旁小几上那喝剩的半碗汤药,不由得一愣,指着那汤药问道:“这是给他喝的?” 段圭闻言也是一愣,看了那碗药方明白过来:“哦,这是他先前惯常吃的药,用来固本培元的,医植说他病了一场很是耗损元气,所以又用了这药。” 第67章 真爱? “医植?” 陆慈一边听着,一边端起那汤药,仔细闻了闻,皱眉思索着。 段圭解释道:“是宫中的一位大医,尚意的风热方子便是他开的。” “那这个?”陆慈端着那碗药询问道。 “这个方子也是他给开的。” 陆慈心中一动,“这个固本培元的药方在哪里?” “这个,倒是没有带来。”段圭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想了想又道:“不过无妨,这是他吃惯了的药,段某倒是能背出来的。” 陆慈有些诧异的看他一眼:“哟,你俩关系够好的啊!” 段圭笑了笑便开始背那药方:“其实药也就是那几味,不过酌情增减罢了,这有人参,沙棘,天冬,鹿角……” 陆慈越听越不对,直到段圭背完了,她都眉头深锁,末了还问了一句:“你确定你没记错?” 段圭闻言心头一动:“怎么?” 陆慈正要解释,忽听榻上那人嘤咛一声,去看时仍是双目禁闭,想是极为难受了。 “算了,一会儿跟你说,你来帮把手。” 陆慈说着就 分卷阅读139 要把尚意扶起来,段圭也看出紧急来,便不再追问,忙凑上去帮忙。 两人一番折腾,陆慈又是捏又是捶,没一会儿,尚意便呕了起来,吐出几口药汁来,洒在地上染的那草席一片褐色。 那尚意被这么一折腾,一张脸立马惨白起来,段圭瞅着他那羸弱不堪的模样颇是心疼。 “这,这是为何?” “他中了毒。” 本在外头守着的两人听见动静也闯了进来,一进来就听见陆慈这句话,两人齐齐惊呼出声。 “中毒?!!” “不可能!” 陆慈看见床进来的两个人,压根儿顾不上去说那么多,只是一迭声儿的吩咐。 “诶,你俩来得正好,你赶紧去生个炉子来熬药,还有你,你赶紧去拿些绿豆甘草生姜过来!”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多拿些过来。” 段圭见那两人还愣在原地,急得一拍大腿催促道:“哎呀,快去呀!” 那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忙忙地去了,炉子倒是现成的,很快就生起火来,陆慈要的那几样东西也很快找了个齐全,拿过来便熬上了。 赶回来的那两人也干脆留在了屋子里,所幸这房间宽敞又大,陆慈便没有撵人。 眼瞅着这药汤还要些时候,陆慈看着榻上的尚意,那脸色一会儿潮红一会儿又惨白,额角上已经冒起了细密的汗珠来,拿手一探,竟又发起热来,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天杀的庸医!” 那三人见陆慈一脸惊怒之色,心知不妙,正要询问,却见陆慈二话不说,从腰间那个怪异的布囊中拿出一卷材质奇特的布卷,摊开外那小几上,里面却是密密麻麻形制各异的针具,在亮光下一晃,便闪耀着细细的辉光。 几人正看得一脸莫名,忽见陆慈顺手就掀了尚意的被子,完了竟还要去剥衣裳。 “医慈这是要做甚?” 因陆慈着了男装,旁边站着的二人见陆慈这般动作也不以为忤,反倒是段圭知道底细的,吃了一惊,欲要伸手去拦。 陆慈知道这保守的老祖宗又要误会了,叹了口气立马解释道:“方才我只是催着他吐掉了肚里的药,然而他这积毒已久,眼下发作起来已是危险,我要给他行针先疏通他的脉络,一会儿那药熬好了方能见效,你们若还想他活着,便不要拦着我。” 本来另两人还要上来帮着段圭拦人,忽然听陆慈这番话,一时将信将疑,三人都罢了手,且看陆慈如何行事。 陆慈见没人阻扰了,手下加快了动作,去了尚意的衣服,段圭说他习了功夫用来强身健体,此时光着上身倒也显出精壮来。 陆慈又捏了帕子麻利地给擦了擦,这才捻了针在他身上摸索着下针。 “这可是针灸秘术?”段圭看着看着忽然惊讶地问道。 陆慈没太多功夫搭理他,只是点了点头,便忙自己的去了。 “他,他是何人,竟懂这个?”那文士打扮的人听段圭和陆慈的对话,早已经心头震动了。 而那位身穿劲装的汉子就有些不明白了,“这针灸之术有何来历?” 段圭苦笑着摇头,心道,若那文士知道陆慈还是个女儿身又该有多震惊。 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了,想当初在黎邑的时候,他在那小医庐中亲见陆慈接走了那中风的老人,过不许久竟传出消息说是医好了! 当时只是惊叹此女天纵之才,不成想连这医家秘术竟也懂得,想那小小边城之中见过她行针的,或许顶多惊叹一声医术高明,却万万想不到此中门道。 而冷眼看她施为,下针手法竟是娴熟万分,这难道是哪个世家入世的弟子不成? 又想到此女身边时常跟着两个好手,那叫枚颇的段圭一个文人也看不出厉害,但是他的好友班勖如何,他心中可是极其有数的,此女竟能请得动班勖做长随? 不简单呐,不简单! 陆慈这里正一门心思下针呢,哪里知道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段圭已经给她脑补了一个神秘而且尊贵的身份。 过了半晌,陆慈忙活完了,取了针站起身来擦擦汗,有些疲惫地道:“把那药端来给他喝了。” 这回几个人反应倒是快,那文士早已经把药倒出来凉好了,忙 分卷阅读140 忙地端过来,段圭小心地给仍然昏迷不醒的尚意披了件衣裳,这才把人扶起来,拿小勺子一点点地喂。 想是尚意喝惯了汤药,已成条件反射了,有人拿勺子往嘴边凑,他昏迷中竟也接的稳稳当当,这么一碗药竟很快喝下去了。 陆慈那个唏嘘哟。 啧啧,你看,别人家的病人,生个病都这么…… 正唏嘘着,那尚意长眉一簇,哇地一声给吐了个干净。 本来大气不敢喘的三人这下又乱起来。 “医慈,这……” 陆慈皱眉看着,沉声道:“不行,再去盛一碗,继续给他喝。” 几人也无暇去争辩,那文士又去倒了一碗过来,段圭拿着勺子又给尚意喂。 估计先前吐了两回,尚意被折腾的有些惨了,这一次竟紧咬着嘴不肯再喝,任段圭怎么哄劝就是不张嘴。 陆慈一看着急了,拿过药碗对段圭说道:“别磨叽了,你把他嘴掰开。” 段圭惊讶地看着她,一边守着的文士和那劲装男子也是一副眼珠子要掉出来的模样,好似陆慈让掰开的不是嘴,而是虎口。 “快点呀!” 被陆慈这一催,段圭本还在犹豫,倒是那文士发话了:“段兄,事急从权,此时顾不得那许多了。” “嗨,合着这事儿不是你来,罢了。”段圭无奈地看了看那文士,又看看昏迷不醒地尚意,一咬牙给掰开了。 陆慈早等着了,一见尚意嘴被掰开,瞅准机会就把碗递过去了,手一偏就直接往里灌。 看着陆慈这有些粗鲁的手法,段圭苦着脸道:“医慈稳着点儿啊,诶!” 这边正说着呢,那尚意咽下去的药似乎又要往外吐,惊得段圭呼了一声。 陆慈倒是眼疾手快,一把抬住尚意的后脖子,迫着他仰起头,同时厉喝一声:“不许吐!” 这一声吼把那三人都吓得一愣,榻上的尚意经过这连番的折腾本来就半睡半醒了,被这么一吼也是有些发懵,竟忘了要吐。 陆慈看着见了效果,想起自己以前跟着陆老爷子学医的时候,陆老爷子哄那些小孩子吃药的情景。 当下也不管那人听没听进去,轻声劝道:“这药对你有好处,你忍着些,就是不为了你自己,你也得为了,呃,为了……” 陆慈想了半天,抬眼看见段圭巴巴地望着自己,尚意就这么靠在他怀里,当时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你也得为了段圭呀!” “嘎?”段圭本来一肚子的话都绕到喉咙了,被陆慈一句话给生生地扭曲了,最后艰难地发出了这么个音来。 那文士和劲装男子则是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陆慈倒是越想越觉得在理,不然呢? 你瞧瞧,人段圭一个大老爷们儿,有宅子有美婢,不在家好好待着,还不远千里地去为了另一个大老爷们儿求医问药,什么是真爱? 这就是! 再看看那尚意,虽不是什么阴柔之美,可是面容极是俊朗的,即使衣带散乱,却也平白多出一分隽贵之气,此时带了病色不显狼狈反倒更是我见犹怜。 啧啧,好个情深义重! 啧啧,好个如花似…… 段圭顺了半天气,哆嗦着胡须盯着陆慈:“你,你把话说清楚,莫……莫要这般……” 啧啧,你看看,这还害上羞了。 陆慈看了看边上两人,终究觉得把话说清楚不妥当,于是便一脸暧昧地看着段圭,又看了看靠在他怀里的尚意。 “哎呀,这种事情怎么好说清楚嘛,你懂就行了。” 段圭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那劲装男子莫名道:“什么意思,你们读书人好难懂。” 那文士别过脸去:“在下也不懂。” 第68章 庸医 经过这么一闹,这药总算是喂下去了,又因陆慈先前下过针,药效倒也发挥得快,尚意这从头皱到尾的眉也总算是舒展开来了。 看着过了紧要关头,几人这才有功夫闲话起来。 段圭引着几人到了这屋子的 分卷阅读141 隔间去,这才相互介绍起来。 原来那文士名叫己衡,那劲装男子名叫瞿钦,据段圭所说,这两人跟他是在同一个贵人门下做门客的,所以算得上是古代版的同事了。 一番寒暄过后,很快就进去了正题,陆慈当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这开药之人其心可诛啊。” “大医何出此言?”段圭开口问道,语气中不自觉的多了些尊敬。 陆慈正色道:“这方子开得玄妙啊,无毒都能喝出毒来。” 段圭还在思索,那己衡倒是发问了:“不知这毒又是从何说起呢?” “这毒除了那能直接检查出来的,例如□□水银等物,还有检查不出来的呢。” 瞿钦不解:“不能吧,即使这毒检查不出来,可总能喝得出来罢,这汤药都是事先尝过的,并无不妥啊。” 陆慈无奈地看他一眼:“等我说完。” 段圭和己衡二人默默地看了瞿钦一眼,他幽怨地闭了嘴。 “是药都有三分毒,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只要用药的时候掌握好剂量和药性,一般不会伤及性命。” “医术上有十八反和十九畏的说法。”陆慈说到这里,随口念了几句其中的口诀:“比如半蒌贝蔹芨攻乌,藻戟遂芫具战草,这是十八反,又比如川乌草乌不顺犀,人参最怕五灵脂,这是十九畏。” 三人知道陆慈要说到点子上了,面色渐渐认真起来,陆慈也不磨叽,端起碗灌了口茶水继续说。 “医药配伍上有相须、相使、相畏、相恶、相杀、相反。” “若要治病救人,可用相须相使,反之若要制毒,则要用相畏相杀。” 陆慈说到这里转头定定看着段圭说道:“我方才听你念那方子,粗略一想就能指出不妥之处,热症方剂里有沙棘,补药方剂里却有五灵脂。” 段圭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大概,沉声问道:“您是说这两种汤药恰好相反?” 陆慈点点头:“自然,所以虽然这其中药性相悖,但两种汤药本身无毒,所以你们就算提前尝过也不会出问题,即使是两种一起喝也不过两口的量,并不会有多么大的影响,可是躺着的那位就不一样了。” 陆慈说完,段圭和己衡二人若有所思,瞿钦就又也不明白了。 “这,这不至于吧,世上竟有这等怪异的说法,什么畏的反的,某竟不曾听说过?” 陆慈闻言,瞧见另两人虽不言语,但也是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情,一时有些无奈。 想来这个时候虽有些医理禁忌,但大概还不成系统,她张口就来的配伍歌诀,那起码还是几百年过后的东西了。 “唉,几位有所不知,这就好比两方人打架一样,尚意的身体比做战场,不管最后两方谁赢过谁,遭罪的还是他这个人嘛,你们要是还不信呐,大可以一试,撑得住的鄙人敬你是条汉子。”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段圭当下拱手一礼:“大医说的在下自然是信的,只是一时惊讶还有这般手段。” 陆慈闻言也是心有戚戚焉:“就是说呢,只是不知道这医师是不知道这番禁忌呢,还是故意为之,若是有心的,那真是……” “该当千刀万剐。” 段圭咬着后槽牙接了陆慈后半句话,一张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那瞿钦更是周身散出一股杀气来。 场面氛围一度十分沉重,陆慈心知这位开药的医师估计要完蛋了。 看着一脸愤慨的瞿钦,陆慈有些奇怪,人家段圭担心心上人情有可原,可你也这么的同仇敌忾,是不是有点过了? 哦~难道? 段圭和瞿钦怎么也不会想到,脑洞大开的陆慈,已经脑补了一出缠绵悱恻的三角恋大戏。 至于旁边的己衡嘛。 当陆慈将YY的目光转向他的时候,己衡被她诡异的眼神扫得一个激灵,立马想起了当下的正事。 “这么说,这……那位的身体可以治好?” “能啊。”陆慈答道,语气轻松得似是别人问她能不能吃两碗饭一样。 三人闻言俱都眼前一亮,热切地看着陆慈,带着些惊喜的疑问。 陆慈解 分卷阅读142 释道:“他这个本不是体质差,长年喝这个补药,又习武强身,身体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不过是长期以来混用药性相悖的汤药,造成的这种虚耗症状。” “如此说来那真是太好了!” 三人闻言高兴得两眼冒光,段圭的胡须都快飞扬起来了,看着陆慈恨不得将她供起来。 “不过嘛。”陆慈看着几人的欢喜劲儿,倒是提前打了预防针:“虽说他这个能治,但是因为长时间被这么折腾,治起来说不定会很麻烦。” “大医,不,神医尽管放手施为,吾等拭目以待。” “咳,我是说,他这个治起来麻烦,而且可能比较贵。”陆慈见段圭光顾着瞎高兴去了,无奈之下又补充了一句。 “哦哦,神医放心,诊金不是问题。” 这回段圭同志终于跟上思维了,还十分上道地从袖里摸出一袋钱来乐呵呵递给陆慈。 “这是预先的订金,若神医治好了,还有重谢的。” 陆慈伸手接过来,随着掂量,这个小巧的帛袋里还叮当作响,陆慈一听就知道是啥。 可让她牙疼的就是这个钱,这种钱自打她到了郯国就见过了,巴掌大的长条,宽一端扁平似刀,另一端则像个把柄,还钻着个孔,可以直接用绳子串起来,当地人称之为刀,一应买卖皆用此物。 要说这好歹也是钱,可问题就在于每个地方的钱还不一样,驷君手上有他们宿囯的钱,大体也像是一把小小的刀,但是形制差异很明显,这玩意儿又跟黄金那种硬通货不一样,所以拿到郯国就不见得能用了。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大不了以后在这儿住下了,反正驷君那混蛋也跑得没影儿了,兜里有钱总比没钱好。 这么想着,陆慈就无比爽快地收下了段圭的钱袋子。 商量妥当过后,陆慈原打算直接开个药方子然后打道回府,结果让段圭死活拦住了。 开玩笑,床上那位先前看着还要死不活,眼下虽然情况稳定下来了,但是谁能保证没个突发状况呢? 虽说眼跟前儿这个“神医”瞧着很有几分手段,但是也不是个神仙嘛。 段圭好说歹说,在又加了一袋子钱过后,陆慈爽快地留下来了。 毕竟这个时代多有不便,那尚意虽然是脱离了危险,但是也保不齐有个意外。 凭着袖子里那两袋沉甸甸的大钱,病床上的尚意在陆慈这儿直接升级成了贵宾待遇。 况且,不看僧面看佛面,人段圭好歹是班勖的朋友,那就是她陆慈的朋友嘛,至于朋友的心上人,那也是她的…… 陆慈一个激灵,立马拉回了跳跃到危险边缘的思绪。 “咳,既然你对他一片真心,我若是再推辞不救那就太过冷血了,留下来那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我得先跟外头我那朋友知会一声,免得叫人白等。” 陆慈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段圭脸都绿了,己衡和瞿钦更是差点瞪出一对眼珠子来。 眼瞅着陆慈要飘散而去,段圭愣了一下无比悲愤道:“不是,大医您说清楚啊,什么就叫一片真心了啊!!哪里一片真心了啊!!!” “哎呀,我懂,我懂,医者仁心嘛。” 陆慈回头瞅他一眼,摇头叹气。 啧,你看,这还害上羞了。 又想起床上尚意那张堪称出色的脸,不由得感慨,这年头优质的男人怎么都内销了呢? 这般想着,不由得又是摇头一叹,施施然寻枚颇去了,留下石化的段圭和两脸八卦的己衡和瞿钦。 《题外话:其实关于十八畏十九反,这种具体的配伍禁忌是在后来才出现的,所以你们在电视或者史书中看到,太医院这些地方会有完备的资料库,用来记录贵人们的病例和药方,就是避免触犯配伍禁忌,所以唐宋以后是不会出现文中那种配出药性相冲的药的,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两种没法一起吃,这个暴露的可能性就太大了,到时候病例一查,医案一翻,你有理也说不清了。而春秋时期医学水平非常原始,很多平民甚至宁愿相信巫师,由此可见一斑,所以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么系统的配伍禁忌理论,当然不排除个别人发现个别药性相悖的例子,所以这里那个医师才有可能的配出有问题的药,并且这种事情暴露的可能性极低,当然陆慈这种在现代学习过完备中医理论的人是能发现问题的。》 分卷阅读143 第69章 爱八卦的古代人 自打段圭领着陆慈进了这间宅子,枚颇就找了对面一间小茶铺等着了,眼瞅着要日薄西山了,看着外头斜阳,枚颇正对着那紧闭的院门琢磨着如何摸进去呢,就听吱呀一声,陆慈自己出来了。 枚颇见人出来了,立马赶着车过去了,见她除了有些疲惫也别的没什么不妥,便放下心来。 “怎的这么久,难不成里头那人病入膏肓啦?” 自打陆慈一剂泻药把枚颇治服帖过后,他就对陆慈产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但凡是陆慈治起来都麻烦的病,那都算是病入膏肓了。 枚颇早套好了车,摇着鞭子准备上路,却不见陆慈上车,转头去看她。 “膏肓倒不至于,不过今晚估计要加班了,你先回去吧,我这儿走不开。” 枚颇想了半天才明白陆慈的加班是什么意思,立马反对:“那不行,你一个女子怎么好宿在外面,更何况还是和一群男人!” 陆慈心道,她这一路上就没跟女人待过。 “人家段圭是老勖的朋友,人品还是有保证的。” “那也不行!” “人家给了不少诊金呢。”说着陆慈抓着俩钱袋子摇的叮咣一顿响。 枚颇语气瞬间软下去一半,犹豫道:“那,那万一这段圭是个人面那啥心的呢?你再看看你,长得也不差。” 陆慈默默道,跟床上躺着的那位比,我这样的差远了。 “你可放心吧,人老段可瞧不上我。” 陆慈说完见枚颇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内心潜藏的那颗八卦之心瞬间被刺激到了,爬上牛车扒着枚颇的耳朵就是一顿嘀咕。 半晌,枚颇听完一脸震惊地看着陆慈:“真的?他喜欢...喜欢...” “男的。”陆慈见枚颇半天没磨叽出来,毫不犹豫地帮忙补充了,同时两眼放光地看着枚颇的反应。 结果这厮却是一脸古怪地神情,呆了半天看见陆慈炯炯的目光,下意识地有些躲闪:“不,不能吧。” 陆慈倒是没在意枚颇,毕竟沉浸在八卦中的人需要的永远只是听众的一个回应而已。 “嘿,说出来你还不别不信,那榻上躺着的那人,长得那叫一个...一个...我都形容不出来我跟你说,别说是段圭了,我看了都是一愣呢!” 枚颇听陆慈如此说,白眼一翻:“哪个好看的你见了不愣上一愣?” 陆慈横了枚颇一眼,没好气道:“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说啊,要是你见了他指不定也能让人给掰弯咯!” “啥?啥弯?”枚颇抓着脑袋,愣是不明白眼跟前这女子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词。 陆慈见枚颇“虚心讨教”,立马一脸暧昧地解释了一下“弯”的涵义,结果枚颇听完直接傻住了,一张俊脸儿阵红阵白,陆慈颇觉得有趣,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就拿手肘捅了这厮一下。 “诶,真不是我吹,他可十足算个美人,那张脸长得就跟...”陆慈本来第一个想到的是驷君,但是话到嘴边咽下去了:“就跟季尤比都是不逞多让的,我说要不你...” 这边厢话还没说完呢,三观还在重建的枚颇同学一听陆慈这话,就跟被针扎了似的,立马弹了起来:“季尤什么季尤,你可别,别胡说,就算他长得比季尤好看,我也...呸!我也没啥想法!” “诶……” 陆慈本还要再说,枚颇却直似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直接把陆慈从车上提溜下去:“去去去,你不是还要留下诊病么,赶紧走,爷还去喝酒呢!” 枚颇说完恨恨看了陆慈一眼,忽又特意补充了一句:“和女的!” “……” 枚颇说完就驾车离去,形色颇为匆忙。 陆慈看着枚颇离去的方向,还来不及感慨,段圭就过来了。 “某见大医迟迟不归,故而来看看,大医可好了?” 陆慈见到段圭,想到刚刚才暴了这厮的猛料,乍然看见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见段圭话里话外都在催她,也不好再磨叽了,毕竟人给的钱不少。 嗯,痴情汉向来都叫人佩服! “哈哈,这就去这就去,有劳你还跑一趟了。” 分卷阅读144 陆慈提溜着衣摆就往里走,刚跨过门槛就被段圭叫住了,一回头见段圭一脸便秘相。 “咋啦?” “咳,这个...大医明鉴...段某和,和尚意...不是大医想的那样。” 陆慈闻言脸色一变,严肃道:“你看看你,怎么这么没有担当呢?喜欢一个人怎么这么磨叽呢?” “我!我说的是真的!”段圭愣了一晌,忽然悲愤起来:“你要如何才信!” 陆慈见段圭脖颈子上的青筋都起来了,一副大有再提这事儿就要当场撞墙的模样,不由得半信半疑起来:“真的?” “嗯!”段圭特别用力地梗着脖子回了一个字。 陆慈见段圭神情不似作伪,已是信了七八分,想来是自己误会了,看着段圭倔强而又莫名委屈的眼神,忽的理直气壮起来。 “这还不是都怪你么!” “啊?” “你对他这么上心,我不想歪才怪呢!” “……” 说着,陆慈留下彻底呆滞的段圭,大摇大摆地走了。 段圭不知道的是,这要是他岁数再大点儿,陆慈就要往父子关系想了。 不过这都是题外话了,段圭和尚意到底什么关系陆慈倒没怎么深究,毕竟段圭给的医药费那是足足的,所以陆慈除了当医生以外,还当起了陪护。 当晚,己衡和瞿钦在天擦黑的时候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干什么事去了,这宅子里就剩下半死不活的尚意,全活的就陆慈段圭外加一个两个仆人。 而段圭似乎刻意避嫌,有意无意地远离尚意,陆慈觉得要不是因为这屋子人少,段圭能避到墙外头去。 最后索性留陆慈和一个人在屋里照顾尚意,段圭则宿在隔壁,有事倒是好召唤。 不过这样一来陆慈也放心了不少,毕竟大晚上的和个大老爷们儿待在一个屋子里挺不自在的,至于床上躺着的那位则被陆慈自动忽略了。 这里的事陆慈估计枚颇回去跟班勖说了,这大胡子不怎么放心,大晚上地偷偷找过来看了她一回,陆慈那叫一个感动啊。 “我都跟枚颇说了不妨事的,你怎么还跑过来,不嫌折腾啊?” “你是俺妹子,关心关心你怎么算是折腾呢?” 陆慈看着这张因为重新蓄了胡子显得大了一圈的脸,忽然有些眼热,感动地喊了一声:“勖大哥!” 只见这胡子拉碴的大脸忽然凑过来,鬼鬼祟祟道:“诶,你说的那事儿是真的么?” “啥,啥?” “哎呀,就是段圭那事儿。” “……” 你丫今晚来这儿其实不是为了我吧? 你是为了听八卦的吧? 最后陆慈黑着脸把这个货踹走了,最后为隔壁的段圭同学默哀三秒钟。 小段呐,你看看你交的这个损友哟!(段圭:话说这个事是因你而起的吧?) 班勖走了过后,陆慈一时意难平,在房里踱了几个来回。 看着床上躺着的尚意,白日里的药起了些作用,慢慢地发起汗来,此时的他虽仍然面色苍白,但神态安详许多。 陆慈拧了帕子给他擦汗,末了又给把了脉,似乎并没有恶化的趋势,她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又皱了眉头。 虽说在段圭跟前,陆慈是打了包票能治好,但在这个什么都相对原始的时代,那也只能说是比较有把握。 然而,万事都有个万一,要说尚意这个病虽说只是药理冲突,但是终究算是中毒,而依照当下的设备水平,陆慈无从确定尚意中毒的程度,所以关键还是得看他能否熬过这一二天。 幸运的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虽没有出现最理想的结果,但也没有出现最坏的结果,一切都还算可控。 至于眼下需要做的,只是想一下后续会出现什么状况,以及在当前的医疗水平之下该采取哪种手段最有效。 陆慈歪坐在榻边的地上,因为铺了草席,倒也并不脏。 许是白日里太累了,陆慈这么想着想着,不一会儿竟睡着了。 这一睡倒做了个梦,竟梦见了陆老爷子,老人家活了八十八 分卷阅读145 岁,到头来算是寿终正寝。 梦里恰好是老爷子临去世之前那阵儿,他躺在病床上,陆慈还像那时一样守在他床前,给端茶送药,虽说老爷子病了但是精神倒是不差,一把白胡子颇有古风,正乐呵呵搭手拍她肩膀,一边拍还一边喊。 “医师?” 诶?老爷子叫我啥? “医师?” 话说这个声儿倒是温润如玉,只是带了些病弱之人特有的沙哑,反而添了一分柔和,听起来分外的熨帖,但绝对不是陆老爷子的声音。 偏偏梦里的陆老爷子就捏着这么诡异的嗓音,持之以恒地拍着她的肩膀。 好半晌,陆慈才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尚意的脸,他也是一副刚刚睡醒的迷糊模样,额角还蒙了一层细汗,一头长发胡乱地披散下来,使得面目看不分明,唯有一双眼睛,眼眶泛着久睡的红意,布着一层淡淡的水雾,活似一对精致的宝石。 陆慈也是睡得迷蒙不清,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眼前人。 两人就这么杵着,浑然不觉靠得极近。 一个是久病,一个是初醒。 第70章 省心的病号 于是两个同样神志不清的人开始以下的对话。 “唔?你...不是我爷爷。” “对,对不住哈。” “我爷爷在哪?” “...不知道。” “这是哪?” “...不知道。” 对话到此,陆慈开始醒神了,反应过来是尚意把她叫醒了,磨叽了这半天也不太好意思发起床气了,想了一下又问道:“你要点啥?” “...不知...”很显然,这厮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听见陆慈问话,习惯性地又要答不知道,话说到一半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要喝水。” 末了,又添了一句:“有劳医师了。” “好嘞,你等着哈。” 陆慈见这厮还算有礼貌,便转身麻利地去寻茶碗了,毕竟人家是VIP用户嘛。 不一会儿,陆慈就端着一个碗过来了,只是里面装的却不是茶,是药了。 “给你,喝这个吧。” “这……” 陆慈把碗递给尚意,见他有些犹豫,便劝道:“相信我,你喝这个比喝水好处大些,况且这个一碗下去也可以解渴嘛。” 尚意犹豫地看她一眼,见陆慈坚持,只好接过碗,试探着喝了一口,不由得皱起了一双好看的长眉,陆慈见他喝得辛苦,正要说良药苦口的话,就见他直接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尚意喝完后紧紧抿着嘴,生怕一张口要吐出来。 陆慈接过药碗,以一种欣慰的目光看着他道:“不错不错,只有积极配合医生,这个病才能好嘛!” 尚意闻言,嘴抿得更紧了。 不过毕竟大病一场,身体很是虚弱,尚意醒过来迷迷糊糊要了碗“水”喝过后,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不闹腾就算了,也不问问自己的病情,当真是心大啊! 不过省事啊! 陆慈满意地看着这个令人省心的病号,自己也很快睡过去了。 这一夜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不过,鉴于这个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被占了,睡地板的陆慈注定不能安眠了,第二日陆慈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 不过让她吃惊的是,竟有人起得比她还早。 陆慈刚打开房门,就看见段圭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门口,瞪着俩眼睛,直接把陆慈剩下那点睡意给吓没了。 陆慈抚着砰砰直跳的心口,看着还低低地挂在天边依稀可见的残月,她有些匪夷所思:“大哥,你别是一晚上都站在这儿的吧?” “...主要是站在屋里的。” “嗯?” “呃,也走了走。” “嗯?我的意思是你一晚上没睡?” “这个...段某有些事要处理,故而并未就寝。”段圭斟酌着用词,在陆 分卷阅读146 慈的眼神重新变得暧昧之前,立马添了一句:“是政务上的事,并非大医想的那般。” 陆慈无所谓地哦了一声,想起一事道:“对了,里头那个,昨晚醒过来了。” “当真!” 陆慈感觉段圭听见她的话,两眼都冒出光来了,见他大有冲进去看看的架势,立马把手上杵着的青铜棍一横,将人拦住了:“诶诶!人昨晚就醒过来一下,眼下又睡过去了。” “那,这……” “我的意思是,他既然醒过来了就是好事,能醒过来代表病情在好转,只是你现在不能打扰他。” “可有许多事还得与他...罢了,大医可否告知在下他何时能再醒过来?” 陆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虽自称神医,可也不是神仙,哪里能知道他什么时候醒过来?” 段圭也自知失言,歉意道:“医慈勿怪,是段某一时妄言了。” 陆慈见他如此说,忽然话风一转:“不过你也不必着急,他目前的情况是稳定下来了,我一会儿再开服药,你给他喝下去,照这个架势,想来明日便可以清醒。” “当真?” “还能骗你不成?”陆慈说着就去抓药,走出几步想起一事,回头对段圭道:“诶,我说,那诊金可别忘了啊!” 因尚意昨晚醒过来,那就意味着他的病情有了好转,陆慈根据具体情况斟酌着增减了几味药。 刚抓了药熬在炉子上,己衡和瞿钦二人就来了,陆慈抬头看着乌蒙蒙的天色,诧异道:“你俩起得可够早的啊!” 二人笑笑也不多做解释,对着陆慈客客气气地见了礼,便询问尚意的情况。 陆慈一边暗叹这几位关系可够好的,一边把大致情况说了一下。 二人听说情况好转均是松了一口气,恰好段圭从屋里出来,四人聚在一块儿一寒暄,才想起来都没有吃饭,这么一张罗,干脆坐在一起吃过早饭再说。 因为陆慈扮了男身,知情的段圭自然不会拆穿,己衡和瞿钦二人均蒙在鼓里,又因她救了尚意,所以几人对她的感官相当好。 于是这顿早饭便被用来招待陆慈,规格自然也上了档次。 这宅子明显是新置的,空屋子有许多,几人随便挑了一间,由下人端了四张小几过来,一人一几,每张小几上都是两叠肉食,一碗豆子,一碗青菜,一碗肉糜汤,另加一份面饼,当然还配着酒水。 四人客气一番后便各寻了一张矮几席地坐下,几人之间推杯换盏一番,段圭知道陆慈是女子,初时还担心她喝不得,结果发现这姑娘喝起酒来比瞿钦这武夫还豪爽。 待场面话说过了以后,几人便放下酒盏各自去填饿肚了。 用过饭后,几人天南海北地谈起来,瞿钦豪爽,己衡风趣,段圭见识广博,陆慈作为一个听众表示十分享受这次“坐谈会”。 期间鉴于陆慈厉害的医术,几人有意无意地试探起她的身份,奈何他一开始就跑偏了,只当陆慈是出身世家子弟,以为这一身本事是跟哪位世家高人所学,而陆慈也不好袒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于是这几人便开始了一段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 “大医医术如此高超,想必贵恩师更加出神入化吧?”己衡首先出招。 陆慈想起陆老爷子,不由自豪道:“那当然!我爷爷一身本事可厉害了,我这只能算是半吊子功夫啦。” 陆慈话音一落,三人悚然而惊。 这居然还是世家嫡系! 段圭问道:“哦?竟有这等高人,不知贵恩师是何人?” 陆慈摆摆手不在意道:“老爷子姓陆,不过说了你们也不认识。” 三人闻言悄悄交换了一下眼神。 己衡:咱这儿有陆姓大家? 段圭:哪啊,人家指不定是别国的呢? 瞿钦:有可能陆姓皇族么? 正当三人越想越离谱的时候,一个老仆进来了,说是病人醒了。 等陆慈反应过来那老仆说的是尚意过后,那三人已经奔出去了,见这架势,她也没好意思再坐着吃下去,便撂下筷子也奔了出去。 不过地方也不远,就隔了一间屋子,走两步就到。 陆慈一路溜达过去,三人已 分卷阅读147 经在尚意眼跟前了。 三人围着尚意,不住地问这问那,看来都十分激动,尚意此时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跟昨天夜里那模样如出一辙。 只听段圭颤着嗓子道:“你可大好了?” 尚意被这么一问,才发觉这么多天来终于头一次感受到了轻松,不由得露出笑来:“想是大好了。” 三人闻言均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身后一个悠悠的声音响起:“到底好没好我说了才算。” 回头一看,不是陆慈又是谁? 三人知道尚意这病是陆慈一手负责的,因此她此时的话还是相当有权威性的。 段圭听陆慈这话,不由得有些紧张:“医慈何出此言?” “看看再说。” 陆慈说着从三条大汉之间挤过去,抓住尚意的手腕给号上了脉。 “咦?你...” “别说话。” 尚意乍见陆慈只觉得她哪里不对劲,正要发问却被陆慈止住了,只好悻悻等着。 不一会儿,陆慈松开了手道:“命保住了。” “如此多谢大医了。” 三人闻言均是大松一口气,忙不迭地道谢作揖,而尚意本来也待起身谢礼,结果不成想刚下地就软下去了,把一干人吓了一跳。 倒是瞿钦手疾眼快一把捞住他,又把人送床上去了。 尚意尴尬地朝他笑笑。 “医慈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了嘛,命是保住了,但是还需要好好将养的嘛。”陆慈看了尚意一眼,这货又朝她笑了笑,把她笑得闪了闪神。 “他这耗损得有点厉害,身体发虚是正常情况。” 这么一番解释,几人放下心来,陆慈见尚意的情况稳定下来,便酝酿着开出了新的方子,她不会这个时候的字,所以找了段圭代写。 本来陆慈是早想回去的,毕竟这里多有不便,且昨夜实在没有睡好,她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了。 但是谁让段圭给的诊费够高呢,照着这种VIP的标准来算,她不把人给伺候到位是别想溜了。 因此当新的药方变现成药熬进罐子里的时候,陆慈已经做好了再熬一宿的心理准备。 结果段圭忽然找上她。 “医慈若没什么事便先回在下的府邸去歇息吧,这里段某照应着就好了。” “事倒没什么事了。”陆慈闻言颇为心动,忽见段圭两眼放光的神情,不由得警惕起来。 这厮莫不是在试探我的工作态度? 难道是为了扣诊金?! 这!这!这!简直是钓鱼执法呀! 第71章 医植 思及此,陆慈口风一转:“不过嘛,就算没事我也当然会在这里守着啦,你就放心吧,保管不会让你朋友出问题的!” 段圭被陆慈这一番“决心”噎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又再过来也无妨。” “那多麻烦呀,这一来一回的。” 陆慈正说着呢,段圭又从袖子里拽出一袋钱来:“权当这是路费吧,待他大好了,段某还有重谢。” “你们古代人的思路好奇怪。”陆慈莫名其妙接了钱,掂了掂,这份量估计绕着亓都跑一圈都够了,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哦~我知道了,你把我支开肯定要商量国家大事是吧。” 段圭笑笑也不接她的话茬了,一路将她送出了院门,还贴心地把自己坐的那辆车给她用,用马拉的那种,这厮还挺阔气! 陆慈直到坐上车,才反应过来,这车好像不用给路费的…… 那车夫是段圭府上的人,自然是认得路的,况且这车形制一看就是有规格的,在亓都这种天子脚下,没谁会冒犯上来,所以陆慈这一路是格外舒心,甚至还悠哉悠哉地打了个盹。 正迷糊着呢,车身忽然一震,稳稳的停了下来,陆慈一个激灵,发现前头路口围了不少人,陆慈借着坐在车上的优势把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只见前面浩浩荡荡过去一队人马,穿着这个时代的原始版军装,排头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腰 分卷阅读148 板儿挺得笔直,手里举着个什么令牌。 后头就跟着走着一溜人,中间押着个囚车,里头关着个囚犯,细看之下此人已经头发花白,正形容委顿。 这一看就是要去刑场的架势了,电视剧上看多了,不过差别就在于,围观的小老百姓们谁也没朝那犯人砸鸡蛋扔菜叶子。 开玩笑,吃都不够吃好么,哪来的烂鸡蛋和剩菜叶子? 陆慈正纳闷,一个半截身子要入土的老头能犯多大罪过,旁观的小老百姓们叽叽喳喳议论了半天,倒是让她听了一耳朵。 合着这老头跟她还是个同行,都是医生,只是混的单位比较好,人家是专给王公贵族看病的御医,话说这御医那是实打实的高风险啊,据路人们议论,这老御医是倒霉给一个什么什么贵人看病,看出问题来了,结果人家一生气,就到这地步了。 啧啧啧,你看看,医闹哪个时代都有的嘛,当一名医生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陆慈看着缩在囚车上哆哆嗦嗦的老前辈,心头颇为感慨。 期间车夫还无比贴心地问她要不要去观刑。 “这是要行剐刑啊!”那车夫是个识字的,他扯着脖子瞄了那领头人手上的令牌许久,表达了出了十分的热情。 陆慈果断地否定了这个变态的提议,毕竟她还想在回去睡觉之前再吃两碗饭。 鉴于前面的路被挡了,一时半会儿也行不通,车夫便换了条路,到段圭的宅邸的时候,恰好赶上饭点。 车夫将陆慈送到地方就又回去寻段圭去了,陆慈一个人轻车熟路地往里走,路上遇上几个女仆,看见一身男装的陆慈个个粉面含春,陆慈礼貌地一人给了一个媚眼。 等她找到枚颇和班勖的时候,这两人正吃饱喝足腆着肚皮晒太阳呢,见陆慈来了,哼哼了两声变算是打了招呼了。 陆慈没没顾上搭理两人,直接坐下就着桌上的剩菜胡吃海塞一气,直把二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们吃饭也不等我一等。”陆慈吃得一噎一噎地,还不忘埋怨,喝了口茶水端着个空盘子回身喊道:“这肉还有没,再来一盘!” 仆人接过盘子木木地走了,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谁能把碟子吃的跟洗过的一样。 班勖费解地问道:“段圭就没留你吃饭?” 这个时候的人基本上一天吃两顿饭,作为一天标准三顿正餐偶尔加个小灶的陆慈来说,这是远远不够的,以前在黎邑的房子里,陆慈各种混吃等死无所谓,可是现在住在别人家里那就不一样了。 这一天下来早上起来吃一顿,半下午再吃一顿,晚上睡得早基本不吃了,陆慈心里琢磨着离睡觉还有好几个小时,这顿要是再不撑够,晚上指不定又饿了,这地方毕竟是别人地盘,她委实不太好意思去麻烦别人。 不过这个理由陆慈可没说,眼珠一转说道:“这不是耽搁了么,本来早该回来的,结果碰上堵车了。” “堵车?” 陆慈草草把路上看到的事儿说了一遍,不过这事情跟初来乍到的三人组没什么关系,就权当听个故事了。 这么一说,班勖谈性起来了,要说他这阵子三天两头往外跑,去的最多的就是茶铺,街头巷尾的人往这儿一聚,班勖同学也是听了一肚子故事。 趁着三人都在,便捡了个最有说头的。 说是东边有个叫做莒的国家,国君有一个最宠爱的女儿,一直养在眼前,唤作瑶姬,又因莒国几位公子皆无甚大才,偏就这位女儿出挑,国君是越发喜爱她,甚至偶尔连政事都与她商讨,人称女公子。 在这样一个男权社会让女子干政,虽说没有后世的武皇帝那么惊世骇俗,但也是稀罕事了,足见国君对女公子的宠爱。 时值这女公子豆蔻年华,正是“君子好逑”的年纪,先不说这女公子本身长得就花容月貌,就单凭她在莒国的地位和影响力来说,追求者连起来都可以绕郯国好几圈了。 不过人家这女公子是个有主意有眼界的,就在前阵子,人家可是放出话了,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贩夫走卒,只要是能入得了女公子的眼,那就能成为驸马爷。 一句话,这老公她要自己选。 门槛不高,择优录取,机会多多,不要错过哦! “这国主就由着女公子这么胡闹?”枚颇见陆慈吃得欢,本来吃饱了的又捏起一个面饼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问着。 分卷阅读149 班勖白他一眼道:“你想啊,那国主宠女公子宠成那样,能不由着她么。” “那,万一女公子看上个乞丐待要如何?” 班勖嘿然笑道:“你当女公子是什么人,但凡入得了她的眼的,能是凡夫俗子?” 说着也从桌上取了一个饼啃起来,含糊不清地说道:“再嗦了,奏嘶看桑了个乞丐,那也一定不是锅一般的乞丐。” 陆慈一边听了半晌,忽然冷不丁来了一句:“诶我说要不你俩去试试?” 闻言枚颇下意识地要拒绝,班勖直接把脑袋摇得虎虎生风:“俺们兄弟二人都是个粗人,如何入得女公子的法眼?” 陆慈兴致上来了,听班勖如此说,立马一碗“鸡汤”灌下去:“瞧勖哥说的什么话,不是说了那瑶姬选夫不论身份地位的么?照你俩的说法,指不定还真有乞丐去应选驸马呢,若乞丐都去得,你们怎么就去不得?” 枚颇噎完了一个面饼,情不自禁又去拿了一个,边吃边道:“可我就是个山匪啊。” “嗐,你那不是行侠仗义么,岂是一般匪类?” 班勖道:“可俺一个武夫……” “你那多威武霸气啊,女子往往就喜欢你这样的嘛!” 二人被彻底进入“拉皮条”状态的陆慈一顿好夸,不由得有些飘飘然,班勖有些八卦地问陆慈:“哦?那妹子喜欢俺们两个里头哪种的?” “……”陆慈哈哈两声,矜持道:“我一般不喜欢你们这两种的。” “……” “……” 八卦完事以后,陆慈又给班勖和枚颇二人开了助消化的药,末了还诧异道:“把面饼子当瓜子吃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这边事了,陆慈就急吼吼地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 完事儿过后突然想起一事,出了房间没看见班勖人影,找到摊着消食的枚颇,便让他去打听打听今日在街上被处决的那个医师是谁,枚颇一边打着嗝一边摆摆手算是答应了。 然后陆慈就迫不及待地扑上了床,整个人摊成大字形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反正段圭砸钱让她回来休息的,尚意的病情也基本上稳定下来了,这一觉她便踏踏实实睡到了第二天。 期间段圭是否回来了她也不清楚,不过没去找她就代表尚意的病情没有出状况,别的她就懒得去操心了。 天一亮,陆慈就起来了,还是一身男装打扮,俊眉修目颇有些惹眼,陆慈琢磨着,若是照她这个样子去那什么莒国应招,指不定还能被瑶姬看上呢。 收拾妥当,草草吃了早饭,手里提着那根青铜棍便准备出门了,老远看见枚颇和班勖晃过来,陆慈记起昨天拖枚颇做的事。 “诶,媒婆,我让你打听那事怎么样了?” “啥事啊?” 枚颇话一出口就知道要遭,他把这事给忘了个干净,眼看着陆慈一棍子呼过来,立马窜到班勖背后头。 陆慈打了个空也懒得再打,白他一眼:“早知道昨天就给你丫吃泻药了。” “嗷~你好狠毒!”枚颇凄惨地嚎了一声,估摸着想起了当初被泻药支配的恐惧。 班勖有些好奇:“妹子你让他办啥事儿啊?” 陆慈草草说了个大概,没想到班勖知道些内情:“那个人啊,俺晓得一些,说是宫里的御医,却不行医德,差点害了人命,因而得罪了不得了的人,被抄了家,好像叫什么植的。” “医植?” “大概是这么个称呼吧。” “哦。”陆慈意味不明地答应了一声便没了话说,若有所思地出门去了。 门前早已有仆人给套好了车,陆慈杵着棍儿上了车却发现班勖也跟了过来,不由得诧异道:“你来干什么?” 班勖一脸理所当然道:“俺不是你的长随么,自然得跟着了。” 陆慈默,合着你还记得你是我长随呢? 第72章 。 等“便宜长随”上了车,正准备走的时候,枚颇晃出来也要往车上搭,被陆慈一棍子捅下去了。 “去去去,这地儿挤的不行。” 分卷阅读150 枚颇揉着被捅到的肚子,嘟囔道:“里头忒无聊,我要去找酒喝,顺带搭我一程不行?” “你自个儿走着去,这车实在挤不下了,喏。”说着陆慈取了一袋钱给枚颇,这还是昨天段圭塞给她的,也不知道是多少,只道:“不够了问勖哥要。” 驷君离开的时候倒是给她留了一大笔钱,她别扭得很便全给班勖保管了,这一路过来的吃吃喝喝,全是这个胡子拉碴的大汉操持的。 要说这枚颇厮还是朦姐的亲弟弟,一路跟着她好歹算是护了她周全,怎么说也不能委屈了人家。(鱼:嘿那谁嘿,人家可没少让你欺负嘛!) 枚颇接了钱便笑嘻嘻地走了,陆慈颇感养家糊口的压力不小。 一行人走到了那所别院,门口守着个黑衣劲装的汉子,朗目虬髯,气宇轩昂,正抱着膀子闲闲地站着,看见陆慈远远地抱手行了一礼。 正是瞿钦。 因昨日一起吃过饭,便不那么生疏了,瞿钦颇为客气地说道:“医慈来得巧,段兄拖在下在此等候,刚出门不想就来了。” 陆慈客气地学着他回了一礼:“那真是有劳瞿兄特意等候了。” 几人寒暄了一番,便要进去了,这回倒是没怎么防备着了,班勖也跟着陆慈一同进了院子,只是被下人带去了厢房休息。 陆慈安顿好他就去寻段圭去了,老远见着他便抬着棍子杵上去了,若不是段圭急急退了两步,那棍子要怼到下巴了。 “诶诶!医慈这是做甚?” 陆慈趁着左右无人,上去一把薅住段圭脖领子把人给带走了,段圭本当她是斯文女儿家,哪里提防她来这么一手,直到整个人被拽到花园僻静的山石后头时,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医...医医慈,光天化日之下,怎怎可如此?”段圭乍着舌头囫囵出一句话,说完心里头还补上一句,晚上也不可如此啊啊啊! “老段啊,你冷静冷静,我不把你怎样。” “……”段圭斜眼看看陆慈道:“那你倒是松开手啊!” 他眼下就靠在一堆山石上面,陆慈则一手揪着他领子,一手握着青铜棍横在他身上,一条腿还不闲着,就蹬在他靠的山石之上,把他整个人卡得死死的,搞得他像个被流氓调戏的小姑娘似的,实在是很难让人冷静啊!! 陆慈闻言放下了一条腿,手上抓得却更紧了:“万一你跑了咋办。” 段圭被陆慈制住,然而一个大老爷们儿比她还高出一个头来,倒也不是不难挣开,只是顾虑着毕竟和一个女子争斗难看了些,万一闹出响动被人瞧见了多少有损人家清誉。 虽然这位姑奶奶似乎好像不那么在乎这玩意儿。 “你,你到底要如何!”段圭被她这么卡着,又不好推她,一时有些急起来。 “段哥,我也不干什么,你别紧张,就问你些话儿,你告诉我就成了。” 段圭警惕地看着她道:“你要问什么?段某有有所言有所不言!” 他这意思倒是说得明白,陆慈尽管问,他愿答就答。 “你也别紧张啊,我这也不逼着你泄露国家机密,我就问你个事儿,你说是不是就行了。” “什么事?” 陆慈舔了舔嘴唇,斟酌着道:“我问你,医植被处死是不是因为尚意?” 段圭闻言愣了一下,不答反问:“你就为了这个?” “废话,你以为呢。” “……段某以为你是他国细作……” 陆慈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傻呀你,我几斤几两你看不出来?治你我都够呛!” “……”被制住不能动弹的段圭默默地汗颜了一下。 “问你呢,是不是啊?” 段圭无奈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慈这回倒是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你说呢?我前脚说那医师有问题,紧跟着他人就被抄出来了,任谁都能想到这之间有关系好吧?” “……好吧。”感觉智商被藐视了的段圭又汗了一下。 从一开始陆慈就觉得不对,段圭急吼吼找她去给尚意治病,她本是同枚颇一起去的,可是那边厢却提防得很,硬是只放她一人进入,还全程盯着,生怕 分卷阅读151 她害了尚意性命,这也谨慎过头了吧? 况且医植好歹是宫中御医,若尚意只是段圭的同僚,那他哪来的面子请御医诊病? 再说这间别院分明是新置办的,连仆人都没有多少,有些房间甚至都是空着的,怎么看怎么像是一间临时病房。 如此一来就又有个问题了,既然尚意算是个显贵,至少有一套自己的宅邸吧,为何不在自己家里治病,偏要折腾到外头来治呢? 这个问题陆慈倒是没打算问,她估计问了段圭也不见得答。 “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开玩笑,这直接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好吧,这尚意要是你的同僚,我还可以平常心对待,这要是你的老板,我还不得揣着小心伺候着?我可不想跟那医植一个下场!” “医植那般下场全是他罪有应得,我家...主人从不是残暴之人,你对他有救命之恩,自然不会加害于你!”感觉自己主子声誉有损,段圭积极维护起来。 陆慈也不跟他争辩,只是颇为遗憾道:“没想到哇,他竟是你老板~” 这一叹三转的调调,让段圭想起来陆慈每每审视他和尚意的眼神,不由得额角青筋暴起:“我说你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啊!” 陆慈嘿嘿笑了两声,又问道:“诶对了,你家主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若当真显贵得很,我这诊费可得往高了收。” “……”段圭瞪着陆慈,内心已经咆哮起来了。 当着事主的面坐地起价,有你这么当医师的么? 治病救人的无私美德哪去了!哪去了啊!! 说了这半天,陆慈也不再挟持着段圭了,趁着空当,段圭立马挣脱开来说道:“去去去!说了的,只要医好了主人的病,诊费少不了你的。” “至于里头那位的身份,眼下却是不好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你只要心里知道他是位贵人就行了,也莫要到处去说,以后在他面前小心伺候便是了。” 这意思是陆慈还得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知道尚意是个人物还得假装不知道? 累不累呀? “诶我说你们这是为什么呀,不就是治个病么,还瞒这瞒那的。” 段圭被她说得一哽,顿了一下道:“个中因由此时也不便多说,医慈只管治好我家主人便是了,其他的莫要多问。” 说完段圭理了理仪容便忙不迭地离开了,陆慈心知在他那里也问不出多余的,况且她也深觉得段圭此言很有道理。 那医植妥妥的是宫中御医,能请得动他去坑害尚意的人必定不简单,而能被人请御医坑害的尚意也必定不简单,不过这也确实不是她能知道的事了。 她倒也不担心段圭出去了找她麻烦,一来他得看至交好友班勖的面子,二来嘛他那老板还指望她来救命呢。 金手指就是好使哈! 等段圭走了,陆慈也若无其事地摸去了尚意的房间,此时段圭早已候在那里,一看见她进来,神情出现了一刹那的扭曲,陆慈无辜地朝她抬了抬眉毛,倒惹得榻上的尚意看过来了。 自打陆慈知晓了眼前这位属于统治阶级过后,她就当真揣起了小心来,一见尚意望过来,立马收敛神色,别别扭扭地行了那么一个还算规矩的礼。 尚意倒也十分客气有礼,此次会晤相当成功。 寒暄完,陆慈就照例还是给他诊个脉象。 尚意手腕被她捏住之时,有一瞬间的诧异,迅速审视了她一眼,见她只是专心致志的诊脉,便收敛了神色。 须臾陆慈放开手轻松道:“算是见好了,你身上的毒清的差不多了,再将养一下,过几日泡个药浴,那时想来便没有大碍了。” 尚意闻言便是一笑,眉眼弯弯煞是惹人,“真是有劳大医了。” 陆慈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也回以一笑,“哈哈,好说好说。” 只要诊费给的足,都好说好说哈哈。 只听尚意又道:“意听段卿说起,医慈一手医术十分了得,甚至比之宫中大医都有过之,不想天下间竟有此大才,敢问医慈师承何方呢?” 陆慈心道,好哇你这是打探起我的底来了。 “不敢当不敢当,这位……尚意兄实在是谬赞了,我不过是随我爷爷学了些医术,不七不八的比不过他老人家十之一 分卷阅读152 二罢了。” 尚意闻言倒是来了十二分兴致:“哦?不知贵恩师是何方人士?日后有空好去拜会。” 话音一落陆慈眼神有一瞬间的黯然,扯了扯嘴角道:“我爷爷姓陆,说了你也不认识的,拜会的话便免了,他老人家仙逝了。” “啊。”闻言尚意神情有些怔忡,心头有些悔意歉疚道:“意唐突了,医慈见谅。” 陆慈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也借机结束了这个话题,眼跟前一个身份不明的贵重人物,一个谋士,指不定都是个人精子呢,她那点老底还真不方便往外抖搂。 毕竟说她是二十一世纪来的,那也得人家肯信啊! 随意扯了几句,陆慈便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起章名真的太难了,比起名字难。。。原谅我一不小心又断更了 第73章 宜室宜家 尚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段圭适时地给他奉了一盏茶。 尚意伸手接过,浅浅饮了一口,随意道:“段卿觉得此人可是在说实话?” 段圭答道:“不瞒您说,圭早已试探过她,所说与今日所言无二,寻过陆姓的医家能人,可终是一无所获。” “哦?”尚意看了段圭一眼:“若真如段卿所言,此人医术这般高超,想来来历必不简单,更何况还是……一名女子吧?” 段圭闻言惊了一跳,躬身道:“臣无意欺瞒,只是她一女儿家,多有不便,若不稍加遮掩,臣恐怕有损您的清誉。” 尚意宽慰道:“并不是怪罪段卿,你如此做甚好,这样也保全了她的清誉。” 段圭想起方才被陆慈堵在假山石后头的场景,心道,您真的不用顾忌她的清誉,真的。 “不过,圭查探过她的来历,倒是知道此人来自宿。” “宿?”尚意思索道:“可是被郕息伯灭了的风宿?” “正是。” “那公子延况神武盖世,当真了得。”不知怎的,尚意忽然提起这么一个人来,神情间颇是欣赏,末了又道:“若医慈是来自宿囯的话,倒也说得通了,说不定她是宿囯世家逃出来的人,难怪查不出她的来历。” 段圭无奈道:“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好好观察一下吧,若她并无不妥之处,又有大能,不妨也招致门下,奉为尊客,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正是。”段圭恭声应道,又想起一事,不由得好奇道:“圭还有一事实在想知道,您是如何一眼就瞧出她是女子的?” 尚意闻言眨了眨眼笑道:“段卿便当意是猜的吧。” “……” 随后,陆慈发现知不知道尚意的身份影响并不大,他这个人真的是很好相处,给人的感觉始终是客气有礼,疏淡如云。 他坐在那里,既不是高山,也不是幽潭,就是那么一个人,你当他是一个病人,那他就是一个病人,十足的听话的病人,对陆慈的诊治无比地配合,当然有时也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 除了偶尔要处理一大堆正事... 陆慈守着药炉子,撑着脑袋看着尚意坐在案几前认真的看着书简,时不时地还要捏着炭笔写上两笔。《ps:这个时候还没有毛笔可以用。》 窗外和煦的阳光投进来,照在竹帘上,映出明灭的纹样,案几上一只香炉燃着寥寥青烟。 无人出声,静成一片风景。 陆慈看他微垂着头,长发被一支长簪绾起来,因绾得不用心,有几缕头发散下来,乖顺地垂在肩头,他本人似乎并无察觉。 那头发瞧着也是极长极柔顺的,黑缎子般的色泽,另她不由得想起另一人,也是这样的头发,摸起来也像是黑缎子一样的。 思及此,陆慈捏了捏腰间的小包,那里头除了装着她的宝贝针袋,还装了一封信,既看不懂,又不敢看,只怕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后会无期。 “你做什么叹气呢?” 忽然那头传来一个温雅的声音,陆慈蓦然醒过神来,才发现尚意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书简,正打量着自己。 看着他探寻的目光,陆慈有些不自在,收敛了别样的情绪,歪了歪脑袋打起茬来:“唉,有 分卷阅读153 没有人说过子意兄你长得很好看?” 尚意被她这一问给问得愣住了。 陆慈怀着恶作剧得逞的心情等着尚意的答案,只见他错愕之后,忽而笑开来,像是一汪秋水漾出温润的涟漪:“除了医慈以外,大抵是没有人如此说的。” “我觉得照你这个模样,兴许能把莒国那个什么公主迎娶过来呢。” 尚意忍俊不禁道:“意觉得医慈这个样子也是可以的。” 陆慈想了想那个场景,不由得笑道:“嗐,要真把她娶到手,到时候她不气死才怪呢。” “哦?这是何意?”尚意闻言有些玩味地看着陆慈。 陆慈心道,我当然不能告诉你我是女的啦。 “就随便说说而已咯。” “不过...”尚意忽然道:“意倒是觉得这位女公子是位玲珑心肠的人。” 陆慈有些好奇地看着尚意:“此话怎讲?” “女公子名为招夫,消息又放得这般广,各地青年才俊势必会前往莒国。”尚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俊美的面庞泛出欣赏的神采:“先不说有谁有幸摘得琼花,这大量的人才之中能留在莒国的想来十之一二总是有的吧。” “你是说这瑶姬表面上是在招夫,实际上是在为莒国招揽人才?” “正是。” 陆慈愣住了,张着嘴想了半天也说不出反驳话来,她觉得尚意说得很扯,可又觉得十分有道理,这种荒谬的矛盾感让她有些震撼。 之前她穿越过来的时候,总觉得这个时候的人太过迂腐古板,又因为自己是来自二十一世纪,总觉得在经验和知识上存在优越感,可今日被尚意这么一点,顿觉得聪明人在哪个时代都是不缺的。 毕竟那句古话说得好嘛,你祖宗终究是你祖宗。 这时药也煎好了,陆慈便倒了一碗出来,端了给尚意递过去,尚意谢着接过了,看了一眼那黑沉沉的药汤,一口一口地全喝了。 陆慈见他喝完了,满意道:“如何?” 尚意抿着嘴,闭着眼缓了半晌方才道:“苦煞我了。” 嗯,连我都说出来了,看来是真的苦了。 陆慈端着个空碗,见他白着张脸,眉头微蹙,颇为可怜,便抚着他的背给顺了顺气,尚意身体不由得一僵,陆慈并未察觉,还宽慰道:“不怕哈,咱这个药苦是苦了点,但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见他不说话,陆慈只当他是真苦得狠了,又给递了碗茶水让他漱口。 见他面前竹简几乎堆成个小山,自打他醒过来,段圭就搬了些许多东西进来,倒是让这间屋子不那么空旷了。 陆慈看着那一堆书简问道:“诶。你天天都要处理这么多糟心事么?” “唔,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陆慈随口答应了一句,随手捡起一筒竹简,瞟了尚意一眼,见他并不反对,便打开来认真看了起来。 看了半晌。 “如何?” 陆慈听尚意问起,默默收起了竹简,严肃道:“读不懂。” “……” 接下来四五日里,在灌了一碗又一碗汤药过后,尚意的病好得差不多了,陆慈开始给他准备药浴了。 这一日,她提前让人煮了足够的热水,找来一只大桶,添足了药汤,乌泱泱一桶,冒着腾腾的热气,就差个人了。 而这人正被陆慈按着扎针呢。 尚意看着陆慈从黑绒布上取下一根根细细的针,在火上轻轻一过,一指按住他身上某处,微微一痒,那针就刺进去了。 此时的他赤着上身,顶着白晃晃的针,想起起初被陆慈按住扒下衣服的情形,不由得头脑发热,决定还是好奇一下这个针罢! “医,医慈,不知这样可有何用处?” 医慈头也不抬地道:“这讲究可大了去了,眼下下针刺穴为的就是疏通你的脉络,一会儿泡药浴的时候效果更好些的。” “哦?”尚意这回是当真好奇起来:“不知医慈可否讲解一二?” “这说来话就长了,你不学医说了也不见得明白,诶?”陆慈手上一顿,抬头看着尚意乐起来:“你要是肯拜我为师的话,那就不同啦。” 分卷阅读154 虽说一朝穿越到了这遍地祖宗的地方,但是若是能在这里将陆老爷子的医术传下去,也是美事一桩嘛! 结果尚意闻言不过是笑笑不语,陆慈也不强人所难,接着忙她的。 忽而又听尚意说道:“以医慈之能,不若便留在这亓都,也好过四处漂泊。” 先前陆慈与尚意聊天的时候,被问及自己的来历,陆慈随口编了个四处飘零的身世来。 都从二十一世纪飘到这个时候来了,能不飘零么! “啊?这事儿也没想好,再说吧,反正我这身本事走到哪也饿不死,也不一定就就在这里了。”陆慈说着就想起至今不知身在何方的某个人,不由得思绪飘忽起来。 “哦。”尚意随口答应一声,也没了下文。 下针过后,还需按摩一下。 尚意披了一件衣裳过后,陆慈便直接按捏起来。 本来一会儿还得去泡药浴,这会儿还穿衣裳多余了,可尚意坚持,她也便由着去了。 唉,你们古代人就是事儿多。 要说陆慈这一手按摩绝活,那可是在陆老爷子身上练出来的,一经使出,所向披靡。 起初尚意还莫名其妙僵着身子,随着陆慈轻重有致的按揉,他不由得放松起来,一股热意从筋骨中生出来,其中滞涩之感竟消失了。 陆慈按着按着就听尚意叹道:“医慈还真是宜室宜家呀。” 说完就被陆慈掐了一把。 “子意兄可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哈,我一个男儿,如何能说是宜室宜家呢?” 尚意勾唇笑起来,也不拆穿她,忽而生出些戏弄心思:“医慈虽是个男儿,但也颇能照顾人,比得上许多女儿家了,又有起死回生之能,乃当世英才,于内于外,两相适宜嘛。” “噗!”陆慈被他说得笑起来。 她恶劣地抬手勾起了尚意下巴,忽然靠近到一个极其暧昧的距离,在看到了尚意脸上分明的错愕以后,眨了眨眼道:“听子意兄这般夸奖在下,只当是子意兄看上我了呢,偏偏天意弄人,我呀...是个男儿身~” 说完陆慈负手而立,歪头看着半天没反应过来的尚意,拍拍手道:“成了,差不多了,去泡上吧。” 说着施施然出门去了。 论辈分,你是我祖宗。 论耍流氓,我是你祖宗! 第74章 郕国来使 三日后,尚意像往常一样捧着书简安静地看着,门口传来叩门声,接着段圭就从外头走进来了。 尚意抬眼看见他,问道:“可以动身了么?” 段圭躬身一礼:“正是,圭适才特意问过医慈了,您的病情已是大好,接下来不过是静养调理罢了,不如这便回府邸去吧,以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我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从您昏睡算起一月有余了罢。” “啊,竟这样久了。”尚意闻言有些怔忡,很快又回过神来:“可有什么事发生么?” “别的倒没什么,不过是前几日郕国那边的事。” “哦?” “据说是郕国那位公子,国主亲封的上将军延况,前阵子班师回朝,借道我郯国边城时,似是遗失了宝物,紧跟着使者便来亓都了。” “为了公子延况遗失的宝物?” “正是。” 言及此,尚意轻笑一声:“想必使者态度必定不太好吧?” 说完似乎想到什么,笑得更深了些。 段圭也跟着笑了起来:“您也知道的,郕国向来跋扈惯了,自打那使臣来了,着实让那几位难受了。” “不知延况丢了什么宝贝,竟叫他如此兴师动众?” “这却不知,那使臣并不肯说,只是拿着一卷人物画像来辨认,想来这画上之人便是盗宝之人了。” 段圭叙叙地说着:“既然这事情闹到亓都来了,也不好不给他们几分薄面,那几位随便找了人将那人像画摹了些,草草下发下去了。” “这怕是不能查出什么人来吧?” 分卷阅读155 “可不是么,这大海捞针地找,那使臣又那个样子得罪了朝中不少人,自然没人尽心去办,昨日便交了差,那使臣气归气但也没甚话好说,昨日便回去了。” 说到这里,尚意越听越是神情凝重,思索半晌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吧。” “您也看出来了么?”段圭道:“圭怀疑这盗宝之说不过是个幌子,使臣前来真正的目的却是...” “试探!” “圭也如是想。” “为了什么?” 段圭看了尚意一眼,郑重道:“您应该想到了吧。” 土地! 尚意神色一冷道:“郕息伯好大的胃口!” 结果段圭下一句话让他神色更是冷上一分:“在此之前,郕国使臣已经去过莒国了,摆明车马是为了城池,那边厢正举棋不定呢。” “此事意知道的。”尚意忽然有些疲惫:“罢了,若郕息伯拿莒国开刀,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我郯国,端看他莒国如何反应吧。” 段圭道:“不过也该早做打算。” “此事还需想个计策才行。”尚意道:“罢了,这便动身也好,若久不在那些人跟前露面,指不定还要怎么被编排呢。” 段圭道:“那圭这就去安排。” 说着就要往外走,又被尚意叫住了。 “她,医慈毕竟救了某的性命,段卿须得好生酬谢。” “诺。” 第二日,医慈被段圭带到西城那间宅院时,才知道尚意已经离开了。 “诶,他这刚好怎么不好好静养呢?” “医慈您说过他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只需静养即可,所以他便回府上养病去了,家里毕竟要便给一些嘛。” 陆慈闻言也不追究那许多了,反正人都走了也没自己什么事了,也省的自己天天两头跑。 思及此,陆慈眼前一亮:“诶!对了,老段!咱事先说好的诊费呢,你可只给了订金,剩下的可不能忘了哈。” 段圭在默默纠结了一下称呼问题过后,笑道:“那是自然,段某向来言出必行,剩下的诊金定能让医慈满意的。” 说着就指了指身后的屋子,陆慈顺着他的手看向那间紧闭的房门,问道:“诊金就放在这屋子里?” “非也,非也。”段圭笑道:“诊金便是这个。” “……” 陆慈直到又回到了段圭宅邸,还是有些迷迷瞪瞪的。 段圭用了将近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让她意识到西城那间宅院是送给了她,还说是新宅,许多地方并未安置,还需要打理一番,这些事段圭自然包办了,在这期间,她便还是住在段圭家中。 这意思是,亓都中繁华地段一间大宅子直接给了她陆慈,顺便售后服务一条龙送到家? 为啥? 因为救了尚意的性命? 值这么多钱?或许吧。 可是为啥不是钱呢? 这给套成不动产,她该怎么浪迹天涯呢? 话说,黎邑好像也有一套房呢。 想她陆慈前半生奋斗的目标竟然在这里实现了? 这真是…… 陆慈正在那里玩儿头脑风暴呢,班勖迎面走过来了,见了她就道:“妹子你给那人诊病诊得如何了,若是还需要久留,俺寻思着不若出去寻摸个住处吧,毕竟总是叨扰段圭兄弟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段圭能想到这一层,相比起大大咧咧的枚颇来说,足见细腻之处了。 陆慈看了他一眼,免除了他的思虑:“不用了,你妹妹我赚了一套房子。” “……哈?” 经过陆慈一番解释过后,班勖弄明白了陆慈的意思,绞着两条浓眉沉声道:“这该不会有诈吧,不过是看个病,值当送套宅子?” 陆慈心知他不知个中内情,自然会觉得事情蹊跷,但是也不好说明,只是含糊道:“啊,你不知道,这个人啊是个十足有钱的富人,又得了十足严重的病,我费了十足的力气才治好了他,这富人为了感谢我,便送了我一套宅子啦!” 分卷阅读156 “那,这人还真是十足地慷慨啊。”班勖思量半天,似乎被她说服了,也不再追究这事,忽记起一事,问道:“这么说,妹子是打算住在这里不回去了?” 陆慈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里,一时有些怔愣,想了一下道:“回不回有什么关系,到哪里都一样的嘛。” 班勖一听急了:“这这,这怎么成呢?万一驷君兄弟找回来怎么办呢?” 陆慈一见他这幅模样,顿时不乐意了,心道我说你哪边的啊? 当下赌气道:“哼,他走得潇洒,鬼知道还回来不回来,我做什么又要等着?” “但是……” “再说了,这地方比黎邑繁华多了,有什么不好?你的好友也在这里,时常相聚,岂不快哉?” “可,可……”班勖抓着胡子,半天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吭哧了半天似乎也同意了。 这事儿跟枚颇一说,他倒是无可无不可,只要活得下去怎么着都行,可谓是相当佛系了。 转眼过去半月有余,段圭送她的那套宅子也安置妥当装饰一新,亭台小楼花草林木俱全,外带仆人若干,很快三人就住了进去。 初时陆慈还跟个土地主似的,天天绕着这宅子几进几出地看,后来看腻了就天天歪在屋檐下晒太阳。 尚意自打走了以后就再没来过,段圭倒是时常会来串串门,找他的“好基友”班勖聚一聚,枚颇三不五时地往外溜达,有时候还撺掇着陆慈一起溜达,二人几乎逛遍了整个亓都的大街小巷。 这样悠闲的日子过了半月有余,陆慈闲得发慌,开始打起了酒的主意。 想起以前陆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她便常常泡些酒,果子酒她喝,药酒老爷子喝,一老一小常常对饮,谈天说地好不自在。 虽然这个时代也有酒,但味道都比较寡淡,终究少些意趣。 趁着时节,陆慈得了许多青梅,拣选了干净大个的,装在小缸里,泡了整整两坛子梅子酒,密密封好,本打算酵久些,结果枚颇这厮偷去了一坛与班勖二人分了,陆慈便把剩下的一坛藏在了她自己门前的一棵枇杷树下面。 枚颇和班勖尝过梅子酒,死缠着陆慈要喝另一坛,陆慈哪能答应,日日贼一样地防着他们。 时日一长,陆慈左右无事,便将这宅子前院辟了开成医馆,又找了块布幡找段圭手书“药到病除”四个大字,往门前那么一插,便成了个招牌,虽说不得门庭若市,倒也时时有人上门问诊,随着陆慈的名声打出来,渐渐的来看病的人也多了起来。 终于不闲得难受了,陆慈表示很满意。 这日六月二十二日,陆慈收了医馆的铺子,一个人溜溜地回了屋,寻摸出一把小药锄,蹲在枇杷树脚下,吭哧吭哧挖起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 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竟是个俊朗少年郎,只见来人长身玉立,一袭金边白袍,细银线勾着暗纹,腰佩一枚玉珏,一根白玉长簪绾住一个发冠,通身气派清贵不已,偏偏眉眼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当真叫人疏远不起来。 陆慈逆着夕阳盯着这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笑道:“子意兄别来无恙啊。” “还劳医慈挂怀,意来看看这宅子陆慈住的是否满意。”尚意见陆慈回身看着他,此时她正蹲在地上望着他,本来有些月牙弯的眼睛,从这个角度看起来竟圆了几分,审视了半天忽然笑起来:“医慈这番模样意还是头一次见到。” 陆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早已经穿回了女装,见尚意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一时有些不自在起来,干笑道:“也不是有意瞒着子意兄,我一介女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故而时常男装见人图个稳妥罢了。” “无妨。”尚意看着她眨眨眼道:“医慈男装时很是俊俏,这般模样也十分好看,意果然没有说错,医慈当真是两相适宜。” 第75章 论大腿的正确抱法 陆慈被他夸得很是受用,乐呵呵道:“便冲着你今儿这话,我也给你瞧一样好东西。” 说着又转身继续挖坑去了,尚意好奇地看她动作。 不一会儿,陆慈就从土坑里刨出一个坛子,正是她之前藏起来的梅子酒。 陆慈抱着坛子站起来,也不怕泥土糊了一身,揩了揩额头上的 分卷阅读157 汗,拍拍面前那棵枇杷树,看着缀满枝头的青涩果子,乐道:“过不了多久,又有枇杷酒可以喝了。” 说着就抱着坛子坐在了院中一块大石头上,这石头是横卧在院子里,位置恰到好处,像是个天然的石榻,陆慈十分喜欢。 尚意见陆慈招呼自己,便也学着她去那石头上坐下了,这石头本来不小,不过两人坐的话就挨得近些了,尚意甚至能清晰地闻到陆慈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 “注意我可开了哈!”陆慈抱着个坛子,狐狸一样的眯着眼睛,神秘兮兮道。 尚意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只见陆慈将那坛子上的封口一揭,便有一股清冽的酒香弥漫过来,初时闻着还不觉得,慢慢地便品出其中的不同。 “你这酒……” 尚意忍不住轻轻动了动鼻子,想他喝过许多美酒的,陆慈这一坛虽说不上有多稀奇,但胜在一股别样的香味勾动肝肠。 陆慈见他这般反应,更加高兴了:“嘿嘿,你等着。” 说着噔噔噔跑回房间摸出两只碗来,从坛子里倒出一碗酒来,递给尚意道:“尝尝。” 尚意接过碗,见碗中酒清亮香冽,喝了一口,却是醇厚幽香,一路溜进喉咙,又有一股香甜回味上来,竟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赞道:“真是好酒啊。” 陆慈自己也倒上一碗,一仰头喝了个干净,尚意见她喝得豪爽,也一仰头干了碗中酒。 陆慈见他上道,乐道:“今日你属实是运气好,既然来了,便是与这酒有缘分,我便与你分了这酒罢。” 尚意被她说得笑起来:“如此,意便却之不恭了。” 二人就这么你一碗我一碗地对饮,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下酒小菜,陆慈表示十分遗憾。 直到东方月明,小院里掌了灯,这一坛子酒也算是见了底,陆慈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空坛子时,她已经有些微的醉意了。 她这人要说酒品尚算可以,只是喝过酒以后话就多起来。 感受着夜风中的丝丝凉意,陆慈咂咂嘴巴满足道:“畅快呀!” 转头见尚意仍是端端坐在那里,面不改色,瞧着竟一点醉意也无,陆慈不由得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子意兄海量啊,不错不错!” 尚意见她红着脸,笑眯眯地颇有些可爱,知道她是喝醉了,便顺着她的话说:“医慈过奖啦。” 医慈见他如此说,忽而一脸严肃道:“诶,子意兄谦虚了,我向来是个海量的人,子意兄比我厉害一点,若还谦虚那我的面子往哪搁?” 尚意愣了一下不由得笑了:“医慈说的是。” “不过嘛。”只听陆慈又道:“你既喝了我的好酒,便不能白喝。” 尚意抬眉看她一眼,来了兴趣:“这是自然,只是不知医慈要让意怎么偿你的好酒呢?” 医慈见他如此说,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来,眼珠子一转道:“好说好说,我写几个字你替我认一认,这个酒债就偿清了!” “哦?是什么样的字?” “简单简单。” 陆慈四下看看,可光线昏暗实在没地方可写,索引拽过尚意一只手掌,照着记忆中的字在他掌心摹了一个,问道:“这个字是什么字?” 昏暗中看不太清尚意的神色,只见他愣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来,道:“这个字是我。” “……”陆慈无语了一下,又摹了一个字问道:“那这个呢?” “...之。” “……”再摹一个:“这个呢?” “呃,是你字。” “靠!?”陆慈彻底抓狂了,她问的这几个字都是从腰包里那封信上看的,虽然她不认识这个时候的字,但是可以看出来这几个字的重复率最高,本来还以为只要知道这几个字的意思,就能大概看懂信的内容。 看来,果然还是她太天真了,英语阅读理解的答题模式根本不适用好吗! 尚意见陆慈仍抓着他的手,只是忽然不说话了,忍不住问道:“医慈可是在看什么书,不若意来给医慈读罢?” 在跟陆慈相处期间,他早就知道陆慈不识字了。 闻言陆慈回过神来,松开他的手喃喃道:“算了吧,既然能招呼不打一声就走 分卷阅读158 ,指不定也留不下什么好话。” 看不懂就看不懂吧,怂点就怂点了。 两人本就坐在一块石头上,陆慈那一串话自然让尚意听见了,他心头一动,问道:“医慈在说什么?” 陆慈抬眼觑他半晌,虽有些微醺,心里却是清明的,听他问话,却不作答,转身抱着碗往屋里走去。 “只不过是我酒后胡言乱语罢了,子意兄不必细究,眼下天色不早了,子意兄还是请回吧。” “医慈……” “啊,对了!”陆慈忽然回身笑道:“今日恰好是我的生辰,恐怕子意兄还需备一份礼来。” 说着留下尚意一人,自己进了屋子。 其实陆慈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所以陆老爷子带她回家的那一天,便被她当作了生日,恰是六月二十二。 不过让陆慈没想到的是,尚意竟真在第二日补上了生日礼物。 段圭一早登了门,找着陆慈的时候她正坐在前院的医馆里,泡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吸溜。 当他看见陆慈的时候,陆慈也瞧见他,随手指了指边上的草席,示意他坐。 “喝茶不?” “不麻烦了。” 段圭因有事也不跟她虚客气了,陆慈乐得不用动弹,见他觑着自己,只当他是来找班勖的,便道:“勖哥出门去了,你要不嫌耽搁就等会儿吧。” 要说班勖真是个十足的剑客,每日练剑不辍,有时甚至会出门去清修一番,啧啧,难怪那么厉害! “圭是来寻医慈的。”不想段圭却是对她作了一揖,笑道:“以后你我便算得上是同僚了。” “啥?”陆慈送到嘴边的一口茶忘了喝,差点倒在衣服上。 段圭笑而不语,从袖中摸出一个牌子来递给陆慈。 陆慈接在手中,发觉沉甸甸的,黄澄澄的让人心生好感。 “啊哈哈,老段啦你向来实在,今日又是为的什么事竟连金子都送来了?” 陆慈笑得嘴巴角都要开到耳朵根儿了,掂着手上那一块金子,估摸着得有二三两,恨不得立马拿到嘴里咬上一咬,方才彰显土豪本色嘛! 段圭见陆慈这般模样,生怕她下一秒就把那牌子拿去熔了,立马解释道:“医慈可千万收好它咯,这腰牌十分贵重的。” 陆慈一听就愣了,这才捏住那牌子仔细打量起来,这东西四四方方,造型倒也算是大气,边角镌着花纹,中间则是阳刻着几个字,正面只有三个字,陆慈看了半天模糊认出个子字,背面又是一溜串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她眼晕。 陆慈把那牌子在手里颠来倒去,问道:“这是拿来干嘛的?” 段圭神神秘秘道:“医慈可知,有了这腰牌,往后这亓都四处皆可去得,见士卿平礼即可,岁可享食禄。” 陆慈闻言眨着眼睛思忖了半天,看着手里的牌子,咂摸着段圭话里的意思。 不过她觉得段圭有些言过其实了,说什么亓都四处皆可去得她就不信,你拿着这牌子去那皇帝案前逛一圈试试?他不弄死你? 不过总的来说这玩意儿还是很有用的,基本上意思就是说给发了张vip贵宾卡嘛。 她忽然站起来,手里晃着那块牌子对段圭道:“腰牌都给了,你难不成还不说尚意是谁?” 段圭笑道:“非是故意欺瞒医慈,只是我家公子身处风口浪尖,不得不万事小心谨慎,还望医慈见谅。” “公子?” 陆慈耳朵一下立起来,她可是记得的,这地方,能称作是公子的就只有一种人,那就是皇子,那这尚意岂不是…… “正是了,主人乃是郯国行三的公子仪。”段圭解释道:“其实自从医慈治好了公子以后,他便没有刻意隐瞒身份了,尚意乃公子的字,以医慈的聪明才智,想必早已经猜到了吧。” 陆慈:“……” 您真抬举我,我还真没想到,不好意思哈。 “恰逢昨日,公子听闻是医慈的生辰,想着给医慈送一份礼,他以为以医慈这般性情,想来不爱那些钱财。”言及此,段圭古怪地看了陆慈一眼,也不知是在吐槽陆慈还是尚意的眼光。 陆慈更是无语,心道:哥哥喂,我哪看起来不爱钱财 分卷阅读159 了,我改还不行么? 只听段圭又道:“故而特命在下送了这个东西,往后医慈在这亓都便算是公子府上的客人,想来没有哪些不长眼的东西敢犯到医慈这里了。” 陆慈拿着腰牌汗颜道:“可,可我也不会什么运筹帷幄啊,尚...公子他给我这个不就浪费了么?” 毕竟无功不受禄嘛。 段圭呵呵一笑,流露出一二分的自信来:“这一个腰牌而已,还是给得起的,况且医慈乃医家大才,大可坦然受之。” “哈哈,那怎么好意思呢。” 看看!什么叫土豪? 这就是! 一个牌子而已嘛,发出去了,小意思啦。 段圭也说的很明白了,人压根儿就不指望着她陆慈做个张仪苏秦这种门客,只是以后罩着她而已啦! 大腿呀! “若医慈心有不安觉得受之有愧,公子说不若得空时去为他诊诊脉便可。” 说着段圭还告知了陆慈尚意的府邸在何处,陆慈乐呵呵答应了。 这买卖可不亏! 第76章 公子仪 没想到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竟能得这么个好处。 段圭走后不久,班勖和枚颇两人勾肩搭背地回来了,枚颇老远瞧见陆慈劈头就问:“我见院里有个空坛子,是不是你自己把藏起来的酒偷喝了?” 陆慈那个气哟。 偷?我自己个儿泡的酒,你说偷? 谁偷喝了我的酒我还没算账呢好吧? 陆慈这边厢还在倒气呢,班勖却问道:“俺方才瞧见段圭兄弟的车了,他可是来过?” 这一问到让陆慈想起一事来,看着二人神秘兮兮道:“我说你俩可知道找我治病那人是什么身份么?” 班勖抓着胡子道:“你说的是那个尚意兄弟么?他不就是公子仪么,还能有什么身份?” “……” 瞧瞧,瞧瞧人家这个措辞,“不就是”? 这得是见过多少世面才能说出来的话? 陆慈郁闷道:“不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儿很难知道么?俺稍微一打听就起了疑,再找段兄一问,他就告诉俺了。” 陆慈:“……” 话说这种谁都知道就自己后知后觉是怎么回事? 这种被鄙视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至于尚意给的好处,陆慈觉得不能白拿,既然段圭都说了,那她还是该登门拜访一下人家,当不了聪明幕僚,当当医生还是可以的嘛。 第二日医慈就去了尚意府上,这地方也在城西,不过离王宫极近,一路上甚至还有侍卫巡守,所幸陆慈把那腰牌带在身上,倒也通行无阻。 不过为了方便行事,她还是扮了一身男装。 毕竟她若是以女身去人家府上,要是这尚意有个大小老婆什么的,让人家看见了,那多不好解释... 据段圭所说,郯国大小公子统共有五个,尚意是排行第三的那个,早已经在宫外建府。 当陆慈行至段圭所指的那所公子府,还没进门,就被侍卫拦住了,她摸了摸腰牌,嘀咕道:“咦?现在不管用了?” 一个方正脸的侍卫硬声道:“何人?何事?” 陆慈被他的极简风格震撼到了:“陆慈,来见公子仪。” 那侍卫一愣,又见陆慈手上的牌子差点要杵到脸上去了,这腰牌他自然是认得的,想了想还是去通传了。 不一会儿竟见段圭出来了,一见陆慈便乐道:“医慈今日怎么想起过来了?” 陆慈心说,这在领导手下做事,第一天不得报个到? 脸上却笑嘻嘻道:“我估摸着时候,来给公子诊诊脉。” 却听段圭说道:“医慈来得不巧,公子今日一早被宣进宫去了,想来很快便回来了,不如医慈里头稍坐片刻如何?” 陆慈闻言摆摆手道:“他人不在那就算了吧,我这万一撞见他大小老婆那就不妥当了。” b 分卷阅读160 r 段圭愣了一下才明白陆慈什么意思,说道:“公子至今尚未有内眷,你我作为他的门客,是可以出入他府邸的。” 陆慈闻言惊道:“他还没娶妻呢?该不会真的喜欢...唔!” 话还没说完呢,段圭就上去一把捂了她的嘴。 “祖宗诶,这是哪儿你就乱说啊,都说了公子不是那种人!” 陆慈憋着气扒拉开他的手,见门口那俩侍卫瞪着眼珠子看着自己,不好意思道:“您别这么叫我,不然我该折寿了。” 最后陆慈还是应邀去公子府中坐了坐,不过据段圭所说,并不是所有门客都可以随意出去公子府的,不然能把门槛踏破,只有“高级门客”才有这种殊荣。 所谓的“高级门客”是指真正有大才的人,或者是尚意的亲信这类人。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一个贵族养的门客往往两位数往上,里头必定稂莠不齐,混口饭吃的也不少,这种人口口声声说要为你效忠你也不好意思撵人家不是?大不了一碗饭供着,也不差那点儿钱。 以至于后来造成一个诡异的现象,贵族圈子里开始互相攀比谁养的门客多,以此来象征谁的人格魅力更大…… 因此被划拉进“高级门客”行列的陆慈开始思考起自己的价值所在。 说到她跟着段圭进了尚意的府邸,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段圭也不好带她瞎转悠,只一路穿庭过院走直路,陆慈只草草看几眼。 发现这公子府大归大,可也是够朴素的,什么雕栏玉砌什么红墙画栋那是任嘛没有,路是那个路,石头是那个石头,简简单单,不过细看之下倒也有许多别具匠心之处,一格一局之间竟透着十分的雅意。 段圭领着陆慈一路进了书房,安顿她坐下便有人奉茶上来,陆慈趁空环视了屋子,发现布局竟与城西那套宅中的书房极相似,同样的极简风格,干净的草席铺地,竹帘掩窗,几上摆着香炉,所不同的便是这间屋子大了许多,角落添了两排书架。 再想想尚意此人,配上这雅静的风格,倒也是相得益彰了。 就这么闲坐着等了半晌,陆慈一盏茶喝得见底了,尚意还是没回来,她想着虽然正主没见到,但是自己意思到了,还是告了辞,又一路溜达回去了。 因今日陆慈本打算去拜访尚意,故而医馆并未开门,干脆也歇上一日,又土地主般绕着这宅子溜达了一圈,心里暗暗和尚意府邸的布置作了比较,琢磨着怎么改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正溜达着,见班勖远远走过来,陆慈见了他还没打招呼,这厮就吆喝上了:“嘿!妹子,上回那故事有后续了。” “啥?” “就是那个女公子瑶姬呀!” 陆慈想了半天才回忆起来这回事,合着这公众人物的受关注度就是高啊,就连八卦都能连载的? “说来听听。”陆慈搓着手乐哈哈地凑了上去。 上回说到那女公子瑶姬招夫,引得各地青年才俊前去莒国,虽说这姑娘目的不纯,但是两不耽误,还真就让她寻着了一位意中人。 “要说这位意中人又是何许人也,请听俺...” 班勖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陆慈生怕他来一句“下回分解”,她估摸着说书先生这一行得拜这厮为祖师爷了。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端着碗灌了口水,抹了把胡子继续道:“请听俺慢慢道来,这位女公子的意中人啊,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人称风慈君,无人知道他从何处来,但此人手下门客无数,身怀巨富,又风姿绰约,仪容不俗,端地是上上人,一入莒国便入了那瑶姬的眼了。” 陆慈琢磨着这风慈君,估计大抵和历史上有名的信陵君,春申君,平原君这些人类似了,虽不是一世王公诸侯,但也是极有影响力的大人物了。 想到这里,陆慈补充了一句:“这只怕是直接入了心了吧。” 班勖一拍双手相当赞同这个说法:“可不是么,据说这风慈君一到莒国,便被莒国君封了个上大夫,你说这一个翩翩佳公子,一个绝世美人,本是天定的良缘,可奈何呀!” “咋的了?” “奈何这位风慈君并不心仪女公子。” 陆慈一口气哽住,皱着眉头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话:“啧!这,这风慈君竟如此不解风情!他这个名字也起得分外难听,啧啧啧!” 适当表达了一下对瑶姬的 分卷阅读161 同情过后,又补充了一句:“然后呢?” 班勖说道:“然后?那自然便是一出女追男的好戏了嘛,个中风花雪月的故事...嘿嘿,这就不得而知了。” 陆慈看着班勖忽然有些猥琐的神情,木木道:“你觉不觉得你和段圭相处久了过后,说话也变得文绉绉了。” “……” 《班大胡子,你可就使劲儿编排瑶姬吧,等着你真香打脸哟~》 让陆慈没想到的是,她拜访尚意过后的第二日,尚意竟亲自上门了。 彼时她正在医馆里给病人治病,还有枚颇也留在里面帮忙,从陆慈开了医馆过后,枚颇就提出了这么个匪夷所思的要求,经过几天的试用,感觉这厮竟然得用,便留下了。 其实枚颇的想法很简单,自打他被陆慈用泻药收拾过以后,再加之阙漓老窝被端这泻药起了很大作用,双重震撼之下,枚颇同学就彻底被药理这东西勾起了兴趣,因此想要跟着陆慈学习用药。 终极目的就是在以后与人对敌之时,可以无比骚包拿下敌人,比跟人面对面吭哧吭哧拳脚相加风雅多了。 当陆慈了解他这个想法的时候,很是不能理解这种事能风雅到哪里去,不过她模糊地意识到,枚颇这厮怕是要从一名“战士”转职成一名“法师”了…… 当尚意进入医馆的时候,陆慈正送走一个病人,一抬头就瞧见了他,从门口逆进来的阳光让尚意整个人看不真切,唯独通身矜贵掩藏不住。 陆慈虚眯着眼睛眼睛看他,忽然就想起了庄周梦蝶的故事,庄周一日做梦,梦中是蝴蝶,翩翩起舞甚是自由,醒来过后便发了一通流传千古的牢骚:不知是庄周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周?不知庄周是蝴蝶的梦还是蝴蝶是庄周的梦? 看着眼前的尚意,陆慈也忍不住要发出同样的喟叹了:不知是因为有了他才有了这矜贵之气,还是因为这矜贵之气才有了他。 “子意兄...”陆慈慢悠悠地念道:“还是公子仪?” 第77章 涪山之宝 自打开了医馆,她已经许久没出门溜达了,着实有些憋着了,今日正好散散心。 不过尚意这“赔罪”倒着实没有让她失望,二人并未在亓都穿街过巷,而是直接出了都城,乘车行了半日来到一片山前,行至半山腰车再上不去了便下了车直接上山。 要说爬山陆慈倒是在行的很,以前她跟陆老爷子生活的时候,天天跟老爷子爬山锻炼身体,总是她第一个登上山眯着眼等陆老爷子背着手慢悠悠踱上来。 眼下她和尚意外带两名随从,一路杵着那根青铜棍吭哧吭哧往山上走,这山虽高虽大,但并不陡峭,路十分好走,陆慈并不费力气,一路都不带歇脚的,另三人见陆慈一个女子都这般生猛,也没好意思要求停下来歇息,因此很快几人就登上了山顶。 尚意站在山顶吹着山风缓了一下,看着陆慈有些惊讶道:“医慈果然不是一般女子可比的。” 陆慈闻言脸不红心不跳地来了一句:“那是,有哪个女子穿男装有我好看的?” 这话自然又引来一阵温淳的笑意,陆慈却无暇旁顾,她此时站在这山顶的一块巨石之上,从她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脚下风光。 远处的亓都活像一只巨兽匍匐在这辽阔的原野上,头顶苍茫的天空,背靠着这巨大的山脉,一条长河从它的脚边流过,隐约可见的角楼和高耸的建筑彰显着这个城市的繁华,虽然看不分明,但可以想象得到其中车马行人必定川流不息。 而整个城市之中,最显眼的当属那王宫了,远远地一片,形制规整,庄严肃穆,恰似这“巨兽”的心脏一样。 脱离开这个城市本身,从旁观的角度去看它,竟是这样一种难言的震撼之感! “这可真是……”陆慈愣愣地看着远处的亓都,半天想不出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它。 尚意站到陆慈身边,同她一起看着亓都,胸腔中生出一份自豪,道:“医慈觉得如何?” 陆慈由衷道:“厉害呀!” “这涪山医慈想必是第一次来吧?”尚意看着陆慈道。 陆慈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感慨道:“这山可真够大的。” 整片山脉绵延上百里,威严而沉默地伏在地上,分割四野。 “诶 分卷阅读162 !那儿是不是有人?” 看着看着,陆慈忽然发现旁边山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仔细一瞧发现竟是个人,这一看方才发现,这山上人还不少,个个装盔着甲的,看着便是军人,此时这些人正在漫山遍野地瞎寻摸。 尚意闻声望去,解释道:“医慈莫怕,他们都是我郯国人。” 陆慈松了口气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尚意笑笑道:“也不瞒医慈,这个实在是与父王有关系,他昨日召意和几位兄弟进宫,说在这涪山藏了宝物,让我们来找,所以今日这涪山才如此热闹。” “用得着这样么?” 陆慈心道这郯国君也太能玩了吧?藏个东西一群人跟着折腾。 见陆慈没明白意思,尚意靠近她低声道:“原本就是个游戏,只是他老人家的游戏就有别的意思了,这宝物被哪位公子先得了是有彩头的。” 陆慈转头看着他道:“什么彩头?” “自然是一国之主能许给公子的彩头。” 陆慈被他这么一点,再看着这漫山遍野的人如此大费周章,她有些明白了,一国之主许给公子的彩头,最能勾动人心肠的还能是什么? 太子位啊! 就算不是这个,估摸着也跟这差不多了吧。 陆慈思及此,忽然生出一分眩晕感,她咂着嘴道:“这...也太...” 太扯了吧? 太儿戏了吧? 尚意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笑道:“父王是个深谋远虑之人,从不托大,这涪山之宝固然重要,但只能成为他做某些决定的借鉴。” 陆慈琢磨着他的话,这意思就是这宝物谁拿到手,也并不一定就代表谁能当太子,但是只要拿到手,就一定是离太子位最近的那个人。 陆慈看着这山上越发热闹起来的态势,又看看身旁无比淡定的尚意,心说他为什么一点不着急呢? 看着远处那些正刨地皮的人,陆慈忍住了那手上棍子刨地的冲动,问道:“……你怎么不找呢?” 尚意笑道:“在找啊,这山上有不少都是在下的人。” 陆慈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怎么不着急呢,万一这宝贝让别个人先找到了怎么办?” 难不成这厮淡泊名利对太子之位不感兴趣? 啧,这种逼还是不要装的好。 尚意似乎看出她所思所想,温声道:“若真的找到宝物就能成为太子,那这么简单的事本身就不简单。” “……”陆慈被他这句绕口令似的话弄得有些糊涂。 “某的意思是这宝物本身就很难找到,或者是非一般手段可得。” 这下陆慈明白了,一想倒也释然了。 就是嘛,拿到宝物和当太子挂钩,这逻辑本身简单,但是难的是拿到宝物,而这个宝物是未知的,你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东西,活的还是死的,圆的还是扁的…… “那这怎么找?”陆慈有些无语了。 这时一个劲装打扮的汉子走过来,行动间颇有些犀利意味,估计又是个高手。 这“高手”冲尚意行了一礼道:“公子思挖到一株千年人参送进宫了,王上没有收。” 尚意闻言笑道:“大哥想当然了,那宝物怎么可能只是一株人参呢。” 一回头却见陆慈眼巴巴地看过来,忍俊不禁道:“传令下去,若再在山上遇见人参,统统挖了送来。” “诺。”那男子答应了却还未走,想了一下方道:“还有公子玑并未带人搜山,只是自己上山抚了琴便回去了。” 提到这个公子玑,尚意的目色明显地柔和起来:“五弟向来是个通透的。” 得,这还真有个淡泊名利的。 那“高手”说完过后就退走了,陆慈搓着手凑上来难掩激动:“那,那人参...” 尚意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眼眸中溢出笑意来:“权当是给医慈的赔罪了。” 陆慈得了答案更加开心了,乐哈哈道:“哎呀你这个人就是厚道,我喜欢哈哈哈!” 尚意闻言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眉目璨亮的女子,不自觉就垂了眼眸,掩去了里头的情绪。 分卷阅读163 浑然不知的陆慈正提着棍儿也四处溜达,寻找被忽视的上好草药,边找心里边悔怎的没背个药筐来。 尚意恐她乱走冲撞了那几位公子,便也一路跟在后面,两人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走到另一边去了。 陆慈一路走过来,没见着人参灵芝,倒是采了一堆蘑菇准备晚上捎回家熬汤喝,陆慈表示要请尚意喝蘑菇汤,尚意欣然接受,然后这些蘑菇自然就让他的随从用衣裳兜着了。 “诶,那是哪里啊?” 陆慈走了许久也累了,便靠着一块山石停下擦汗,忽见远处视野开阔,山脚下有零星村落,远远地也有一座城池,不过与亓都比起来足足小了一圈,瞧着倒也繁华。 她还当这也是郯国的地界呢,只听尚意说道:“那里是代国。” 陆慈望着远处的原野问道:“代国哪里呢?” “唔,确切地说是整个代国,你所看见的那方城池便是代的国都了。” “......这么小?!”陆慈有些不能置信。 “是的,这里以前本只是一位士大夫的封地,长此以往发展下来过后,就成了个小国,很惊讶吧,世间竟还有这样小的国家。”尚意看着陆慈满脸震惊的表情说着,随之又好奇起来:“不过今日若是不来这里,意竟不知从此地看过去居然就是代国辖地,他与我郯国之间还隔了一个珇国的。” 陆慈正想问问尚意这个珇国又是何方神圣时,就见他眼眸一亮,忽然道:“我知道那宝物是什么了!” 陆慈立马来了兴趣,问道:“是什么是什么?” 尚意明亮的双眸散发出些凌利的气势,他指着远处那方城池道:“就是它!” 《普及一下,历史上确实有郯国这个小国家,国都是碌碡城,先祖是少昊后裔,爵位为子爵,所以国君可以称为郯子~或者郯~子,其中比较有名的一个人物就是郯子,历史上“鹿乳奉亲”说的就是这位,孔子他老人家还拜访过他呢! 至于这个宿囯是风姓,爵位为男爵,另外本书后面会出场的须句国在历史上也是风姓,这两个国家和任国,颛昱臾国称之为风姓四国,这种国家在历史上称之为“神守国”,意思就是不靠打仗发家,靠的是搞祭祀活动,因为古代什么神什么兽一抓一大把,所以这事很有搞头,这样一说大家能明白了吧? 当然我这里因为情节需要,就不能完全依照这个,当然为了避免误导各位,所以在这里稍微普及一下下,望大家见谅哈。》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我发现我的存稿要用光了,而今年工作又特别忙,可能又要恢复到那种迟缓更新状态了,不过我保证,只要忙过今年,明年夏季会好很多,到时候会正常更新,《匪医》基本上架构完了,情节也推到后期了,基本上收尾就可以了,而且我感觉可能是经验出来了的原因,写到后面顺手很多,很少卡文,而且很多构思上也不那么僵硬了,新书《流烬》会是另一种风格,希望大家不要放弃我,大体就酱,嘤嘤嘤 第78章 姜还是老的辣 陆慈感觉跟不上这人的思路了,还来不及再问,尚意就带着她匆匆下了山,一路上不管陆慈怎么问他都笑而不语。 对此,陆医生只能表示段位不够啊,这题太难! 亓都依山傍水,择山川形胜之地利,王宫则居于亓都的腹地,沿袭着自古以来的大气磅礴,红墙黑瓦,檐角飞兽,宫宇楼阁错落而居,人行走其间,会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以免惊扰了这里的主人。 这主人就是整个郯国国君——郯子佲,正端坐在亓王宫的大殿上,此时天色已然擦黑,大殿内早已灯火通明,宫人们次第排开,静立两侧。 他在等人。 郯国国主确然算得上是老迈了,周身黑纹蟒袍衬得一把须发格外的花白,面目沟壑纵横,唯独一双眼睛藏在其间,泛着精明的光,他看着大殿的门口,等着下一个到来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宫人领着一人进来了,长身玉立是个毫无争议的俊秀青年,穿着一袭白袍,细银线绣着暗纹,一枚玉珏扣在腰间,随着他稳重的步伐发出叮当脆响,老国君似乎从中听出了些许自信。 那是他的三子公子仪,或者又叫己仪。《郯国的国姓是己姓,这个应该是从姬姓演化而来的。》 “老三来啦。”他缓缓开口,看着来人,目中沥出些精光,“你带来了什么?” 分卷阅读164 尚意对着高座王位的父亲躬身行了一礼,让他看见自己空着的双手,才道:“儿臣带来的是取宝的方法。” “哦?” 老国主成功地被他勾起了兴趣,只见尚意微微一招手,殿外便又进来一人,正是随侍在他身边的段圭。 段圭手里托着一卷图,行到殿前阶下,双手一抖,一张图就这么抖开来,他双手举着这张图面向老国主,好让他看清楚。 这是一张郯国地图。 老国君沉默地看着这幅地图,等待着尚意的下文。 尚意来到那地图前,指着其中一点道:“儿臣今日登上涪山,偶然间发现从这里过去可以直达代地,可以轻而易举拿下这方城池,根本不必借道珇国。” 从尚意带来这地图开始,老国主便收敛了神色,随着尚意的讲述,老国主注视着地图上那一点,双目越发幽黑,尚意话音一落,老国主悠悠道:“你不会不知道那代君是谁的人,那代国虽小,可他的主家可不小。” 如今在晋国国内,有着不少的封国,有大有小,除了最大的宗国晋以外,其中威望最高的有栾,韩,赵,魏,智,范,中行氏这几家,而这代国便是从范氏分出来的。 老国君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如果真的动了代,那可能也会得罪他背后的范。 尚意不会考虑不到这其中的厉害,只见他依旧淡然道:“宿囯的主家也不小,宿囯本身也比代国强大许多,但是他也被郕国灭亡了。” 老国主闻言叹息一声,却也并不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尚意。 只听尚意又道:“如今整个天下乱势已现,整个晋国里,声势最大的那几家之间也是斗得最狠,我们做些小动作他们大抵是不会太过注意的。” “况且前阵子那郕国使臣来过一回,据闻莒国已经满足了郕国的要求,儿臣猜测,那郕国的手不日便要伸到我郯国来了。” 老国君听尚意这么一说,心思也动了起来,若有所思道:“若是此时拿下代国,再送给郕?” “便是两利了,既解了眼前之困,可以不必与郕国针锋相对,再者就是那代地主家真来找麻烦,那也该去找郕国了。” 言及郕国,老国主神色有些冷厉,“哼!那郕息伯四处欺压,此等作为,我郯国竟要委曲求全于他,当真是令人生恨!” 看着发怒的老父,尚意依然温声道:“若要取之,必要予之,他郕国这般作为,迟早会吃亏,只是,我郯国却不能第一个站出来。” 说完就垂首而立,老国君看着他久久不语,忽然一下笑起来,笑声从胸腔中迸发出来,在这大殿中回响,只听他朗声道:“善!” 尚意也跟着笑了起来:“敢问父王,儿臣这个‘涪山之宝’如何?” 老国君笑了许久才停,听尚意问他这才收了笑意,看着眼前这个三子,越发满意,神色变得柔和起来:“虽非‘涪山之宝’,不过犹有过之,你,很好!” 闻言尚意眉梢一动,问道:“那不知父王到底在涪山藏了什么宝物?” 毕竟除了他那个五弟公子玑以外,其他几位兄弟几乎将整个涪山犁了一遍。 “没有找到么?” “没有找到。” 老国君听尚意这么说,敛了些威仪,露出些古怪的神色,说出了尚意万万没想到的答案:“那就对了,因为那涪山上,寡人压根儿没有藏宝。” “……” 好嘛,所谓的“涪山之宝”根本不存在,那能找得到才有个鬼了。 尚意纠结地看着老国君,心里忽然有些同情他那几位兄弟了。(老国君:啊哈哈哈!权当给涪山松土吧!) 自打那日陆慈从涪山上下来,就一直没搞明白尚意什么意思,第二日她甚至去找过他,可是这厮却消失了,连带着他几个亲信的近臣也不知所踪,没奈何,只好自个儿回家琢磨去了。 结果不出半月,这答案便有了。 自打班勖给她八卦了那莒国女公子的事过后,陆慈就对茶馆这地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地儿就跟原始版的新闻联播似的,一个料比一个料带劲。 其中热度最高的当然还是瑶姬追夫的故事,陆慈这几日索性医馆也懒得开了,天天跟着班勖坐在茶馆里听这八卦,一个笑得花枝乱颤,一个笑得胡须乱抖。 实况如下 分卷阅读165 : 瑶姬邀请风慈君赏花,被风慈君以“花粉过敏”为由拒绝了。对比陆慈表示,你哪是花粉过敏啊,你是对瑶姬这朵花过敏吧! 瑶姬邀请风慈君赏月,被风慈君以体弱畏寒拒绝了。对比班勖则表示,这大热天的哪门子的寒?你丫找借口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走心? 后来瑶姬也瞧出来这厮的敷衍,于是这姐们儿想来手硬的,千方百计使人把心上人拉到面前来,结果发现竟是风慈君的近侍…… 以上种种均实况转播,今天的新闻恋播就到这里,感谢观众朋友的…… 陆慈听了一耳朵故事,正准备同班勖打道回府,就见亓都大道上一个擎令兵骑着一匹马飞驰而过。 不出一天,一个消息就在亓都传遍。 郯国攻代,公子仪率军出征,代不敌,代君主动出城请降,前后时间不出半月。 攻代的理由则是代君跋扈,曾出言不逊侮辱郯君。 当陆慈得知这个消息过后,正扒在院子里那颗枇杷树上摘枇杷,她看着怀里黄澄澄的枇杷有些发愣,鼻间萦绕着的枇杷香气似乎也带了些酸涩的味道。 她想起了宿囯。 这个她一来到这个世界,就让她明白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在这个乱象已现的时代,陆慈作为未来人,她知道这是无法更改的历史轨迹。 只是当郯灭代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她莫名想到了宿囯。 她想,当时郕国攻打宿囯的时候,又是以什么样的理由呢? 驷君,他当时该是十分难过的吧? 这么想着便似乎能理解他了,理解他为何要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样危险的一条路。 毕竟,这世间许多事你可以说他不讲道理,也可以说他迂守道理,就像郯灭代,就像他飞蛾扑火…… 此事过后,陆慈便再没登过尚意的门,偶尔段圭来寻好友,她也只是招呼一声,整日里埋头在医馆里,以至于她又树立了一个新的目标——把枚颇培养成她的真传弟子。 老爷子,您老的影响力这回可真算得上是贯通古今了! 正在枚颇被压着苦背医书,几乎想要溜回去找他姐姐的时候,陆慈的计划便被中断了。 这一日,段圭上门来,着急忙慌地告诉陆慈,尚意病了,让她赶紧上门去治。 陆慈抬着眉梢看着他,直把人盯得浑身不自在了,才慢条斯理地收拾家伙什,杵着她那根儿青铜棍悠悠地随着段圭出门了。 一路无话,很快就来到了公子府,段圭带着陆慈一路穿廊过院,终于到了尚意的居所。 一进门,便见尚意靠在榻上,托着一卷书闲闲看着。 他依旧如往日一样,穿着一身白袍,朴素的纯白并不见花纹饰样,一头乌发有些松散地垂下来,衬得面庞苍白却不失俊美,好像初见他那般情形。 陆慈觑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皱眉嘀咕道:“真病了?”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静候一边的段圭一眼,还以为这厮是骗她来的呢,不过转念一想便释怀了,人也犯不着骗自己啊,图什么呢? 尚意早已看见了她,他放下手中书卷,抬头望着陆慈笑道:“医慈那日约好的蘑菇汤,意可是半分未见到。” 陆慈翻了个白眼:“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吃呢,出息!” 《说一下,关于这个“涪山之宝”是有历史可考的,公元前四百多年,赵襄子还做公子的时候,叫做毋恤,他的父亲简子有一天找来几个儿子说,在常山藏了宝贝,让他们去找,赵襄子特别鸡贼,回来后告诉简子,从常山居高而下可以吞并代国,这就是常山之宝,简子就觉得这个儿子特别有才,就废了原来的太子伯鲁,立了他为太子,也就是后来的赵襄子,直接参与了“三家分晋”的那位。》 第79章 宫宴 说着就走到尚意榻边,拉了他一只手把了脉,尚意任由她拉着,眼里蓄着笑意也不出声打扰。 过了半晌,陆慈放开手斜眼看着他道:“先前我还不明白,怎么公子生了病不找宫中御医,莫不是这病连他们都治不了,现在我可是明白了!” 尚意闻言一笑:“找医慈治病,自然是意信任医慈,哪里有别的理由?” 陆慈看着他道:“你这病一般人看了 分卷阅读166 顶多给判个风寒,可我还看出了别的病。” “哦?”尚意挑了挑眉梢,不见半点紧张,眼里反而多了些兴味,浑似陆慈说的不是他。 “观你脉象,脉浮且急,观你面相,神色如刀,究其缘由,我说是心生戾气郁结于心,表症于外,哪里是区区风寒的问题。” 尚意闻言默了半晌,苦笑道:“原来医慈再不登门的原因,却是在怪我。” 陆慈默然无语。 尚意看着她道:“一国攻伐之事,也不是意一人就能决定的。” “可主意是你出的。”陆慈看他一眼,想起那日在涪山上的情景,她一直想不明白尚意所说的涪山之宝是什么,当代地降了过后,她才知道。 她很想说,若是尚意不出这个主意,代地就不见得会灭,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她也很清楚,以代国的实力,被灭只是迟早的事。 尚意看着她认真道:“诚然如此,攻打代地,确实不合道理,但是当今大势便是如此,为了郯国,意别无选择,医慈这样反应,是想到了昔日的宿吧?” 陆慈有些讶异地看他一眼,没想到这人竟看破了她的心事,当下也不再矫情,深吸一口气道:“我也不是在怪你,这样的道理我也是懂的,只是……” “只是什么?”尚意整个人往前倾了倾,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 陆慈咬着唇纠结道:“若是,若是那代地有人一心想要复国,你觉得能成功吗?” 尚意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愣了一愣方道:“郯国坐拥大小城池二十有五,代地只有一方城,郯国手上有三万精兵可用,代地只有三千防卫,郯国……”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陆慈抽着凉气打断了尚意的话,他虽没有明确地说出结果,但是这一串数据已经是最明显的答案了,想着这其中的反差,陆慈不由得一阵眩晕,心里再次骂起某人不自量力。 尚意看着陆慈神色变化,半晌垂首道:“那代地请降过后,我郯国也并不曾为难于他,代地的子民依然安居乐业,就连代君也被妥善安置了,这些意绝无半点欺瞒。” 陆慈转眼看他,不明白他为何说这些,不过还是信了他的话,想了半晌接道:“那确实是比宿好多了。” 这可是大实话,想当初郕灭宿的时候,延况几乎屠了整个宿都,宿囯王室除了驷君死里逃生,就没听说还有谁活下来的。 想想这郯国也还算事厚道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代地太过弱小了,就连国君都没想过要反抗一下,倒也侥幸逃过一劫。 如此想着,陆慈长舒出一口气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罢了,这是乱世里的道理,只是对那被淘汰的对象而言,太过不公了。” 尚意听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八个字,温淳的眼眸泛出些璨亮的光彩。 不过他也明白陆慈的意思,她能理解这个道理,但是不能苟同罢了。 沉默一晌,尚意说道:“医慈能说出这般话,便也是个通透人。” 陆慈呼出一口气,无奈道:“人生如逆旅,你我皆是行人,有些事不看透些,那岂不是糟心死了?” “这倒是十分有道理的。”尚意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想了想认真地做出了评价。 “得了,我给你开个方子吧。” 陆慈示意段圭记一下:“近日偶得一新方,专治你这病症,麻黄三两,桂枝三两,苦参一两,黄莲一两……” “陆卿啊。”尚意扶额苦笑:“可苦不得了。” 尚意是吃惯了药的人,俗话说的好,久病成良医,哪些药具体是什么药性他是知道的,陆慈这左一个苦参右一个黄莲,这真是存心要人从口里苦到心里去啊。 尚意这几乎讨饶的语气惹得陆慈一笑,却仍是兀自念着药方,尚意眼巴巴瞅着她没有更改的意思,也作了罢。 “罢了,便权当赎一分罪孽了。” 陆慈见他都如此说了,知道若再揪着此事不放就太过矫情,这世间大势如此,她若强行插手便是逆势而为,在这异世漂流,不过独善其身罢了,况且木已成舟也没有追究的意义了,个人有个人的立场,何必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呢? 这般想着,陆慈又不情不愿地加了一两甘草。 尚意好似如蒙大赦,展颜笑道:“ 分卷阅读167 多谢医慈高抬贵手了。” 陆慈觑着他道:“可别以为说了客气话就算了,这诊费可是照样要出的。” “那是自然。”尚意一笑,欣然应道。 结果候在一旁的段圭突然来了一句:“医慈向来不爱那些身外之物的。” “……”陆慈默默瞄他一眼,颇觉牙疼。 瞧这话说的,陆慈爱不爱身外之物这厮一清二楚。 好嘛,看着自家主子吃苦头,这就来报复上了。 啧啧,小气! 尚意倒着实是个厚道人,听段圭如此说,想了想方道:“医慈如此济世救人之大德,若意以那黄白之物作酬,确实污了医慈,既然如此若医慈有兴趣,不如意邀你一起去宫宴上耍一耍?” “宫宴?” 宫宴,说白了就是在王宫里举行的宴会,达官显贵,王公贵戚皆可出席,这种宴会档次都很高,而宫宴又分很多种,例如王宫里的大型家宴,或者逢年过节的群臣宴,当然有时候为了迎接外国来使,也会视来使的档次举办宫宴等等。 而这里头最讲究最有看头的当属接待外国使臣的宫宴了,若是来使地位崇高,例如周王来使,那国宴可就堪称一时盛事了。 毕竟这玩意儿,可是直接关系到一国的门面,你不弄体面点,以后出去了好意思见人? 而尚意邀请陆慈参加的这种宫宴,就恰好是迎接外国来使的那种,你说她去不去? 至于这接待外国来使,那就跟她八竿子打不着了,那些神仙自有人去周旋,她纯属尚意身边凑热闹的小喽啰,只不过是为了感受一下这古时的盛会罢了。 要说唯一美中不足的,那就是没有手机可以拍下来发朋友圈…… 要说陆慈长这么大,一直跟在陆老爷子后边转悠,连她住那个小城市都没出去过,结果这一朝到了春秋时代,她可是土匪也当过了,还跨国旅游了,这眼下还够格儿参加宫宴了。 啧啧,老爷子,羡慕不?(陆老爷子:不是你当土匪你骄傲个什么劲儿?) 陆慈兴冲冲答应了尚意的邀请,这宫宴就在第二日举行,尚意提前给她送了一套男装,让她扮作自己的随从,到时候就可以进王宫,说不定还能见一见这郯国国君,那外国使臣也顺便观光一下下。 然而,陆慈很快就无比后悔有这个想法了。 这日一早,陆慈就扮了男装,收拾得妥妥当当,为了到时候不在宫里露馅,她还特地从班勖那里薅了一把胡子沾在自己脸上,显得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文士味道,加之她本身有些磁意的声线,仿个男子倒是惟妙惟肖。 当这幅妆扮出现在尚意面前时,尚意感慨道:“两相宜啊两相宜。” 宫宴开在正午,郯国王公大臣们很快便要入宫去了,尚意也带着医慈和段圭等人进宫去。 这回陆慈规规矩矩跟在尚意边上,就连平时随身装逼的青铜棍都没敢拿,毕竟那玩意儿是不是“凶器”并不太好界定。 本来班勖也是要跟来的,毕竟是陆慈的长随,到哪不得护着她安全? 陆慈心想,今日她便算是尚意的长随,而班勖又是她的长随,长随的长随?这…… 所以班勖便没去成。 尚意一行人乘着马车一路驶进宫门,然后下车步行,由宫人引着往前走。 陆慈一路兴奋地左看右看,但又不敢太过张扬,缩在尚意身边激动得像只小花鼠,所幸无人注意到她。 因为这盛大的宫宴,这宫中有太多人,来往皆权贵,一路行来,尚意少不得要应酬一番,倒也游刃有余,此时方显出他一国皇子的气魄来。 当初陆慈登涪山俯瞰亓都,远远地看见亓都之中的王宫,便觉得这王宫气势恢宏,如今身在其中,更是深有其感,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这地方真大! 《是这样的,各种中药有各种苦法,苦参是沾一点就满嘴苦,黄莲是一路苦到心里的那种,还有龙胆草这种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查一查哟。 关于文中出现的方子,都是可考的,不过此处根据剧情需要,所以添了黄莲和苦参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像涨了个收藏?咦? 第80章 郕 分卷阅读168 国来意 尚意一行人被宫人引至宴会大殿旁边的偏殿略作休整,陆慈揉着发酸的膝盖坐下来,嘴里蹦出一句话来:“这以后修楼不要修在那么高的地方,爬台阶能把人累死。” 正说着呢,手里便塞进一个杯子,尚意略带笑意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这一路你都不曾言语,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一会儿跟在某身后便是了,眼下先喝些酒水养养精神罢。” 陆慈则是看着手中的杯子,严格来说这是个酒爵,三支纤细的小脚托着肚腹,沿口一边优雅地伸出一角,通身泛着青铜器独有的灿烂金色,却又是不同于黄金的矜贵。 尚意见她盯着手中的爵,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不由得笑道:“这宫中的酒爵造型确实精美,算是不可多得的精品,若医慈喜欢,意给你送一套。” 陆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道,要是眼下一道雷给我劈回去,那这么一个玩意儿就够我霍霍后半辈子了! 这厮却说要送一套? 啧啧,有钱人! “那倒是甚好。”陆慈眯着眼睛笑得很是开怀,看着尚意,换了惯用的称呼:“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回礼?” 尚意看着陆慈,眼里的笑意带了些莫名的意味:“不用回礼。” 陆慈闻言有些苦恼地挠挠下巴,摸到几缕胡须便不敢乱动,想了想有了主意,笑道:“前儿个泡了枇杷酒,不若分你一坛?” 尚意弯了眼角,有些开怀道:“如此甚好。” 这偏殿其实十分阔大,此时除了他们几人以外,殿中还有其他人也在,随着尚意进殿,许多目光也跟了过来,为了不引人注目,二人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 正安坐下来,便有一人行到这边来,冠袍博带,行动间衣袂飘然,看着却是个少年郎,虽青涩却也掩不住俊秀之姿,不知是亓都哪位年轻权贵了。 陆慈和段圭安静而低调地跪坐在尚意身后,她悄悄打眼去瞧着这来人,心道这人是来找茬的还是来唠嗑的? 正这么想着,就听前方尚意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五弟来了。” 陆慈一听他这个调调就明白了,这是来唠嗑的。 要说他能喊得一声五弟的人,不就是那公子玑么?涪山上那个抚琴而走的那位? 正这么想着,就听公子玑说话了,声音中夹带着声线尚在发育中的涩音。 “三哥哥。” 啧啧,乖巧! 陆慈低头如此想着,忍不住又悄悄看他一眼,结果没曾想到他也在打量自己,这少年人目光与她相接,不由得愣了一下。 陆慈赶紧低下头,就听见公子玑道:“宴中公子可携近侍两名,往日三哥哥带惯了己衡和段圭,今日怎么不见己衡呢?” 尚意淡笑道:“他染了病,今日不便跟来。” 公子玑不过随口一问,听他如此说反倒认真看了一眼陆慈。 陆慈低头坐着一动不动,眼角余光却瞥见尚意身子往她这边斜了斜,稍微挡了挡公子玑探寻的目光。 “哦?既然能代替己衡过来,想必他也有过人之处了,不若三哥哥引荐一二?” “不过是某身边随侍之人,五弟不必在意。” 公子玑闻言笑了笑,倒也真的并不追究,“父王出的题三哥哥解得很好,子玑在这里道贺了。” 说着就对尚意拱手一礼,尚意也起身回礼。 “此次郕国来使,所图不小,不知三哥哥可有应对之策?” “这都要看父王如何做了……” 二人又站着闲聊了几句,陆慈全没听进去,脑子里只是嗡嗡发响。 直等二人寒暄过后,公子玑便离开了,陆慈见尚意又坐回来了,有些晕晕乎乎道:“你,你...子意兄,这来使是谁?” 倒是一旁的段圭搭腔了:“是郕国公子延况。” “额。”陆慈倒抽一口凉气,她想起来自己压根儿忘了问这宫宴接待的是哪国来使,来的又是何人物。 万想不到自己倒霉竟撞上这尊佛! 她在这厮手底下讨了一段时间的生活,对他着实有些阴影,自己又与班勖驷君和季尤几人联手涮了他一把,这回若是撞上了,那…… 分卷阅读169 尚意见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还以为她是因为郕灭宿的事,安慰道:“医慈不必惊慌,意此次特地邀你一同赴宴,为的其实是不愿与医慈生出芥蒂。” 陆慈眼瞅着要溜,尚意来了这么一句,她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那郕伯仗着国势强大,四处欺压别国,甚至插手他国政事,眼下又提出索要土地的要求,不允便要攻伐,周边小国无一敢与之抗衡,今日他又来我郯国,我郯国不过一个子爵。”尚意神情渐肃,紧盯着陆慈道:“若医慈见了郕国的作为,想来便可明白意之前的抉择,为了我郯国至少不被欺压,代地必须降。” “你……能明白我么?” 陆慈愣愣地看着尚意,心头一动,讷讷道:“你,你莫不是……” 此时就见宫人进来通传了,估摸着宫宴要开始了,随之殿中一干人等皆往大殿中去。 陆慈想起正事来,“这宫宴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这是为何,既然来了,去去又有何妨?” 陆慈纠结道:“呃,那个叫延况的,我得罪过。” 段圭闻言诧异道:“哦?莫非医慈也给他开过黄莲?” “……”陆慈黑着脸道:“反正我不去。” 虽说她此时一身男装还粘了胡子,延况认不认得出她都两说,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仇人能不见来则不见! 尚意见她坚持,也不勉强,道:“既这么着,那便不去罢,毕竟医慈与他有仇怨的,此事是意想得不周了,只是这宫宴马上开了,医慈怎么打算呢?” 陆慈盘腿坐在席子上,四下张望道:“这地方延况该不会来吧?” “那倒不会,外国来使休息的偏殿在另一边,与这里不相通的。” 陆慈松了一口气道:“那成,我就在这儿待会儿,一会儿就回去了。” 她本来还想说“你若出来的早我就同你一路走”,想起方才尚意的一席话,便又忍住了。 “既如此,意便吩咐人给你送些酒食过来,你且在这里休息一下,若有人扰你,你便亮出那腰牌就可以了。” “知道了知道了。”陆慈摆摆手。 话罢,尚意便带着段圭走了,不一会儿,殿中赴宴之人便都走了,因为有尚意的安排,还有二三宫人留待殿中等着陆慈使唤。 一时送上些吃食,虽说这个时代的饮食水平实在不能让人恭维,不过眼跟前儿这些倒是比平时吃的精致许多。 陆慈因为延况的到来而紧张,倒紧张得腹中空空,这一桌子酒菜送过来,陆慈一点不客气地扫了一半,剩下一半想着要不带走,可又觉得掉面子,毕竟自己眼下算是尚意的人,这么做实在是太对不起那家伙了。 要不溜达溜达回来接着吃? 然后她就这么干了。 起初她胆子小只敢在偏殿里溜达,结果发现没人注意她,就往殿外出溜,门口小宫人还以为他要赴宴,自动在前面引路。 陆慈想着这会儿那些个人想来都在大殿里坐着了,自己在门边看看想来不会有人注意到。 毕竟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么回去了确实有些可惜。 这么想着,就跟着那小宫人一路走过去,路却是不远,穿过一条走廊就是宫宴大殿,殿外也守着宫人,见到陆慈便要将她往里引,被陆慈阻住了,那宫人便又垂首而立。 陆慈挨在门边探出小半个脑袋看里头的情形,一旁侍立的小宫人想阻止她,陆慈掏出尚意给的腰牌,那宫人便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此时殿中早已经宾朋满座,陆慈一探头便见一群身姿婀娜的舞姬走出来,带起一阵香风,迷人惑眼。 看这情形,这便算是开场助兴了,可惜没看成。 等那群舞姬过去后,陆慈又往里伸了伸脖子,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节目。 结果就见一人离席,随着他的动作,在座之人皆安静下来。 只见此人身形颀长,眉目俊朗,但是从楞致的轮廓中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俊朗之中的凛冽气势,正是郕国公子延况。 陆慈眼光接触到他的一瞬间,整个人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不过殿中并无人注意到她,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到延况身上,几乎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分卷阅读170 延况倒是泰然自若,目不斜视,看着郯国君拱手一礼。 他这一礼瞬间引得殿中满座哗然,还听见喝骂之声夹杂其中,陆慈瞧着这光景,估摸着是延况这一礼忒不讲究了。 不过延况很明显是个脸皮厚的,一礼过后便站直了,陆慈不看他脸都知道这厮面上估计又是那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 结果这么一着把郯国贵戚们可气的不轻,只见末席一人愤然离席,虽后面再没人跟他作出同样的举动,但这至少是个信号,表达对郕国来使的态度。 不过反观那老国主倒是气定神闲,对于延况的桀骜不以为忤,反而相当慈眉善目地对他一点头算是回了礼。 说到那位愤然离席的仁兄,姑且称之为愤青兄吧。 这位愤青兄一跨出大殿,便看见陆慈正扒门边儿呢,不用问都知道她在偷听。 陆慈见他出来,便朝他拱了拱手,愤青兄下意识地还了一礼,见她伸着脑袋往里看,心里也有些想知道内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便也跟着扒门边儿了。 等殿中嘈杂声静下来,延况慢条斯理地开口了,只听他道:“自周天子定鼎中原,裂土封侯以来,至今已有七百余载,自宗周以下又有大小诸侯国数不胜数,公侯巩卫宗周,吾等巩卫宗主,实乃份内应有之责,然如今晋地几位公卿征伐不断,吾等作为智氏的分支,理当鼎力支持智氏……” 这大殿颇为开阔,向来是朝臣议事之地,因为结构问题,人在里面说话竟能传极远,对于偷听来说极为方便。 唯一的问题就是听不太懂说什么。 第81章 又见延况 陆慈抓耳挠腮百无聊奈,一转头却见愤青兄听得极其认真,便捱过去捅了捅他道:“诶,他这是说的什么意思?” 愤青兄听那延况滔滔不绝,正听得满腔愤慨,陆慈找上他,只见愤青兄一脸愤青道:“哼,还能说什么,他郕国打着巩卫智氏的旗号,自己扬言带头献出一方城池,以此欺压各国,要求也要献出一方城池来,否则便要行攻伐之事!” 哦~众筹啊! 陆慈点点头,只听愤青兄又道:“若真是如此便罢了,他郕国口口声声说要拿出来的那方城池至今未见,反倒是各国被迫献出土地,却一一被他吞了去,此等作为,当真是……” “黑呀!” “嗯!” 陆慈这下算是明白了,看来这郕国着实不地道。 “那这些国家也就愿意给呀?大家为什么不联起手来对抗他呢?” 愤青兄却是长叹一声:“阁下有所不知,那郕国先前所逼迫的都只是小国,个个无力与之抗衡,之后又有灭宿之事,挟此威势,一时谁敢与之争锋?” “如今越发贪心不足,找上我郯国,这真是……” 话未说完便又是一声长叹,接着便真的甩袖离开了,瞧着背影颇为萧索。 陆慈回头又往殿中看去,延况表明了郕国的来意,据那位愤青兄所说,这明里暗里都带着威胁,端看老国主怎么应对了。 可陆慈瞧着高高在上的那位郯国君,自打延况一席话了,都不见他有什么反应,整个人端坐在主位,眼眸微垂,苍老的面目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倒是坐在底下的郯国贵族们开始与郕国使臣扯皮,郕国来使包括延况在内,出席的也不过三人,面对满堂的郯国王公攻讦竟也不落下风,端地是舌灿莲花,口若悬河了。 这整个大殿瞬间喧哗热闹起来,不过郯国君依然稳坐高台事不关己,挑完事的延况则重新回到位置上八风不动,跟他俩一般淡定的还有坐在殿中的尚意,这厮端端跪坐在席位上,连冠带都一丝不苟,俊秀的面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安静得好似一道风景。 陆慈靠在门边听了半天觉得没意思,恐怕这群人今儿就要为着这个事儿争一天,索性又溜达回去吃剩下那一半饭菜了。 一路走回偏殿,陆慈才发现剩下的饭菜早被小宫人收走了。 偏殿中随侍的宫人见她又回来了,便有人给上了酒水和果子,陆慈本着不吃白不吃,白吃不浪费的精神,笑眯眯地享用起来。 正吃着呢,便听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叩一叩地,走得极稳,节奏感极强。 陆慈心道,这又是哪个愤青兄离席了? 分卷阅读171 那脚步声接近门口的时候,陆慈忍不住伸了伸脖子,等看清来人后,她恨不得把自己脖子给截了。 这货不是还在宫宴上装逼么?谁让他出来的啊!! 尚意不是说过外国来使在另一边偏殿休息么?这完全相反的方向他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啊!!! 迷路不带这么个迷法的啊!!!! 陆慈愣愣地看着延况,口里咬着块甜瓜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延况进来后,看见陆慈坐在那里胡吃海塞,径直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半晌嗤笑一声:“方才离席的便是你?” 陆慈心头冷笑一声。 呵!这小肚鸡肠的,人愤青兄在那宫宴上撂了他的脸子,这厮居然小气到专门找过来,看这架势是要来算账了? 陆慈斜眼看看旁边侍立的宫人,好嘛!这几个正装木头呢,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陆慈仰着脑袋看他,心里头再一次感慨道这厮长得可真高啊,奈何他逆光而来,愣是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不过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陆慈习惯称之为杀气。 “某在问你话。” 很明显,煞神不耐烦了。 陆慈深呼吸一下,伸手将口里那块甜瓜拈了出来,还带出一丝口水,惹得这位煞神皱了皱眉头。 陆慈淡定的拿袖子擦了擦嘴,粗着嗓子道:“咳,那个方才离席的那位仁兄此时估计已经出了宫门了,我...在下是公子仪的门客己衡。” 哥们儿,江湖救个急,名字拿来一用哈! “公子仪?”延况面露思索道:“倒是个人物。” 陆慈闻言着实松了一口气,听他这意思,看来他至少会顾及一下尚意的身份而不至于刁难自己。 而且这厮很明显没有认出自己,毕竟他可从没见过自己穿男装,今日她还特意粘了胡须,他能认出来才怪。 “可你既是他的门客,为何不随他一同赴宴?” 陆慈一哽,心道:还不是因为要避着你这个祸害,早知道就还是跟着尚意去了,那么多人里她低调点也不会撞上这位。 “呃,那是因为在下实在是口拙,不善言辞,怕跟着公子赴宴不小心得罪了贵人。” “哦?”延况似乎来了兴趣:“公子仪从不养闲人,你既没有口辩之才,那你有何能耐?” 老娘会扎针,给你来一针药到病除有兴趣不? 陆慈琢磨了半天道:“在下会...会相面。” “相面?”延况有些匪夷所思地问道。 陆慈也不管他信不信了,反正往死了忽悠。 “呵。”延况冷笑一声,冰凉的感觉从陆慈背心直往上爬,几乎忍不住打了个颤,只听他又道:“既如此,阁下不若给某面一面相?” “……”陆慈默默瞄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她实在是没有勇气直面这张脸,想了想便道:“这个嘛,在下技艺不精……” “你若面得不准,休怪在下失礼。” 轻飘飘的一句话差点让陆慈眼泪掉下来,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都说伴君如伴虎,这位怕是比虎还虎! 没办法,都到这份上了,甭管是骡子是马,就算是只鸭嘴兽也得拉出来溜溜了。 陆慈硬着头皮道:“这个相面嘛是着实不精,不过这个相手在下倒有些心得。” “相手?”延况闻言看着双手道:“这有何讲究?” “当然讲究大了去了,若阁下有兴趣不如让不才在下给相上一相?” “那倒要看看你能相出个什么门道来了。” 说着延况也席地坐下,伸过一只手来。 入眼便是修长的手指,掌中覆着一层茧,掩去了这只手本来的风雅好看,显出些铁血的味道来。 陆慈装作认真端详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您看看您这掌纹,乍看起来峥嵘凌厉,说明阁下这一生必然非同凡命。” “唔。”延况不置可否地答应了一声。 陆慈继续瞎编:“再看这纹路虽然曲折,但也透着绵延不绝之感,阁下这一生能遇不少贵人,若能抓住机会,最终必能实现抱负。” 延况眉梢一 分卷阅读172 抬,神色稍缓,陆慈见之心头一喜,看来这马屁拍对地方了! “您再看这根线,这是事业线,呃就是功业线,这根线走势气势磅礴,阁下今后必定是人中龙凤,能立千秋功业,名传青史,后人传唱不休啊传唱不休!” “善!”延况眼冒精光,看着陆慈朗笑一声。 陆慈放心下来,心道:看来今儿这小命是无恙了。 “你再看这条线,这是生命线,这根线绵延不断,证明您是个长寿之人呐。” “嗯。”闻言延况自己也看了看手掌,问道:“那这一根呢?” 陆慈看他指着掌上第三条纹,随口胡扯道:“哦,这是姻缘线。” 听她这么说,延况似乎来了兴趣:“哦?不知这个有何说法?” 陆慈找着门路后净拣好话忽悠:“您这根线也是走得明白端直,说明阁下于男女感情一事上无甚坎坷,将来必能与心仪女子白头偕老!” 本以为这回也能哄得这煞神高高兴兴,却不曾想陆慈话音一落,他就变了脸色,冷哼一声,殿中气温仿佛降下几度来。 陆慈愣了一下,心下恍然,是了,怎么能夸他与心仪之人终成眷属呢?这个时候的男人不都喜欢三妻四妾?要夸也得夸后宫佳丽三千呀! 哎呀呀,失策失策呀! 可这煞神也忒小肚鸡肠了,不就少给他说了几个小老婆么,至于这么生气? 眼瞅着不知怎么收场了,殿外又进来一人,看见延况就道:“公子怎么到这里来了,让某一通好找。” 陆慈歪头一看,登时乐了,只见此人虎背熊腰,却是一身文士装扮,一张大脸胡子拉碴的看着格外憨厚,走起路来袍角飞扬,透着一丝滑稽。 你道他是谁,这人正是延况手下第一副将驰艾是也! 当初陆慈混在延况的军营中,与这位也是很有些交情的,不成想今日也见着了。 不过还得感谢他来得巧哇!为陆慈解了围。 “您方才在宴中被酒水污了袍服,某拿了干净的来,请公子速速换上回去吧,他们都还等着您呢。” 驰艾一路匆匆行至延况身边,手里捧着个木盘,托着一件衣裳。 陆慈这才注意到延况胸前衣襟上有一块深色水渍。 延况敛了周身气势,再不去管陆慈,依言换了衣服,便随着驰艾出去了。 驰艾跟在延况身后,临出门前忽然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陆慈一眼,便摇摇头离开了。 见二人离去,陆慈浑身松懈下来,一时手脚酸软几乎坐不住,缓了一晌方才感到背心竟已经被汗水沁湿了一大片。 看来是非之地留不得了,方才驰艾盯她那一眼,估计是觉出她眼熟来,那这地方就更留不得了。 打定主意,陆慈提脚就走,也顾不上跟尚意打招呼了,一路溜出宫去,所幸她手里拿着尚意的腰牌,一路上无人阻拦。 一回去就闭了医馆,找着班勖,在他脸上又薅了一把胡子备用,顺便把见到延况的事跟班勖和枚颇说了个清楚。 枚颇倒是无压力,他压根儿没见过延况,倒是有个拔寨之仇,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可硬碰硬。 倒是班勖可是不得不低调了,他可曾经做过延况的护卫,然而是个卧底,而且还伙同季尤几人把延况涮得不轻,以延况的智商,事后八成是回过味来了,若是班勖撞上了他,估摸着没有好果子吃。 这么一合计,陆慈和班勖二人便打定主意闭门不出了,至少等延况回去了,到时再浪不迟…… 第82章 己衡的无妄之灾 等尚意从宫中出来,已经是入夜十分了,他一离宴就去寻陆慈,才知她早已经离开了。 宫道上四处掌了灯火,他坐在马车上,有些醉酒的微醺之感,整个人就这么慵懒地靠坐着,享受着夜里阵阵微风。《注:这个时候的马车不是那种厢式车,是敞篷车,就上面带个伞盖的那种。》 就在将睡未睡之际,忽听身后一阵车轮响动,一辆车赶了上来,很快便与尚意这辆齐肩。 尚意叫停了车,那人也停了车,定睛看去却是郕国公子延况。 尚意只是看着他,自己却并不下车,笑道:“这条路可不是去驿馆的路,公子 分卷阅读173 恐怕是走错了。” 延况见他端坐不动,也不恼,下了车,走到尚意车前,躬身行了一礼道:“况省得,此次是特意来找公子的。” 尚意坐直了些,看着他:“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延况一双眼睛定定看着尚意,在暗夜里看着,竟似有光:“听闻公子门下有位叫做己衡的门客,况忝颜向公子讨他。” “……”尚意几乎有一瞬间的茫然:“阁下见过他?” “见过的。” “何时见过?” “今日在宫中见过。” 尚意若有所思地看了延况一眼,忽然笑起来:“一面之缘?” “……”延况沉默一晌,不确定道:“或许是。” “己衡。”尚意有些玩味地咀嚼着这两个字,意味不明道:“是意的人,不知公子为何讨他,这讨了他将要如何处置?” “这……无可奉告。”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延况后头几个字几乎说的咬牙切齿。 话音一落,尚意忽然敛了笑意,缓声道:“阁下不觉得过分了么?” 延况抬眼看他,只听他又道:“你来我郯国堂而皇之的要地,如今又还要人,呵,恐怕阁下在贵国被娇纵惯了。” 尚意说完就再不搭理他,马车从延况身边缓缓行过,留他一人静立不语。 陆慈在家一连宅了几天,也无人来寻她,她倒乐得清静,恰好班勖也跟她一样缩在宅子里,她便寻上班勖,让他教两招拳脚,班勖倒也乐得打发时间。 这一日,许久不见的段圭忽然找上门来,还当真给带了一套酒器,瞧着竟比宫中见到的更加精细些。 “公子先前答应了要送医慈一套酒器,因总觉得宫中的不太好,便特意着人制了一套,又好看又好用,送给医慈正好合适的。” 陆慈笑眯眯地把玩着一只爵,乐道:“有劳有劳!告诉你家公子,他什么时候有空了来喝酒哈。” “多谢医慈了。”段圭笑道:“圭此次来还有一事,可能要劳烦医慈去公子府上一趟。” “尚意又病了?” “呃,这倒不是公子。”段圭神色古怪道:“是己衡。” “己衡?” “他也是公子门下之人,医慈是见过的。” “知道知道,还跟他一起吃过饭呢,他怎么病了,严重吗?” “这……”段圭犹豫着不知如何说,“医慈还是去一趟再说吧。” 段圭这么说,陆慈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鉴于这期间延况仍在郯国逗留,陆慈着实不好露面,幸好段圭给她准备了帷帽,长长的帷布把她整个人遮住,简直雌雄莫辨。 因为延况的缘故,班勖不方便外出,为了陆慈的安全起见,便找了枚颇来做“临时保镖”。 三人到了尚意府邸,枚颇被下人领去了别处,段圭则一路把陆慈引至一处厢房,而尚意早等在那里,陆慈一见他,摘了帷帽也顾不上寒暄了,问道:“人呢。” “在里面。” 尚意说着就带她进了里间,只见榻上躺着个人,此时正在昏睡之中,看相貌正是己衡无疑。 只是他衣衫有些凌乱,面色惨白,发须散乱不已,这番狼狈哪还有当初儒雅镇静之态。 陆慈有些惊异,上前给他把了脉,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方道:“他这是急火攻心吧。” 尚意闻言苦笑一声:“算是吧。” 陆慈好奇地看他一眼,又瞄了昏睡的己衡一眼,摇摇头道:“得了,还是先开药。” 说着便念了个方剂,尚意让人记了立刻去煎药。 “先给他安神,让人熬点莲子去去火。” 尚意颔首答应了,问道:“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这暑夏燥热,一时肝火旺了而已。”陆慈说完忽然好奇道:“看他那模样,是被什么事给气着了?” 虽说她很少与己衡这人有交集,但是印象中这人向来涵养有余,应该极少有什么事能把人气成这样吧? 见陆慈一头雾水,尚意无奈道:“此事说来实在有些损人颜面,还望医慈保密。” “好说好说。”b 分卷阅读174 r 陆慈答应了,尚意便将她带到外间,此时段圭也候在那里,尚意对他道:“此事段卿知晓得更清楚,还是你来告诉她吧。” 陆慈转脸去看段圭,他拱拱手便叙起了发生的事。 原来昨日夜里,己衡好端端地在家看书,忽然兜头一个麻袋套下来,还来不及反抗就被一个手刀给劈晕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遭劫了,而劫他的人竟是延况! 那延况阴测测盯了他半天,说道:“我竟不知你还会易容之术?“ 己衡茫然道:“什么易容之术?” 延况冷哼一声:“莫要再装了,那日见你便有些起疑,事后想来越发觉得不对劲,今日既然拿了你来,自然是早就看破了你的身份!“ 己衡纠结了,”什,什么身份?“ “莫要这个声音与我说话,你分明是个女子!” 这回己衡悲愤了:“己某自小到大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儿,你莫以为凭着你的身份便可以肆意侮辱他人!” 你才是女子,你全家都是女子! 由于他这个激烈的反应,延况终于有些怀疑起来,“莫非弄错了?” ”哼!“二人话说到这份上了,己衡也猜到这里头八成有什么误会,虽他对延况此等作为颇为反感,但是想着快些脱身,便道:”既然是误会一场,己某便不奉陪了,今日之事便当......“ 话还没说完,就发生了一件让他几乎想杀人的事情——延况不由分说地扯开了他的衣裳! 己衡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竟会被一个男子如此对待,当时愣在原地忘了应对。 “真是男子?” “你!你!你!”延况一句话激醒了己衡,他一手搂住衣襟,一手指着延况半天没囫囵出一句话来,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拿这恶人无法,“你简直欺人太甚!” 延况跟没听见似的,仍自顾自沉思着,气得己衡眼眶发红,更让他气血上涌的是,这恶人嘀咕了一句“不应该啊。”之后,眼神居然瞄向了己衡的腰带...... “所以被验明正身了?!”陆慈听段圭讲完,张着嘴惊讶道。 “呃,确实如此。”段圭尴尬道。 “然后呢?” “然后人就被送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这......己衡兄回来过后自己说的。” “......”陆慈有些同情地朝里间瞄了一眼,经历这么个荒唐事就够烦的了,完了还得把这个事摊出来,啧啧,难怪气成这样。 不过那延况几时有这种嗜好了? 陆慈看着眼前二人的反应,问道:“延况这事儿做的委实不地道,你们就没点表示?” 何止是不地道,人家己衡算是尚意的家臣了,他无缘无故把人拉去羞辱一番,这几乎等于骑在头上拉《屎》了,如此奇耻大辱就这么算了? 段圭闻言苦笑道:“公子延况代表的是整个郕国,吾等若要为此事为难于他,便相当于直接与郕国为难,况且此事没有证据,又实在是有损颜面……” 这话说得不甚明了,但是陆慈却是听明白了,总而言之,他延况来郯国,只要不太过分,为非作歹的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但是郯国人却不能动他,不然就相当于打了郕国的脸,严重的话还容易挑起两国争端。 况且,此事也没有什么证据,要是到时候延况脸皮再厚点赖账不认,难道还能严刑逼供? 再说了,这事儿说来委实丢人,断没有找己衡去与他对峙的道理。 “那……这事儿就这么了了?”陆慈咂着嘴道。 尚意揉着太阳穴无奈道:“此事只能委屈衡卿了。” 说着又对陆慈道:“你同我来。” 说完就当先出了门,陆慈一头雾水地跟了过去,二人一前一后到了书房中。 “医慈可知衡卿为何遭这个罪?” 陆慈道:“那这就要问延况了。” 像他这种人,审美向来比较古怪,说不定可怜的己衡同学哪里被他看上了? “不,这得问医慈了。” “我?!”陆慈抬 分卷阅读175 手指着自己,一张嘴喔成了个圆形。 尚意看着他,眉眼溢出些笑意来,“那日宫宴,你碰上延况了?” “你怎么知道?”陆慈惊讶地问了一句,当看见尚意一副了然的神情过后,很快想到了某个可能,整个人震惊了:“不会吧!” 她想起来宫宴那一日,不小心碰上延况,情急之下随口用了己衡的名字来着。 照尚意的意思,那么延况劫了己衡其实不是为了己衡,他真正要劫的人是她陆慈? 这…… 第83章 村里人来家吃饭了 陆慈沉浸在惊讶中久久回不来神,又见尚意从桌边一堆书卷中抽出一幅绢帛来递给陆慈。 陆慈愣愣接过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画着个女子,依稀能看出眉目清秀,只是这个画工…… “这……”陆慈端着画看了半晌,抬头迷茫地看着尚意。 尚意见她一副茫然,哭笑不得道:“难道医慈就没有觉得这画像很是眼熟?” 陆慈闻言又仔细端详了一番,皱着眉思索道:“确有几分眼熟,但是我从未见过此人啊。” “……咳,医慈难道就没看出来这就是你?” “诶?”陆慈一双眼珠子都要贴到画上去了,“我长这个样子?” 尚意微垂头掩住唇边的笑意道:“这画像当然比不得医慈十分之一了。” “医慈可知此画是谁所为?” 陆慈听尚意这么一问,直觉接下来要揭晓答案了,她犹豫着问道:“是延况?” 对于这个疑问,尚意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几月前,郕国便有使臣到访,言说有贼人盗了公子延况的宝物,怀疑此人逃至我郯国,所以带来了这样的画像,要求我郯国配合寻出贼人,此事说来也无足轻重,随意敷衍他一下便不了了之了。” “本来意也未曾注意到此事,只是自打那日延况向意讨要衡卿的时候,意便有些怀疑了,不久前偶然看见了这幅画像,便明白了,那延况要口口声声要找的贼人恐怕就是医慈了。” “……”陆慈听他徐徐道来,震惊到无以复加。 “只是让意好奇的是,医慈到底拿了延况何物,竟让他如此紧咬不放?” “我,我也没拿他什么呀。”陆慈费解地抓着脑袋道:“不过我倒是把他得罪得不轻,指不定是来找我寻仇的呢。” 想当初,那宫宴上的愤青兄当众离席,延况这厮事后还跑到偏殿去想找人算账来着,照这个小肚鸡肠的德行,她陆慈对他做的那些事估摸着够他记恨八辈子了! “可……延况与医慈有,有大仇怨,要说得罪反应该是他得罪医慈你才对呀。” 尚意生怕勾起陆慈的伤心事,说得十分委婉,陆慈倒是不甚在意,摆摆手道:“嗐,那事儿不提了,宿囯完了过后我不就被他抓着了么,为了从他手底下逃出去,就烧了他的粮草库。” “哦?” “好像还劫了他的奴隶。” 尚意抬了抬眉梢,探究地看着陆慈道:“医慈好能耐,意倒是很想知道医慈是怎么做到的。” 陆慈当然知道以她一人根本做不到这些事,但是面对尚意的疑问,她并不愿意说出驷君的事,便笑笑不语。 所幸尚意也不逼问她,只是从她手里拿过那幅绢帛,折叠起来收好,然后温声道:“延况明日便要回去了,医慈不用这么辛苦躲着了。” “真的?” 尚意笑着点了头,医慈高兴得差点当场蹦起来,天知道这阵子当乌龟简直要把人憋坏了。 “诶对了,那郕国摆明车马来要地,延况这么快就回去了,意思是这事有结果了?” 尚意闻言眼神有一瞬间的黯然:“父亲允了他们。” “可,可……”陆慈张着嘴半天想不出要说什么。 好歹是一方城池,这么容易就给了? 她很想这么问,话到嘴边却又问不出,她忽然想起尚意之前说过的话。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郕国肆无忌惮是仗着他的强大,如郯国和当初的宿囯,若无实力与之对抗,只能任他宰割,这极度不公,却又 分卷阅读176 十分现实。 她想起宫宴那日尚意曾说,若想要郯国强大到不被任意欺凌,所以郯国必须伐代。 毕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是么? 这个沉重的话题一时让两人有些沉默,半晌陆慈换了话题道:“说实话,我觉得我挺对不起己衡的。” “虽然这么说很对不住衡卿,不过……”尚意敛了神色,恢复了温淳笑意,看着陆慈道:“意很庆幸延况劫的是他而不是你。” “诶?”陆慈看着他有些接不上话,一股诡异的感觉升上心头。 “你,你该不会是……” 喜欢我? 这话在嘴里倒了几个来回,愣是没有问出口,尚意看在眼里,笑了笑却恍若未觉,反而提起另一茬:“上次郕国来使,陆慈宫宴没有去成,这一次莒国来使倒可以补上了,只是医慈该没有得罪莒国人吧?” 咦?又来了个莒国? 这种全村人都来家里蹭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呃,这还真不清楚哈。” 陆慈还真在脑子里想了想有没有见过什么莒国人,自从上次撞上延况过后,她是深感这个世界之小,这都能碰上熟人! 至于莒国嘛,她所了解的不过是那女公子和风慈君那一点绯闻轶事,想来许久不去茶铺听八卦,也不知道这二人进展到哪一地步了,唉,真替那女公子着急。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陆慈还是拒绝了蹭热闹,毕竟她只能算是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小老百姓,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她就不瞎掺和了,她还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吧。 不过据尚意所说,莒国似乎也是郕国的受害者,郕国来郯国要地之前,已经去过莒国了,迫于郕国的淫~威,莒国已经乖乖送上了一块地。 合着这回莒国出使郯国,就是两个凄惨的小受受同病相怜来了? 陆慈搞不懂,也懒得去懂。 因为延况很快就要回去的消息,她此时心情正雀跃着呢,招呼上枚颇,戴着帷帽脚步轻快地一路往出走。 一时心下畅快勾起了肚里的酒虫,想着院子里树下埋的几坛枇杷酒,想着要不先消受一坛? “媒婆啊~” “干嘛?” “一会儿去切点儿城东市里铺上的酱肉来,咱几个晚上拿来下酒哇?” 枚颇实乃酒门中人,陆慈这个提议当真是无比诱人,自然无有不允。 一时出了公子府,早有门童赶来他们的牛车,陆慈抬脚正往上爬呢,突然枚颇一个走掉的惊呼声吓得她差点磕了腿。 “怎,怎么了?”陆慈抖着嗓子问他,两眼透过帷布四处张望,生怕是延况出现了。 只听枚颇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道:“没什么,可能看错了。” 好容易爬上车的陆慈,寻摸了个舒坦地方坐下,这才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又想起被帷布挡住了这厮看不见,便抄起手中长棍要去捅他,自然被他熟练地躲过了,完了这货还对她无奈地耸耸肩。 气的陆慈靠在车上直顺气。 无形的嘲讽最为致命啊! 路过通往城东的主道时,枚颇便下了车去切酱肉了,陆慈则开始琢磨着新法子来折腾枚颇了,整个人戴着一顶帷帽,长长的帷布遮住全身,雌雄莫辨之…… 一回去后,陆慈里兴冲冲地去刨她的酒了。 包括她自己在内,枚颇和班勖就是俩酒鬼,自打上回喝过一回她泡的青梅酒,这两货就颇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很是瞧不上外头那些滋味单薄的酒。 鉴于这么大的需求量,陆慈这回摘光了院里的枇杷,一口气泡了好几坛,已经陆陆续续被班勖和枚颇喝掉了,这埋起来的几坛却是最好的。 恰好今日里她心情好,应了那句古话,当浮一大白呀! 时至黄昏,夕阳西下,夏日的晚阳美而不哀,清风阵阵,偶有萤火飞过煞是宜人,正是小酌的好时候。 陆慈在院里拾掇出一块干净地方,铺了草席,搭了小几,准备妥当过后,就差枚颇的酱肉了,东市里的酱肉是这个时代难得的美食,熟肉脯切成细条,用酱腌了便可以吃,关键是那酱,不知怎么做的,但是味道却是十足的爽口,用来下酒真是刚刚好。 陆慈招 分卷阅读177 呼着班勖一起等着枚颇回来,这一等足等到月上梢头了,二人早按捺不住先喝上了。 这么你一碗我一碗,当班勖晃荡了一下坛子发现竟已喝空了,有些恋恋不舍道:“这最后一碗了哈。” 陆慈迷迷瞪瞪地端着碗胡乱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事来:“媒婆怎么还没回来呢?” 班勖这也才想起来,一仰脖子干了碗里的酒,抹了把胡子道:“俺去找找,兴许...咦!” 当班勖站起来的时候,陆慈已经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伴随着班勖的惊呼,一个万万没想到的人出现在眼前。 “驷君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来炸一波,失踪人口开始回归了 第84章 敢走试试 陆慈眼前有一瞬间的虚幻感,若不是班勖这一声喊,她几乎回不过神来。 像是千百次地看见他,他就这么朝你走过来,每一次都绝对熟悉,每一次看见又都是不同的心情。 陆慈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来人,一点点地将他与记忆中的人相重叠,眼前人似乎经历了风霜,昔日的少年俊朗竟带了些历世的沧桑,眉目依稀,却叫她不敢认。 “阿慈……” 驷君早已经看见了陆慈,急急走到面前立住,看着她眼中的情绪,头一次生出些怯意。 陆慈却被这一声阿慈叫的心头一动,自打二人黎邑分别以后,便再没人这么叫过她了,她张了张嘴想说话。 下一秒,就被口里不知含了多久的酒呛了个天昏地暗,往日醇香甜美的酒在一瞬间似乎变得暴躁起来,一股辛辣之意在鼻腔吼舌间炸开,直窜脑门,呛得她撕心裂肺,涕泗横流。 陆慈通红着脸弯了腰,忽有一只手拍上了她的背,轻轻地顺着,她整个人几乎靠在他身上,鼻息间除了酒气,还有一股悠悠的香气,那样的陌生,却属于他。 这时枚颇也走了进来,后头还跟这个人,班勖一看喜道:“哟,季尤兄弟也来啦!” 就见季尤从枚颇后头走出来,一袭青衫,袍袖翩然,端地是俊雅风流,直到现在,陆慈还是不得不承认,能把这襦袍穿得如此有风骨的也就这个人了。 随着大家走进来,一时这个小院也显得拥挤起来。 然后大家一起观摩起陆慈咳嗽来。 陆慈却是一直没缓过劲儿来,弯着腰咳的眼泪鼻涕一起流,愣是没好意思直起身来。 枚颇看了半晌忍不住道:“我就说让你别吃独食你非不听,这回遭报应了吧。” 班勖有些不忍:“妹子没事吧,你这一会儿把肠子咳出来可咋办?” 嘿你瞧这没文化的!肠子前头不是还有胃么,要也是把胃咳出来呀! 季尤看了一会儿道:“要不请个医师看看吧。” 陆慈撑着驷君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驷君一边扶着她一边给她拍背,看着陆慈忧道:“当真不用?” 陆慈说不上来话,只得又摆摆手。 “罢了。” 驷君也不勉强,抬眼示意季尤带几人离开,季尤拱手一礼,便和班勖枚颇二人相谈着离去了。 枚颇边走边得意道:“嘿,要不说我眼神儿好呢,今儿跟医慈从公子府出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个人长得像季尤,当时还以为看错了呢,后来忍不住又回去看了看,又叫我遇着了,你说这是缘分不是?” 一旁的季尤闻言习无言地抽了抽嘴角,倒是班勖很是开怀,大笑道:“是是是,枚颇兄弟说得很是在理哈哈哈!” 很快几人的笑谈声便淡去了,直至消隐不见。 陆慈这时也终于顺过气来了,长时间的剧烈咳嗽让她有些缺氧般的眩晕。 她整个人被驷君扶起来,一杯水递到嘴边给她喝了一口,干涩的嗓子湿润了许多,接着就见驷君捏起袖角轻轻给她擦脸。 她这才想起来此时自己这幅尊荣必定很是不好看。 陆慈曾遐想过她和驷君或许会再见面,也曾想象过他们会怎样再见,只是此时此刻此种狼狈却是叫她觉得很是没有面子。 可他偏偏坦然自若,陆慈突然很想推开他,然后她就真的这么做了。 分卷阅读178 “阿慈?” 驷君一个不防备被她推得坐倒在地上,他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陆慈抬手抹了一把脸,醉意上涌的脑袋找回了些清醒,她定定地看着驷君,几乎是有些愤恨的意味,她觉得她是应该生气的,该好好发一通火,可是偏偏呛了一回酒,却呛走了该有的气势。 沉默了一下,陆慈哑着嗓子道:“你怎么在这的?” “我们遇见了枚颇,他告诉我你在这里……” 驷君下意识地说着,抬头望见陆慈悠悠的目光,恍然她问的并非是自己为什么出现在此地,而是他为什么出现在郯国。 “我是从莒国来的。” 陆慈闻言眉头一皱,道:“你是莒国的使臣?” 驷君有些讶异她为何会知道这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你?你为什么……”陆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驷君为什么会成为莒国的使臣。 难道?! 忽然像是一道光闪过飘忽的思绪,她想到了一个可能,几乎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你不会就是那个风慈君吧?”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驷君这回是真的惊讶了,自打他从黎邑离开后,就再没在外人面前用过驷君这个名字。 世人只知风慈君,不知驷君。 陆慈看着他的反应,冷笑一声,心道:呵,女人的直觉是你永远无法理解的东西! 想不到她天天八卦的莒国风慈君竟是眼前这位,那瑶姬眼光倒是不错。 想她有事没事便关注关注这二位的“最新动态”,这还真不愧是现世报啊! “阿慈我……” 陆慈挥手打断他,冷声道:“好了,风慈君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这就不留了,请回吧!” 驷君听她声音里带着十二分的冷漠,一声“风慈君”叫的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阿慈……” 眼见着陆慈醉醺醺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就要走,驷君赶紧去扶她,却被她给甩脱了。 “哦对了,有个东西。”陆慈稳了稳身形,从衣襟间取出个物事来,却是颗莹润的珠子,因为被她贴身佩戴,这珠子还透着些温热。 甫一看见这珠子,驷君眼中就闪过一丝异色:“你这是何意?” 他当然认得这东西,这曾是他母亲的遗物,被他珍之重之地送给了她,个中意思 陆慈拿着这珠子,将它交到驷君手里,淡淡道:“这东西存在我这里,我不耐烦拿着了,你收回去吧。” “不行!” 驷君一把握住她将要手回的手,将那颗珠子牢牢扣在她的掌心,不使她松开。 陆慈挣了几下没挣开,手心里那颗珠子硌得她心头火起,她瞪着驷君怒道:“你干什么!” 驷君定定地看着陆慈,一双眼眸幽黑,内中汹涌着许多情绪,原本温淳淡然的声音几乎有些嘶哑起来:“不行,给了便是给了,不能还回来。” “凭什么!”陆慈很是愤然,搞不懂这厮许久不见怎么就这么无赖起来,这么揪扯着,她也横起来:“怎的就不能还了,这东西我不要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驷君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手却紧紧扣着她的掌心道:“既要还,也要说出个理由来。” 陆慈醉意上涌,又被他抓住不放,着实闹得有些心烦意乱,可看这厮模样,偏偏好像是受了多么大的委屈。 啧!谁比谁更委屈? 陆慈这么想着,一抬头,眼眶却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驷君见她如此,还以为是抓疼了她的手,慌忙松了手道:“很疼吗?” 陆慈趁空抽出了手,扣在掌中的珠子掉了出来,滚在地上,散出一团莹润的光,映出周遭草木模糊的轮廓。 陆慈垂着头看着那颗珠子,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眼泪莫名其妙就落了下来,听到驷君的话,她瓮声瓮气地说道:“疼死了。” “哪里疼,让我看看。”驷君不疑有他,便要去牵她的手看看,忽然就看见陆慈满脸的泪光。 “你……” “你问我哪里疼?”陆慈捂住心口道:“这里疼。” 分卷阅读179 “当初你说走就走,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留封信……”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让语气变得平静些,却是徒然,“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可是为什么就不能跟我说,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累赘的吗!你真的就觉得我会妨碍你吗?” 她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指着驷君,声音有些颤抖:“最可恶的是,你特么居然还给我下药!你还下药!” “阿慈……”驷君看着她止不住地流泪,心疼得想要去牵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只好立在当地焦急道:“是驷错了,错得离谱,你怎么可能是累赘呢,你……” 你是我珍之重之的宝贝。 “当初你我二人被延况掳去,我几乎护不住你周全,从那时起我就发誓,必不能再让你受半点苦,离开你只是因为这一路行得不安全,我不能让你跟我吃苦,毕竟我也不知最后能不能活下去。” 驷君说着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有些痛苦起来:“可你不知我有多后悔,等我安定下来又回去寻你,可只见人去楼空,你不知我……” 他有些后怕地道:“我当时以为永远失去你了,如今天意要我再次寻得你,我便再不放手了,阿慈若还怨怪我,便打我骂我也使得。” 陆慈一言不发地听他说完,一张脸扭到一边愣是不看他。 “哼,你说得倒是好听,可不也与那瑶姬成天里打情骂俏,闹得天下人皆知,现在又与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想起自己之前不知情,还成天里伙同班勖一起看这两人的热闹,如今知道正主儿就是眼前这位,陆慈心里当真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瑶姬?”驷君想了好一会儿方才想起这位瑶姬来,看着陆慈一脸醋意,一时哭笑不得,“驷可以发誓与那瑶姬毫无关系。” 见陆慈只是不信,驷君走近她认真道:“她确实对我有意,只是我对她无心,我早有心仪之人。” 陆慈闻言忍不住看他一眼,对上他璨亮的眸子又躲开了。 驷君捡起地上那颗珠子,又轻轻放在她手里,温声道:“也是早下了聘礼的。” 温热的触感从驷君的掌心传过来,她仿佛觉得那热意直从指尖传到了脸上来。 “哼!”陆慈冷哼一声,几乎有些烦躁地抽回了手,一颗珠子捏在手心,扔也不是,留也不是,整个人别扭地好似麻花绳。 驷君见她仍不肯搭理自己,不由得有些黯然,想了一下苦笑起来,“罢了,今日也不早了,阿慈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 说着又颇为不舍地看她一眼,见她低着头不肯看他,只好慢吞吞地往外走。 “你敢走试试!” 第85章 吃醋 驷君刚走出两步,就听见陆慈几乎咬牙切齿的威胁,他整个人僵了一瞬。 忽热明白了她的意思,心头一喜,猛然转过身来,怀里就扑进来一个人儿,她明明比他矮了一个头,却能轻巧地攀上来,宛如一只猴儿挂在了身上。 驷君不料陆慈有这个举动,脚下没备住,直直退了几步靠在了庭院那颗枇杷树上,因为生怕摔了她,他微微地蹲着。 这就好似他整个人被陆慈按在了树干上。 陆慈紧紧攀住驷君的脖颈,一张脸离他极近,感受着驷君明显凌乱的呼吸,她也有些气喘。 她几乎有些凶狠地盯着驷君,道:“你跟她真没关系?” 驷君正抱着她,全神贯注地防止她掉下来,忽然被这么一问,他有些回不过神来,下意识道:“没有。” 陆慈又举起手上的珠子,问道:“你给我的聘礼?” 驷君看着那珠子,忽然觉得自己大言不惭地说这是聘礼实在是寒碜,便有些窘迫道:“是聘礼,权且如此,等日后我定当补……” 剩下的话再说不出来了…… 驷君睁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唇上温热的触感缭绕着一阵酒香,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看着陆慈紧闭着双眼,卷翘的睫毛无意识地颤动着,驷君终于意识到这个事实。 他被她给强吻了…… 陆慈在明显地感觉到驷君的僵硬和紧张过后,自己反而不紧张了,她大着胆子睁开眼睛,恰好望进他眼里,在他波动的情绪中看见了自己的 分卷阅读180 影子,忽然心头一动,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舔。 驷君浑身一颤,忽然就把她从身上提了下来,垂着眼眸不敢看陆慈,急促呼吸了一晌。 陆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然后就听见他断断续续地问道:“这,这,这是为何?” 陆慈抹了抹脸,让灼热褪去一些,满不在意道:“唔,我的回礼咯。” 说完两人皆沉默起来,陆慈见他半天没反应,有些不满起来,整个人又往前凑了凑,歪着头去看他的神情。 “喂。” “这可真是……” 就听见驷君忽然笑开来,陆慈不明其意:“真是什么?” 说完就对上驷君一双淳黑的眼眸,向来温润的神色泛起些许涟漪,陆慈还待细看,就被他拉进怀里。 这回二人掉了个个,她只来得及轻呼一声,一张嘴便被封住了。 神思不属间,仿佛听见他细细的低喃。 “真是不成体统……”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陆慈才懒洋洋地爬起来,迷迷糊糊间洗了把脸,碰到嘴唇时感到一阵麻痒,忽然就想起昨夜的事,脸腾的一下就烧起来。 昨夜好像是她将驷君给扑了? 完了又被反扑了? 光亲了?然后呢? 陆慈一拍脑门,想起来了,然后她就睡着了…… 这可真是…… 陆慈又使劲儿搓了搓脸,在房间里磨叽了一会儿,一咬牙推门出去了,出了小门路过庭院,就看见驷君坐在凉亭里,对着一方小潭,临风照水,闲散逸致,端地是风流。 他像是特意候着陆慈,一见她便远远地招呼她过去,陆慈看见他,想起昨夜的事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然而一双脚却还是不自觉地靠了过去。 “我想着你起得晚,或许没吃饭,便准备了些。” 陆慈走过去便听他这么说着,一双乌黑的眼眸望过来,深沉而温暖,陆慈心头自然生出一分熨帖,那些尴尬心思也随之而去。 她也坦然地面对他坐下,二人只间搁着一张方几,几上摆了些饭食。 驷君待她坐下来,便抬手给她布菜,动作认真且细致,眉眼间染上了些朝阳的辉光。 陆慈悄悄瞄了瞄他的嘴唇,接着视线就被吸引到了他的手上,手指修长而匀称,透着玉质的白色,仿佛泛着光,衬得这只手夹起来的菜都好似山珍海味。 驷君忙活了半天,见陆慈呆呆地看着他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夹了一片烤肉鬼使神差地伸到陆慈嘴边。 而她便这么张口接了,牙齿磕到筷子,那微弱的触感仿佛一直传到驷君手上,心间似乎有弦拨过,他眸色忽然有些幽深起来。 陆慈见他不再布菜了,便自己吃了起来。 驷君见她吃得香甜,忍不住也跟着吃了一些。 陆慈在又塞了一块酱肉之后,满足道:“这才叫生活啊,要是有酒就……” 话说到一半,想起昨夜醉酒失态的事,立马就打住了,然而面前这个人物也是个聪明的,见陆慈这个反应驷君如何不知她在想什么? 就见这厮笑得意味不明,“想喝?” 陆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喝酒不好。” 刚说完,就有个小仆端了酒上来,那小童见陆慈一脸便秘的表情,有些惶恐地道:“这是您惯爱用的。” “……”陆慈默了一下。 驷君却奇怪地起了兴致,“不如留下吧?” 陆慈冲那小童摆摆手算是答应了,那小童放下了酒盏便退走了。 驷君给二人斟了酒,看着那酒器笑着赞道:“倒是别致。” 陆慈打眼一瞧,心道,开玩笑,尚意这种土豪出手送的东西能不别致么? 正在这时,就听有人声传来,远远看去,一个执剑的侠客,蓄着肆意的胡须透着一股子草莽不羁,一个青袍儒生,白玉作佩,郎然若有清风盈袖。 陆慈咬着筷子瞧这二人,冲驷君说道:“我是真不明白,画风都不同的两个人怎么成为好朋友的。” 还不待驷君接话,那边厢段圭就遥遥地冲陆慈打招呼了:“ 分卷阅读181 医慈别来无恙啊!” 因为他和班勖是至交,他倒是时常来这里串门,陆慈与他倒也十分熟悉。 听到段圭问好,陆慈也随意挥了挥筷子,“过来一起吃点儿?” 段圭笑着辞了:“圭用过了,医慈自便,倒是打扰了医慈,还望见谅则个?” “好说好说。” “这位是?”虽然驷君一直未曾说话,段圭却很难不注意到他,又见他与陆慈对面而坐,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此时定睛瞧去越发觉得眼熟。 “风慈君?阁下如何在这里?” 班勖闻言惊道:“风慈君?!那不就是和那个瑶……” 还不等他说完,陆慈一阵干咳给他打断了,所幸班勖也立马意识到驷君便是风慈君这件事比较尴尬,便及时打住了。 陆慈看向段圭问道:“你认识他?” “莒国来使,圭是随公子见过的。” “哦~”陆慈恍然大悟,她倒是忘了自己面前这货有个马甲是大v! “对了,子意兄可好些了?” 段圭闻言道:“蒙医慈惦念,公子已经大好了。” “公子?”驷君有些好奇地看了陆慈一眼,问道。 “吾家公子行三,名仪,风慈君是见过的。”段圭又向驷君行了一礼问道:“来使应有驿馆安顿,敢问风慈君如何到了这里,可是身体染恙。” 段圭还当驷君是生了病跑来看病的呢。 驷君坐起身回了一礼道:“蒙阁下关怀,不过是得遇故人,登门拜访罢了。” 段圭道:“只是此处不比驿馆安逸,恐怕唐突了贵客。” 驷君笑道:“无妨,于某而言,此处更好些。” 说着驷君还冲陆慈浅浅一笑,晃的陆慈也傻兮兮回了一个笑。 一边的段圭看在眼里,神色变了几变,想说什么又顿住了,看见陆慈手里端着的酒盏,心头一动道:“前几日公子送来一套酒器,特意令圭来问问用的可还舒心?” 陆慈不疑有他,听段圭提起这事,乐道:“好得很好得很,子意兄有心了。” 段圭看着驷君微微眯起来的双眼,嘴边带了些笑意:“那便好,公子说了,医慈若还有什么喜欢的,只管说来,一定为医慈寻来。” 陆慈乐呵呵道:“不用不用,子意兄送的可是够多了,你替我好好谢谢他。” 段圭笑道:“这可是要医慈亲自道谢了。” “说的是,应该的哈,改日我登门拜谢哈!” 驷君坐在一边,就这么看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听得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子意兄?嗯? 阿慈几时和公子仪这么熟了? 所以这酒器还是他送的? 思及此,他默默地放下了酒盏,瞄着陆慈白净的手指捏住的那一只盏深思起来…… 第86章 同盟 陆慈和段圭二人倒也没有寒暄多久,段圭也不是个大闲人,说了两句便要告辞,临走时还别有深意道:“我家公子说了,医慈眼下可以出门了,大可不必闷在家里,公子还说,等哪日闲了便带医慈出去游玩。” 段圭说得隐讳,陆慈却一下子听明白了,这意思是延况这煞神总算是回去了? “真的?”陆慈喜得两眼冒光,几乎拍起手来:“这可真是太好了!” 段圭点头称是,然后便道了辞离开了,班勖待他走后,在陆慈边上挤眉弄眼地老想提莒国瑶姬那茬儿,陆慈正心烦这个呢,便找了个由头把他给支开了。 为此,班勖颇为失去了卦友而感到伤心。 一时这庭院中又只剩下她和驷君二人,想起延况离开的消息,陆慈仍喜不自胜。 然而这份欢喜看在某人眼里似乎是会错了意。 驷君低头沉默半晌方道:“阿慈似乎与公子仪很是熟识?” “那可不,我跟他也算是缘分了。”陆慈眼下心情正好,听驷君这样问起,便起了谈性,洋洋洒洒地从给尚意治病开始,一直讲到前阵子因为延况不得不缩在家里。 分卷阅读182 陆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感慨道:“所以说啊,这个世界就是小,在哪儿都能遇见熟人啊。” “嗯,我倒是错过了不少。”驷君直勾勾盯着陆慈手里的杯子,“他似乎待你不错。” “唔?他对我……”饶是陆慈粗神经,也从驷君话里品出了些别的意味,心头一动,改了话锋:“他对我那是相当不错了。” “哦。” 驷君意味不明地答应一声,陆慈看着他的神情竟生出些愉悦来:“你看这个宅子,就是他当初为了感谢我救命之恩送给我的,怎么样不错吧?” 驷君听得眉头一跳,好嘛,这还有恩情了。 陆慈笑眯眯地看着他又道:“这个杯子你不是还夸别致来着,也是他送的。” “……”驷君看着陆慈手里反复把玩的那只杯,终于忍耐不住,傾身取走了它,默默地放到了陆慈够不到的地方,“咱以后不用这个了,我去给你做一套更好的。” 陆慈一时大乐,她索性凑过去,坐在驷君身边去,扳过他的脸来看着他的神情,兴致勃勃地道:“呀,你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驷君被她抓着躲不开,闹得无法也不端着了,干脆一把将陆慈搂在怀里,苦笑道:“醋了,醋得不行了,阿慈莫闹了。” 陆慈窝在他怀里威胁他,语带笑意:“以后还扔不扔下我了?” 驷君将她搂紧了些:“不了,不敢了。” 宝贝都差点让人给拐走了。 叫什么来着? 公子仪,唔…… 午后难得的闲暇好时光,陆慈懒散地躺在院中的枇杷树下,驷君就在一边煮茶。 陆慈眯眼看着他的动作,这人向来做什么事都显得认真而且赏心悦目,很容易让人移不开眼。 鼻息间闻着若有若无的茶叶涩香,有风吹来,一杯清茶递了过来,陆慈看着那修长的手指稳稳当当地托着杯,忽然问道:“你可会抚琴?” 驷君看她一眼,笑道:“自然是会的,从前闲散时常常抚琴为乐,只是后来经历太多事了,便不怎么碰它了。” 陆慈敛了神色,知道他所说何事。 国破家亡面前,风花雪月都是笑谈。 她接过那杯茶饮了一口,道:“一直没有问你,你来郯国是为了什么事?” 驷君认真地看着她,半晌方才问道:“你想知道?” 陆慈坐起来也看着他道:“你会告诉我么?” 她当真有些担心这人又像在黎邑时候一样,将她当做局外人,虽然是在保护她,但是这滋味相当不好受。 思及此她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或许我可以帮你,毕竟我和公子仪相熟……” “不必。” 陆慈忽然被他打断,疑惑地看着他。 驷君望进她眼里,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绪,傾身过去握住了陆慈的手道:“我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做这些事一半是为了故国,一半是为了你,我要给你一片净土,无人能欺你辱你,所以,阿慈不必如此,驷也不会不顾生死。” 陆慈听着他徐徐地言语,指尖缩在他的掌心,几乎分不清手和脸哪一处更热。 “可,可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你要怎么做。”陆慈吭吭哧哧说着,半天捋不清话里的意思。 驷君看着她的神情,整个人又往前凑了些,靠在她耳边,语带笑意:“若是阿慈担心我,我倒是很高兴的。” 陆慈强忍着痒痒将他拨开,却听这厮一阵轻笑,不由得有些恼意:“你不肯说便罢了。” 说着就要走,却忘了手还被他抓着,驷君满眼的愉悦,拉着她重新坐下,笑道:“阿慈莫恼,驷知无不言的。” 陆慈被他笑得有些心烦意乱,索性扭头不去看他,余光却瞟见他又靠近了些,耳边传来他低低的声音。 “郕国此次以帮扶主家的名义,四处索要城池土地,他国因不敢硬攖其锋,只好暗暗吃亏,可郕国如此作为,迟早会有站出来反抗的,这便能成为瓦解郕国的机会,驷此次来郯国,为的便是这个。” 陆慈闻言忍不住道:“可郯国已经交出了一座城池了啊,他绝对不会是第一个站出来反抗的人啊。” 所谓枪打出头鸟,走在第一个或许 分卷阅读183 会功成名就,但是往往头破血流。 驷君倒是明白她的意思,他摇摇头道:“莒国不会第一个对抗郕国,郯国也不会,但是郯国会是个很好的盟友。” 陆慈听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把郯国划拉到反郕同盟里面去了,只是这事儿还缺一个引子,说白了就差个抗雷的了,谁是那个第一个站出来的“出头鸟”? 陆慈有些疑惑道:“可谁愿意站出来当挡箭牌呀?” 抗伤害这种事说好听了是无私奉献,说难听了是冤大头啊! 驷君一笑,有些神秘莫测道:“有。” “谁呀?” “须句。” “须句?勖大哥的老家?” 与此同时,在亓都王城内殿里,老迈的郯国君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郯子佲踞坐在正位上,面前是他的第三子己仪,空旷的大殿中再无他人。 一场秘议。 国君郯子佲在听完尚意的叙述过后,陷入一阵沉思,再一次问了那个问题:“为什么是须句?” 尚意答道:“须句现任国主封蓟曾在郕国做过质子,郕息伯不喜此人,待他多有刻薄,后来他承了嗣,便与郕国少有来往,而前不久有消息传来,说郕国也向须句派出了使臣。” “这息伯当真嚣张。”老国君有些气笑了,思索一晌又道:“一城而已,送便送了,可须句也不过是个子爵,他封蓟当真有那魄力拂了郕伯的脸面?” 尚意闻言一笑:“儿臣也有此担忧,不过那位莒国来使倒是十分自信,毕竟此事有他从中斡旋,我郯国不必插手,若不成也不会殃及我郯国,若成了,有益无害。” “风慈君?倒是个人物。”老国君眼冒精光,语带深意道:“这可是盘很大的棋啊。” 尚意躬身一礼道:“如今时势如此,列国多有动作,我郯国不能坐以待毙,否则风宿便是前车之鉴,若当真能扳倒郕国,我郯国必能从中获益。” “善!”老国君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越发满意起来,半晌悠悠说道:“从前你时常染病,眼下瞧着是好了?” “劳父王挂心了,儿子大好了。” “唔,这宫中总有些自作主张之人,你那兄弟做的是有些过分,不过你不骄不躁,寡人很欣慰,你的行事,寡人也看在眼里。” 尚意倏然抬头,目色极亮,声音几乎有些颤抖之意:“诺!” …… 从宫中出来,马车行在长长的甬道上,尚意靠坐在车中柔软的垫褥上,看着华盖上垂下的绦玉和铜铃出神。 远远地瞧见段圭静立在道旁,不知等了多久,待尚意的车行到面前,段圭躬身行了一礼。 尚意敛了神色,问道:“他还没有离开?” “是。” 仿佛遇见了棘手的问题,尚意皱了皱眉头,很快又察觉这样不妥,便又恢复了淡然,想了一下道:“去看看。” “诺。” 尚意的马车一路徐徐往城西那处宅子行去,遥遥地就见一个长幡挂在门外,上书妙手回春,瞧着颇为奇怪,倒也很有意趣。 尚意一路慢慢地走进去,门房早已认得他,便由他往里走。 行过一处庭院,穿过扶手游廊,隔着一片开满荷花的池塘,一角小亭里对坐着两个人。 二人皆是一袭素衣,头碰着头,中间摆着个棋盘,女子时而笑闹一晌,男子总是目色温淳地看着她。 尚意远远地看着,只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他慢慢走过去,渐渐听见二人的声音。 “呀哈!你可又输了!” “咦?哪里?” “你瞧这一条,这不就有五颗了么。”陆慈眉目粲然,开心地眯起眼睛,活像一只狐狸。 驷君顺着陆慈指的方向看过去,恍然道:“啊,我又输了。” “这回你可,诶?” 正说着,一抬头就看见一人行来,一袭锦带镶边的长袍,银线勾着暗纹,环佩端整地悬在腰间,通身矜贵,有阳光洒下来,衬得一张脸宛如美玉。 第87章 涪山之会 分卷阅读184 “子意兄难得有空来一趟哈。”陆慈看清来人后,熟稔地招呼了一声。 驷君敛了笑回头看去,就见来人正看着自己。 尚意对他行了一礼,笑道:“意方才远远听见二位笑谈,不知医慈是在做什么这样高兴?” 这话便是对陆慈说的了,陆慈正要回答,却被驷君不动声色接了话头:“本来要教阿慈下围棋,可是阿慈却说没意思,反过来教了我个新鲜玩法,果然很是有趣的。” 尚意听着驷君的话,咀嚼着“阿慈”两个字,右手攥住了一角袍袖,看着陆慈笑道:“倒是好雅趣。” 陆慈嘚瑟道:“要不子意兄一起来玩?” “这是再好不过了,只是意有些蠢笨,恐怕需要医慈好好教一教了。” 陆慈斜眼看他,调侃道:“骗谁呢,你可是最聪明不过的了,学什么会什么,又何必说这些客气话。” 尚意学着她眯起眼来,笑得开怀:“医慈好眼力。” 陆慈摆摆手:“好说好说。” 二人这么寒暄了几句,待看见驷君眼神明显地黯淡下来,尚意心里终于有些快意,他看着驷君说道:“风慈君千里迢迢来我郯国,是客,意当尽地主之谊,还请阁下有空到府上坐坐。” “公子客气了,驷本是闲散之人,与公子不同,就不去叨扰了吧。” “风慈君严重了,意忝颜相邀,不过是些许事务尚未与阁下谈妥,还望风慈君给分薄面。” 驷君眸色一闪,不动声色地看了尚意一眼,方道:“如此也好。” “如此恭候大驾了。”尚意抬眸一笑,又对陆慈道:“近日涪山之上山花开得正好,又避暑凉爽,明日意摆了好酒相候,医慈可有兴致?” 陆慈眼前一亮,乐道:“这可是好去处哇,自然要去的耍耍的!” 尚意见她欣然应允,还来不及高兴就听陆慈有对驷君说道:“你同我一起去呀?” 驷君一挑眉,斜睨了尚意一眼道:“既然公子仪作陪,那自然要去耍耍的。” 尚意沉寂了一下,道:“也罢。” 正说着,就见段圭找了过来,寻他处理些事务,尚意看了看陆慈和驷君二人,只好道辞离开了。 乘着马车徐徐地往公子府去,段圭随侍在一边,尚意沉默着看着道旁风景,忽然开口问道:“有法令规定外国来使必须住在驿馆吗?” 段圭思索半晌摇头道:“并没有。” “唔。”尚意沉默起来,伸手攥住了另一角袍袖…… 要说驷君这个人,无疑是有很多优点的,例如说这厮的危机感就相当强,面对一个可能的竞争对手,驷君同学表现出了高超的行动力。 作为莒国来使,本来应该住在郯国安排的驿馆里面,结果他倒好,留着季尤在那里充门面,自己赖在陆慈这里不走,跟个守着钱粮的土财主一样。 所幸这院子够大,安置他一个也不挤。 酷暑的难耐是不分时代的,为了去涪山避暑,第二日陆慈起了个大早,刚洗完脸,便听见有人敲门,一叩一叩的,不疾不徐。 打开门来,正是驷君,这厮正看着她笑漾漾的,“阿慈,吃饭了。” 陆慈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硬着头皮顶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驷君又是一笑,道:“跟我来。” 说着就走在前面,陆慈搓了搓脸很快跟上了,看着前面这个挺拔的身影,惊觉这厮竟似是长高了许多! 瞄着从他衣袖间偶尔露出来的修长手指,陆慈忍不住腹诽道:啧!亲都亲了,居然连小手也不拉! 不一会儿,二人一前一后地到了庭院中,彼时早有下人摆好了饭席,枚颇和班勖二人也已经就坐,季尤恰好也在,院中分席分桌,一人一几,很是规制。 不过驷君却很是厚脸皮地跟陆慈挤了一坐,陆慈眉眼抽搐地看着他硬生生将二人的饭几拼在一起,然后优雅地席地坐下,再对在座众人报以微笑,端地是风流倜傥。 枚颇皱眉看着二人,吐槽道:“啧啧,也不嫌乎挤的慌。” 坐在他一边的季尤却是笑笑不说话。 不一会儿便陆续摆上了饭食,众人便也不再说话,一时用起饭来。 陆慈腹中饥饿,正吃得开心,就感觉旁边时而一 分卷阅读185 道视线扫过来,若有若无好似羽毛尖儿,撩得人心痒痒。 转头看去,就见身旁这厮也看过来,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眼中溢着笑。 陆慈下意识地啃了一大口面饼,心道:古人言,秀色可餐真是诚不我欺。 这么想着,也冲他笑了笑。 “季吃好了,几位慢用罢,这就不陪了。”这时,便听见季尤笑着起身道了辞。 陆慈见他飘然而去的背影,感叹道:“他吃的可真少啊!” 正说着,就听见班勖瓮声瓮气道:“俺也觉得吃不下了。” 一旁的枚颇冲他挤眉弄眼道:“你瞧他俩腻歪那样儿,你能吃得下才有个鬼了。” 说着便追着季尤去了,只听见一串声音传过来:“季尤,喝酒去呀!” 班勖听了枚颇的话,扭头打量了驷君和陆慈二人,忽然觉得枚颇说得很有道理,“俺还要练剑,先走了。” 说着,还揣走了一碟酱肉。 眼看着院中人走得精光,陆慈一阵沉默,转头瞄见驷君仍是泰然自若,见她望过来,还宽慰道:“无妨,阿慈慢慢吃。” “……” 陆慈默默地看他一眼,只见这厮笑得人畜无害,歪头看着她道:“需要我喂你吗?” 陆慈把一颗脑袋摇得虎虎生风,三下五除二地扫荡了饭菜。 驷君等她吃完了,这才道:“我们走吧。” 陆慈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公子仪派来的马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咦?什么时候?” “方才用饭的时候,我没告诉你罢了。”驷君说着拉起陆慈,牵着她就这么出门去了。 到了门外,果然见一辆马车等在那里,二人就这么上了车,一路往涪山行去。 车至半山便行不动了,后半截路是照例要爬上去的,二人下车以后,驷君抬头看着蜿蜒的山路,忽然问道:“你走得动么?” 陆慈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山巅隐约可见,想起自己上一次爬涪山的光景,看着驷君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走不动,要背。” 半个时辰后,驷君背着陆慈出现在了涪山顶上,尚意早已经等在那里。 他面前铺好了干净的垫席,几张方几规制地摆在上面,一张琴横在手边,旁边坐着一只铜香炉,青烟寥寥间有逸致的琴声传来。 在看见二人上山过后,琴音戛然而止,尚意微微眯起眼睛,叹了口气道:“来了。” 陆慈初时本还赖在驷君背上,正昏昏欲睡间,发现已经上了山,想起二人此时这幅样子被尚意瞧见了,颇有些不好意思,整个人立马从驷君背上溜下来。 “啊哈哈,子意兄早啊!” 尚意温笑道:“医慈也早,请就坐吧。” 陆慈依言就坐,驷君四处看了看,闲闲地挨着陆慈坐了下来,陆慈有些尴尬地瞪了驷君一眼,却也没有赶开他的意思,见尚意看着她,便干笑道:“啊哈哈,让子意兄久等了,失礼得很哈。” 尚意温笑道:“无妨,不过浮生偷闲,来早来晚都一样的。” 刚说完,就听驷君说道:“来早来晚终究不一样的。” 尚意挑眉看他:“此话怎讲?” 驷君破天荒的耸了耸肩,玩笑道:“来的早可以占个好位置。” “……”尚意愣了一晌,忽然摇头轻笑出声,手抚上琴弦,似有流水之声。 陆慈斜眼看着驷君说道:“你这个笑话真是好冷。” 说完自己倒是来了兴致,“诶,我有个笑话你们要不要听?” 尚意闻言颇有些好奇,道:“医慈说来听听。” 陆慈清了清嗓子道:“说从前有一只小狮子长大了要……” 还没说完,就听驷君笑着道:“阿慈啊,这个笑话此时不能讲。” 陆慈看他一眼,恍然记起自己曾跟他讲过这个笑话的,又看见眼前摆着的酒水点心,也觉得这个笑话的笑点本身放在这个场合可能有碍胃口,所以便从善如流地打住了。 尚意有些一头雾水,问道:“为何不能讲?” 分卷阅读186 只见二人不约而同地摇头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尚意闻言,垂眸沉默一晌,笑道:“也罢。” 几人闲坐一晌,驷君听着尚意时不时地抚琴,忽然道:“公子琴谈得极好。” “风慈君过奖了。”尚意一笑:“不知风慈君可要抚琴,意可命人去取来。” 陆慈闻言颇为高兴道:“我还未听过你抚琴,不如谈来?” 驷君见她想听,笑道:“那便有劳公子了。” 一时有人取了琴来,古朴雅致,音质浑然,驷君随手一拨,赞道:“好琴。” 尚意闻言一笑,抬手作了请,自己斟了酒举杯自饮起来。 驷君浣手过后,燃起香来,便动了弦。 陆慈本不会品鉴琴音,但见他指间抚动,便有乐声传来,恍似流水成歌,偶有山风拂来,一斟一饮间倒当真颇成意趣。 不知不觉间几杯酒下肚,已有些熏意,陆慈指节轻敲着桌面,看着抚琴人,吹着山风,真是好不自在。 尚意忽然站了起来,不知怎么竟带翻了面前的小几,驷君抚住了弦,如水的琴音戛然而止,他和陆慈齐齐看着尚意。 尚意稳了稳身形,涩声道:“意有些不胜酒力,今日竟失态至此,只好失陪了。” “诶,那要不我……” 陆慈看尚意神情,本想着给他开个解酒方子,结果话未说完,他便匆忙离去了,他带来的侍从也匆匆跟着走了。 一时这山上只余他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快没有存稿了,来不起爆发,今年太忙了 第88章 后来之人 陆慈看着尚意一行人的身影消隐在山林间,有些咋舌:“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尚意对她的感情,她是有所察觉的,只是她自认全不了他这份感情,然而直言又太过残忍,便索性就着这个机会挑给尚意看。 况且她与驷君这份默契是根本不用装的,尚意如此聪明的一个人,如何会看不懂,至于他匆忙离去,是真醉还是借口,就不得而知了。 驷君听陆慈说完,忽然以手支着头,认真地看着她道:“你既对他无意,便该果断些,若非如此只会让他误会,这样蹉跎着岂不更让他痛苦?” 陆慈歪头咀嚼着他的话,道:“这倒也有几分道理。” “况且啊。” “嗯?” 陆慈疑惑地看着驷君,就见他忽然凑过来,在她耳边低低地道:“这样对驷来说也十分痛苦。” 陆慈有些怕痒地拨开他,愁眉苦脸地来一句:“我主要是怕他万一不甘心,一生气把给我那宅子收回去。” “……” 不得不说,这涪山当真是个夏日好去处,驷君陪着陆慈在山上赖到午后日头偏西了才下山。 至于她最后担心的问题,终归是没有发生的。 第二日一早,驷君神神秘秘地出门了,陆慈问他干什么去,他只道是给她拿一样东西,别的再不肯说了,如此陆慈便懒得问其他了,自己往医馆去。 一进门便看见季尤正在内堂杵药,陆慈乍一看见他下意识要走,结果他也早已经发现了她,没奈何便硬着头皮往里走。 “枚颇呢?” 陆慈四处张望了一下,这厮基本上被她抓了壮丁来给她当下手了,今日竟不见人,这让她很是奇怪。 季尤道:“他方才说是有事出去了。” 陆慈答应一声,远远地瞧着季尤正抓着一把黑附子放进陶罐里,一下一下地捣着。 “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季尤头也不抬地说道:“枚颇告诉某,说这种药捣碎了会发出光来,某不太相信,想亲自捣碎看看。” “……”陆慈沉默了一下,看着他继续认真地捣药,道:“所以它发光了么?” 季尤思索一晌用了一个很是严谨的说法:“目前为止还没有。” 陆慈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道:“所以你就没有想过,枚颇那家伙是骗你做苦力呢?” “……” 分卷阅读187 然后她就看见季尤慢慢地顿住了手上的动作,一张俊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红。 在他双手捧起那陶罐的时候,陆慈生怕他给扔地上去,一个箭步上前给夺了下来,道:“气归气,别浪费呀!” 又见季尤沉默着四处张望,陆慈劝道:“这儿可没刀,你犯不着寻。” 她就不明白了,枚颇骗他还少了?怎么这人每回都能上当? “得了得了,你也甭气了,不就是被他耍了么,慢慢就习惯了哈。” “……” 陆慈象征性地安慰了两句,见无人来看病,便要往外溜达,刚走到门口就被季尤叫住了。 “医慈……季对不住了。” 陆慈闻言跟触电了似的一步跳开,忙不迭地摆手道:“你可别!你一跟我道歉准没好事,上回在黎邑拐走了驷君,这回你又打算干嘛?” 季尤见她这般反应,有些尴尬道:“医慈误会了,季正是为了此事道歉的,那……” 陆慈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看着季尤认真道:“我明白你是为了什么,也能理解驷君这么做的道理,不过你留给我的都是坏印象,我可是被你坑了两回,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罢。” 季尤有些怔然地看着陆慈,陆慈却懒得再跟他说什么,自己径直出了医馆。 这医馆连着这宅子的大门,一出来便瞧见门外立着个人,陆慈一眼便认出这是尚意府上的人。 来人一见陆慈便恭声道:“主人身体染恙,还请医慈过府诊治。” “病了?”陆慈诧异地看了来人一眼,道:“我收拾收拾,你稍等。” “诺。” 陆慈转身回去,找着躲在树荫下纳凉的班勖说道:“若是过了午我还没回来,你就来公子府找我。” 班勖抬头看她一眼,道:“要不俺跟你过去?” 陆慈想了想摇摇头:“不必。” 交代完后,这才跟着那人去了。 到了公子府,陆慈在门口撞见个老熟人,正是段圭。 段圭似乎是特意等着她的,一见她来便引着她往里走,一路上连着看了她好几眼,始终是欲言又止,陆慈心知肚明,也懒得去问他。 不一会儿便到了尚意的房间,陆慈跟着段圭走进去一看,这人果真靠在榻上,身着素衣,面色有些苍白,竟真是病了! “你这是怎么搞的?” 陆慈说着,同时熟练地给他把起脉来,须臾方道:“你这是伤风了?” 陆慈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他的身体状况她还是清楚的,没理由这么弱不禁风吧? 尚意看着陆慈的神情,有些赧然:“若不如此,便再没有见你的理由了不是么?” 陆慈呼吸一窒,看着默默站在一边的段圭,感到有些尴尬,干咳一声道:“你这个不严重,之前治风寒那个方子就可以用,只是减一味贝母,再减一两桂枝就是了。” 段圭记了便自觉地离开了,留下二人在房中。 陆慈沉默地看着尚意,尚意也这么直直地看过来,最后陆慈脸上挂不住,别开了视线。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陆慈正琢磨着要走,尚意忽然披衣下了榻,走到她面前道:“医慈与风慈君曾是旧识?” 陆慈闻言说道:“正是。” 尚意深深看她一眼,眸中划过许多情绪,半晌方道:“为何会选他?” 这句话本身很有些意味不明,陆慈却是听明白了,然而她却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想了半天耸耸肩道:“他是个不错的人。” “不错的人。”尚意像是听见了个笑话一样,忽然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向来温润好听,此刻笑起来当真令人如沐春风。 陆慈皱眉看着他,尚意笑得几乎要弯起腰来,好半天才止住,只见他撑着膝盖看着她,一头长发披散开来,眼角有些湿润,眸中泛起亮光来,一瞬不瞬地看着陆慈,认真道:“医慈你向来是个聪明人,知道比较好坏,意的心思你分明晓得,可是为何会偏偏选他?” 说到后来,他有些激动起来,一手攫住她,问道:“他同我比,为何你偏偏会选他?” 陆慈蹙眉看着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感受到其中的力量,放弃了挣脱,想了一晌沉声道:“是, 分卷阅读188 你是堂堂郯国公子仪,论权论财他都不如你,更不论你的品性才貌,这世间有哪个女子见了不倾心?” 陆慈看着尚意越来越亮的眼睛,继续说道:“可是,可是这种事是不能这么简单地比较的。” “可是……” “你可知有先来后到?”陆慈深吸一口气,从他手里慢慢抽出了胳膊,道:“我认识他在前,喜欢他在前,他也同样喜欢我,后来人便插不进来了。” “这样么。”尚意喃喃着,怔然地看着她,一双眼睛更加幽黑,映着陆慈的身影,显得有些失神,带着些洞彻的落寞。 陆慈见他半晌不语,叹口气道:“你也不必如此,这世间女子多了去了,何愁找不着更好的呢。” “医慈站在什么样的立场说这样的话呢。”尚意以手覆面,低低地说着,不辨情绪。 他慢慢走到门边,背对着陆慈,说道:“你如此笃定你与他二人两情相悦,意却是不信的,若能证明他对你不是真心,那医慈便是错了。” “什么……”陆慈没明白尚意的意思,正要问清楚,他人已经离开了,紧接着房门便被关上了。 陆慈赶紧去推,却发现门已经从外面锁上了。 “靠!”陆慈连着推了好几下,那门愣是没有动静,她又对着外面大喊几声,最终皆是徒然。 这么来回折腾几下,反把自己累得不轻,索性仰倒在榻上,她倒也不担心有什么危险,反而是琢磨着尚意这厮如此作为是个什么意思。 想到尚意临走时说的那番话,着实不知道他怎么证明,又想起驷君,这厮一大早就出了门,也不知道眼下人在哪。 她在这地方蹉跎了这么久,眼看着是过午了,也不见班勖找过来,不知驷君知道她来公子府会怎么样。 这么想着,陆慈从榻上翻起来,走到门边恨恨踹了一脚,道:“真是的,还不来!” “阿嚏!”驷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忍不住又四处张望了一番,在看见有人过来以后,又一派端然。 此刻,他正坐在尚意的府邸。 驷君早上回去以后,便不见陆慈,一问班勖才知是去了公子府,便又直奔公子府而来。 尚意从廊下走到厅堂内,屏退侍从,看着驷君端坐在那里,神色颇为复杂。 “不知风慈君此行是为何事而来?” 驷君看着尚意,身子没动弹分毫,淡淡道:“某听说阿慈来了尊府,此行特来接她回去。” 第89章 莒国 驷君这般开门见山,尚意眉梢一挑,踱到驷君面前坐下,两人隔着一只小方几对望着。 “你口口声声喊的阿慈是我府上的人。” “阿慈不是你府上之人。”驷君端起一盏茶慢慢饮一口,云淡风轻而又不容置疑。 尚意重复道:“她拿了我的腰牌,便是我的人。” “不过是枚腰牌罢了,还了便是。” 尚意轻笑一声,看着驷君,眼中带着些审视:“接了岂有还的道理,风慈君莫不是还当自己是公子驷,可以这般任意妄为?” 驷君指尖微不可查地一颤,他微微垂了眼眸笑道:“公子仪好手段,连这都查到了。” 尚意见他反应,蹙眉道:“难道你不担心在下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某可是记得郕国在到处抓捕宿囯余孽呢。” “余孽”二字入耳,让驷君眸色更深了一点,他忽然认真道:“公子这样说法恐怕不妥吧。” 尚意有些无所谓道:“就当在下失言。” “公子大可将这个消息散出去。” 尚意无言地看着他,只听驷君又道:“曾经的公子驷有必亡郕国的理由,这个消息恰好可以让莒国更加相信在下的计划实在可行,这样一来,不就减少了阻力么?你说呢?” 尚意直直看着驷君,忽然对这个人有了敬佩之意,此时他终于有些明白父亲的那句话,这真的是很大的一盘棋,而执棋人便在眼前。 “所以,阁下做这些事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复仇?” 这回反倒是驷君不说话了,他看着尚意不发一言。 “若是如此。”尚意挺直了脊背,看着驷君继续 分卷阅读189 道:“意可以助你。” 驷君顿了顿,惊讶之色溢于言表,他深知眼前这位人物在郯国有着何等的地位,随着郯子佲的日渐老弱,说他是下一任郯国君都不足为过,而且眼下郯国几乎一半的军政要务都是他在掌管。 既然尚意说要助他,那他所提供的助力必然不小,可他为何如此? “阁下的条件呢?” “离开郯国,离开她。” 简单的几个字从尚意的口中说出,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就听见驷君不假思索道:“不行。” 尚意被他一句话堵回来,胸中莫名生出一分怒意,“阁下想清楚了,不过一个女子而已,若就此错过这个机会,可能开罪郯国,若某从中作梗,阁下就不怕这计划付诸东流吗?” “条件可以谈,但是阿慈不在此列,某会接走她。”驷君淡淡地看着尚意,露出些微讽的笑意道:“公子若实在不愿相助便罢了,不过也莫要扯这些糊弄人的歪理。” 尚意沉默地看着他,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是否开罪了贵国在下不清楚,不过若公子当真从中作梗,致使这个计划功亏一篑,那么郯国可一定会开罪莒国,毕竟郕国这么一块肥肉,贵国不愿意吃,断没有把莒国嘴也堵上的道理。” 道理很简单,谋划郕国本身便是“分肥”,而且前面还有须句国挡刀,郯国和莒国相当于是捞好处,这样的好事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尚意心知驷君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如此毫无顾忌,不禁有些恼火,眸中厉色一闪道:“诚如阁下所说,此事我郯国必定会参与其中,甚至会不遗余力促成此事,但是个中有没有风慈君,在下认为区别不大。” “眼下你是莒国来使,某便动不得你,但是只要阁下一出了郯国地界,那便说不准了。” 毕竟是身居高位之人,此刻尚意这番话隐含杀意,一股凛然的气势从他周身散发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驷君却是怡然不惧,此刻的他反倒比方才更轻松一些,他微微前倾身子,笑道:“在下此次前来,除了接她回去以外,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公子所言之事,不若咱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尚意一顿,看着驷君面露疑惑…… “喂!我说,你们只管关人不管饭吗?” 陆慈再一次恼怒地踹了一下门,眼看着天光渐暗,她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可自打尚意离开以后,她便没见到第二个人了,可恨这屋子连口水都没得喝。 “这家伙不会是想活活饿死我吧,简直没人性啊,好歹我也是救了他的命啊……” 正碎碎念着,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些动静,陆慈腾的一下从地上弹起来。 这时,门开了,尚意走了进来。 陆慈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来人道:“你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 尚意看着她面上的戒备之意,半晌方才移开了视线,有些疲惫道:“你可以走了。” “诶?”陆慈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意输了。”尚意不再看她,自顾自说道:“他可以洒脱无挂碍地去爱你,意不能,意是郯国公子,为了郯国,意不得不做选择,但是你要记住!” 陆慈愣愣地看着尚意,他的语气几乎带了些疯意:“你要记住,非乃意不如他,只是背负的比他更多,于医慈一事上,只是风慈君占尽了先机罢了,这不公平!” “你,你怎么了?” 最后一句是他吼出来的,陆慈有些发愣。 尚意说完后,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他摆摆手,自己踱到榻边坐下,整个人有些颓丧地看着陆慈。 “你走吧,他在等你。”说完又补充道:“风慈君在等你,他来接你走,离开郯国。” 陆慈下意识地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走到门边又折回来,发现尚意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尚意不料她会转身,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这个。”陆慈从怀中取出那块金灿灿的腰牌,递给尚意道:“这个是你的东西,有些事既然说开了,这个我便不能留了。” 尚意看着那枚牌子,眼中有痛色闪过,他笑道:“既然送出去了,就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可是……” 分卷阅读190 “你们离开时,意不会来相送,便权当这是临别赠礼吧,若,若有一日医慈选择回来,有这个鉴牌会方便许多。” “可,可我这也没什么好给你的。” 尚意道:“罢了,那就不必了,只希望医慈莫要因为今日之事记恨意。” “自然不会。” “如此甚好。” 陆慈想了半晌,临了憋出来一句话:“那就此别过,多谢子意兄多日来的照顾了。” 尚意闻言突然笑了起来,温声道:“子陆兄珍重。” 话了,陆慈便径直出了门,轻车熟路地出了公子府,果然见到门外站着驷君。 驷君见了陆慈,忽然笑开来,迎着西下的斜阳,陆慈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阿慈。” “走啊,回去吃饭了,饿死了。” “走吧。” 说着驷君上前拉了陆慈的手上了马车,二人并肩同坐,陆慈任由他拉着,转眼瞧见他身边放着个匣子,一时好奇。 “这是什么?” 驷君见她问起来,便把那匣子摆到她面前道:“打开看看。” 陆慈看他一眼,依言打开了那只匣子,只见一块细绢上躺着两只酒爵,在夕阳下泛着灿烂的金色,雅致的纹路随着光线的流转游走着漂亮的流光。 陆慈小心翼翼地端起一只来细细打量,半晌方道:“所以你一大早出门就是拿这个东西?” 驷君看着陆慈:“早就找人在做了,今日方才做好,这便拿来了。” 陆慈斜眼看着他不说话,驷君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可是比己仪送的那个好吧,阿慈不若就丢了它,以后用这个吧。” 陆慈忍着嘴角抽搐,将视线移到那两只酒爵上。 不得不说,这两只确实更加精美,反倒让人舍不得用了。 “诶你这个怎么只有两个啊。” 驷君理所当然道:“阿慈一只,驷一只,刚刚好,旁的人用别的好了。” “……” 驷君作为莒国使臣,来郯国事儿也办完了,便是时候回去了,带上陆慈那是当然的,陆慈本人对此自然是毫无异议。 班勖作为陆慈的长随——虽然是拐骗来的,自然也是要一起走的,枚颇纯属见世面的,索性也跟着陆慈一起了。 于是,莒国使臣在郯国众勋戚的目送下,以比来时浩大两倍的队伍回去了。 《尚意还会再回来哒!还有延况!估计这之后就是本书的最后一部分了,线索也可以收一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缓更中。。。 第90章 下次不弄章名了 虽然莒国离郯国并不远,但是由于古代这种缓慢的交通方式,陆慈又一次在这个时代体会了一把长途旅行,当然待遇比第一次好了许多。 在季尤又一次被枚颇作弄得直跳脚的时候,陆慈舒服地窝在车厢里,接过驷君递过来的水囊,拨开帘子看了一眼天色,琢磨着今晚会在哪里休息。 “咱们这还要走多久呢?” 驷君想了想道:“再有五日应该可以到莒国了,到时候路便好走许多。” “哦。”陆慈无所谓地答应一声,这一路虽走得慢了些,但有驷君陪着说话,她倒也不觉得乏味。 “诶对了!”正昏昏欲睡之际,陆慈忽然想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一下弹起来,若不是驷君及时扶住她,便要碰到头了。 “小心些。” 陆慈目光灼灼地盯着驷君问道:“这次我跟你回了莒国,你那个小情人怎么办?” “小情人?”驷君不明其意,疑惑地看着陆慈。 “就是那个瑶姬啊!你俩的事儿我在郯国都能听见,眼下你把我带过去,这怎么算?” 想起这个事情,驷君初到郯国见到她时倒是提起过一回,后来不知怎的便忘了。 “那,那。”驷君想了一下,终于明白陆慈什么意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在陆慈的嘴上点了一下:“你这张嘴呀,什么样的混话都往 分卷阅读191 外说。” 陆慈要躲开他的手,反被他一把搂在怀里,发现这人只顾着笑,一时有些不满起来:“喂!” 驷君抱着她,闻到陆慈身上一股特别的药香,心头一片安宁,他靠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发誓,和瑶姬没有半点关系,她虽对我有些恋慕,但我早已向她说清楚了的,以她的身份和性情,想来不会做那无理纠缠之事。” 陆慈被他说得痒痒,红着脸从他怀里挣出来,梗着脖子仍是不肯罢休:“那万一那瑶姬就是小心眼儿,偏要死缠烂打呢?” “不怕。”驷君看着陆慈忽然眨了眨眼,眼含笑意,傾身向前,一字一句说得极清楚:“若她当真死缠烂打,我就先与你成亲,让她无机可乘,若她还不死心,那就是坏人姻缘,说出去她没有好名声的。” “……” 陆慈默默别过了脸,心里再一次反思起来,当初那个一本正经的驷君哪里去了呢? 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了,随着暑气渐消,天气转凉,驷君一行人也终于到了莒国。 当树叶边缘开始泛黄,当飞鸟开始南归。 在一个天空朗阔的清晨,一队车马缓缓驶进了莒都,停在了城东一处宅邸面前。 坐车坐得晕头转向的陆慈扶着驷君的手下了地,看着清晨尚未散去的薄雾,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这是你家?”陆慈随在驷君身边,搓着手指问道。 “是呀,你看这个怎么样?”驷君看着陆慈笑道,满脸写着求表扬。 陆慈顺着驷君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门上挂着一张匾,她虚眯着眼睛横竖看了半天,问道:“这是写的什么呀?” “……风慈。” 陆慈不知道是该夸他这个字写的好,还是该夸他自恋到把名号挂在门上这件事,咂摸了半天含糊了一句:“蛮好蛮好。” 正说着,就见季尤一个人走过来,陆慈有些诧异道:“枚颇呢?他不是跟你一起的么?” “……” 季尤咬着牙没说话,一张俊脸有一瞬间的扭曲,陆慈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位只怕是又被涮得不轻。 “那……勖哥呢?” 季尤敛了神色,看看她又看看驷君,说道:“勖兄说他对瑶姬非常感兴趣,呃,然后他……” “哦~” 陆慈表示明白,心道:他这不是对瑶姬感兴趣,他这是对八卦感兴趣。 那么这货八成又去蹲酒馆了…… 一时几人安顿下来,驷君便去了宫中,陆慈稍作休息过后,又开始土财主一样的绕着宅子瞎转悠。 莒地的建筑形制同郯相比其实并无太大差别,唯一不同的便是这地方的房屋更加坚固一些,看起来给人一种更阔大的感觉,不过比起郯国那种房屋来,便少了几分巧致。 绕了一圈下来,陆慈便感到无甚可看了,索性坐道庭下晒起太阳,偶有路过的仆役会好奇地看她一眼,这让陆慈很是琢磨了一番自己该以什么身份来看回去。 正无聊,班勖回来了,只见这厮脚底打着飘,白着一张脸,走到院里一屁股坐在廊下,两眼发直,嘴里还念念有词,陆慈凑过去的时候,他竟没有发觉。 “你这是怎么了?” “俺……”班勖喉结翻了两个来回,回过神来:“俺方才遇见个人。” 陆慈诧异地看着他道:“你这个样子怕是遇见鬼了吧?” “不是。”班勖摇了摇头,满脸通红道:“俺不小心摸了个女子的……的……” 说着他的眼神忍不住往陆慈胸口瞄了瞄,陆慈一脸暧昧地看着他点头道:“哦~” “不是,那啥!”班勖急起来:“她!她!她本来是个男子的!” “哦?”陆慈高高扬起一边眉毛。 “俺,俺是说那,那女子本来做男子打扮,俺便误以为他是个男人。” “唔,长相如何?” 班勖被她问得一愣,想了想,红着脸吭哧道:“还,还挺好看的。” 陆慈闻言摸着下巴,忽然一脸高深道:“你是说,你以为他是个男子,又见他颇有几分颜色,所以就摸了他的……嗯哼?” 班勖一脸的“没听懂”,道:“平 分卷阅读192 白无故的俺摸一个男人胸膛做什么,那就是个误会。” “哦?说来听听?”陆慈正无聊呢,巴不得有个故事听。 班勖斜她一眼,瓮声瓮气道:“俺走在路上,瞧见那人骑了马在路上跑,道上人挺多,她倒好,横冲直撞的,俺看不过眼,就给她拦了,争执间便不慎碰到了,这才,这才知道他是个女儿身……” 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陆慈却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然后她就走了。” “啧!你怎么就让人这么走了?” 班勖挠挠脑袋,纠结道:“俺,俺也让她打回来了来啊。” 陆慈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他一下,道:“我说,你就没有追上去问问人家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这……也太无礼了吧?” 陆慈白他一眼:“你拦了人家的马,还非礼了人家,请问有比这更无礼的事么?” “这不算非礼!俺是无意的!”班勖虚弱地争辩了一句。 陆慈不管他那许多,摆摆手无所谓道:“唉,活该你单身,你说说人这么一个黄花大闺女撞你面前,你怎么就不会好好把握呢?” “啊,啊?” “啧!你看看,你既然拦了她的马,还碰了她,那这岂不是不可多得的缘分?” 班勖闻言直把一颗脑袋摇得虎虎生风,道:“不可能不可能,妹子你是没看见,当时那女子可恨死俺了,俺几乎感觉到了杀气!” 《科普一下下莒国,历史上在商代时为故幕侯国,周为莒国,汉为城阳国,后来为州为县,历史上是东夷最强盛的一个国家,齐桓公为公子的时候,曾经在莒国避难,留下了“勿忘在莒”的典故,如今山东也有莒国故城的遗址,属于重点保护单位和历史文化名城。 文中用了这个国家的名城,可能描写上跟历史有出入,所以未免误导各位,特意在这里说一下下,就酱~》 第91章 女公子有请 陆慈见他态度坚决,便撂下不说,正闲坐着就见驷君回来了。 “你回来啦!” 驷君看见陆慈远远走过来,笑了起来,左右看看方才问道:“我出去的时候,府里没有来人吧?” “没有啊,你说谁?”陆慈奇怪地问道。 驷君闻言松了一口气,见她没反应过来又道:“咱们进城的时候,自然是瞒不住宫里人的,所以那位女公子自然也是知道你的。” “今日我去宫中,听说她出了宫,以为她会找过来为难你,岂知竟不曾。” 陆慈闻言乐呵呵道:“既恐她为难我,又为何把我带到这里来。” 驷君闻言一笑,拉起她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驷以为,把你留在郯国对着那公子仪更危险些,在这里你也无须怕她,我会护着你。” 陆慈噗嗤一声笑出来,道:“我也不怕她。” 正说着,就见到廊下坐着的班勖,这货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陆慈悄悄给驷君说了他的事。 驷君闻言轻轻一笑,紧接着敛了神色,凑近陆慈轻声道:“今日我去宫中见莒君,得了个消息,郕国去须句国的使臣回来了,须句国拒绝了郕国的要求。” “啊?”陆慈诧异地看他一眼,“那郕国什么反应?” “郕国扬言要出兵征伐须句。” “当真?” “当真,郕国已经开始备战了。” 陆慈闻言,忍不住看了看远处的宝物,道:“这样将须句国拉出来做盾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勖哥是须句国人。” 驷君明白她的意思,“这是你我无法改变的,周边小国不愿招惹郕伯,必定会献上土地,郕伯贪无可贪,必定会向须句下手,封蓟(须句国现任国君)对郕息伯恨之入骨,必不会奉地,两国相争是迟早的事,若让这件事更早发生,说不定还能为须句搏一分生机。” 陆慈皱眉想了一会儿,也无甚头绪,须句国与郕国的恩怨,她听驷君说过的,那须句国君封蓟从前在郕国做过质子,那郕息伯不厚道,整天撒着欢儿地欺负人家,就这封蓟也就忍了,可后来封蓟做了太子的时候,郕息伯还想让封蓟他老爹换了他这个太子,这事儿彻底把人家惹毛了。 分卷阅读193 眼下两国那可以说是水火不相容,虽然须句国比郕国弱小许多,但是照这个架势,须句国是真的打算宁折不屈了,而以两国的实力对比来看,须句国对上郕国那是非常不乐观了。 既然如此,陆慈觉得驷君说的也有道理,虽然让须句国来拉仇恨不太厚道,但是说不定还能为之搏得一线生机。 郕国与须句国这档子事八成还没有传开,那就是说班勖压根儿不知道这事,陆慈正纠结着该不该告诉他呢,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这一日,驷君去了莒王宫,他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来说是女公子有请。 陆慈怀里抄着个暖烘烘的小铜炉,眯着眼地打量着来传唤的宫人,这人也就垂着眼任她打量。 虽说驷君因为瑶姬对他那点儿心思,成天里担心瑶姬要找她的麻烦,可是陆慈心里清楚,这麻烦是防不住的,就如此时此刻。 与其如此,不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鸿门宴还是蟠桃会,待俺先去会会再说。 不过嘛…… “勖哥,你功夫有多好?” “哦?” “呃,就是你能打得过多少人?” “你想打多少人?”班勖乜斜着眼看她,颇觉得有些被鄙视了。 “也不用直接打,就是到时候要是被人围起来,你能带着我逃出去么?” 班勖抱着膀子想了想道:“那得看多少人了,要是像延况大军那种架势,围起来俺自己都跑不出去。” “那也没那么多人,大概百十来个吧。”陆慈琢磨着,公主府有这么多人吧? 班勖闻言倒没有第一时间给她答复,陆慈见他犹豫,便干脆连枚颇一起喊上了,临走的时候还带了几个驷君养的武士,自己也抄起那根十分具有标志性的青铜棍,这便往公主府去了。 然而这么一路人在公主府外便被拦下了,理由便是无关人员过多…… 不过好消息就是她可以带一个人进去,陆慈没奈何,只好带着班勖进去了,毕竟在长时间的相处中,陆慈发现这位仁兄的战斗力是最高的。 另一个好消息是,她那根棍儿没有被当作凶器缴了,不过从门侍那怜悯的眼神中解读出的意思来看,这人八成以为陆慈是个瘸子。 陆慈让剩下的人留守在府外,以免到时候真的翻起脸来好有个接应,然后自己和班勖就进去了。 一路穿花过木,走庭下院地行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地方,眼跟前儿一排阔廊高柱的厢房,中间一个大堂敞着门,偶有侍女进出其中,对于陆慈一行人的到来并无太大反应。 一时有人通传,里头行出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妇人,淡淡看了陆慈二人一眼。 “请罢。” 陆慈点点头便往里走了,班勖正要跟着一起去,那妇人轻轻抬了抬手,不容置疑道:“止步。” 当真是惜字如金。 这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了,脚底下这个门坎只能她陆慈一个人跨过去了。 陆慈背对着那妇人向班勖做了个口型。 “摔杯为号!” 班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是他俩提前商量好的,防的就是瑶姬来这么一手,万一这个素昧蒙面的“情敌”是个心狠手辣的,没点儿后手还真吃不消。 毕竟二十一世纪新女性,不能把脸丢到古代来不是! 就这样,陆慈揣着十分的小心,以及二分的好奇走了进去。 要说对这个瑶姬,她可真是如雷贯耳了,光她本人的绯闻就听了一耳朵,从她招选驸马导致各地青年才俊涌入莒都这事来看,瑶姬绝对是个有聪明人,然后她本人至少不丑。 当陆慈转过雕花屏风,走近正室的时候,看见眼前端坐的女子,心里肯定道:嗯,是很不丑! 在陆慈后来得知风慈君就是驷君本人,而想到风慈君与瑶姬的传闻之后,她便不可否认地对瑶姬此人产生了敌意。 然而在真正看到本尊之后,却又觉得这个人讨厌不起来,她的面庞并非那种盛气凌人,相反却是眉目温柔,线条极淡,像是点上去的水墨,唯独一双眼睛透亮,让人一看便知她智慧,这是真正的古典美人。 陆老爷子曾说,面由心生,陆慈观瑶姬,只觉得这个女子通身气 分卷阅读194 派而不咄咄逼人,温雅有礼而不桀骜虚伪,一看便知是修养到家的人,整个人当真好似一块美玉,不愧瑶姬二字了。 一瞬间,心中生出些被比下去的挫败感,不过很快陆慈便收敛了情绪,因为她发现瑶姬也在打量着她。 一人站着,一人坐着,不发一言地看着对方。 瑶姬叠着手端坐在屋中主位,面前搁着一个长几,想是平时用来抚琴的,此刻上面空荡荡只放着一只香炉,隔着香烟杳杳,她认真地观察着陆慈,从头到脚,目露思索。 陆慈绷着脸站着,瑶姬并未给她赐座的意思,她也不好在堂堂公主面前耍大牌,只好站着,一双眼珠子到处扫荡。 这房间宽阔,陈设也很是规矩考究,有许多小玩意儿倒不像是莒国的制式,透着那么的别致和昂贵,想来是他国之物。 两人就这么安静对峙一晌,瑶姬看着陆慈的眼神逐渐幽深起来,就在陆慈开始不自在的时候,瑶姬开口了。 “听说你是医师?” “正是。” “如此年纪能为医师,行救死扶伤之能,瑶姬这里有礼了,请坐罢。” 陆慈见她客气,也不好跟人板着脸,依言挑了个离门近点儿的地方坐下来,手中青铜棍往地上一放,咚的一声响,惊得瑶姬身边的老嬷嬷差点跳起来。 “医师此物是……” 打陆慈一进来,瑶姬就注意到了她手里这玩意儿,要说这位女公子也是见多识广了,可陆慈手里这物事长长那么一根,愣是没瞧出来是什么,看着却又那么的……寒碜。 可越是如此,瑶姬就越觉得它神秘,对于陆慈的了解,瑶姬也是下足了功夫的,陆慈一手医术她也是知道的,因此她万分肯定,能被这样一个人随身携带的东西,必定不是凡品,偏偏自己还不认识,心里颇觉得挫败,仿佛这一个照面就被比下去了,这着实另她羞愧难当。 陆慈听瑶姬问起,本想如实道来,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可不是掉价的时候,所以咳嗽一声给这根棍儿编了个离奇的身世:“这是先祖传下来的宝物,要说它的来历,那还是有说头的。” 瑶姬一时好奇:“哦?” “咳咳,这个,大禹治水可听说过?” 瑶姬闻言顿时一惊:“相传古圣大禹治水之时,黄河之水泛滥不休,大禹以一神针定海,方平水难,莫非,莫非此物便是那神针?!” “……”陆慈看着瑶姬两眼冒光的样子,一阵无语,合着这姐们儿比她还能想,这要是引导得当,指不定《西游记》能早一千年。 “不是,我是说此物乃是当时大禹治水时手里杵着的那根棍儿。” 第92章 瑶姬 “那,那还真是稀世珍宝啊。”瑶姬愣了一下,很快便接受了这个设定,“不知瑶姬可否有幸仔细观看一番?” 陆慈见她竟还上心了,深觉自己这个牛皮吹大发了,恐怕瑶姬真要看这根棍儿,看出破绽就圆不回来了,干笑道:“不过是只蠢物,无甚好看的,不知殿下此次召我来是为了何事?” 瑶姬被陆慈这一点,方才记起今儿个是找她麻烦来的,可被方才那事一打岔,这气氛就尴尬起来了,瑶姬绷着个脸,却又惦记着把玩把玩陆慈那个“宝贝”,照这个架势,这下马威是下不出来了。 瑶姬黛眉轻蹙,无奈地轻轻拍了拍手,便有人陆续上了茶水进来。 陆慈走了一路又说了一番话,确实有些口渴了,见有人上茶,这便不客气了,端起碗来仰头喝了个干净,完了抹抹嘴趁那上茶的侍女没走,又要了一碗。 瑶姬看在眼里,唇角一扬,露出几分讥讽之意,自己轻轻端了茶碗饮了一口,动作中自然是一份仪态,与陆慈比起来,当真是天差地别。 唔,不错,这便是扳回一成了。 “还未问医师姓甚名谁?” “我叫陆慈,殿下叫我医慈便可,他们都是这么叫的。” 陆慈随口答着,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自己起个字呢,这古代人貌似都有个字来着,感觉还挺上档次的哈? “陆慈……陆慈……医慈。”瑶姬缓缓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中流露出恍然之色,紧接着苦笑道:“阿慈,风慈君……原来如此!” 陆慈见她神色变换,念念有词,正不知所谓,就 分卷阅读195 见瑶姬忽然盯着她,“医慈可知瑶姬今日为何相邀?” 听她这么一说,陆慈就知道正戏开始了,手里捏着那茶碗,敛了神色道:“还请殿下解惑。” “哼!”瑶姬柔亮的眸中射出精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散开来,她冷冷道:“敬你一声医慈,你莫不识好歹,若你当真不知,又何故会带那么多人来!” 既然被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陆慈也不端着了,索性看看瑶姬还要说什么。 结果瑶姬冲了她这么一句便没了下文,只见她挥手屏退了侍从,只余她二人对坐。 陆慈依然敌不动我不动地装“木头”,瑶姬自顾自整理了一下衣襟,敛了情绪,方才道:“世人皆传我与风慈君之事,对他有情是真,可他于我无意,早知他心中有人,强求无益,今日不过是为了见一见这人而已,哼,见了也不过如此罢了!” 最后一句明显的气话反倒把陆慈给逗乐了,心里也松了口气,看来这瑶姬当真不是个死心眼儿。 既然眼前这人于己无害,说两句恭维话也无妨,“殿下能如此想,便是个通透人,您这天下广招夫婿,不愁找个更好的哈!” 瑶姬闻言不由得面上一红,很快又黯然道:“那不过是为了莒国利益罢了,如此作为早坏了我的名声,又有风慈君一事,世人只道瑶姬是个惊世骇俗的,良人又岂是轻易寻得的?” 陆慈闻言颇不赞同,道:“你也别这么想,名声什么的都不过是虚物,那东西既不能防寒又不能御饥,偏偏为了有个好名声还能把人活活累死,岂不害人?不若过得自在些,自己高兴了乐意了,那就是天大的事情,只要不犯着谁,你管别人说破天去呢!况且天涯何处无芳草,您还怕找不着个志同道合之人?” 要说这瑶姬当真是个豁达人物,听陆慈这么一说,稍一思索,越想越觉得在理,一时自己也释然了,当下拍手笑道:“善!好一个天涯何处无芳草!医慈有大智慧,瑶姬小瞧了!” 说着整个人站起来冲陆慈福了一礼,陆慈想不到瑶姬这么大反应,免不得也要起身回礼,结果一袖子扫翻了几上的茶碗。 就见那小圆碗在小几上滴溜溜打了个转,直直滚到地上,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了。 陆慈僵着身子有些尴尬,琢磨着这得赔多少合适。 正不知如何开口,便听嘭一声巨响,从门外冲进来个大汉,满脸络腮胡子,两眼精光烁烁,持着把精金宝剑,一进来便直奔陆慈而去。 “呀!你……” 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把瑶姬惊得喊出声来,结果还不等她喊完,公主府里训练有素的武士们就冲了进来,呼啦啦围了一转,把个宽敞的房间塞了个满满当当,甚至于屋外都围了一圈人,个个手持刀枪剑戟,闪着寒光对着陆慈二人。 陆慈一见班勖进来就知道要遭,此时这场面几乎让她眼前一黑,心想这回算是大发了,早晓得就不搞那劳什子“摔杯为号”了。 你说你没事装什么逼呀? 得,解铃还需系铃人! 陆慈拽住眼看着就要暴起发难的班勖,扯着嗓子喊道:“别别别!误会误会,殿下听我解释解释!” 事实证明,“你听我解释”这种话在各种场合的有效率不超过百分之十,瑶姬压根儿没听她的话。 打班勖一进来,瑶姬看见他就跟吃了个苍蝇一样,憋的一张小脸通红,抖着手指着班勖颤声道:“竟是,竟是你!” 这一干侍卫此时都严阵以待,只等着瑶姬一声令下,好上去将这刺客大卸八块,班勖此时护着陆慈正与这一群人对峙呢,忽然听见瑶姬来了这么一句,抽空偏头瞧了一眼。 “你认识俺?” 瑶姬他可是认识的,毕竟在过去的一段时间,这位女公子知名度不低,这难得的八卦打发了他不少无聊岁月…… “你!你……”瑶姬听他如此说,手抖得更厉害了。 陆慈见瑶姬这反应,也好奇起来,戳了班勖一指头悄声道:“她好像真认识你诶,你没见过她?” “俺认识她不假,可俺没见过她啊。”班勖也无奈了,这么说着抽空又瞄了一眼,忽然恍然道:“诶不对!你不就是那天街上那个……” “啊——!!!” 还不等班勖说完呢,瑶姬直接来了个高分贝清场,这一嗓子震懵了在场所有人,倒是从门边挤进来的教养嬷嬷不满地提醒道:“公主不可如此大声 分卷阅读196 。” 瑶姬尴尬地扫了嬷嬷一眼,面上红晕更深一层,看着满屋子的侍卫们,她极力保持住镇定:“都退下!” 被瑶姬一嗓子吼懵了的侍卫们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瑶姬又说了一次,这才纷纷退走。 瑶姬又挥退了屋中其他人,这才没好气地瞪了班勖一眼,整理好衣衫重新坐好。 陆慈偷眼去瞄班勖,只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一脸络腮胡子之间,竟有红意透出! 这莽汉脸红了?!!! 再去看瑶姬神色,陆慈回想起刚才二人反应,一个荒诞不经的想法冒出来。 “勖哥,你说那天在街上碰见的人就是她?” 瑶姬听陆慈如此说,看着班勖恨声道:“你竟将此事说出去了?” 班勖什么话也没说,憋的一张脸通红,陆慈瞧这二人反应,就知道这事儿是真的了。 “不会吧!你真的摸了……” 陆慈还没震惊完,瑶姬又来了个高分贝。 “啊——!!!!不要说出来啊!” “……” 陆慈正掏耳朵呢,瑶姬的教养嬷嬷又进来了,板着脸看着瑶姬,任她说什么也不出去了。 瑶姬撑着头颇为疲惫,问道:“除了她,你还告诉谁知道了?” 这回班勖搭腔了:“俺没,没告诉谁,不是,俺是说这事就,就咱们仨知道。” “……”陆慈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不,这事儿驷君也知道了。 《科普一下,古代的公主们日子很不好过的,像电视上出现的那种刁钻跋扈的公主,在古代是很少的,春秋战国时代的公主们尤其注重教养,她们从小就被严厉的教养嬷嬷们带在身边,教导礼仪规矩,吃过不少苦头的。》 第93章 缘,妙不可言! “听着,若是有旁的人知晓此事,我定不饶你二人!” “不会不会!”陆慈和班勖齐齐摇头表决心,就差发誓了。 瑶姬看了看班勖,越看越生气,指着他问陆慈:“他是你什么人?” 这言外之意就是这货要跟她没关系,那就直接煎炸烹煮了拿来解气? 还不等陆慈说话呢,班勖伸着脖子道:“哥!哥!俺是她亲哥!” 陆慈:“……” 啧,瞧把你给聪明的。 瑶姬一口气哽在嗓子眼儿,觉得心里更堵了,僵了半天埋怨道:“你哥怎么这么个德行!” “……”陆慈尴尬地笑了两声道:“您也别生气,这不都是个误会么。” 瑶姬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挥挥手道:“走走走!今日饶你们一回,以后别出现在我眼前!” 二人如蒙大赦,夺门而去。 直到出了公主府,陆慈都感觉耳朵嗡嗡响。 在外守候多时的枚颇几人见陆慈二人出来,立马迎上去。 “神医你没事吧?” “呃,应该没事……” 毕竟嘛,她跟那瑶姬聊得挺投机的,若不是班勖冒出来,估摸着她俩人能当场结个义什么的。 从公主府出来后,一行人便回去了。 班勖一路上都是神思不属,一回去就抱着个柱子撞头,拦都拦不住,陆慈咂着嘴一边儿看着,末了感慨一句:“缘,妙不可言!” 没一会儿驷君回来了,形色间颇有些匆忙,见了陆慈便问:“听说瑶姬见你了?” 陆慈撑着脑袋看班勖撞柱子,头都没回,“嗯哪。” “她可曾为难你?” “没有啊,咱俩还挺聊得来的。”陆慈说完看了他一眼,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驷君脸上匪夷所思的神情,她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我口才好不?” “……” 这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驷君虽然在莒国有官在身,但是基本属于自由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得上是国家级供奉,所以这地儿他想走想留都行。 不过为了计划顺利进行,他有不得不留在莒国的原因。 b 分卷阅读197 r 因为郕国这几日扬言攻伐须句国一事,莒国和郯国私下里也开始做出应对了。 对于此事,陆慈表示很费解,既然郕国搞得人人生厌,那为什么不能须句,郯,莒三国联手对付他呢呢? 对此,驷君给出了一个另她无法辩驳的理由——打不过。 既然正面打不过,只能迂回战术了,至于怎么个迂回法,陆慈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实在无法参与其中,只知驷君为了此事是忙的整日不见人影。 她一个人无聊得很,倒是班勖为着与瑶姬的那个误会,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态,整日缩在家里,百分百做到绝对不出现在她眼前。 对此陆慈有些嗤然,想起瑶姬此人,虽说曾经属于敌对阵营,但是这人在驷君这个事情上,那是拿得起放得下,干脆得让陆慈着实佩服,因此这位女公子给她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想来班勖这些许小事总不至于挂在心上的。 不过,要说女人这种生物,通常很难以用常理来揣摩,而瑶姬这种是属于女人中的女人。 没过几天,公主府便来人了。 这天一早,陆慈还做梦呢,就听见有人拍门,那力道真恨不得把门框给拆下来。 陆慈双眼迷蒙地披衣下榻,开了门发现班勖一脸惊慌地站在那里,“那瑶姬派人来了!” 陆慈脑子转了几转才反应过来班勖说的什么,她眯着眼睛不满道:“她派人来,又不是她本人来,你慌什么?” 班勖被她这么一说,也回过味儿来,一时不禁有些尴尬,陆慈白他一眼道:“来的人找谁呀?” “这,俺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自己去看啊?” “不,不,俺,俺还是……”班勖一张脸又憋了个通红。 陆慈见状,索性自己去看个究竟。 当她揣着小铜炉迷蒙着双眼,呵欠一路打到院里时,就看见一队人或捧或抬着大小物件等在那儿,其中尤为显眼的是为首两人合抬着一件物事,此物通身用红绸裹着看不清真面目,看形状却是细长细长的,嗯,一看就知道是最有份量的好东西。 嚯!这是来示好? 那为首的宫人陆慈是见过的,上次来请她去公主府也是这个人,这人一见陆慈出来,便躬身道:“见过大医。” 陆慈见来人客气,也跟着回了一礼,问道:“这是怎么个意思?” 那宫人指着那二人合抬之物道:“大医那日去得匆忙,遗落了此宝,本该立马送还,可殿下实在好奇,便留着把玩了几日,今日一早便送过来了,还望大医勿怪。” 陆慈一张嘴差点没合拢,搓着手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天从公主府出来,手里拿的那根棍儿丢在公主府了,怪道她这几日老觉得手上缺点什么呢。 要说这棍子还是她刚到这个时代来,路上为了防身随手捡来的,一路上兜兜转转竟未曾弄丢过,被她时常杵在手里,棍身都变得光滑起来了,照文玩界的术语来说,这是“盘出包浆”了。 如今这棍儿阴差阳错间,被瑶姬当成个宝贝给拾掇的有模有样又送回来了,算来也是不枉棍生了。 “殿下说,还请大医以后善待此宝,莫要大意丢失了,若被他人拾去便不美了。” 陆慈有些汗颜地瞟了那根裹了红绸身价倍涨的棍子,干笑道:“劳殿下记挂,是在下的不是,哈哈。” 她心道:不是我吹,这东西要是真丢了,我还能拣根儿回来! 那宫人又指着旁边的东西道:“这些是送给风慈君的。” “诶?哈?” “风慈君从郯国回来,出使有功,殿下说是送些薄礼聊表心意,还说下月中旬,约风慈君一同赏梅。” 陆慈有些不明白了,这是当着她的面撩她的人? 思及此立马蹙眉不悦道:“要约怎么不跟他本人说,找我说这些干嘛?有你们这么传话的么?” 合着前儿个瑶姬说的那些都是场面话?枉她还赞她是个人物呢! 那宫人像是没听到陆慈的话一样,垂着眼继续道:“殿下交代奴带句话,说:那日与大医相谈甚欢,令兄也是十分有趣,另吾十分怀念。” 说完这句十分有歧义的话后,那些人便走了,留下陆慈一个人现在院子里石化。 瑶 分卷阅读198 姬这啥意思? 留一堆东西? 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偏这个时候驷君出门去了,这种需要智商翻译的话她找谁去? 枚颇?得了吧,他还不如我脑筋转的快呢。 季尤?这厮不乐意搭理,指不定这会儿在哪儿被枚颇气的跳脚呢。 班勖?这…… 忽然陆慈脑中灵光一闪,看着院中堆积的大小礼品,她恍然大悟:“哦——合着你这是来恶心我的呢!” 怪道那宫人最后说那么一句呢,现在想来这话翻译过来就是:那天你哥哥班勖把我得罪得狠了,令我记忆深刻,刻骨铭心,心有不甘……所以我要还回来,既然他是你哥,所谓父债子偿,兄债妹偿,那我就恶心恶心你。 你别说,这招还真够恶心的。 陆慈想通关节以后,立在当地无语望天。 得,谁让她白捡这么一哥哥呢,想当初她坑班勖坑得到位,如今班勖也能给坑回来,唉,现世报啊! 正感慨呢,管家过来了,这人是个胡须花白的老伯,脊背稍有些佝偻,但精神十分好。 “请问主,呃,神医,这些东西放到哪里合适?” 在陆慈跟着驷君到了莒国以后,这宅子里的人都揣摩起了这位客人的身份,后来得了驷君的授意,开始称呼她为主母,这意思大家都明白了,意味着宅子里今后出了个驷君以外第二个能拿主意的人。 不过这个主母的称号还没喊响亮,就被陆慈红着脸勒令改了,因她会医,所以府里人改称她为大医,后来经她厚颜无耻地一番授意,便成了现在的神医。 陆慈望着满院子东西,也有些犯难,这玩意儿扔了怪可惜的,可是留着又膈应的慌。 正在她与管家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班勖从后面溜出来问道:“走啦?” 陆慈一看见他,心里有了主意,看着班勖笑眯眯道:“走了。” 说完自己去捡了那根被生生裹粗了两圈的青铜棍儿,拆吧拆吧杵着,然后对管家道:“把这些都搬到他房里去吧。” “俺?”班勖莫名其妙,一只手指着自己。 那管家得了令,立马叫人把东西陆续搬过去了,班勖不明就里,凑到陆慈边上问道:“妹子这是干什么?” 陆慈转脸对着他笑眯眯道:“妹妹在这里恭喜哥哥呀!” “何喜之有?” “勖哥可知方才公主府来人是为了何事?” 班勖一听跟瑶姬有关的物事就有些本能的心虚,见陆慈如此说,他有些讷讷道:“何,何事?” “当然是来给哥哥送礼呀!” “开开开什么玩笑!” 陆慈坐在廊沿上,继续忽悠:“真金白银从你眼皮子底下过去的,还能有假了?” 班勖被她说得半信半疑,挠着脑袋道:“可,可她怎会送俺东西?” 陆慈耸耸肩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哦对了,来的人带了瑶姬一句话呢。” 班勖闻言立马问道:“什么话?” 陆慈眨巴着眼睛看他半晌,忽然露出一口白牙笑起来,让班勖莫名想到狐狸这种生物。 “她说啊:令兄甚是有趣,吾十分怀念。” 说完就飘飘然离开了,留下班勖一人风中凌乱…… 你恶心我,我就给你牵红线,咱这个叫以德报怨!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只能周更了大家 不过 万水千山总是情,给个收藏行不行 第四卷 为君为驷 第94章 所谓偷鸡不成 这一日驷君难得有了闲暇,二人用过早饭围着暖盆,一人一杯热腾腾的茶水吸溜着,陆慈正要说起昨日瑶姬遣人来的事,冷不丁看 见一人从廊下走过,一口热茶差点喷出来。 “勖,勖兄?”驷君顺着陆慈的目光看过去,也被震了一下。 此时的班勖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一脸的大胡子又剃了个干净,一双精光有神的眼睛更加醒目,朗俊的轮廓 分卷阅读199 显露出来,手提一把长剑,一身劲装短打颇显侠客英姿, 通身气度让陆慈再一次确定,这家伙拾掇拾掇是当真养眼的。 班勖本来行色匆匆,冷不丁听见有人喊他,愣了一下才看见陆慈二人。 “啊?” 陆慈缓过劲儿来,脑袋往前凑了凑问道:“你这是出什么事了搞成这样?” 班勖被她这么一问,有些赧然地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支支吾吾道:“俺,俺就出去走走。” “你出去走走也犯不着把胡子刮了呀,这大冷天不冻的慌?”陆慈一脸费解地看着他。 班勖见陆慈大有刨根问底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方才道:“这……俺总不能白要她东西,总得有个礼尚往来不是?” 陆慈闻言一琢磨,明白了,这是给人瑶姬回礼去了。 咦?这么你来我往,岂不是…… “这可是个要紧事呀!勖哥好好表现,我看好你哦!” 忽然兴奋起来的陆慈差点碰洒了驷君手里的茶,班勖则被她说得怪不自在,胡乱答应一通便逃也似的走了。 驷君全程一头雾水,直到人走了方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什么礼尚往来?” 陆慈本来准备说,话到嘴边,瞟到院里一株老树,心中一动,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如我们一起去赏梅花呀?” 驷君闻言欣然应允:“甚好。” 也不知班勖回了瑶姬什么,第二日瑶姬就把东西退回来了,还客气有礼地找了个箱子装起来送回来的,陆慈想看看班勖送的是什么 ,愣是没看成。 自打东西退回来,这厮就抱着这箱子不撒手了,嘴里喃喃道:“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 整个人瞧着失魂落魄好不可怜,陆慈趁机去开箱子,结果每次都能被他精准地截住。 陆慈摸摸被班勖拍疼的爪子,嘟囔了一句:“难不成你真对她动心了?” “不可能!!” 班勖转头就是一嗓子直接把陆慈吼懵了,在意识到不妥以后,立马收敛了神色:“就,就不好欠人情,这,这毕竟礼尚往来嘛……” “好好好,礼尚往来。”陆慈也懒得拆穿他了,“知道为什么人家把东西退回来了么?” “因为……她不好意思要?” “笨呐!”陆慈一巴掌拍在班勖后脑勺上,“人家不喜欢这个呗!” “这!”班勖闻言目瞪口呆,道:“好像有道理!” “所以嘛,这事儿得再接再厉。” 陆慈边说边去开箱子,又被班勖拍开了,她瞪着班勖不满地嘟囔道:“啧,护得跟个儿子似的!” 班勖仿若未闻,沉思一晌一拍脑门儿恍然道:“对呀!俺知道送她什么了!” “什么呀什么呀?” 陆慈凑过去好奇地问道,结果班勖压根儿没搭理她,抱着箱子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陆慈看着这货消失在门边的身影,心里那个气呀。 合着老实人磨起人来真不是盖的! 哼!你不告诉我难道我就没法子知道了?天真! 陆慈嘟囔着,提脚就找枚颇去了,一去就撞见这厮正使坏。 “你往里倒什么东西呢?”陆慈远远瞧见他鬼鬼祟祟地往一个茶碗里掺料,她走过去狐疑地看着他。 枚颇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陆慈凑上去看着他忙活,只见他抖着一个小瓶不要钱的往碗里倒药粉。 陆慈好奇地看着那灰不溜秋的粉末,冷不丁伸手蘸了一点闻了闻,终究没敢往嘴里送,问道:“什么玩意儿这是?” 枚颇挤眉弄眼地对她道:“嘿嘿,好东西!” “哦?怎么个好法?”陆慈挑眉看他。 “要不你尝尝?” 陆慈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又要给季尤下套了?” 枚颇嘿然笑道:“那小子前日提着剑来打我,给我腿上抽了一下疼到今日,老子非给他还回来不可!” “切!你要不去招惹人家,他能来打你?”陆慈鄙视地看他一眼,道:“再说了,你这伎俩 分卷阅读200 用多了人季尤就是再笨,那也能回过味 儿来,小心哪天偷鸡不成蚀把米哟!” “哦?神医这么说是有高招?” 陆慈自豪一笑:“那是!” 开玩笑,姐每年都过愚人节的,什么花招没见过? 枚颇闻言两眼冒光,搓着手凑上来道:“神医指点指点?” 陆慈挥开他道:“去去去,你帮我办件事儿,我就教你两招。” “什么事儿?” “帮我跟踪班勖,瞅瞅他这两天干什么去了。” 为了能成功地整到季尤,枚颇欣然同意。 不过所谓天意难测这种事,顾名思义便是:一件事无论你计划得有多么妙,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一个让人想翻白眼的意外。 枚颇最终没能跟踪班勖,陆慈也无从知道班勖又打算送瑶姬什么东西。 因为枚颇给季尤下的药阴差阳错间让他自己给“享用”了。 然后陆慈这才知道枚颇给季尤下的什么料。 “你丫可以呀,够骚的啊!”当陆慈给枚颇把完脉过后如是说道。 “嘤……”一丝暧昧至极的喘息从榻上之人的口中溢出,在他察觉到不妥以后,又迅速止住:“神,神医,快别说了,想个,嗯……法子,老子……唔,难受死了!” 枚颇哼哼唧唧地终于说完了一句话,此时他满面通红,须发皆散,衣衫被他自己抓开,露出结实的胸膛,整个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无意识扭动着。 陆慈摇头道:“我就说吧,你当季尤是傻子呀?能连着上你当么?” “啊哼……”枚颇还想辩驳两句,一张嘴就走了音,羞得将被角塞到嘴里堵住了声音。 陆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道:“啧啧,活该你这现世报了,我也没法子,还好你自己鼓捣出来的这个玩意儿性子不烈,自己泡个冷水 澡吧,忍忍就过去了。” 枚颇瞪着眼看着陆慈,额角青筋直爆,心里有一万头神兽呼啸而过。 忍忍?!!这种事要怎么忍啊喂!!! 不过因为某种药物的作用,枚颇这一瞪毫无气势,一双眼睛透出些水意,迷离间有些别的味道。 陆慈见他这样子干咳一声道:“咳,我看你这样儿估计也利索不起来了,我去找人来帮你兑水哈。” 说着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枚颇把脑袋埋进被子里,继续哼唧。 完了完了完了,这回丢人丢大了。 陆慈溜出门外就瞧见季尤等在那里,一见她出来就问道:“请问医慈,他这是何故?” 陆慈一脸惊奇地看着季尤道:“你这是在关心他吗?” 季尤被她问得有几分尴尬,“这个自然的,虽……有些不融洽,但毕竟相熟,关心一下也是应该。” 呵呵,什么叫有些不融洽,那是相当的不融洽! 陆慈惊奇完过后想起正事来,道:“他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不舒坦。” 季尤闻言犹豫道:“可他仿佛很……不舒服,当真无碍?” 陆慈听他如此说,方才想起枚颇吃下去的药起作用的时候,季尤恰好在边上,再看他面上泛出的淡红,猛然有些好奇当时是个什么 场面…… 陆慈狐疑地看他一眼,道:“问题不大,给他洗个澡就行了,他这会儿没劲儿走不动道,我不太方便,你去帮他一下。” 帮人洗澡这种事,从来就不是季尤做的,此时听陆慈如此说,他不由得蹙起一双长眉。 陆慈见他为难便道:“你要是不方便我找别人也行。” 季尤闻言摆手道:“罢了,此时夜已深了,再找人便耽搁时间,救人要紧,季去也无妨。” “成吧,那我先走了,你记得多给他泡会儿。”陆慈巴不得早点回去休息,稍微交代了几句便走了。 唯一担心的就是照枚颇那缺德样儿,不知道跟季尤结了多大的仇,万一一会儿季尤直接给他按水里淹死他怎么办…… 不过让陆慈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只要放一起就鸡飞狗跳的人,第二日竟然神奇地相敬如宾起来! 分卷阅读201 枚颇见了季尤也不寻思着使坏了? 季尤见了枚颇也不暴走了? 反而是两人看见对方以后,都跟见了鬼似的躲开了。 咦?连这俩人都休战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世界和平不远了? 就在陆慈如此想的时候,郕国传来了消息。 因为须句国拒绝献地,郕国一怒之下要攻伐须句国,不过这郕国老国君也不笨,竟找了盟友一起攻打须句国,这盟友好死不死就是 与他相近的郯国和莒国,说白了可不就是让这俩倒霉蛋在前头当枪么,你说这事儿闹得…… 本来这边莒国和郯国两下里串通了要使坏呢,结果这郕国直接过来递橄榄枝了。 你说这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答应吧,照郕国这种做派,你说到时候大头谁拿? 不答应呢,这不就等于直接跟郕国翻脸么? 可翻脸又打不过,为着这个事,郯,莒两国私下里硬是交涉了好几回,最后大家商量一回,不如面上先答应了郕国,私底下划水得 了。 不过郕国毕竟不好骗,所以表面功夫得做足,因此郯莒两国都开始了备战状态。 这回可是当真不太平了。 第95章 班勖与瑶姬 没过两日,瑶姬竟又派人来找她,说是请她去看诊,这一回还明确地表示不允许班勖跟随。 对此班勖表示很委屈,陆慈则表示一头雾水? 啥意思?瑶姬生病了? 为什么不找宫里的御医? 为什么要找她? 为什么不让班勖去?哦,这个她知道原因。 陆慈看这架势,觉得瑶姬故意为难她的可能性不大,于是索性单枪匹马地去了。 一到地方,见了瑶姬,发现她脸色惨白的靠坐在榻上,一个侍女正给她揉肩,她整个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虚弱中比平时多出了一 分柔美之感。 瑶姬一见陆慈那叫一个激动,恨不得从榻上跳起来,只见她颤着手指着陆慈恨恨道:“你!你去问问你那哥哥,他到底跟我有什么 仇?我都还没找他算账呢,他竟戏弄起我来了!” 陆慈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疑惑道:“我哥?你说班勖?他怎么你了?” “他!”瑶姬见陆慈一头雾水,气的就是一哽,顺了口气过后方道:“他前几日竟送来一把刀,你说他什么意思?不就是那日在府 上没给他好脸色么,犯得着如此记仇?” “呃,这个……”这什么逻辑这是? “这也就罢了,我不与他一般见识,客客气气地把东西给他退回去,结果没过几日他又搞些花招,竟摆了一头鹿在我府里,那鹿血 肉模糊冲到我跟前,当时,当时……”瑶姬说着说着竟眼眶红起来,眼看着竟是要哭:“你说他!你说他!” 陆慈颇有种家里熊孩子犯事给收拾烂摊子的感觉,想起这事儿还是因为自己闹的,要是她不忽悠班勖,班勖也不会倒腾回礼这事儿 。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事儿也得怪班勖,什么品味呀这是? 看着瑶姬泪眼盈眶的模样,陆慈心里倒有些愧疚起来,当场表示回去立马把这事儿处理清楚。 在给瑶姬留下一贴安神药过后,陆慈火急火燎地赶了回去,就见班勖巴巴等在门口呢。 “咋了妹子,她怎么就病了呢?” 陆慈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末了还忍不住拧了他一下,班勖吃疼地躲开。 “我说你这个脑子怎么想的,你怎么能给人家送那种东西呢?” 班勖揉着被陆慈拧疼的膀子,委屈道:“怎,怎么了嘛,俺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好的。” 陆慈气不打一出来:“你丫想了半天给人送一刀过去?” 班勖辩驳道:“俺不是听说她会武么,心想既然同为武道中人,这刀是俺寻了许久的宝贝,俺心想她见了必定会喜欢。” 陆慈斜眼看着班勖: 分卷阅读202 “然后呢?人喜欢吗?” “好像……不太喜欢。”班勖郁郁地垂了头。 “那你再给我解释解释,那只鹿是怎么回事?” “那个……她,她不是好游猎么,俺心想要不给她抓只鹿让她射着玩玩兴许能开心开心。” “可是那鹿血肉模糊又怎么回事?” “呃,那鹿性子躁,俺怕它冲撞了人,就给弄伤了不会伤人。” “这……”陆慈倒抽一口凉气,无语半晌,班勖叫她两回才回过神来,她感叹一声:“唉,是我对不起瑶姬啊。” 末了,在班勖的再三追问下,陆慈苦口婆心地给他说明了来龙去脉,终于让这厮意识到自己的品味似乎有些问题。 他蹲在地上抓着脑袋挠了挠,闷了半晌忽然立起来道:“不行!俺去跟她解释解释。” 陆慈拉他不住,只好扯着嗓子在后面喊:“你自己去就行了,别再带什么稀奇古怪的礼啦!” 走出去老远的班勖一个踉跄后,逃也似的溜了…… 这一去直到夜里方才归来,陆慈倒想问问他个中情况,结果班勖支吾半天,末了瓮声瓮气来了句“甚好”便直接走了,可恶天色黑 暗,这厮脸上是红是黑看不清楚! 关于班勖和瑶姬两人到底怎么回事,陆慈很快就没空关心了。 关于郕国伐须句一事,郕息伯好大喜功,此次竟要率军亲自出征,而莒国和郯国作为郕国表面上的盟友,自然要做足功夫,为了不 令郕息伯起疑,郯莒两国国君都会随着郕息伯一起出征,时间就在十日以后。 此事举国皆知,今日莒国人员调度异常频繁,所以出兵一事自然瞒不过谁,陆慈很肯定,班勖对此事也是一清二楚的,只是他本人 的反应却是不大,陆慈倒也乐得他不关心,不然要是脑子一热去了须句国岂不是送死? 此时须句国相当于是被架在火上烤的处境,面对郕国莒国郯国三国大军,须句国压根儿就没有赢面,端看须句国要怎么应对了。 这一日天气正好,一场细雪过后,梅花开得更艳,陆慈琢磨着这不能辜负了,得好好赏一赏。 照着现代的时间来算,这时节估摸着都快要过除夕了,眼瞅着这异界他乡一旅人,但好歹也不形单影只,不若几人聚上一聚正好。 当下便抬出藏了许久的好酒,命人在院中的梅树下搭了小棚,烧了旺旺的炭盆,温上酒食,入夜时分众人聚齐,这小宴便算开始了 。 驷君和陆慈挨着坐在一边,枚颇班勖和季尤各占一边,几人因为各种缘由聚在一起,一时对望中也生出几分感慨。 月色里,梅树下,酒香氤氲中,众人闲谈着交杯换盏,很快便有些酣然,随着醉意上涌,几人反而少了言语。 陆慈歪歪靠在驷君身边,仰头投过草棚去看月亮,心说第二日定是个晴天,恍惚中不知谁说了一句:“这梅花开得很好。” 众人一时都去看那梅花,班勖忽然站起来,走到那老树边上,伸手摘下一枝来,拿到眼跟前愣愣看了半晌,竟翻身上了院墙不知去 了何处。 驷君疑惑道:“勖兄这是?” 陆慈有些醉意,脑子反应慢起来,还没来得及回答驷君,这边厢枚颇忽然把桌子一拍,吓得她一跳,不过看这厮有些发愣的眼神, 明摆着也是喝高了的一位。 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季尤,莫名其妙来了一句:“你,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我,我这就告诉你。” 季尤尚算清醒,听枚颇如此说,一张脸青得快滴出水来,一双眼睛错也不错地瞪着枚颇。 陆慈似乎压根儿没感觉到这其中的紧张意味,好奇地凑到边上问枚颇:“什么为什么?” 枚颇被他这么一打岔,一时气势全无,晕乎乎地竟顺着陆慈的话要说下去,“还不就是他那回……唔!” 话未说完,季尤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来了一个水中捞月之姿,一把扯走了枚颇,把他的嘴给捂得严严实实。 “诶!你!” 陆慈伸手想叫住二人,只见季尤死死箍住枚颇,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道:“他喝醉了爱说混话,季带他去休息。” 分卷阅读203 说完就连拖带拽地把人给弄走了。 陆慈看着一下子只剩下她二人的院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驷君伸手给她裹了裹披风,问道:“要不回屋?” 陆慈伸手拨了拨炭火,看了看月亮,摇头道:“还早,坐会儿吧。” “不冷?” “不冷。” “嗯。” 两人没了言语,就这么安静的靠在一起,入夜寂静无声,几乎能听闻彼此的心跳,有花香萦绕在身旁,一如身侧之人,令人安心静 谧。 “阿慈。”许久,就在陆慈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驷君的声音。 “嗯?” “我会去。”驷君说完未免陆慈不明白,又重复了一遍:“莒君出征,我会跟随,因为恐有变数,我必须跟随。” 他说完,二人便又是一阵沉默,陆慈久久不语,驷君不知她是否睡着了。 “阿慈?” “我早猜到了。” 陆慈嘟囔着回了一句,声音有些闷闷的,驷君忍不住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细细嗅着她身上独有的药香。 “所以,我不能跟着你去么?” “抱歉,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去。” 陆慈有些烦躁地想要挣开他,却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她有些气恼:“为什么不能去,就因为我是一介女流?” 驷君任由她扑腾,耐心的轻抚着她的背,“那毕竟是战场。” “可是,可是……”陆慈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说,她眼眶有些微微泛红,哽咽道:“既然知道危险你还要去,万一出事了,我怎么 办?” 见她要哭,驷君心疼地把人捂在怀里揉了又揉,直道:“阿慈莫慌,驷此去不过是从中斡旋一二,绝不会参与战事,更不会上战场 。” 陆慈只是不信:“你骗我,你又不是没骗过我。” “我几时……”驷君忍不住要笑,见陆慈又有要哭的架势,立马道:“驷发誓,此去绝不以身犯险,无论此计成与不成,驷绝不强 求。” 陆慈听了哼哼唧唧也不愿意搭理他,驷君搂着她摇了摇,安静一晌忽然认真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此间事了咱们成亲,你爱去 哪里我都陪着你好吗?” 陆慈感觉脸有些烧,闷了半晌说道:“你说成亲就成亲,我答应你了么就成亲。” 驷君听了也不说话,只是抱着她闷闷笑着,陆慈被他笑得火大,索性一股脑儿抱怨起来:“都知道战场危险,谁能保证到时候全乎 儿的回来?你虽不涉险,那保不准有个万一呢?” 驷君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哪有你这样咒自己的夫君的呢?” 陆慈歪着脑袋躲开,嘴硬道:“八字没一撇你算哪门子的夫君,我可告诉你,到时候你要是没回来,我就去郯国找尚意去,正好他 上回给我那牌子还在。” 说着就从腰间小包里摸出那块金灿灿的腰牌,完了还嘚瑟地在驷君眼跟前晃了晃。 “哦?你去找他做什么?” 正说得欢的某人全然没注意到周围气氛的变化,“我嫁给他去,反正他对我有意思,长的也……” 剩下的话是再也没说出口了,当陆慈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张嘴已经被封住了,唇上传来一阵刺痛,忍不住要叫出声来,却被他趁势 而入,弥漫的酒意混着梅香有股酣甜的味道。 愣然间,看见这人一双眼眸幽深如许,分不清酒香与这熏然的幽黑谁更醉人。 许久,驷君才放开她,陆慈早就晕头转向了,他重新搂她入怀,靠在她耳边道:“要在这儿等我回来好吗?” 陆慈喘着气胡乱点头答应。 “回来我们成亲?” 再点头。 “不许提去郯国的话好吗?” 又点头。 “这个我没收了。” 还点头…… 分卷阅读204 等等!这不是俺那块腰牌么? “这个不行,这……”陆慈还想要回来,眼看着驷君又有“动口”的意思,立马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驷君无奈地看着她傻气的动作,见她眼巴巴地看着那牌子想要回去,便有些不乐意,问道:“为什么非要这个?” “这,这是金的,扔了怪可惜。” “……”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我还在坚持 第96章 古道长亭 驷君打定主意要走,所幸他这种性质属于“参谋”,不需要上阵杀敌,这样一来便要安全许多。 既然如此,陆慈觉得自己要是再拦着不让去就没道理了,不过建功立业属于男人的浪漫,她觉得参不参与也无所谓,私心里只是想和驷君在一起而已。 不过在听说这次出征是和郕国的军队一起,那么必定少不了延况这个煞神,这厮给陆慈留下的阴影成功的另她战胜了自己私心。 于是陆慈打算老老实实待在莒都,天天抱着小手炉,掰着手指头算驷君还有多久出发。 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驷君还没走呢,班勖倒要走了。 当班勖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和驷君学字呢,自打陆慈到了莒国,她就开始让驷君教她写字了,眼下已经几乎能认全常用字了,为此陆同学便是非常的骄傲,不过在听了班勖的话以后,她差点把笔杆子撅折了。 “你要走?”陆慈忍不住要站起来,差点带翻桌子,被驷君一把给拉开了。 陆慈捏着支碳笔两步走到班勖面前,讷讷不知说些什么,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要走?” 班勖无言地点点头。 “可,你要去哪啊?” “回须句。” “为什么?”陆慈忍不住问了一句,说完又明白自己知道答案,便又问道:“你回去能做什么?” 班勖定定看着陆慈,眼神锐利如刀,一如初见,散发着那股一往无前的绝烈气势:“大丈夫为国而战矣!” “可是,可是你会死的。”陆慈有些着急起来,眼眶微微泛红,她深知以须句国的实力,对上郕郯莒三国联军毫无胜算,班勖这一去无疑是在赴死。 虽说班勖是她当初坑来的保镖,可这一路走过来,她是真的将他当成自己的哥哥,想到他要走这死路,陆慈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她拽住班勖的衣袖道:“你不能走!” 班勖无奈的看她一眼,却也没有拂开她的手,叹息道:“妹子,以后哥哥我不能保护你啦,今日咱俩缘分已尽,若俺班勖命大活下来了,到时候就还来做妹子的长随!” 陆慈看着班勖,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手却仍紧紧抓住他,生怕松了这人就立马不见了。 正僵持着,驷君过来了,陆慈泪眼模湖地看着驷君,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倒是,倒是帮我拦一拦呀。” 驷君抬手替她抹掉眼泪,叫了一声:“阿慈。” 陆慈见他再未说什么,亦是明白他的意思,班勖虽有些鲁莽,但此人打定主意便不会更改,哪里是让人能随便劝得动的,若真要有这么个人就……对了! 陆慈眸中一亮,想起一人来:“对了!瑶姬!你就这么走了,就舍得下她?” 班勖一听陆慈提到她,果然目色一黯,但很快又恢复神色,“俺已经跟她辞行了,这一回俺送对了东西,那梅花她收了。” 陆慈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那晚忽然折了一支梅花就走了原来是为了这个。 眼看着班勖是怎么也不留了,陆慈看看他又看看驷君,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把两个大男人唬得不轻。 “你们!你们都走!都走!” 陆慈边哭边说,班勖乍着手想给她擦眼泪,被她一把打开了。 “你就去送死!送死有什么好的!我白捡这么一个哥哥说没就没了!”说着越哭越伤心。 班勖被她堵得一时无言,郁闷道:哪有这么咒自己哥哥的,俺不还活得好好的么? 驷君见陆慈哭得伤心,实在心疼,凑上去想给她擦眼泪,也被陆慈一把拍开了。 “你!你也走!”陆慈两眼通红,抽噎着瞪着二人道:“你们都走罢!留我一人孤 分卷阅读205 苦伶仃!” 驷君苦笑着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轻声道:“哪里就孤苦伶仃了,我时时写信回来给你看好不好,就是我们二人走了,不是还有枚颇陪你么?” 陆慈抽抽噎噎靠在驷君怀里,一个劲儿把眼泪鼻涕往他身上蹭,一边蹭一边吐槽道:“他那天吃药把脑袋吃傻了,我才不要他陪。” “嗯?”驷君和班勖二人听得一头雾水。 陆慈鄙视二人的迟钝,解释道:“你看他都不作弄季尤了,可不是吃药吃傻了?” “……”二人无语。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咚的一声巨响,三人俱是一惊,转头看去,原来是枚颇躲在房檐上偷听掉了下来。 只见他默默地爬起来,木着一张脸道:“我路过,你们继续。” 三人:“……” “还有。”枚颇走出两步,又转过头来咬牙切齿道:“我没有吃坏脑子!” “……” 五日后的一个清晨,裹着厚厚的狐裘,整个人肿了一圈,抱着个小暖炉给驷君和班勖几人送行,随着一起走的自然还有季尤,对此陆慈着实嫉妒了许久。 临行时,陆慈一一惜别,竟生出些离别的愁绪来。 陆慈抬头望天半晌,磨磨唧唧做出最后的挣扎,她表示这个季节出行打仗实在不人道,不若开春再走,驷君则表示这个时候,大军走到地方便也开春了。 眼看着随行的人不老少,陆慈也没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腻歪,末了别别扭扭实心实意说了句“珍重”便罢了。 望着“轧砑”前行的车队,陆慈觉得这种时候应该吟诗一首,可奈何不会,忽然想起在现代听过的那首《送别》,倒是应景非常。 不过,此地不见长亭,古道尚新,红梅依旧顶着白雪,只希望离人能安然回来。 驷君走后,陆慈除了觉得时间有点漫长以外,便没什么影响了,但是陆慈觉得作为新时代的女性,不能局限于闺怨情愁。 于是,她又在莒都开了一家医铺,就辟在前院,这回倒不是图赚钱了,毕竟驷君走时留下的钱够她造的了。 所以,陆慈觉得这个医铺要开出境界来,要开出神医的气魄,鉴于这个时候的医术水平,她觉得自己的医术还是可以忝颜称为神医的,不过底子有了,架子还差点。 你看那书上或电视上,那一个个的神医不都拽得二五八万么? 什么“三不救”“五不医”的,那规矩比岁数都大。 咱也搞一个,咱不能落人后,就来个六不治! 所谓:一长得丑不治,二脾气大不治,三治不了不治,四,四,呃四……算了。 然后陆慈默默地打消了这个想法,重新把那个“药到病除妙手回春”的布幡挂到了门外。 当她的小医馆拾掇出来过后,已经是一月以后了,驷君的第一封信也恰好送到。 陆慈坐在医馆大堂里把一张锦帛抖开,磕磕绊绊地读着信里的内容,已经成为她的御用助手的枚颇,也坐在旁边伸着脖子去看,被陆慈给硬生生瞪了回去。 似乎是考虑到陆慈识字不久,这封信写得比较简练,首先厚颜无耻地诉说了思念之情,然后简单说了一下当前境况,大概意思就是他人已经随着莒君与郕郯两国会军,三路大军自然浩浩荡荡压到了须句国,须句国面对这样的强敌果断采取了乌龟战术,等三路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赶到须句国都的时候才发现,须句国君早就带着家当细软缩到陪都滃城打起防守战来了。 陆慈闹不明白须句国君为何不干脆直接守着国都,怎么非要去滃城打这防守战。 正琢磨着,冷不防叫枚颇抢了信,因里头驷君说了些肉麻话,陆慈红着脸想要抢回来。 枚颇却几步蹿出去,两下把信看了个遍,末了诧异道:“就这么点?就没啦?” 陆慈抄起手里的青铜棍,一棍子戳在他腰眼上,枚颇一个趔趄,陆慈趁机把信抢了回来,叠吧叠吧揣在怀里,斜斜看了枚颇一眼道:“不然嘞?” 枚颇揉着腰闷着不说话,陆慈觑他一眼,调侃道:“怎么,没有写给你的不高兴啊?” 陆慈想了想又道:“唔,驷君估计挺忙的,就不让他给你写了,就让季尤给你写好了。” 说着,陆慈正琢磨着要是班勖也能寄封 分卷阅读206 信过来那就好了,就见枚颇跟针扎了屁股似的弹起来,把陆慈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这是?”陆慈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枚颇绷着张脸道:“没啥,腰疼,走了。” 陆慈看着枚颇离去的背影,摸着下巴疑惑道:“咦?我明明戳他右边来着啊。” 正纳闷呢,门口幡帘一动,走进来个人,陆慈愣是搓了两回眼睛才确定没看错。 “哟,殿下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呀!” 来人正是瑶姬,只是她此时兜头罩着一件斗篷,整个人低调的很,看样子仿佛是特意来此的,陆慈想不明白这堂堂公主为何会来她这小小医铺。 瑶姬进了大堂以后,看见医慈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地环视大堂,陆慈耐着性子站在当地候着她,琢磨着她的来意。 半晌,方才听瑶姬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你这生意可真够不好的。” 陆慈闻言笑笑,此时医铺里除了她二人便再没第二只活物了,当真是冷清得很,她耸耸肩道:“生意不好证明很少有人生病,这是好事嘛。” 瑶姬偏头看她一眼,似乎被陆慈这自嘲给逗笑了:“你倒是看得开。” 作者有话要说: 前段时间生病了,没有更,而且结局了有点卡,看管见谅 第97章 兵临城下 陆慈扬唇一笑,也轻松起来,坐在案几后看着瑶姬直言不讳:“来我这铺子都是为了寻医问药的,怎么的殿下,这是哪里不舒服了?” 说着作势要给她把脉,瑶姬却并不伸手。 陆慈看她无意识地揉搓着十指,问道:“不是为了看病?” 瑶姬看了陆慈一眼,很快又敛了神色,想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决心,道:“那个,他走了?” 陆慈愣了一下:“你说驷君吗?他早走了啊,你不知道?” 瑶姬抿了抿唇摇头道:“并不是说他。” 陆慈挠了挠头,想了想道:“你问的季尤?” 瑶姬有些急起来:“哎呀不是他。” 陆慈抓着脑袋想了好半晌,最后觑着瑶姬小心翼翼地问道:“该,该不会是,是班勖?” 倒不是她陆慈没心没肺把人忘了,而是她实在很难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也很难相信瑶姬能对班勖上心,就算之前她恶意撮合过二人,但她都一直觉得这只是班勖一个人的单相思罢了,眼下瞧着瑶姬这样,难不成…… 如此说来,那郕、郯、莒组成的浩浩荡荡的联军部队,压根儿没与封蓟打照面。 陆慈想想也不能说封蓟胆小,毕竟两边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正面硬刚才是傻子,这种保存有生力量搞持久战还是有想法滴! 照瑶姬的分析,至少就目前来看,须句还是有喘息机会的,不过所谓易守难攻,作为攻的一方,可能不太舒坦。 毕竟对以郕国为首的三国来说,他们属于异地作战,但凡攻城掠地,时间一久就势必涉及到补给消耗问题,很多时候持久战就是比的谁更经得起耗。 很快驷君的第二封信到了,跳过雷同的开头,除了说些日常生活之外,后面还说了最新的战况。 果然,大军一路开赴滃城,须句国君封蓟稳坐其中,面对固若金汤的防守,这个时代也实在没有很高级的攻城器械,一时半会儿竟拿不下滃城,这算得上是三国伐须句以来遇到的第一个难题了。 没有太好的办法,封蓟摆明车马要跟三国耗,大军便团团围着滃城慢慢耗。 这么看来,滃城里面的人只要心脏够大,照样吃吃喝喝,城外大军扎营结寨也吃吃喝喝,整个局面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可以算是半和平状态了。 还有一个利好消息,驷君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竟然跟班勖取得了联系,据说他此时也在滃城里,人倒是安然无恙的,陆慈将这个事跟瑶姬说了,二人倒是高兴了许久。 接下来的日子里,驷君隔三差五的来一封信,从他来信的频率上看,须句那边的战事可以说得上是清闲了,封蓟打定主意不出来,大军也打不进去。 陆慈便也跟瑶姬就着信中的内容研究战况。 不过渐渐地陆慈就发现事情不简单了,对于将军的这种对耗情况,刚开始驷君来信里还原原本 分卷阅读207 本地记述,顺便还分析分析,估算一下多久能回来,后来就只是捎带脚提一提了,再后来索性把这个环节省了。 对比陆慈也很是无语,因为所谓的最新战况之前什么样,之后还是什么样,一个字,耗就完事了。 这样千篇一律的状况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不过陆慈万万没想到,这一耗竟足足耗了大半年。 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的理解为什么须句国君非要选择留守滃城的道理,这整整大半年时间,三国大军组织了无数次的攻城战,但是都被滃城军牢牢守住。 本着一个“耗字诀”,滃城竟也生生耗了下来,整个滃城被大军围得密不透风,从城外运送补给是压根儿不可能的,就算城中早有存粮,可也架不住那么多人吃啊,眼看着弹尽粮绝了,这个时候才是真正见民心的时候了。 滃城人死守城门,城中粮草已尽,居民们竟自愿献出粮食,直至后来吃野草树皮,虽然凄惨,但竟然就这么守了大半年,眼看着城里还种起了粮食,大有生生不息之景。 两相对比之下,围城的受不了了,三国大军本就异地作战,粮草补给本身就是个问题,从一路攻陷的城池中就近征用倒也能勉强维持,不过随着滃城迟迟拿不下,本来绝望的须句人心又活了起来,开始隔三差五的在后头搞小动作了,虽不伤筋动骨,但也不胜其扰。 这都还是其次,关键在于三国国君都在外征战,一走便是大半年,尤其是郯国和莒国,本来就是打着“划水”的目的来的,想着这事儿早解决了就各回各家了,结果没成想拖了这么久,虽然两家面上不说,但是心里都有了退意,不过眼下这个情形,说白了就是个骑虎难下的局,哪里是说退就退的。 眼瞅着这么个情形就要没完没了了,陆慈心思活泛起来了。 这日黄昏,陆慈关了药铺,正要扯上枚颇去喝酒,迎面撞上个气冲冲的人,正是瑶姬。 “哟,你这是怎么了?”陆慈揉了揉被撞疼得下巴,看清来人,再看她的神色不由得一愣。 只见瑶姬气呼呼地样子,眼圈有些微微泛红,这大半年里二人早已经混熟了,陆慈瞧她的样子便有些明了了,还不等瑶姬说便道:“你哥又欺负你了?” 他哥,就是莒国太子殿下,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人物是瑶姬的同父异母兄长,莒国君出征期间,这位兄长大人监国,因为瑶姬一直挺受宠,甚至到了莒君允许她知晓一些政事的程度,便导致这位太子殿下多少有些不待见瑶姬。 莒君出征,太子最大,这回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作威作福,自然要好好出出气,虽然不能做的多过分,但是消遣消遣瑶姬还是可以的,为此,瑶姬同学吃了不少哑巴亏。 今日瑶姬这般模样,陆慈自然又猜中了,瑶姬轻哼一声,也不知是恨她那个哥哥,还是气陆慈的幸灾乐祸。 陆慈倒是乐呵呵地拉了她坐下,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嬉笑逗闷,一通哄人手段早已用惯了,瑶姬的脸色也缓和下来了。 陆慈瞧着她的反应,心里的主意转了几个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诶,既然你哥那么烦你,你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咱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与其让他白恶心你,咱们不如避开他算了。” 瑶姬斜她一眼道:“你说的轻巧,眼下整个莒国都是他说了算,我往哪里避?难不成还离开莒国不成?” 本来瑶姬不过随口说一句的,但是这话一说出口,便见到陆慈笑得诡异,她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可能:“不会吧,你真打算……” 言及此,瑶姬便有些不知如何说下去,陆慈耸耸肩帮她接了话头:“我打算去找驷君。” 说完看着瑶姬一张小嘴张成“喔”形,便又接了一句:“你要一起去吗?” “我?”瑶姬有些机械地伸手指了指自己,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有点傻。 陆慈见她没有断然拒绝便心知有戏,立马来了兴致,凑过去笑嘻嘻道:“反正你哥老给你找事儿,你在这儿也过的不舒坦,不若同我一起去,见一见两军对垒的盛况也好啊?” “再说那边拖了这么久也没个结果,谁知道还拖到什么时候呢,反正也没见打起来,想来也不是多危险的,我们去看看也无妨呀!” 瑶姬长这么大还真没出过远门,更别说去过战场了,被陆慈这么一怂恿,倒有些动心起来,但到底还有些理智,犹豫着要拒绝。 陆慈趁热打铁继续道:“你看,那边你父王也在,你去找他告状,让他给你做主岂不好?” 那也 分卷阅读208 太…… 瑶姬蹙了眉思索着此事的可行性,只听陆慈又道:“再说了,班勖不是过去了么,指不定你去了还能见上呢。” “好吧。” 于是,陆慈成功地拐走了莒国女公子…… 平原北望,一条大河奔腾在广阔的原野之上,大河名为洐水,沿着洐水蜿蜒直下,便是须句国滃城所在的平原,偌大的滃城被三军所围,也显得有些孤独和渺小。 陆慈站在洐水之畔,看着初冬时节已有些薄冰水面不禁有些发呆,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来到这里竟然会是如此顺利! 当初她说动瑶姬一起来的时候,本来还打算从长计议一番,毕竟去的地方是个战乱之地,指不定路上会遇上什么事,冒险归冒险,如果不带脑子,那就是送死了。 结果陆慈还在策划呢,瑶姬第二天就来找她了,于是陆慈拉上枚颇,一行人就这么出发了,加上随从侍卫什么的少说得有百人,这么浩浩荡荡地就出了莒都,竟也无人阻拦,也不知瑶姬怎么跟她兄长说的。 出了莒国以后,两人便都扮了男装,直奔须句而去,这一路走得意外地顺遂,全靠瑶姬一力安排,很快众人就到了须句地界,竟不曾遇到什么凶险。 果然聪明人就是不一样啊! 有背景的聪明人更不一样啊! 有背景又追求爱情的聪明人更更不一样啊! 陆慈望着长长的洐水,不住地唏嘘感叹。 枚颇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见陆慈发呆问道:“想什么呢?” “你说这河里面的鱼好吃吗?” 当晚,一干人宿在了洐水边,营地里弥漫着烤鱼的香味…… 据瑶姬说,过了这洐水,便是滃城,眼下滃城被大军围住,这里头包括郕国,郯国和莒国三国兵力,估摸着场面十分壮观,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她们这一撮人不容易找到组织。 陆慈担心的就是这个,毕竟这里面可是有郕国军,谁知道那个煞神延况在不在呢,这厮有些阴晴不定,是个危险分子,她还是不接触为妙。 《历史上,智国联合韩魏两国攻伐赵国,国君困守晋阳不出,足足守了两年,真的牛逼!不过这里剧情需要,就稍微改动一下,望周知~》 第98章 与君相见 可是只要过了洐水就会碰上三国大军,能不能直接遇上莒国军队这就是个三选一的问题。 结果陆慈这边还没想着要怎么接触三军呢,那边主动来人了,毕竟她们这一行人也不老少了,冷不丁出现在大军屁股后头,早已经引起了他们的警惕。 原因无他,自打滃城久攻不下,便有须句国人自发组成小股部队骚扰大军,久而久之下来,三军被恶心了个够,对于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十分敏感。 眼看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就过来了,看着得有二三十人,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的意思,己方人马也不是吃素的,仗着人数上的优势,先摆开架势以防万一。 果然,来人在理性地分析双方兵力过后,小部队停在了三丈开外,一番窸窣响动过后,为首穿着藤甲的小队长走出来冲这边吼起来。 “尔……等等……何何何……人人人人……” 瞬间空旷的原野回荡起了这人的嗓音。 瑶姬一看这架势,自诩气势不能输咯,便也寻摸出一个大嗓门的人来传话。 这边回道:“吾等等……自自自……己人人人……” 一时间随着回音四起,惊得藏在苇丛里的野鸭拼命扑腾翅膀。 一番接洽下来互通身份,瑶姬因女扮男装,便自称是莒国公子,对方得知身份以后,虽不十分相信,但言语间也客气了许多。 双方这才心平气和地谈起来,经了解原来这一路人马是郯国人,莒国大军的地盘在东边,这样一来陆慈整颗心直接放回了肚子里,虽然没有碰上莒国人,但没碰上郕国军实属万幸啊! 想当初陆慈可是在郯国混过的,还算得上是尚意府中的门客一枚,那块腰牌至今都还带在身上呢,当初驷君吃醋想骗走,陆慈觉得好歹是块金子,出门在外应个急也是可以的,没成想今日竟还派上大用场了! 不过另陆慈没想到的是,她拿出那腰牌以后,郯国士兵竟不认识…… 分卷阅读209 陆慈那个郁闷啊,心说尚意也太吃不开了吧,这知名度不够啊! 更让她郁闷的是,因为陆慈这一块牌子跟公子仪有关,那小队长对陆慈产生了怀疑,看这意思陆慈是要跟他走一趟核实一下了。 不过好在那小队长也吃不准陆慈的腰牌是真是假,对她还算客气,陆慈与瑶姬二人商量了一下,瑶姬一行人先去莒营,然后再来接她。 计议已定,几人便分头行动,陆慈眼巴巴看着瑶姬一行人向莒营的方向走去,只盼着她能刷脸成功。 陆慈跟着这小队长一路往郯国军营里去了,一行人走到外围就被守卫拦下来了,那小队长上前与之交涉,那黄脸守卫开口一话差点把陆慈脸给气绿了。 “何处抓到的细作?” 那小队长倒是十分严谨,道:“应该不是细作。” 黄脸守卫一张嘴快得很,听到小队长这句话,马上接道:“那你抓他做甚?” “呃,他说他是公子的门客。” “哪位公子?”黄脸守卫一听,怀疑地扫了陆慈一眼问道。 陆慈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哪位公子的门客你也得罪不起啊。 小队长见黄脸守卫疑惑,凑上去伸手往军营里一指,黄脸守卫一脸惊讶,然后一脸不信:“假的吧!” 小队长跟找到了共同语言似的,点头道:“对吧对吧,我也觉得是假的,可此人有枚鉴牌。” 黄脸守卫道:“那是真的了?” “不知道啊,我没见过啊,万一他造假的怎么办呢?” 得!这造假也是有历史的! 陆慈眼瞅着这两人罗里吧嗦没完没了了,陆慈举着腰牌出声道:“我说两位,与其这么猜来猜去不如找个认识这东西的人来认认,我这手无缚鸡之力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咱们这儿事了了我好去找朋友啊!” “……” 二人一想确实有理,黄脸守卫放了行,小队长领着陆慈一路往军营中行去。 陆慈沿途左右看看,或许是大军驻扎太久了,以至于此地都不像个军营,反而像个聚居地了,除了巡逻卫兵一板一眼的队列整齐以外,其他人都颇有些散漫气息了。 小队长带着陆慈穿梭于这些散兵游勇之间,偶有一些探寻的目光投过来,陆慈倒是一点都不紧张,她一身男装扮惯了的,除了在驷君那个狗鼻子面前藏不住以外,至今少有人识破,那些目光扫了她两眼过后便移开了。 她一路气定神闲跟着往前走,正琢磨着这小队长是要把她往哪领呢,就到了地方了。 二人停在一处阔大的帐篷外面,门口站着两个年轻侍卫,有个甚至还是个刚长胡须的孩子呢,陆慈二人远远走过来早已经引起了侍卫的注意。 “什么人!”那侍卫手持长戟指着二人厉喝一声,吓了陆慈一跳,心道这人年纪不大嗓门倒挺大。 那小队长上前说明来意,结果那年轻小侍卫实心眼得很,见陆慈眼生,硬是不放行,陆慈心里正琢磨这帐子里坐着何方神圣呢,就从里面出来个人。 “何事如此吵闹!” 只见此人文士打扮,一袭玄色长衫,几缕青须随风轻动,乍看不起眼,一双眼睛倒是精锐得很,凭添的几分睿智倒显出了此人的不凡之处。 这人还在那边说边撩帐帘子呢,陆慈打眼一瞧,乐了,这人她可是认识的。 “小圭呀~” 段圭冷不丁听见人这么黏糊糊叫他,下意识地一抖,循着声音望去,发现了熟人,惊道:“医慈!?你怎会在此?” 陆慈小肩膀一抬,两手一摊道:“说来话长。” 那小队长和门卫见陆慈和段圭相识,对陆慈的身份便不再怀疑,段圭先是一惊,然后乐呵呵地领着陆慈直往里走:“来来来,医慈来得正好!” “什么事啊?”陆慈一头雾水被他拽进了营帐,拐过一个屏风就见一个榻,榻上躺个人,陆慈定睛一看,又乐了:“合着我每回见你都是以这种方式啊?” 尚意本来合眼睡着,被陆慈这么一吵,便醒了,睁眼瞧见陆慈站在眼跟前,一时有些蒙然,一双眸子蓄水藏星,看得陆慈好一阵感叹。 “你……” 尚意撑着身体坐起来,不确定是不是看到了幻觉,伸出手迟疑地要去探一探眼前人 分卷阅读210 ,却反被抓住,温和的触感从指尖传过来。 陆慈熟练地伸手去探他的脉象,半天抬眼道:“你这是受寒了吧。” 说完就见尚意还有些呆呆地没反应过来,一边的段圭接了话:“前日里,公子夜里出去了一趟,留得久了,不甚染了露气。” 陆慈听罢忍不住搓了搓手,“这大冬天的你们还往外溜达呢。” 段圭笑笑不接话,此时尚意方才反应过来,问道:“你为何会来此处?” 陆慈再次小肩膀一抬,两手一摊:“说来话长诶。” 一时开了药,便有人去煎药了,陆慈看着这一时半会儿莒国那边还不见来人,左右无事便与尚意攀谈起来,便把自己到了莒国的事以及又是怎么到了这里的事,大略地说了一遍。 尚意听罢沉默一晌,捏了捏被角说道:“原来你特意为了他来。” 陆慈笑笑不说话,忽然想起一茬来转头说道:“诶我说,你在这儿混得不行啊,我这鉴牌拿出来竟然没人认识。” 尚意闻言一愣,恍然道:“某的鉴牌已经换了,他们不认识也是有的,把你的拿过来吧,某替你换了。” 陆慈犹豫着这么大一块金子有些不舍得给,不过也没好意思留,磨磨蹭蹭地给了他,段圭早已经拿出了新的腰牌给她。 陆慈接过来就眉开眼笑了,这一块可是比之前那一块大多了,幸得她同驷君学了字又一直有书信往来,眼下许多的字已经能看得懂了,只见这牌子正面只是一个方正的大字——仪,背面确实一连串的小字,陆慈大略扫了一眼却是文绉绉地没读明白。 她翻来覆去看了半晌抬眼瞧见尚意看着自己,问道:“这种东西还讲究更新换代?” 尚意笑而不语,陆慈被他笑得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 段圭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陆慈还待再问,忽听帐外传来响动,尚意看了段圭一眼,段圭会意出去了。 陆慈竖着耳朵听动静,吵闹一片却是听不分明,正不明所以呢,段圭进来了,冲尚意轻轻点了点头,就听尚意笑道:“他倒是来得快。” “你说谁?”说着陆慈也转头看去,恰好就看见驷君黑着脸闯进来。 陆慈看着这个熟悉的眉眼,一时间只觉得心肝在颤,想她先前挖空心思想来,眼下人真的到了跟前,忽然有些怯怯的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任性。 “呃,来了哈?” 看着来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坎上,陆慈捏着手指,掌心微有些汗意,忍不住也看着他,讪讪来了这么一句。 尚意看了驷君半晌,方道:“意从不知有不请自来之礼,且不问主人是否同意便破门而入,风慈君真是好大的架子。” 驷君深深看了陆慈一眼,这才道:“不期叨扰,还望海涵,来日定当赔罪,眼下驷还有要事便不多留了。” 第99章 久违的抗麻袋啊 驷君深深看了陆慈一眼,这才道:“不期叨扰,还望海涵,来日定当赔罪,眼下驷还有要事便不多留了。” 说着拉起陆慈就要走,却被尚意叫住:“赔罪倒是不必,只是这么匆忙来去岂不显得在下也失礼?不如留下用饭如何?” 陆慈闻言倒是颇有些意动,她这一路折腾过来早有些饿了,结果还没来得及点头呢,驷君不冷不热地就给回了:“不必了。” 没奈何,陆慈只好闷头跟着往外走,忽又听尚意叫住了她。 “医慈可把信物收好了,不然下次他们可不认你。” 驷君听了“信物”当时脸就是一黑,脚下走得更快了,陆慈倒是没有察觉,险些被他拽得一个踉跄。 出了营帐才发现外头站了一溜人,季尤正领着十来个侍卫和帐外的士兵对峙呢,驷君二人一出来,众人都齐刷刷地看过来,然后齐刷刷地看着陆慈,最后齐刷刷看着二人紧紧拉在一起的手。 本来拉个手也不见得有多惊世骇俗,只是偏巧陆慈眼下穿着男装,估计在不明真相的围观众人眼中,这种情形就比较诡异了。 陆慈被扫视得颇不好意思,不过驷君倒是十分淡定,另一个比较淡定的就数季尤了,陆慈臊眉耷眼地冲他打了个招呼:“来了哈?” 分卷阅读211 季尤见陆慈跟自己打招呼,本来想弯腰回一礼,结果瞧见驷君的脸色,硬生生把腰板拧了过来对着驷君道:“公子,咱们这就回去么?” “嗯。”驷君应了一声,便直接拉着陆慈走了,季尤领着人远远跟上。 似乎是得了公子仪的授意,这一路人在郯国军中行走无碍,并无人阻拦,甚至还出现了路过小将向季尤领来的侍卫打招呼的情况,得!看来两军私底下没少交流过啊! 陆慈被驷君拉着一路走,她估摸着这厮是不是又长高了,走路是越发快起来,她几乎小跑才能跟上。 陆慈这边正吭哧吭哧地跟着跑呢,忽然驷君就停了下来,她一个不留神整个人就撞了上去。 “停下来也没个招呼的。”陆慈摸着鼻子气儿抱怨,气儿还没喘匀呢,整个人就被驷君给扛了起来。 这回不用走路了,舒坦倒是舒坦了,可是也忒掉价了点儿,跟抗麻袋似的,想当初陆慈初来这个时代,跟驷君相依为命的时候,他也这么抗她来着,真是往事不可追忆呀…… 陆慈挣了两下反被驷君抓得更紧,心想他这是在为她莽撞前来而生气,本来就有些心虚,此时便也不敢太造次了,整个人挂在驷君身上弱弱地来了一句:“咱换个姿势行不行?” 驷君却是一言不发地大步往前走,陆慈见他不应便随他去了,结果没走两步,她就被举起来,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在了一匹马上。 难怪驷君来得这么快呢,合着他是骑着马过来的。 “抓好。” 难得的“沉默帝”开了口,陆慈依言紧紧抱住马脖子,紧跟着驷君也翻身上了马,搂着陆慈的腰把她带到怀里,末了又解了自己的披风给她兜头裹了个严实。 “坐稳了。” 陆慈被驷君按在怀里,本来想扭扭身子挪出来一点,结果听他这么一说又安分起来,然后驷君就打马跑了起来。 耳边风声呼啸,陆慈裹着厚绒披风缩在驷君怀里,脑袋几乎都捂了起来,暖意从他身上传来,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周身包裹着他的气息,像是清晨草木的香味,闻着使人分外安心。 也不知这么跑了多久,陆慈竟渐渐有了睡意,迷蒙间被嘈杂人声吵醒,才发现已经到了莒国的营地,除了莒兵服装制式略有差异,其他的都大体与郯营相似。 只不过这回进军营要顺利得多了,驷君骑着马一路往前,营中士兵认得他都纷纷给他让路。 二人共骑一匹马一路往营中奔去,等马儿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顶大帐跟前,帐外小将远远见了他就行礼,估摸着这儿就是驷君的住所了。 陆慈怎么上的马,这会儿也就是怎么下的马,整个人裹着披风跟条虫似的被驷君打横抱在怀里,惹得那看门小将颇是好奇,陆慈本想扑腾两下自己下来,结果一转眼碰见了自己的老搭档瑶姬。 只是她现在的日子比起自己来可就不那么舒坦了,毕竟她的一只耳朵正拧在莒国君手上,眉眼娇俏,只是怎么看怎么痛苦,口里还哀哀地叫个不停,活像一只求饶的小猫。 陆慈从披风里探出脑袋看过去:“她这是怎么了?” 得到的却是头顶凉飕飕地回答:“你说呢?” 得!怪我咯?这意思是我也跑不掉呗? 陆慈咽了咽口水,默默地缩回了脑袋。 驷君抱着陆慈一路进了大帐,帐内空间并不算小,还用一件屏风隔了个内室,他直接拐过屏风就去了内室,抱着陆慈想直接往榻上扔,手抬起来一半又停了,索性自己也坐到榻上去。 陆慈裹着厚披风,披风外头圈着他,整个人动弹不得,刚好一个脑袋能动,她见驷君沉沉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想什么,忍不住冲他笑了一下,结果被他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哎呀疼!”陆慈哀哀地叫了两声,忽然想起方才看见瑶姬被她老爹拧耳朵的场景,又无师自通地眼泪汪汪起来,就差两只会动的耳朵了。 “很痛吗,我并没有使力气呀。”驷君见她这副模样,果然慌张起来,说着还准备给她揉一揉。 陆慈促狭地扭了扭身子,抱怨道:“你看你还非礼我。” 驷君哽了一下,默默地放开她,道:“反正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陆慈见他说得一本正经偏偏耳根子红起来,忍不住笑出声来,整个人凑过去细细看着驷君,半晌方道:“我好想你啊!” b 分卷阅读212 r 驷君转头看着她,一双眼眸幽黑如许,喉头滚动了几个来回哑声道:“你说什么?” 陆慈弯了弯眉眼重复道:“我很想你,天晴时想你,风起时想你,花开时想你,雪化时想你,想见你……” 更多的话还未说完,他早已吻上来,陆慈支撑不住不小心仰倒在榻上,脑后却是他温暖的手掌护着。 “你……” “这种时候还要说这种话,阿慈你不是故意的么?” “诶?”啥? 很快陆慈脑子就转不动了,唇舌早已被驷君撬开,毫无戒备,一瞬间丢盔弃甲,任由他的追逐纠缠,绵密却又温柔至极。 陆慈闭着双眼,有些紧张地抓着驷君的衣襟,周身都包裹着这个人身上好闻的草木清香,舌尖似有甜意蔓延开来,惹得她忍不住主动了一下。 结果这一下却好似触了开关,驷君整个人颤了一下,有些僵硬地停了动作。 陆慈不明所以地睁眼看他,却见他眼神湿润,有些意味不明的情愫漫溢出来,当发现她在看自己时,驷君转而紧紧地搂住她,脸埋在陆慈的肩窝,有些隐忍的喘着气。 “诶?你这是?” “阿慈莫动了。” 陆慈被他有些烫人的呼吸扰得颈窝痒痒,忍不住想推他起来,却被一把按住,耳边是他粗哑的语调,初时还一头雾水,直到无意碰到了某处,感知到它的变化,这才恍然大悟。 “噗嗤。”陆慈一时间是又羞又好笑,不过整个人是当真一动不敢动了。 为了稍微分散他的注意力,陆慈岔了个话头:“你还生我气么?” “嗯?什么?” 陆慈努力忍着脖颈处的酥痒:“就是我不在莒都待着非要跑过来。” “唔。”驷君埋在陆慈颈窝里沉默半晌,却是答非所问:“我也很想你,每日每夜,却又不能见你,每给你写一封书信,就更加想念你,心中无时无刻不在奢望你的出现。” 陆慈被他搂在怀里,感到驷君一点点地收紧力道,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可是当你真正出现在我面前,我却感到害怕,阿慈你可知这一路过来有多凶险?” 陆慈伸手抚上他的肩头,本想玩笑着说“看来我还算命大”,在感到他微微的颤抖后,不由得有些愣住了,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翻涌起来,她轻轻搂住驷君认真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嗯?只是对不起?” “嗯?” “没有补偿吗?” “什,什么补偿?”陆慈有些警惕地看他一眼。 驷君突然抬起头来,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陆慈,“要不咱们……” 正说着呢,外头来人了,那守门小将站在外头扯着嗓子报信,陆慈约莫听了个大概,貌似是莒君要找他来着。 结果等半天驷君也没见个回应,一转头却见这厮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看起来可以说是相当不爽了。 “诶诶!有人找你呢。” 陆慈推了推他,却被他一口咬在嘴上,疼倒是不疼,只是吓了她一跳。 不过驷君碰了一下很快就分开了,跳下榻去整理衣衫,只是脸色依旧很黑。 陆慈托腮看他忙活,驷君收拾妥当就往外走,走到门边回头道:“很快会有人送饭食过来,你先用着,在这里等我,莫要乱走。” 陆慈挥挥手示意知道了,驷君又看了她一眼便出去了,没过多久还真有人送来了吃食,进来的还是那个守门小将,那门将端着食盘进来的时候,陆慈正在驷君的桌前鼓捣他的一只香炉。 “公呃这位……请用。”很显然那门将对陆慈的性别产生了疑惑,末了囫囵着招呼了一声,放下东西就出去了,陆慈连个谢都没来得及说。 第100章 攻城计 那盘子端端放在小几上,里头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和一碟烤肉,这个天气自然是不见半点蔬菜的,加之这军中并没有上好的调味,所以这吃食也算不得精致。 不过这一路过来,陆慈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管它精致不精致,先填下去再说,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这一顿陆慈吃了个十分饱。 吃饱的陆慈开始在帐内绕着圈,津 分卷阅读213 津有味地观察着内里的陈设,她倒是记住了驷君的话,硬是没敢到处乱跑,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是低调点好,未免给他惹什么麻烦,陆慈连瑶姬都没有找。 这么溜达着就来了瞌睡,等驷君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一进帐就看见陆慈裹着他的厚绒披风蜷在榻上睡熟了。 驷君轻手轻脚走过去,帮她把捂在脸上的衣角扒开,露出一张因为熟睡而泛着微红的小脸,指尖无意中触碰到她的脸颊,那样柔滑而且温暖,像是上好的暖玉。 他满足地看着熟睡的陆慈,忍不住慢慢靠近。 陆慈睡得正香,忽然感觉脸上痒痒的,睁眼一看就见驷君一张放大的俊脸,她一时有些迷蒙不知身在何处,驷君看着她犯迷糊的样子颇觉得有趣。 “阿慈啊,我到底是错过了你多少美好的时光啊。” 陆慈眨巴着眼睛看了他半晌,忽然伸手把他的脸扒开了。 “你离我远点,我没刷牙。” “……” 当守门小将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驷君正在桌前看书,陆慈则坐在一边的小墩上漱口。 她这时候才知道这个年轻士兵叫做赵乙,并不是莒国人,而是宿囯人,之前一直追随季尤,三国伐须句过后就被安排过来了,毕竟自己人的话行事要方便许多的。 赵乙把热水端给陆慈,陆慈正蘸了盐搓牙,她冲他笑了笑露出招牌的月牙眼,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吓了哈!” 赵乙觑她一眼,在确定陆慈确乎是个女孩儿过后,终于面红耳赤起来,他又悄摸看了驷君一眼,结结巴巴道:“告,告退。” 陆慈直等他走出去了,才悄悄问驷君:“他是不是结巴?我给他治治怎样?” 驷君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着陆慈,提了另外一件事:“明日郕息伯邀莒君和郯君一起出巡,你愿不愿意去?” 陆慈惊道:“这也能拖家带口的?” 毕竟嘛,出巡听起来很高级的样子…… “拖家带口,嗯?”驷君又被她这个词逗笑了,有些意味深长地咀嚼了一晌。 陆慈被他笑得反应过来,一时有些羞恼,驷君见她急起来要走,立马拉住笑道:“说是出巡,不过是无聊四处游玩罢了,你自然去得的。” 看来围城围了这么久,这些个人也知道腻味啊? 陆慈看着他没说话,驷君看她一眼又道:“这次延况没来,你只要扮成我的侍卫跟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陆慈闻言摊手道:“那我大概是唯一一个不会功夫的侍卫了。” 驷君有些忍俊不禁,道:“那便做个伴随吧。” 陆慈耸耸肩不置可否。 驷君又道:“想去就快些就寝,明日要起早的。” 陆慈看了看那张床,琢磨着这么大的能睡多少个人,问道:“你呢?” 驷君看了看她,想了想道:“我看过书便睡。” 陆慈本来先前睡了许久,此时不太困的,但是架不住床上暖和,便依言溜上床去了。 驷君特意让人多送了一床被子来,陆慈扯过一床把自己左右裹成一条才心满意足,她蜷在被窝里偏头去瞧驷君,从她这个角度可以很容易看见他。 昏黄而又温暖的灯光下,他的面庞也跟着显得温柔异常,修长的手指托着书简,经过熏制的竹简在灯光下呈现出深棕的色泽,反而衬得驷君的手指白皙如玉,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陆慈看了半晌,忽然说道:“驷君?” 那人抬起头来直直望着她:“嗯?” 陆慈撑着脑袋道:“你这样可是在金屋藏娇?” 驷君哪里听过汉帝与阿娇的典故,一时间竟没有听明白陆慈说的什么,他想了想却见陆慈两眼弯弯,璨亮的双眸像是关了一泓清水,不由得心头一动道:“阿慈可是说笑了,这里不过一方寒帐算不得金屋,若说是藏娇倒是贴切的,只是委屈了阿慈你。” 陆慈听他一本正经地分析,冲他吐了吐舌头,翻身睡下了,本以为白天睡了许久会睡不着,结果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在进入梦乡的前一秒,陆慈心道感情没心没肺的人睡眠质量都挺好的哈? 梦中似有人轻轻拥着她,温暖又踏实,鼻息间是好闻的草 分卷阅读214 木清香,让人忍不住心神安宁,这一觉睡得极安稳。 因为睡得足,陆慈第二日醒的极早,然而醒来后驷君已经不在身边了,她因记着今日有事,便也不赖床。 穿好衣裳以后,驷君正从外面进来,他手里托着个木盘,上面摆了吃食,见到陆慈笑道:“见你睡得香甜便不曾吵醒,没想到你自己起来了。” 陆慈没顾上跟他嘘寒问暖,两眼盯着他手里的食盘直冒精光:“那是吃的吗?” 看来睡觉果然也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啊! 驷君无奈地笑道:“过来吧。” 早餐十分简单,是和昨晚一样的肉粥,外加了一份面饼,陆慈就着热乎乎的肉粥啃着面饼,吃得是一本满足,驷君见了也忍不住跟着吃了一些。 用过早饭以后,陆慈琢磨着一会儿怎么个打扮合适,她对着驷君问道:“你说我要不要再粘个胡子呢?” 驷君看着她笑道:“哪里就那么要紧了,你若是不愿意扮男装,可以跟着瑶姬,与她一路也可以的嘛。” 陆慈一拍脑门儿,心道:是哦,差点把她给忘了。 想起来昨儿个还见她被她老爹揪耳朵来着,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思及此,陆慈又看了看驷君,犹豫一晌还是摇摇头道:“那我还是愿意跟着你些。” 驷君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眉眼之间尽是笑意:“我替你束头。” “你还会这个呢?”陆慈有些惊讶。 驷君笑而不语,拿起木梳绕到陆慈身后替她梳起来,陆慈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觉得他的动作非常轻,轻到她又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恰这时,那赵乙从外面进来,刚好看见这一幕,差点没把眼珠子瞪掉。 公子几时做过这样的事来? 那个坐着的小女子不是应该替公子束头么?弄反了吧? 赵乙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重新进来一次呢,驷君看见了他:“何事?” 赵乙毕恭毕敬道:“公子,可以出发了。” “好。” 说完赵乙就退出去了,陆慈端端坐着等他弄完,末了驷君从袖中摸出一只通透白玉的簪子给她簪上便妥了。 陆慈顾不上去研究这厮为何会随身带着个簪子的问题,她伸手摸了摸头顶的发髻,问驷君:“怎么样?” 驷君笑道:“是个顶漂亮的伴随。” 大部队是不等人的,二人没有过多的寒暄,走出门去就见季尤早已候在那里,跟他一处的还有枚颇,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什么,见驷君二人过来便停了话题。 一行人直接朝着王帐去,营地中心一片空地,莒君已经整装待发,遥遥看去倒是个威严的中年男人,坐在宽大的战车里面,穿着一身金甲当真威风凛凛,他身旁另有十余护卫,个个身穿精甲,手中长剑在朝阳的光辉下异常耀眼。 在这王车之后,是长长的士兵队伍,分持刀枪剑戟,队列整齐划一,越是走近越能感受到一股铁血之气。 不过据驷君所说,这不比平时国君出游,因此就这种君王仪仗,它的规模都算是小的了。 当然像莒君那种战车,陆慈他们是没份的了,其余人基本靠走,不过只不过是巡游,自然不需要多快的速度,陆慈也乐得走一走暖和一点。 很快她就在队伍里发现了瑶姬,这姑娘正跟在莒君的战车旁边呢,她骑着一匹马,还是一袭文士长衫,挽着男人的发髻,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莒君说些什么,偶尔也能看见莒君脸上笑出来的褶子。 见到这情景,陆慈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么看来莒君并没有生气,瑶姬耳朵并没有被揪疼…… 除了营地以后,莒国人马就跟其他两国会合了,三方“老大”礼仪性地寒暄几句,郕息伯人已中年,微微有些发福,却不是那种虚养出来的肥胖,而是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些蛮横的吨位感。 是个不好得罪的死胖子,陆慈如是作评。 再去看郯国那边,另她感到惊讶的是,那为首的竟是尚意,也就是在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郯国的老国君已经病入膏肓,根本无法参与此次的围城行动,所以由公子仪全权代理,而据驷君所说,这也算是尚意的一次镀金之战,回去后郯国君的位置就可以名正言顺。 陆慈这才恍然,难怪尚意的鉴牌换了呢,想一 分卷阅读215 想不由得有些得意起来,看看交的这些个朋友,多么有排面? 不过眼下这种场合,她也不好大大咧咧凑过去跟人家说话,便老老实实跟着大部队走,很快就被因为沿途的美景而忘了这些杂事。 想当初驷君离开莒都的时候就是在冬天,那时候陆慈为此整日都有些懒洋洋的,并没有想过出去游玩,如今在这种地方跟这么一群人出来,没想到竟能弥补一下当初的遗憾。 今日阳光晴好,地上积着厚雪,光芒照射之下显得异样的洁白,极目之处都是这样纯洁的颜色,不见一丝杂质,方圆十里之外都有斥候探路,队伍的前面早有人铲开了积雪,一路只听车马行人路过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天地间,可以体会冬日的孤独,但又因身处人群之中可以不用害怕孤独。 大部队沿着洐水前进,本来河水结冰足以站人,但是考虑到国君的安危,还是沿河而行,因此陆慈得以饱览大江冰封千里的壮观。 这样走走停停花去了小半天的时间,驷君同陆慈走在一处,初时他还担心陆慈会不会累,后来发现担心多余了,一路走下来,陆慈是越走越精神,看样子是玩开心了。 而同样玩开心了的还有郕息伯,倒不是因为景致好,而是这位老大在巡游的过程中,游着游着来了灵感,一个如何攻破滃城的灵感。 第101章 见班勖 巡游过后第二日,陆慈才从驷君口中得知息伯的打算。 “他要淹了滃城?!”陆慈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她看着驷君有些不可置信道:“这胖子疯了吧!” 驷君被她的称呼逗的有些想笑,却又觉得这样有些失礼,他忍不住摸了摸嘴角道:“眼下是如此说的,只等到过了冬日,雪水一化,到时候挖好沟渠直接引水灌如滃城,到时候滃城不攻自破。” “这,这……”陆慈愣愣地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无疑是一个疯狂的想法,但是战争向来如此残酷,一将功成万骨枯,这里的法则就是成王败寇,只是可怜那一城百姓,到时候水淹滃城,有谁能生还,他们又何其无辜? 就算,就算不为他们考虑,可是,还有班勖该怎么办?他可还在滃城里。 驷君明显感到了她的焦虑,他握住陆慈的手,安慰道:“阿慈莫急。” “可是那是一个城的人啊!”陆慈急切地看着驷君,眼里不知不觉蓄了些水雾,她有些惶然道:“况且……况且勖哥还在里头呢。” “阿慈。”驷君温声唤她,捧着她的脸道:“眼下是深冬腊月,洐水冻了个结实,若要等雪化了那还要时间的,趁着这功夫,总是可以想到办法的。” 陆慈听他如此说,心里平静了些,她讷讷地问道:“那,那真能想出办法来么?” 驷君替她擦了擦眼角,刚要答应,便听帐外一阵人声响动,还不及细察,便见一人闯进来,身后跟着苦着一张脸的赵乙。 “公……大人,卑职拦不住她。” 陆慈抬眼去瞧来人,心道:这哪是拦不住,这是不敢拦好吧。 来的人正是瑶姬,为了行事方便,她依然是男装打扮,不过当初到莒营的时候,莒君揪她耳朵那一茬看见的可不少,没看见的也听看见的说了,大家心里多少明白瑶姬的身份,只是没说破而已。 “你退下吧。”驷君挥退了赵乙,含笑看着闯进来的瑶姬,躬身行了一礼:“殿下安康。” 瑶姬飞快的回了一礼,找了个席子坐了下来,瞧见陆慈坐在一边,还特意解释一回:“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他,你可别误会。” 陆慈看了看驷君,忍住笑道:“知道知道,你不是为了他,你来的目的是另有其人。” 瑶姬此来自然是为了班勖的,昨天郕息伯行到洐水上游登上高地,突发奇想,说出这么一个水淹滃城的点子,当时瑶姬离得近,自然是听到了,差点没急疯,眼下这么火急火燎地跑来,不用问也知道是来商量办法的。 瑶姬见陆慈揶揄她,一张俏脸红了红,倒也不扭捏,直接道:“你既看出来了我也不瞒着,那息伯久围滃城不破,竟想出这么个主意,到时候若当真遂了他的意,淹了滃城,那他,他岂不是……” 瑶姬越说越有些激动,说到最后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死字,陆慈见她着急,忙递了杯水给她,捡着方才驷君的话安慰道:“你也不用着急,这水一时半会儿也化不了,咱们还有些时间可以想办法嘛。” “这 分卷阅读216 ,真有办法?” “呃……”陆慈转眼看着驷君:“有办法吗?” “眼下还没有办法。”驷君说着,“须得与他们商量商量,所幸尚有时间,倒是可以从长计议。” “他们?”陆慈问道:“你是指的尚意?还有谁?” 正说着,从帐外悄无声息溜进来一个人,陆慈打眼一看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她觉得今天在这帐子里看见一头长颈鹿都不足为奇了。 “驷君兄弟,俺又来找你来啦!咦?这是……妹子也来啦!” 来人一副游侠打扮,手提长剑一把,满脸络腮胡子,一双眼睛藏于其间精光四射,整个人挺拔立于帐中,端地好男儿! 陆慈摸了一把脸,确定没有不争气地流眼泪后,就一个箭步蹿到来人面前,有些不确定地道:“勖哥?” “诶!” 得到了回答以后,陆慈又把他胡子扒拉开来,认清了面貌以后,这才相信这人真是班勖。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你!”陆慈一把攥住班勖的胳膊,激动地一阵猛摇,差点没给拽下来。 “可不就是俺么!”班勖龇牙咧嘴地抽出自己的胳膊:“不过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陆慈没好意思说是来找驷君的,“你不知道我在莒都时不时梦见你死了,可急死我了,所以这就来了嘛!” 班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妹子咋回事,怎么老琢磨哥哥死呢? 只听陆慈又道:“我可担心你了,哦哦,对了除了我还有她呢!” “谁呀?”班勖一边问着一边顺着陆慈指的方向看过去,自己方才进来的匆忙,又被陆慈这一顿闹腾,他压根儿没注意帐子里还坐着第三个人。 定睛看去,不由得愣住了,一时有些瞠目结舌:“这,这不是……” 瑶姬在班勖刚进来的时候也是激动了一阵,结果看见这厮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心里颇有些不爽,此时见班勖看过来,不由得把头一扭,冷声道:“今日风慈君这里贵客临门,就不叨扰了,告辞!” 说着一甩袖子就走了,班勖愣在当地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指着瑶姬离去的方向吭吭哧哧道:“她她她!” “她可是专门冲你来的。”陆慈接了话头。 “我?!!”班勖指着自己的鼻子,脸上写着不信两个大字。 陆慈便把她同瑶姬来这里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一遍,班勖听了过后一张嘴更结巴了:“你说……是说说她……她和俺俺……” 陆慈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道:“俺个头啊,现在人都走了,你好歹给个反应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班勖把头一拍,转身就要走,忽然想起一事,对着驷君作了个揖道:“还请驷君兄弟多待一时,俺去去便回。” 驷君道:“去得去得,眼下这洐水也化不了,勖兄尽管去吧。” “担待了。”班勖说着便大步出去了。 陆慈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疑惑道:“瞧勖哥这架势,是熟门熟路来过不少回了吧,难道就没被发现过?” 驷君端起杯子喝了口热茶,笑道:“勖兄的功夫很好。” “哦。”陆慈有些了然,想起来当初在延况大营里,班勖都能悄无声息地把消息送出去,眼下莒营里还有驷君这么个内应,来去自然容易。 正想着呢,便听驷君若有所指地说道:“阿慈方才与勖兄说十分担心他,便不担心担心旁的人?” 陆慈正围着暖盆烘手呢,听他这么说,侧头看他,只见他端着茶杯热气腾绕间有些看不清神色,见他这副模样,陆慈心知他这是吃了醋,不由得有些好笑,故意装作不懂道:“勖哥身在滃城,抵抗三军,凶险万分,自然是要担心的啊。” “……”驷君闻言不动声色道:“虽在三军之中占了优势,可毕竟身处行伍,若打起仗来也是很凶险的。” 陆慈撑着头笑着看他:“唔?你说谁?” 驷君抬眼看她,隔着杯中寥寥的雾气,面前的女子眉眼中似乎也带上了一层朦胧之意,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不再揪着此事:“从前在莒都的时候,你时常唱的那些小调很是别致,以后还唱与我听可好?” 陆慈一听乐了,她从小和陆老爷子生活在一起,老 分卷阅读217 爷子是个戏迷,她也耳濡目染地听了一耳朵的戏曲,虽不能正宗唱完一出大戏,但偶尔哼上一两句也算是个调剂,这个毛病到现在都没改掉,没想到驷君倒听上瘾了。 “这容易,你要喜欢我现在就可以唱。” “现在不能唱。” “为啥?”陆慈有些疑惑。 驷君抿了抿唇道:“眼下外面有很多人,我,我不想你唱给他们听。” “……”陆慈抬手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有些无语,心道这厮怎么还有这么霸道的一面? “阿慈。” “啊?” “等此间事了,你想去哪里?” “呃……”被这一问,陆慈一时还有些回答不上来,去哪?好像选择还蛮多的,黎邑那里不是还有一套房产么,还有亓都也有一处家业,眼下还有莒都,唔……房子多了也是个烦恼啊! “阿慈想去哪里,到时候驷定当奉陪的,若阿慈还想回山寨中去,也是可以的。” 经驷君这么一提,陆慈想起山寨这茬了,想起曾经在那里度过的时光,不由得眼睛一亮:“对呀!可以回山寨!那里我还种了桃花呢,要是都成活指不定开成片了!” 驷君见她欢喜,也跟着笑起来:“好,那咱们就回山寨去。” “好好好!”陆慈拍手叫好:“咱们把夏大王和朦姐找回来,再把从前的兄弟们找到,重新把寨子建起来,偶尔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岂不快哉……” 驷君含笑听陆慈憧憬着,偶尔点点头,陆慈说到激动处,竟凑过来就着他手里的杯子喝了口水,手指无意触到她温软的嘴唇。 一瞬间,好似一片轻羽掠过心间,驷君看着仍在又说又笑的陆慈,眸色有些幽深起来,喉头滚动半晌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阿慈啊。” “嗯?” “今夜你且去寻瑶姬,与她住在一处吧。” “嗯?为啥呀?”陆慈随口问道,至于晚上住哪里她倒是无所谓的,只是驷君突然提起这茬另她有些好奇。 驷君端着杯子喝了口茶,茶水本已有些微凉,可一想起方才陆慈凑过来喝水的场景,他忽又觉得这茶水十分滚烫。 第102章 无解的局? “咳……这个,今夜或许会与勖兄商谈到很晚,倒不是不能让你知晓,只是怕你在这里会睡不好。” 陆慈一想是这个道理,便欣然同意。 不多时,班勖就回来了,陆慈见他一副飘飘然的模样,就知道不用替他担心了。 左右这二人要谈事情,眼瞅着天就要擦黑了,她干脆直接去找瑶姬去了。 结果一出来就瞧见枚颇这厮,想起来他跟着一路来了这里,在洐水边上分开后就再没见过面,也不知被安顿在哪里,眼下撞见正好寒暄寒暄。 枚颇也恰好看见她,还不等陆慈说话呢,他老远就窜过来笑嘻嘻道:“一会儿季尤那小子问起我来,神医别说我去了哪哈!” “……”陆慈无语看他:“那你要去哪?” 枚颇冲她眨眨眼睛,笑出一口白牙贱嗖嗖地道:“那不能告诉神医,万一你跟他说了怎么办。” 说着就溜没影了,陆慈看着枚颇离去的背影,半天才想起来还没问他这几天是住哪的。 正琢磨着呢,就见季尤提着把剑过来了,他的身后映着夕阳最后一点光辉,整个人像是掩在黑暗中,若是硬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杀气腾腾! 他看见陆慈站在当地直接便问道:“医慈方才可见到枚颇,可知他去了哪里?” 陆慈见他一张俊脸被气得通红,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剑,心道照这个架势要是逮到枚颇,估计得把他卸成好几块啊好几块…… 又想着枚颇这厮可是唯一一个还管她叫神医,还喊得倍儿好听的人,陆慈抬手指了另一个方向,“我就瞧见他去了那边,问他去哪他也没告诉我。” 季尤拱手道了谢就追过去了,陆慈看着季尤离去的方向,心道:这俩对头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想罢,便背着手作老气横秋状地找瑶姬解决住宿问题去了。 见了陆慈,瑶姬自然也是欢迎的,二人干 分卷阅读218 脆同睡一张床,她的地方倒是比驷君的大些,床褥子也舒适很多,一问才知,这原是瑶姬从莒都一路带过来的。 这一觉,陆慈倒是睡得舒坦,第二日一早,陆慈神清气爽地起来,坐在瑶姬的营帐里吃着早饼,就见枚颇一瘸一拐地来了,先前在莒都的时候,三人早就熟识,所以枚颇进来的时候并无人拦他。 彼时瑶姬跟陆慈坐在一起,正喝粥呢,看见枚颇这样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可没出卖你啊!”陆慈一看就乐了,她一看枚颇这样子就猜到发生了什么,看着枚颇眼神幽怨地望着自己,她奇道:“不过你是怎么被他找见的?” “还说呢!”枚颇没好气道:“神医向来坑我的,我本以为这回神医也要坑我,我还特意绕着营地跑了一圈,想着绕到另一头去,结果没成想正好与他打个照面。” “哈哈哈哈!”陆慈笑得直打跌,一口面饼差点噎住。 瑶姬好奇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枚颇臊眉耷眼地不搭腔,陆慈灌了一口肉汤,给瑶姬简单说了这两人你追我打的奇葩相处方式,不过关于这二人怎么认识的就没有说了。 瑶姬听完过后瞠目结舌,她看着枚颇有些匪夷所思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枚颇:“……” 瑶姬一句话又把陆慈逗乐了,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看着枚颇一脸囧样,笑道:“我说媒婆,你又打不过他,还惹他干嘛呢?” 枚颇倒是光棍起来,他从几上拿起一只面饼,边吃边道:“就觉得逗他好玩呗,神医你是没见过他每回上当过后,一张脸能红到耳朵根子上,臊起来跟个娘们儿似的,看得让人……” 正说着呢突然就不说了,陆慈问他:“怎么呢?” 枚颇三口两口塞完一个饼,含含糊糊道:“没什么,没啥好说的,走了!” 说完又揣走一个饼,没等陆慈说什么就溜了,留下瑶姬二人面面相觑,陆慈琢磨着枚颇的话,半晌憋出一句话来:“我就纳闷了。” 瑶姬道:“什么?” “季尤板着一张脸杀气腾腾的时候好玩在什么地方?” “……” 当陆慈去找驷君的时候,班勖已经离开了,至于这二人谈的如何,驷君倒是没说,陆慈看这架势心里估摸着是没有谈出个眉目。 毕竟这事儿不太好弄,郕息伯无论是出于面子问题还是别的,都是铁了心要拿下须句的,好容易想出“水淹陈塘关”的点子,是谁来说都不会改主意的。 自打那天出去溜达一会,陆慈也是看的明白,这滃城背靠一座高山,面前就是洐水,可以说是易守难攻,自然是固若金汤,可偏偏地势有些低,若在上游断水筑堤,等到时机成熟,把水这么一引,滃城保准淹得看不见顶。 据瑶姬打听的消息,郕息伯当天回营以后,就动员人手开始挖引水渠了。 对此陆慈倒是不太担心,毕竟这寒冬腊月的,到处是石头般的冻土,她觉得息伯选在这个时候挖沟,脑子着实有些不好使。 真正让人担心的是郯国和莒国两家的态度,从来之前这两家就私底下通了气的,划水划到底,关键时候给郕国来个致命一击。 然而,眼瞅着守了这大半年,郕国硬是不露破绽,围城也是中规中矩,再这么僵下去可就真叫郕国拿下了须句,到时候郕国更加势大,那时便再无人敢与之争锋。 所以,现在摆在郯莒两国面前的是两个选择,要么对抗,要么依附。 照郕息伯的品性,依附郕国或许并不是个好选择,可是若是选择对抗郕国,虽说很是艰难,但只要两家齐心协力也不是不可行。 问题就在于,郯莒两家是否真的能齐心协力? 对于这个问题,陆慈不知道,不过既然她都能想到,她相信驷君必然也能想到,不过他能否想到解决办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看他每天神出鬼没,陆慈自觉此时紧要关头还是不要打搅他为妙。 恰在这时,班勖也带来了不太好的消息,关于滃城,当初须句国君封蓟携家带口地退守滃城,靠着祖辈经营硬是抗下了三国围攻,搞得郕国没办法只好围城,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围竟也围了大半年功夫。 须句等着郕国不耐烦退走放弃,郕国等着须句弹尽粮绝出城投降。 不过郕息伯不知 分卷阅读219 道的是,他面前这个如乌龟壳一般的城池早已到了山穷水尽之时。 “先前天气暖些时,百姓还可以挖些野菜,可现在天寒地冻草木尽枯实在难熬,城里上月便断了吃食,牲畜们没有粮草可吃,早被杀了充粮,眼下城中几乎,几乎是易子而食了。”班勖坐在驷君的帐中,整个人有些邋里邋遢的模样,说起城中之事时,声音有些微的颤抖,瑶姬坐在他旁边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说。 驷君听罢只是皱眉沉思不语,陆慈忍不住道:“别怪我打诨,都到这地步了,那些人就没想过降了?” “越是到了这地步,须句人越是憎恨郕国,城中人早已红了眼,若有要降的,第一个便是要被分食的,你叫他们如何降?”班勖言及此顿了顿又道:“不过主君眼见百姓如此,心有不忍,倒有降意,不过恐伤民心,未曾宣布罢了。” 陆慈咽了咽口水,她觉得须句国君这是怕被百姓们分了吧? 班勖的一席话让在座几人都有些沉默,许久瑶姬方才道:“再有半月,洐水便要涨了。”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陆慈知道瑶姬的意思,她来这里已经一月有余,再有半月左右便是开春,春阳回暖的时候,第一波雪水便要化出来了,洐水势必会涨起来。 而那,也是三国攻城的“号角”。 一旦等到那个时候,就什么都晚了,陆慈不禁看了看驷君,却见他沉思半晌方道:“滃城在洐水下游,地势又低,要引洐水灌城,只要堵住河道,凿出水渠,等洐水涨起来,到时候打破河堤,滃城必破。” 班勖面有愁苦之色:“这个你我皆知,郕息伯开了引水渠,到时洐水漫过来,滃城是个不动如山的死物,如何躲得过这一场滔天的大水?” 驷君闻言一笑,看着班勖意有所指道:“滃城自然躲不过洐水,可是若叫洐水不灌进来又如何?” “真能如此?”班勖闻言一喜,看着驷君神色间满是绝处逢生的惊喜。 只听驷君说道:“滃城是在下游不假,然而同在下游的还有我们,到时水淹滃城的时候,三军会撤到洐水另一边去,虽说另一边地势稍高一些,但若是大水当真漫下来,难保不会殃及另一边。” 班勖闻言若有所思:“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这洐水淹得滃城,也自然淹得他们。” 陆慈心中一动,她自然知道这个“他们”指的是郕国军队,洐水上游是个缓斜的坡地,顺游而下就是依山而立的滃城,整条洐水宛如一堵围墙把滃城围绕起来,大军和滃城一样,都在这处低地,若要淹滃城,那水势肯定小不了,那另一边岂不是…… 瑶姬却是眉头一皱道:“此事行不通,息伯如何想不到这个,他早已在河道边筑起了大堤,再加之洐水另一边地势本就高一点,大军只要离远一些,洐水根本冲不过去。” 驷君道:“水自然是可以引过去的。” “可是要怎么引?”陆慈忍不住问道,毕竟息伯挖的水渠可是朝着滃城的,临到用时总不可能来个神龙摆尾吧?况且就算是真的偷摸挖个水渠朝着郕军,息伯能不知道? 这般想着,却见驷君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想到他这几日时时外出,必是寻尚意商谈去了,不由得惊讶道:“你们想出法子了?” 驷君只轻轻笑了笑,道:“虽有些凶险,但是只要小心行事,还是能行。” 一旁的瑶姬思索半晌又道:“还是不妥,三军皆在一处,若要淹了郕军,莒郯两家要怎么办?” 陆慈本来还高兴呢,听瑶姬这么说也不由得有些头大,怎么就忘了这茬呢,三家都在一个地方,这水冲下来又不认人,可不是三家都遭殃么? 第103章 风水好 驷君依旧镇定地说道:“郕息伯好大喜功,洐水淹滃城的时候,他之所以选择在另一边,是因为当滃城城破之时,那一处能最快到达滃城,方便他夺得头功,如此‘宝地’倒是不敢跟他争抢,到时随便寻些由头,郯莒将军退守其他方向便是了。” 陆慈被他这一个“宝地”逗得有些发笑,班勖闻言松了一大口气:“如此倒是解了灭顶之灾。” “还有一件事。”驷君忽然郑重起来,他看着班勖道:“此计虽能借外力击败郕国,但是滃城仍然免不了水淹之苦,勖兄想清楚了。” 班勖能够在三军之中能够来去自如,早已被须句国君任命为使臣了,眼下驷君对班勖说的这番话,便 分卷阅读220 相当于是在对须句国君封蓟说了。 班勖扯了扯胡子,想了半晌一咬牙道:“反正都要淹,与其如此,倒不如先搞死那郕息伯一解心头之恨,便依兄弟这个主意吧,俺们主君会同意的。” 驷君见他说得肯定,当下朗然道:“既如此,那便妥当了。” 班勖思索一晌道:“这就说好了,俺先回去与主君商议一二,也好准备一番。” 说罢便告辞去了,瑶姬见他走,也跟着出去了。 帐中余下陆慈和驷君二人,她看着驷君,他也就气定神闲地由她看,末了陆慈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事儿真能城?” “不一定。”驷君一句话把陆慈给噎住了,他慢慢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总要搏一搏才是。” 陆慈想了半晌也想不出哪里不妥,驷君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阿慈不如我们打个赌。” “啊?什么?” “赌此事能不能成。” “怎,怎么个赌法?”陆慈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驷君笑眯眯道:“若成了你便嫁给我。” 陆慈翻了个白眼给他,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若是不成呢?” “若是不成我就娶你。” “……” 这还是当初那个驷君吗? 是吗? 不是吗? 冬去春来,南风吹开第一朵春花,也吹化了高岭的积雪,洐水被高高的河坝拦住水流,一条宽阔的大渠开在河岸不远处,延向滃城。 郕息伯站在洐水边,看着远处巍然不动的滃城,对他身边的谋士乐阳狄说道:“便在这两日攻城如何?” 乐阳狄看了看那巨大的河坝,它就像一只巨兽,生生截断了洐水,而前几日还高出河面许多的堤坝,此时已经与河面持平,与此同时,还有更多的雪水化出来,源源不断地汇聚在这里,他收回目光对着郕息伯恭声道:“君所言极是。” 郕息伯满意地点点头,他看着远处的滃城,仿佛看到了固守其中的须句须句国君封蓟,有些轻蔑道:“那素禄小儿敬酒不吃,死守不出,待到洪水临门,倒看他要如何!”(注:素禄是封蓟没有当须句国君时的名字,他曾在郕国做过质子,郕伯很不待见他。) “只是……”乐阳狄犹豫着不知如何说,郕息伯看他一眼,他想了想道:“某依旧认为郯莒二国不可轻信,望君多加提防才是。” “哼!”息伯冷笑道:“那两个走狗飞禽也值得你操心,他两个就是联起手来也不是我郕军的对手,带上他们不过是声势好听罢了,也算是他们识相,否则拿下须句以后必定征伐他们!” 乐阳狄把头垂得更低一点,仍道:“郯莒两家已然不是君的敌手,只是说他们从细微处下手,倒是容易坏了君的大事。” “哦?”息伯斜眼看着他:“你莫不是又要说那水渠之事?” 乐阳狄道:“正是,某还是觉得让他们去开渠不太妥当……” “哼!不让他们去开,难道让我郕军去开?”息伯有些蛮横地打断了他的话:“到时他们只等着大水冲开滃城正好径直入城,我郕军如何能落得人后?这些微末小事自然该他们来做的!” 乐阳狄闻言还要再说,却被息伯挥袖制止:“此事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谈,大不了分派些人去看着便是了,有道是夜长梦多,明日便攻城吧!” 乐阳狄见息伯主意已定,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个道理,息伯在既定的胜利面前似乎忽略了,乐阳狄看着息伯的背影,只希望是自己一时多心了…… 翌日清晨,滃城所在的这片原野安静异常,在之前这个时候,城外必定充斥着早起的士兵晨练的喧嚣声,而现在,原本驻扎在此的军队早已经撤离。 离滃城最近的就是郕军,郕息伯站在阔大的战车里面,通身金甲,披着一件猩红的披风,越发显得他蛮胖异常。 郯莒将军分直接退据两边高地,远远地观望着此处,三军分散隐隐呈夹角之势,与滃城对峙。 依山而立的滃城安静的坐落在这片原野之中,东方升起的太阳将金色的光辉洒在城墙上,显得很是安详,陆慈跟着驷君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她想,若是没有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眼前的情景将美成一幅画。 郯国军队守在对面 分卷阅读221 ,莒国军队守在洐水上游,郕息伯便让莒君来指挥开渠一事,为了保险起见,息伯还特意派了一队人马来监督,陆慈掰着手指头数人头,心里为郕息伯默哀了一下下。 没等多久,只见郕国军队里传令旗动起来,这意思是要开渠放水了,守在这里的那一小队郕军接到命令后自然要去开渠,结果一行人刚动身,就被莒军制服。 那郕国小队长回过味来,一时目眦欲裂,扯着嗓子就吼起来:“有……” 结果,“诈”字还未出口,便被莒国士兵解决了,与此同时,河坝的对面早已埋伏好的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扒开上面的浮土与草木,一条同样的大渠出现了。 十几个人站在沟渠里,挥着土锹奋力地挖起来,不一会儿就出了一个缺口,大水从中喷薄而出,士兵们不敢再挖,纷纷爬上岸去离得远远的。 洐水像是一只被苦困的凶兽,寻到一点缝隙便疯狂地往外钻,那些士兵挖出的小缺口很快被大水冲开,洐水瞬间宛如找到了发泄的出口,顺着那条大渠奔涌而下,只是它的直接目标不是滃城,而是郕国军队。 郕军本来排着严整的方阵等待着时机,滔天的洪水好似一只巨龙汹涌而来,当大军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恶龙般的洐水仿佛发了狂,挟沙裹石而来,带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寒气,迎头撞上措不及防的郕军。 此时方才显现出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渺小,上万的郕军组成的巨大方阵,在大水面前宛如一堆散沙,不堪一击。 陆慈看得有些手脚发凉,她脚下的大地在眨眼之间变成一片汪洋,无数的郕军宛如蚂蚁一般漂浮其中,将领们试图找出郕息伯,士兵们则奋力逃亡,轰隆的鸣响充斥着耳膜,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水声还是人声。 据守两边高地的莒郯两军看着这一幕,一时都沉默起来。 而本该成为这一次攻城之战主角的郕息伯也早已不知所踪,同样遭受水灾的还有远处的滃城,只是大水并不是冲它的方向去的,因此滃城除了涨了些水,想来班勖回去告知了此事,城中人也是做了些准备,应该并无大碍。 这片原野十分开阔,因此这波大水来得快去得也快,趁着水位下降之际,围在两边的莒郯大军直奔郕军而去。 郕军本就被大水冲得伤亡无数,正在晕头转向之际,忽然听到震天响的喊杀声传过来,更是肝胆俱寒,但是长久的训练使得他们还是重整了队伍迎敌,然而仓促之间的应对又如何是莒郯二军的对手,郕军一时间被杀得措手不及,这一仗直接惨败。 郕息伯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凉透了,陆慈隔的老远看着息伯泛白的肤肉,想起这个人昨天还是呼风唤雨的一国之主,今天却已是这般模样,不由得有些唏嘘。 后头的事再无看头,自古成王败寇,输了的总一败涂地,陆慈现在才知道,莒郯二国的后手远不止于此,远在郕地的都城也早已被围困起来,郕息伯出征之时带走了大部分的精锐之师,空虚的郕都面临着和滃城一样的局面,匪夷所思的是,整个郕军包括郕息伯在内竟对此事一无所知! 可见莒郯二国可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呀! 现在看来,郕都可是等不到息伯凯旋归来了,等来的只会是从滃城这里增援的联军,到那时,便是郕国崩亡之日。 不过这些陆慈都看不到了,她和瑶姬二人都被送回了莒都,同样回来的还有枚颇,陆慈还以为这厮要赖在季尤那里呢,不过当见到他黑如锅底的脸,她选择闭口不问因由。 三人结伴而行,因为瑶姬的身份,随行的还有不少侍卫,这队伍倒也浩大,枚颇一路上都有些沉默寡言,陆慈忍着好奇心,等回了莒都的宅院以后实在憋不住了,她决定找来枚颇问个究竟。 结果这厮不请自来,还没等陆慈问呢,倒是先道明了来意。 “你要走了?”陆慈有些讶异,想着枚颇与她一处惯了,这么突然辞行倒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时竟有些不舍。 枚颇道:“当初下山是为了寻你们来的,眼下也逗留的够久了,我想着回去看看我姐姐他们,还有我那侄子。” 陆慈实在有些舍不得他,张了张嘴想挽留他,可又觉得他很该回去看看朦姐和夏大王,便没了挽留的理由,憋了半晌说了一句:“好吧,虽然你有时候贱兮兮的,嘴又欠,偶尔还讨人厌,但……我会想念你的。” “……”枚颇抓着脑袋半晌无语,道:“我觉得我偶尔还是很不错的吧。” 陆慈又问:“你什么时候走?” 分卷阅读222 “就明日吧。” 陆慈想了想又道:“不等等吗?等驷君和季尤他们回来了道个别再走吧。” 枚颇笑笑,呢喃道:“就是不想等他回来。” 陆慈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枚颇笑着别了话头,洒然转身笑道:“若问起来,便说我在姝人山等他。” “谁?”陆慈踮着脚扯着嗓子问他:“姝人山是什么山?” 枚颇答了后一个问题:“就是我大哥的寨子。” “为什么叫姝人山?” “那地方风水好,总是捡到美人!” “……” 第104章 我来迎娶你 枚颇走后,陆慈望着莒都不同于洐水原野的繁华风景,顿觉无聊,不过随着滃城的事情处理完以后,便有源源不断的好消息从外面传来。 洐水边一举击溃郕军,一解须句燃眉之急,须句国君封蓟出城与两军在洐水之原上会盟,直接组成新的三国联军。 惊蛰时分,联军直接赶到郕国都城,联军的到来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郕都已破,郕国已亡,王室子孙沦为俘虏,唯独郕国上将军延况杀出重围,负伤逃走,联军追寻多日不得踪迹。 清明时分,联军在郕都再次会盟,三分郕地。 谷雨时节,梅子将熟,驷君回来了。 当陆慈站在院子梅子树下,撸着袖子踮着脚,举着那根铜棍儿往下打梅子的时候,恰好看见驷君进来,斯人一袭青衣如竹,眉眼如画。 “阿慈。” 陆慈看着他一脸的笑模样,说道:“我还当这梅子酒出来了你才回来呢。” 他答道:“驷恐回来晚了,阿慈就跑了。” 陆慈笑了起来,又问:“此番回来为了什么事?” 驷君道:“想着赶在荷花开之前迎娶你。” 陆慈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笑弯了一双月牙眼:“吃饭去。” “甚好。” 三国并吞郕地以后,各自壮大不少,之间又有盟约在,更是成了周边不敢招惹的铁板一块。 至此陆慈便当大势已定,至少能有个太平日子过了,自驷君回来以后,二人倒真琢磨起婚事来。 瑶姬知道了此事,竟比二人还要上心些,直接从纳征六礼开始一五一十地置办,眼见着她天天忙的脚不沾地红光满面,陆慈索性把这事撂给了她。 唯一要做的便是邀请好友,陆慈和驷君合计着,他二人的好友或许还不少,便说好一人写一半,陆慈眼下便是在做此事。 这日陆慈正端坐在桌前,拿着驷君的手书摹喜帖呢,掰着手指头从夏大王开始写起,此时方才写到枚颇,正埋怨枚颇早不走晚不走,还要害她多写一份请柬。 忽然房门砰一声被打开,陆慈看着来人,却是瑶姬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女,因瑶姬惯常过来,陆慈便也熟识这个侍女。 陆慈看着她揶揄道:“我的姐姐,你可轻点儿,这门有点贵的。” 那侍女不及行礼,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兜头倒出一句话让陆慈再也笑不出来:“殿下遣奴婢来说一声,宫里出事了。” 陆慈骇然而起,想起驷君一早便进了宫此时还没回来,一阵眩晕感袭来,她强自镇定,盯住那侍女问道:“出了何事?” “国君他,他薨了。”(关于这个薨,说一下,可能很多看官觉得国君去世该用崩,但是这个时代是春秋时期,莒君又是诸侯,应该用薨。例如《礼记.曲礼》有记载:天子死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 见与驷君无关,陆慈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又问道:“那,那可有看到风慈君?” 那侍女想了想摇头道:“不曾。” 陆慈又连着问了些关于宫中近况的问题,那侍女也是说得不清不楚,见实在问不出有用的,陆慈便让她回去了。 她一个人捏着炭笔发起呆来,琢磨着这个事会怎么个发展。 说句不厚道的话,这莒君死得也太不是时候了,这么个节骨眼儿上,是明摆着不能办喜事了。 这还是其次,此时 分卷阅读223 莒君一去,宫中政局是否会动荡? 按理说,父死子继,莒国太子是早就定下来的,走章程的话那就势必是太子即位,没什么问题。 可是瑶姬竟特意差个人来告知她此事,这件事本身就说明有问题。 这么琢磨着一直到入夜,陆慈都没想出个头绪,万幸的是驷君总算回来了,陆慈一颗心才算是彻底放下来,结果驷君一句话又让她悬起心来。 “莒国要乱。” “怎,怎么说?” 驷君见陆慈有些慌神,便拉着她往屋里走,关上门方才隐讳道:“莒君前几日病了,宫中大医都看过,并无大碍,可今日竟突然就薨了。” 陆慈被他牵着略略安心些,她咀嚼着驷君的话,有些回过味来:“你是说,莒君本不该死?” 驷君无言地点了点头,陆慈只觉得心中一寒,莒君暴毙而亡,又亡得如此蹊跷,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只怕从今夜开始,莒都已经在上演一出争权夺势的大戏了。 莒国是真的乱了。 陆慈思及此立即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驷君闻言一时有些沉吟,陆慈见他没表态,急道:“反正莒国如何与你我并无多大干系,这浑水不趟也罢。” “阿慈说得有理。” 陆慈见他同意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又道:“哦对了,还有瑶姬,她若是不愿意留在莒都,也可以跟我们一起走,到时候和勖哥一起。” 她可是记得,瑶姬那个好哥哥成天里老是欺负她来着,这要是他哥哥继承了大统,估摸着这姑娘没有好日子过了。 眼下勖哥还在须句善后,估计很快会过来找瑶姬,看来还得提前跟他知会一声才行,免得到时候瑶姬跟他们走了,他又来莒都寻人那可就错过了…… 正琢磨着,驷君捏了捏她的手,陆慈回过神来,见他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 “既要走,便早做打算,咱们快快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便启程。” 眼看着这会儿天都黑了,再收拾的话不定要到多晚,陆慈本来觉得有些太赶了,可转念一想,夜长梦多,眼下莒都这个局势不明朗得很,早走早好,这么想着便答应了。 一时张罗下人们套车,大小物件只拣要紧的带上,驷君将一应金银细软搜罗出来装进一个箱子里,一应交给陆慈让她保管着。 陆慈望着足足可以装下一个人箱子无语了半晌。 驷君却道:“先拿这些吧,剩下的等这里事态平稳了再说,不然太费时了些。” 陆慈又是一阵无语。 这么着忙活一通已经是后半夜了,陆慈看着偏西的月亮,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驷君仔细检查了一遍回来便见她这幅模样,不由得又好笑又心疼。 “天亮了才走,你且先去睡一觉吧,走时便叫醒你。” 陆慈困得眼皮直打架,对于驷君这个极具诱惑性的提议完全没有抵抗力,她栽栽歪歪往榻上摸去,还不忘叮嘱驷君:“你到时候记得喊我。” “好。” 当陆慈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在路上了,她歪在马车上,头有些发晕,看着头顶的华盖,吹着习习的微风一时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 “医慈醒了?” 一偏头,就见车边季尤骑着一匹马跟着,此时他正看过来,陆慈左右看看,除了她二人和十来个侍卫,竟不见驷君! 随着脑中那种熟悉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陆慈终于明白她这是又被他诓了一遍。 “王八蛋!!又给我下药!!” 陆慈几乎要咆哮起来,车队行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之上,她的声音直接传出去老远,跟在后面的侍卫们惊讶的看着快要暴走的陆慈。 季尤紧盯陆慈,眼尖地拦下了她就要下车的动作,说道:“医慈三思。” 陆慈急得眼睛发红,她恶狠狠地盯着季尤,恨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拦我?快让开!” 季尤纹丝不动,说道:“医慈足足睡了两日一夜,此时早已出了莒都,如何回去。” “那!那不也得回去么!”陆慈见季尤一脸淡定,气不打一出来:“那莒都现在不是个善地,说好了一起走,他却偏 分卷阅读224 要留下来,诶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不担心担心你家公子?” 季尤道:“公子如此做自然是有他的考虑的,虽说莒都是个是非之地,但是公子并不是要参与是非,而是要寻求脱身之法罢了。” “有什么脱不得身的?”陆慈感到莫名其妙:“这好好的同我一起走不就行了么?” 季尤无奈解释道:“公子在莒国有些根基,这便是一份牵扯,并不能如医慈这般轻松走脱的,况且……” “况且什么?”陆慈赶紧追问。 季尤见她茫然不知,忍不住道:“况且三国伐郕一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后又有多少纠葛没有处理干净,慢说莒国不放公子,郯国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公子的。” 这番话陆慈倒是听懂了,灭郕国这件事是驷君下出来的一盘大棋,她虽未参与其中,但是也知道驷君在这其中下了多大的力气,又与莒郯二国有多少利益纠葛。 思及此,又听季尤说道:“风慈君就是宿囯公子这个事,想必莒郯二国早已心知肚明,那么当初郕国吞并了宿囯,郕国的土地理应分给公子一部分才是。” 陆慈听罢问道:“那,他这留在莒都是为了要本属于,本属于宿囯的地去了?” 季尤看着陆慈道:“是也不是。” 陆慈不明白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说得这么不清不楚的干嘛?” 季尤对于陆慈的问题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来了一句万金油似的话:“公子此番全是为了医慈,还望医慈莫要辜负了公子一番苦心。” 陆慈不乐意了,嘟囔道我:“去要个地也是为了我好?地重要还是命重要?” 季尤看了陆慈半晌,叹道:“医慈不知公子。” 陆慈被他这句话堵的有点不舒服,偏偏季尤又死死拦住她,想不出办法来,索性一扭身睡下去再不看季尤一眼,季尤见她消停了,便令队伍继续前进。 第105章 又见故人 不过陆慈可没有放弃,这一路是变着花样地逃跑,结果都被季尤看出来并及阻止了,任她折腾出花儿来,大队伍一直有条不紊地前进。 眼看着就出了莒国境地,陆慈想着驷君一个人在莒都不知道什么个情况,心里火急火燎,决定把看家本事拿出来,结果…… “原来枚颇下药的本事是跟医慈学的。” 在侍卫们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季尤裹着一件厚绒披风,戏谑地看着臊眉耷眼的陆慈,如是说道。 陆慈搓了搓脸,死猪不怕开水烫道:“那是,不过我手段比他高明多了。” “哦,是吗?”季尤意味不明地说道,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热水,看着小几上一碗乌泱泱的药汤,水墨般温润的眼中流露出笑意。 陆慈顺着视线看过去,那碗本来用来治风寒的药汤里确实掺了点东西,她顶着季尤的目光,忍不住辩解道:“那不过是让人睡得更熟罢了,又不害人性命。” 季尤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说道:“只怕睡熟了过后,医慈便不在这里了吧。” 陆慈被道破了心思,有些烦躁地反驳道:“就兴你们给我下药,不兴我以牙还牙?” 季尤但笑不语,陆慈被他笑得没脾气,有些抓狂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季尤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淡淡道:“季与枚颇相处这么久,不是白吃亏的。” 啧啧!听听这说的什么话,合着被枚颇戏耍了这么多回,自己还涨经验了呗? 陆慈看着他的神情,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这是很值得炫耀的事么?” “……”季尤被陆慈这句话堵得有些尴尬,他掩着嘴咳了两声。 陆慈见他咳嗽,忍不住道:“不打紧吧,要不我还是重新给你煎一服药吧,这荒郊野外的,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季尤摆摆手道:“劳医慈挂心了,此番出来带了医师,季还是另寻他人吧。” 说着就出去了,陆慈看着他的背影,无语半晌,最后感叹道:“啧啧啧,都给这孩子整出心理阴影了。” 季尤为了防止陆慈再来下药这一手,硬是不喝陆慈开的药,没奈何,陆慈只好看看随队的医师开的什么药,有不妥的地方便悄悄让他改了。 分卷阅读225 如此一日一日,季尤的病也逐渐有了好转,但是终日车马劳顿,总不如静养来得好,几日下来,季尤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陆慈自打那日被季尤抓个现行之后,便消停了许多,她随着车队一路前行,也问过季尤他们要去哪里,季尤还了一个哑迷似的答案:“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这一日,众人行至一处山坳,见有条溪水,便寻了一处好地势扎起营来,陆慈歪在马车上看侍卫们忙活,闲极无聊地打量着四周,多日观察下来,陆慈发现为了抄近路,队伍基本上是绕着大城池走的,一路上多走些荒野山林,便是碰见野兽山匪也不怕的,那些侍卫个个身手了得,又装备齐全,这一路走得平安至极。 陆慈瞟到一边的季尤,只见他棱角精致的下颌更显削瘦,身形显然清减了许多。 在季尤眼神瞟过来之前,陆慈收回了视线,她抠着指甲缝里的泥土随口道:“咱们还要走多久?” 季尤闻言认真想了一下说道:“大致还有十日的路程。” 陆慈眯起眼睛看着天边快要落下的夕阳,问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郯国边地。” “我们要去郯国么?”陆慈看他一眼,她想起了尚意,此时的他已然是郯国真正的国君了。 季尤摇头道:“只是路过罢了,并不去郯国。” 陆慈收回目光,无所谓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道:“既然不过十日的路,咱们便现在这里休整几日吧。” 季尤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以为她又要搞花样,“为何?” 陆慈翻了个白眼道:“有些人整日病歪歪的,拖慢了行程,倒不如休整休整再赶路,磨刀不误砍柴工,不缺那点儿时间。” 季尤看着陆慈,有些惊讶陆慈竟能说出这番话来,陆慈被他盯得不自在,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季尤摇头笑道:“想不到季某有朝一日还能得医慈关心。” 陆慈反驳道:“合着这就不能关心关心了,你我往日里虽有些龌龊,但也翻篇了的,再说了,这一路上我不还得指望你呢么。” “医慈胸怀大度,季深感佩服。”季尤笑着给陆慈作了一揖,想了想又道:“便依医慈所言,在此地休整一日,后日一早再启程罢。” “好说好说。”陆慈见他客气,也便客气起来。 当晚,一行人便宿在了这片山坳里,那些人不知道在哪里猎来了一只野猪,拖回来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引得陆慈吃了许多,偏季尤病了不能吃得太过油腻,只能干巴巴看着,乐得陆慈又多吃了两口。 所谓笑是哭之根,这顿晚饭吃得陆慈扶着树走,一直折腾到深夜也只能直挺挺地坐着。 陆慈苦着个脸坐在帐中,一边打嗝一边听着入夜时分帐外此起彼伏的鼾声,只觉得长夜难眠。 偏偏越是如此想,越觉得周遭静谧只闻鼾声,深恨自己不能同他们一般入眠,正苦哈哈地怨念着,那绵绵不绝的鼾声竟齐齐止住了,紧接着便是极致的安静,明明是入夏十分,竟连一只夜虫的鸣叫也听不见。 陆慈正觉得奇怪呢,外头便已经闹腾起来了,呼啦啦的喊杀声猝然惊起梦中人,一圈的火光霎时亮起。 埋伏? 谁在埋伏? 莫不是山匪? 从鼾声停歇时,便意味着侍卫们已经惊觉,外头异动一起,这些武艺高强的侍卫便应声而动,两相照面之下,一时杀得难分难舍。 陆慈好奇想往外凑,结果迎面碰上赶过来的季尤,只见他一脸的严肃,陆慈摊了摊手道:“这回可不是我在搞鬼。” 季尤不接她的话,沉声道:“来者不善,这回只怕凶险,医慈快快离开。” 陆慈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对了,这一路上他们也曾碰见过山匪的,但都被砍瓜切菜似的收拾了,可今天这一茬听季尤的意思是打不过? “可是山匪?哪有这样厉害的山匪?”陆慈抓起随身的小包,一边跟在季尤身后一边问道。 季尤道:“不是山匪,看行事作风有些军中习气。” 陆慈闻言一窒,跟着季尤出了帐篷,只见外间火光四起,刀剑乱舞,侍卫们与来人奋力搏杀,这些夜侵之人竟也是个个悍勇异常,更要命的是目测人数比己方更多,便是她这种门外汉也知道光靠这十数个侍卫根本打不赢,眼下唯一能做 分卷阅读226 的就是跑路了。 陆慈一边紧紧跟着季尤,一边问道:“若是军人的话,那他们岂不是郯军?” 季尤闻言偏头朝战局看了一眼,然后道:“不是,不是郯国军队,公子与郯君有约,他们不会攻击我们。” 陆慈来不及去想驷君与尚意约定了什么,那群入侵之人的杀伐作风直另她胆寒,她只想知道这到底是何方人马。 不过很快她便知道了。 二人一路往后退去,远离战局,季尤带着陆慈退到营地后的一片树林,那里拴着他的马,那匹马儿通身漆黑亮泽,隐在黑暗中像是融化了一样,要不是它乍然看见主人嘶鸣了一声,陆慈几乎找不见。 季尤提剑一挥直接削断了拴在树上的绳子,拉着陆慈上马就往外跑,陆慈感受着这骏马飞奔的速度,心里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结果这口气还没吐囫囵,就见前方火光一闪,伴随着马儿一声痛苦的嘶鸣,陆慈和季尤二人齐齐栽了出去,措不及防之间直摔得晕头转向,待回过神来,周遭依然围满了人,脖子上架着一圈的戟剑,哪容得人动弹半分? 陆慈看着这架势,心里直接凉成了冰天雪地,只怕今儿是要交代在这儿了吧? 驷君呀驷君,你可知道你这么煞费苦心地把我送走,偏偏老天爷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哟!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跟你赖在一处,是死是活也是个下落不是? 陆慈闭着眼睛心头翻滚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忽觉眼前一亮,有人举了火把过来,恍惚中听见有个人说道:“将军,这里有个女人!” 陆慈心里一惊,深恨自己怎么不小心谨慎一些,偏偏在这些人面前露了女身,只怕到时候死都死得不容易呀! 与其如此,倒不如先死了干净! 反正这会儿被这么多刀剑围着,不如打量打量哪个更锋利一点,到时候往上一撞,岂不容易? “哪呢哪呢,让俺来看看。” 陆慈正在那儿选呢,那士兵口里的“将军”就过来了,陆慈抬眼一瞧,来人也恰好打眼一看,两人齐齐叫出声来。 “神医?!” “驰副将?!” 身旁正试图挣扎的季尤闻言一惊:“你认识?” 陆慈呆滞地点点头,这人圆脸大胡子,一脸憨厚相,简直太好认了,正是延况座下副将驰艾,别看他长得憨里憨气,可是上阵杀敌颇为勇狠的。 驰艾一眼认出陆慈,连忙挥退围着的士兵,哈哈大笑着把陆慈提起来道:“散开散开,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不成想今日竟劫到神医头上来了!” 陆慈两只耳朵被驰艾雷鸣般的笑声震得发疼,她依然愣愣地盯着眼跟前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这么一号熟人。 “你们……你们……”陆慈本想问他们为何在此,但是转念一想郕国已亡,这些人可就是亡国之徒,此时郯莒二国正到处抓捕出逃的公子延况,既然驰艾都在这里,那延况岂不是也在这里? 第106章 山谷中的残部 驰艾见了陆慈倒是热络得很,自己解释起来:“俺们这些人跟公子逃出来以后,就在各地辗转,只等东山再起之时,可这么多人的给养是个问题,这便做起了这番营生,今日不巧惊了神医,还请见谅哈!” 陆慈见他说得客气,可那边的厮杀是半分未停,季尤带来的侍卫已经死伤殆尽,有些躺倒在地上的还未断气,士兵们直接上去给补上一刀,看这架势,哪有就势收手的意思,季尤见这情形冷哼一声就要说话,陆慈扯了扯他的衣袖给递了个眼色,他忍了忍这才收了声。 她看着驰艾一张大圆脸,皮笑肉不笑道:“驰副将说哪里话,出门在外难免有困难,帮一把也是应当的。” “哈哈哈!”驰艾朗声笑道:“神医好气魄,今日这情俺记下了,正好还有个大忙劳烦神医跟俺走一趟。” 陆慈心里直翻白眼,这还没完没了了是吧?谋财还得谋人了是吧? 真是一点不浪费呀! 腹诽归腹诽,瞧今日这情形,要么竖着去,要么梗着去,时势比人强,还能怎么办,走呗! 陆慈跟季尤悄悄交换了一下眼神,还是硬着头皮跟着驰艾走了,一路上驰艾倒是热络的跟她搭话,至于那死了的十来个侍卫谁也没提。b 分卷阅读227 r 季尤不发一言地跟着,身旁围着好几名士兵,看身形气度必定都是悍勇异常的,前头还有个驰艾这么一号人物,以自己的功夫要逃出去都有些难度,还要带着陆慈的话那更是难上加难,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 二人随着队伍一路前行,转过一个山坳,便见一处十分隐秘的山谷,原来莒郯两国多日苦寻无果的人竟藏在了这里,陆慈看着山谷中若隐若现的帐篷和穿梭其中的身影,心里着实赞了一声延况的胆量,此地可是郯国的境地,藏在郯国眼皮子底下,恐怕也只有他干的出来了。 这片地方隐在两山夹角之处,周遭长满了一种棘刺灌木,整个山谷三面环山,只一个出口可以通人,极是隐蔽。 士兵们把刚刚劫来的物资陆续运往山谷,驰艾和其余几人则带着陆慈二人往营地里面走,营中的士兵们见驰艾竟带回来两个大活人,都有些骚动外起来,不过很快便恢复了秩序,开始有条不紊地做起自己的事情,陆慈暗自打量着这些人,他们除了穿着破旧了些,哪里能看的出是亡国之人。 驰艾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定帐篷前才停下,他上前与守在外面的小兵小声说了几句便领着二人进去了,陆慈不用猜也知道要见的人是谁。 帐内陈设极其简单,就摆着一张榻,榻前一张小几,延况就坐在那里持着一卷书似看非看,几上一盏油灯氤氲开一圈光亮,笼着这支郕国残部的主人,像是凝定着一个空间,随着驰艾的到来,这片宁静被打破了。 “将军,您看俺找到了谁!”驰艾一进账,便兴冲冲地说道,竟忘了见礼。 延况闻声抬头,陆慈这才发现他脸上竟多了一条伤疤,从颧骨上斜斜地划下来,尾端隐在从生的胡须之中看不见有多长,疤痕已经结了痂,灯光下只剩下一条浅浅的褐色印子。 这样一个人与印象中那个叱咤风云的公子延况,相差实在太远了,若不是驰艾称他为将军,陆慈几乎都认不出来。 “是你!”当延况看清陆慈的时候,眼中有光华闪过,不过在看到陆慈身边的季尤过后,神色一瞬间冷下来,他看着季尤寒声道:“拿下!” 驰艾是他的副将,自然令行禁止的,延况一声令下,问都不问便拔剑架上了季尤的脖子。 陆慈吓得一惊:“这是做什么?” 季尤倒是淡定许多,他看也不看颈边明晃晃的长剑,只盯着延况冷笑道:“阁下的待客之道真是举世未闻!” 延况冷哼一声,双目中似有两道利刃一般,森然道:“况某自有待客之道,然你是贼非客!” “哦?”季尤反唇相讥:“阁下趁夜袭击我等,杀我侍从,劫我财货,却呼我为贼,可谓贼喊捉贼?” “哼!”延况冷冷看着他道:“你是风慈君的人,郕国因何而亡,况某心中有数,亡国之恨,他日定当百倍奉还,今日便先由你偿些债,把他拉下去剐了!” 驰艾得了令就要把人扭出去,季尤闻言却是笑了笑,有些惨然道:“将军如此说却是好笑,将军既然记着郕国为何而亡,可记得宿囯为何而亡,他日你成王,今日你败寇,不过是报应罢了!” 驰艾闻言一声厉喝:“贼子口出狂言!” 延况森然笑道:“好个报应,即使况某今日是为败寇,不过阁下此时也算是况某的败寇,如此说来也是报应一场,还不拉出去!” “诺!”驰艾得令就要动手。 陆慈高呼一声:“慢着!” 驰艾动作一滞,延况无声地看过来,陆慈无视延况利剑般的目光,看着驰艾朗声道:“驰副将请我来说是要帮忙的,敢问需要我做什么?” 其实陆慈不用想也知道,驰艾肯定是冲着她一手医术去的,至于要医治什么人,陆慈之前不知道,不过在注意到延况有些僵硬的动作过后心中便有数了,眼下是否能救下季尤可就看这一出了。 驰艾听到陆慈这般问,忍不住看了一眼端坐在上首的延况,陆慈见状笑道:“既然求人办事,便是人情,不若驰副将现在就还了这人情如何?” “哦?”不等驰艾说什么,延况问道:“如何还?” 陆慈看了看季尤道:“这位是我的朋友,若能饶了他的性命,那便是还了人情。” 话一说完,陆慈就能明显感觉到帐内安静了一瞬,她心里开始有些打起鼓来,这延况是个什么性子的她不太清楚,可是延况与季尤之间这仇她可是清清楚楚,就为了这么虚无缥缈的人情,延况能不能放了季尤还真不好说。 分卷阅读228 如此想着陆慈硬着头皮又道:“况且,况且我也曾救过你的性命的,冲着救命之恩,换我朋友一条命总是可以的吧?” 眼眶悠悠开口:“可你也烧了况某的大营。” “……”陆慈闻言一颗心都凉了。 完了完了!怎么把这茬忘了,当初为了逃出延况的大营,她和驷君几人又是劫营又是放火的,这会儿还来跟人家谈什么恩情? “不过,况某并非薄情寡义之人,医师于某有救命之恩,便饶此人一命也无妨,把他带下去看管起来。” “诺!” 陆慈正不知如何是好呢,就听延况如是说,一时惊喜莫名,转身去看季尤,驰艾正带着他往外走,匆忙之间季尤只来得及冲她感激地点点头。 此时,帐中只余延况和陆慈二人,延况饶有兴致地打量陆慈半晌,道:“真是巧得很啊,这种地方都能碰见神医。” 是啊,谁叫世界这么小呢? 陆慈心中□□,面上强撑笑意,说道:“巧得很巧得很。” 说完便是一阵安静,延况若有所思地看着陆慈,陆慈被他盯得不自在,干笑道:“那什么,还是正事要紧,我先给你瞧瞧?” 延况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然后便开始解衣带,这举动把陆慈吓了一跳,不过在看清他身上露出的绷带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让她看看伤势的。 陆慈心里松了一口气,看着延况胸背间缠了满转的绷带,有些地方甚至还渗出了血色,一时有些惊讶,问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废话了,莒郯和须句三国联手搞垮郕国,郕国王室死伤殆尽,只延况一人逃出,其中凶险可想而知,这伤想必便是那时候留下的。 这么想着,陆慈又仔细打量了延况一眼,才惊觉他的气色竟十分差,昏暗的灯光衬得延况的脸颊一片枯黄,使得俊朗的面上多了些颓唐。 延况见她迟迟不动,有些不耐地出声提醒道:“怎样?” 陆慈回过神来,忙道:“我看看,我看看。” 说着便解开他的绷带去查看伤势,一圈圈打开绷带以后,露出了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来,陆慈仔细看了一转,“啧”了一声,倒让延况紧张起来。 “如何?” “你这伤……” “什么?” “好的还挺快的。” “不,不用缝的?” 陆慈看着延况有些眼巴巴的神情,翻了个白眼道:“你这都愈合得差不多了还缝什么。” “……好。”延况长出一口气。 陆慈给他上了些新药,又重新把绷带绑了回去,又说道:“不过你这可能得多吃两副药。” “……”延况剑眉一抖,抿着嘴终究没说什么。 第107章 不会让你死 陆慈说着就给他把起脉来,延况看着陆慈的手指,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白且剔透,沉默半晌忽然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啊?”陆慈抬头见延况正盯着自己,一双眼眸泛着棕黑的色泽,她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延况问的是季尤。 “呃,算是朋友吧。”陆慈琢磨着到底该给季尤一个什么样的定位,毕竟她可是个记仇的人,这家伙曾经可是想要害她性命来的。 延况见陆慈这番犹豫神色,只当她在掩饰什么,冷笑道:“哼,若只是朋友,又何必如此紧张,还要拿天大的人情来换他性命,只怕他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吧?” 陆慈只觉得这人逻辑有问题,听着他阴阳怪气地不知所云,当下气不打一出来:“诶朋友怎么不能关心了,朋友的性命也是性命,一个人情就能救人性命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不过是救了你一命,怎么就成了天大的人情了。” 延况被陆慈一连串的话怼得脸色铁青,一时火气上来:“如何算不得天大的人情,那些人平日里替况某牵一牵马尚且觉得感恩戴德,你既救了某的性命,难道不感到荣幸么?” 嘿!这么算来还得我谢谢你是吧? “你……”陆慈倒过来被他气得眼前一黑,她一拍桌子就要站起身来,恰这时驰艾从外面进来了,正要想延况回报关押季尤的事,结果一进来就看见这 分卷阅读229 一出。 “这是?”驰艾不明就里地看着陆慈。 陆慈被他这么一搅立马清醒过来,转头只见延况正不辩喜怒地看着自己,一时只觉得有一条蛇从脊背往上爬。 陆慈呀陆慈,可谓“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你此时就是那砧板上的肉,绳子上的蚱蜢,吊钩上的鱼呀!这还不顺着人家,硬跟人横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如此想着,立马弯出月牙眼,亮出一口标准小白牙,谄媚道:“您说得都对,能救您一命,鄙人深感荣幸,今日得幸再遇公子,鄙人真是觉得三生有幸呢!公子稍后,鄙人这就给您煎药去。” 说完看也不看恶寒二人组,拂袖飘飘而去。 驰艾看着陆慈离去的身影,搓了搓两只膀子,喃喃道:“公子,俺觉得这个夜有点凉,不若添件衣裳吧。” “甚好。” 陆慈溜出大帐,看着营地里往来有序的队列,那些士兵的警惕性极高,无论陆慈走到哪里,都有一到两个视线看过来,很快的便有一个小兵过来跟着她,说是驰艾安排过来带她去抓药的,如此她只好彻底歇了趁机脱逃的心思。 本来她还想去看看季尤到底被关押在哪里,可是无论她怎么问身旁的小兵,那人只是闷头走路,半点不搭理她,照这个架势看来,她是啥也别想打听了,没奈何,只好老老实实去煎药。 不过俗话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归是有的,机会总归也是有的,起码眼下是安全的,至于以后的出路,须得慢慢筹划才是嘛…… 此时,距离莒君薨逝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起初莒君的暴毙打得太子措手不及,其余公子挟势而击,眼看着太子危在旦夕,却不知怎么回事,一夜之间局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朝中大臣纷纷站在太子这一头,使他终于在几位公子的夺位之争中胜出,不日太子便要承袭大典,莒都在经过一番混乱之后终于有了些明了起来。 城东的府邸,驷君站在回廊上,看着池中包着骨朵儿即将绽开的荷花独自出神,忽然听到身边脚步声响起,一转头便见班勖朝这边走来。 “驷君兄弟好兴致啊!”班勖老远就嚷嚷起来,他还是一袭游侠打扮,配着一把长剑英姿勃发,前提是不看胡子。 驷君笑道:“是呀,难得闲下来了。” 班勖朗声笑起来,一直走到驷君身边跟他一起吹着河风,感慨道:“总算是闲下来了。” 莒都局势已经明了,二人心知肚明这“闲下来”是什么意思,一时都有些唏嘘,班勖道:“驷君兄弟可想好了,莒国新君登位,当属兄弟功劳最大,倒是少不了兄弟的好处,当真便这么放弃了?” 驷君无所谓道:“朝堂翻覆不定,倒不如南田美景。” “哈哈哈!说得好,俺也最不耐烦天天同那些酸儒扯皮。”班勖大笑着一巴掌拍在驷君肩上。 驷君看着这天水一碧的好景色,一时只觉得胸襟开阔,对班勖道:“不知勖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班勖倒也不含蓄,朗声笑到:“那自然是带着阿瑶离开这鬼地方了。” 驷君闻言会心一笑,瑶姬的兄长对她向来刻薄,如今当上了莒国主君,瑶姬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若舍下公主之尊跟着班勖离开,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可想过去哪里安身?” “哈哈哈!天大地大,到处皆可去得,端看阿瑶愿意去哪里罢。” 驷君看着班勖笑道:“不若勖兄同驷一道去那寨里,寨中头领兄弟都是仗义之辈,极好相处,虽没有富贵锦衣,却也逍遥自在得很。” 班勖闻言眼前一亮,道:“好好!俺最是喜欢恣意过活,阿瑶也是洒脱之辈,俺同她说一说,她必是同意的,倒是俺们一同回去,也正好见见俺那妹子,咱们几时启程啊?” 驷君苦笑道:“何时都走得,便是现在走也是使得的,只是某又骗了她一次,她必是要埋怨我的。” 班勖安慰道:“兄弟也莫要太忧心,先前莒都那样的局面,为了妹子的安全送她走是应当的,况且兄弟你在这里也是为了她,俺同你回去劝劝妹子,想必她是知道的。” 驷君闻言一笑,对着班勖作了一揖,道:“如此多谢勖兄了。” 班勖摆摆手道:“客气客气。” 这边厢驷君掐指算着陆慈该走到哪里去了,此时想必已经到了郯国境内,再走十余日便可到目的地了,只是他万万没 分卷阅读230 想到陆慈一行人会碰上延况这么个意外。 陆慈是后来才知道,本来延况的营中先前有一个医师的,但是路上不幸死了,偏偏延况身上有伤,医师一死便没人给治,便只好这么拖着,要不是遇见了陆慈,延况这满身伤只怕不见得能好。 这样一来,要想痊愈就必须喝陆慈开的药,那么这其中就有文章可做了,如此便逃脱有望了。 陆慈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可是延况到底是个人物,每当要喝药时,必然先叫陆慈喝上一口才肯喝下去的,他清楚得很,陆慈若想害他,是断不会把自己赔进去的。 如此一来,陆慈在延况这里的路就算是走不通了,每天只好老老实实给他熬药,眼看着延况的伤一天天的好起来,陆慈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正一筹莫展之际,“机会”找上门来了。 当驰艾找她帮忙看病的时候,陆慈笑了。 首先这只是一支残部,而且是一支亡国的残部,带领着他们的将领延况都身受重伤,那么这样一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部队里面,又会有多少伤员。 或许伤重之人早已被淘汰,但是余下的人里面必定会有轻伤人员存在,虽无多大妨碍,但是经过长时间的奔袭,有些伤患必定不会痊愈。 在医师不足的前提下,宝贵的医疗资源自然直能提供给首领,但是眼下有个现成的医师,不用白不用。 对于驰艾的请求,陆慈求之不得。 既然延况无处下手,那么这群找上门来的总有下手之处。 随着延况的病情日渐好转,越来越多的伤员找上陆慈,陆慈一律不遗余力地治疗,如此一来的好处便是,她在这支残部中的信任度提高了。 很快她便打听到了季尤的关押所在,并且成功地见到了他。 幸运的是,这些士兵们并不曾伤害于他,以至于他现在还是完整的,不怎么幸运的是,这家伙看起来快要病死了。 陆慈皱眉看着窝在干草堆里无精打采的季尤,愣了半晌道:“你怎么搞的?” 多日不见,季尤更显瘦骨嶙峋,他依然裹着来时那件厚披风,衣衫尚算整齐,虽有些狼狈却依然雅态不失。 听到声音,季尤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看清是陆慈后,笑了笑道:“倒是又承了你的情,因为你,他们对季好了许多。” “我在外头拼死拼活,你倒好,什么都没干还病成这样,出息!”陆慈说着就给他把起脉。 季尤慢笑不语,墨眸因为久病有些暗淡失色,瞳仁呈现出更加空渺的黑色,他等了半晌,见陆慈送开手方才问道:“季是不是快要死了?” 陆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喝醉过吗?” 季尤不由得一愣:“怎,怎么?” 陆慈道:“一般喝醉了的人只会说自己没醉,而没怎么醉的人却往往要说自己醉了。” “啊?”季尤不明所以地看着陆慈,向来深不见底的眼眸第一次显出属于孩童般的呆滞神色。 陆慈两手一摊,接着道:“所以往往真的要死了的人是不会说自己快死了,反而是那种遗千年的祸害才成天里以为自己要死了。” “这……这……” 陆慈拍拍季尤的肩膀道:“所以,别怕,你死不了。” “……”季尤满头黑线地消化着“祸害”这个词。 临走时,陆慈转身对着季尤道:“我说,你可别死了,我想办法救你出去呢。” 季尤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一如往日云淡风轻的神色,道:“如此承情了。” 第108章 自救 营中特意给陆慈分了一间帐篷拿来做医庐,毕竟需要就医的人不算少,陆慈也正好用这医庐做些别的事。 陆慈每天会按时去给延况送药,她照常喝下一口递过去,延况接过一口饮尽,如此便算完成了差事了。 陆慈接过空碗打算走人,延况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惊得陆慈差点扔了碗。 “你去见那人了?” 语气平淡得好似是再日常不过的关心,陆慈却听得头皮发麻,她绷着神经回道:“是见了见,不过分吧?” 延况看着陆慈,依然是那 分卷阅读231 般不辩喜怒半晌方道:“为何去见?” 陆慈手都快扯破皮了还是挣不开延况铁钳般的束缚,虽然她真的很想来一句“与你何干”,但是心里却在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 延况看着陆慈不断挣扎的动作,眼底逐渐流露出些残忍的神色来,他森然笑道:“猜一猜,若是他断了双腿会怎样?” “你最好不要乱来!”陆慈怒目而视,延况却笑得愈加开怀。 “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凭你能杀了况某不成?”说着他手上加力一扯,便将陆慈拽倒在榻上,整个人如一块巨石般压上去:“凭你?嗯?” “你,你要干什么!”陆慈心里慌乱至极,她看着延况近在咫尺的脸,直觉地感受到了危险,她奋力地撑着这人的胸膛,想让他离自己远一些。 延况按着陆慈忽然像是发了疯般,肆意道:“他们亡了郕,况必定要让他们百倍偿还,既然你如此在意那人,那便在他眼前要了你,先让他偿还一点利息!” 陆慈脑子有些空白,她所有的思维定格在了两个字上面——变态! 她实在不知道延况几时变成了这般模样,整个人竟如此疯癫,也不知今日是哪里刺激到了他,难不成自己今日真要断送在这里? 思及此,她仍强自镇定道:“你,你如此做又有什么意义,报仇我可以理解,可是我与你无冤无仇,还救了你的性命,你何苦害我?” 延况冷哼一声:“打什么紧,大不了纳了你便是,当初与你提过的承诺依然有效。” 陆慈哪想得起来这档子事,她现在是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摆脱这疯子的钳制,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拉扯间,驰艾来了,说是有事禀报,陆慈趁空直接溜之大吉,劫后余生的她心里那个激动啊,只觉得驰艾简直就是她的吉祥物啊! 本来陆慈计划的晚几天再动手,到时候这些人对她的戒心再小一点那样成功率会高一些,而且季尤至少会得到医治的时间,可是方才延况那一出,便浑然成了催命的道符,她决定立马行动。 宜早不宜迟,就在当晚。 月上中天,营中鼓息人静,只有巡夜的小兵穿梭其间,季尤被关押在一方草棚里,四方围了栅栏,因为他此时病弱不堪,看守的小兵为了偷懒,便用绳子缚了他的手脚,自去睡觉了。 季尤喝过陆慈的药,窝在草棚里的干草堆上,感觉胸腔中多日来的燥意消减了不少,夜风拂面也不显得那么难受了,正半梦半醒之中,恍似有人推搡着自己,迷糊间睁眼竟是陆慈。 “你……”还不待说什么,陆慈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迅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饶是季尤病得脑子昏昏沉沉此时也反应过来了。 他无声地朝陆慈点了点头,陆慈松开手看着他悄声道:“能走吗?” 季尤笑着点点头,出声却是沙哑得很:“不妨事,你给的药很管用。” “那就好。”陆慈也不啰嗦,看着季尤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手脚,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把剑,麻利地割断了绳子,然后把那把剑递给了季尤。 “能用吧?” 季尤接过长剑道:“可以。” 陆慈闻言松了一口气道:“这地方泰半的人都让我放倒了,除了睡着了的,还有几个在外头巡逻的,那些人可就交给你了。” 季尤点点头便跟着陆慈往外走,这营中将近三百人,陆慈多日准备的迷药一口气全用上了,这药不会真的迷倒人,但是可以让人觉得异常疲累,只要是睡着了就很不容易叫醒。 虽然不能完美地迷倒人,但是也不会引起他们的警惕,顶多只会觉得今日异常累而已,所以这个时候除了几个边走边打瞌睡的巡逻兵以外,其他人估计都倒头大睡了。 因此,要想成功逃出去,两人需要面对的就只是巡逻兵这一层障碍,虽然季尤因为生病战斗力大打折扣,但是陆慈相信,面对这几个小兵还是可以搞定的。 要说难点何在,那就是尽量不要让他们发出声音了,以免惊扰到其他人,尤其是延况这位煞神。 很显然季尤也想到了这一点,一路上二人都小心翼翼,力求不与巡逻兵撞上,偶尔会有不得不打照面的时候,季尤直接上去手起剑落,小兵没来得及呼喊就死了。 当季尤杀了第五巡逻小兵以后,二人已经成功出了营地,季尤找了棵树靠着喘气,紧紧握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从剑身上顺下来的血滴落到地上,在寂静至极的夜晚中清晰可闻。 分卷阅读232 陆慈靠在另一棵树上看着身后营地内闪烁的火光,遗憾道:“可惜马带不出来,不然你我也能省些力气。” 季尤缓过气来道:“你我二人能出来已是不易,还指望什么马,趁着他们还没有察觉,还是快些走吧。” 说着辨了辨方向就朝山谷外走去,陆慈赶紧跟在身后。 一路上二人没有过多的交流,都是留神听着身周的动静,季尤尽量捡荒僻的小路去走,陆慈走在黑黢黢的森林里,心里怕极了,可是深知此时最是紧要,拖慢不得,只好牢牢跟住季尤的步子。 一路上又走又跑,直到实在走不动了才稍作歇息,然后又接着赶路,一直到东边亮出一点微光,陆慈才知道已是凌晨。 走到一条溪边时,季尤停了下来,是时候休息一下了,二人在溪边喝了个水饱,然后找了一棵大树坐着。 季尤看着东边的天色微微有些出神,陆慈四下环顾一番,问道:“咱们要去哪里?” 季尤又看了看方向,指着东边道:“去那边,咱们回山寨里去。” 陆慈想到一事笑了笑道:“你可知枚颇管寨中那山叫什么?” “什么?” 话音一落,季尤便像一根弹簧一般立起来,陆慈见他这般反应立马绷紧神经,还不待发问,便知道了原因。 林后的灌木丛一阵响动,陆慈见到了她此时最不愿见到的人——延况。 延况从林间的阴影中缓缓现身,他身着甲胄,手持长剑,一缕穿透云层的霞光恰好投到他的身上,甲胄流光溢彩,长剑熠熠生辉,整个人看起来宛如魔神般降临。 紧随其后的是驰艾,另有一干士兵,将陆慈和季尤二人堵在了溪水前面。 驰艾见了陆慈,神情有些复杂地叫了一声“神医”,在看了看延况过后,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延况看着二人,仿佛看着陷阱中的猎物,他从容地纵马上前,唇边裂出笑意,道:“如何?自以为算计得逞,眼看着便要逃出生天却又落入罗网,这滋味如何?” 话音一落,季尤忽然跪倒在地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陆慈扶着他,季尤冲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陆慈稍稍放心,她抬头看着延况道:“你,你竟知道?” 是了,从昨晚逃出营地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可一直没有想明白哪里不对,如今才知道这诡异的地方在于,这一切太过顺利,顺利到一切仿佛是被人可以安排好的,也难怪他们会这么快追上来,原来这不过是延况一场欲擒故纵的游戏。 延况倨傲地看着陆慈,见她一脸郁猝,心中却是畅快到了极点,他对陆慈说道:“上过一回当,总是要长些记性的,你说是吗?” “……” 延况笑得几乎有些肆意,说出来的话却愈加残忍:“况某给过你机会,可是你这贱人不知好歹,既然选了他,那今日便成全了你二人做个亡命鸳鸯。” 季尤在听到“鸳鸯”二人过后,咳得更狠了,陆慈忍不住对季尤翻了个白眼,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个,想着如何逃命才是要紧吧。 听延况这意思,他是压根儿不会顾念陆慈的救命之恩了,什么时候送她归西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目前堵在他们面前的足足有十来人,陆慈一看就知道这几人是没有中她的“迷药”,这些人收拾他们两个那是绰绰有余了。 怎么办? 第109章 逃! 饶是陆慈急智也想不出破这死局的法子,正着急呢,季尤终于咳顺了气,他看着延况丝毫不惧,依然是那副招牌的从容笑脸,道:“蝼蚁尚且偷生,鄙人在此讨个活命的机会,还请公子容在下一辩。” 延况举着剑一步步朝他走去,以剑指着他无所谓道:“哦?你还有遗言要讲?” 季尤尽量忽视延况的杀意,他把陆慈往身后拉了拉,平静道:“公子若想复国仇,报家恨,与其一时意气用事杀了在下,不若留着更加有用。”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但是在场几人却是清楚个中含义,陆慈皱眉看着季尤道:“你竟如此贪生怕死?” 季尤却是一脸淡然甚至看都不看她,此时陆慈只恨不得把他给摁到溪水里淹死算了,若延况真留着他,以驷君对他的信任,到时他便是最好的间谍,随随便便把友军卖个干净那是不在话下,莒郯二国如何陆慈倒不关心,她只担心驷君的安危。 分卷阅读233 延况看着季尤半晌,手中长剑直直指着他,语带讥讽的笑意说道:“好个背信弃义的奴才,既如此贪生怕死,便且说一说要怎么留你这条命?” 季尤对着锋利的剑尖微微俯下身道:“以莒国为献礼,效犬马之劳。” 话音一落,四周短暂地安静了一下,陆慈被季尤死死地钳住挣扎不开,她在听到季尤如此说之后,几乎觉得这家伙可能疯了,那么大一个莒国说得跟个玩意儿似的,但是她又在某一瞬间有种他说到就能做到的错觉。 延况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就凭你,莫说是一个莒国……” 在场的人都听延况说话呢,任谁也没想到变故突起,原本坐在地上的季尤也不知何时攥了一把砂石,此时照着延况的面门就是一扬,糊了他满脸,骤然遭袭,他下意识地提剑就挡,结果季尤已经抢了先机,快他一步拔剑攻去。 延况身经百战之人,若说在平时躲过这一剑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方才季尤抓了那么刁钻的时候,正是他精神放松之时,被突袭面门招架不及,竟硬吃了一剑。 一切不过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事,待其他人反应过来,延况已经身中一剑,而季尤则拽起陆慈就跑。 “将军!”驰艾惊叫一声,奔上前去扶住延况,只见他紧紧按住腹间一处,不知伤有多深,却看见鲜血从指间渗出来。 延况赤红着双眼看着季尤二人逃去的方向,牙间蹦出一字:“追!” 那十来个好手本来都向这边围拢,延况下令以后,立即改了方向追出去,驰艾则留下来替延况包扎伤口。 延况靠着树坐下来,看着腹间的伤口,似毫不觉得痛一般,竟嗬嗬笑了起来。 “将军?” “抓住他们,我延况必生啖其肉!” 驰艾埋头匆匆处理伤口,耳边听到这样的话,心头莫名地泛起了阵阵寒意。 再说陆慈,在季尤拔剑刺中延况的一瞬间,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季尤拽起来了,恍惚间似乎听见季尤说了一声“跟上!”,整个人便被带出去老远。 “卧……”一个槽字还没说完,陆慈便感觉季尤直接加速了,她只得咬着牙死命跟上,至于上一秒季尤这厮还要投敌叛变,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这种节奏她愣是没缓过来,不过似乎是跑惯了,季尤一说跑,她便条件反射地跟上了。 这回这仇可是结大了,眼下是除了逃再无二选,所幸那边因为延况受伤缓了一下,给二人提供了一定的时间。 季尤拽着陆慈跑了不多久,忽然说了一声“跳!” 竟直接拉着她往旁边的溪里一跃,照他这意思是想直接到对面去,但是这溪水虽是叫溪水,可也宽如一条小河了,中间流水湍急,要想趟过去恐怕有难度。 “诶这!”陆慈一声尖叫卡在嗓子眼里,季尤拽着她纵身一跃,二人竟稳稳地站住了,陆慈这才发现这处水线虽深,底下却比较平整,二人不费多少力气便很快过去了。 陆慈此时倒由衷地佩服了季尤一把,这家伙竟提前看好了逃跑路线,想他们一路走过来,这条溪水哪里能走竟都叫他想好了,莫非他早知延况的计策? 陆慈思及此倒是很想问一问,但是眼看着后面追兵赶上来,只好提起一口气继续跑路。 后面追来的几人自然没有提前看过路,眼见着陆慈二人顺利趟过去了,便也有样学样跟着往下跳,结果险些被石头崴了脚。 因为这一下意外,倒是给季尤和陆慈二人提供了一瞬间的缓冲机会,然而也仅仅是一瞬间了,那些士兵毕竟是跟着延况身经百战的,这溪流虽急,也不过是缓了缓他们的步子。 季尤带着陆慈,两个人几乎是奔袭了一夜,早就已经精疲力尽,此时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很快后面的追兵就要赶上来了,陆慈感觉自己甚至能听见那些人口鼻间喘出来的气息,她一路上在心里直把毕生所学的脏话复习了个遍。 身后追兵宛如缠身的幽魂,陆慈几乎有些麻木地跟在季尤后面,脚上似乎失去了多余的知觉,身体机械地重复着奔跑的动作,看着前面季尤的身影,她想起从前也有类似的情景,那一次延况的大军围了山寨,她跟着季尤逃出来,结果他却故意把她丢在半道上…… 正走着神,忽然听见季尤指着前方说道:“那个方向!” “什么?”陆慈有些不明所以地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处能看见朝阳的光辉从天那边漫过来,倾洒在原野之上,除此之外 分卷阅读234 ,再无他物。 “一直向那个方向跑,有一座郯国边城,你去找郯子仪。” “什么?”陆慈其实听懂了季尤的意思,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她脚下不停,偏头去看季尤,却看不清他的神情。 因为高速的奔跑,耳边的风声尤其明显,陆慈担心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朝着季尤大喊道:“一起走啊!” 季尤偏头看了她一眼,因为剧烈的呼吸,他本就苍白的脸显得更加苍白,对于陆慈的话,他并没有过多的理会,而是不容置疑地重复道:“一直跑,不要停,去找郯子仪!” 季尤深知,这可能是最好的抉择,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虚弱,久病累积下来的虚弱,身体每向前奔出一步都感觉到极大的负累,与其如此,不如以这副病躯拖上一拖,医慈说不定还有生的希望,至少对公子也是一个交代…… 身后的追逐之声越来越近,陆慈不敢稍缓一步,剧烈的呼吸使得肺部在短时间内接触了大量的空气,本来感觉干燥得快要撕裂的肺腔,此时竟似乎泛起了一丝湿意,一直漫到眼眶里。 陆慈看着眼前的朝阳,逆光让她的脑袋有些眩晕,她不甘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去找郯子仪!” 季尤什么也没有说,然而陆慈清楚,眼下二人身处郯国境内,驷君远在莒都,甚至对此地之事一无所知,要说唯一的生机除了郯子仪,别无他选。 一瞬间,陆慈心中对驷君生出了极大的怨怼,若是他没有执意送走自己,又如何会在这里遇见延况,如今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可是在极度的怨愤过后,却变成了极度的想念,此刻的她是如此的无助,若有他在,若有他在…… 这时,季尤忽然喊了一声:“跑!” 这一声喊对于正在奔袭的二人来说毫无意义,但是陆慈知道这是一个信号。 季尤话音一落,人已经返身冲了回去,陆慈慌乱之中回头去看,只见那人手执长剑,转身之间带动的衣袂宛如疾风中翻飞的蝴蝶。 匆忙之间只来得及看这一眼,陆慈不敢稍作停留,季尤执意如此,她若是此时任性留下来,那就是两个人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她迎着眼前的朝阳,像一只飞蛾见了灯火,不顾一切地朝前飞奔,身后是刀剑相击的金铁之声,偶有忍痛的闷哼和惨叫从不同的人口中发出。 陆慈来不及去细细分辨这声音,季尤以一人去拖住追兵,追来的足有十余人,他一个人只勉强拦住半数,还有四人直接朝着陆慈追了过来。 陆慈没命地往前飞奔,她觉得自己简直要把这一年的路跑完了,身后的追兵让她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附骨之蛆。 陆慈不清楚自己跑了多远,季尤那处的打斗声早已听不见,耳边只有鼓膜震鸣的声音,嘶呜难耐,一直响到脑袋里,眼前除了乱离的光线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她感觉自己真的到极限了。 就这样了吧?她想。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脚步慢了下来,直到再也走不动,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她很想回头看一看季尤如何,可最终发现连转动脑袋的力气都没有了。 士兵们很快赶了上来,围住了陆慈。 “还挺能跑!”追上来的士兵拔剑指着陆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已经完结了,另外关于季尤这个人,估计大家看到这里都知道他的结局了,对于这样一个人物我还是挺喜欢的哈哈,但是为啥要往死里整呢?emmm大概是爱得深沉! 另,后面几天都会连续更,一直到更完为止,之后一段时间工作会比较忙,等六月份过后我就有空稳定更新了,在这之前,新书《流烬》也会不定时更新的哟,有兴趣地同学可以收藏哟~ 第一卷 穿越了 第1章 穿越就是这么简单 城南有座墓园,规模并不是很大,一排排的墓碑呈环形排列开来,整齐而沉默。 在外围又新添了一方墓碑,崭新的大理石面,头上印着张人像,须发皆白面容安详,下面生平简介,铭文悼文刻了满满一篇,起头一排大字十分显眼。 一代名医陆满舟。 陆慈盘腿坐在墓前,瞄了瞄天色,看着约莫要天亮了,此时墓园里除了她之外还没有什么人来。 从昨天傍晚开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坐了一夜,天边泛着些鱼肚白,清晨的墓园里 分卷阅读235 笼着一股雾气,陆慈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发觉牛仔裤都被雾水透湿了一些。 她看了看旁边的墓碑,台子上摆着尚未枯萎的鲜花瓜果,还有香火和化了的纸钱,叹息一声对着面前的遗像说道:“您老人家将就吧,反正您也不爱那些玩意儿,到了那边别跟人攀比,咱家条件也不富裕你知道的。” 也不怪她如此说,毕竟面前除了一杯酒就是一条铺开的棉绒袋子,上面整齐排列着一溜儿地大小银针,如果严格算起来的话,只有那杯酒算得上是祭品之列。 陆慈又将那排银针仔细的卷好收进挎在腰上的小包里,边收边道:“这东西您老人家托给了我,毕竟跟了您那么久,再陪您一个晚上也够了,以后就归了我了,要觉得我用不好,您老给托个梦,我一准儿埋给您。” “得了,您老找了个新家,先乐呵待着吧,我逢年过节都来看你一回。” 收好了东西,陆慈揉着腿慢慢站起来,可是盘了一晚上腿,终于遭了报应,人没起到一半,又结结实实跪了下去,险些磕在石砑子上,幸运的是腿麻着磕下去没感觉。 陆慈就这么跪着看着那碑上的遗像,默了一晌才叹息一声:“也罢,难为您老人家收留我,咱们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今儿我就给您磕三个头了。” 说着挺直了腰,收起了所有的惫懒之意,神色从未有过的严肃起来。 “一拜您老养育之恩。” 八岁那年,陆满舟从孤儿院领走了一个刚打架回来的小女孩儿,取名陆慈,从此祖孙两人一过就是十年。 “二拜您老授业之恩。” 陆满舟是个老中医,因为痴迷医术,也算小有名气,但是后继无人,便把一身本事传给了陆慈,这个领来的孙女儿便成了陆满舟的关门弟子。 “三拜您老……” 陆慈终究没想上来说些什么,但还是认认真真磕了第三个头,额头抵着冰凉的石面,一如在老人弥留之际那冰凉的手背,不由得又想起来陆老爷子满怀期待的眼神。 “您老放心吧,孙女儿本事没学好,但是决不会给您断了传承。” 说完闭着眼睛仍旧抵着那石面,整个人像只蜗牛壳一样卷着,感觉额头挨着的地方慢慢的有了自己的体温,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离开了自己,身下一方小室完好的装殓着他的尸身,却装殓不了弥漫身心的情感。 似乎又回到了八岁那年,狡猾地观察着每一个人,揣测他们的心思,只有最凶狠的模样再不会被欺凌,在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却再也没有那只伸到面前的皱巴巴的手了。 这一次是真的永别了,从此,又要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还有什么比这更加让人无法接受呢? 那当然是换了一个世界。 当感觉到脊椎有些酸涩的时候,陆慈才睁开眼又坐到了地上,因为长时间的低头使得脑部略微充血,以至于抬头的时候眼前一片朦胧。 陆慈努力抬头望天,此时像是天光大亮,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了太阳,微微的有些晃眼睛,偶尔有一阵清风吹过,带着淡淡的青草香,竟是意外的令人心旷神怡,一瞬间让人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这是怎么回事?” 陆慈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一片青绿,定睛一看竟是一簇簇草丛,这草十分茂盛,陆慈坐在地上,草尖足足高过她两个头,周围全是这样的野草,那感觉就像是被装在一个高高的绿漆盒子里面。 左右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墓园,而自己刚刚磕头的地方,只有砖头那么大一块黄不溜秋的石头。 因为野草过高过密,在阻挡了视线的同时也隔绝了声音,周围安静异常,除了偶尔风吹动草叶的声音,再也没有别的了。 面对眼前这个极其诡异的情景,陆慈足足懵了半分钟,这就像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了大街上,如果还不够的话那就是还没有穿衣服。 在大脑终于恢复思维过后,她几乎想过好几种可能,甚至想到了神秘力量和UFO。 之所以直接忽略了做梦的可能,是因为那些坚硬的草茎戳的她肋骨生疼。 她拨开草丛站了起来,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我靠!” 都知道望洋兴叹这个词,可见过望草兴叹的么? 分卷阅读236 目之所及,一片青绿之色,疯长的野草高过腰迹,直没到胸口处,周围是绵延不知尽头野草,像一片草的海洋。 然而周遭不见人烟,陆慈身在这一片草海之中,很有一种身处异界的感觉。 她看着面前一片浩瀚,来不及感慨自己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因为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摆在面前。 这是哪?她是怎么来的? 对的,是两个问题。 不死心的她踩在刚刚磕过头的黄石头上,颤颤巍巍踮着脚,仍然是一片绿色,好似这偌大的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处于单独的状态下,很容易感到孤寂。 陆慈此时来不及孤寂,她感到有一些惶恐,因为眼前的景象是真正的荒郊野外,如果进行大胆地猜想的话。 那就是她穿越了,在把陆老爷子安葬并磕了三个头之后。 穿越又分空间穿越和时间穿越,所谓空间穿越,就是物体受某种不可知力量影响而发生位移,那么这样的话她至少还在原来那个世界,然而看着眼前几近原始生态的景象,估计就连内蒙古也见不到这么壮观的草原吧。 如果是时间穿越的话…… 陆慈一个寒战,赶紧坐回地上,把那块踩过的石头拍拍,又跪着磕了上去,闭着眼睛躬了好一会儿,期待着一转眼又是那个墓园,在又一阵大脑充血过后,无奈地发现并没有任何变化。 陆慈寒着脸,转了个身坐在了那块石头上,低头检查了自己的状况。 还是那身装扮,牛仔裤配着一件花格子衬衫,里面一个吊带小背心,再里面嘛…… 幸好腰上挎的小包也在,里面就装着一个针带,一小叠创可贴,一块口香糖,一支笔和一个小记事本,还有一小瓶酒,那本来是要全洒在陆老爷子墓前的。 在快要将小包的底给掏穿的时候,陆慈终于确定她没有带手机这个东西,并且现有的物品里,勉强能算食物的也就是那块口香糖和那一小瓶酒了。 现状十分严峻。 因为这已经不是思考世界是不是因你而改变的哲学命题的时候,这是要挑战野外求生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贱兮兮地语气】你们猜怎么着~ 第2章 极限挑战 午后太阳过了最烈的势头,开始往西边垂,光线开始泛出些微的红色,染得地上的沙石草木显出些火热的感觉,一望无际的荒野显得平坦而且开阔,遥远的地方依稀可见有些山峦起伏的模样。 天空中偶有飞鸟掠过,排成列队一路向南,可知时至初秋。 如果从鸟的视角俯瞰地面,会发现这一处地方被一条河流横分两半,一边是茂盛的草地,一边是广袤的森林,间或有些开阔的地带,在远离这条河流的地方可以看见有些许的村落城镇,然而从冒着滚滚浓烟的情况看来,那并不是好去处。 在这片陆地的河流上游,那里河道渐窄,再往前约莫三百米的样子,会看到河流的分叉口,由此可知这条小河是由几条小溪合流而成的。 在小河边较浅的滩涂区,立着一块长了青苔的巨石,高高的巨石下方像是久经风雨侵蚀,凹进去一个坑,远远地看着像是一个立着的阿拉伯数字七,下面刚好可以窝进去一个人。 里面真的有一个人,这个人一身粗布麻衣,蓬头垢面,脸色苍白,腰腹处那个巨大的伤口似乎榨干了此人所有的能量,整个人看起来干瘪得不成样子,唯独从发间的一支木簪可以看出来这是个女人,唯独从偶尔还有些起伏的胸膛传出呼哧的声音可以看出这个人还活着。 陆慈蹲在她旁边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个人,此时的她也穿着一身粗布的麻衣,换下来的衣服被装裹在一块破烂的旧布里面系在背上,小包依然挎在腰上。 她昨晚就睡在这个石窝里,清早出去找吃的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人,并且把她带到了这里。 陆慈发现她的地方是一片被烧焦了的土地,那里尸横遍野,像是一队逃难的人群突然遭遇了无法抵抗的袭击,在震惊之余陆慈很快搜寻现场可用的物品,却意外地发现了这个还算活着的人,然而眼下似乎也快要死去了。 “抱歉我救不了你。” 陆慈看着那个人心头有些挫败,看着那个人的伤口,只是略作护理却根本无济于事,想来自己好歹 分卷阅读237 也算是个医生,但是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荒郊野外的哪里去找治病的药呢。 “大医莫要,莫要为难了……老妇时日将近……如今还能,还能夺得这半口喘息……全仰仗大医仙神之术了……”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大医快逃吧,过了这条河一直往东走,您是医术大家,那些人必不会为难。”忽而那人眼睛亮堂起来,攥着陆慈的手定定看着她,这是回光返照之症了,只见那人又道:“可怜我宿国向来无争,到头来还是落得个国破家亡的的命运,罢!罢!罢!” 话音落后便再没了声息,陆慈看着那人,她的手已经僵硬泛凉,陆慈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扯开攥着自己的那只手,看着那人眼里的光彩尽去,却仍不肯闭合,陆慈叹息一声给她抚上。 末了想向这个人行个礼,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该跪还是该拜,按理说长这么大也就跪过陆老爷子,想想还是就着作了个揖。 从这个人口中,她了解到了许多还算有用的东西,并得出了很多结论。 比如这确实是是在古代,所以陆慈真的穿越了,而且是时间上的穿越。 据说这是一个还存在诸侯国的时代,而且周天子还是老大,从种种迹象来看,陆慈到了一个古得不一般的时代。 而且诸侯国们渐渐有了乱起来的架势,周天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诸侯们玩大鱼吃小鱼的游戏。 所以这个叫做宿的封国被一个叫做郕的封国给打败了,而且主君被杀,皇室估计也被全灭了,这块地方归到了郕的地界,敌方为了扫清宿国的根基,对宿国的地界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清洗。 之所以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陆慈恰好救了一位从宫里逃出来的女官。 总而言之,这是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陆慈一过来就成了一个国破家亡的逃难者。 同时,眼下又多了一个难题,在这样人命如草芥的年代,一个现代刚成年的女性要如何生存下来,这意味着野外求生进化成了极限生存挑战。 乱离人不如太平犬呐! 在这个空档,陆慈忽然想起来曾经做过一个心理测试,测出来她的心理年龄有三十岁,此时想想犹觉不满,毕竟目前的状况大概需要百年老妖那个级别了。 就这样面对着一个冷却的尸身思考良久,如果放在现代那是相当惊悚。 倒不是陆慈麻木不仁,而是这一路走来已经看过了各种款式各种形状的尸体,眼前这一个已经算是非常好看的了,因此在没有被吓死之前她已经成功地锻炼出一颗波澜不惊的心。 她扯了一把草盖在那人身上,聊表安葬之意,因为这是她在节省体力的情况下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事情了。 而且眼下的情况再一次提醒了自己,危险无处不在,这不是演习。 不过从目前来看,她也并不是没有优势可言,毕竟作为一个现代人,虽然体力赶不上人家,但是智商和观念应该还算是够用的,更何况她还是一医生呢。 大医是个什么级别陆慈不清楚,但是大这个字是放之四海皆准的,你看随便组个词都是大哥,大人物,大海…… 自从那个妇人知道她会医术过后,就对她极其尊敬,甚至连陆慈的名字也没敢叫,直接叫的大医,如果不是因为快被砍成两截,估计那妇人得爬起来膜拜之。 陆慈跟着陆老爷子学医七八年的功夫,虽然下了苦功,但也只是勉强摸全了基础东西,再要往深处研究那都是四五十岁以后的事了。 那妇人也是宫中女官,世面想必见过不少,宫里也有不少好大夫,就陆慈这么个半吊子水平也能被她叫神医,看来这个时候的医学水平也才刚起步的架势。 陆慈对历史不太清楚,但是本家对本家,中医的历史还是知道个大概,她大概知道先秦时期,人们是十分尊重医者的,那会儿的生活条件也就只能和原始社会比,人们对生老病死这种不可抗力存在极大的敬畏,医生在他们眼里都是逆天改命的主。 况且陆慈亲自问过那妇人,压根儿没听说过扁鹊这号人物,如果排除这位女官孤陋寡闻的可能,那么情况又十分乐观了。 陆慈基本上可以肯定,只要她打着医生这个招牌,那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了。 但是这个想法也只能建立在有人的情况下,而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陆慈从穿越过来以后见到的第一个活人刚刚去世。 而眼下这荒 分卷阅读238 郊野岭的,遇见大型猛兽的几率比遇见活人的几率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若是真从哪窜出来个老虎什么的,她就是把医生两个字刻在脑门子上也不顶用了,毕竟人家脑门子上还有个王呢。 不得不说,陆慈从昨天到现在没遇见过比兔子大的兽类,算是开了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贱兮兮的语气】你们猜怎么着~ 第3章 这是一个问题 但是等在这儿也不是办法,这么瞎蹲着饿也得饿死。 陆慈决定还是要去找人。 有句话说得特别励志,努力不一定会成功,但是不努力一定不会成功。 换句话说,这一去,有可能找着活人,有可能找着死人,有可能找着老虎。 决心已下,陆慈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从昨天到现在一路走过来,陆慈见到不少“事故现场”,她像一个安静的幽灵穿过那些尸体,从中收走遗留的可用物品。 这些人大多都是逃难者,有些是被路匪所害,有些是遭遇军队,但是对陆慈来说结果都是一样,那些人携带的好东西无一例外都被搜干净了,唯有的区别就是尸身的完整程度。 经过两天一夜的搜索,陆慈幸运地捡到两个皮囊可以用来装水,还捡到一个小包裹,里面装着两套衣服,也分不清是男是女,都是灰扑扑的麻布衣,上下两截,那粗制滥造足足让陆慈无语了两分钟。 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套在了身上,用绳子捆吧捆吧倒也说得过去,反正也没人看见,要说就这身唿扇唿扇地说不定可以走时装秀。 剩下的就是当男人还是当女人的问题了。 严格的说是要不要扮成男人。 那是必须的! 要说无论是小说上还是电视上,女的单身在外行走,不管会不会武都好扮个男装,排除那些有异装癖的,这确实大大地减少了不必要的麻烦。 就说那起登徒子,老远瞧见你一个弱女子,首先心理上就觉得好欺负,动了念头就要离动手动脚差不远了,那要是老远瞧见一个汉子,就算长得柔柔弱弱的,要是还能动那起心思的那就只能怪自己人品不好。 但是陆慈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去假扮一个男人,你说多出来的可以遮起来,没有的要怎么办? 所幸那麻衣足够宽松,内衣是不能穿了,陆慈把小背心撕吧开来,就着长条把胸这么一裹,外头套件麻衣,还真有那么点一马平川的意思。 至于那没有的就没有吧,这么点时间要长出来也不现实…… 胡乱收拾了一通,把头发扎在脑袋顶上给绾成一个疙瘩,又撕了块布片子把疙瘩一裹,瞧着愣不拎青的还有那么点意思,她本来还想找根长绳子拴在上头垂在脑袋后面,因为看电视里这么弄着还挺帅,但愣是没找着这么一根,后来也就作罢了。 觉着差不多了趴河边上一照,倒也有几分英俊小生的意思,但不是孤身仗剑走天涯的那种,而是枪打出头鸟那种,俗称活不过两集。 最后一咬牙,伸手往河底一捞,抓出来一把淤泥,看起来红汪汪的滑不留手,陆慈瞧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就着手就往脸上抹,边抹边道:“天然海藻面膜,抗皱美白又祛斑哟。” …… 在这茫茫不知何处的广袤原野上,河道像经络一样交错分布其上,如血的夕阳之中,偶有几处硝烟弥漫而起,直冲天际。 一个略显萧索的身影踽踽独行,风带起一片衣角,露出里面一截深蓝的牛仔。 陆慈从小河的上游绕过去,依着那女官的话一路往东走。 夕阳在身后映得一片火红,她杵着半截青铜棍,深一脚浅一脚,像一只蜗牛,缓慢但是恒定。 这棍子比她还要高一头,别看没有多粗,但是还挺有分量的,可见那个时代的人做东西一点也不会掺假,这样不好,不好。 虽然重是重了点,但是陆慈拿了一路也没舍得扔,好歹这是青铜器啊,正宗先秦时期的青铜器啊! 在现代别说摸了,见也没见过吧。 这是她经过某处“事故现场”捡到的,棍子本来不是棍子,顶头断了一截,连的是一个刀,断刀当时就在棍子旁边,而陆慈选择了棍子没有选刀那是有考量的。 首先一个是她再也拿不动别的了,虽然那把刀跟着棍子比起来没什么,但 分卷阅读239 这刀就好比压倒骆驼的那根稻草,好比压垮桥梁的那根羽毛。 另一个就是,棍子的好处比刀大,至少陆慈是这么想的,因为它足够长,这一路下来吃树上的果子全靠了它,陆慈压根儿没指望可以吃兔子。 关键是还可以打草惊蛇,这一路走过来,那草一截比一截高,一丛比一丛密,虽然时至秋季,但是蛇虫出没还是很多的,这棍子拿在手上,一棒子呼出去,那跟清场的效果差不多了。 这一路能平安走过来,棍子功不可没! 现在绕过了小河,再走几步路就是一片树林,藤缠蔓绕的,跟原始森林差不多了。 陆慈走到树林边上,看着里面因为树冠的茂密而显得有些暗黑的景象,一时有些迟疑。 其实她心里清楚,这个世界最危险的还是人,从昨天到了这地方,一路穿过大草地,那算得上是最提心吊胆的一条路了。 因为草地平坦无遮,一旦被什么匪徒什么散兵游勇发现了,根本没有地方可躲,陆慈可不指望自己两条小细腿跑过人家大长腿。 相对草地,树林简直就好上太多了,不说那复杂的地势,那一棵棵参天巨木就是天然的障碍,不管是躲到树后还是爬到树上去,那都比在草地上趴着强,虽然爬树可能有些困难。 但是陆慈迟疑了,此时太阳已经西斜,估摸着下午四五点钟了,虽然外头看起来还亮堂堂的,但是树林子里面已经有些黑黢黢了,有些老树伸着个枝干看起来鬼鬼祟祟,像是随时要变身暴走一样。 陆慈从会走路开始就会打架了,到八岁那年被陆老爷子领走,跟着陆老爷子学医治病救人,现在又来到这么个地方,把头十八年没见过的死人全都见了,算起来倒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架不住陆慈怕黑。 这个毛病陆慈没好意思跟任何人说过,毕竟一个连见了死人骨头架子都安之若素的人,居然还会怕黑。 这就好比一米九的壮汉害怕蟑螂一样。 但是也没谁规定一米九的壮汉不能怕蟑螂,现在不是讲究天赋人权,人人平等么。 再说这怕黑也不是个病,哪能开副药就可以吃好呢,不然陆慈早吃了。 怕黑,对陆慈来说,那是无解的难题。 虽然有句诗说得很好,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但还有句诗说的,不是每个黑暗,都有那么的完美。 陆慈几乎可以肯定,这么走进去,纵使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也不太容易看见光明。 眼下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是进,还是不进。 这就好比莎士比亚说哈姆雷特说过,活着,还是死去,这真是一个值得思虑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要是看官们觉得还行,给个推荐哟~~ 【贱兮兮的语气】你们猜怎么着~ 第4章 真相只有一个 最后陆慈一咬牙,还是决定往里走。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黑暗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挑战它的勇气和信念。 想一想这两天,陆慈几乎不断挑战下限,眼下进了树林子顶多是睡不好觉,如果还赖在外头,那估计就是一觉不醒的事了。 而且,就着昏暗的光线,眼尖的陆慈瞄见了好几棵果树…… 打定主意,说干就干。 但也不能蛮干,准备工作还是要做足的。 陆慈靠在一棵树底下,稍稍整理一下行囊,除了腰间那个小包,还挂着两个装满了水的皮囊,背上背了两个包裹,一个拿来装衣物和一些杂物,另一个全是裹的草药。 当下就打开装药草那个包裹,小心地拣选自己的劳动成果,这里头最多的就是艾蒿,这东西止血又驱虫,还特别有节日情怀;还有一部分是用来止血的药草。 这些都是陆慈穿越大草地的时候,特意采到的,一路下来兜了这么一包,虽然没有那种人参灵芝之类的好东西,但是至少能让陆慈安心。 这就相当于一个剑客,手上总要有一把剑,就算不用,也是图个有所依仗,为求心安。 既然要进树林子,首先防护工作要做好,虽说最危险的是人,但是蛇虫鼠蚁还是不得不防,如果一个不小心被什么毒物咬了扎了,那到时候古人见不着肯定见先人。 分卷阅读240 陆慈把自己原来的衣服穿在里面,外面又套了一层麻衣,裹得严严实实的,甚至连头脸都罩了层布。 这样犹嫌不够,陆慈又从包裹里捡出一把艾草,左看右看,一时有些犯难起来。 她并不确定就这么一把草,它的防虫效果会有多好。 虽然过端午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门前也会捆上这么一把,但也主要是为了辟邪,防虫就是意思意思,现代谁家防蚊防虫不用蚊香和杀虫剂? 不过眼下是非常时期,有了这些东西那也是聊胜于无了,将就凑合用吧。 另一个问题就是这要怎么用。 难道也是在身上捆一把? 捆在前面后面顾不了,捆在后面那是大尾巴狼,前后都捆…… 想想觉得不妥,还是把草叶子搓烂了直接往身上涂,连头发都抹了一遍,唯独没有涂脸。 先前脸上涂了一层泥,现在都龟出裂纹了,这会儿正难受呢,要是再涂一层草浆子上去,万一起化学反应给毁容了怎么办? 就算不毁容,那也只有灰头土脸一说,哪里有灰头绿脸的呢? 要是真这样,估计走出去让人看见了就得当场射杀。 等涂完了艾草汁,陆慈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再吃一点,最后还是放弃了,她现在相当于人形蚊香,不说虫蚁,连自己都熏得够呛! 等收拾妥当了,这就可以出发了,然而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照明。 火把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首先得有干柴,还得有布条,还得有燃油,这些东西有没有不说,最关键的是没有引火的东西,陆慈并不认为以自己的能力,可以像电视里那样随便那两块石头一碰就能擦出奇妙的火花,这也是这么久以来一直没能吃成肉的根本原因。 陆慈深恨自己没有带个打火机,哪怕是一盒火柴也可以叱咤天下了。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火光便不容易暴露自己,毕竟在大晚上的,举着个火把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走动,那无疑是一个活靶子。 一路上,陆慈净捡着有人踩踏过的路径走。 一来这样可以很大程度地避开大型猛兽,因为兽类虽然凶猛,但是也会规避人类,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到人类走出来的路上瞎晃悠,这是陆慈很久以前在一本书上看过的,现在唯求这书说得管用。 二来不太容易迷路,这树林想来以前有樵夫猎户居住,林子里又只有这么一条弯弯拐拐的小路,对陆慈来说,这若有若无的小径算得上是绝好的路标,虽然那个女官说是一路往东走,但是陆慈搞不清楚东边是否安全,而且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走对了,如果一路走到了悬崖边上,那至少还可以按原路返回。 而且走这样的路,可以避免自己另辟蹊径掉到沟里的可能…… 就这么摸索着往里走了大概半个小时,陆慈手里握着那截青铜棍子往前慢慢探,在眼睛适应了树林里昏暗的光线过后,还不忘往路边瞧瞧有没有可用的草药。 但是此行主要的目的还是要找个安全的栖身之地,如果有个树洞什么的最好不过,哪怕是石头崖缝也可以的,至于树上那还是算了,因为那太难爬了。 但是要是前两者都没有可能的话,那爬树也是可以商量商量的,毕竟眼看着天要黑了…… 在穿过一从灌木过后,便是一块开阔地带,眼前忽然一亮,看着映入眼帘的景象,陆慈两眼几乎瞪圆了,转瞬间便是又喜又悲,由于一时的情绪演变过快,以至于脸上的硬泥渣子扑簌簌往下掉。 喜的是她心心念念的栖身之地找到了,不是树洞也不是石缝,而是一间被废弃的小茅屋,看起来虽然破败了些,但是还算稳固,估计是主人因为战乱而逃走了。 这小茅屋好啊,处在这一块还算开阔的林地,光线充足,夜晚可以很容易发现危险,而且就在不远处的崖缝下面还积了一眼泉水。 这就像是一个饿了很久的穷人,只是希望有一个馒头就足够了,结果得到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而陆慈就是那个穷人。 然而如果这样完美的一个地方没有搞得像修罗地狱就好了…… 陆慈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蹲下身,缩在一从灌木里,悄悄打量那处状况。 在破茅房周围,到处都是尸体,横七竖八地到处都是,甚至有几个离陆慈并不十分远,方才没有发现,此时蹲下来,冷不丁瞧见一个怒目圆睁的面容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分卷阅读241 这些人都穿着皮甲,还有一些甚至在皮甲上镶了青铜片,除开这些人的穿着,光是看着那一地散落的刀剑戈戟,陆慈就可以断定这些人必定是军人。 拿眼一扫,基本上全都是男人,在看场中大致形势,看起来是两方敌对势力在此遭遇并且发生了械斗。 而且既然都是士兵的话,那很有可能是宿国某皇室或者贵族的亲兵护送主人出逃,在此驻扎之时遇到了追杀而至的敌军,双方在此打斗,经过一番厮杀过后。 而且从前方一直延伸到密林中的痕迹来看,逃亡的这一方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终于成功突围了。 从血液凝结程度和尸身腐败程度来看,这场厮杀发生的时间或许就在今天早上。 陆慈蹲在树丛里,面色阴沉,她现在来不及感叹自己福尔摩斯般的观察力和柯南般的死神体质,因为她必须要重新寻找落脚地。 虽然她可以淡定的面对死人,但是要让她睡在这样的地方,那么本书的题目叫要改成变态神医的异界逍遥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了各位,昨天从下午一直守到半夜十二点,晋江死活打不开,现在当然也打不开,我是在手机上......不说了,去哭会儿。 为了弥补,这章是昨天的,今天还有一章,明天也发两章,如果还是打不开的话,只能在手机上......不说了,又想哭了。 【贱兮兮的语气】你们猜怎么着~ 第5章 不要脸 陆慈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因为这不比她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现场,她不确定那帮追杀的人是否被全灭,更不确定他们是否会回来这个地方,如果还有后继的兵力跟进的话,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虽然她一路走过来就是为了找人,但也是要建立在可以打商量的基础上,万一被这些人看见了,只怕直接就被扣上宿国皇室或贵族的身份,到时候可能死得比语速还快。 思及此,陆慈抓起棍子转身就走,也顾不上去看那方场地上留了什么好东西,此时只觉得在这里多待一秒钟就会多一分危险。 她并没有顺着原路往回走,之前没有发现,现在想想才回过神来,来时的那条小路,无论是被翻起的泥色还是枝叶的折损都显得十分新鲜,想必就是这群人踩出来的,亏得她还一路跟了过来。 当然也没有往前走,而是选择了与小径截然相反的一个方向摸了过去,迷路不迷路的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总比死了的好。 只是这一下彻底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陆慈赖以判断方位的太阳已经沉入西山了,现在眼前完全一模黑,陆慈只能一边紧紧抓着手里的棍子探着路,一边祈祷千万不要走到敌人的眼跟前去。 这么摸索着又走了许久,实在是累得不行了,陆慈拣了块石头坐在上面,后背抵着一棵大树,眯着眼睛,借着树叶之间洒下的月光观察四周,静静待了半天,除了黑黢黢的怪影和时时不断的虫鸣,陆慈几乎什么也没发现。 心想着反正是再也走不动了,要是今天非要折在这儿,那也怪自己人品不好了。 这么想着,便有些自暴自弃起来,觉出肚中饥饿,索性摊开包袱,就着里面的果子大吃一通。 这果子是刚进树林的时候,在几颗果树上打下来的,看起来青黄的样子很不好看,闻起来倒挺香,可陆慈愣是认不出来这是什么果子。 本想找个地方好好研究研究这种东西,万一有毒就不好了。 而眼下这么个境地了,饿也饿狠了,哪里还顾得上有毒没毒,先吃进去再说,明天能不能醒过来那就看老天爷的了。 别看这东西黄不拉几,只有李子那么大个,吃进嘴里倒是十分馨香可口的,陆慈走了一路那是又饿又渴,果子一进嘴,不由满足得发出一声叹息。 “贼子!纳命来!” 陆慈这里正吃得嗨皮,忽闻平地里一声大吼,好似一声大炮炸在耳边,惊得她一个机灵,以平生最快之速度蹿了起来。 只见斜刺里一个黑影,手里抄个个家伙式以遮天蔽日,不,遮天蔽月之姿砍杀而来,带得周边草叶树木簌簌发出一阵怪响。 光线明灭之间,陆慈半个心思还没转出来的功夫,那黑影已然杀至跟前,陆慈只觉得脸皮都被那人带起的风刮得生疼,可以说平生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是杀气。 说时迟那时快,看着再迟一分半秒的功夫,那黑乎乎的武器就要招呼上自己的脸 分卷阅读242 了,就在这万分紧要的关头,陆慈展现出了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应有的素质。 只见她眉眼不皱,不闪不避,气沉丹田之间,大喝一声:“且慢!” 这一声吼是有学问的,你不光要吼得有气势,还要吼得出人意料,如平地一声雷,乍起而惊人,这样方能有效。 果见那边人影手上一顿,陆慈心头不敢放松分毫,跟着又是一声一声大吼:“我是神医!” 显然那人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这简短的四个字让他很是消化了一阵子,陆慈警惕地看着他,手上却是悄悄捏紧了棍子。 她早就打算好了,一旦与这里的人遭遇,先不管是敌是友,以最快的速度喊出这句话,只要对方听进去了,那么自己的危险就下降了一半。 虽然她原本计划的是喊“我是神医传人”这句,但是方才情况紧急,生怕镇不住场子,索性吞了后面俩字。 想来陆慈一身治病救人的本事还是跟着陆老爷子学的,他陆老爷子到老也没好意思自称神医,她陆慈学了半碗水的功夫在这儿确实是顶了大。 不过不要脸归不要脸,这招还挺管用,那个人见陆慈形单影只,又听她这么一吼,思量一回便有些迟疑的收了兵器,沉着声音问道:“你是何人,从哪里来的?” 眼见着那人收了家伙,陆慈心头一喜,一边悄悄观察局势一边编着瞎话:“我乃一代神医,常年游历各地,今日到此一游,得见好汉,幸会幸会。” 那人似乎也是一个人,此时树林里光线昏暗,那人刚好站在见光处,陆慈缩在树荫底下,真真是敌在明我在暗,除了对面是个男的,局势对陆慈来说还是大大的好。 “某凭什么相信你是……”那人听陆慈说得玄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开始迟疑起来,还要再探虚实,结果话没说到一半,就见暗地里一根长长的棍子呼出来。 眼下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时代,又是在大晚上的,与一个陌生男子发生械斗是很危险的事情,但是陆慈不认为在大半夜跟一个陌生男子走会有多安全,更何况还是被挟持的情况下,要是再被发现自己是个女的,只有缺心眼才相信对方不会乱来。 而且抡出去的棍子就跟泼出去的水似的,你不能指望又收回来跟人说你给他扇风呢吧。 既然决定要打,那就要先发制人,往往对方说话的时候防备心会有所下降,这个时候就是出手的最好时机。 虽然夺得先机,但也是硬仗一场,对方手里拿着兵器,看着架势就知道是个会武的,这一架打下来,如果自己不拼命,只怕很难把对方撂趴下。 不过她心里也想得开,大不了交代在这儿,毕竟这还是在中国的土地上,在哪躺不是躺,说不定这一下还能又回去了呢。 其实说到打架,这种单挑性质的影响因素很多,但结果不外乎三中,一种是你把我打趴下,一种是我把你打趴下,再一种就是我俩都趴下。 不管是哪一种,除非其中一方拥有碾压性的实力,不然很难速战速决。 所以陆慈早有心理准备,这不光是一场硬仗,还是一场持久战。 但是生活往往爱跟你开玩笑,在你最猝不及防的时候臊你一脸口水…… 陆慈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这场在她策划了小半分钟的旷日大战,竟然一个照面就结束了。 如果被撂倒的是陆慈本人,那么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然而并没有。 陆慈这么飘乎乎的一棍子打出去,那人似是下意识地抬手一挡,然后忍不住闷哼一声,就这么倒地不起。 陆慈看着这个场景,自然没工夫去开自己突然天降神力的脑洞,只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接着就抡起棍子往那人身上招呼。 开玩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么大个人,万一躺那儿使诈怎么办,在敌友不明的情况下,最保险的情况是先制服对方再说,不管怎么样,至少要打得对方毫无反抗力了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剥削,啊不,谈判…… “我说我是神医就是神医,你丫还敢还嘴,还敢还嘴,给脸不要脸了你还……” 作者有话要说: 呐,说好的,这是今天的,明天还两章,上午下午 【贱兮兮的语气】你们猜怎么着~ 第 分卷阅读243 6章 您没事儿走两步 陆慈揍得这叫一个高兴啊,近两米长的青铜棍子抓在手里抡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这两天,陆慈一路拿着棍子没事就瞎抡,眼下不说什么人棍合一,但是使起来顺手那是肯定的。 这边正打得嗨嗨起劲呢,忽地平地里又跑出个人来,操着个溜长的家伙式,影影绰绰的看着似是一把剑,在黑夜中居然还闪着微微的光华,看起来很有神兵利器的气势。 只听这人一声大吼:“你这人好生卑鄙,杞君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要杀便给个痛快就是了,怎容你这宵小之辈三番四次地折辱!” 陆慈闻言一愣,又来一个,是个男的,而且听声音这人还挺年轻的,属于那种刚刚过了变声期的年纪。 “你跟他认识?” 陆慈适时地收了手,心头到底有些发虚,地上这人处于昏迷状态,虽然被自己一顿狠揍,但也是棍棍打在有肉的地方,根本没下死手,说白了就是打屁股。 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女孩儿打了屁股,这估计放在哪个时代都够丢人的,想必是这个场景被那人给看见了,作为同性的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出来拦了一把。 陆慈心虚就心虚在,这人肯出来见义勇为八成跟被揍的那个关系很好,眼见着自己的暴行,只怕一时愤慨,要报复自己。 虽然听声音估摸着这人跟自己差不过大,但是刚才揍人虽然揍得起劲,也累得够呛,这会儿自己已经血槽空空,哪里还有力气再打。 然而那人根本不搭她的话,只一个劲问:“你到底杀不杀他?” 陆慈气得直翻白眼,好么,上来就让把人往死里弄算是怎么回事呢? “我杀他干什么,我才不杀他呢。” 借着昏暗的光线,陆慈这才发现那人虽然挺直了腰板,但仍是晃晃悠悠站不太稳,想来是受了重伤,难怪先前没见他出来呢。 “嘿,你受伤了嘿!” 陆慈一颗悬着的彻底放下了,杵着棍子靠着棵树站着,满脸坏笑地看着那人,贼兮兮地道:“还行吧,要不您没事走几步?” 那人身体一震,杵着长剑一个晃荡险些没站稳,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虚弱的。 一阵微风吹过,陆慈甚至能闻到那种淡淡的血腥气,也不知道是地上那位的,还是面前这位的。 目前局势可以说是又有了大逆转,地上躺着的这个暂时没了战斗力,站着的两人都是强弩之末,但是各有千秋,虽然陆慈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是歇歇又能恢复,而面前这一个,只怕歇歇就真的歇菜了。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因为谁也没有那个能力发起进攻了,那么便意味着,和平谈判的机会来了。 “你哪来的?” “……”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是宿国哪个贵族逃出来的吧?” 只见那人又是一震,深吸一口气嘶声道:“没想到还是被你这贼子追杀至此,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今日我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杀了你!” 陆慈没想到这个人连站都站不稳了,还在想着弄死谁,气不打一处来,捞着棍子就可劲往地上那人身上戳,变戳边嚷嚷:“你来!你来!你再往前走我还打他,打他屁股你信不?” 想起来电视里经常就有类似的情节,某坏蛋搂着小甲的脖子威胁暴走的小乙:“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的心上人!”然后小乙就要说:“你不要乱来,要杀就杀我吧,放了我小甲!”某坏蛋高贵冷艳一笑:“你当我缺心眼么?”小乙手足无措:“那你想怎样?”然后某坏蛋一脸得逞道:“我想怎样,那就看你的悟性了,嘿嘿嘿。”…… 别说这招还挺好使,那人眼见着陆慈威胁他,不由得一顿,立刻叫道:“你不要乱来,我不往前走就是。” 陆慈看着他紧紧抓着手中长剑,冷笑一声:“你当我缺心眼么?” 果见那人悲愤道:“那你想怎样?” “放下武器,我们……”陆慈嘿嘿笑道:“好好谈谈。” …… 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黑幽幽的树林时而被凉风袭卷,发出肃杀的声音,在一丛浓密的灌木后面,有一个十分隐蔽的洞口。 这地方又恰好掩藏在一处山坳的拐角里,从外面看起来不过是一片灌木而已,很难相信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山洞。 b 分卷阅读244 r 在二人合力将昏倒的近侍拖进山洞的时候,陆慈几乎累瘫在一块石头上,沉重的呼吸从胸腔中出出进进,那个执剑少年亦是如此,因为受了伤,又费了力气,整个人已经处于恍惚状态。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看不见对方,唯有在寂静中听见彼此的呼吸,比起一个人在月夜下行走,陆慈更觉得此刻心安。 在歇了一晌过后,只听黑暗中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来:“多谢壮士相助,方才一场误会还望见谅。” 陆慈莫名的觉得膈应起来。 壮士什么的…… 此时的心情颇为复杂,她不知道该为自己的伪装技术感到自豪,还是该为十八年来第一次被盖以壮士的称呼而感到遗憾。 纠结了一回,陆慈摆摆手道:“算了,这里乌漆嘛黑的,点堆火我给你们看看伤。” 这山洞外面长了一丛茂密的灌木,就像一个天然的门户,可以掩盖内里的光亮和动静。 而且这两个人伤得很重,必须要赶快治疗,本来昏了的那位估计伤得并不重,只是被陆慈一顿好打,那就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 再说眼前这两个人的身份,还真被陆慈猜着了,那个年纪和陆慈差不多的确实是宿国逃出来的贵族,被郕国敌军追杀至此,围在了那间小茅屋里险些被杀,结果这贵公子有一群英勇而忠诚的亲兵,在这些人的拼死护卫之下终于逃脱了。 但是也差不多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逃出来的也就这一个贵公子和一个近侍,两个人都还受伤不轻,躲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以求后计。 结果陆慈一路过来,也是歪打正着,恰好走到了这个山洞外面,被那近侍察觉,误认为是追杀过来的敌军,这才有了那么一出。 只见那执剑少年歇了一口气,这才费劲巴哈地从怀里掏出个小竹筒,点起一堆火,跳跃而温暖的火苗立时驱散了石洞中的潮湿和黑暗。 陆慈看着那火堆,几乎感动得要哭出来,还有什么比这更可爱的呢? 黑暗中的火苗最神圣,沙漠中的清水最洁净,冬天的太阳最温暖,夏天的风最凉爽。 果然还是有对比才有感触,看着在火光映衬下,那张有些棱角分明的陌生的脸,陆慈也觉得分外的可亲。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上午的,下午还有一章,三点准时发;另,喜欢的话求给个推荐吧~~ 第7章 打他屁股 这边陆慈正兀自感叹着,一抬头却发现那贵公子直愣愣地盯着她看,陆慈心头一惊,摸着沾满了泥巴的脸,很不确定的问道:“我……是不是毁容了?” 陆慈心里那个悔呀,早知道就不手贱去捞那把泥了,瞧那人一脸惊悚的模样,陆慈感觉自己几乎可以推断出这张脸已经残到了哪个程度。 至少出去以后,不会有人对着这张脸起心思了吧。 然而这样的安慰简直空洞而乏力。 “真是唐,唐突了,原来是位淑女,适才某有……得罪,还望见谅,见谅。” 等那人红着脸吭吭哧哧说完一句话,陆慈知道自己是完全想多了。 只是那种复杂的心情又回来了,本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原来也就是见光死,这种感觉很不爽,比起被叫做壮士,两种感觉同样不爽。 这种几乎被视为悖论的现象就存在于一种叫做女人的物种身上,简直高深莫测,杀人于无形,是广大女性朋友撒娇耍赖之必…… 陆慈瞪着眼看了那人半天,很想问一句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最后还是忍住了,因为她知道无论最后那人给出什么样的答案,都会在无形之中被用来论证自己的智商不够这一命题。 而且既然被识破了身份,也没必要装腔作势了,陆慈端着架子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两位身受重伤,需要赶紧救治,那么谁先来?” 那人闻言立刻恭声道:“某还能坚持,请神医先给杞君看看。” 陆慈瞟了地上那近侍一眼,又瞄了那少年一眼,摆手道:“你先来。” “可是神医……” “麻溜儿的!”陆慈拿着棍子在石头上敲得梆梆直响,一脸不耐烦:“再磨叽你铁定死在他前头。” “……” 陆慈捡了个靠近火堆的地方坐着,觉得 分卷阅读245 不够亮堂又往里面扔了几根柴,等那少年挪过来。 那人勉强走到近前时,陆慈这才看清楚,他的脸色已经极其苍白,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出几分不正常的晕影,想来是因为过度失血,整个人都有些发起抖来,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欺负了的可怜小孩。 “神医……”那人虽然接受了陆慈的安排,可是仍然很不放心他的近侍,眼神一个劲往那边瞄。 “得了,他没事的,就是被我敲晕了,最多明天肿一点,倒是你……”陆慈一把把他拽过来,扯了个转往他背上看,一时竟被惊得没了语言。 刚才陆慈一直闻到血腥味,分不清是哪个身上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贵公子身上的。 他的背部一整片衣裳已经破烂,里面隐约可以看见被血浸透的布条,伤口包扎得十分粗劣,而且想必刚才在山洞外面挣裂了伤口,整个背面的衣裳已经被血浸得看不出颜色了。 看着这样的伤口,陆慈心头一沉,首先从流了这么多的血来看,伤口绝对小不了,其次,这伤处理的极其简单,又耽误了这么久,希望别发炎了才好。 “你要有个心理准备,眼下什么都不齐全,我不保证能不能治好你。” “神医大可放心,我省得的。” “你别老叫我神医神医的,我叫陆慈。” 神医这个词,自己嘚瑟的时候可以拿来装牛B,可要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除非你真当得起,否则那就变了味了,饶是陆慈厚脸皮,也被喊得有点别扭了。 “……我以为神医是你的名字。” “你见谁这么厚颜无耻起这么个名字?” “……” 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口,陆慈打开随身的小包,拿出那瓶祭品身份的白酒,这才开始扒衣服。 是的,扒贵公子的。 “神……医,医慈,这于礼不合,这……” 那人一脸惊惶,双手揪住衣领,就差喊“不要不要”了,那画面特别荡漾…… 陆慈懒得搭理他,也不从前面领子解了,直接绕后面去,嘶啦一声,那衣裳彻底成两半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做得,撕起来简直特别顺手呢。 见那人吭哧着不说话,耳朵根子都红透了,陆慈感到好笑,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笑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至于么,我都没害臊,再说了,我也没脱你裤子不是?” “……” 看着那人别扭的样子,陆慈想起来去医院打针的时候,那小护士把针管举在手里,滋儿滋儿地挤水,完了高贵冷艳地瞟你一眼,轻飘飘说出三个字:“脱裤子。” “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我们做医生这一行的,什么没见过呢,再说了,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是看了你的身子,那也是我吃亏不是?” “……” 陆慈也不管他搭不搭话,为了防止这人支持不住睡过去,便有一茬没一茬地闲扯,手上动作也一点不慢,灵巧地拆开裹在背上布条,让整个伤口露出来。 乍见之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道伤口横贯了他整个背部,从右肩胛骨下面斜下去,一直连到腰际,中间伤口深处都可以见到骨头了,它就像一张大嘴在无声地嘲笑着陆慈。 陆慈没有料到伤口会这样严重,想到初见这人的时候,居然还能那么硬气,又帮着把那近侍一起搬过来,顶着这么重的伤,愣是一声不吭,陆慈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至少此刻她十分佩服他。 “那什么,忍着点儿啊!”陆慈拿着拆下来的布条将就着擦了一下血污,又拿起那瓶白酒,开了盖子就往下浇。 这少年听见陆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还没想明白什么意思,就觉得背上撕裂般的疼痛,一股焦灼的痛楚从皮肤外层钻进了骨头一般,立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 这一叫,惊醒了地上的那个近侍,只见那大汉腾一下跳起来,抄起手中长剑,还没看清眼前局势,身体就已经摆好了随时进攻的架势。 不是有句话叫做帅不过三秒么,这句话果然是放之四海皆准的。 那汉子受的伤虽然没有这少年那么重,但是不代表他可以生龙活虎,活蹦乱跳,毕竟又被陆慈抡着棍子狠狠揍了一顿,现在彻底醒过神来以后,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哪哪都不得劲,于是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 分卷阅读246 你别动!” 正迷茫间,忽听一声低喝,转眼便瞧见自家主子疼得龇牙咧嘴,还被一个满脸泥污的怪人按住动弹不得。 “贼子大胆,快快放了公子,不然……” “你也别动,不然我打他,打他屁股!” …… 第8章 掰弯了好勾肉 “哼!你休想威胁我!”那近侍很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打屁股是怎么回事,那少年特别扭地瞅他一眼,耳朵根子又红了起来。 眼见着陆慈又往伤口上浇白酒,那少年这回本来作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疼得叫出一声来。 “公子!”那近侍见少年吃疼,心忧不已,忍不住就要上前从陆慈的手里抢下少年,被陆慈给阻了。 “你给我消停点儿,我现在一棍子就能把你捅趴下,狂什么狂!” 说着话,手上的酒也倒了大半了,伤口上的血迹慢慢被清理掉,露出了因为失血而发白的肌肉。 “你……” “你什么你,你家主子伤成这样,你个做护卫的是怎么当的,我这里忙着治病救人,你还一个劲儿给我添乱,是不是想搞死你家主子?” “我……” “得了得了,没瞧见我这儿忙着呢吗,一边歇着去。” 陆慈见那近侍怒目圆睁,似有不服,便又是一通好损,噎得那厮半天说不出话来,也确实是虚弱得狠了,一个劲儿喘着粗气,但见陆慈确实是在救治自家主人,便也没了多的话,只是在旁边看着。 这时又听见陆慈头也不抬地对他道:“老杞,去把我那包裹打开。” 那近侍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陆慈是在叫他,依言打开了包裹,拿出一物,只觉触手极柔,一根华丽的带子连着两只碗,造型很是别致…… “……不是那个包,你给我放下,还看!” 近侍又打开了另一个包裹,只见里面是一堆的药草,青黄各色的,有些甚至是整颗连着根须,近侍指着这一堆草药问陆慈:“神医,接下来要做什么?” 陆慈抽空抬头朝那药草一努嘴,“随便捡一两样,洗干净了嚼烂了敷在伤口上,我这没空,你自便。” 这口气特像家里来了客人,指着桌子上的各式水果说:“随便吃哈!” 陆慈早就检查过那近侍,除了有些脱力以外,只不过是受了皮外伤,伤口也不深,止住血就可以了。 她包里装的所有草药都是能止血的,除了艾草还附加了防虫效果,唯一的区别就是止血的效果可能会有些不一样。 那近侍闻言便随便抓了几样,敷药去了。 “有抹不到的地方吱声哈,别跟这小子似的,扭扭捏捏到头来还得我亲自扒衣服。” “……” 等陆慈倒完了手上的酒,少年背上的伤口已经泛起了惨白色,她看了看手中的空瓶子到底没舍得扔,又装回了小包里。 这时那贵公子疼麻了劲儿,出了一头一脸的汗,随着陆慈每倒一点酒,这人浑身就抽搐一下,嘴里还嘶声抽气。 “行了,这阵儿过了。” 听得陆慈这句话,就连远远听着动静的近侍都松了一口气,因为看着可是真疼,那贵公子更是如蒙大赦,疼得有些呆滞的眼神一瞬间似乎都活泛起来了。 陆慈也不由得被这气氛给感染了,这大概就是阳光过后见彩虹的感觉,然后颇为愉快地从小包里拿出珍藏的针袋,排开一溜儿的针来…… “神医,这……”那近侍跟少年面对面,一眼就瞧见陆慈手边的东西,密密麻麻一排的银针,在跳跃的火光下闪烁着来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泽,立时觉得后背心一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不要叫我神医!”陆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医慈,叫医慈。”那少年见近侍眼神不对,偏头一看,瞧见那一排银针,又是一头一脸的汗,听了陆慈的话,特别从善如流的纠正近侍的错误。 “哦哦,我以为神医是您的名字。” “……” 这会还不等陆慈说什么,那少年就立马接口:“你见谁这么厚颜无耻起这么个名字?” 分卷阅读247 “……” 近侍不说话了,陆慈给了少年一个很满意的眼神。 “那这……”少年回头对着陆慈笑得一脸谄媚。 陆慈被打了一回岔,见那人眼神往针上瞄,立刻想起了正事,从那针袋的内兜里掏出一个小皮袋来,打开袋子拿出一个小白布包,从里面拣出一根带了孔的针,接着又小心地把针袋卷拢放好。 一偏头发现那两人瞪圆了眼睛看着她,直等她收了针袋,都十分默契地出了一口气。 陆慈捏着手里的针,对这少年说道:“消毒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是缝口了。” 看了看两人,陆慈又道:“可惜这也没有线,将就着用头发吧,你们谁愿意贡献出来?” 陆慈压根儿没想从自己头上扯,因为她目测自己一头秀发披下来,那最长的还没这俩主的一半长。 “用某的。”那近侍在边上候了半天,听得陆慈一句话,当先自告奋勇,攥着一把头发就要往下割。 陆慈别的不清楚,但是古时候有这么一句话,叫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意思还是懂的,古时候的人都特别重视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零件,头发丝儿这种东西比节操还金贵,哪能说动就动,所以说古时候还有剃头发这么个酷刑呢。 再看那近侍,生怕不够用,攥着一把头发说割就割,就冲这点,陆慈还是颇佩服他。 只是还没等他真的割下来,陆慈一摆手制止了:“不要你的。” 那近侍一愣,停了动作,只见陆慈一指那少年道:“就你的,自产自销,挺好。” “不行,公子身份贵重,怎可伤损分毫!”那少年倒没什么表示,那近侍却是不干了,一咕噜跳起来,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当然,三秒过后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伤损个屁,都伤损成这样了,拔他几根儿头发怎么了?” 那近侍自愧护卫不力,一时气焰全无,眼见着陆慈要上手,只得跪伏在地上,几乎是央求的语气:“还是用我的吧。” 陆慈有些发愣,见他言辞恳切,一时有些犹豫,看了他一眼,最后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大哥,你那头发忒糙了,又脏兮兮的,要真用了,万一他这伤口再感染了我这白酒不白用了么?” …… 别说这少年头发还真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那叫一个油光水滑,这么一头长发披下来跟缎子似的,陆慈忍不住摸了好几把呢。 最后,陆慈就着他脑袋顶上的头发,选那又长又韧的往下拔了好几根。 如果有谁要问薅奴隶社会的羊毛什么体会,陆慈肯定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陆慈让那少年转个身背对着火堆,这样光线充足方便操作。 接着拿着针在手上左看右看,终是不满意,她用的这针并其实就是一根新的绣花针,直戳戳的一根,一头带了个孔。 毕竟陆慈是跟着陆老爷子学中医的,自然不可能有手术缝合用的玩意儿,那绣花针还是她为了防止针袋破损随时备着的。 末了摇摇头,索性捏着两头一使劲,一根针就这么撅弯了。 那近侍看得一愣,不明白为什么陆慈要把好好一根针给弄成这幅德行:“神……医慈,这是何故?” 陆慈看他一眼,嘿然笑道:“你不懂,掰弯了好勾肉。” …… 虽然工具不专业,但本着中西一体的原则,在外伤上陆慈还是懂点皮毛的,这缝合针的要是不带个弧,根本勾不住肉不说,还容易出豁口,毕竟人体不比布料,软的硬不起来,硬的软不下去…… 总而言之,弯的就是好哇! 作者有话要说: 弯的就是好啊..... 嘿嘿,你们猜怎么着~ 第9章 陆慈的笑话 等做完了准备工作,陆慈拿着被掰弯了的绣花针,穿好了头发丝儿,就要开始缝口子了。 “你备着点儿,可能有那么点疼。” “医慈尽管来吧,我忍得。” 那少年在经历过了酒精的洗礼过后,已经颇有些历尽风霜的感觉,此时整个人显得很有些轻松,一旁的近侍也是一脸的不以为意。 b 分卷阅读248 r 很显然他们两人,都没有明白陆慈所说的“有那么点”的真正含义,而且陆慈也完全忽视了麻药这一个环节,当然就算考虑进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因为发明麻沸散的华佗还没有出世。 因此,这就直接造成了一个相当惨烈的后果。 当陆慈第一针下去的时候,少年的脸色就不对了,喉结一动,一声惨叫闷在嗓子眼里变成了闷哼。 陆慈很明显地感觉到,少年的身体变得僵硬异常,因为触手的肌肉组织绷得跟块儿陈年老腊肉似的,针尖戳进去特别费劲。 陆慈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职业化地安慰道:“没事没事,放松点,一点都不疼。” “……” 少年咬紧牙关,双目圆睁,眼球上都布满了血丝,本来苍白的一张脸因为疼痛而再次充血,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陆慈手里的针尖扎进肉里,那尖利的一头似是锥刺一般拨动着肌肤下面的每一条肌理,每一次拨动都会毫不留情地挂住一块肉。 然而难受的地方并不止这个,等那根针好不容易从肉里钻出来,后面带着长长的发丝会从方才钻出的小眼里穿过去,那种丝丝入扣的疼痒之感简直让他无所适从。 “要是疼的话,你就叫出声吧。” “不,用。”那人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又没了声响。 陆慈见他腮帮子都青了,愣是没吭一声,一时又是佩服又是好笑,想不到这人好起面子来这么要命。 “公子!”近侍杞君敷完了药,正坐在一边守着这边的动静,见少年几乎有些狰狞的脸,担忧的神色溢于言表。 “我……没事,无,碍。” “可是公子……” “罢了,你,与我说话吧,兴许,好些。” “诺,公子。” 陆慈暗暗点头,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眼下也没有麻药,这样的情况下缝合外伤简直跟用刑差不多,所以陆慈现在觉得自己特别变态。 人的承受能力毕竟有限,就算古人勇猛一点,神经大条一点,那也有个度,这样极端痛苦的情况下,要是能稍微分散一下注意力确实是可行的办法。 这叫什么?这叫精神麻药。 可是那近侍堪堪说出那三个字过后,便吭哧着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陆慈在一边看得干叹气。 嘴笨不是病,笨起来真要命啊! 想想还是自己亲自上吧,当先问那近侍:“你叫什么名字?” “杞年亦。”那近侍不卑不亢道。 “哦,那我还叫你老杞吧。” “……” 忽然想起一事来,对那少年道:“诶,你的名字叫公子吗,老杞老这么叫你。” 话一出口,气氛一下子微妙了,只见那近侍满脸鄙夷地看着她,把陆慈气得呀。 其实也不怪陆慈这么一问,凭什么兴他两人把“神医”当名字,就不许她把“公子”当名字呢? “……不是,我,叫驷。” 陆慈结结实实被雷了一个,原来早几年的港台剧的起名风格是从这会儿流传下来的。 “你说哪个驷呢,新华大字典里这个音的有二十二个呢。”(你是怎么知道的啊啊啊!) “邓析子……有言,一言,而,出,驷,马……不能追;一言……而急,驷马……不能及。” “就是马那个驷?” “……准确的说,是……四匹。” “你这名字也太……”陆慈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是嫌弃之色那是溢于言表,单从字面意思上理解,她并不认为四匹马比一匹马更有寓意。 那近侍实在看不下去了,愤愤道:“实在放肆,这是宿国的公子驷!” “你说驷公子我也听得懂。” 原谅陆慈匮乏的历史知识,她很难明白这个时候公子这个称呼的真正含义。 “……公子乃是皇嗣,休得无礼!”近侍几乎有些抓狂了。 陆慈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得对“四匹马”好奇不已:“哟,想不到我还遇上了精英级的BOSS!” 这一激动,手上就拐了一下。 “四匹马 分卷阅读249 ”苦笑一声,笑到一半又变成了闷哼:“早已不是什么,皇嗣了,宿国已亡,我哪里,还有资格叫,公子驷呢。” 那近侍闻言立刻跪伏在地,恭声道:“公子万不可如此说,公子一日在,宿国便一日不亡,杞愿一直追随公子,只要公子到了智国,主家必然会助公子夺回故土!” 老杞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四匹马”却是苦笑连连,愣是不答话。 陆慈手上没停,耳朵也支楞着,听得老杞这番话也不由得翻个白眼,说通俗点这就是他一厢情愿,说好听点这叫空手套白狼,复国这种事,只怕就是亲爹亲妈才愿意帮忙吧。 “诶我说,你们这片儿最大的封国是哪个?” “郕国。”近侍老杞没想到陆慈有这么一问,愣了一下老实答道。 “我只知道它把你们灭了,可也没听说过啊,他们国君封的什么级别啊?” “……伯爵。” 陆慈掰着手指头往下数,公侯伯子男,看来还真有那么点势力,顺口又问了一句:“那你们的呢?” “男爵。” “……难怪被人家灭了。” “……” “那要是伯再往上呢?是哪个?” 老杞虽然是皇家侍卫,但也不代表就见多识广,这辈子估计也就是在宿国长大,哪里知道那么多,对于陆慈这个类似于“山那边的那边又是什么”的问题有些犯难了,倒是“四匹马”接了口。 “那,那就是……晋国,晋侯了。” 陆慈眼前一亮,晋国? 可能光说晋国不太熟悉,但是连着另外三个字就知道了,历史上有个十分著名的故事叫做三家分晋。 三家分晋,其实就是讲的韩赵魏三个诸侯国瓜分掉晋国的故事,而这件事直接导致三个强大的诸侯国诞生,跟另外四个诸侯国秦楚齐燕凑成七个,一起叱咤风云,召唤神龙…… 总而言之,这就是战国时代的开端。 而既然晋国如今依然健在的话,那就意味着一个事实,陆慈现在起码还在春秋时期,而且此时此刻,她应该在山东。 等陆慈捋清了这些关系,手里第二根头发也将将用完,打个结的功夫发现“四匹马”已经开始有抽搐的迹象了,然而此时手里的缝纫作业还有一半。 虽然从方才到现在,他一直咬着牙让自己不吭声,看着着实让人佩服,但是陆慈心里清楚,照这个样子下去,只怕伤口没缝完,这人就要崩溃了。 眼下 “四匹马”也没了说话的力气,整个人神志已经有些恍惚,然而问题是他整个人却是不受控制的抽搐,陆慈赶紧招呼杞年亦过来按住他的腿脚,然后又撕了块布叠吧叠吧,捏着下巴颌子塞了进去,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杞年亦也瞧出来自己主子不对劲,不由有些担忧:“医慈,还有什么办法么,公子他似是撑持不住了。” 陆慈也有些无措,说真的,当她扒开“四匹马”的衣服看到那伤口的时候,心就凉了半截,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要是搁现代及时抢救一下兴许还能活,可眼下是什么条件她也心知肚明,所以她也只是抱着死“四匹马”当活“四匹马”医了。 这会儿看到他这个样子,又被老杞一催,只得试探道:“要不我给讲个笑话吧?” 见没人反对,陆慈清了清嗓子说开了:“说从前有只小老虎,它长大了,想谈恋爱了……” “什么叫谈恋爱?”杞年亦好奇道。 “就是想娶老婆了,小老虎的妈妈,也就是母亲就告诉小老虎,你要是见到了你喜欢的异性,你就跟她聊她感兴趣的话题,小老虎听了母亲的话就下山去了,后来小老虎喜欢上了一只小狗,小老虎看了这只小狗很久,最后鼓起勇气跟小狗说了一句话。” 陆慈特意顿了一下,没有听到想象中的那句“说了什么”,只得自己接着往下说:“小老虎跟小狗说:‘你吃使吗?’”(没办法,只能这个字代替) “……”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确实有这么个封国,是伏羲氏后人,特别可怜,简直是中国版的犹太人,被各个大诸侯国赶来赶去,后来好像到了江苏这么个地方,有个地方叫宿迁,就跟这个有渊源,文中写的直接被郕国灭了那是剧情需要哈,理解理解。【解释一下,姐姐大婚,各种忙碌,所以昨天今天都没码字,现在偷空上来更一章】 分卷阅读250 第10章 有点甜 饶是陆慈低着头也感觉到了尴尬的寂静,杞年亦一脸迷茫,“四匹马”咬着牙仍然一脸狰狞。 其实陆慈最开始是想讲黄段子的,不是据说男的都好这个么,只是她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人兴不兴这个,看眼前这两人颇为保守,陆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她不会讲黄段子,因为讲了会被和谐掉……)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极其诡异的寂静之中,在一个空旷的山洞里,一簇火苗照亮了一个如刑场般的景象,一个满脸泥污的怪人按着一个满脸狰狞的少年,用极其粗糙的手法缝纫,啊不,缝合怪嘴一样的伤口,旁边蹲坐着一个中年汉子,一脸木讷…… 在那火堆难耐寂寞地发出“哔啵”一声响后,陆慈臊眉耷眼地干笑两声道:“要不我还是唱首歌吧。” 这回还是没人反对,陆慈估计他们是没明白“唱歌”是什么意思。 于是陆慈清清嗓子便唱上了: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我在天上放光明。” “好像许多小眼睛。” …… 其实陆慈不爱唱歌,跟着陆老爷子长大,要是唱戏的话估计还能来两句,但是她觉得眼前这两位不见得会懂。 你看你看,连笑话都听不懂,怎么可能听得懂唱戏? 这首歌是陆慈唯一会的一首,因为调子很上口,词统共记住四句就可以颠来倒去地唱,陆慈每次失眠就是唱这个睡着的。 然而有个词叫做“空耳”,这也是放之四海皆准,什么意思呢,打个比方,就是陆老爷子听戏不看戏本子,陆慈听《小星星》不看歌词。 这就直接造成陆慈把那句“挂在天上放光明”,听成了“我在天上放光明”,让整首歌的气质在安详中透出了一分诡异,同时还误导了两千多年前的古人。 不过看起来两人好像并不在意。 话说陆慈虽然不爱唱歌,但是不代表她唱不好。 她的声音比较特别,因为小时候跟人打架粗豪惯了,说话都是发自丹田那种类型,所以到现在声线都有些沉实之感,如果语速过快的话还能听出一点砂砾的磁性来。 这首儿歌本来就是那种不赶不急的调调,陆慈一唱出来,这山洞还附加了立体环绕的效果,反复的几句歌词颠来倒去,倒也不觉得枯燥,可不是么,这两位只怕再活两千年也没听过这个呢。 这就像小孩子听故事,明明是一个极简单的故事,但是因为有意思,便很愿意一遍又一遍的听。 神奇的是,陆慈的歌声真的起了作用,就像是带上了抚慰人心的力量。 渐渐地,她发现“四匹马”背上的肌肉慢慢地松弛下来,勾针能够很好地穿进肉里,并且快速地带出来,这大大地加快了缝合的速度,便一边唱着歌一边缝合伤口。 你看,天上的星星在闪闪发光,它或许在看你,或许在看我,你等着它眨眼睛,它就真的眨眼睛…… “……好像满天的小眼睛。” 在打上最后一个结以后,陆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呼~好了!” “真的?” “真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不同的语气却是表达了相同的意思,毕竟对他们两人来说,从第一针下去到最后一个结,这中间的过程可能比一辈子还长点。 当然“四匹马”有这样的心情很好理解,老杞也会这样纯属是心理折磨,试想一下,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啊呸,眼睁睁看着主人经历堪称酷刑的场景,能没有心理阴影吗? 陆慈几乎可以肯定,要是这两个人哪怕还有一丁点力气的话,一定会喜不自胜,皆大欢喜,普天同庆,奔走相告……(说喜大普奔字数好少哦) “接下来就是上药了。” 陆慈轻飘飘一句一瞬间冷了场,这跟讲笑话的性质完全两样。 看着“四匹马”几乎有些惊恐的眼神,陆慈忍不住补了一句:“没事没事,放松,一点也不疼。” “……” 陆慈把装草药那个包裹拿过来,又从装衣服拿包裹里面选了一件干净的麻布拿来手上。 分卷阅读251 其实麻布不是麻布,而是衣服,这个时候的衣服做工很是粗糙,这麻布长宽半米的样子,是穿在下面的,当然要两块这样的麻布才能穿,不然挡前不挡后的,那是流氓! 而且不管男女都是这么个穿法,不过上面那件衣服还挺长,唿扇唿扇这么一裹,通风还不怕走光哟~ 陆慈把药草往地上一墩,把麻布扔给杞年亦道:“把它撕吧撕吧,连着点儿别扯断了,拿来包扎伤口用的。” 杞年亦接过来拿在手里撕开了,陆慈坐在石头上,往出选草药,这一包草药除了陆慈防蚊虫抹在身上的,以及杞年亦用掉的,还剩下一半,其中多是艾草,还有一些连根的是白芨,另一些带了紫色花蕊的是大蓟。 陆慈担心几种药性互串,便只拣了大蓟来用,这东西止血效果比艾草好许多,而且叶子好嚼,白芨虽然也可以用,但是有用的只是根,陆慈看了一眼就果断放弃了。 等把要用的药材都选出来,足足挑了一大把,陆慈把它们用清水一一冲洗了一遍,整齐的铺在一块麻布上面。 抬头瞧见“四匹马”和老杞有些戒惧的眼神,陆慈不由一愣道:“真的不疼……吧。” “……罢了,医慈请便吧。”“四匹马”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神情,那神情比浇完白酒的时候更加超脱。 其实这也不是陆慈涮他,毕竟她长在二十一世纪新社会,不说没体验过这种近乎残暴的医疗手段,她也没有被谁砍成这样啊。 要不说还是经验最重要呢! 别说杞年亦不愧是个武夫,手上动作那叫一个麻利,陆慈刚刚洗完草药的功夫,他已经撕出了一堆均匀的布条子。 陆慈立刻对他刮目相看:“行啊老杞,干得挺不错啊!” 杞年亦有些不好意思道:“哪里哪里,都习惯了。” 陆慈瞄了一眼从“四匹马”身上拆下来的布条,恍然道:“难怪难怪。” “……” 看着准备得差不多了,陆慈左右找了半天没找着合适的工具拿来捣药,还是决定用嚼的,这么多药也不是她一个人嚼的过来的,就给他俩也一人分了一把,又拿了水囊来挨个漱了口,不过那俩是直接咽下去的,还咽了好几口,估计是渴了,反正效果差不多,陆慈也不管了。 陆慈把“四匹马”的上衣脱下来铺在地上,让他趴在上面,然后三个人开始嚼大蓟叶子。 嚼碎了就吐手上往伤口上敷,从“四匹马”右肩胛骨下面一直往下,跟刷墙似的,当然,杞年亦还要负责接过“四匹马”嚼碎了的草药。 于是在这寂静的深夜,外面是将见曙光的黎明,里面只闻一片此起披伏的咀嚼声。 嚼嚼嚼……吧唧…… 嚼嚼嚼……吧唧…… 嚼嚼嚼……吧唧…… “诶,你别往下咽啊!”陆慈一巴掌拍在“四匹马”脑袋上,特别恨铁不成钢。 杞年亦忙着粉碎草药,没顾得上拦,“四匹马”趴在地上挨了个结实,委屈道:“嚼着嚼着觉得有点甜……” “……”陆慈气得翻白眼,但也没无话可说,因为她也是这么觉得的,看杞年亦心有戚戚焉的眼神,八成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好么,一群人都饿疯了。 看着“四匹马”苍白的脸色,陆慈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国破家亡不说,如今身受重伤还徘徊在鬼门关,这要是真就交代了,你说到了阎王爷跟前告诉他自己是被人砍死的,还是饿死的呢? 陆慈叹息一声,拿过“四匹马”手里的药草,从口袋里摸出几颗黄不溜秋的果子递给他,“行了,你吃这个吧。” 这东西自己吃过一个,味道还挺不错的,而且到现在都没什么事证明这果子没毒。 “四匹马”接过来,也不认识这是什么,不疑有他也可能是饥不择食,直接往嘴里送,“咔嚓”一声脆响,陆慈仿佛又闻到了那诱人的馨香…… 陆慈和杞年亦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嚼碎了草药吧唧一声敷上去,这感觉特别像牲口…… 人家那还好点,可以直接咽的,她这个是典型的到嘴的那什么飞了…… 嚼嚼嚼……吧唧…… 陆慈现在满脑子都是肉,她估计自己眼珠子都绿了,自从穿越过来以后,她吃了一路的素,感觉嘴里都要淡出清风明月了。 分卷阅读252 嚼嚼嚼……吧唧…… “老杞,你会打猎吗?” “会!”杞年亦鼓着个眼睛,扔了一棵草药在嘴里,上下两排牙齿咬得嚓嚓作响,仿佛嚼的骨头,看来也是饿极了。 陆慈也恨恨地把药草塞进嘴里,可劲儿嚼。 嚼嚼嚼……吧唧…… 别说,还真有点甜! 这一回可把陆慈累得够呛,她和杞年亦两个人刷完墙,啊不,敷完药过后,“四匹马”已经昏睡过去了。 完了陆慈又让杞年亦捞着“四匹马”的两个膀子,架着腰这么面朝下地抬起来,她自己绾着布条子就给前前后后裹上了,最后一攒劲打了个蝴蝶结,整个过程“四匹马”睡得人事不知,要不是陆慈特意探过鼻息,还以为他已经被自己折腾死了。 想想也是,这么个大活人,掉了那么多血,要是还能生龙活虎那就奇怪了。 等彻底把“四匹马”安顿好,陆慈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简直累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了,杞年亦往那柴火堆里丢了几把干柴,也跟着瘫坐在了地上,看来也是累狠了。 陆慈感激地朝他笑笑,杞年亦一愣,也回以一笑。 “啥也不说了,晚安吧。”说着陆慈便倒头就睡,她是实在累得不行了,什么跟陌生男子——而且还是两个,共处一室之类的都不去考虑了,现在就是洞顶塌下来,她也情愿埋在这儿了。 难得的是,杞年亦竟然听懂了“晚安”的意思,朝陆慈一拱手便也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倒头睡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没吃过这个,说大蓟嚼着越嚼越甜是杜撰的,不要轻易去尝试哈,不过话说饿急眼了那种见什么都觉得好吃,而且见什么都能吃那是真的,咳咳,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还是那句话,喜欢的投推荐求收藏,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第11章 杞年亦 这一觉睡得格外的香甜,梦中见着了陆老爷子,他老人家还是精神矍铄的样子,没事乐呵呵的,可就是特别不厚道,一边乐呵呵推她,一边道:“我走了哈。” 陆慈不搭理他,再推再乐:“我走了哈。” “老爷子您消停会儿行不……”陆慈翻身坐起来,气得直想骂娘,结果一坐起来发现眼前景儿不对,愣了一晌回味过来陆老爷子早入土了,迷迷瞪瞪间瞧见面前有个人,定睛一看是个满脸胡子拉碴的大汉,不正是杞年亦吗? 好哇,原来是你把我搅和醒的! 这世上最不能惹的就是睡觉的人了,那曹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某出去找些吃食回来,公子这里还请医慈多加照看了。” 陆慈正要发飙,听杞年亦这么一说,立刻眉开眼笑,乐呵呵道:“去吧去吧。” “杞谢过医慈。”说着杞年亦就跪直了给陆慈行了一礼。 “行了行了,谢就不用了,有肉吃就行。” 目送着杞年亦出了山洞又小心掩好洞口,陆慈又躺了下去做起了吃肉的美梦。 美梦美就美在它不是能轻易实现的,就像维纳斯,就像蒙娜丽莎,就像红楼梦,就像白日梦…… 陆慈这一觉睡了个踏实,一睁眼便发现“四匹马”就趴在旁边睡着,依然苍白的脸色让他显得很是虚弱无力,陆慈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还好,至少还活着。 想起来杞年亦嘱托的事情,她赶紧爬起来检查一下“四匹马”的伤势。 包扎的绷带上只是浸出了一些草药的痕渍,并不见有血迹,这说明伤口的血是成功止住了,陆慈又挑起布条的一边稍微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进一步发炎的迹象,只是稍微有点发热,如此看来昨晚的功夫是没有白废的,眼下就只等着背上的伤口慢慢愈合了。 恐他出汗感染伤口,陆慈找了个干净布条捏了点水给“四匹马”擦了一遍身体。 山洞口被那丛灌木一挡,外面的光线就完全遮住了,里面黑漆漆的不分日夜,陆慈瞧见那堆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了,只剩下零星的几颗红炭发着微光。 陆慈捡起昨天拆下的血布条扔在上面,那布条完全被血液浸透,一晚上也干了,此时硬邦邦的纠结在一起,扔在那红炭上面,冒出一溜儿烟就燃起来了,陆慈趁着火大赶紧添 分卷阅读253 了几根柴火。 看着跳跃的火焰,陆慈拿着水囊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暂时垫垫空空如也的肚皮,然后心满意足地只等着杞年亦回来往火上架肉了。 结果还没坐到两分钟,马上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杞年亦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在杞年亦走出去的时候,陆慈又睡了一觉,这一觉陆慈几乎可以肯定时间不短,然后醒过来一通忙活又耗了这么长时间,杞年亦就是拖只猪也该回来了吧。 陆慈跑到洞口听了半天动静,确定没什么问题过后才小心拨开一丛灌木,此时外面的太阳已经渐渐西斜,陆慈虽然没有时间可参考,但是估摸着也是半下午的光景了。 杞年亦走的时候拨开洞口,陆慈瞟了一眼,那会儿还是上午,因为这个洞口刚好面朝东边,灌木被拨开的时候有一束阳光晃到了陆慈的眼睛,因此她印象很深刻。 这会儿从洞口往外看,根本看不到太阳,只有阳光拉出斜斜的影子,这样看来,杞年亦出去了大概有三个多小时了。 陆慈回到山洞,一颗心止不住的往下沉,杞年亦至今未归对她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首先想到的可能是杞年亦抛弃了“四匹马”独自出逃,或者更狠的是出卖旧主以求自保,但是这两种可能都被陆慈排除了。 因为如果杞年亦要自己逃走的话,他应该会带走有用的东西,然而陆慈检查了一遍,洞内的所有东西都在,就连杞年亦自己的包裹都在,那就证明他不可能独自出逃;如果是出卖的话那更不可能了,因为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找到这里来。 如果这两种情况都不是的话,那么就只能说明杞年亦出事了,他有可能是遭遇了猛兽袭击,有可能是被追来的敌人击杀了。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对她来说都是极其不利的。 眼下陆慈人生地不熟,到了这么个地方那是两眼一抹黑,好不容易遇见俩人,其中唯一一个有行动能力的还就此失联,剩下一个生死未卜的重伤病人,无疑是个累赘,虽然是高贵的累赘。 又等了一会儿,陆慈实在坐不住了,决定要出去找杞年亦。 虽然和“四匹马”他们才刚刚认识一个晚上,而且自己还揍了人家近侍一顿,但毕竟也算是相识一场,陆慈对杞年亦这个人的印象并不很差,如果他只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的话,现在说不定正等着自己去救呢? 而且眼下杞年亦迟迟不归,陆慈是不得不出去一趟了,她看了一眼依然昏睡中的“四匹马”,虽然目前状况还算稳定,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般水米不进只会越来越虚弱,而且如果没有别药的话,他的伤势只怕是要恶化了。 拨开洞口的灌木,陆慈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发现并没有什么危险,这才挎着随身不离的小包,拿着那根青铜棍出去了。 此时外面太阳已是西斜,有零星的飞鸟开始回巢,陆慈出了山洞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过一场雨,雨势并不大,但是刚好将路面淋湿,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又好又坏的消息。 好的是她可以循着路上的痕迹很容易找到杞年亦,坏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一样十分容易留下痕迹,这样要是被追杀宿国皇室遗族的那些人发现了就很不妙了。 陆慈不知道在春秋时期,那些人的追踪技术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啊,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这是个极其残酷的社会,要是一着不慎,阴沟里翻船那可就能成真了。 这么一思量着,又从灌木丛里别下一根树枝,树枝上带着细密的嫩绿叶子,末梢既密且软,整个看起来像一个小型笤帚,转身往踩出来的脚印上一扫,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还真看不出来这有人走过。 幸运的是杞年亦没有这么干,想来他当惯了威风凛凛的近卫,只管保护主人不受袭击就可以了,哪里会想到这个。 从出了山洞,一路上都会有时断时续的脚印出现,还有沿途折断倒伏的草木可以作参考,陆慈微微伏着身子把自己掩藏在草丛灌木里面,一路循着杞年亦的足迹跟了过去。 这一找可把她累得够呛,出了山洞过后,那痕迹就毫无规律地乱转,有一截还几乎是断掉的,陆慈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又找到后续的痕迹,想来杞年亦刚出来的时候确实是在找吃的。 等跟着那足迹转了一溜过后,陆慈就发现后面的足迹明显有了一个方向,她好奇地一路寻了过去。 等陆慈再次发现昨天进树林时的那条小径时,她才反应过来,这一路好像是冲着那小茅屋去的,看着这条小径,眼下只要 分卷阅读254 再往前走几步就可以看见那个茅屋。 这地方正是杞年亦带着“四匹马”突围的地方,陆慈搞不懂为什么杞年亦要一路找到这里来。 难道什么重要东西落在这儿了? 陆慈倒是没敢贸然过去,这要万一傻不愣登地走过去,那儿正好有敌人怎么办,那可就是典型的羊入虎口了,还是自己亲自送上去的。 她趴在草丛里听了大半天的动静,前面却是不闻人声,陆慈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摸了过去,扒开草丛一眼瞧见那间破茅屋,依然还是横七竖八的死人,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回又添了几个新鲜的。 陆慈一一扫过去,终于在靠近小屋那眼泉水的地方找见了杞年亦,他就仰躺在那眼泉水旁边,浑身是血,一动不动。 看着躺倒在地的杞年亦,陆慈直觉不妙,在确认没有其他人过后,她快步走过去,发现杞年亦早已没了气息,他的手边是两个蓄满了水的皮囊,有几个同样穿着皮甲的人倒在他旁边,鲜血尚未干涸。 陆慈蹲在杞年亦身边看着他,是又气又急地低声吼道:“你个神经病,明知道这里不太平还回来干什么!” 然而这个憨直的大汉却是不会再跳起来跟她争吵了。 虽说穿越过来以后,陆慈见过不少的尸体,也亲眼见过别人死在自己面前,但是唯独这一次,让她感到有些悲伤,因为虽然只认识了一个晚上,但是从她心底里将这两人当做了这个世界以后的朋友。 毕竟人心皆是血肉,陆慈从来不是冷漠之人。 本来不明白为什么杞年亦还会到这里来,毕竟要装水的话也没有必要来这里,因为陆慈一路跟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过一条小溪,后来发现杞年亦的胸膛鼓鼓囊囊的有些不对劲,陆慈伸手往出一掏,发现是一个小心包起来的布包,打开来看陆慈一下就默然了。 那些东西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中药药材,或片或段的胡乱包在一起,甚至还有一根人参,看着这些东西,陆慈感觉眼前一片模糊。 “你也真是够蠢的了。” 从陆慈认识杞年亦开始,他就觉得这莽汉子挺笨的,国都亡了还认死理地当“四匹马”的侍卫,也不知道图什么,要是把“四匹马”卖了不是比亡命天涯好么? 今天更好,为了这么点不知道用不用得着的药,连性命也搭进去了,可不是傻呢么? 可是怎么就生不起气呢? 陆慈呆了半晌,把脸一抹,包好药揣到衣服里面,捡起地上的水囊挎在腰间,搂着杞年亦已经僵硬的手膀子,死命的往那破茅屋里拖,虽然她没有这个能力埋了他,但是也不能就这么让他曝尸荒野,那茅屋就当个地上棺材了。 等拖进了茅屋,陆慈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是茅屋,这其实就是一根木头搭着几捆草垒起来的,四四方方的一小间,里面乱七八糟的堆了些东西。 仔细一看,这些东西明显不是茅屋里面的原件,好几个大木箱子,还有青铜器物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散落一地,陆慈还特意翻过那几个箱子,都是空的,估计这些箱子还不止一拨人翻过,至少她可以肯定杞年亦也翻过。 看这东西的形制,想必是“四匹马”逃出来的时候从皇宫里带的,在这里突围的时候没顾得上带走。 杞年亦为了给“四匹马”找药,这才又回来了,结果很不幸地遇上了敌军,经过一番分离厮杀,还是没能逃脱。 陆慈在屋里意外地发现了一只死兔子,还有用一块布兜起来的果子,想必是杞年亦进来的时候随手放在这里的。 她把这些东西都装好捆在身上,走到门口回头看一眼杞年亦,叹道:“老杞你放心地去吧,见着我爷爷的话给带声好,你家公子我给照看着,就冲你这条命我也不能让他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途:陆慈你给我老实交待,为什么一路上你就没遇到危险,表告诉我你有天然屏蔽系统!(严肃脸) 慈:怪我咯,明明就是让我开的挂~ 途:艾玛,你有主角光环我有什么办法! 慈:╮(╯▽╰)╭ 话说这篇文本来想走严肃风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偏了,以至于好不容易严肃一章想了半下午该给这章起什么名字…… 【求推荐,求收藏】 第12章 臭流氓 说完那番话,陆慈小心地在门口往外张望半晌,这毕竟是个是非之地,实在不宜久留。 分卷阅读255 这般想着,陆慈地从来时的路往回走,还是用那小树枝一路刷脚印,后来实在趴得太累,索性又别下几根树枝,合成一把捆在青铜棍子上,就像拿着一根加长的笤帚,走几步就转身刷刷,又走几步又刷刷…… 这么一路连溜带藏鬼鬼祟祟,因为把来时的痕迹擦掉了,回来的时候有好几回都走岔了路,直到了天将擦黑的时候陆慈才摸到山洞口。 在洞口小心地张望半天过后,这才确定并没有什么人跟踪她。 但是看着树丛掩盖下的洞口,内里安静异常,陆慈犹犹豫豫地不太敢进去。 还是那个亘古不变的难题,她怕黑。 黑暗说起来是个很玄乎的玩意儿,它就像想象力的发酵粉一样,这种吞没光线的力量可以抹去很多事物的外表,而且寂静绝对是最好的催化剂,想象一下,在一个漆黑而安静的夜晚,你的想象力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对目力能见和不能见的一切事物无限制地意“淫”下去,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啊! 但是还是那句话,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克服黑暗的勇气和决心。 毕竟站在外头也不是办法,如果陆慈没听错的话,在某个遥远的北方似乎还有狼。 陆慈打定主意,一个深呼吸,拨开草丛往里一钻。 仍然是那句话,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克服黑暗的勇气和决心。(才没有凑字数) 这也是一样的,黑暗就像一种未知,恐惧往往就是源来于此,只要戳破了这层未知,那么就不会再恐惧了。 陆慈一钻进去就发现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然后就真的不怕了,因为她被挟持了。 在刚进去一半的时候,就有只手直接把她整个拽了进去,一个不小心栽到那人胸膛上,撞得头晕眼花,紧接着一截凉悠悠冰刃贴在脖子上,陆慈惊出一身冷汗,立马制止了反扑的野心。 那个人一手持剑抵着陆慈的喉咙,一手箍这陆慈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陆慈紧紧拽着那人的胳膊,脑袋拼命往后靠,结果那剑也一路压下来,最后退无可退,后脑勺都搁到那人怀里了。 “我是神医!我是神医!”陆慈一个劲儿地喊着,希望对方并不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这样冲着她这个招牌还是可以有活命机会的。 结果她悲哀的发现对方并没有松手的意思,陆慈心头一片冰凉,这回只怕再难保命了,她这个悔呀,不长记性啊,怕黑还往里钻,出事了吧。 短短一瞬间思绪万千,想到就在刚刚还向老杞保证过一定不会让“四匹马”出事,可是眼下呢,自己被人拿刀架脖子上,“四匹马”估计已经去见老杞了。 然后又想到了陆老爷子,估摸着自己马上就可以去见他老人家了。 陆慈闭上眼睛也不挣了,心道要是这家伙能给个痛快的话,自己做鬼就不去找他了。 其实从陆慈大喊“我是神医”开始到现在自暴自弃,也只是短短几秒钟的事,只不过对陆慈来说那可能比几个小时长那么点。 在陆慈感觉自己像一条上岸的鱼快要旱死的时候,她听见了一声突兀的笑意在耳边响起,愣了几秒钟过后闻到了一阵熟悉的草药味,这东西她昨晚上还嚼了一大把来着…… “我靠!!你个王八蛋!!” …… 在山洞里再一次燃起火堆的时候,陆慈脖子上贴着一块创可贴,正满脸阴郁地坐在靠近火堆的一块石头上,直直盯着缩在火焰亮光能触及的边缘的某人,面前那团急促跳跃的火焰正是她此时内心真实的写照。 “医,医慈,那个我以为是歹人,所以……”“四匹马”被陆慈一双几乎要实质化的视线给狙击得实在受不了了,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辩解着,结果没等他说完陆慈就打断了。 “你见过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歹人?” “……我醒过来的时候,你们都不在,我以为你们都走了。”“四匹马”默了一晌,慢慢说着,眉睫低垂,掩住了别的情绪。 陆慈这才发现他的脸色依然苍白,整个人靠在一块石头上,半支半卧地说话都很是吃力。 想起老杞不由得又叹息一声,这人还受着伤呢,何必再去计较呢。 “过来吧。” “你……”“四匹马”骂上一脸警惕地盯着她。 “我就看看你的伤。”陆慈不耐烦地白他一眼:“快点的!” b 分卷阅读256 r “四匹马”老老实实走到陆慈跟前,背对着陆慈坐在地上,陆慈照着他的后脑勺毫不客气地拍了一巴掌,差点把他打栽出去。 TMD,不揍他一下实在难出这口恶气。 陆慈正暗爽,却没想到“四匹马”回头对笑道:“气消了吧?” “你……” “我早就知道你要打我,本来是我不对,如果打我一下你好受些,尽管打便是了。” 看着“四匹马”一副“你随意”的神情,陆慈感觉一口气堵在喉头,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心里那个膈应啊。 这就像是三人行,你偷摸放一个暗屁,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另外两个人一脸关切的问道:“最近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了吧,注意身体呀。”你说这个时候要不要灭口? 陆慈梗着脖子盯了“四匹马”半晌,看着他笑眉笑眼的样子,真搞不懂他哪来的力气说话,末了在他后脑勺上又轻轻推了一把,笑骂一声:“王八蛋。” 不过还真被“四匹马”说着了,气确实消了。 “敢问医慈,王八蛋是何意?” “一种罕见的药材。” “哦。” 这一回不用陆慈说,“四匹马”自己就开始脱衣服,特别的上道,不过估计他也没几件衣裳可以让陆慈撕了。 别说这厮还挺有料的,在陆慈的印象里,一般这种王公贵胄都属于那种娇生惯养的类型,不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至少走路得有人打伞。 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再加上“四匹马”受了伤整个人看起来挺弱不禁风的,陆慈就更加认为他虚…… 转念一想,刚刚一场小误会被他挟持了,那个手膀子跟铁钳子似的,硌得陆慈骨头疼,那刀架脖子上抖也不抖,那是真有杀气的,如今衣服一脱,瞧见这厮身上哪哪都结实,别看精瘦的很,但是能让人明显地感觉到力量蕴含其中,很显然,“四匹马”至少不比杞年亦弱,看来这还是个隐藏精英啊! 陆慈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看着“四匹马”一脸茫然的样子,心情很好的拆绷带,等发觉触手之处一片滚烫,心头一紧,赶紧把整只手都探上去,前前后后试了个遍,登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医慈,这……这样不可,你,你,你……” 陆慈没好气地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想哪去了,你个臭流氓!” “……” “这回来大半天,你不舒坦也不知道跟我说吗?” “我,我只是觉得有点热,尚能忍耐。” “你忍耐个屁,等你不能忍耐了,神仙也救不了你了!”陆慈一边给他换药一边恶声恶气地数落他。 看那症状,“四匹马”八成是发了热症了,中医里面有个词叫热入营血,说的就是这个,中医里头把温热病分成卫分、气分、营分、血分四个阶段,,热入营血就是到了这后头两步了,这种病一般是吃多了大燥大补之物才会有的,不过要是受了外伤一个不注意也会这样。 本来“四匹马”受的伤够他丢半条命的,陆慈出去找杞年亦的时候他还在昏迷中,便也没告诉他,结果醒过来看见人都不在就瞬间悲观化了,结果刚刚再那么一折腾,这不就烧上了么,要不是发现得早,再拖一会儿那就只能找地方哭了。 陆慈正没好脸色,越想越是气,捡起手边一个沉甸甸的物什朝他砸过去,这东西看着四四方方的还带了三只脚,拿在手里都直往下坠,要是真砸在身上,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忍耐得了的了,“四匹马”果断地伸手接住了。 等东西到了“四匹马”的手里,陆慈才看清楚原来是个鼎,不由得眼前一亮,那只鼎连着脚也就半米还短点的样子,三只脚架上顶着个砂锅那么大的肚子,可不正好拿来熬药么! 赶紧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把“四匹马”吓了一跳,陆慈从他怀里拽过那只鼎,见“四匹马”一脸悻悻的,催促道:““去去去,趁着还能动弹,给我添柴!” “四匹马”依言去了,陆慈也不管他,急急忙忙翻出从外面带回来的药材,一样一样拣起来又闻又看,甚至有时候还尝尝。 直把那一包药材都选了个遍才算完,但是依然没有凑够,所幸主要的水牛角、生地、芍药还是有的,陆慈又把选出来的药材一股脑放进那只鼎里去,其他的依样收起来包好。 其实熬中药也是一门学问,不同的药材有不同的熬法,有些需要先煎 分卷阅读257 一煎,有些需要先泡一泡,有的甚至还要按顺序往里放,而且还要小火慢炖,这样有利于最大程度地发挥药材的药性。 然而眼下陆慈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以上哪一样要求都满足不了,她只求尽快出药,因为“四匹马”要是再拖的话可就真的成牲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一口气更了一万字,开了个新坑《流烬》,主打还是这边,只是先挂上《流烬》的旗,不过奢途很难两边顾,所以《流烬》会暂时靠后,有兴趣的童鞋可以去瞧瞧,别忘了收藏哟~~还有推荐哟~~ 第13章 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陆慈急急忙忙地把药放进鼎里,接着又拿着水囊往里面灌水,看着差不多了端着鼎就要往火上架,没想到半路就被“四匹马”拦住了。 陆慈急得直上火:“你给我起开!” “医慈这是作甚?” 别看“四匹马”这会儿摇摇晃晃只打颤,可有句话不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么,去了半条命的“四匹马”还是比陆慈有力气,再加上她手里端着个铜疙瘩,里头装满了水,这会儿端稳了都费劲,哪里还有闲工夫去清道。 “你不看见了么,我给你熬药啊!” “不可!” “你是不是特别想死啊!”陆慈被那鼎坠得手膀子要转筋了,眼下听见“四匹马”轻飘飘两个字,又见他一脸坚定的神色,陆慈恨不得端了鼎往他脑袋上扣。 “医慈,这实在是万万不可。”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行?” 僵持了一下,陆慈实在端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把鼎也搁在旁边,她发现“四匹马“还真是属牲口的,倔劲儿一上来拉也拉不住,看来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她是熬不成这药了。 你说这算个什么事? 明明都要死了,连药都不让熬,有怕吃药怕到这份上的么? 好么,这才叫扼杀在摇篮里呢,他要是跑到二十一世纪,难道要拦着别人采药的,一脸义正言辞道:“不可,不可!”(为什么要到二十一世纪?) “四匹马”见陆慈坐下来,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往火上架鼎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也跟着坐了下来解释道:“医慈有所不知,这鼎是我宿国社稷之重器,供在祖先庙祠里享受世代供奉,乃是历代国君之物,怎可放在火上烹炙?” 听完“四匹马”一番话,陆慈这下算明白了,合着这只鼎就是件镇国之宝,在宿国可能拿来当传国玉玺使了,这么说这锅药还挺够分量啊! 难怪“四匹马”他们突围出来的时候,别的东西没顾上拿,倒是把这么个带出来了。 陆慈惊讶地看了一眼那只低调内敛的小鼎,问了一句很不着边的话:“这怎么就传到你手上了?” “四匹马”明白陆慈的意思,宿国可不止他一个皇子啊,况且还有国君呢,只见他苦笑一声:“王父大兄死在了宫中,我……是唯一逃出来的。” 陆慈也没了话,有些戚戚地看他一眼,心头转出四个字。 末代皇帝。 恐他伤心,陆慈指指那只鼎岔开话道:“没得商量?” “四匹马”不说话,坚定地摇了摇头。 “没有它我弄不出药来,你今天可就死这儿了啊。” “四匹马”宁死不从。 “我说你……”陆慈指着他抖搂着手,半天说不出话来,忽然灵机一动。 “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四匹马”一愣:“医慈何出此言?” “你说你们家就剩你一根独苗了,这延续香火振兴社稷的重任都在你身上了,你今天要是在这里一命呜呼了,你得多大的罪过?” “我……” “这个时候你的命可就跟江山社稷一样重要了,用个鼎煮点药那不是以国为重吗?这就是放在你祖宗面前,英明神武的祖宗们肯定得答应啊是不?” “这……” “也就是你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逆子,为了个破玩意儿置社稷传承于不顾,你说你对不对得起你的家人和祖先,对不对得起你的祖国,对不对得起你的人民,对不对得起这只国之重器,对不对得起我?” “我……” 分卷阅读258 “你的祖先指望着你这个好几重的孙子振兴社稷,你的家人指望着你绵延香火,你的祖国和人民更是殷切期盼你丫回去呢,我还指望把你治好呢,你还好意思跟我磨叽?” “……医慈说的是,驷错了。” 在陆慈连珠炮似的一番数落下,“四匹马”脸色一阵白似一阵,十分郑重地给陆慈行了一礼,然后默默地退开了,看神色颇为愧疚,估计跟祖宗们道歉去了。 陆慈心里那个爽啊,每次看电视的时候,里面总有那么个舌绽莲花的大神小甲,指着冥顽不灵的小乙,面上地痛心疾首实则内心暗爽:“你做了什么什么,你又干了什么什么,你还做了什么什么,总之你就是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逆子!”小乙立马羞愧不已:“我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啊!!”从此小乙走上了…… 不去管“四匹马”,陆慈端着小鼎吭哧吭哧来到火堆边上,往上面一架就算是齐活了,眼瞅着“四匹马”急急慌慌过来,陆慈以为他又反悔了,抄起青铜棍就着尖的那头对着他直嚷嚷。 “诶诶诶!你还有完没完了,把你说不听了是不是?” “医慈……” “刚都说好了怎么又反悔了,你好歹算个皇帝,能不能君无戏言了?” “可是……” “怎么还往前凑,你怎么这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呢!” “……” 陆慈见他终于消停了,这才又放心地往火上添柴,等再过会儿这鼎得烧烫了,他想端也端不起来了。 “四匹马”见陆慈不拿棍子戳他了,这才又伸着脖子一边往里看一边颇有些委屈地道:“我想说的是里面飞进去一只虫子。” “……” 陆慈有些不好意思地在那鼎里找了半天,可是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哪里有,转头瞧见“四匹马”眼巴巴地望着她,陆慈只得又去找,但是这会儿水已经沸起来了,哪里看的见什么虫子,索性趁“四匹马”不注意的时候,用树枝随便从里面挑出一片药渣,迅速甩到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哟这还真有,幸好你提了个醒哈哈。” 陆慈假模假式地打着哈哈,“四匹马”没看清楚,便真的以为陆慈把虫子挑出去了。 估计他也宁愿相信虫子被挑出去了…… 后来陆慈找了块扁平的石板扣在上面,这样可以缩短熬煮的时间,而且还可以防止再有虫子钻进去。 虽然熬药之前省去了许多步骤,但是这药终究还是要熬个把时辰,眼下“四匹马”高烧不退,本来一张脸因为失血过多变得惨白,现在又因为发烧而泛出红晕,倒是颇有几分姿…… 所以说,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把烧退下来,这中药那是一时半会指望不上的了,陆慈索性把自己能想到的方法都给他用一遍。 她让“四匹马”坐在火堆边的石头上,然后从小包里拿出她的宝贝针袋,小心地打开铺开一溜,各式各样的针,密密麻麻整齐的固定在上面,闪烁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泽。 “四匹马”眼神一扫到这个差点就要跳起来,还好陆慈手快给按住了。 “诶,你干什么呀,屁股被刺扎了呀!” 陆慈不说还好,一说起扎这个字眼,“四匹马“脸色都变了几变。 “医慈……这是要做什么?” “针灸啊,当然了,由于现在条件不允许,灸就不行了,我们只进行针的部分。” 陆慈看“四匹马”的反应就知道,八成是那天晚上缝伤口留下阴影了,估摸着这厮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但凡看见带尖的东西都得绕开走。 生怕这位两千多年前的病人不配合,陆慈用职业化的语气习惯化的安慰道:“没事没事,放松,一点也不疼。” “……那就不要用了吧,驷感觉现在很好。” 其实她不说这句话还好,因为直到现在为止,陆慈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意思都跟实际情况截然相反,也就是“四匹马”老实,被骗了两回。 “好个头啊,你当缺心眼啊,今天这针你必须得扎!”陆慈在“四匹马”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恶声恶气地说道。 她可太熟悉这样的场景了,以前她们家中医药店旁边就开了一家诊所,三不五常的就可以看见拖着自家孩子去打针的爹妈,那些孩子无一例外都一把鼻涕一把 分卷阅读259 泪地表示已经康复了,然后爹妈们高贵冷艳,不是,邪魅狂狷,也不是,淡漠……反正机智的爹妈们早已经看穿了一切。 眼看着“四匹马”又要往起挣,陆慈索性吓唬他道:“你再动弹一下试试,要是伤口豁开,我还得缝一次。” 陆慈话一出口,“四匹马”的瞳孔都缩了一缩,马上绷着背一动也不敢动。 陆慈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她估计这会儿要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动。 一切就绪,陆慈开始给他下针,这里没有酒精可以消毒,唯一带过来的一小瓶酒也用光了,她只好把针尖就着在火苗上燎一燎,这才开始一针一针地下。 热入营血,以毫针刺大椎、十二井、十宣、曲池、合谷等穴,配合内关、血海穴,针用泄法,讲究快进慢出。 除了大椎,其他几个主穴大多在手上,等陆慈下完了针,“四匹马”双手已经扎满了亮晃晃的毫针,看着就像是去拔过仙人掌一样。 缓了一下,陆慈又快速地取下毫针,在火上又燎了一下,然后又用干净的湿布擦拭了一遍,这才又依次小心地放好,一抬头就乐了。 “四匹马”紧张的坐在那里,双眼紧闭,额头上都冒了汗了,可见是真的怕了这个。 陆慈那手指头戳了戳他脑门,笑道:“嘿,行了,我扎完了。” “四匹马”茫然地睁开眼,在身上这看看那摸摸,末了还呆呆地说了一句:“不疼啊。” “我说过了一点都不疼啊。”陆慈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 “感觉怎么样?” “四匹马”握了握手,奇道:“真是神乎其技,驷只觉得燥热去了一半,以前驷在宫中也见过大医运用此法,但是和医慈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那是!我可是神医!”“四匹马”一番话完全的膨胀了陆慈的自豪感,现在只觉通身舒畅飘飘欲仙,要是给她好几根尾巴,她可以玩孔雀开屏了都。 “来,我再给你放点血。”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今天都没码字,用上存稿了,没想到预料中的瓶颈来得那么猛烈而且迅速...... 求推荐求收藏,要不下头留个言也阔以哒~每天晚上8点半准时哒~ 第14章 空城计 陆慈所谓的放血也是中医的一种手法,名为点刺,其实就是刺破皮肤某处固定的穴位,放出血从而达到强烈的刺激效果。 陆慈用三棱针在“四匹马”耳朵尖和耳背的静脉处分别刺出血点,半挤半迫地等血渗出绿豆那么大了才停手。 这么一番折腾还是起到了效果的,“四匹马”的烧退了不少,至少不怎么犯迷糊了,只是人很有些虚弱罢了,但那是饿的。 从昨天见了他们两个人,一直到现在天将黑了,陆慈愣是没吃上一口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四匹马”跟她一样,更何况还受了伤,居然还能好端端站着说话,为此陆慈不止一次感叹过他的强悍。 果然春秋时期的皇子不好当啊,比这更不好当的就只有末代皇帝了。 最后索性又起了一堆火,陆慈让“四匹马”把那只兔子拾掇出来烤上了。 刚开始陆慈没想起来,春秋时期的人也会直接吃生肉,“四匹马”是当真饿了,等陆慈发现的时候,这家伙已经直接用剑割下一块肉,绿着眼睛就要塞进嘴里了,被她死活给拦住了。 最后找了一气没什么可吃的,索性先拿那堆果子垫垫。 也不知道杞年亦在哪摘的,足足有二十几个,满满兜了这么一包,结果两个人围着这堆果子直接展开了比赛,一个赛一个吃得多,一个赛一个吃得快。 没一会儿功夫,那果子就只剩下五六个了,两人这才缓过劲来,几乎同时放慢了速度,“四匹马”更是吃得彬彬有礼,倒是很有几分贵族的气度,很难想象就在上一分钟,这厮一口一个风卷残云的样子,更难想象就在上好几分钟,这位生吃兔肉拦都拦不住。 所以说嘛,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等胃里那种焦灼的空虚感消失过后,陆慈感觉无比幸福,再看“四匹马”也是同样的反应,两人相视一笑,第一次有了一种直接的默契。 缓了一阵,填饱肚子过 分卷阅读260 后理智的回归让陆慈想起一件事——杞年亦,她开始有些沉默起来,这件事情从回来就一直没有提过,为的是怕他伤心牵动伤势。 但是陆慈也知道,“四匹马”虽然好骗,但是不代表他笨,从自己独自回来开始,他心中就有了答案,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证实了而已。 她悄悄观察着“四匹马”,只见他正看着用来兜果子的那块布出神,有些黯然的神色告诉陆慈,他也想起了曾经那个忠诚的护卫。 “那药不是我找到的。”陆慈想了半晌决定还是把这个事情说出来,毕竟这涉及到“四匹马”以后的打算。 “我省得。”“四匹马”安静的坐在地上,垂着头看不见神色,长长的乌缎般的的头发披散下来,显出些落寞的意味,或许此时,他真的可以算作是孤家寡人。 “我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没救了,我把他放到了茅屋里,这样也算有了一处安身之地。” “医慈大德,驷感激不尽。”“四匹马”认真地跪坐起来,对着陆慈行了一礼。 陆慈很有些别捏受了他一礼,之后两个人又沉默了下来,只闻鼎里一片“咕嘟咕嘟”的滚沸之声。 “我该怎么称呼你,总不能叫你公子驷吧?”陆慈忸怩了很久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宿国在时,人称我公子驷,如今宿国已亡,杞君亦去,早就没有公子驷啦。”“四匹马”苦笑一声道:“宿国皇室风姓,如今山河已破,早就没了皇姓,你大可以叫我风驷。” “好吧,风驷。”陆慈无所谓,只要不肉麻得喊他驷就可以:“所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只见“四匹马”一愣,很显然这是一个他接下来应该考虑,然而还没有考虑到的问题。 陆慈见他半晌不语,眼神变幻不定,时而坚决,时而落寞,很是担心在国破家亡,孤身漂泊,浪迹天涯的几重打击之下,这位倒霉催的末代皇帝一个想不开,那不就等于白救了么。 思及此,陆慈把手一挥,豪气干云道:“算了,这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打算清楚的,不过有句话说得很好嘛,留得青山在就不愁没柴烧哇,一时的困难不是困难,只要你不要放弃,坚持下去,你就一定会成功的!” 一番话落,“四匹马”若有所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说法倒是很新鲜,但是很有道理。” 陆慈一看有戏,马上正襟危坐,作出一副心灵导师的模样缓缓道:“那么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句话还是陆慈穿越之前,在电视上跟某某知名音乐导师学的,刚才一顺口就溜出来了。(看好声音的伙伴应该明白这个梗)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厮真的唱起来了,只见他眼望秋水,轻启朱唇,啊呸……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别说“四匹马”唱歌还挺好听的,虽然调子简单,但是他的声音沉郁优雅,配合先秦诗歌的简洁单纯,将这种古风中特有的缠绵悠扬体现的淋漓尽致,饶是陆慈这样的粗线条人物都能听出淡淡的伤感来。 但是也仅止于此了,对于只会唱《小星星》的人来说,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大部分功劳还要归于“四匹马”唱得好,不过陆慈至少知道一件事,这厮就算去卖唱只怕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如果自己做幕后经纪人,跟“四匹马”一合作,然后“四匹马”成功蹿红各个诸侯国,引领春秋时代的新潮流,将中国的音乐水准粗暴地提高好几个档次。 然而这只是作为一名只会唱《小星星》的穿越女中医的突发奇想,真实情况是在“四匹马”黯然神伤地开始起唱下一段的时候,陆慈给他端了一碗刚出锅,不,刚出鼎的中药,成功地让“四匹马”睡过去了。 忘了说,这药催眠。 最后陆慈一个人吃了半拉兔子肉,也睡过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可算赶上了【不只是春秋,整个先秦时代,人们起名字的规则都十分复杂,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现在看到的百家姓,在那个时候都是贵族用的姓氏,不过有一个原则就是,男子称氏不称姓,女子称姓不称氏,这是防止近亲结婚的。文中风姓是宿国的国姓,一般人不能直接喊皇室名字,但是因为宿国亡国了,风姓就再也不是皇室的代表了,所以说陆慈可以直接叫他风驷,不过下来有兴趣的童鞋可以一起讨论哟】 b 分卷阅读261 r 第15章 空城计(2)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陆慈一睁眼就完全醒了,面前的火堆早已经熄了,山洞外面有依稀的亮光透进来,使得山洞里面隐约可以辩物,估计已经是第二天了。 “四匹马”就趴在她旁边熟睡着,昏暗的光线中,依稀可以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在这寂静的空间里,陆慈甚至能够清晰地听见他还算平稳的呼吸声。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感觉高温降了不少,只要再喝几碗药就没什么大碍了。 这么想着要去找火折子点火,黑暗中在摸到了水囊过后停了下来,手指感觉着清水通过皮革传达过来的凉意,突然就成了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她有些犹豫起来。 若要问她此时此刻最想得到的是什么,不是可口的饭菜,不是温暖的大床,不是陆老爷子(什么玩意儿?),而是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自从穿越过来以后,陆慈就再也没有洗过澡了,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躲避各种危险,挣扎在生死线上,根本无法顾及这个问题,接着在遇见风驷他们的时候,忙得要死要活,直到在这么一个静谧的早晨,她忽然意识到这么个问题。 而且不想还好,一想到自己好几天没洗澡了,陆慈就感觉整个人已经快要馊掉了,她急切的需要洗个澡。 左思右想之后,她还是决定就在山洞里擦洗一下,去外面的小河里面洗是她想都没想过的,要真那样的话,估计被土匪绑上山做压寨夫人都是比较良好的后果了。 眼下山洞里足够隐蔽,虽然旁边就躺了个刚刚认识不超过三天的男人,但是这位仁兄尚在昏睡之中,如果自己速度够快的话,借着黑暗光线的掩护,陆慈还是可以完成这一愿望的。 她拿起水囊,从包裹中拣出一小块干净的布片,回头看了看“四匹马”,见他睡得安稳,依然不是很放心,试探着喊了两声,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悄悄走到另一边去开始脱衣服。 在黑暗中拿着布片捏了点水,摸索着擦着身体,感受着清凉的湿意延展在皮肤上,陆慈简直舒服的要哼出声来。 有个词叫做得意忘形,说的就是她这种,这么擦着擦着心情一嗨,就忍不住唱起了小调,唱的正是陆老爷子时常听的《失空斩》里头最经典的一出,名叫《空城计》。 什么叫《失空斩》,是三个故事《失街亭》、《空城计》、《斩马稷》的合称,说的就是三国时期的故事,蜀魏交兵的时候,诸葛亮手下的马稷想要显摆显摆,但又没本事,结果把个咽喉之地街亭给丢了,这下好,诸葛亮只好亲自出来收拾烂摊子,脑洞一开想了个空城计,成功把司马懿骗走了,算是暂时解了危机,腾出手来的诸葛亮又把马稷给收拾了。 这是一出京剧,陆老爷子没事就用它那个破收音机一遍一遍听,结果自己听就算了,还非得拉着陆慈也听,以至于这几出戏比《小星星》还熟,只要一起范儿,那就能字正腔圆的往下走。 “我用兵数十年从来谨慎~~,起锵起锵起~,错用了小马稷无用的人~~起锵起锵起~,没奈何设空城计我的心神不定!锵锵锵锵,望空中……” 这截儿一个长调正吊着呢,平地里一个声音响起来把陆慈吓了一跳。 “医慈?你在做什么?” 陆慈察觉“四匹马”的声音就在身后,忽地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中就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站在两米开外往这边张望过来,更要命的是他见陆慈忽然没了声音,又往前走了几步,眼看就要杵到鼻子跟前了,陆慈着急了。 “你别!你别过来,也不许点火!” “哦。”听到陆慈几乎是命令的口气,“四匹马”虽然疑惑但是还是停下了。 所以这下就很尴尬了,虽然彼此面对面看不清,但是陆慈就站在“四匹马”两步远的距离,正全身斥(裸地洗白白……(不要和谐,这很健康……吧) “你怎么醒了?”陆慈感觉浑身不自在,只好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擦洗身体,一边跟风驷说话。(难道这样不会更那啥?) “我听见医慈的声音就醒了,方才医慈是在念咒吗?” 陆慈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她不知道的要是陆老爷子知道这人管他的宝贝叫念咒,会不会立马爬起来。 然而有句话叫做笑是哭之根,又有乐极生悲之说,都是说的陆慈这种,就在刚刚一个分神的功夫,光着脚丫子的她一个不慎踩到了一块尖石子儿,硌得她往旁边一闪结果溜到了湿泥 分卷阅读262 上。 你说往哪边倒不好,好死不死地往前边扑,“四匹马”不明就里,只听见突兀的一声惊叫,就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倒过来,下意识地伸手一接,只觉触手一片温软滑腻,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哎呀,你摸哪里呀!”(你们猜~) “我……” “啪!” 清脆的响声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山洞内,久久不绝于耳…… 后来陆慈索性让“四匹马”也擦了擦身子,等他别别扭扭地从角落里走出来,陆慈已经点好了火堆,给温着药了,“四匹马”臊眉耷眼地找了块石头坐到了陆慈对面去。 他脸上印着个五指印子,脸色快赶上那印子一般红了,缩手缩脚坐在那里,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陆慈。 陆慈也不搭理他,兀自用根树枝串了那半拉兔子,伸在那鼎边上烤,不经意间一抬眼瞧见那厮悄眉悄眼地打量她,一跟她视线接触上,马上就像触电了一样缩回去。 陆慈心里正不爽呢,刚才扑过去的时候,虽然被接住了,但是胸口某个(可能被和谐)地方现在还隐隐作痛,虽说是不小心但是谁吃亏不膈应呢。 眼下看见这人比她还别扭,一时玩心大起,有意臊他一臊,便招手让他过来。 “四匹马”自知理亏,悻悻地坐过去,但还是离了两步远,陆慈也不招呼他,索性自己蹭过去,跟他面对面,“四匹马”不好意思地把头偏到另一边,陆慈又跟着挪到另一边,两个人来来往往玩起了雷达定位与追踪。 见“四匹马”一张脸红的要出血了,连先前打的手印子都看不见了,陆慈哈哈一笑,把手里烤热乎了的兔肉塞到风驷手里,腾出来的手一巴掌又拍在人家后脑勺上。(为什么要用又?) “你这人真有意思,正大光明的让你看你不看,非得偷偷摸摸的看。” 说完也不管风驷什么反应,径自去捡了昨日吃剩下的果子胡乱嚼起来,偶尔照看一下鼎里的火候,等几颗果子下肚,也差不多饱了,这才发现风驷手里抓着兔肉一口没吃,整个人正呆呆地看着她。 陆慈笑眉笑眼地走过去,拿手在他眼跟前晃了几晃,有些恶作剧地问道:“你看我漂不漂亮?”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发掉了,搞成两章去了,最近只能少发一点了,将就看吧,我不断更,明天还是这个时候 第16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 “四匹马”一瞬间回过神来,忙不迭低了头,听见陆慈这么问,连脖子梗都红了,陆慈看着不由得好笑,想不到这人还挺好玩的,有心再逗他一逗,却见他吭哧着发话了。 “医慈,驷……驷会对你负责的。” 陆慈一愣,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后一摆手,无所谓道:“你不用负责。” 此时此刻感觉剧情开始狗血化了,你看电视里经常这么演,小甲不甚喝醉了酒,也或者是在某种不清醒的情况之下,在极其偶然或者必然的情况下,和小乙发生了极其不可描述的事情,事后清醒过来的小甲或痛心疾首或义正言辞或内心暗爽(什么玩意儿),对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小乙说:“我会对你负责的。”小乙继续梨花带雨:“不,不是你的错。”小甲坚持道:“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小乙继续…… 当然这跟电视里有点出入,陆慈并没有梨花带雨,所以风驷在听到陆慈那句“你不用负责”之后,也并没有坚持己见,而是“哦”了一声,还伴随着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问题就出在这一“哦”了,无论是【首发】从数学还是语言学还是心理学的角度,这个字眼都极其的经不起推敲,什么叫哦? 这样一个简洁的字,携带着痛快答应的意思表达了说话者什么样的心情? 况且陆慈亲眼看见这厮还松了一口气。 然后陆慈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起,她一把拽住“四匹马”的衣领,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对方:“难道我不够漂亮吗?” “四匹马”正吃着陆慈递给他的兔肉,被陆慈这么一拉差点没噎到,听到她这么问,抬头看她一眼又躲闪开视线,半晌吭吭哧哧地说道:“很,很漂亮。”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对我负责?” “……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说了不要你 分卷阅读263 对我负责!” “……” 这天,“四匹马”直到入睡都没明白陆慈让他解释什么,更不明白陆慈为什么会发火【晋江】。 当然她为什么发火这就涉及到了前面提到的,女人们特有的矛盾心理,往深了不好解释,这涉及到玄学…… 接下来的几天,陆慈在这一方山洞里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日子,一边照顾“四匹马”,一边偶尔外出去捡些干柴采些草药回来,再加上秋季已至,正是收获的季节,陆慈完全不愁找不到吃的东西。 而且自从洗澡门事件发生过后,每次陆慈要洗澡的时候,“四匹马”一定会远远地躲开,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还会自动用布条蒙住眼睛。 总而言之,山洞里的生活除了不是很方便以外,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穿越版的鲁滨逊和星期五。 …… 五天后的一个早晨,陆慈手提青铜棍独自走在异世的荒野中。 她身穿麻衣,用一块布包裹着头部,拿着一根两米左右的青铜棍,在这秋日里满眼的枯黄野草中行走,活像一个来自西方神话【文学城】的魔法师,除了腰间随身的小包,以及下面时隐时现的深蓝牛仔裤…… 秋季的清晨显得很是冷清萧索,高过腰迹的野草早已开始泛出枯黄的颜色,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晨雾很快退散开来,唯独一丛丛依然茂密的野草上面,滞留了无数亮晶晶的露珠,一旦从中穿过,这些露珠就会从衣服上渗进来,粘在皮肤上凉悠悠的,除了提神醒脑别无好处。 陆慈费劲地穿过这些野草,尽量用棍子把它们拂倒,但是身上的衣服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露水沾湿,毕竟这是森林,头上还有树的,她很难用棍子将树也拂倒。 这种凉沁沁的感觉让她很是忧愁,毕竟秋季来了,冬季还会远吗? 她要怎么过冬呢? 这是一个多么严肃的问题。 但是眼下有一个更加紧迫的问题摆在面前,那就是她必须找到更多的草药。 之前陆慈自己采到的草药加上杞年亦找到的草药,根本不足以让“四匹马”的伤口痊愈,就在昨天,陆慈便用光了所有能用的草药,所以她必须外出。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四匹马”的伤已经有了明显的愈合现象,只要不是过度用力,他已经可以帮忙外出收集干柴,采摘野果,甚至还可以打猎。 当然,如果还会采药的话,陆慈基本上可以宅在山洞里不问世事了。 然而“四匹马”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嗣,学的大多是六艺之类的高级课程,草药不在他的知识范围之内不说,春秋时期中医的药石种类记录根本达不到现代的水平,甚至跟秦汉时期的都无法比较,因此“四匹马”每次都会对陆慈拿回来的稀奇古怪的“野草”感到匪夷所思,渐渐地到了后来便习以为常。 但是无知归无知,在这种久而久之的神奇冲击之下,“四匹马”对陆慈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敬畏和信服,以至于只要是陆慈拿给他的东西,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 陆慈默默地穿梭在荒野中,尽量拣裸【晋江】露的地皮来走,一边仔细地搜索路上每一株看见过的植物,一边在脑子里作着打算。 她毕竟不可能真的一直住在山洞里,而且“四匹马”也没有这样的打算,这位被夺去江山的末代君王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消沉过后,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决心和毅力,他一心想要匡扶社稷,收回国土,振兴宿国,活脱脱一个人类版的狮子王。 要不是陆慈拦着,只怕这厮已经顶着背上的豁口,踏上了王者归来的征程了,其实她也能理解,毕竟祖宗级别的国家重器已经沦落到了锅的地步,这个时候的人又极其重视伦理尊卑,像“四匹马”这样眼睁睁看着陆慈把鼎当锅用已经算是大逆不道了。 不过就目前来看,形势还算良好,这个季节她可以不用愁找不到食物,只要再等几天,“四匹马”的伤就差不多好了,那个时候再谈入世也不迟。 不过这样一来就有一个关乎到她和“四匹马”两个人的生死存亡问题,陆慈自从穿越过后,就见过三个会说话的人,现在只剩下一个会说话了,直到现在,可以说她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郕国在接收了宿国的土地和人口以后,是否还在继续清剿宿国皇室的余孽,况且“四匹马”自己的身份极其敏感,只要被郕国人发现了,一定会被当场射杀,要是被宿国人发现了,那被出卖然后当场射杀的可能性也相当不小。 然而陆慈悲哀的发现,她面临的情况恰恰是“明知 分卷阅读264 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只要离开山洞,就有一定的几率遇到危险,但是她不得不直面危险,这就像被一只老虎追到了山顶,面前有一条万丈深渊,前面是生路,但是必须要越过这条深渊,意味着你有可能粉身碎骨,有可能逃出生天。 陆慈想了想毫无头绪,便把这事放在一边,她向来信奉船到桥头自然直的理念,她就不信了,身为二十一世的的新女性,还搞不定两千多年前的事?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发现了一窝野鸡蛋!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面有些【】框框里面的字,实属无奈为之,对大家的阅读造成麻烦还请谅解哈~ 第17章 现世报 这窝就支在旁边两三米高的小土坡边上,被茂密的草丛掩盖住了很难发现,要不是陆慈拿着青铜棍子到处呼扇,只怕就错过了这么个好东西。(感谢棍子一分钟!) 陆慈探头探脑地到处观察一遍,没有发现蛋主,两只眼睛马上亮晶晶地粘到了那窝蛋上面,拿眼一扫统共有八个,看着跟鸡蛋的样子差不多,就是小了两圈,蛋壳也是青灰色的,看着小巧玲珑十分诱人,炒鸡蛋,煮鸡蛋,烤鸡蛋什么的…… 陆慈在第一时间将这窝蛋划归到了自己的名下,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蛋窝的位置有点危险,它就悬在一棵横生出去的树枝上面,下边有个陡坡,还有灌木和野草掩映其中,完全看不出这个坡的实际高度是多少,况且,谁说的清下面有没有蛇呢? 不过人的潜力往往是无限的,特别是在饥饿的情况下,陆慈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与之成正比增长的是胆量。 她就这么颤颤巍巍地趴在地上,顺着那截树枝摸过去,万幸的是那窝架得并不远,陆慈抻着指头尖儿硬是连蛋带窝一起划拉过来。 她把整只窝抱在怀里,近乎痴迷的抚摸着每一枚精巧的蛋,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布条把这些蛋一一裹一遍,又用那只窝里的干草包好这些蛋,将它们放在怀里细致地掖好。 然而就在陆慈美滋滋地退回到地上的时候,蛋主气势昂扬地回归了…… 那只野鸡顶着一身灰黑色的羽毛,羽毛上带着细密的白色斑点,拖着长长的尾羽,连着脑袋灰扑扑的看起来足有一米长。 野鸡嘴里衔着几根柔软的茅草,施施然降落在树枝上要给自己的小窝添砖加瓦,然后在看到空空如也的树枝过后,就自然而然地傻眼了,陆慈能够清晰的看见那只野鸡一脸茫然的神情,她可以肯定野鸡当时的内心活动是以为自己走错了路。 然后蛋主野鸡发现了陆慈这位不速之客,绿豆大的眼睛一眯就爆发出了危险的气息,因为它已经看见了陆慈衣襟里露出来的干草,那么熟悉…… 陆慈心知今儿个被逮了现形,眼睛一眯也拿出了架势,这蛋她是吃定了,而且瞧着这只鸡也很不错的样子,炖老母鸡,烤鸡翅什么的…… 当下里陆慈一个翻身爬起来,抄起青铜棍跟那只野鸡干上了,野鸡气炸了毛,扑棱着翅膀乍着爪子从天而降,陆慈眼明手快,抄着棍子指着尖的一头那么一捅,把野鸡捅了个趔趄,嗤剌剌从天上掉下来扑棱出老远,野鸡气焰顿时消了一半,就目前来看第一回合陆慈占了上风。 其实也是那野鸡个头大吃了亏,要是跟小鸟儿似的,这么东窜西窜,目标又小,陆慈就是抗把枪也不见得能打下来。 眼看着形势一片大好,陆慈提着棍子乘胜追击,那野鸡掉在地上晕了一晌,拍拍翅膀又重整旗鼓继续冲击。 要说陆慈从小打架打到大,六岁过后就没吃过什么亏,如今跟区区一只野鸡打起来,那自然不在话下。 这么几个来回,野鸡渐露疲势,陆慈抓住机会一棍子给它抡过去,那只野鸡在地上扑腾几下就没了动静,陆慈看似志得意满实则迫不及待地窜过去一把把那只鸡提溜起来。 见还没死,担心它缓过神来反攻,索性从身上撕了几根布条把鸡缠裹缠裹,甚至连喙嘴也给缠了一圈结实的。 这一趟出来赚了个盆满钵满,陆慈心情极好地准备打道回府,然而很显然,这一“抄家灭口”的残暴行径果然还是要遭现世报的。 得意忘形的陆慈一脚踩空,在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她发现自己已经掉到了坡底下,在搞清楚现状过后,立马感觉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她不知道自己摔到哪里去了,眼前被一丛茂密的灌木遮掩住,她也没有力气去划拉开,她现在感觉身上火辣辣的疼,特别是右脚脚踝,只感觉一阵钻心的疼痛,但是她现在仰躺在地上,根本看不到脚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有没有人呐,救命呀……” 刚开始陆慈还不死心地大喊大叫,后来就哼哼上了,因为她很清楚,在这个地方遇见一个恰好路过的活人的几率,就 分卷阅读265 跟中彩票差不多。 总结了目前的局势,陆慈发现自己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等着“四匹马”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了来找她,要么自力更生从这儿爬出去。 然而两种选择都是那么的困难,首先“四匹马”什么时候会发现不对劲不知道,问题是他也不见得能找到这里来;其次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好死不死地伤在了脚上,除非陆慈会飞,不然短时间内别想爬出去。 想了想,陆慈还是决定先暂时休息一下,等缓过劲来了,她费力地撑着手坐起来。 第一件事不是检查身体,也不是查看周围的环境,而是忙不迭地掏出怀里的野鸡蛋,在发现它们奇迹般的保持完好过后,陆慈终于松了一口气。 开玩笑,她的棍子和那只五花大绑的野鸡都留在了上面,她唯一的食物来源和生存希望都寄托在了怀里这一包鸡蛋上面,她可是指着这个做好了在这里过上一两天的心理准备。 重新收好野鸡蛋,陆慈这才开始查看身上的伤势,其他地方倒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些擦伤,唯独右脚崴伤了,陆慈费力地脱掉鞋子,发现脚踝那里已经肿起老高了,稍微碰一下都疼得不行,不过幸好没有骨折,不然她八成得废在这荒无人烟的公元前。 一般崴了脚需要用冰敷来减轻疼痛,但是眼下别说是冰了,连水都没有一口,她又走不远,很显然这个方法不太现实。 没办法,陆慈只好咬着牙把右脚架在面前一块石头上,又费劲巴哈地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来把脚踝周围稍微包裹一下,起一定的固定作用,使它因为意外的移动而造成二次伤害。 等弄完了这些,陆慈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她就这么架着脚,背靠在身后的一棵小树上,抬头望天,静静地感知外面的动静。 直过了好一会儿,上头依然静悄悄的,陆慈感觉自己就像井里那只青蛙,看不见外面的世界,比较不同的是她比较着急和没有办法蹦高。 眼看着太阳已经升至正中央,虽然是在秋天,但是陆慈还是觉得阳光毒辣,一个人被动地置身于这样一处隐蔽的凹地,这种心慌的感觉让口渴难耐。 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掏出一枚鸡蛋,小心地敲碎一头,从那个破掉的小眼中细致地喝下里面的蛋液,末了甚至掰开蛋壳将上面残留的蛋清也舔了个干净 陆慈心里清楚,自己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四匹马”身上,最保险的办法是自己尽快恢复过来,从这里出去,然而眼下不知道还要在这里耗多久,她必须珍惜这所剩不多的食物。 在确定那蛋壳实在无法吃下去过后,她有些可惜地扔掉了,在检查了一下脚踝过后,发现并没有更严重的趋势,她靠在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回又梦见了陆老爷子,他老人家乐呵呵靠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个破收音机,一遍一遍放着《失空斩》,正唱到《空城计》那一出,陆慈也跟着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哼。 “我用兵数十年从来谨慎~~,起锵起锵起~,错用了小马稷无用的人~~起锵起锵起~,没奈何设空城计我的心神不定!锵锵锵锵,望空中……” 这截儿一个长调正吊着呢,平地里一个声音响起来把陆慈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眼熟) “医慈!你还好吗,医慈!” 陆慈忽地睁开眼睛,发现太阳已经西斜,再抬头就看见头顶土崖上探出个脑袋,满脸焦急的神色,一头如缎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可不就是“四匹马”么? 此时夕阳暖暖地铺下来,给他镀了一层金边,陆慈头一次觉得这厮简直帅得惊为天人! “风驷!”陆慈欢快地喊了他一声,“你来找我啦!” 第18章 蛋碎了 “你怎么样啊?“ “我动不了了,你快拉我上来。” “你等一下。”听见陆慈吩咐,“四匹马”应了一声马上又离开了。 陆慈静静地等着,此时只觉得一身轻松,她本来没有对“四匹马”抱太大的希望,然而没想到的是,他真的找到了她,还来得这么快。 夕阳西下,坡地暗如幽冥,远处的树丛开始有些辨不出形状,影影绰绰地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但是陆慈头一次不觉害怕,心头被巨大的惊喜填满,一如这西下的夕阳,让人醺醺欲醉。 不一会儿,坡顶再次探出一个头来。 “医慈,你把它套在身上,我好拉你上来。” 说着话,只见一团手指头粗的树藤从上面抛下来,陆慈接在手里,扯了扯发现异常的结实,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找到的。 树藤的一端被他打了一个结,刚好绾出一个圈来,陆慈把这个圈 分卷阅读266 套在身上,这么一拉,那活扣就自然缠紧了她的腰。 “你拉我上去吧。”陆慈扯了扯树藤说道,末了想起个事又喊道:“记住背上别太使劲,不然伤口容易崩开!” “四匹马”应了一声,扯着另一头树藤,背转身把树藤在腰上绕了一圈,然后搭在左肩上像拉纤一样慢慢往前走,陆慈担心他用力过度真的把伤口崩开,整个人便借着腰上的拉力,双手攀着斜坡一点一点往上爬。 等终于回到地面上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看着彼此皆有些脱力的反应,两人在同一时间笑出了声。 过了一会儿,陆慈吸哈着凉气慢慢把右脚抬起来,垫在一块石头上,“四匹马”在她旁边给她解开腰上缠着的树藤。 陆慈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看着他一样满头满脸的汗,以及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忧神色,劫后余生的陆慈莫名的觉得很是开心,她懒洋洋地坐在地上,眉眼带笑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舒心道:“我可想死你了!” “四匹马”定定地看着陆慈,眼神慢慢地明亮起来,尚未喘匀的气息携带着些温暖的热意,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倾身而起,就要将陆慈拥入怀中。 陆慈毫不客气地一掌把他推开,着急道:“你小心点儿,蛋碎了。” “……什么?” 就见陆慈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包干草,轻轻放在地上,从里面摸出一颗颗光洁的鸡蛋,发现个个完好过后,这才松了口气,又原样放回去。 “原来……是这个蛋。” 陆慈白他一眼,没好气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蛋?” “……”(此处省略十八个字) “哎呀!” “怎么了,哪里痛吗?”听见陆慈惊叫一声,“四匹马”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我的鸡呢?你看没看见我的鸡?” “四匹马”愣了一下,恍然道:“的确看见过,我出来找你怎么也找不到,恰好走到这里看见一只野雉在扑打翅膀,然后我就看见了你的棍子,这才发现你的。” “那鸡呢?” “飞了呀,我来的时候,它没扑几下就飞走了。” “……” 陆慈心头一片悲凉,这只鸡想来八成是抓不回来了,这回倒是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到手的肥鸡飞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要不是因为这只鸡,“四匹马”恐怕还找不到她,况且自己还拿了人家的蛋,怎么算还欠了人情,呃,鸡情,权当放它一条生路,报答救命之恩了。 “医慈,现在还好么?能不能走?”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陆慈就感觉浑身不得劲,哪哪都疼,尤其是脚踝。 又这么歇了一会儿,陆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小心地拆下捆缚的布条,露出乌青一片的右脚。 “疼吗?”风驷看见了,心疼地要去摸,被陆慈一把打开了。 “你肿成这样不疼么?”陆慈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自己小心伸手摸了摸,感觉浮肿消散了一些,但是依然疼得很。 想了想叫风驷弄了点水来,蘸湿了一块布,敷在脚踝上,凉凉的刺痛让她一个激灵。 接着又扯起裤腿,露出右边一截小腿来,从乌青的拿出地方轻轻地往四周按揉,途经丘墟、绝骨、阳陵泉三穴,如此反复按揉了一阵子,感到脚踝处慢慢的发热了并且没有那么痛了,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了。 拔伸。 所谓拔伸,就是指的牵拉,说白了就是握着脚丫子这么扭一扭,再添一......啊呸,再拉一拉,诶!好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真的做起来又不一样了,陆慈照着自己的脚比划了半天,有点犹豫不决,有句话说得好,医者不自医,一个原因是一般不太容易搞清楚自己的病症,这样治不好自己,另一个原因就是,没有几个人有那个勇气自己给自己动刀子。 陆慈可以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淡定地给风驷缝合伤口,但是要叫她自己在自己身上这么来一遍的话,八成得疯。 这个道理也是一样的,虽然陆慈不用给自己动刀子下针,但是架不住也疼啊,这万一拉到半道儿疼得一个没忍住,拉歪了那不就雪上加霜了么? “医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陆慈想了半天还是没敢下手,一 分卷阅读267 旁风驷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能行么?” 陆慈看着他那是更犹豫了,她清楚地知道这厮别看年纪轻轻的,可是力气大着呢,两个手跟铁钳子似的,要是让他来帮忙,怕不会直接把脚丫子给拽下来吧? “我能行的……吧。” “……” 最后陆慈还是同意让他来拔伸,再告诉他相关的注意事项过后,自己索性闭起眼睛,眼不见为净嘛。(说得好像就不疼了似的)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风驷捧着她的脚踝,跟捧着个什么似的,那眼神看得陆慈直哆嗦。 他小心翼翼地一只手握着脚掌,照着陆慈说的方法旋扭着,时而配合力度这么一拉,陆慈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踝骨慢慢地灵活起来,关节处的滞涩之感渐渐消失,整个过程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疼痛,还有点点舒服。 要不是看时候不早了,她们还要早点回去,陆慈一定会赖着再睡上一觉的。 她发现,这厮要是当个按摩师傅,就冲这颜值,这技术,一定赚个盆满钵满,到时候要是自己再当个幕后老板的话,相信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响名声,将中国的…… 等差不多了,陆慈收回脚看了看,虽然还是乌青着一大块,但是浮肿已经消下去了,这是个好兆头。 此时西天已是晚霞一片,陆慈扶着风驷的手站起来,试了试勉强还能走,说道:“行了,咱走吧。” 风驷看她一眼,担忧道:“你这样能走吗,要不我背你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哎,十七章是昨天的,但是审到今天下午四点才发出来,我也是没办法了,这是今天的,其实奢途每章都是准时发的,但是估计大家会发现有些章节时间不同,没错,那是正在审核,只是我没想到上一章被审了那么久,可是我并没有在那里面描述不可描述的事情╮(╯▽╰)╭ 第19章 研究姿势 到最后风驷也没有背陆慈,因为他背上那块伤口完全不允许这个动作形成,所以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了,风驷为了能把陆慈弄回去,两人一直在研究一个合适的姿势…… 夕阳西下,晚霞如火,慵懒的太阳在西边的尽头暧昧的露出半边,彤红的霞光晕染了光线可及的一切事物,包括两个身影。 在一片广袤的原野上,一个人行走其中,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连带着他肩头扛着的另一个人。 那正是陆慈和风驷。 风驷将陆慈扛麻袋一样扛在肩上,另一手握着陆慈的青铜棍开路。 两个人之前考虑过抱,夹,抗等等几种姿势,又在这几大类中往下细分出更多的种类,比如光抱就有横抱、竖抱、缠腿抱(什么玩意儿)等等,最后经过各种考量选择了这种肩扛式。 因为这样既不会给风驷的伤造成太大的压力,也会让陆慈相对舒适些。 虽然身体舒适,但是不代表心里舒适,任谁被这样扛着走都会觉得丢面子,陆慈心里一边膈应一边自我安慰,毕竟有所得就有所舍,既然不想走路,就得承受麻袋抗…… 关键是在这荒郊野外,并没有第三个人看见。 陆慈整个人耷拉在风驷肩头上,脑袋一漾一漾的,只能看见风驷的脚后跟和被划拉开的草丛,脑子里在思考着哲学上的能量守恒问题(什么玩意儿)。 忽然眼前一亮,发现一株甘草,忙拍拍风驷,指给他让他伸手采下来,自己拿了块布兜着,慢慢地发现这样还挺有意思,就玩上瘾了,趴在风驷肩膀上可劲儿往草丛里瞧,一看见草药就让风驷退回来采,有时候眼神好老远看见旁边斜坡上也有草药,还让他攀上去摘下来。 这么来来回回走了许久愣是没走出二里路,饶是风驷好脾气也耐不住了,后来陆慈叫他停下来的时候也不管不顾了,索性扛着她直接往前走。 “诶,诶!你停一停啊!”陆慈见自己说话不管用了,在风驷肩头直扑腾,可奈何这厮跟个刹车坏了的两轮脚踏一样,闷声不吭地一路往前走。 陆慈都快扑出花儿了,可风驷愣是稳如泰山脚下生风,偏偏她又不敢动作太大,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人家背上那口子扯豁了,那今晚两人都得废在这儿。 毕竟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陆慈还得指望人家代步呢 分卷阅读268 ,可不得客气点么? 最主要的还是天光已经变暗了,陆慈不太能发现目标了。 这么想着又悻悻地耷拉回去了,兜着手里的草药美滋滋地检查着自己的战利品。 “登徒子,快快放了那女子!” 忽地平地里一声吼,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陆慈还没看清人在哪里,就感觉风驷一瞬间绷紧了肌肉,定定地站在那里,随时做好了应敌的准备。 陆慈被他抗在肩上,脑袋朝着后方,根本看不见身后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又不敢擅自乱动,眼下对方敌友不明,要是自己让风驷分了心,到时候被对方乘虚而入那就不好了。 她一动不动地趴在风驷肩上,听着身后的动静。 一阵窸窸窣窣的草木拂动之声响起,伴随着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携带着低沉的不容抗拒的意味:“放下那女子,你自行离去!” 陆慈听罢心头一惊,听那人的口气,这是要抢人啊! 从风驷手里抢人?抢她? 风驷冷笑一声,搂着陆慈的力道又紧了一点,整个人更加戒备一分:“好大的口气,某若是不放呢。” “如若不然,某便要出剑了!” “那你出剑便是!” 说着,风驷将手里的青铜棍子扔到一边,拔出了别在腰间的长剑,发力往前一指,只听得刃尖在空中如同毒蛇吐信,划出嗤的一声。 “哈哈,好剑!” 只听那人击节赞叹,听得陆慈一默,好贱…… 风驷也不言语,只是执剑而立,只听那人又道:“在下班勖,乃须句国剑客,周游列国数年,如今到得此地,多件生灵涂炭之事,今日又见不平之事,某自然要……” “你要打便打,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还不等那人说完,风驷就已经打断了,陆慈趴在他肩头上直叹气,这厮什么时候这么没礼貌了? 不过两个男人为了她大打出手什么的…… “……班某不杀无名之人,兀那贼子速速报上名来!” 还不等风驷回答,陆慈就把他拦下了,拍拍他示意把自己放下来,风驷不知道陆慈要做什么,只是略一迟疑还是把她放下来了,陆慈小心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把右脚支起来,这才开始打量来人。 只见那人一脸的络腮胡子,遮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外面,一把枯草般凌乱的头发胡乱的捆扎着,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麻布衣服,腰间缠着一圈布条,挂着些乱七八糟的布兜垂下来,老远看着倒像是个乞丐,不过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倒是十分有神采,在有些昏暗的光线里,似乎野兽一般泛着亮光,他的手里提着一把近一米长的青铜剑,剑尖斜斜地指着地上,流离着冷清的光彩。 “好剑!” 陆慈击节赞叹,她不清楚这大胡子什么脾气,不过说点舒心话总是没错的,剑客嘛,你可以说他不帅,但是不可以说他的剑不好。 这就跟当着老太太面夸她孙子,当着年轻女人面夸她颜值,当着年轻男子面夸他……(怕被河蟹就不写了) 果然大胡子剑客神色稍缓,对着陆慈微微点头示意:“好眼力,妹子莫着急,等某斩杀此子……” “等会儿。” 不等那人说完,陆慈就伸手打断了,她拉住又要摆架势的风驷,对那人说道:“你刚才口口声声叫他把我放下来,现在我下来了,你要没什么事儿就走吧。” 她说这样的话,当然没指望这样一个粗劣的文字游戏真的就能把人忽悠走,还是那句话,两千多年前的祖宗可不傻,她只是为了搞清楚那个人的来意,毕竟风驷虽然会武,但是以他这个状态往好了说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况且那个人似乎是冲着陆慈来的,风驷似乎没有必要去拼命,方才他没有撂下陆慈就跑,这已经很让她感动了。 因此,眼下只能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大不了两个人一块儿被那大胡子剑客绑走。 大胡子剑客听了陆慈一番话,愣了半晌,末了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不是被他掳来的?” 此言一出,轮到陆慈愣住了,半晌问道:“你不是来打劫的?” …… 第 分卷阅读269 20章 守心如剑 原来大胡子刚好路过此地的时候,看见风驷扛着陆慈走在路上,误以为是山匪掳了平民家的女子,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番,这一来二往的才有了方才的闹剧。 一番解释过后,陆慈也是彻底放下心来,三个人这就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了,难得在这样的地方遇见一个人,仨人干脆席地而坐聊起了天。 “方才多有唐突,在下名叫班勖,须句国人,一名流浪剑客。” 班勖正式介绍了一下自己,陆慈摆摆手道: “我都知道啦,我叫陆慈,这位嘛……” 她指着身旁的风驷,眼珠儿一转,说道:“叫驷君。” 之前陆慈听风驷说过,宿国的皇室为风姓,皇室以外的人除非赏赐否则没有这个资格称姓风,所以这个姓氏在宿国具有一个标签的性质,还是具有知名度的标签。 眼下还不确定这个大胡子剑客到底什么来路,在敌友不明的情况之下,还是一切小心为妙,出于安全考虑,风驷只能改名字了。 因为今天遇见班勖实属偶然,所以这个想法陆慈并没有跟风驷商量,而是临时决定的,本来她还担心这个直肠子的家伙要反对,然而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 嗯,看来这家伙还是挺聪明的嘛。 “二位是宿国人?” “啊,是啊。”陆慈担心班勖还要问什么,便岔开话题:“敢问这个须句国在哪里?” 还不等班勖回答,风驷就抢先说道:“和宿国互为比邻。” “那这个……” “国君封子爵。”陆慈刚起头三个字,风驷就知道她要问什么,陆慈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看来须句国比宿国要高级一点。 一旁的班勖听见二人说话,哈哈一笑道:“二位有所不知,现在可没有宿国啦,这里已经是郕国的土地了。” 风驷听到这句话尤其敏感,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剑柄,陆慈悄悄按下了他的手。 然而这样的小动作根本没有逃过班勖的眼睛,只见他悠然地抱着剑讳莫如深道:“二位怕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吧?” 班勖只说了宫里二字,不用想就知道说的是宿国皇宫。 这大胡子无根无据来这么一句话,陆慈知道他肯定是在诈她们,当下毫无心理负担地摆手否认了,毕竟她确实不是宫里逃出来的,她是穿越过来的。 然而陆慈可以坦然否认,但是风驷就不淡定了,本来班勖说到宿国的事情过后,他就不太坐得住了,结果被班勖这么一诈,当时就眼露凶光,就要拔剑而起杀人灭口之。 班勖一看风驷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才又施施然道:“眼下郕国吞并宿国,郕国的军队四处搜索宿国皇室余孽,班某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二位看起来不似凡俗平民,既然相遇一场,那便是缘分,所以在下并无恶意,只是给二位提个醒,万事小心了!” “你不杀我们?”风驷有些不可置信地问着,手中握着剑柄仍是不松分毫。 只见班勖一摆手道:“嗨,班某是须句国人,管你这劳什子事干什么?” “可你也不是宿国人啊。” 这时陆慈忍不住说了一句,而且她觉得就算真的是宿国人,也不见得会帮助已经王国的旧主。 因为这些天和风驷朝夕相处也对这个时代有所了解,宿国被灭,原来的国君贵族都是被铲除的对象,而且不只是郕国军队出马,就连一些其他国家甚至是原来宿国的武士剑客,都会因为利益的驱动而猎杀宿国余孽,以此来换得奖金。 有句话说得好嘛,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这个时候还是个比较讲究仁义道德的时代,但是架不住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那就不见得水平一般齐,有人信守仁义那就有人薄情寡义,再加上利益的诱惑,什么事干不出来呢? 有些话陆慈没有说出口,但是几人都明白她的意思,风驷倒是没什么表示,还一脸戚戚焉,班勖可就不乐意了,把眼一瞪,像是两把利剑刺人心神,脸上的络腮胡子也因为愤懑而更蓬松了一分。 “你这个妹子把人想的那么可恶,班某虽然是个粗人,但也是个有操守的粗人,我们当剑客的从来都要守心如剑,如此方能心之所至,剑之所至,要是单单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去杀人,那就是对不起班某手中的一把剑,对不起班某这个剑客的身份!”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话音落下的时候,陆慈 分卷阅读270 仿佛真的听见班勖手中长剑发出了一声低吟,只觉得身心俱震。 看着满脸络腮胡子的班勖一身正气,陆慈突然对这壮汉生出了一分敬意。 她一拍大腿,豪气干云道:“老勖说的好哇,守心如剑,这才是剑客应有的品质嘛!” “……我不老。” 班勖突然冒出一句不着重点的话让陆慈一阵无语,她看了班勖半晌,悻悻问道:“是吗?” 其实陆慈第一眼看到班勖就产生了一分亲切感,就是因为班勖一脸的大胡子,这点和风驷的近侍杞年亦很像。 杞年亦差不多人到中年,陆慈习惯性的称呼他老杞,所以乍见班勖之下,看他也是一脸的络腮胡子,便也顺口称呼老勖。 毕竟也不能怪陆慈,在二十一世纪,有这么大把胡子的极其稀有,有也是年纪一大把。 “今年某才二十有一,年前刚在家乡过的冠礼。”班勖振振有词的说道,末了未免陆慈看不出来,还特意把脸上的胡子扒开来:“你看你看,是不是一点都不老?” “……恩呢。” 陆慈很有些不忍直视,不得不承认,一个使劲儿扒拉满脸胡子的男人真的很像大脸猫。 而且,才二十一岁胡子就......真的很强啊! 她悄悄看了风驷一眼,这才发现其实风驷也有胡子,只是浅浅的被修得很短,和班勖的比起来那就只能算是忽略不计了。 得到了陆慈的承认过后,班勖又很嗨地扯着胡子对着风驷问道:“你看出来没?” 没想到风驷真的很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十分中肯地评价道:“的确不老。”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看着两个一本正经犯傻的人,陆慈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她真的很好奇一个男人这么在乎自己的年龄干什么、 “作为一个剑客,应当知道诚实不欺,方才我若是不告诉妹子,那妹子不就是被我的外表欺骗了吗,这就违背了作为剑客应有的……” “守心如剑。”还不等班勖说完,陆慈就顺口接了出来。 “诶,对咯。” 看着班勖一脸孺子可教的神情,陆慈忍不住想笑,他此时的模样像足了一个说教的老头,显得执拗却又有些可爱。 这么一打岔,刚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顿了一晌,班勖问道:“不知二位今后有何打算?” 第21章 我跟你打 陆慈看了一眼班勖,他并没有深究自己和风驷的身份,陆慈知道他是为了避嫌,索性也不解释,毕竟有些事不必知道的太清楚,这也是为他好。 “还是先把驷君的伤养好吧,我们打算往东边去。”这是之前陆慈和风驷商量好了的,据他说一直往东走,过了莒国再往东走就是主家智国了,反正陆慈完全找不着方向,索性跟着风驷一起去东边了。 所谓的主家,其实很好理解,先秦时期讲究层层分封,天子之下分诸侯,诸侯国本身又往下分封低一级的诸侯,这样一层一层往下排,直到士大夫阶层,而宿国就是从智国分封出去的,智国又是从晋国分封出去的。 “不知勖哥往哪里走,要是顺路的话我们结伴而行吧。” 陆慈一脸期待的看着班勖,经过一番相处,她发现这人虽然看着有点鲁,不过还是挺讨喜的,关键是他会武功,而且看气势还相当不弱,要是能一路随行的话,那就又多了一个肉盾战士,那到时候打BOSS,杀精英…… “班某只是路过这里,要去南边的郯国探访朋友,不能跟二位同路了。” 闻言陆慈微微有些失望,也不作挽留,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看不见了,眼下在树林里,光线更是昏暗一分,于是说道:“行吧,今天也就到这儿吧,大晚上在这外面晃荡不安全,咱们各回各家吧。” 班勖看了看天色,深以为然,起身告了辞然后十分干脆地走了,倒是洒脱的很。 陆慈还没来得及跟他作别,看着班勖的身影消失在树丛中,倒是很有几分舍不得的。 “等会儿,还有个事儿。” 没一会儿,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树叶响动,班勖又钻了回来,陆慈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见班勖执起手中长剑对风驷说道:“班某还没跟你决斗呢。” 陆慈不解道: 分卷阅读271 “你为什么要跟他决斗?” “就在方才,班某说要出剑的时候,驷君兄弟应下了,那自然是要决斗了。” 陆慈更迷茫了:“可那都是误会啊,这不都解释清楚了么?” “一码归一码,既然驷君兄弟应下了,咱们就得比一场,这是规矩,不能因为咱们相识一场就不比了。” “你们这儿还有这规矩?”陆慈悄悄拉了拉风驷的衣袖小声问道。 “嗯。”风驷微微点头,然后一脸毅然地执起剑就要摆开架势,结果被陆慈一把拉住了,她朝风驷摇摇头,然后对班勖说道。 “那能不能过几天再比?” “不行,今日之事今日毕,况且班某和二位并不同路,没有时间耽误。” “可是他受伤了啊,你这样不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么,这样岂不是玷污了你手中的剑,玷污了你剑客的身份?” “我……”班勖有些迟疑起来,陆慈心头一喜,以为他要妥协了,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厮说了一句:“我可以让他几招,咱们点到为止。” “驷不需要你让,要打就打!” 陆慈那个气呀,怎么自从穿越过来以后总是见着这么些一根筋的人呢? 班勖一路跟着,缓两天再打多好,这样就算是暂时多了一个肉盾战士,那到时候打BOSS,杀精英……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风驷还真的就往前走了,吓得陆慈一把给抓了回来,她没好气道:“打打打,打什么打!你这个样子废得不能再废,还打!” 看风驷犹犹豫豫的样子,陆慈一瞪眼睛吓唬他道:“你那伤口要是一不小心崩开了,我还给你缝,放心吧,一点都不疼!” 话音未落,风驷就缩回来了,一旁的班勖见风驷不打了,很不满意,就要说话却被陆慈堵了回去:“还有你,怎么那么不讨人喜欢呢,他都那样了你还要跟他打!” “可是……” “行了行了!”陆慈一摆手道:“这样,我跟你打吧。” “不可,这……”陆慈话一出口,风驷就急了,结果话说到一半就被陆慈瞪回去了。 “哦?”班勖一听陆慈要跟他打,不由得眼前一亮,正视她道:“原来妹子也是习武之人?” “……那倒不是,我习医。” 饶是陆慈厚脸皮也觉得有些心虚,毕竟一个搞治疗的要和一个负责武力输出的决斗,怎么听怎么有点涮人的意思,她还挺担心这一根筋的壮汉恼羞成怒暴起发难,毕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要守心如剑。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当班勖听到她说的话后,神色立马恭谨起来,整个人端正地坐在地上,朝她行了一礼:“原来是大医,方才班某有所唐突,还望大医不要介怀!” 陆慈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整个人不由得愣了一下,大医这个称呼她从穿越过来以后就听过很多次,后来渐渐也明白这是个很崇高的称呼,就像大师之类的,但是她总觉得以自己这个水平应该当不起这个称呼吧。 其实也是她并不了解这个时代的原因,这时候的人们治病甚至还靠着巫师,医学水平还处于起步阶段,真正的医生基本上都属于皇族御用,很少有在外行走的,这种人基本上相当于宝贝,甚至在战乱之中都能得到很好的礼遇,民间一旦见了医者,都是尊称为大医的。 “额,老……勖哥言重了,我这顶多算个小医生,当不起,当不起哈。” “是大医过谦了。” 陆慈被他一口一个大医喊得心虚,摆摆手道:“行了,你也别叫我大医了,你可以跟驷君一样管我叫医慈” “医慈。” 陆慈答应一声,坐在石头上冲班勖招手道:“行了,我们来决斗,开始吧。” 班勖愣了一晌方道:“妹子,不是医慈,真的要决斗?” “咋的我还能说话不算数啊,快点的天快黑了,一会儿看不见了都!” “哦。” 班勖应了一声,就要提剑摆架势,结果被陆慈打断了。 “等会儿,我这个人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咱们既然非要比,那就要拿出点彩头来,那才有意思,如果你赢了可以提一个条件,要是我赢了,我就提一个条件,双方不得反悔,能做到吧。” 分卷阅读272 班勖莫名其妙的看着陆慈:“那你岂不是吃亏了?” 第22章 盖世神功 陆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没好气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 班勖哈哈一笑道:“依然医慈这样说,班某也不造作了,不过班某不认为会赢不过医慈,若是班某赢了,也不要什么条件,假如医慈赢了班某,什么条件都可以。” 瞧瞧这文学功底,假如……啧啧,透着那么的天方夜谭, 不过嘛,猎物好像上钩了! “哦?”陆慈微微弯了唇角,意味不明道:“勖哥不要自己的彩头?” 班勖摆摆手:“不要不要,快点开始决斗吧。” “那你把剑放下,到我跟前来。” “难道医慈您要跟班某比拳脚功夫?” “额,倒也可以这么说。” 班勖想不到陆慈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居然还会拳脚功夫,一时大感兴趣,立马凑到跟前去,结果陆慈找了块石头让他坐下了。 班勖疑惑道:“不是说要比拳脚么,这个样子怎么施展的开?” 正自正不解,抬头看见陆慈笑眯眯看着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勖哥,你看我也就是个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这脚也崴了没好利索,所以咱们实在要比的话,能不能按我办法来比呢?” 班勖若有所思道:“嗯,有道理,可是怎么个比法呢?” 他实在不知道哪个拳脚功夫是可以坐着打的。 只见陆慈忽然一脸严肃道:“我这里掌握着一门从未问世的拳法,它所向披靡,又变幻莫测,学会很容易,但是要学好很难,因为那需要极高的应变力和洞察力,但是一旦掌握了其中精髓,便会无往不胜,就算是最厉害的武学宗师,遇见了这种拳法,也会打不过三招!” 一番忽悠,啊呸,一番解说,班勖成功地被调动起了兴趣,就连风驷也是一脸新奇的神色,毕竟就连宗师级的高手在这种拳法下也走不过三招,啧啧,听听,这是多么无敌到不要脸的招式! “医慈这是什么神功,为何驷从未听您提起过?” 看看,您都用上了! 陆慈正襟危坐,整个人端庄肃穆,散发着世外高人般的气息,就差捋一把胡子了…… “记好了,此神功名为猜拳。” 班勖跪坐在地,对陆慈行了一个大礼,沉声道:“恳请医慈赐教,勖若能习得猜拳神功,勖甘愿从此长随医慈左右,护卫医慈!” “你不去见你朋友了?” “那都不重要了。” “……” 陆慈看着他这么郑重的模样,一时有些怔愣,想不到这厮还是个武痴,不禁为那位朋友默哀五秒钟。 毕竟猜拳说白了就是石头剪刀布,她不知道自己所说的猜拳和班勖脑袋里想象的猜拳差距有多大,但是天可证明,二十一世界也可证明,这回她还真没有撒谎,当然有可能不止三招,毕竟除了三局两胜,还有五局三胜什么的…… 毕竟为了学猜拳就把自己卖了什么的,不知道班勖以后会不会后悔到胡子发青(什么玩意儿),这样自己岂不是显得很卑鄙? “既然你说要做长随,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反悔?” 班勖一愣,觉得陆慈说得有理,索性执起剑拽着头发割下来一把,肃声道:“班某言出必践,今以断发起誓,他日若有违承诺,必如此发!” 陆慈见他都做到这份上了,也不好意思再逼他了,毕竟这是个赔本买卖,倒时候就算班勖反悔了她也不吃亏。 既然坑也坑了,索性坑得彻底一点,她看着一旁跃跃欲试的风驷笑眯眯道:“所以你也要学么?” “若得医慈赐教,驷也愿长随医慈左右!”说着也学着班勖割下来一缕头发。 陆慈那个舒心啊,一不小心就有了两个战士,以后打BOSS刷精英……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以后的以后,风驷所说的长随和她脑袋里想象的长随差距有多大…… “好吧,既然如此我这就传授二位神功。” 只见在些微的凉 分卷阅读273 风吹拂中,陆慈郑重地伸出了一个拳头,班勖和风驷两人立马端正坐好,伸长了脖颈瞪大了双眼仔细往前瞧。 “哎看不清,有火没,给个光啊!” 可不是么,天都黑了,伸手那个不见五指啊! 班勖一听反应最快,立马在他挂在腰带上的一圈布兜里摸索。 “用这个好了。”这时只见风驷从怀里掏出一物,层层打开,露出一颗鸽子蛋那么大的珠子来。 那珠子初拿出来不显山露水,过了几秒钟后,在月光下这么一照,立马散发出雾蒙蒙的光亮来,慢慢地越来越亮,甚至都照出了几人身后树木的光影,然而神奇的是这光线却并不刺眼。 “哇!夜明珠啊!”陆慈满脸惊奇的凑上前去,这才发现这个珠子并不是浑圆的,反而更像是一个迷你橄榄球,她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带着点温热,不知道本来如此还是风驷的体温。 风驷惊讶地看她一眼:“原来医慈识得此物。” “这可是好宝贝啊,值老钱了,之前怎么没见过你拿出来呢?”陆慈可是连这厮衣服都扒过了,但是从来没注意过有这个东西,早知道有就拿来照明了,那山洞黑黢黢的为了照亮每次浪费好多柴火的说…… 风驷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非乃驷小器,因为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所以向来珍藏在身上的。” 陆慈有些理解他的心情,免得他伤心也不再说这个事情了,想不到这货突然来了一句差点没把她呛到。 “既然医慈说这是宝物,不知这个东西可以换多少王八蛋。” “……” 一旁的班勖忍不住问了一句:“敢问何为王八蛋?” 风驷耐心地赐教:“据医慈所说这是一种十分罕见的药材,不过驷也不曾见过。” “哦?班某倒是十分想见识这种药材。” “驷亦是如此想法。” 陆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都是当初一时口快惹的祸,真不知道这王八……这厮怎么记在心上了,她无语望天,半晌干笑一声:“这个,这个说稀罕也不稀罕,但是要遇见了也挺倒霉,啊不,也挺不容易的,那什么到时候见了就指给你们看哈。” 班勖一脸敬畏:“想不到医慈这般渊博,连王八蛋这种奇物都见过。” “……咱能不提这事了吗,我们还是谈谈猜拳吧。” “医慈说的是。” …… 于是接下来就出现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画面,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小树林中刮起阵阵秋季的晚风,在充斥着萧索凉意的空地上,一个异世穿越女中医,就着夜明珠的光线,对着一个末代皇帝和一个流浪剑客谈论石头剪刀布的故事…… 第二卷 一起当土匪吧 第23章 夜袭 秋季的夜晚看起来格外的肃杀,天上乌云蔽月,伴有三两残星,地上孤风阵阵,吹拂三人行。 班勖提着陆慈的青铜棍当先在前开路,陆慈依旧被抗在风驷肩头上,本来班勖打算背着陆慈,被她心虚地拒绝了,因为她害怕被班勖扔出去。 这一次陆慈被调了个头,脑袋朝着【本文】前面,她一手攀着风驷的脖子,扬起头看着走在前面的班勖,那沉默的背影像是营造出了一个生人勿近的气场。 陆慈不确定班勖今晚得到的最大的教训,到底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还是不要轻易相信女人,或者两者都有? 反正从刚刚陆慈给他讲解了什么是猜拳过后,这厮就有点不对劲了,在赢了他过后,他就变成了这副一声不吭的样子。 其实这也不能怪陆慈,本来她还担心赢不了班勖,想着要是三局两胜没成功是不是改个五局三胜,或者七局四胜什么的,但是一开始猜拳的时候陆慈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班勖每次出拳的时候都会把手扬起来,事先形成招式然后再划下来,陆慈只要看着他的招式然后出相应的就可以了,这就是玩八局也能赢啊! 陆慈又偷摸看了风驷一眼,他一手搂着陆慈防止她掉下去,一手拿着夜明珠照路,一偏头发现陆慈的视线,居然还冲她笑了笑。 看看,什么叫君子,这就叫君子嘛,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什么的……毕竟刚刚陆慈赢了的时候,这厮还在一边特别高兴,要不是陆慈【首发】拦着,他就要鼓掌了。 “咳咳,那什么,勖哥你也别不高兴,愿赌服输嘛是不是,再说我也没骗你啊。”终于忍受不 分卷阅读274 住这诡异气氛的陆慈开口说话了。 在安静了一会儿过后,走在前面的班勖闷声闷气地开口了:“某知道,誓言都发下来了,从今以后班某长随医慈左右就是了。” 陆慈一喜,但见班勖情绪有些低落,还是有些不忍心道:“要不,勖哥你还是先去看看你那朋友?” “哎,不必了,他日有缘自会相见。” “哦,对了勖哥你还答应我一条件呢。” “我……” 陆慈看着班勖的背影,觉得挺对不起他的,被自己坑了这么一把,连朋友都不去见了,再次为朋友默哀五秒钟。 “勖哥,其实我也没那么贪心,你呀就保护我们这几天就可以了,等驷君的伤好了,咱们各奔东西,你还是去见你朋友,剩下那条件呢,要是再见着了我再坑你……啊不,我再提出来。” 一番话说完,班勖突然顿住了脚步,陆慈不明所以,忽然感觉到风驷全身又紧绷起来,只见他迅速收起了手中的夜明珠,在衣服里掩藏好,把她放下来的同时还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陆慈接过班勖手里的青铜棍杵着地不发一声地站着,她见两人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虽然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直觉就是肯定出事了! 这么僵持了一会儿,陆慈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有零星的火光跃动,渐渐地出现了更多的火光,饶是她这么不灵敏的人都能隐约听见说话声了。 三人小心地隐藏在暗处,陆慈借着微弱的火光,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快到山洞了,而那些人就在那附近,很显然他们也发现了山洞,并且从里面搜出了好些东西。 “是山匪!”班勖尽量地伏低身体,在前面观望了一晌然后十分肯定地说道。 陆慈看见那些人穿着【晋江】破烂的麻衣,有些甚至打着赤膊,一群人披头散发的样子,吆五喝六毫无顾忌。 他们最初似乎很为发现这个山洞而兴奋,但是后来发现里面根本没人,似乎很不高兴,一群人骂骂咧咧地把洞中的东西翻出来,随意拣选感兴趣的物件,风驷那件传国玉玺一样的鼎赫然在列! 陆慈偏头看了风驷一眼,只见他紧紧握着手中长剑,一言不发地咬着牙恨恨盯着那群山匪,陆慈摸摸他的手正准备说几句宽慰的话。 只听平地里一声啸音响在三人身后,响亮而刺耳的尖啸声直冲天际,惊起无数早已归林的鸟儿,陆慈被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幸好在关键时候捂住了嘴,却听见班勖沉声道:“不好,这是陷阱,我们被发现了!” “快走!” 班勖低喝一声,迅速起身,只见那些山匪在收到信号过后都迅速往这边奔了过了,每个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举着兵器,浩浩荡荡足有几十号人,像一条恶龙席卷而来。 陆慈还是生平第一次亲眼见过跑得这么快的人,他们就像一头头矫健的猎豹,可以轻松跨越过任何障碍,至一眨眼功夫就要追至眼前,陆慈甚至都能【文学城】看清楚追在最前面那名山匪狰狞的面目。 这时在之前向大部队发出信号的那名山匪也窜了出来,厉喝一声就要暴起发难,班勖眼明手快,一剑撂倒了那人。 眼见山匪们就要追至跟前,然而陆慈他们还在发愣,班勖发出一声低吼:“跑啊,往反方向跑,找个地方藏起来,某去引开这伙贼子!” 班勖说到“往反方向跑”时就转身冲向山匪了,等他说完这句话人已经跑出老远了,末了几个字几乎掩盖在山匪的呼啸声中听不清晰,但却如重锤砸在陆慈心头,她看着班勖消失不见的身影,喉头因为有太多的话阻塞了所有的声音。 看着跳跃的火光,黑幢幢的阴影,耳边是嘈杂的喊声,陆慈头一次觉得恍惚如一场梦境,她浑浑噩噩地被风驷拉着往不可知的方向跑去,期间好像隐约记得风驷要背着她跑,可是被她拒绝了,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感觉不到脚踝的疼痛。 来不及疼痛,比起此刻的情形,这根本不重要了。 陆慈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与这具身体隔绝了,她被风驷拉着往前奔跑,完全是凭借条件反射的本能性奔跑,她不知道的是原来自己也可以跑得这么快。 她必须跑,要不停的跑,每次想到班勖决然冲向山匪的背影,她都觉得胸口一阵憋闷,不得不说他和杞年亦真的很像,都一个劲儿地冒傻气。 何必呢? 早知道自己就不坑他了,也比白白为了不相干的人拼命强。 陆慈看不清眼前的路,但是她可以想象身旁的树木被飞快地甩在身后,然而令人绝望的事唯独甩不开身后的喊杀声。 班勖引开了几乎一大半的山匪,另外将近□□个人朝着陆慈她们追了过来,他们就像一头饿极了的狼,穷追不舍。 陆慈有些自嘲的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没这么拼过,要是在学校运动会上这么跑,她肯定拿第一名。 b 分卷阅读275 r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在意【】里面的内容,影响阅读还请见谅~ 第24章 不会放下你 但是渐渐地陆慈感到体力不支了,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肺部被/干冷的空气充斥,它们像是无数把小刀在切割着陆慈的肺,喉头干燥到快要裂开,陆慈能清晰地尝到嘴里的血腥味。 她看着跑在前面的风驷,手还被他紧紧地拉住,她想叫他放开手,想叫她自己跑,可是话却说【首发晋江】不出来,只好使劲把手抽回来,风驷感觉到了她的拉扯,想也不想转身把她扛起来又跑。 陆慈陡然离地,一阵天旋地转中被风驷扛在了肩头,在回过神来以后,才发觉到脚踝上的剧痛,她有些脱力地伏在风驷肩头,看着越发迫近的山匪,苦笑道:“早知道还是会被抓住就不跑这一气了,真的好累的。” 然而风驷只是扛着她往前跑,陆慈不知道他是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还是已经无法浪费多余的力气说话,耳边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喘气声,他也很累了啊。 陆慈歇了一晌有了些力气又说道:“风驷,放下我自己跑吧。” “……”她感觉到风驷的身体微微停顿了了一下,然后仍然近乎固执地往前跑。 “我在拖累你啊。” “你还要光复你的国家,你还要为你的父母报仇,你还不可以死。” “我也不会死,我是医生,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以后你的名字就叫驷君,不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发现你的身份。” “总不能让我白白救了你吧……” 陆慈趴在风驷的【文学城】肩头喋喋不休,胡乱说着些没有逻辑的话,就像一个垂垂将死的人在托付遗言。 “我曾经不也是医慈的拖累么,就在我弥留之际,我要医慈放弃,可是医慈不也是没有放弃么?”在跑过一个山坳的时候,风驷喘着粗气艰难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陆慈一愣,想起来当初确实有这么一出,她有些无奈地笑道:“可是情况不一样啊,那时我有保证可以救你。” “现在我也可以救你!” 在陆慈还没反应过来风驷话里的意思的时候,一阵坠落感然后风驷有些踉跄地落在了地上,他将她小心地放下来,搂着她的腰抵在了山坡上。 没过一会儿便听到一阵吵嚷声从上方呼啸而过,风驷把陆慈紧紧按在怀里,靠在几乎垂直的坡面上不敢发出任何响动,甚至连呼吸都尽量压抑起来,陆慈的脸埋在风驷的怀里,鼻息间充斥着他灼热的汗湿和草药的味道,耳边能清晰地听见他胸膛近乎擂鼓般的心跳声。 在这嘈杂的声音远去过后,风驷的微微松了些力道,仍是抱着陆慈没有放开,整个人因为脱力而发出压抑的咳喘,然后支持不住坐到了地上,陆慈被他一带也跌了下去。 “你,你没事吧?” 陆慈趴在风驷怀里,发现他整个人在微微的颤抖,鼻息间飘起淡淡的血腥味道,心头就是一紧,她抖着手绕过他的腰想去摸一下他背上的伤口,却被他抓住了。 “你让我看看啊!” 陆慈着急得不行,更让她恼火的是这家伙还在发笑,她那个气啊,使劲儿挣扎起来想去检查一下风驷的伤势,却被他紧紧扣在了怀里。 “你不要动,我很疼。”陆慈莫名其妙的被他搂着,还想使劲挣脱,募地听见这句话就不敢动了。 “那些人不会走远,再过一会儿没有发现我们的踪影,又会找回来的,所以……” 陆慈听到风驷歇了一晌过后又【晋江文学城】说出这样的话,她感觉到风驷的手抚上自己的背,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蔓延,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你会活下来对吗?” “阿慈。” 陆慈心头一片震动,意外的觉得这声音好听,自从陆老爷子给她起了这么个名字,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自己,她愣愣地看着渐次靠近的他,几乎呼吸相闻,一时只觉心跳加速。 难道这厮要干什么(此处省略五个字)的事? 不会太快了吧?(想什么呢) “我……” 后面的就根本听不见了,因为陆慈被打晕了。 ...... 记得仿佛依然一 分卷阅读276 片火光拂动,那些错乱的喊杀声,近乎蛮横地盘旋在脑海,眼前仍是天旋地转看不清任何东西,有种未知的恐惧充斥心头。 “阿慈,阿慈……”像是重复的呢喃,陆慈第一次觉得这个声音这么好听,连带着把自己的名字也叫的好温柔,但是胸口却满是苦意。 根本看不清是谁在这样叫她,只记得在闭上眼睛之前,她忽然感到很想哭,双手下意识地攥着那人的衣袍,喉咙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却无能为力。 你不要离开我啊! 陆慈是个孤儿,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那种被抛弃的感觉追随了自己八年,在好不容易遇见了陆老爷子过后,却又在十八岁的时候再次尝到了这种滋味,然而没想到的是,在穿越到这样近乎蛮荒的时代过后,却有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对她固执地不肯放手。 这一次就连这个人也不得不离她而去,陆慈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她是那么的害怕被抛弃,那么的害怕孤独。 “阿慈,我走了。” “你个王八蛋,敢走试试!”陆慈惊叫着睁开眼睛坐起来,紧接着脚踝上传来的钻心痛楚让她从梦魇中彻底清醒过来。 陆慈吃疼地检查着脚上的伤势,略作了处理过后,这才发现此时天光大亮,她茫然地打量身周的环境,周围静悄悄的,时不时能够听见一两声虫鸣,抬头发现一株老树横生在头顶,这才发现原来这是她之前偷蛋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的那个山谷。 没想到驷君(即风驷)情急之下把她藏到了这个地方。 陆慈下意识地摸摸怀里,惊奇地发现包裹着的鸡蛋还在,只是尽皆被压破了,此时肚子饿的咕咕叫,索性将那些蛋全吃进肚里。 在吃完所有的鸡蛋过后,陆慈看着那些蛋壳有些发愣,她总有一种自从偷蛋那天掉下来过后,就没再出去过的错觉。 或许驷君(即风驷)仍然在到处找她,他们没有遇见一个叫班勖的大胡子剑客,没有遭遇那些山匪的追逐…… 直到她从怀里摸出了另一样东西,层层打开,却是一颗莹润的珠子,带着些温度,分不清是体温还是自成,也分不清是谁的体温。 非乃驷小器,因为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所以向来珍藏在身上的…… 陆慈呆呆地看着这颗珠子,心头一片荒凉,想不到他竟然连这个东西都交给了自己! 忽然感觉眼眶一热,泪水就这么流下来,心里不知是悲是怒,她呜咽地对着那颗珠子哭骂道:“你个王八蛋,卑鄙无耻,居然把老娘敲晕,要是下次见到你……” 突然就说不出话了,要是下次见到,还能见到么? “谁在那里!” …… 作者有话要说: 风驷和驷君是同一个人,因为风驷的姓是皇家的代表,所以为了隐藏身份,改了名字,前面有提到过,这里为了以后方便,统称为驷君。 第25章 枚颇 “大哥,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啊?” “到了就知道了。” “那什么,能不能换一个姿势啊,我肚子疼!” “不能!” 肚子能不疼吗,从昨天脚崴了到现在,先被风驷扛着,现在又被这个陌生人扛着,陆慈都快哭了,就不能换一个姿势吗? 你见过谁穿越了总是被扛着的,难道不应该抱着吗,合着她上辈子是麻袋变的? 是的,就在刚刚,陆慈被抓住了,也就是在刚刚,她才发现这个颇为陡峭的山坡的另一边是有路可以走的…… 也不知道这家伙要把她带到哪里去,这家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土匪,倒不是他穿得像土匪。 相反,这人穿着一身麻衣,细细瘦瘦的看起来十分柔弱,就连头发都是捆扎起来绑的一丝不苟,可是那一身匪气是这纤弱的麻衣挡也挡不住的,我们通常管这种神奇的物质叫做气质。 自从被发现以后,除了风驷那颗珠子,陆慈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了,幸好那山匪没扒她衣服,不然连那珠子都保不住,不过从这一点看来,这人暂时不会把她怎样的。 又想起驷君,想来也是被山匪抓住了,于是又问道:“诶,我说你们有没有抓到什么人,就头发挺长,长得还可以的那种?” “没有!” 分卷阅读277 “那满脸大胡子动不动就要守心如剑的那种呢?” “没有!” “你能不能把那棍儿还我?” “……” 山匪手里杵着根两米长的青铜棍,顶上可以明显的看出来断了一截,可不就是陆慈拿了一路的棍子么,昨天逃跑的时候匆忙中遗失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捡到的。 “大哥,我是神医你信……” 陆慈见那人不答话,还要开口,嘴里突然被塞进来一大团破布。 陆慈那个无语凝噎,那个泪千行,那个凄凄惨惨戚戚…… 不过她也挺理解这山匪的感受,毕竟要是走在大街上,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告诉你:“我是神仙。” 你是把他当神仙的几率高呢还是把他当神经病的几率高呢? 陆慈简直身心俱疲,反正说不了话,跑也跑不掉,于是很光棍地睡了过去。 “哟!枚颇回来啦!” “嘿!你们快看嘿!” “这还有个人!” …… 陆慈在一阵嘈杂的吵嚷声中惊醒过来,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来到山匪窝了,迷迷糊糊中被扛在山匪肩上,只见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人围着山匪,像看稀有动物似的。 一个个的,一脸兴奋,二脸新奇,三脸激动…… 山匪甲:“枚颇,你这是上哪儿捡的?” 山匪乙:“嘿!是个美人儿嘿!” 山匪丙:“枚颇,这个你打算送给谁啊?” 陆慈一脸懵逼,二脸无语,三脸…… 谁说的捡! 你丫以为地摊货呢,说捡就捡,你去捡一个能捡着我这样的么? 虽然她严格来说却算是被这位山匪哥捡来的…… 等等! 送? “去去去!这是送给咱大王当侍妾的!” 陆慈心头一片悲凉,听听,这是什么世道,要被送去当侍妾,她这个水平只能当侍妾……(这好像不是重点啊喂!) 山匪丁:“哟!枚颇你还没死心啊!” 山匪乙:“你可悠着点儿吧,季尤现在还恨着你呢。” “咳咳,季尤……今儿不在吧?” 山匪甲:“不知道啊,昨晚上还磨刀来着,要不我给你喊喊?” 说完就扯嗓子开喊,山匪一步窜出老远,转身就跑,边跑边骂:“TNND,你不仗义!” 山匪丁远远喊道:“枚颇,这个给大王过完目,你送给我呗,我把我那把刀送你!” 山匪乙:“得了吧,就你那熊样……” 陆慈被扛着带出老远,后来那些人说什么也听不清了,山匪扛着她一路吭哧吭哧往前跑,她嘴巴被布团塞住,不能说话,索性偷偷观察起这地方的环境。 半晌后得出一个结论,这里真的就是一个土匪窝啊! 什么叫脏乱差,什么叫城乡结合部! 这寨子依山而建,掩藏在一片山谷之中,唯一值得称赞的地方就是房子修得还挺多,但是这个布局…… 不过难得的有溪水环绕,也算得上山清水秀,但是上家喝了下家的洗澡水这个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看看,那不就打起来了么! 陆慈没看成热闹,因为她被带到地方了,这是整个山寨里,看起来还是比较上档次的一间房子,修得宽宽敞敞的,打理的也很整洁。 那山匪扛着陆慈站在台阶上吆喝了一嗓子,就见从里面走出两个妇人。 “哟,枚颇儿来啦。” “是枚颇儿呀,这是上哪找着这么个标致的妹妹呢。” 两个妇人似乎对山匪枚颇印象不错,壮实的腰身一扭一扭的迎了出来,只是一口一个枚颇儿让陆慈着实憋不住笑。 “给她洗洗干净,忒脏了点,我怕大王看不上眼。” 陆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还看不上你们大王呢,老娘人老珠黄了照样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哼! 分卷阅读278 不过毕竟她这一身可太脏了,脸上乌漆嘛黑的也不知道又抹了什么,如果山匪哥他大王没有特殊癖好,那么自己确实有必要洗白白。 “成了,带走吧,我去大王那边等着,洗好了就带过来。” 两个妇人接了陆慈,架着她就往里走,陆慈也懒得扑腾,因为挣不动啊! 进去过后才发现这间房子是个专门洗澡的地方,里面倒是挺宽敞的,空空荡荡没什么人,旁边还隔出来几个小间,据那两个妇人介绍,那是给宅子里有身份的人用的。 瞧瞧,透着那么的等级分化,不光有专用澡堂子,连豪华单间都搞出来了! 之后陆慈就完全没力气吐槽了,她一进去就被两人按住了,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扒下来了,那叫一个利索哟,捋鸡毛也没这么快啊。 陆慈半遮半捂,悻悻道:“二位姐姐,要不我……” 自己洗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呢,一瓢水就从头淋到脚了,不加热啊,透心凉啊,心飞扬啊…… 然后陆慈就见证了自己有史以来最粗暴的一次洗澡,两个膀大腰圆的女人这么一前一后,手上拿着抹布跟搓什么似的,一张脸还是重点照顾的对象,陆慈感觉自己生生被搓掉了一层皮,搓完了又是一瓢水淋下来,接着又跟搓什么似的…… 这就算了,那边洗还边评头论足的算怎么回事呢? “哟,妹子这肉皮子够白的。” “呀,还滑的呢!” 然后陆慈被摸了一把。 “真的?” 然后陆慈有被摸了一把。 “哎呀,还真是!” 然后又被摸了一把。 “就是这地方没多大。” 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被掐了一把。 “哟还真是,妹子瞧着可瘦了,我看看后面大不大。” 陆慈实在是受不了了,想跑奈何脚不给力,只能捂着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狼狈的躲闪,一边悲愤地喊道:“二位姐姐,好歹我也是要做大王侍妾的,能不能别乱来?” 妇人甲:“啧,妹子你别认死理,咱大王不喜欢你,到时候让枚颇儿把你介绍给寨子里别的兄弟。” “就是就是,我呀当初和这位嫂嫂就是这么来的,咱寨子里还有好多单着的汉子,像妹子这样好姿色的……”妇人乙接口道,又还在陆慈耳朵边上悄悄说了一句话,然后暧昧的捅捅她:“这样的不是随便挑么。”(哪样的?) 陆慈一瞬间脸都红了,她看着妇人乙一脸你懂的那种神色,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TM是哪里啊!怎么会这么开放的啊! 吭哧了半天,陆慈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怎么肯定大王不喜欢我呢?” “嗨,妹子是新来的,我们这位大王可不一样。” “哦哦哦!你们大王喜欢男的?” 两个妇人闻言愣了一下都吃吃笑起来,妇人甲说道:“那怎么可能呢。” 妇人乙:“我们当初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自从出了季尤那事儿过后,寨子里的人就都知道大王不好男色了。” 陆慈被勾起了好奇心,因为从刚刚进了山寨过后,这是第二次听见季尤这个人,这个未曾见面的山匪为何如此大的名声? 结果还没来得及问,两个妇人又手脚麻利地给她把衣服穿上了,那速度也不比扒衣服的时候慢多少。 “哟!这干干净净洗出来更是美人儿了,话说外面最近不是老打仗么,这不会是哪个王公家逃出来的女儿吧,。” “可不咋的,瞧着细皮嫩肉的,莫不是个公主吧,你说咱大王不会真把她收了吧?” “那不能,不是还有夫人呢么。” “那也是。”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陆慈被两个人又架了出来,一路上听她们嘀嘀咕咕越说越离谱,陆慈也懒得解释,因为她已经被洗脱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起恢复三千更,但是因为要工作了的关系,奢途估计不能日更了,忽然想起来不知道在哪一章的作者有话说里面,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断更,现在想想,简直pia~pia~打脸( ̄ε( ̄)☆╰╮( ̄▽ ̄///),但是请你们还是要支持我哟,只要给我鼓励,我就有动力!! 分卷阅读279 第26章 中元节番外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阵阵秋风呼啸,拂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远方时而传来断断续续的狼嚎声,在这漆黑的夜色中,仿佛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火光上下窜动。 在一片寂静的山林中,小甲和小乙手拉着手,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其中。 “哒!”一声脆响,不只是谁踩断了一截枯木,惊得旁边树上的鸟儿发出一声怪叫。 “哇!”突然小甲再也受不了这萧索到恐怖的氛围,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小乙也被小甲带到地上。 “你要干嘛啊?”小乙重重地跌在地上,摔得膝盖骨生疼,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甲,十分不满地抱怨道。 “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我要回家!” 小乙哀叹一声,摸摸小甲的脑袋说:“哎,我们回不去了。” “为什么啊?” 小乙愤愤道:“这就要问作者了!” “诶?” 看着小甲一脸茫然,小乙恨铁不成钢地抓着小甲的肩膀死命摇晃:“为什么你在正文里那么英明神武,在番外里这么呆萌啊!” 小甲现学现用:“你问作者啊!” “...... ”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回不去呢。” 小乙一脸神秘地靠近小甲悄声说道:“因为今天是中元节,作者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我们就被送到了这样的地方,为的就是要完成作者那不可告人的阴谋!” “喂喂喂!不要那么损好吧,哪里有什么阴谋啦!”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声音,把两人吓了一大跳。 “啊呀呀,夭寿啦!!” “你是谁啊!是不是鬼啊!” 只见小甲和小乙的半空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影,为什么要用浮的呢,因为那个人影真的是浮起来的,半透明的样子还发出幽幽的绿光。 只见这个影子对着二人比了个剪刀手:“你们好啊!” 小甲:“......” 小乙:“......等等,为什么我们见了鬼没有逃跑?” “哈哈,那是因为我懒得追你们,所以就省略了这一段逃跑的剧情咯。” “这......TM也可以?” “那可不咋的,也不看看我是谁!” “你是谁?” “嘤嘤嘤! ”只见那人影忽然双手捧心状,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透着那么的梨花带雨:“别人不认识我就算了,毕竟我新手一枚小真空,可是作为我笔下的角色都不认识我,尊的好桑心的说~” “额,所以你就是作者?” “对哒对哒!” “可是你为什么是个鬼?” “今天是中元节啊,要配合气氛嘛,我就一这个形态出场啦!怎么样,有没有吓到你们?” 小甲把头偏到一边,冷哼一声:“才没有嘞!” 小乙捏了捏小甲的脸,然后问了一个很学术化的问题:“可是为什么我们不是这个形态?” 人影干笑两声道:“哦嚯嚯~这都让你发现了,果然还是番外的小乙更聪明一点呢!” “......” 很明显这样生硬的转移话题的效果并不明显,人影摆摆手道:“主要是因为懒得回去改啦。” 小甲和小乙冷漠脸。 “ 哎呀,安啦安啦,这不是为了你俩特意开了一节中元节番外嘛,来来来,气氛搞起来!” 小甲虎着脸道:“哼,我才不要中元节番外嘞!” 人影看着小甲道:“哦?小甲同学想要什么番外呢?” “我,我想要。”小甲偷摸看了小乙一眼,悄悄在人影耳边说道:“我要七夕节番外。” 小乙:“我听到了。” “诶!!” “作为番外人物,我们的语言是直接用文字方式呈现出来的,你说得再小声也没有用 。”小乙无奈地看了小甲一眼:“话 分卷阅读280 说你也够没出息的,要什么番外,直接要正文啊!” “哦哦。”小甲习惯性的在人影耳朵边上悄声道:“我们要正文,天天过七夕节......” 话还没说完就被小乙一把拽到边上了。 人影看着小甲和小乙一脸暧昧道:“哦嚯嚯~你俩发展到这个地步啦?” 小甲和小乙:“不是你写出来的么!” “倒也是哦,不过正文是不可能啦,你们在那里面的真正身份是旁白小剧场,出场率视我的脑洞而定,不过出现在番外里面还是可以哒!” 小甲和小乙:“哼!你偏心!” “哪有哪有,我向来对我笔下的人物一视同仁哒!” 小甲:“哼!我们只有番外才有份,而且说不定主角还要来跟我们抢番外!” 小乙:“这也就算了,我们甚至连一个具象化的名字也没有。” 小甲:“诶?好像是哦,对了小乙你叫什么名字?” 小乙:“我怎么知道啊,就算知道了作者也不让说啊,而且我甚至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啊!” 小甲哇一声哭出来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作者好坏,你给我个名字吧!” 小乙:“就是就是,今天好不容易出一节番外,作者必须要给个我们一个名字!” 人影怯怯地看着两个接近暴走的人,边往后退边说:“哎呀,我出门忘带脑子了,啊呸,我出门忘带电脑了,等我回去慢慢想哈!” 小乙:“不行,一看你反应就知道你在说谎,现在就想,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小甲:“嗯,交出说法,我饶你不死!” 小乙:“......那是电视剧里面的台词。” 小甲:“哦哦,不好意思啊,我说溜嘴了。” 小乙:“诶?人呢?” 小甲:“那是鬼诶。” 小乙:“......管它是人是鬼,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啊不是,我也说溜嘴了。” 小甲:“作者跑了怎么办?” 小乙:“ 你放心,作者扔下你不管,从今以后我来照顾你,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了 。” 小甲:“唔......如果按照剧情的话,这里再加一个壁咚会不会好一点?” 小乙:“壁咚啊?那不是你的动作吗?” 小甲:“可是这里是番外啊,这个动作该你来。” 小乙:“哦,那我先练练。”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阵阵秋风呼啸,拂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远方时而传来断断续续的狼嚎声,在这漆黑的夜色中,仿佛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火光上下窜动。 在一片寂静的山林中,两个不知道姓名不辨男女的人,在中元节这天,练习着 “壁咚” ...... 作者有话要说: 想必正文内小甲和小乙这两个无厘头角色,让大家还是有点印象的,关于这两个人物,途途特地在中元节这一天加了一章番外,文风略显鬼畜,希望各位看官愉快过好每一天~ 再次求支持 第27章 姐夫和小舅子的二三事 在被带到山匪大BOSS面前的过程中,陆慈一直在思考当前的状况,据架着她的两个女人所说,这位大王有着一定不会收她当侍妾的理由,这样一来,她还算是安全的。 不过说到这个枚颇,她着实有些不耻的,毕竟靠女人上位什么的未免有点太…… 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不能低调一点呢? 陆慈直接被带到了一个大厅里,这也就罢了,里面居然坐满了人,不对,是跪满了人,当然懒懒散散的不是很标准的跪姿,唯独正中央一个位置空着。 那位叫枚颇的山匪就歪在那首座下首,在一堆山匪闹哄哄的交谈中,他独自一人优哉游哉地闭目养神。 结果陆慈一进大厅,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这让陆慈着实享受了一把万众瞩目的感觉,她一瘸一拐地挪进去,迎着这些胶着的目光很有些尴尬地说了一声“嗨!” 哄! 紧接着声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席卷而来,陆慈被 分卷阅读281 吓了一跳,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关键时刻被跟进来的两个妇人拉了一把,顺手按到了旁边一个空地上也就顺势坐下了。 “枚颇!啥时候出去了叫兄弟一声,我也去捡这么个美人回来!” 陆慈一眼瞪过去,又是个大胡子,好么,可算找着是谁说的捡了! “枚颇,这个能不能给我,你要啥兄弟给你弄去!” “得了吧,就凭你,也不撒泡(以下省略一个字)照照,把老六家的给你都是占便宜的!” “我家的怎么了!我家的又会洗衣服又会做饭,晚上在床上(以下省略八个字)可好了!” “哦~哟~”众土匪齐声唏嘘。 “别吵啦,大王来啦!” 众土匪在一片猥琐的笑声中慢慢安静下来,只听见门外传来稳重的脚步声,陆慈迎着门口的逆光看过去,在模糊中一个英挺的男子,可了不得喽,哟! 只见他面如同浓墨绘。他是黑中透亮亮中黑。 络腮胡,火盆嘴。豹头环眼扫帚眉。 乌油宝盔黑缨坠。他那镔铁甲胄身上披。 勒甲的丝绦垂下了双穗。他那护胸宝镜放光辉。 鳌鳞战靴尾。黑虎战裙系腰围。 丈八长矛擎手内。虎尾钢鞭身后背。 三尺的宝剑腰中佩。他那□□是千里马乌骓。 真好似煞神从天降。强的隆冬锵起锵!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长成这样的是张飞。 直到那山匪老大坐到了首座上,陆慈还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大王?这也太普通了吧,哪怕你不脚踏七彩祥云,好歹也穿双鞋啊! 能想象一个赤脚大汉穿得跟土鳖似的号令另一群土鳖么? “见过大王!” 待那赤脚老大坐定后,底下的土匪们高声齐呼,然后赤脚大王点头致意,这就算是见过礼了,然后赤脚大王很干脆地来了一句:“有事说事,没事出去。” 饶是陆慈离得远,也感觉到了一股王八之气扑面而来,啧啧,果然看人不能看表面,要当老大,关键还是要看气质啊! 瞧瞧人家这个就是效率啊,直接进入正题,连客套话都不带说的。 枚颇离赤脚大王最近,强的说话先机:“大王,我给您找了个美人儿,您瞧瞧看得上不。” 说着还朝陆慈这边指了指,伴随着那赤脚大王的视线扫过来,众土匪齐声应道:“我们是来看枚颇献美人的!” 陆慈直翻白眼,看枚颇献美人,那倒是看的献呢还是看的美人呢? 不过说实话这枚颇没品归没品,想的招还挺狠,在众目睽睽之下献人,老板不收吧,人家底下人都看着呢,未免要嫌他看不起兄弟,收吧,不就得给赏吗? 关键是还不能给少了,这么多人看着,不能寒了人心是吧? 陆慈没有一点作为礼物的觉悟,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出戏。 “其他人都散了吧。” 然而老板终究是老板,在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众人一番过后,只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就解决了问题。 只见话音未落,众匪纷纷作鸟兽散。 真的是鸟兽散,陆慈亲眼看见有人从窗口翻了出去…… 剩下三人留在了这宽敞空旷的大厅,那就是赤脚大王,马屁精枚颇,还有自知不算“其他人”的陆慈。 在一片寂静中,陆慈莫名的想要喝水和上厕所…… 那赤脚大王扫了她一眼,又扫了一眼,忽然有些头疼的捏着眉心,坐在下首的枚颇见状,连忙殷勤地关怀道:“大王,您没事吧?” “你过来。” 在陆慈还没明白这大王叫的到底是谁时,枚颇就已经凑了上去。 啧啧,瞧这个反应! 紧接着,大王开怀地拍拍他的肩膀,和蔼地说道:“爱卿深谙吾心,朕心甚慰,即日起,封赏为万户侯爷!”…… 呸!那是不可能的! 只见那赤脚大王一巴掌呼到枚颇后脑勺上,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枚颇同学瞬间扑街。 分卷阅读282 陆慈看着这样措不及防的剧情反转,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 诶?马屁拍到马腿上啦? 不过单从这大王的起手式看,陆慈跟他就很有共同语言啊! 那么,所以紧接着就要拖出去砍了么? 那当然没有。 扑街的枚颇反应还算快,见那大王又要上脚踹自己,连忙一步窜出老远,委屈道:“你干嘛打我呀姐夫!” 诶?姐!夫! 陆慈震惊地看着乐子,啊不,看着戏,额,看着…… 总之她忽然感觉到有点混乱,这导致她更想喝水和上厕所了。 “你还认我这个姐夫啊!以前由着你乱来,那是还有些个底线,可是这个……”那赤脚大王指着陆慈抖搂了半天,顺了口气沉声道:“你老实跟我说,这人是在哪抢回来的,赶紧给送回去,我们虽然是匪,但也是讲道义的,哪能跟对面那伙小贼一样!” “姐夫我冤枉啊,这人真是我捡回来的,外面不是打仗么,这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女儿家一个人在外头,又伤了脚,这要是被歹人看见了还能有个好?” 陆慈一阵无语,也不知是谁把她一路绑回来的,说的就跟他不是个歹人似的。 “你放屁!这样的能让你捡回来?” 就是就是,她是被绑回来的! “姐夫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外头什么状况,她保不准是哪个贵人家流落出来的淑女,我怎么就不能捡了,再说您订的规矩就是借我俩胆那也不敢坏咯不是?” “你上哪捡的?”那赤脚大王见枚颇小舅子言辞恳切,有些半信半疑道。 “就咱们寨子出去往西那个断头崖边上的老树底下。” 这名字听得陆慈满头黑线,也不知道是谁心里这么不阳光给起这么个名字。 “这么巧?”那赤脚大王打量着陆慈,托腮沉思道:“不会是一妖精吧?” 陆慈哀怨的看了那大王一眼,据说妖精都长得不错,但是这已经不是要考虑那大王是夸她还是骂她的时候了,毕竟两千多年前就有脑洞这么大的人也真是稀罕了。 “嘿嘿,姐夫,你直说这个咋样?” “阿朦是不是又给你气受了?” “嘿嘿,我这不就找您来了么。” 只见那大王又痛苦地搓起脑袋,满脸悲愤道:“她得罪你,你就来给我下绊子!” “每次都来这一出,有好几回我差点被阿朦关在屋外头,上次居然把季尤弄我床上去!” “这回更过分,你找这么个,这,这……”那赤脚大王又指着陆慈抖搂了半天,顺了口气道:“这样的,让阿朦知道了我不得被吊打?” 诶?哪样的? 哦~吊打~ 陆慈这回听懂了,这惧内的赤脚大王摊上了个不靠谱的小舅子,每次在被姐姐收拾一顿的弟弟都会毫不客气地折腾倒霉姐夫。 “姐夫瞧您说的,那都是开玩笑不是,再说我也有分寸嘛,这不这回我都没直接把她送你床上去……” “今天这么多人看见了,跟送不送我床上有区别么?是你姐招惹你了,你找你姐去啊,老坑害我干什么!”话未说完又被赤脚大王呼了一巴掌。 “开玩笑,我现在要是敢动我姐,她还不还手不说,您第一个就不能饶了我不是。”枚颇边说边躲闪赤脚大王的追打,一时鸡飞狗跳鸡犬升天……好不热闹。 陆慈见这二人忙着掐架,自己想要溜边儿出去,结果没爬三步远就被发现了。 “诶!你站住!” 陆慈悻悻地坐回来,迎着那赤脚大王冷厉的目光,背心直冒冷汗,她忽然明白这赤脚大王为什么支开所有人了,毕竟怕老婆,被小舅子坑什么的,好破坏形象的说。 然而好死不死,陆慈作为一个不是局外人的局外人看见了全过程,所以最好的结果是,拔舌头么? “姐夫,这人都带回来了,怎么料理?” 陆慈心头一凉,不怪她现在过于敏感,毕竟把这个词放在人身上,可不瘆的慌么? “唔,你是何人?” 看看,这就跟查户口差不多,首先问你是谁,从哪来到哪去,家里几口人,种了几亩 分卷阅读283 地,养了几头…… 陆慈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她知道这是到了攸关自己命运的时刻,好在她会医术,来到了这么个医术不发达的时代,这是上天多么了不起的眷顾。 不过她发现直接说“我是神医”这句话好像不太靠谱,上次就是是直接被塞了布团,而上上次是被当成了名字来的…… 看来得想个切合实际的说法。 “这个……我……” “不好啦,大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改了更新时间,基本是在凌晨十二点更,最近用上存稿了,后面会努力更新! 【能想象吗,姑姑着急忙慌地喊我下去,我以为是啥事儿,结果她就为了知道微信朋友圈怎么点赞,赞,赞......】 第28章 季尤是谁 “不好啦,大王!” 看看,这是多么高曝光率的一句台词,经典中带着狗血,狗血中透着低调,低调却又不失内涵,简直就是用来打断一切关键时刻,杀人或者保命的必备神器,如果配合另外一句“出事啦”会更好,如果要渲染一下效果,可以用“出大事啦”…… “出事啦,大王!” 陆慈的话成功地被打断,大厅里的三人一起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麻衣的妇人慌慌张张奔了进来。 “大王,夫人她肚子又疼起来啦。” “什么时候的事?”赤脚大王一听这话,蹭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 “疼了一阵了,夫人以为挨会儿就过了,【首发晋江】没想到越来越疼!”那妇人一边说着也一边跟了出去。 “诶我说你们这一个个的,天天好吃好喝养着,连个人都照顾不好,我姐要是出事了……”只见枚颇也骂骂咧咧跟了出去,后面说什么也没听清。 陆慈一个人剩在大厅里,一时没人顾得上她,看着状况是压寨夫人生病了? 心头一动,立马也一瘸一拐跟了过去。 毕竟打瞌睡就送枕头什么的,还是挺爽的哈! 陆慈出门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走出老远了,她腿脚又不方便,一瘸一拐地跟在后头,还好这地方格局简单,倒不至于跟丢了。 等陆慈终于到了地方的时候,【晋江】才发现这里是一个不十分大但很是齐整的小院,时不时的有人忙进忙出,老远就能听见屋子里边闹哄哄一片。 陆慈趁着边上人没注意偷摸溜了进去,只见屋子里站着三个妇人,其中两个正是给陆慈洗过澡的,屋子当中央一张床榻上趟着个年轻女子,此时正满脸痛苦微微蜷缩着,时而忍不住痛哼一声,床榻边上一左一右围着两个人,正是枚颇和赤脚大王。 “你们干什么吃的,今儿早上还好好的呢,这是怎么了这是?” “咱们山上有谁懂点医理吗?” “哎哟我的大王诶,咱们兄弟识字的还能凑出一两个,懂医理的谁还来当山匪呢?” “你说你成天干些什么事,捡这么多人回来,就连卿大夫都让你捡着了,怎么就没捡个医者呢?” “你当那是石头子儿吗说捡就捡,那能让我捡着我不早捡了么!” “诶,我说你俩能不能消停点,哎哟喂我这肚子!” “阿朦!” “姐!” 见这阵势,底下一干人等又是送热水又是擦汗的,间或还有些窃窃私语的。【文学城】 “诶,你说咱们夫人这会不会是要生了啊?” “瞎说,我也是生过娃儿的,这才怀了多长呐,还早着呢。” “那她怎么疼成这样啊?” “我要是知道不就有法儿了么?” 陆慈闻言心头一动,合着这位夫人是有身孕了? 那要是真有什么病可耽误不得,这么想着便钻着空挤到了榻边上,只见榻上那女子眉目英挺而不失秀气,虽然双眉紧蹙仍然透着一股飒爽的味道。 看她小腹虽然有明显的隆起,但是尚未足月,想来并非要临盆了,但是看她模样真是疼极了,额头上的汗竟是止也止不住,脸色也几乎要泛起白来,看情况很是紧急。 这时守在榻边的两人也发现了靠过来的陆慈, 分卷阅读284 枚颇一脸警惕正要说话,被陆慈一把扒拉开,顺势坐在榻边执起那女子的手腕,静了静心摸起了脉象。 “诶我说你……”枚颇被陆慈扯到地上,立马火起,结果话说到一半就被赤脚大王阻止了,看来他是看出来陆慈在为那女子诊治。 陆慈瞟了那大王一眼,从他半信半疑的眼神里读出了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心知自己在这些人眼里怎么看都不像个医生,心中不由冷笑一声。 哼哼,百闻不如一见,什么叫神医,那可不是吹出来的,老娘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神医! 屋子里的人虽然都不认识陆慈,但是还是能看出来她在诊病,一时间都噤了声悄悄地等结果,一时之间呼吸可闻。 陆慈再一次体会到众人瞩目的感觉,不过这一回她还是相当淡定的,一旦涉及到她的专业项目的时候,总是能拿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气势来,这也是当初陆老爷子非要教她学医的原因。 说到把脉,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的一位历史名人扁鹊就提出过“四诊法”,所谓“四诊”,即望,闻,问,切,说的就是诊病不可妄下论断,需要从各个方面了解病症,这样才能对症下药。 陆慈这一回为了保险起见,把所有考虑到的因素都过滤了一遍,排除了几个不可治愈的可能之后,心头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命这一回一定能保得住了。 过了小半刻的功夫,陆慈终于松了手,沉思起来。 赤脚大王见状立马问道:“怎么样?” “我姐怎么样了?” 就连榻上本尊也一脸期待地看着陆慈。 陆慈想了半晌,抬头看也不看三人,直接扬声问道:“谁是伺候她的人?” 只见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立着的一个中年妇人,尽皆满脸怀疑的神色。 难道是夫人是被这人害了?(看来山匪大王脑洞大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妇人被众人盯着浑身发毛,胆战心惊挪到陆慈跟前讷讷道:“回……回神医,是我照顾的夫人起居。” “她刚才吃了什么?” 众人一起怒瞪妇人。 投毒?(你们够了啊喂) 那妇人被盯得脖颈子都缩了一截:“晌午,晌午夫人是,是吃的炖牛肉。” “那早上吃的什么?” “野,野猪肉熬的糜粥……” “昨天呢?也是这个吃法?” “不,昨日晌午吃的是大王刚打回来的鹿肉。” “……谁让她吃这些的。”陆慈听得满头黑线,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许久没吃过东西了,特别是肉,她几乎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肚子已经空虚到要打结了了。 “因为,因为夫人这几日身子越来越重了,大王担心夫人消瘦了,特意吩咐多进些肉食……” 这个时候就连赤脚大王都注意到陆慈脸色不对了,迟疑地问道:“没什么问题……吧?” 陆慈笑眯眯地看着他:“没问题。” 那赤脚大王刚松一口气,又听见陆慈轻飘飘道:“如果你想害死她就没问题。” “……” “有孕的女子本不宜过食油腻,你倒好,顿顿不离肉!”说到这里陆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照这个吃法,她能现在才开始疼还是拖了身子骨壮实的福!” 说着又指着那个妇人道:“我说你们这些人也是,看着都是生过孩子的了,这种时候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不知道?” 说着又指着榻上本尊恨铁不成钢:“你说你也是,顿顿吃肉你不腻得慌?” 饶是这么个连山大王都降得住的女汉子,在陆慈的数落下也缩起了脖子,看起来可怜兮兮活像个要被打针的小孩子,一边她亲老公看不过了想要声援,被陆慈眼风一扫又憋回去了。 这时另两个给陆慈洗过澡的妇人看不下去,站出来帮腔道:“不怪神医责难,实在是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怀娃儿的时候都是粗茶淡饭地吃饱了事,哪里懂得这些经验呢,大王体谅夫人辛苦这才想出这么个办法,谁曾想就坏了事呢。” 陆慈想想也是,毕竟这个时候顿顿有肉吃的也不多,够得上那个档次的基本上都是显贵人家,那种人家里都养着有经验的稳婆或者医者,怎么会犯这样的忌讳呢? 分卷阅读285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治病,陆慈给这压寨夫人号过脉,她各方面体征都很健康,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症状,是由于消化不良引起的腹痛伴随腹泻,治倒是好治。 不过看她痛成这幅模样还是要先缓解一下的才好,看样子最快的还是要下针,但是这个有风险,毕竟有些穴位的下针是不能对孕妇使用的,看来主要的还是要靠中药了,费时是费时了一点,结合简单的扎针应该就可以了。 这样想着,还是首先要写一张方子给他们,让人赶紧去抓药来熬。 “媒婆。”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陆慈指着站在榻边上的枚颇不耐烦道:“说你呢,把我包拿来。” 陆慈的小包随身不离,在被枚颇抓住过后就被搜走了,这家伙以为那包是个饰物,就这么大喇喇地挂在腰间一甩一甩的,偏偏也不嫌重。 枚颇一边纠结着“媒婆”这个字眼,一边在众人憋不住的笑声中悻悻地把小包递给了陆慈,陆慈在众人一脸好奇的目光中,熟练地拉开拉链,检查里面的东西,发现她的宝贝针袋完好无损的时候大大松了一口气。 眼见要紧东西一件没少,陆慈的心情终于好了不少,转眼瞧见一众人眼巴巴盯着她,突然脑子一抽问了一句:“诶我说,季尤是谁?” “……”显然这时候的人类还无法接受陆慈这样跳跃性的思维。 饶是粗线条的陆慈也发觉现在果然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臊眉耷眼地还是决定要先给病人开张药方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章奉上,看见点击一下子涨起来奢途好开心~~~ 不过明天要出去吃饭,奢途请一天假,会抓紧时间码字,但是明天不会更新,后天再见,记得要约哟~~ 第29章 季尤到底是谁 可是左右一看也没个桌椅板凳,索性盘腿坐在地上,接着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记事本,拿出唯有的一支圆珠笔,刺啦一声撕下一张纸垫在小包上,咬着笔杆子就要下方子,这事儿她以前跟着陆老爷子可是常干的的。 但是一抬头看见满屋子的古代人就愣神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是已经生活在两千多年前的人了,这些人认不认识自己写出来的字先不论。 从古至今很有些草药的名字在不断的变动,就好比大蓟(怎么又是大蓟),它又可以叫大刺儿菜,老虎脷。 再说就算她不写方子直接口述,这些人也不见得能抓对药,况且他们认识药么? 众目睽睽之下,陆慈悻悻地收起了家伙,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迟疑地问道:“你们这儿,有草药么?” …… 别说他们这儿还真有草药,当陆慈被带到土匪们的仓库的时候,她着实震惊了一把。 这与其说是一个仓库,倒不如说是一个杂物房,那么宽敞的一个屋子,里头杂七杂八的堆放着各种东西,陆慈需要的草药就码放在其中,整整成了一座小山。 陆慈站在这对小山面前,几乎以为是到了中草药批发市场,看着这堆由各种各样的草药近乎粗暴地堆积在一起,陆慈整整无语了半分钟,全程脑子里只回荡了一个词。 暴殄天物啊! 后来问过了才知道,这是山匪们自己收集来的,说通俗了,就是抢来的。 毕竟山上没有人懂医术,不过有些简单的草药能治什么病还是知道的,就比如说现在很多人都知道菊花下火一个道理,所以草药对于他们来说是多多益善,于是久而久之就有了这样壮观的场面。 陆慈抄着从枚颇手里拿回来的青铜棍,在药山里一阵划拉,一边找着有用的草药,一边YY着这堆药山。 开玩笑,这里头简直应有尽有,作为一个穿越异世的中医,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诱人呢?(你猜) 要是全都归了她的话,驷君的伤就可以好得更快了。 不过也不知道驷君被他们关在哪里,看来到时候得好好打听打听。 眼下还得先治病,有了贡献那才有话语权嘛,她作为土匪窝里唯一一个医生,那种珍贵程度应该还是能要回来一个人。(话说你把班勖放哪里去啦) “我看看,柴胡、葛根、甘草、苍术……”这么划拉了半天,陆慈斟酌着选了几味草药。 估好了分量交给随行的仆妇,嘱咐了熬药的一应细节过后,才恋恋不舍地 分卷阅读286 离开药山去给夫人扎针。 话说消化不良实属于常见,就算一顿饭没把持住吃多了也能消化不良,而且要治的话也很简单,有些不太严重的就溜达几圈也能好了。 但是孕妇多有禁忌,无论是吃药还是针灸,都要十分考虑到胎儿,所以陆慈用药只敢下一半,在扎针的时候几乎将针灸歌诀背了一遍,这才慎重地点了足三里、脾肿、通关等几个关键的穴位。 当陆慈拿着明晃晃的毫针往压寨夫人身上比划的时候,一屋子人都神情紧张地看着她,赤脚大王几乎把剑拿在了手上,大有老婆皱下眉头就斩立决的架势,吓得陆慈差点脱手。 不过当陆慈施完针收好东西这么一会儿工夫,压寨夫人就有了明显的好转。 话说要是有健胃消食片的话,还能好得更快些,哪至于这么折腾啊。 对于如此明显的效果,众土匪已经无话可说,一时间齐刷刷的视线汇聚在陆慈身上,或惊奇,或崇拜,或敬服…… “神医大恩,夏凉没齿难忘!”那赤脚大王上一秒还是欲择人而噬,下一秒立马恭谨地行起了大礼。 陆慈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挺土的汉子,说话还挺有文化的,看他态度还算端正,便也打着哈哈:“那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冬暖呐?” “……” “咳咳,那什么,我就特别想知道,季尤是谁?” 傍晚时分,原宿国现属郕国境内,一无名山谷内,隐藏着一处山寨,一群山匪燃起焰火有说有笑,间或有三两年轻女子或者中年妇女行走其间,在不慎被某位山匪揩了油过后便会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然后又会引起一阵更大的哄闹。 今日比起往天气氛更有不同,山匪们都在好奇而又兴奋地谈论同一件事,那就是山寨里来了一位神医。 要说这事谈得最起劲的还要属带回神医本人的枚颇。 神医是谁? 神医居然是一名美貌女子,那可亲眼是见过的。 神医神乎其技药到病除,那也是亲眼见过的。 神医老打听季尤是谁,那也是亲耳听过的。 至于该不该把季尤送到神医床上,这确实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此时事件的主人公正大喇喇地坐在榻上吸溜着热气腾腾的肉糜汤,而这碗汤的原主人就在她隔壁房间里吸溜着一碗粟米野菜粥。 其实陆慈早在给压寨夫人阿朦下过针以后,她的疼痛就慢慢地消了,后面熬好了的那碗药等于白搭,不过为了保险还是让她喝了。 在找到病因过后,陆慈说什么也不能让阿朦再吃那么多肉食了,而且夏大王也担心宝贝老婆再出什么岔子,索性将阿朦的一应起居生活交给陆慈打理。 对于这样打入内部的机会,陆慈自然接受,为了方便照顾阿朦,她便被安排在了阿朦的隔壁。 如果要问住在山大王隔壁是什么感觉,陆慈一定知道。 当陆慈喝完第二碗肉糜汤的时候,门外哒哒响了两声,便听见一个略显恭谨的声音问道:“神医,您要的东西拿来了。” “哦?哦!快拿进来我看看。”陆慈放下碗,开心地下了榻,杵着青铜棍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去。 只见三个妇人走进来,其中两个是白天给她搓澡的,陆慈印象尤为深刻,以至于乍一看见二人,皮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至于另一个倒是面生,想来也是寨子里那个山匪的老婆吧。 要说这山寨里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寨中土匪单身率并不高,这也是为什么陆慈可以在土匪窝里看见那么多女人的原因,后来她才知道,这倒是全都归功于枚颇同学。 这厮没别的毛病,就爱从外面捡人回来,偏偏还单捡女子,恰逢宿国被吞并,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这对他来说简直如鱼得水,而这些被他带到山寨中的女人,因为战乱的关系大多家破人亡孤身在外,因此也大多愿意留在山寨中。 然后枚颇就负责将这些单身女子和寨中的单身男子撮合在一起,活脱脱一个土匪版的媒婆,所以在陆慈不慎把他的名字喊跑偏过后,全寨子人都改口叫他媒婆了。 不过也因为枚颇对众土匪们作出的贡献,枚颇在山寨中十分受欢迎,当然也有例外,夏大王和他老婆阿朦就特别不待见他,详情请参考章节《姐夫与小舅子的二三事》…… 三个妇人人手抱着一摞宽木头,末了那一个肩上还扛着一 分卷阅读287 面近一米长的盾。 “放那吧。” 陆慈指着屋中央的地下,三人依言放下了东西,陆慈又指挥着她们把木头分成两堆摞起来。 这木头被切削的很是平整,四四方方的大约半米长,足有二十根,几乎每根都差不多大小。 这是陆慈在这个山寨中运用的第一个特权,无论她有什么要求,山匪们都会力所能及地满足。 看着两边木头差不多码到半米多高的时候,陆慈叫她们把那面盾稳稳当当的放在上面,试了试稳定性过后,右边那堆木头上垫了一块布巾,末了上手推了推,发现那盾又大又沉很是稳固,这才十分满意。 于是一个简易的小桌就算完成了。 其实在这个时候里也是有桌子的,但是那种小得跟迷你茶几似的,只比地面高出一小截,而且还只是吃饭的时候端出来用一用,完全不能满足陆慈的要求。 自打夏大王真的将仓库里面那堆药山划归到陆慈的名下以后,陆慈就渴望有这么一张桌子了,并不需要很高,但是可以把腿放在下面,桌面的高度可以恰到好处的用来写字,而且有这么大的桌面,分拣药材也是很方便的。 “不错不错哈!”陆慈围着那小桌转了一圈,越看越满意。 能不满意么,那盾面平平整整,锃光瓦亮的,可是实打实的真家伙。 开玩笑,你见过谁这么大气用两千多年前的青铜器当桌子呢? “那什么,没啥事了,辛苦了您几位,以后有个什么病痛的尽管来找我哈!” 三人闻言欣喜地道了谢,这才依次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过后,陆慈复又躺倒榻上去,寻思起了眼下的情形。 最主要的还是要赶紧想办法把驷君救出来,陆慈之所以会答应留在山寨中,那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要救驷君。 而夏大王为了留住堪称国宝的陆慈,这样的条件自然是答应。 但是有个很显然的问题,那就是驷君并不在这个山寨中。 作者有话要说: 【驷:你第一个问题居然不是问的我在哪里。 慈:╮(╯▽╰)╭我的好奇心已经膨胀了三章了,再不问我会炸掉的。 途:我也很想知道季尤是谁。 慈:你是谁,从哪来到哪去…… 途:呃……】 啊呀,本来说的今天不更的,但是看到这个点击奢途就被打鸡血了,晚上回来一直码到这个点还好赶上啦哇,嘻嘻,看到有更新是不是很惊喜哇。所以各位也意识到了自己扭转奢途一点都不坚定的决心的力量了吧,所以要想榨干奢途的存货,就要让奢途看见你们哟~明天一样约哟~~举小手~~ 第30章 季尤 但是有个很显然的问题。 那就是驷君并不在这个山寨中,陆慈问过才知道,这地界不止夏大王他们一家山匪,除了一些不入流的劫匪,在这片山头的另一边还有一家山匪,而根据陆慈的描述,夏大王十分肯定驷君就是被他们带走了。 要救出驷君就少不了要和山那头的寨子打交道,无论是暗偷还是明抢,那都少不了提前的侦查,所以陆慈虽然急得直上火,但是也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陆慈记得在驷君和她分开的时候,他背后的伤口似乎崩开了,眼下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这么想着,又从怀里掏出那颗夜明珠,看着它在昏暗的光线下发出雾蒙蒙的亮光,气呼呼地嘟囔道:“你要是没有活到我去救你的时候,我就把这个东西卖了,买个大宅子,再养十好几个小白脸,每天混吃等死……” 这么嘀咕了将近一夜,第二天一早顶着个熊猫眼去给阿朦例行把脉。 “神医,昨夜你也被耗子吵了一宿么?” “耗子?”哪来的耗子,她怎么不知道? “是啊,昨天晚上总听见叽叽咕咕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哪里钻进来的耗子,折腾了一晚上呢。” “……”陆慈偷摸瞧了瞧那墙壁,“这东西怎么这么不隔音?” “什么?” 这时候下人恰好端进来一锅粥,陆慈讪讪地干笑两声道:“没什么,吃饭吧。” 然后特别心安理得的蹭起了早饭。 吃的仍然是粟米野菜粥,因为 分卷阅读288 陆慈发现阿朦有点伤了肠胃,所以特意嘱咐厨娘给熬这个粥,这也是唯一能在这个时代找到的食材了。 想起昨天陆慈去了厨房看了一眼过后,就对阿朦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可怜的阿朦居然吃不到南瓜,噢不!还没有番薯…… 然而作为阿朦本人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觉悟,陆慈发现喝着粟米粥的她一脸苦兮兮的样子,便毫不客气地给她贴上了肉食动物的标签。 不过转念一想,老吃这些也没什么营养,便寻思着是不是给整一份食谱出来。 在吃过早饭以后,陆慈和阿朦两人寒暄上了,陆慈礼节性的问候了夏大王过后,又象征性地关怀了众土匪们的身体状况,而在喝过了粟米粥过后,又重新焕发活力的阿朦对陆慈表达了作为第一夫人的热情。 然而陆慈估计这个山寨受枚颇荼毒太深,下至搓澡大嫂上至压寨夫人,她们表达热情的方式都是那么的统一。 陆慈不得不承认,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枚颇同学热衷于牵线搭桥,他亲姐姐也是毫不逊色,寨子里近百来号人,这位夫人那是如数家珍,高的、胖的、矮的、受的……(最后一个什么鬼) 最后讲到嗨皮的时候,这位姐姐差点把人都找来让陆慈挨个挑,陆慈实在受不了把驷君拉出来当了挡箭牌,阿朦这才作罢。 “哎,那真是可惜了,也不知道神医口中的那个驷君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让神医念念不忘到这个地步。” “啊,那是那是。”陆慈一边擦着汗一边尴尬地应道,不得不说,她已经开始怀疑当初救这位夫人的做法对不对了。 “神医啊……” “啊,朦姐,我该去拣药了,一会儿我再来看你哈!” “啊?哦。” 不等阿朦再说什么,陆慈便夺门而出,走在廊下的她简直心有余悸,谁知道好不容易穿越一回,还能被催婚呢? 这么走着老远看见了土匪们的议事厅,也就是昨天那个大堂,只见里面呼啦啦地走出来一大/【晋江文学城】波人,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看起来像是刚刚商议完了什么事情。 末了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大厅里面才款款走出两个人,低声交谈着什么,一个赤着双脚,普通得像个农夫,不过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不经意间就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折服,自然就是夏大王。 但是他失败就失败在和旁边那人一起走。 这人跟夏大王一般高,不过身形没有夏大王壮实,细细受受……细细瘦瘦的,一身旧麻衣被他穿得跟仙袍似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绑起来,还留着一撮整齐的胡须,整个人最先让人想到的词就是,儒雅。 是的,儒雅,那种一举一动之间流露出的气质和修养,那是自小得到过良好教育的贵族才拥有的风范,与这山寨是那样的格格不入,然而却又古怪地存在在这里。 陆慈不由得拿他跟枚颇做起了比较,末了不得不感叹,人和人的差距简直不是一般的大啊,同样的衣服,同样的打扮,一个穿出了乡村范儿,一个穿出了国际范儿。 所以要说山寨里百来号人谁最不像土匪,陆慈头一个就得指这一位。 更何况,他还真不是土匪。 至少不是土匪出身。 季尤。 陆慈整整好奇了几个章节的人物。 他可是正正经经地贵族出身,人家是原宿国卿大夫,具体做什么的陆慈也不清楚。 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地方,那就又是一个故事了,要说这位可是名人,关于他的故事,在山寨中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宿国被灭,季尤的家族被赶尽杀绝,和驷君同样命运的他流落在外,结果被枚颇捡回去了,也可能是用绑的。 话说枚颇捡人有个规矩,要捡只捡女的,用他的话说捡男的会影响山寨和谐。 但是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季尤就是枚颇多年业绩的唯一败笔。 枚颇把季尤当成了女人捡回去了。 不过看这模样,倒是当真清秀温润,这身板被误会也实属正常了。 在枚颇发现了季尤的性别过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现的),恶趣味萌发的他索性把季尤绑了送到了夏大王的床上去了,顺便开了个赌局,赌的就是夏大王会不会收了季尤。 在全寨子人都为 分卷阅读289 了给自家大王的取向正名,而选择押不会收的时候,深谙倒霉姐夫心思的小舅子枚颇,是那个唯一押了会收的人。 后来因为一个脑筋急转弯式的结果,枚颇同学赚了个盆满钵满。 夏大王真的收了季尤,收了他当山匪。(所以有多少人想歪了呢) 又因为季尤是山寨中唯有的高学历高知识分子,夏大王很快提拔他当了寨中军师。 要说夏大王怎么能当大王呢,人家属于内秀的,那睿智不显中充分体现了识人用人之能,季尤同学那是很有当山匪的觉悟,自打被提拔了军师过后,倒是兢兢业业地打理起了山寨中的事务,使得山寨呈现出一片繁荣的态势。 除了偶尔想要杀枚颇而后快以外…… 所以总结起来,这就是一个朝廷高官落草为寇过后瞬间上位的励志故事。 陆慈远远看着季尤,不由转起了小心思。 她之所以会对季尤有所关注,是因为他是宿国卿大夫,如果告诉他驷君的真实身份,或许会对营救计划有所帮助,但是首先还是要找机会跟他谈一谈。 正寻思着,冷不丁一个人从旁边冒出来吓了陆慈一大跳。 “嘿嘿,神医看上季尤了?” 陆慈白了那人一眼:“你怎么不说我看上你姐夫了呢?” “嘿,那不至于,这也就我姐能看上他,再说您刚刚不是一直盯着那小白脸看么。” “……其实你姐挺有眼光的。” “得了神医您就别给我姐找台阶了,把季尤和我姐夫搁一块儿,是谁都得多看季尤两眼是不?” “哦?这么说你也是?” “那可不咋的,你别说这小白脸就是不一样,我一个大老粗看得都……” 枚颇正说得嗨皮,一偏头瞧见陆慈略带惊悚的目光,这才发觉自己说溜嘴了,干笑两声岔开话题:“嘿嘿,神医要是对他有意思,交给我枚颇……” 陆慈不等他说完就没好气的给他后脑勺一巴掌,结果这厮跟猴似的,一步蹿出老远,陆慈索性拿着青铜棍尖去戳他,边戳边骂:“你什么逻辑,当媒婆当上瘾了是吧,见谁都想撮合!” 枚颇被陆慈一杆子戳在腿上,疼得直打跌:“哎哟神医我错了我错了!我保证不撮合你俩,您可别怼了!” 陆慈收了棍子,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枚颇悻悻起身刚要走,就被叫住了。 “哎哟喂又怎么了祖宗!” “你帮我个忙。” “?” “我想见季尤,但是这儿的人我都不认识,你去帮我传个话,就说我要见他。” 陆慈话音一落,枚颇就开始用一种很诡异的目光看着她,半晌才说了一句:“我怕他不肯来。” “哦也是,好像他跟你向来不合。” “……” “那我找别人去……” “诶,别介啊!”枚颇蹭一下跳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嘿嘿,神医有所不知,这事我枚颇要是干不来,就没有谁能干了,您瞧好吧,我保证把人送到,嘿嘿……” 说着就飘逸地离开了。 陆慈看着枚颇远去的背影,心里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厮笑起来透着那么的猥琐……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连这三章无脑取名,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另外还要说件事,我把笔名改了,现在叫卿可礼鱼~至于为什么要改,有必要解释一下,原来那个笔名与网站名重合就算了,还与美车工坊重名,我好心塞。。。 【哎,我弟弟说我把鸡蛋炒的想SHI一样。。。】 第31章 惹不得 结果陆慈整整等了一天,愣是没见到季尤的人,她开始有些后悔把这件事交给枚颇,毕竟季尤恨不得分分钟弄死这货,又怎么肯心平气和地听枚颇说句话呢? 不过让陆慈没想到的是枚颇【晋江文学城·】还真做到了,然而知道真相的她简直更加后悔让枚颇去做这件事。 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这厮贼忒兮兮地找到陆慈,鬼鬼祟祟地把她带到一处空房间,等陆慈看清眼前情形,简直眼前一黑,鼻孔一 分卷阅读290 热。 只见这间小屋除了中央一张床榻便别无一物,榻上躺着个人,正是季尤,此时的他眼神迷离,面上泛起一团陀红,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看来是被灌醉了。 季尤身上松散地裹缠着布条,而且衣服更松散,那种半遮半露,欲说还休之态…… 不得不感叹一句,想不到季尤还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啊。 这样的情形,再加上一盏昏暗的油灯烘托出暧昧的气氛,陆慈第一次发现香艳一词居然也可以用在男人身上! 陆慈就这么呆呆地立在门口,内心有如翻江倒海,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白天会有那种不祥的预感了。 好么,枚颇这厮又干起来了老本行,然而耳边仍然回荡着枚颇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保证不撮合你俩”,见鬼去吧! 床上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个布条要不要捆得这么有情调啊!这个衣服是谁设计的这么流氓啊!这个灯能不能多点两盏啊看不清…… “嘿嘿,神医您看还满意不?” 陆慈看着枚颇一脸邀赏的模样,忽然就想起来小时候养的那条中华田园犬,酷爱把耗子叼到她面前,每当这么干的时候,那只狗就是这个表情。 陆慈感到一阵心绞痛,她捂着胸口久久无语,恨只恨轻信了这货,眼下这个烂摊子该如何收场?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榻上半梦半醒的季尤听到响动过后,迷蒙着睁开了眼,如果陆慈只是作为一个看热闹的话,她一定会忍不住赞叹这是多么迷人的一幅画面,然而作为脱不开关系的她,现在只想再次把季尤敲晕。 陆慈不知道的季尤的心脏有多强大,【首发晋江】但是她很肯定,任谁也不愿意见到自己被拾掇成这幅德行。 毕竟被同一个人以同样的方式坑两次,不是真爱就是孽缘呐! 当季尤看到了枚颇过后,酒就醒了大半,登时双眼通红,目眦欲裂,看架势就是要当场拿刀砍人了,然后在看清自己的处境过后,酒就彻底醒了。 “枚颇小儿!季与你誓不两……” 陆慈一听就急了,立马上去一把捂在他嘴上:“诶,你小点声啊!” 开玩笑,这大晚上夜深人静的,要是再让他这么吼下去,不把人招来才怪。 陆慈实在不知道,要是真让人看见这样的情形,要说什么才能让别人相信他们只是在玩过家家呢? 而且,陆慈保不准季尤会不会羞愤到当场寻死。 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羞的,季尤整张脸红到了脖子根上,仍然死命的挣,可是那布条也不知道怎么缠的,看着一扯就散。 嘿!想不到越扯越紧嘿! 陆慈想不到季尤力气那么大,眼看按不住了,看见枚颇站在一边看热闹,心里那个气呀! “我说你快来帮忙啊!” 然后这货直接在季尤嘴里塞了个布团,然后贼兮兮地笑道:“嘿嘿,这下不怕他叫唤了,神医您慢慢享用哈。” “……” 直到枚颇出去替她关了门,陆慈都还没缓过神来,在又一阵心绞痛过后,她再次回忆起了小时候养的那条中华田园犬,酷爱把耗子叼到她面前…… 她就不明白了,跟一个人交流起来怎么就那么困难呢? 在几个深呼吸之后,陆慈毅然转身面对着床上的裸……床上的季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情绪波动太过剧烈,乍一看见季尤光洁的胸膛,只感觉鼻子一热…… 其实流鼻血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是问题就出在,在错误的时间流鼻血,陆慈狼狈地用袖子捂着鼻子,拼命地仰着头,感觉内心无比悲凉。 突然想起一句话,只要抬头看天,眼泪就会倒流回去。 陆慈不清楚眼泪是不是【晋江首发】真的可以倒流回去,但是她很清楚鼻血是倒流不回去的。 当她看见季尤满脸的悲愤之色的时候,就清楚地知道这个误会已经深深深几许了…… 不知道现在学催眠术来不来得及。 在忙活了好一阵过后,陆慈终于收住了鼻血,她杵着青铜棍,慢条斯理地踱到季尤身后,盯着他的后脑勺,内心蠢蠢欲动。 记得上次被风驷打晕好像就是打在脖子上吧? 分卷阅读291 如果把季尤敲晕了,然后就什么事也没有的可能性大不大? 最后陆慈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因为她发现季尤已经由最开始的悲愤到现在的满眼绝望了,毕竟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有点□□的变态风啊。 陆慈知道,像这种文官,自古以来大多都是那种比较看重气节的。 虽然季尤现在已经是土匪了,而且还是土匪中的二级精英,但是人家毕竟曾经当过官,也曾经是个翩翩佳公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操守这个东西有人无视就有人坚守,季尤就属于后者。 再说,被捆着送到别人床上去,这对一个男人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有一次就够受的了,能淡定的活下来那都需要巨大的勇气,结果现在倒霉催的还要再来一次,陆慈几乎都能看见他眼里的死意了。 很明显,眼下这个严峻的问题亟待解决,陆慈走到季尤面前严肃道:“这一切就是个误会你信么?” “……”季尤完全无视她,整个人要死不死的颓废着,一副随君采撷……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季尤一脸怀疑而且戒惧地看着陆慈。 陆慈没好气地拿棍子捅了他一下,“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要有那心思早把你办了,这就是个误会,你懂不懂?” 季尤被棍子戳得直往后挪,奈何嘴巴被塞住了,也做不得声,陆慈见他一脸委屈的模样,也着实同情他,叹了口气收了手。 “我把布团拿下来,你保证不吼,答应了就点头。” 陆慈见他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就上前帮他取下了布团,结果刚拿下来,又被塞了回去,季尤不提防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唔?”(为什么又塞回来?) “额,以防万一,你还是继续塞着吧,等我跟你解释清楚了再拿下来。” “……” 接下来的时间里,陆慈就开始讲自己怎么认识驷君,又怎么辗转来到这个山寨,打听到驷君的下落过后,又怎么想跟季尤搭上线好想办法赶快救人,最后又是怎么所托非人造成了这个误会。 当然她省略掉了自己穿越过来的事情,毕竟这种事,说出来也不见得会有人信吧? “现在你懂了吧?” “唔唔唔!” “哦哦,你别急,我这就给你拿下来。” 季尤猛烈地咳嗽了一阵,陆慈一边给他顺气一边期待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你想到什么好办法没有?” “咳咳……办法没想到,不过……咳咳……” “啊?不过什么?” “我一定要杀了枚颇那小儿!” “……” 陆慈看着几乎处于暴走状态的季尤,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不要把他的绳子解开。 “那个……你可能不能杀他。”毕竟枚颇是实打实的关系户,虽然夏大王和他老婆都挺不待见他的,但是要是季尤真把人杀了,夏大王估计也不能放过他了。 “哎,季又何尝不知,就是看在大王的情面上,也不能当真把他怎样,何况眼下还仰仗大王救出公子,只是……吾心有不甘呐!” 陆慈看着随时处在黑化边缘的季尤,宽慰道:“哎,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你跟媒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么下去也挺影响和谐的,要不这个仇我替你报吧。” 反正陆慈也早想收拾这货了。 “这不大好吧。”季尤担忧地看了陆慈一眼。 “你打得过他么?” 陆慈没好气道:“开玩笑,就连最强的剑客在本神医手上都走不过三招,更何况他区区一个山匪!”(途:真不要脸!) “况且,我几时说过要与他真刀真枪的打了?” “?” “嘿嘿,你看着吧,到时候我要让他知道,女人是惹不得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刚好三千,鱼儿本来想再添一段,但是这里已经是个回合了,所以为了不破坏章节的和谐性就这么多,呐呐,希望各位鱼宝宝们看的愉快~~明天约不~~明天还高能 分卷阅读292 哟,要是给力推荐加点赞,天天都高能哟~~ 第32章 不一样的约战筹码 后来天色实在太晚,再加上陆慈见季尤的心绪一时难以平静,这么着也说不出个好办法来,索性就各自散了回去睡觉。 第二天,陆慈起了个大早,本来想找季尤商量对策来着,但是一问才知道,季尤一大早被夏大王叫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陆慈索性直接去看阿朦。 到了阿朦房间,发现她正在吃早饭,阿朦看见陆慈来了,一下子就欢喜起来。 “呀,你来啦!” “是啊。” 陆慈看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也忍不住开心起来,她发现阿朦这个人十分率直,喜好都是写在脸上的。 只是让陆慈想不明白的是,阿朦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因为枚颇的关系,陆慈可是被扣着小三的头衔,详情请参考章节《姐夫与小舅子的二三事》。 “一起吃吧,来尝尝你研制的药粥。” 陆慈正好没有吃饭,便很是乐意地顺从了。 今天吃的是苎麻鲤鱼粥,这都是厨房里按照陆慈吩咐的步骤做出来的,现在陆慈特意给阿朦订制了一张食谱,因为这个时代食材的限制,陆慈着实费了好大的神,不过效果也是出乎意料的好。 不过阿朦完全的配合是陆慈没有想到的,毕竟这位可是连山大王都降得住的女人啊! 正吃了没两口,就见从外面窜进来一个人,鬼鬼祟祟,透着那么的猥琐,一身麻衣唿扇唿扇包裹着细瘦的身板,头发一丝不苟的绑起来...... “哟,吃啥呢?” “媒婆你给我出去,这可没你的份儿!”阿朦看见来人,一张俏脸立马垮下来,手下意识的护着碗。 “嘿!我尝尝。” 枚颇属于那种你越不让他做什么,就非得做什么的人,眼见阿朦护着碗,这厮玩心一起,就要上手开抢。 这时陆慈悠悠地说了一句:“这个粥是用来丰胸的。” 枚颇立马缩了回去。 阿朦则红着脸悄悄在陆慈耳边问道:“真的?” “……”陆慈无语地望着阿朦。 “咳咳,那什么。”阿朦悻悻地转移了话题,板起脸看着枚颇道:“你又来我这儿干什么来了?” “哦,是这样的,季尤这几日可能比较暴躁,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我得去外头避几天。” “你又把他整到你姐夫床上去了?” “那倒没有,我给神医送去了。” 阿朦闻言立马呵斥道:“你活腻歪了,其他人由着你胡闹,怎么还欺到阿慈头上去了,她可是有夫君的!” 陆慈默,自从那次拿风驷当了挡箭牌,小半天的功夫全寨子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这在充分体现了山寨里通讯发达的同时,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陆慈的被关注度比较高。 “这可跟我没关系,是神医自己提出来的。”枚颇说着说着忽然一脸暧昧道:“再说了,女子独守空闺,偶有寂寞也是正常的嘛,你说是不,神医?” 阿朦瞪大眼睛一脸惊讶,转头只见陆慈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虽然仍是眉眼带笑,但就是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陆慈看着枚颇一脸“你懂的”的表情,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可不是么,这还得多亏了你呢。” “哈哈,客气客气!” “我陆慈可不是爱亏欠谁的主,你帮了我天大的忙,我可得好好谢谢你呢。”陆慈慢悠悠地说道,末了一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咬出来的。 说着,陆慈从小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大概半尺来高,里头原本装着白酒,在给驷君的伤口消毒的时候用光了,剩了个空瓶陆慈也没舍得扔。 这会儿,那小瓶里装满了绿沁沁的半透明药液,使得这只瓶子就像一块打磨精致的翡翠石。 陆慈拧开瓶盖,找了一只碗,往碗里倒了一些药液,看了看分量然后看了看枚颇,又往碗里倒了一半。 阿朦和枚颇二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陆慈一系列的动作。 “阿慈,这是?” 分卷阅读293 “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昨夜多亏枚颇费心了,我可是铭心刻骨呢。”末了陆慈端起这只碗递给枚颇:“这个算是聊表心意,还请……” “哈哈,神医有心了,谢过谢过!”枚颇见陆慈说的煞有介事,不疑有他,还未等陆慈说完就一口闷了,末了还咂摸了半天味道,又好奇地问道:“神医,这个有什么作用啊?” “作用嘛……到时候就知道了。”陆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心说,只是可能跟你想象中的有些差距而已。 枚颇见陆慈不肯说,也没想那么多,道了声辞就去跑路了。 一旁的阿朦看着眼馋,一双眼睛不住地瞄着还剩了一小半的玻璃瓶,好奇地问陆慈:“阿慈,这又是什么神药啊?” “泻药。” “啊?”阿朦足足愣了半晌,末了有些担忧地道:“会不会喝太少了?” “……” …… 给阿朦号过脉以后,又吩咐了厨房中午给阿朦做的吃食,陆慈发现季尤还没有出来,便决定先去“小诊所”看看。 自从得到了仓库里那堆药山,陆慈简直就像挂了个超级buf,索性在山寨中圈了间屋子开起了小诊所,闲暇之余就给寨中的人看病。 当然是收费的,她从来不是吃亏的人,。 除了阿朦是被指派给她义务看护以外,就连夏大王来开副下火的药,都被陆慈毫不客气地刮去了一张狼皮。 饶是如此,陆慈在山寨中依然拥有极高的地位,毫不客气地说,她现在可算得上是山寨中的三号人物了。 二号是夏大王,一号是阿朦…… 一路上,男人女人见了她都友好地打招呼,有的甚至还行了一礼,陆慈好心情的一一回了。 结果人还没走到地方,就被一个山匪叫住了。 “禀告神医,大王有要事相商,请神医速去。” “啊?哦。” 陆慈也没问什么事,十分干脆地跟着去了土匪们议事的大厅,此时那里只有夏大王和季尤两个人在座。 陆慈发现这个时候的山匪们跟电视剧里的完全不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大当家二当家之说,寨中百来号人全都是听夏大王一个人的指令,偶尔开个会也就是联络一下感情,发发福利什么的。 然而难得的是,陆慈发现就是这么一群散养的土匪,竟然有超高的向心力和凝聚力,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二人见陆慈进来,都坐起身来点头示意,陆慈摆摆手算是打了招呼,大喇喇地找了个位置盘腿坐下。 “找我什么事儿啊?” “神医先看一看这个吧。”夏大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给她。 陆慈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展开,仔细的看了半晌方道:“嗯,这是一块上好的皮。” “……看字。” “哦……可我不认识啊,这写的什么?” 这时一旁的季尤忍不住开口道:“你居然不识字?” 陆慈见他一脸不可置信,莫名其妙道:“难道不可以么?” “可是你是医者啊。” “谁说不识字的医生就不能是好医生了?” “……” 陆慈颠覆性的言语让季尤着实语塞,毕竟他所知道的医者里面,无论是宫中的大医还是族里养的医者,必定也是学识渊博的学者,毕竟不识字如何看得懂医书呢? 不过这也不怪陆慈,她并非不识字,只是不识这时候的字罢了,她估计只怕就连考古学家来了也不见得认得全吧。 夏大王无奈的收回了羊皮卷,简短地说道:“这是一封战书。” “战书?” 季尤接口道:“是那边山寨发过来的约战。” 陆慈闻言立马来了精神,恨恨道:“哼!他们这是要挑事啊!” 根据陆慈多年的打架经验,这种无缘无故找上门来的,基本上属于找茬。 “神医有所不知,我们和对面基本上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约战,双方各出三人比试,以此来决定胜负,输的一方需要将自己的一部分地盘划分给赢的一方。” b 分卷阅读294 r 陆慈这下明白了,这是属于资源分配啊,因为两窝土匪靠得太近了,难免就有势力范围的摩擦,长此以往滋生出力量与资源所得不匹配的矛盾,由此两窝土匪决定比一比看看谁的拳头更厉害,谁就可以拿大头。 只是根本没有想象中的火拼,陆慈没想到他们可以玩的这么文雅,话说要是一战二战也能这么乖巧,那世界可就和谐了。 “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开打?” “三天以后。”(为何要对三这个数字如此情有独钟呢?) “既然是这样,那就比呗!” 陆慈说完只觉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就见二人神色古怪地盯着她。 “干,干什么?” “这一次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 “如果他们赢了的话,不是要领地,而是要你。” “什么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 礼鱼请个假哈,因为今天停电了,礼鱼码不了太多字,所以明天没有更新。 嗯,这次不管你们投小花还是给评论还是给推荐还是收藏,礼鱼明天都不更【严肃脸】 第33章 陆慈的实验对象 经过一番解释过后,陆慈总算明白了,因为风驷曾经受过很严重的外伤,如果放在这个时代,那种程度的伤足以要去人的性命,但是却被陆慈成功地挽救过来。 在风驷被那边的人抓去过后,那些人发现了这个秘密,不知道怎么知道了陆慈在夏大王这边,所以就提前约战,要求将陆慈作为胜利的筹码。 “原来……我这么值钱啊!”末了陆慈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叹,见他二人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立马住了嘴。 “所以,我们不太容易赢么?” “那倒不是,只是可能就算我们这边赢了,他们也会硬抢,如您所言,您是真的很值钱。” 陆慈有些苦恼地挠着脑袋,“他们怎么这么不讲道义!” 夏大王有些尴尬的道:“毕竟是匪,况且,如果换了是我们,我也会这样做的。” “……”陆慈无语的看了夏大王一眼,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想来自己跟风驷待一起太久了,以为这个时候的人都很讲仁义礼智信这一套,却忘了这群土匪的身份。 “既然这样那你们干嘛不直接把那伙人灭了?” 毕竟留着这么一伙同行,抢生意抢地盘不说,还处处使绊子,除了有个伴儿以外,陆慈没发现别的好处。 陆慈话音一落,夏大王竟然难得地老脸一红,一旁的季尤见他没好意思开口,这才解释道:“神医有所不知,非乃大王不肯开战,只是我方暂时稍逊一筹……” “就是我们打不过人家呗?” “额,也可以这么说。” 一边的夏大王见这样说法太掉价了,连忙补充道:“不过只是差那么一点点,以他们现在的势力,也不能吞并我们。” 陆慈不知道他这话有什么建设性的意义,但是也没忍心戳穿他,毕竟作为一个领导,能承认自己的不足之处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办法嘛倒不是没有。 “实在不行只有这一招了。”陆慈喃喃道。 “哦?” “不知神医有何妙计?” 陆慈高深莫测地一笑:“现在还不是明说的时候,先得容我准备准备。” 往往电视剧里都爱这么演,在每一个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的紧要关头,看起来己方似乎弹尽粮绝招数用尽,这样山穷水尽的背景恰好衬托了神秘外援的强大,一开始低调万分实则憋着大招的小甲就到了要出场的时候了,在一筹莫展的围观群众中,高深莫测地道:“看来只能用那一招了啊。”在众人或惊讶或兴奋或怀疑的目光中,小甲再次高深莫测道:“恕难相告,此事还得容我准备准备。”然后小甲飘然离去……(小甲:咦?小乙呢?) “不过你们得相信我,只要听从我的指挥,到时候我让那山大王给你提鞋。” 说完,陆慈就施施然地离去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二人。 半晌,夏大王悠悠说道:“可是我不穿鞋啊。” …… 分卷阅读295 陆慈之所以那么说,倒不是为了耍酷,而是她确实需要准备准备。 毕竟试验品还没有反馈信息呢。 不过想必也快了吧,还是去“诊所”等消息好了。 陆慈一路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到了她的“小诊所”,冷不丁发现今天人还真不少,长长的排了一溜,临到那石头边上的松树下还打了个拐。 排队这个规矩是陆慈亲自订的,这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因为陆慈的小诊所第一天开业的时候,基本上整个寨子的人都来光顾了,看热闹的不说,那看病的为了抢在前头,直接打了起来,差点掀掉她的小凉棚! “哟!天气转凉,注意身体啊各位!”陆慈老远扯嗓子一吼,然后杵着青铜棍踱了过去。 其实她的脚早好了,之所以还拿着这根棍子,是因为觉得特别有气势。 可不吗,两米长的棍子拿在手上,到哪都能让人看见呢。 本来陆慈还打算在棍子头上栓个穗子什么的,那样看起来更拉风,但是后来还是作罢了,因为那样会妨碍她打人…… 陆慈的“小诊所”并不多大,算起来有统共四十平米的样子,里头摆满了木头架子,上面全是分拣开来的药材,陆慈给人看病的地方就在小屋外头,挨着墙随便搭了一个棚子,下面铺着一张席子,中间放着一张小几。 这个时候的人没有椅子,都兴在底下铺张小垫儿跪坐在上面,为此陆慈很是不习惯。 所幸土匪们没有那么多讲究,怎么舒坦怎么来,这倒是十分合陆慈的意。 走到门边上,陆慈往那席子上一坐,拍拍手道:“今儿第一个谁来啊?” “我我我!”只见一个十分虚弱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一眨眼功夫就挤到了前面来,陆慈一看他就乐了。 “哟,你居然这么快就回来啦!” 来人正是枚颇,只是此时的他完全失却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整个人微微蜷着身子,一手捂着几乎瘪进去的肚皮,一手捂着后/【晋江首发】庭,一双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珠子都眍进去了,颓唐得像是脱了一层皮,本来就纤瘦的小身板儿此时更是弱不禁风。 此时众土匪们也认出了他,纷纷开起了吐槽式的关怀。 匪甲:“哟,媒婆这是咋啦?” 匪乙:“这还用问呐,昨晚上肯定是(此处省略五个不可描述的字)去了!” 众土匪发出了一阵嘿嘿嘿的笑声。 匪丁:“不过能虚成这样,媒婆你老实说昨天晚上到底几个人儿啊?” 匪乙:“我觉得应该有两个!” 匪丙:“不!我觉得起码有三个!” “那可不好说,也可能只有一个吧。” 这时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我觉得一个都没有,说不定是媒婆他自己(此处再次省略五个不可描述的字)成了这样的!” “哦~哟~”众土匪皆一脸荡漾的看着枚颇,集体发出意味不明唏嘘。 众土匪闹哄哄的,越说越离谱,作为被怀疑能力的直接当事人,此时更是满脸悲愤,然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倒不是羞愤所致,而是完全处于翻江倒海状态的肠胃不允许他将多余的精力用在口舌之上。 陆慈笑眯眯看了半天热闹,见枚颇都快撞墙了,这才摆摆手示意噤声,土匪们见惯了陆慈的手势,都十分配合的收了声,个个一脸好奇的看着陆慈诊病。 其实陆慈每次也就是把把脉象,完了再问些症状,然后开药回去熬了吃就完了,然而土匪们对这个过程保持了长久而且极其强烈的好奇心。 无论是仅仅把个脉就知道得了什么病,还是用那种山上随处可见的草熬成汤就可以治病,亦或者是用那种头发丝一样的针戳几下就能好等等等等,对于土匪们来说都是无比的神奇! 每当陆慈被围观的时候,她唯一能想到的画面就是一群小孩子围观糖画师傅…… 看到这群土匪们对中医抱着这么大的兴趣,陆慈甚至产生过收一个徒弟的想法,不过后来她发现那是妄想。 因为不一定爱吃糖的孩子都愿意当个制糖师,不一定爱看糖画的孩子愿意学画糖画。 所以不一定好奇中医的土匪愿意学医…… “你这是哪儿不舒服啊?” 分卷阅读296 陆慈慢条斯理地从小包里掏出那个记事本,拿出了唯有的一支圆珠笔,翻开干净的一页顶头写了“个实验效果”四个字。 众土匪头一次见陆慈在诊病的时候拿出这个奇怪的东西,都感到了不同寻常,个个屏住呼吸静观事态变化。 “你……你说,是不是……你干的?”枚颇咬着牙恶狠狠瞪视着陆慈,只是因为虚脱使得话一出口就显得那么绵软无力。 在一干土匪不明所以的时候,陆慈笑眯眯道:“就是我干的。” “你!”想到清早喝下去的那碗药,枚颇什么都明白了,他怒视着陆慈,却见肇事者一副坦然模样,心头火起,一掌拍在二人面前的小几上。 却在下一秒肚子再次翻江倒海起来,整个人变得软趴趴地蜷成一团。 “哎呀,生病了就不要发那么大的火嘛,要是再伤了肝那多不好治啊你说是不是?” 这时候枚颇已经彻底没了脾气,捂着肚子哼哼道:“哎哟喂,您是我祖宗成不,我哪得罪您了?” 陆慈微微一笑道:“你什么时候得罪过我呢,我怎么不知道?” 她的声音有些略显低凝,带着不易察觉的砂砾感,使得每当她开口都会让人不自己觉的集中注意。 此时的陆慈眉眼带笑,整个人坐在那里温纯无害,可是越是这样越是让众土匪觉得脊梁骨发寒。 更要命的是,陆慈又笑眯眯地看向众土匪:“他有得罪过我吗?” 众人一个激灵,一个劲儿摇头。 “嗯?” 再次一个激灵,纷纷点头。 “嗯?” 众土匪崩溃了,纷纷作鸟兽散。 果然还是粗暴的神医更可爱一点啊! 可怜的媒婆,好自为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约~~ 觉得好看的鱼宝宝们一定不要忘记推荐给其他人哟,勤奋的鱼宝宝们要加收藏哟,可爱的鱼宝宝们可以在下面留言和鱼儿互动哟~ 第34章 调查报告 一时间,“小诊所”方圆十里之内人烟尽散,凉棚底下只剩了陆慈和枚颇二人。 “哎哟喂~小祖宗,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错在哪了?” “我,我,我……” 枚颇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看着陆慈似笑非笑的神情着实瘆的慌,在肚子里又一阵排山倒海过后,忽然灵光一闪,迟疑道:“我不该把季尤送到您床上?” “诶,对咯。”陆慈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神情。 “NND!是不是季尤这厮报复我?” “那倒没有,季尤本来想砍死你来着,后来被我拦下了,你看可不得谢谢我么?” “……”枚颇虚弱的望着天空久久无语,天知道他更愿意被乱刀砍死。 陆慈看着他颇为沧桑的模样,摆摆手道:“得了得了,本来就是你不仗义,你只要不把这事儿说出去就行。” 昨晚的事除了三个当事人以外,还有阿朦也知情的,不过陆慈嘱咐过,想来她应该不会说出去,只要枚颇不往外讲,那就没多大影响了。 毕竟这件事关乎季尤名誉,至于陆慈那倒是无所谓的很,而且谁吃亏那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那好说,我枚颇向来是讲规矩的,只是不知这解药……” “这个不急,我们先来做个调查报告。” “什么调什么告?” “说了你也不懂,我问你答就是了。” “哦哦。” “叫什么名字?” “您不是知……枚颇。” …… 一刻钟过后,陆慈拿起记事本,满意地看着上面的记录,内容如下: 实验对象:枚颇。 试验药物:泻药。 起效速度:快。 起效程度:剧烈。 持续时间:尚未定论, 分卷阅读297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持续时间还算令人满意。 不足之处:无。(途:不要脸!) 综合评价:五颗星。 “哈哈,不错,不错!”陆慈看着统计结果,乐呵呵地就要离开,没走两步就被枚颇拽住了衣裳。 “神,神医,您还没给我解药呢。” “啊?哦,我忘了跟你说,这个解药暂时还没有调制出来。” “……那我怎么办?”枚颇简直要崩溃了。 “你回去躺着吧,多喝点水,毕竟拉肚子容易脱水,你再忍个一两天应该就好了。” “……” “对了,赶紧走远点,一会儿别拉我席子上。” “……” 然后陆慈美滋滋地去找夏大王了。 这次的约战让陆慈看到了营救驷君的机会,她一开始就想到了用药,只是并不确定自己制出来的东西到底管不管用,前几天根据记忆中的方子研制出了泻药,并且在枚颇身上收到了良好的效果以后,她便没有了顾虑。 哼哼,敢抓我的人,我让你知道惨字怎么写。 在跟夏大王商量过后,陆慈就开始庞大的制药事业。 约战是三天过后开始,但是要做出够一个山寨的分量还是需要时间的,所以三天的时间对陆慈来说还是有些急迫。 于是,在交代了阿朦一系列注意事项过后,陆慈索性要了一间独立的小屋开始了闭关。 在陆慈闭关的这几天里,山寨中流传起了她的传说。 版本一: 山匪甲对山匪乙:“知道吗,媒婆得罪了神医,导致这家伙一直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山匪乙对山匪丙:“你知道吗,神医可厉害了,因为这个,媒婆到现在还卧床不起呢!” 山匪丙对山匪丁:“嘿嘿嘿,你知道吗,神医让媒婆卧床不起了~” 山匪丁对山匪戊:“你知道媒婆为什么这么虚吗……” 山匪戊:“我知道我知道,神医和媒婆嘿嘿嘿……” 版本二: 山匪甲对山匪乙:“我跟你说啊,神医一发火,媒婆都去了半条命啊!” 山匪乙对山匪丙:“你知道吗,神医一发火,媒婆都差点没命!” 山匪丙对山匪丁:“太可怕了,神医把媒婆烧死了!” …… 当第三个版本尚未成型的时候,陆慈终于出关了,枚颇也总算下床了,谣言自此不攻自破。 不过土匪们很默契的明白了一个道理,神医不能惹,不能惹,不能惹! 三日过后的清晨,已是土匪们约战的日子。 这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天边泛起鱼肚白,浓重的雾气尚未退散,以至于朝阳都带着些冷清,偶有飞鸟掠过,已是大雁南迁。 在无名山谷之中,一片山寨隐匿其中,十数间或高或低的房屋依山傍水,中间围出一片巨大的空地。 百来号土匪集中在这片空地之上,面向场中一个临时筑起的高台,高台上站着个赤脚大汉,面相极为普通,但是隐隐有一分与众不同的气质流露出来,令人忍不住折服。 正是山匪大王,夏凉。 夏大王端着一碗酒,目光迥然地凝视众土匪:“弟兄们,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约斗,咱们与那阙漓小子年年比一场,互有输赢,去年兄弟们勠力同心,打得那阙漓小儿……” 陆慈优哉游哉地站在高台下面,看着夏大王慷慨激昂地开着誓师大会,就连阿朦也被搀扶着到场了。 底下土匪们个个一脸振奋之色,人手一碗酒,只等着夏大王的总结呈词,然后豪爽地喝酒,然后帅气地砸碗,然后就去打架…… 夏大王延续了一贯的简约风格,很快就说到了此次约战的关键部分。 “所以,对于今年的双方约战,我希望众位依然不遗余力,我对你们的要求就是……” 说到这里,夏大王举起了酒碗,众土匪知道此次会议已经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也纷纷举起了酒碗,只等众人情绪煽动到了最高点,然后豪爽地喝酒,然后帅气地砸碗,然后就去打架…… 分卷阅读298 “这次约战,我们一定不要赢!” 最后几个字气发丹田,声震四野,话音一落,夏大王当先喝干了碗中的酒,然后遵循旧例很帅气地摔了碗,剩下一干懵逼中的土匪们…… 场间一时安静至极,就在夏大王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底下发出了一些微弱的声音。 “我说……我是不是听岔了,刚刚大王说的什么?” “大王说的是要赢还是不要赢?” “废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当然是要赢了!” “可是我怎么听见大王说的不要赢啊?” “嘘!别说出来,大王可能一时激动,说溜嘴了。” “哦哦。” 众土匪在自认为给夏大王找好了台阶过后,正准备愉快的喝酒,却听见夏大王又说话了。 “某再重复一次,这次约战,一定,不要赢!” 哗! 站在高台下的陆慈只感觉一阵声浪直冲脑门,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个要求是她提出来的,也是她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因为按照夏大王的说法,如果赢了与那边山寨的约斗,那么对方很可能也会出手抢人,陆慈不知道这样的概率有多大,所以为了稳住那边的人,以防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他们这一场仗是无论如何不能打赢的! 当时夏大王在一阵震惊过后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安排,但是她不确定土匪们是否也有这样的接受能力。 毕竟和敌人打架,谁愿意输呢? 因此,她来的时候都做好了应对土匪们反对的准备。 只是眼前的场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哈哈,傻猫子,我就说大王说的不要赢嘛!” “呸,有什么好得意的,谁不是这么听的!”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赢?” “这个你不懂,我最近在研究一门学问,大王这个是有门道的,就是军师上次说过一个词儿,叫什么欲擒故纵!” “哦?想不到你也是个学问人,这个什么什么谷这么厉害?” “是欲擒故纵。” …… 陆慈有些呆滞地看着一群严重跑偏的土匪,忽然想到了夏大王曾经极其自信地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别的不敢说,至少在这寨中,凡吾命令,无有不达! 陆慈有些敬佩地看着高台上那个普通的大汉,她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团体,要拥有这样高的向心力和凝聚力,首领的个人魅力是不可或缺的! 夏大王见众土匪热闹过了,只扬了扬手,简短有力的喝出两个字:“出发!” 众土匪饮干碗中酒,“嘭”的一声摔了手中碗,雄赳赳气昂昂的踏上了……额,必输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约~~ 觉得好看的鱼宝宝们一定不要忘记推荐给其他人哟,勤奋的鱼宝宝们要加收藏哟,可爱的鱼宝宝们可以在下面留言和鱼儿互动哟~ 第35章 一定不要赢 除了怀孕的阿朦和一干打杂的,山寨中但凡有些武力的都走了,陆慈作为“战利品”也随行在队伍中,她自己还带了四个半人高的大坛子,码在两只板车上套着两头牛慢慢往前走。 此次约战的地点是两个山寨地盘的交界点,所以并不需要走很远,以脚程走到只需要半天的时间,但是这个浩浩荡荡的队伍仍然带了三天的口粮。 时至午后,太阳当头照下,在这萧瑟的深秋仍能感受到一分炎热,陆慈没走一会儿就赖在了牛板车上,用袖子扇着小风,别提多自在。 正潇洒着,就见夏大王跟她招手,她点头表示明白。 夏大王的意思是前面不远处就是约战地点了,陆慈知道这车上的东西也该准备就位了。 当下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媒婆!” 只见蹭一下,从队伍后面窜出来个人,奔到近前又怯怯往后缩了两步,讪讪地看着陆慈。 陆慈施施然从车上下来,杵着青铜棍踱到枚颇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好好干。” 枚颇心惊胆战的看 分卷阅读299 着陆慈的手拍下来,愣是没敢挪地方,只等陆慈话音一落,立马讨好到:“得嘞,您瞧好吧!” 说完就招手一连叫了三个人,一人背起一只坛子,朝着一条岔路走去,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子。 一旁的夏大王见此情形无比唏嘘:“诶,要是这孙子能这么听我的话该多好。” 陆慈打着哈哈道:“凉哥客气,下回他要是得罪您,尽管来找我,我替您收拾他。” 夏大王看了陆慈一眼,想起自己那个无良小舅子的惨痛遭遇,看着前方即将到达的目的地,不由得在心中为这个多年的对头表达的了深刻的哀悼…… 在留下大半的人隐匿在此地过后,几乎缩水到三分之一的队伍继续前进。 大约三刻钟过后,众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丘边上,顺着缓缓的坡度登到了顶上,只见一片宽阔的平地上,早已等候了一群人,一眼望去大概三十来人,个个或披头散发或头绑布巾,这么毫无顾忌地或站或坐,吆五喝六,百无禁忌,一身匪气。 陆慈老远看见,便是瞳孔一缩,不由得想起亡命奔逃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一群人,像是暗夜里的狼群,盯上了便怎么也甩不脱。 那些人也看见了陆慈他们,当先一个圆脸虎目的大汉远远地吆喝了一嗓子,夏大王也一样回吼了一嗓子,然后就带着人过去了。 慢慢的陆慈发现,原来那个圆脸大汉就是对面山寨大王,即夏大王口中的阙漓。 两位山寨大王见面过后,进行了一次从外表看上去还算愉快的交谈,圆脸大汉阙漓举着厚实的巴掌,拍得胸膛悾悾作响,夏大王面带笑意的跟他说着话,时而发出豪爽的大笑。 怎么看怎么像是多年老友的叙旧。 陆慈整个人连头脸都罩在一件斗篷里,远远地站在人群中,由于离得太远,她并不能听清二人都在说些什么,只是悄悄打量着阙漓。 只见他一身粗布麻袍,胸膛粗豪的裸露出来,可以清晰地看出他有多么强健的体魄,头上绑着一块布巾,长长的胡须有些杂乱的垂至胸口,腰上配着一把陆慈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宽的青铜剑,手里居然还提着一把大头锤,走起路来龙行虎步,目光迥然如电,似乎被扫视的地方就连草木都矮了一分。 不得不说,这位早知其名不见其人的山大王,无论是从外观还是气势来看,都更极为符合陆慈心目中对于山匪老大的定义。 再看他面前站着的夏大王,更像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了。 陆慈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忽见夏大王伸手朝她一指,那圆脸大汉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伴随着对面还几十双视线齐齐扫视过来,陆慈清楚地感觉到头皮一麻。 顶着那大汉的目光,陆慈有一种错觉,似乎她就算躲到铜墙铁壁之后,也无法阻挡这人的视线。 短短的时间之内,陆慈后背就冒出了一层冷汗,说不出来是惊是怕,她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一种猎物面对天敌时候的感觉。 也就是一瞬间,那大汉收回了视线,哈哈大笑起来,朝夏大王拱了拱手,然后做了个手势。 紧接着双方土匪就站开了,在中央留出一片空地,双方各自摆开阵仗,这场比斗就相当于开始了。 看来快捷高效的风格不止夏大王一家啊! 开始比试之前,双方要各自给出出场人员的名单,并且可以在比斗开始之前的规定时间里自由替换,一旦宣布开始比试,那人选和顺序就固定下来了。 这早已是固定的规矩,以往为了要赢,所以各自必定是要选出自己手下最厉害的三人,在比试名单出来过后,还需要斟酌着对方的人选强弱程度,相应的变换己方人员的出场顺序。 不过这一次就要随性多了,反正是要输的话,随便找三个寨子里战斗力靠后的人上去就行了。 所以夏大王显得很是轻松写意,以往必定出战的几员猛将现在都隐匿在后方,他只是随便往身后指了三个人,就叫季尤把名字写上交出去了。 与此同时那边也拿来了既定的名单,双方交涉人员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次选人这么快,毕竟以往选个出战人员都有耽搁半天的案例。 在交换了彼此的名单过后,夏大王接过对方的出站人选的名单,陆慈也好奇地走过去看。 “咦?!” “怎么了?” “他们这次选的人跟以前的不一样啊。” 分卷阅读300 陆慈凑过去瞄了一眼,发现依然是自己看不懂的文字,立刻失了兴趣,随口道:“可能是生病了所以临时换人了吧。” 一旁的季尤看了一眼名单,沉吟道:“没道理三个人同时生病,这一次那边选的三个人没有一个出过战,我们打探到的情报也没有关于他们的信息。” 夏大王皱眉道:“我们这一次比试会遇到麻烦么?” “这个不太好说,只怕这三个人是那边培养出来的厉害角色,若是如此,那就遭了。” 陆慈越听越不对味儿,杵着青铜棍在地上敲了两下,莫名其妙道:“我们不就是为了要输的吗,如果那边出的人是厉害角色,那对我们来说不是更有利么?” “……”回过神来的二人互望一眼,皆有些尴尬地转开视线。 静了一晌,夏大王干咳一声,召来了即将上场的三人,郑重其事地嘱咐着。 “某再说一遍,这次的目的是,一定不要赢!” 其实陆慈觉得这完全没有叮嘱的必要,毕竟输一场比赛而已,当结果已成定局,顶多就是两种情况。 要么输得很惨。 要么输得很精彩。 但是佛家有言,色即是空,说白了就是世间所有浮华的外表回归本源以后,皆是一样的本质。 往深了说那就是另外一本小说的的事了,但是放在这里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管怎么个输法,那都是输不是? 陆慈心知此次己方上场的人选都是新人,如果不是今天任务特殊,他们可能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毫不客气地说,这就是三个菜鸟。 对于这样的新手菜鸟来说,首先抛开自身的能力问题,他们的心理素质都不太能达标,所以这样反复的叮嘱是在无形之中增加压力,很容易导致菜鸟们发挥失常,一不小心赢了整个比赛。(没有哪里不对吧?) 于是不出所料,坏了事儿了。 第一局,己方胜。 直到第一个出战的菜鸟一号从场上走下来,他都还处在恍惚状态。 众土匪看到这样的情况也着实没有想到,以至于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鼓掌还是该惋惜,毕竟赢了人家,但是这胜利发生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 夏大王沉着脸一言不发,等那菜鸟一号走下来的时候,陆慈恨铁不成钢地道:“我们这儿千叮咛万嘱咐,叫你要输要输,你上去就给我弄个开门红啊!” 看着众人脸色不善,菜鸟一号苦着个脸委屈道:“我,我确实没想赢来着。” “那怎么会这样?” 菜鸟一号怯怯地瞄了夏大王一眼,讷讷道:“我,我不也想输得好看点儿么,结果,结果谁成想那小子如此禁不住打呢,我还没出第三招呢,(怎么又是三)他就趴下认输了。” 陆慈想想也是,方才看场中比试,菜鸟一号的对手确实太弱,瘦巴巴的跟个麻杆儿似的,菜鸟一号大拳头一怼上去,那厮就是一个趔趄,结果一眨眼功夫就认了输,让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这时夏大王蹙眉沉声道:“季尤你怎么看?” “有问题。”季尤简短地道出三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约~~ 觉得好看的鱼宝宝们一定不要忘记推荐给其他人哟,勤奋的鱼宝宝们要加收藏哟,可爱的鱼宝宝们可以在下面留言和鱼儿互动哟~ 第36章 终于输了 夏大王点头表示赞同,在己方派出这样的人手过后都能赢,那不是对方太儿戏就是有阴谋,而且情况很明显是后者。 陆慈若有所思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圆脸大汉。 看来对方跟自己一样憋着坏水呢。 但是一时根本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打什么算盘,在情况没有明朗之前,眼下只有将计划执行到底了。 这场比斗,还是要输的,这是陆慈计划里的关键一环。 只是眼下情况就有些严峻了,三局的赛制,赢下两场就定了胜负,一旦下一场再赢一局,那后面的压根儿不用比了。 所以不光接下来的一场要输,最后一场一样要输。 夏大王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对 分卷阅读301 着剩下的两位菜鸟郑重道:“接下来两场就靠兄弟们了!” 说着又对即将上场的菜鸟二号投以鼓励的眼神,菜鸟二号拱手一礼,接着就大步流星的入场了。 这位菜鸟二号,长得高高壮壮的,一脸方正,红黑的脸皮胡子拉碴,看起来一脸正气,陆慈一下子就想到了关二爷。 她杵着青铜棍儿,看着伪关二爷的菜鸟二号,心头颇有些忧虑。 从古至今,历史对关二爷的评价都是极重气节,怎么肯轻易认输? 要是菜鸟二号不光看起来像关二爷,而且脾气也像关二爷,那可就玩大发了。 况且单看菜鸟二号那一身腱子肉,要是对面再上来一个麻杆儿,那可能一拳就能把人干趴下。 然而在第二局再次极其迅速地结束过后,陆慈知道自己完全想多了。 要不怎么说历史可以有千百种猜测,但是关二爷只有一个呢。 这菜鸟二号上去过后,对手是个矫健的汉子,双方按礼仪互相作了一揖过后就算是正式开打了,结果菜鸟二号连人家衣裳边都没摸一把,就直接认输了。 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只见秋风萧瑟,卷起枯叶阵阵,这高大的汉子洒然转身,衣袂飘扬间满是去意已绝。 只留下场中愣神的敌方选手,以及场外一片诡异的沉默。 这回轮到夏大王恍惚了,直到菜鸟二号走到他面前都没回过神来。 只见伪关二爷的菜鸟二号一脸不负众望神情,朝着夏大王一抱拳,豪气干云道:“大王,某回来了,幸不辱命!” “你,你就这么认输啦?”夏大王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甚至导致他有些破音。 这时菜鸟二号也发现夏大王脸色不对,迟疑道:“我这,不是怕又跟二黑子一样么,所以就直接认输了。” 哦,菜鸟一号叫二黑子。 夏大王一口气没倒上来,哽在喉头说不出话来,一时间脸都憋红了。 陆慈接口道:“那也不能打都不打就退下来啊,岂不白白地损了咱们的颜面么?” “这……” 季尤一边给夏大王顺气一边道:“而且你这个也太假了,凭谁都能看出来你是故意认输的,虽然目的达到了,但是也会惹得阙漓怀疑。” 这时还未上场的菜鸟三号一听头都大了,苦恼道:“那这可怎么打呢?” 缓过劲儿来的夏大王当先道:“你得真的出手打。” 季尤:“但又不能下手太狠。” 陆慈:“最后保证结果要输给对方。” 夏大王:“但是不能输得太难看。” 季尤:“因为这样会让别人起疑。” 陆慈:“总之你要输。” “明白了吗?” 菜鸟三号:“明白……吧。” 第三场开始的时候,菜鸟三号怀着有些紧张的心情进入了场地,陆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殊不知她比菜鸟三号更紧张。 这一战关乎她整个计划的成败。 她要救出驷君和班勖。 在知道有约战这个东西过后,陆慈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对方拿驷君和班勖作为约战筹码,因为夏大王的一句话恰好提醒了她。 他们是匪,因此并没有那么多顾忌,陆慈没有那个勇气去试探阙漓的操守,这场约战有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说,就算真的赢了,正如夏大王所说,阙漓可能会来硬的。 到时候两败俱伤,驷君救不出来,她自己也极有可能把命搭进去。 而且还会连累夏大王他们,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要救出驷君必须先稳住对方,要收拾这伙人,则需要一个合适的内应,因此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自己主动送上门去。 所幸的是,在山寨中几位大人物的灌输下,菜鸟三号超常发挥,输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精彩绝伦,感人泪下。 当他被菜鸟一号和菜鸟二号抬下来的时候,鼻青脸肿的还在叫嚣:“我没有输!我没有输!” 陆慈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恨不得冲上去握住菜 分卷阅读302 鸟三号的手跟他说:“知音呐,你简直说出了我的心声!!” 今天的输不是输,只有笑到最后的才是王道! 当判定结果为夏大王这一方败阵的时候,每个人都长出了一口气,陆慈差点高兴得跳起来。 也不知道谁悄悄说了一句:“我们是不是该装得难过一点?” 然后对面那伙土匪们,就看见夏大王一行人脸上时悲时喜,诈悲乍喜,不知悲喜…… 在时值深秋的午后,太阳将显西斜的势头,天上偶有飞鸟掠过,已是大雁南迁。 在这片巨大的缓丘顶上,站着明显对立的两方人。 一边在尽力地扮演悲伤的失败者。 一边则在发愣地接受胜利的事实。 这大概是双方约战以来,结束得最快的一次比试。 圆脸大汉阙漓在反应过来以后,当先大踏步向夏大王他们走去。 虽然这一次赢得很是诡异,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对方答应了他的条件,那么神医就是他们的了。 阙漓看着夏大王一脸沉郁之色,他甚至想好了一会儿要用什么样的说辞,来刺激刺激这个对头才好。 阙漓喜滋滋走到夏大王这边,发出一阵粗豪的大笑,得意洋洋地说道:“夏老弟呀,这一回我可……” 夏大王:“嗯,某知道,你们赢了。” “哦?夏老弟倒是看得很开嘛,老哥哥我可……” 夏大王:“嗯,某知道你要说什么,直接说正事吧。” 阙漓看着夏大王一副我很忙的表情,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很干脆地指着站在一边的陆慈。 “咱们有言在先,如果我方赢了,那就……” 陆慈:“我就得跟你们走嘛,我早知道啦!” “额。”阙漓有些茫然的看着陆慈,她如此干脆利落的反应令他忘记了该说什么。 这跟他想象的很有些出入,毕竟被当成战利品送到敌人手上,以后不得不效忠敌人,甚至还可能陷入对付旧主的尴尬局面,面对这样的情况,就算不慷慨赴死,也得稍微愁肠百转一点吧? 这个一脸轻松写意春风满面是怎么回事啊? “成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咱们走吧大王,啥时候回寨子啊?”陆慈杵着青铜棍儿一脸热络道。 “啊,啊?你说什么?” 陆慈见阙漓这个反应,一脸担忧道:“大王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不,不,不,怎么可能反悔。” “哦,那走吧。” “哦,好。” …… 剩下夏大王季尤一干人等集体沉默,看着陆慈离去的背影,透着那么的轻快与说不出的期待。 夏大王一脸费解道:“她叛个变有那么高兴么?” 季尤:“……”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方便,风驷的名字在第二卷的时候已经改成了驷君】 今天有点短小,表嫌弃~明天继续~ 第37章 再见驷君 土匪们来去如风。 约战一结束就各自收拾了东西打道回府了,一路上土匪们叽叽喳喳有说有笑。 阙漓打头走在当先,陆慈杵着她的青铜棍默默跟在身后,前后左右走着三两土匪,隐隐呈包围之势,这是以防陆慈半路逃跑。 陆慈估计,她就算半路上个厕所都会全程被监视。 不过她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先不论以陆慈这个能力根本难以脱逃,而且她压根儿没打算逃。 现在只恨不得快点到那山寨中,这样就可以早点见到驷君了,嗯,还有班勖。(慈:这回没忘了班勖吧) 眼下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她唯一要考虑的就是自己的安全。 她深知此行的风险,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在整个比试过程中,陆慈尽量仔细地观察着阙漓一行人,她不得不承认阙漓和夏大王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正如之 分卷阅读303 前所说,阙漓是个十足的土匪,而夏大王只是名义上的土匪,两者千差万别。 从阙漓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戾气就可以知道,他是一个真正的亡命匪徒,而且这个人可以随时随地暴走。 对于这样一个不确定因素,陆慈必须尽一切可能减少自己的麻烦。 首先就要掩藏自己的女性身份。 陆慈深知一个女子落在山匪手里会有怎样的待遇。 若非夏大王禁令严明,陆慈也不会安然待到现在。 但是现如今,陆慈即将要走向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就算她有着医者的身份,但是她无法保证阙漓会不会有所顾忌。 她谨慎地行走在山匪的队伍中,宽大的麻布斗篷尽量遮住自己的身形。 临行前陆慈特意将一头长发绑起来,学着山匪们的样子绑了一块布巾,又用矿土精心地研磨调配一番过后,将皮肤染出黄黑的色泽,再用碳石在下巴周围抹了一圈,这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刚长出胡须的少年。 再加上陆慈的声音并不是那种轻灵的类型,只要刻意的压迫嗓子就会显得中性化,听起来就像处在变声期的男孩子,这样一来更减少了别人的怀疑。 阙漓走在前面,虽然赢得了比赛得到了既定的“奖品”,但是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时而有些烦躁地扭着脑袋,有时候还会疑惑地回头看陆慈一眼。 他直到现在都没明白为何会如此轻易地赢得比试。 陆慈走在人群中,被阙漓眼风扫得心惊胆战,只以为自己的伪装被这位大王看出了破绽。 “这个,大王……” 陆慈定了定心神正待开口,忽而听见一阵急速的窸窣草木拂动之声响起,登时心头一惊,却见周围的山匪们一个个气定神闲。 紧接着,陆慈就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片草木之中,陆陆续续地钻出了大量的人来,这些人均是布巾绑头,麻袍披身,衣襟散乱丝毫不顾及形象。 顷刻间,眼前便站满了人,一眼望去竟有一百来号人,密密麻麻站了一片,只见他们人手一件兵器,或刀或剑或斧,个个身形剽悍,目露精光间满是掩藏不住的杀气。 又是一方悍匪? 然而还不等陆慈再做猜想,她就得到了答案。 只见那百来号大汉齐齐拱手一礼,肃声道:“大王!” 阙漓扫了他们一眼,挥手道:“走吧,回寨子。” 这时那百来号山匪中当先走都出一人疑惑道:“可是大王,先前计划的是……” 还不等那人说完,阙漓一个大头锤飞了过去,正好打在那人小腿上,力道之大,陆慈清晰地听见了“咔嚓”一声,不用看也知道是断了。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哎,这个时候出声质疑是多么的不明智啊! 那人惨哼一声,软倒在地,同行的山匪见阙漓发了火,都默默立在当地,无人敢上去扶他。 “哼!”阙漓啐了一口唾沫,瞪着方才出生的那人:“什么时候端了他们是老子的事,几时轮到你来插嘴,今日只是打断你的腿,下一次老子直接敲了你的脑袋!” 说完便自己走了,余下的众人捡起阙漓扔出去的锤子,扶了那悲催的土匪默默跟上了。 陆慈一言不发地行走在众土匪之间,脑袋飞速转动,想起之前那个土匪说到的计划,看着眼前突然多出来的百来号人,霎时想通了之前一直疑惑的事情。 看着走在前头的阙漓,陆慈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看来阙漓和她打着一样的算盘。 之所以会有这么多土匪隐匿在这里,是因为这阙漓本打算直接干掉夏大王,这样一来没有了头领的山匪们便是一盘散沙,根本不足为惧,到时候他不光可以得到身为医者的陆慈,还可以吞掉对头壮大自己,从此一家独大。 那么这场约斗的结果,无论谁输谁赢便早已没有了意义。 然而坏就坏在陆慈也在算计他,双方约斗过程中,夏大王这一方力求败场,虽然尽量掩饰,(菜鸟二号:呃……)但是如何逃得过阙漓的眼睛,老道毒辣如狼的他从中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就直接导致了这位多疑的山大王放弃了原本的计划。 毕竟确实如夏大王所言,阙漓的山寨比夏凉的山寨强大,但是并没有强大到不考虑任何意外因素的地步 分卷阅读304 。 而夏大王一方的故意输阵对阙漓来说,就是一个意外因素,这个因素或许无关痛痒,或许足以致命,而阙漓宁愿选择相信后者。 想通个中关节的陆慈,在不得不感慨阙漓的谨慎过后,还从心底由衷地感谢了他一番,毕竟他可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啊。 看着面前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想必寨中已是“空城”。 正是阙漓的倾巢出动,给枚颇他们免去了被外出游荡的敌人发现的可能性,以枚颇他们的脚力此时必定已经到达了既定地点。 现在网已经备好了,只等合适的时机撒开了。 …… 陆慈以为阙漓会在路上歇息一晚,但是没想到他连夜赶到了山寨。 时间已近深夜,此时明月高悬,偶有飒飒的树叶拂动飘落,正是这样晴朗的夜空,才真正透出属于秋季的清冽寥廓。 陆慈还来不及打量寨中情形就被带到了一处大堂内,此时里面早已坐满了人,巨大的厅堂内,当中央首位上铺着一块虎皮,阙漓就好整以暇的支起一条腿坐在上面,端着一碗酒额,一只手撑着脑袋用手指捏着眉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慈进了大厅过后,里面的人渐渐消隐了声音,个个或好奇或怀疑的打量着陆慈,陆慈尽量镇定地立在当地,一言不发。 陆慈今年不过十八岁,这样的场面她实在是难以应付,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沉默。 这时倒是阙漓先开口了:“这位就是那夏凉手下的神医,想必白日里兄弟们都见过了。” 阙漓一说话山匪们便彻底安静了下来,都齐刷刷地看着陆慈。 陆慈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阙漓,心思转动之间思索着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但是嘛,到底是不是某要的那位神医,这就不知道了。” 话一出口,山匪们尽皆哗然,陆慈眉梢一挑。 看来这是在怀疑她的能力啊!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应该,毕竟如此顺利的赢得了比赛,夏大王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交了出去,不说是多疑的阙漓,便是换了陆慈自己,也会怀疑眼前神医的真假。 不过在这个问题上,陆慈还是相当有底气的,只见她上前一步,沉着声音道:“陆某是不是大王要的那位,试一试又有何妨呢?” 不就是显摆手艺么,谁不会呀。 白天不是就有个土匪被阙漓砸断了腿么,这是一块多么好的“试金石”啊! 阙漓见陆慈不卑不亢,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声音之响亮,就连整个屋子都似乎震颤了一下,饶是陆慈站得老远,也感觉胸腔一阵憋闷。 “好!有魄力!”阙漓一口饮干碗中的酒水,笑道:“那就试一试!” 说着拍了拍手。 只见两个山匪拖着个人走进来,到了大厅中央丢下那人后就退了下去。 陆慈不看则以,一看登时瞳孔一缩。 驷君! 看着他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要不是隐隐有急促的呼吸带动身体微微的起伏,陆慈几乎以为这是个死人。 多日不见,他看起来消瘦不少,本来清朗的一个人现在更显瘦弱。 陆慈咬着牙圆睁着眼,生生立在原地不敢上前查看他的情况,看着驷君背上隐隐发黑的血迹沁出来,心头再一次慌乱起来。 “不知大王这是何意?” 阙漓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慈的反应,半晌才道:“自然如你所愿,某正要试试神医的手段。” 阙漓话音一落,陆慈抬头看了他一眼,霎时心底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只见阙漓看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驷君,似笑非笑道:“此人身上的伤本来损及性命,但是神医竟然能从鬼门关上把人拽回来,此等医术神鬼难测,吾等尚且想要亲眼见识一番。” “故而,不如再在此人身上试上一试,某再给他一刀,若是神医还能救活他,某甘愿侍神医为寨中供奉。” “绝对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汗,明天约不了了 第38章 拿你来试 分卷阅读305 陆慈闻言惊怒非常,看着坐在大厅首位的阙漓,当真觉得这人疯狂异常,慢说驷君现在面色惨白不知情况如何,要是这疯子再给上一刀,陆慈真的就要等着给驷君收尸了。 “嗯?你说什么?”阙漓踞坐在那花斑虎皮上,布满虬筋的右手“咔”一声就将手中的瓷碗捏碎了,一双虎目淡淡地扫过来,隐隐泛出血样的红色。 陆慈登时感觉如坠冰窟,先前的愤怒霎时烟消云散,只有心头遍布的寒意,那种杀气凌然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没有说不的资格。 她强抑着心头的恐惧,迎着阙漓的目光,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稳自然:“大王有所不知,他是我的弟子,陆某的医术他也略习得一二分,好歹也算得上一个医者,大王非要拿一个医者试验,未免得不偿失了吧。” 陆慈随口编了一通,偏偏驷君现在昏迷着,那阙漓无从对症也辨不出真假,一时倒有些迟疑了。 毕竟这个时代会一点医理的当真是少,那种人一般都是养在王公贵族之家,哪里是这样的匪窝能见到的,所以对于这样的稀缺资源那是宁放一千不可错杀啊! 况且,陆慈说驷君是她的弟子,那自然是将驷君划拨到了自己名下,一旦确认了陆慈的身份,阙漓要让她为自己效劳,便动不得驷君。 于是,心思转动间阙漓便打消了拿驷君试刀的念头。 “既如此,不用他试也罢,某便在这堂中随便挑出一人也可。” 说着,阙漓就拿眼扫视厅堂里的一众土匪,目光所过之处,土匪们都禁不住缩一下脖子,个个目光躲闪,生怕自己被自家大王选上。 这场景直接让陆慈想起了课堂,每当老师说出“接下来我要抽一个同学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总是那么的霸气侧漏,目力所及之处,鸦雀无声,除学霸以外,其余人等唯恐避之不及。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毕竟没有谁愿意白挨一刀啊。 能治也不行啊,这就跟吐了又吃一个道理,恶心而且痛苦。 陆慈就这么看着阙漓跟挑媳妇似的扫视底下的人,她就不明白这人怎么如此热衷于血腥暴力。 哼!你喜欢见血,我偏不如你愿! 既然要试,那便拿你自己来试! “且慢。” 还不等阙漓挑出人来,陆慈就上前一步阻止了他。 被突然打断的阙漓很是恼火的看着陆慈,正要发话,却听到陆慈抢先说道。 “这几日秋老虎厉害得紧,不知道大王的头疼症是否又犯了呢?” 陆慈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这样空旷寂静的大厅里,竟是泛起了些许回音,像是微风的呢喃。 阙漓闻言一震,他确实有头痛症,疼起来简直睡不着觉,尤其是这几日疼得更是厉害,心绪颇为烦躁,严重的时候连东西都看不清楚。 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阙漓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慈,他不明白陆慈如何得知的,一瞬间甚至想到了这山寨中是否有奸细。 “你如何得知?”阙漓微微坐正了一些,双手撑着膝头身体微微前倾着,俨然一副将欲扑人的恶虎之相。 陆慈看着阙漓变幻不定的神色,心知自己是说对了,更是镇静一分,淡淡道:“陆某既然敢顶着神医的名号,便自然有那神医的本事,难道不是吗?” 这番模棱两可的话让阙漓犹疑了一下,整个人气势稍敛。 他重新坐直了身子,眯着眼睛看着陆慈,沉声道:“那不知道神医可有治它的本事?” 陆慈洒然笑道:“大王试一试又有何妨?” …… 阙漓的头痛之症倒不是陆慈胡乱猜的。 陆慈从见到阙漓起一直到现在,发现他总有个捏眉心和揉太阳穴的习惯,这样的动作应是长时间的头疼所致,而且阙漓此人喜怒无常,目红面赤,是典型的肝阳头痛之症。 所谓肝阳头痛,乃是情志郁怒,气郁化火,肝阳偏亢,风阳旋扰而头痛。 其特点为头痛头胀,或时轻时重,或偏头痛,常常伴有头晕耳鸣,目眩而涩,性急易怒,颈项僵紧,面红咽苦等症状。 治法倒也简单,不过是讲究清热平肝,潜阳止痛,通经活络的原则。 在一番检查过后,陆慈没想到阙漓的头痛症竟然十分严重。 分卷阅读306 仔细一思索,决定还是要下猛药,把能用的方法都用上。 况且这厮是敌非友,只要让阙漓明确地感受到治疗效果相信她的身份就好,至于后遗症什么的,那是陆慈梦寐以求的。 首先想到的还是针灸,穴取悬颅、颌厌、太冲、太溪、率谷,针用泻法,快进慢出,留针两刻钟即可。 陆慈取下随身携带的小包,小心地取出里面的针袋,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铺展在一方小几上,又取出那泛着莹亮光泽的毫针在油灯上晃了一晃,稍微冷却一下就要在阙漓身上下针。 结果这厮一步窜出去,警惕地看着陆慈手里明晃晃的毫针:“你要作甚!” 众土匪见方才见陆慈一些列匪夷所思的动作,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此时听得阙漓一声大吼,这才回过神来,纷纷直起身来,作势欲扑。 陆慈急得直叹气,她现在才明白,原来怕打针这个毛病是可以不分性别不分年龄不分时代的! “诶我说你,还治不治了,快点儿的,别耽误我事儿啊!” 但凡跟自己专业搭上边的事,陆慈都显得底气十足,眼见着阙漓不肯配合,她不耐烦地拍着地上的小几,毫不客气地催促着。 “你不说要试试吗,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还能能害你不成?” 阙漓怎么看怎么不信陆慈能凭手上那根针就治好病,不过转念一想,场中尽是自己的人,陆慈应该不至于会蠢到在这个时候刺杀他,当下犹犹豫豫地挪过来,还一边不忘出声警告陆慈。 “谅你也没那胆量!不过某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胆敢耍什么花招……” 还没等他说完,陆慈上来按着他一针就扎了下去…… 这一次足足忙了小半个时辰,陆慈收了针过后,怕阙漓觉得效果不明显,就又数着穴位给他推拿了一遍,来来回回揉捏了十几次,直到感觉手腕都酸软了才停下来。 这时她要的药材也被土匪们纷纷搬到大厅里来,足足堆了一座小山,跟陆慈在夏大王的库房里找到的草药有的一拼! “成了,现在感觉有没有舒服一点呢?” 阙漓扭着脑袋,不发一言,面色有些古怪,看着陆慈的眼神直似看着一个怪物。 何止是好一点,现在阙漓感觉整个人都完全放松下来了,久违的轻松让他几乎有些飘飘然起来。 陆慈倒也不管阙漓搭不搭话,毕竟她对自己的能力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她一边甩着手腕,一边向那堆药草走去,毕竟要想治好这毛病,中药还是少不了的。 “我看看,有天麻、钩藤、夏枯草……”陆慈一边拣选着有用的药材,一边习惯性地念叨着。 阙漓的头痛很是严重,所以陆慈足足将每份药的剂量各加了一半,末了挑出来一小堆。 “行了,这些拿去熬出药来,煎到一个时辰就可以了。”陆慈拍拍手说道:“哦,对了,记得去打河里新鲜的水。” 直等陆慈说完,阙漓见土匪们呆呆地站着未动,一拍桌子道:“还不快去!神医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未等阙漓说完,便已有土匪忙忙地退出去做了。 陆慈欢快地嘱咐了一句:“用河里现打上来的水哈,屋里的放久了不新鲜!” 这番闹剧过后,阙漓对陆慈的医术简直深信不疑,整个人的态度也立马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而作为神医高徒的驷君也早已被抬下去妥善的安置起来。 陆慈顺便打听了关于班勖的事,毕竟这个大胡子剑客在那晚山匪夜袭过后,便再没见到,刚开始她以为也是被这伙人逮住了,后来问过才知道并没有抓住他,想来是逃脱了。 陆慈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下了,毕竟以班勖的能力,独自求生是不成问题的,这样看来总算是没有连累他。 阙漓在毕恭毕敬地请陆慈坐到他的右手尊位过后,这才摆开了宴席。 陆慈坦然地坐在席位上,在露了一手过后,她已经毫不怀疑就算是现在给阙漓一杯毒药,阙漓也可以干脆地喝下去。 只可惜,陆慈手上没有毒药。 不过嘛,泻药倒是有的。 要把阙漓和这伙山匪撂趴下,只要让他们接触水源就可以。 阙漓手下少说也有百来号 分卷阅读307 人,他们的安置地点必定要有足够的水源才可以,而这么大的山寨,不可能仅仅依靠一口山泉来维持,所以他们必定会选择供水量足够大的水源。 那么在这样的山地,唯一可考虑的就是河流。 作者有话要说: 呐,说好的,这是一号的,明天不方便发,就发在了今天 第39章 多喝水 而此时,流经匪窝的那条河流上游早已控制在了枚颇手里,想来这会儿第一坛猛料已经倒下去了吧。 这时宴席已开,酒水菜肴纷纷端上来,每个人桌子上都有一块烤肉,陆慈认不出来是什么,倒是那焦黄油亮的色泽看起来十分诱人。 还有一碟用热水烫熟了的青菜,一碗煮熟的豆子另外还有一碗肉汤。 唯一不同的是,阙漓和陆慈的桌子上多了一碟肉酱。 在最后的酒水端上来过后,阙漓招呼一声,这就算是开宴了。 陆慈一心挂念驷君的情况,恨不得立即赶过去查看,但是她很清楚宴席刚刚开始就退场是多么大的忌讳,自己深入匪穴,还是万事小心为妙。 况且紧张了一路,此时放松下来,陆慈也着实觉得饿了,便索性放开架子狼吞虎咽一番,不过她愣是没敢碰那肉汤一口,谁知道这是用哪儿的水煮的呢。 这边厢吃得正爽快,忽见一张虎目圆脸凑过来,把陆慈噎得够呛。 “咳咳,那个……神医……” 陆慈翻着白眼咽下了嘴里的食物,一时气息不畅以至于打起了嗝。 她看着阙漓欲言又止的神情说道:“嗝,大王……嗝,有事就说吧,嗝,陆某,嗝,知无不言,嗝……言无不尽。” “某自小为匪,一路打杀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算是小有成就,但是某常常自感人生短暂如须臾,不求天地同寿,但凡再多个三五十载也是使得的,不知神医可有法子。” 得!这又是一个痴心妄想的。 有首歌怎么唱来着。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要是阙漓听过的话,一定会将这首歌的作者引为知音! 在终于弄明白阙漓的意思过后,陆慈也缓过气来了,她看着满脸期待的阙漓,没好气地说道:“当然有啊!” “哦?神医说来听听。” “多喝水!” “……” 开玩笑,她只管治病救人好不,加长寿命那是阎王的事。 陆慈本来还想说多做事少说话来着,毕竟爱迪生就说过嘛,如果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那我就可以工作十八个小时,这就相当于我多活了……年(抱歉,作者计算无能)。 但是陆慈没敢这么说,而且在脱口而出“多喝水”的时候,她就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了,这样的话太有涮人的嫌疑,毕竟阙漓的喜怒无常她深有体会,要是这家伙恼羞成怒,只怕当场活撕了她都有可能。 不过在看到阙漓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过后,陆慈就知道自己想多了,看样子他是真的打算尝试一下陆慈的说法…… 几口填饱了肚子过后,陆慈就彻底没了留下来的心情,而且看这群人的架势是要彻夜畅饮的节奏了。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驷君的情况了。 这么想着起身就要告辞,阙漓略作挽留意思了一下也就由她去了。 陆慈现在可以算得上是贵宾角色,而且阙漓当众宣布她为寨中供奉,虽然陆慈不清楚供奉是个什么概念,但是她可以肯定,这个地位是不会太低的了。 在到了土匪们给安排的房间过后,陆慈再一次感叹,果然是一招鲜,吃遍天呐! 阙漓的山寨依傍山势而建,高低错落之间自然体现等级的差别。 陆慈的房间地势极好,站在门前可以遍览寨中风光,不过此时已是深夜,只能看见一片隐约的火把照亮的地方。 那房子是一整间,面积极大,里面隔出了几个房间,还附带了一个小院。 而且这间房子是陆慈独占一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极大的优待了。 陆慈推开门进了房间,就看见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堆草药,那是寨中所有的药材,方才搬到大厅里供陆慈配药过后,又直 分卷阅读308 接被搬到了她的房间里。 毕竟陆慈算是唯一的医者,这东西只有放在最合适的人手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陆慈没闲心去查看那堆药材,反而径直进了左边的屋子里,那小屋的床上赫然睡着个人。 正是驷君。 依照陆慈的要求,那些人将他安置在了自己身边,此时他正静静地趴伏在床上昏睡着,透着些安详。 “神医可还满意?” 两名仆妇抬进来一大桶热水又端来了几样吃食过后,恭敬地问了一句。 陆慈摆摆手叫她们出去了,看着趴在床上熟睡的驷君,没有打算叫醒他,她深吸一口气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走上前去检查他的伤势。 陆慈强自镇定地小心除下了驷君的上衣,割开缠裹伤口的布条,那个横贯了整个背部的巨大伤口赫然呈现在眼前,她整个人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在看清楚那伤口除了有些的发炎外愈合的态势还算不错以后,陆慈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也因为突然的放松而控制不住微微的颤栗起来。 她伸出手去试探驷君的体温,发现他正在发烧,整个人还在冒着汗,那巨大狰狞的伤口布满了血痂,有些地方呈现出粉红的色泽,还带着些许高温,这恰是炎症引起的。 不过万幸的是并没有化脓坏死和腐烂的现象,虽然伤口发炎是一件很棘手的事,但是与前两者比起来那可好太多了。 眼下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拆线,但凡缝合的外伤都要尽早拆线,因为线体在肌理下滞留太久影响伤口愈合不说,还很容易造成伤口发炎。 本来这事早该做了,但是因为那晚意外的遭遇了山匪突袭,二人失散了,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而此时只有尽快拆除伤口上的发丝,才可以进行下一步治疗。 那样长的伤口,拆线要相对麻烦一些,需要割断外面的发丝,再一点点扯出来。 紧接着陆慈就发现了一个很无奈的问题,这个原生态的时代并没有剪刀。 陆慈搜遍整个房间,只发现了一把长剑,那还是驷君时常佩戴的那一把,本来被山匪们搜去了,现下他们又十分乖觉地还了回来。 这剑利倒是够利,可是它根本无法驾驭拆线这样的精细活。 陆慈原地转了几个来回,脑袋里灵光一闪,打开腰间的小包,从里面取出针袋,小心地延展开,当先出现的还是一排排整齐固定的莹亮毫针,其后就是三棱针,然后还有各式各样的针具,有针体如圆筒针尖卵圆的圆利针,有长达七寸(二十厘米左右)的长针,还有梅花针、锋勾针等等,样式齐全足有九种,没有一种都各有用处。 这都是从陆老爷子那里传承下来的,但是陆慈单单学会用三棱针和毫针。 陆慈的视线从这些针具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锋勾针上,这种针有双头和单头之分,陆慈只取单头那一种,长约一分米,针体呈锥状延展,针尖带勾刺,主要用来活络化瘀,可以勾割皮下组织。 陆慈之所以选它,就是看中了针头那一点带刃尖刺,想必可以割开缝合伤口的发丝。 为此陆慈还特地用自己的头发丝试了一下,发现果然有用,大为欣喜,看来“剪刀”的问题是解决了。 接着陆慈又舀了一点热水,用干净的布巾蘸湿了给驷君擦拭伤口。 这水里虽然保不准也有枚颇他们下进去的药,但是只要不喝下去还是不妨事的。 那条疤痕外面布满了血痂和污物,如果不擦拭干净的话,一会儿拆线会很容易感染伤口。 陆慈捏着湿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上面地污渍,尽量避免让创口沾到水,同时还要提防动作太大弄疼了他。 正全神贯注间,冷不丁手腕被捏住,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掉,一瞬间的变故另陆慈惊得差点叫起来。 神经紧绷了一天的陆慈,对杀气这样的东西极其敏感,她下意识地以为是阙漓看出了她的阴谋所以要来杀她了,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护着脑袋。(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诶诶!大王你听我解释!” “阿慈?” 慌乱间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失却了往日的温润清朗,带上了几分疲惫的沙砾感,却是久违的熟悉。 紧接着就感觉手上的力道松了许多,但仍是没有完全放开,陆慈下意识地 分卷阅读309 一偏头,对上了一双满带笑意的眼睛。 “啊,真的是你呀!”驷君撑起身子,凑到陆慈眼跟前仔细看了一眼,发现没有认错人,整个人便更加欢喜了。 “阿慈,你来找我啦,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陆慈虚惊一场,听见驷君这么说,没好气道:“你可不是就在做梦么!” “啊?”驷君方才因为陆慈的动作被惊醒,此时尚且虚弱,整个人处于恍惚状态,陆慈的话信以为真,满脸的惊喜立时化为失落。 陆慈见他这副呆兮兮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正待说话,却见这厮突然靠过来,一张俊脸蘧然放大。 这样极近的距离导致二人之间的空间极其狭小,驷君因为发烧而略带烧灼的气息拂在陆慈的脸上,没来由地让她心头漏跳半拍。 就是如此暧昧的距离,没想到他还在靠近。 再这么下去就挨上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慈:盼了辣么多天,终于把你盼来了。 驷:不能怪我,是作者更新太慢。 作者:...... 【另另另,下周可能仍然只有一更,鱼儿最近艰难拼搏中,求支持,求鼓励】 第40章 上钩 “你干嘛啊!” 陆慈瞬间清醒过来,一把推开驷君,清凉的空气席卷过来,却仍然褪不去脸上的余温,一颗心也该死的越跳越快。 却见被推开的驷君欢快地说道:“看来不是做梦了,如果做梦的话你不是这个反应。” “那我是什么反应?”陆慈微眯着眼看着仍然处于恍惚状态的某人。 “在梦里的话……” 这时,在看到陆慈两眼快要冒出火来的驷君终于反应过来了,及时地咽下了后面半截话语。 见他闭口不言,陆慈好整以暇地捻起那枚锋勾针,绕着指尖娴熟地把玩,看着驷君幽幽吐出两个字。 “怎么?” 短短两个字,却深得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的精髓,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目盼流转间满是说与不说的拷问。 驷君瞪大眼睛看着陆慈手中的“利器”,那莹亮的光泽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那么的勾魂夺魄。 这让他再一次回忆起了被这些纤毫的金属所支配的恐惧。(看过进击的巨人应该知道这句经典的台词) 但他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因为不可说啊不可说! 和天机一个级别的秘密遭到泄露的结果自然是天谴了。 虽然比起在肉里过针来说,驷君宁愿遭天谴…… 等等! 彻底清醒过来的驷君蘧然回神,脑中忽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闪过,一瞬间慌乱起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看着驷君掩饰不住的担忧之色,陆慈莫名的好心情起来,她笑得满脸得意道:“开玩笑,也不看看我是谁,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那……” 驷君只是不信,还待说话,陆慈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嘴,一边给他使眼色,一边扬声说道:“乖徒儿,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为师这是看到大王有勇有谋,将来必成大业,这才甘愿投奔而来的,既然你我师徒一场,不如也随着为师效忠于大王吧!” 驷君满头雾水地看着陆慈一脸扭曲的模样,照着她的嘴型下意识地说了一个“好”。 “嗯,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儿嘛!” 陆慈说完又蹑手蹑脚地贴着门窗听了好半天动静,驷君茫然地看着她,末了终于忍不住,正要发问,却见陆慈转身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驷君只好憋着满腹的疑问,又过了半晌,陆慈才重又走回来,这边厢正纠结着,陆慈一把就把他推回去了,驷君一个不提防伏倒在床板上,眼看着陆慈捏着锋勾针就要上手了,大惊之下,下意识地要挣起来。 “诶,你别动!” 陆慈不耐烦地低喝一声,见他还是一个劲儿扑腾,索性伸腿一跨坐在了他双腿上,这样一来把驷君压了个结实,见他终于不动弹了,这才俯下身一点点地割开线头。 那次在山洞中,驷君因为陆 分卷阅读310 慈极其粗糙的缝纫方式而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此时被陆慈制住,满以为又是一波撕心裂肺的疼痛,结果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却发觉背上只是痒痒的泛着麻却并不疼。 一时好奇忍不住回头看看,却被陆慈一把按了回去。 “你不要乱动啊,小心一会儿扎肉里。” 陆慈捏着发丝的一头轻轻地割断,又从另一边试探着扯出来,时刻提醒自己动作不能太大,否则很容易损坏皮肤下的软组织。 “疼就吭声哈。”陆慈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不由问道:“诶,对了,你为什么每次都可以看出我的伪装?” 这件事对于陆慈来说可是相当的郁闷,穿越过来女扮男装的那一次就不提了,关键是这一回陆慈自认是天衣无缝,就连阙漓那么精明多疑的人都没有看出问题,偏偏就被驷君一眼认出来,这不可谓不挫败了。 驷君闻言一愣,半晌轻轻地笑道:“你不知道么,你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只要一靠近我就闻得到。” “就因为这个?”陆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末了还不甘心地扯起衣襟使劲儿问了问,疑惑道:“我怎么闻不出来?” “医慈习惯了自然不知道。” 陆慈闻言一愣,觉得说得有理,看着伏在床上的驷君,心头突然掠过一阵诡异的好奇心。 不知道这厮身上什么味道呢? 见驷君背对着她趴着,陆慈悄悄凑近了闻了闻,可是除了一股汗酸味也闻不出来其他的,接着也释然了。 可不是嘛,驷君自从被抓住,就一直关在寨中的囚牢里,这样也没洗过,接着就直接被带到了这个屋子里,陆慈怕那些人毛手毛脚让他伤口沾水,所以特意嘱咐过不要给驷君清洗。 眼下除了汗味还能期待闻到什么味道呢? 嗯,看来待会儿还得给他洗洗。 驷君等了半晌见陆慈没动静,不由问道:“怎么了?” “额,没什么没什么。”陆慈忙不迭坐起来,继续手中的工作。 这样低着头又忙活了半天终于弄完了,陆慈长出一口气,感觉脖子都酸疼起来,跨在驷君身上的腿也窜起一阵麻意,她撑着床沿以防重心不稳栽在驷君身上。 这么歇了一会儿,陆慈见驷君仍老老实实趴着,想来是睡着了,从她的角度只看见一个后脑勺,乌黑的发丝因为长久未打理有些散乱的划拉到一边,饶是如此依然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古代人的发质就是好啊! 想起那种丝滑的手感,陆慈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结果驷君忽然偏过头来把她吓了一跳。 “好了吗?” “你没睡着啊。”陆慈悻悻地收了手,吭哧吭哧从驷君身上爬下来,“那什么,你别乱动啊,我去给你上点药。” 说着径直去了外间找草药,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团干净的布条。 不得不说,虽然这群土匪们成天游手好闲,祸害四方,但是不遗余力地搜集草药那还真是一个好习惯啊好习惯…… 虽然驷君的伤口发炎有点麻烦,但是好在这里有足够的药,陆慈可以有很大的选择空间。 不管是外敷的还是内服的,陆慈毫不吝啬地把最好的消炎止疼效用的药材都用在了驷君身上,完事儿过后又用布条前前后后缠裹一圈把伤口包扎起来,末了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这下方算是了结了一桩大事。 陆慈心满意足地拍拍快被自己裹成粽子的驷君,又拍拍他扶他坐起来,径自去端来仆妇们放在外间的热水。 拧了帕子就给驷君洗了脸,完了又擦了擦他裸在外头的皮肤,驷君虽然还是不太习惯在陆慈面前光着身子,但是反正已经被扒了,便也别别扭扭地由着陆慈摆弄了。 直到陆慈擦完上半身,又开始扒下面的时候…… 驷君一把抓住陆慈的手,惊惶道:“这,这,这……”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扭扭捏捏跟个大姑娘似的,你这一身臭得耗子都不愿意来,再不洗洗要烂了都。” 陆慈看着再一次因为热血上涌而满脸通红的某人,感到很有些莫名其妙。 她以前跟着陆老爷子学医,什么没见过,活到现在倒当真可以说是百无禁忌。 眼下驷君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炎,要是不保 分卷阅读311 持清洁的话很容易并发感染,陆慈一心想着治伤,哪里会顾上这些。 驷君红着脸吭哧了半天,方才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己来,自己来。” 陆慈怀疑地看着他:“你自己能行?” 驷君坚定地点头,陆慈也懒得勉强他,自己正好可以歇一会儿,便顺手把帕子递给他。 “你,你……请医慈先回避一下。” 陆慈不耐烦地觑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径自往外走,还一边叮嘱道:“你可别太使劲儿绷到伤口哈。” 说着便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趁着空闲,陆慈走到小院外头往下张望,只见一片巨大的营地错落地分布着各式房屋,在繁星满布的夜空下,伴随着跳动的篝火显出些隐隐绰绰的形状。 正中央的大厅里光亮最盛,在这寂静的夜晚还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欢闹声,看来土匪们的宴饮正在兴头上。 要是他们喝的酒全都兑上水就好了。 陆慈天马行空的想着,宽大的袖袍中捏着一支短小的竹笛,因为频繁的抚摩,竹笛的原本粗糙的表面已经显得很是光滑。 只要时机成熟,她就可以吹响它,竹笛独特的低啸之声会传到山寨外面去,那里早已有一群人马等候…… 正出神间,听得房中吱呀一声轻响,陆慈转身看去,却是驷君已经缓步走出来了。 他换上了一声干净的衣裳,面上红晕未褪,垂着头也不敢去瞧陆慈。 “好了?” “……嗯。” “那儿有吃的,自己吃点儿吧。” 驷君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许久未进食,此时正是饿极,便依言跽坐在矮桌边上。 方才那仆妇端来了一碗肉汤和一碟面饼,那面饼虽做得极粗糙,但驷君也顾不得什么,三两口便吃了个精光。 末了意犹未尽地瞧见一碗尚有余温的肉汤,喉头忍不住动了一动,方才察觉口干舌燥,正要伸手去拿,却被陆慈一把端走倒掉了。 “这……” “这不能喝。” “可是。” 驷君心里不解,正待发问却见陆慈从身上摸出一个水囊,扯下塞嘴递给了他。 “喏,喝这个。” 见陆慈一脸谨慎,对她近乎盲目信任的驷君还以为水囊里装着什么灵丹妙药,也一样慎重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喝了一口,末了还咂摸了半天味道。 “这就是水而已。”陆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 驷君悻悻地又灌了两口,终于觉得咽喉不再那么干燥,还不等再喝一口就被陆慈收回去了。 “这次来可就带了这么点,省着点喝,我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驷君有些跟不上陆慈的思路,茫然地问道:“等什么?” 陆慈冲他眨眨眼,一脸狡黠地道:“等鱼儿上钩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缓更中...... 第41章 阙漓的赏赐 第二天一早,陆慈就被阙漓召见了。 因为昨日露了一手,虽然这对于陆慈来说稀松平常,然而对于山匪们来说,简直神乎其技! 可见,神医不是一个人吹嘘出来的,而是由一群人吹捧出来的。 陆慈走在通往阙漓住所的路上,众匪们见了她无不毕恭毕敬,这倒是令她着实暗爽了好一会儿。 但是爽归爽,陆慈心里还是时刻提防的,毕竟此行是为了端掉人家的老窝,而不是游山玩水。 但凡身处一群无法相告秘密的人中,秘密持有者都会担着必要或不必要的风险。 况且不说是阙漓算不得普通人,那手下的山匪们又有哪一个是好糊弄的? 陆慈向来不是那种有雄心壮志的,安稳度世才是她的人生信条,至于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这里,基本上没有区别。 这一次若不是为了救出驷君,陆慈是死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的。 分卷阅读312 阙漓的住处就在山寨大厅的旁边,陆慈的小院也离得不太远,所以只消得走上一会儿就到了。 一路上驷君紧紧跟在身边,这让陆慈感到很是无奈。 昨晚陆慈将计划和盘托出,对驷君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切要听从她的指挥,驷君沉默一晌终是答应了。 只是无论陆慈走到哪,这厮都会一声不响的跟着,陆慈本来想让他好好养伤,但见他神色坚决,大有一旦陆慈不同意就要罔顾生死的意思,末了也只好带上他了。 一路上,陆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此时尚在早晨,初秋的雾气氤氲仍未散去,偶有三两人提着木桶从河边打起冷冽的清水,然后迈着稳健的步伐回来,河岸不远处早已升起一堆堆的篝火,或架着大锅熬着热腾腾的羹汤,或烤着新鲜的鹿肉。 真是一幅忙碌而又热闹的景象啊,陆慈满意地感慨道,一双莹润的眼睛努力将视线投向了河流的尽头,看到的不过是浓白的晨雾,但是鼻息肩似乎早已闻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药草气息。 到了地方过后,一栋看起来还算大气的木屋立在眼跟前,门外头还端正地站着两个大汉,一脸肃杀之气。 两人一见陆慈来了,都难得的微微躬身揖了一礼。 “大王头疾严重,昨夜服了药兴许要好些了吧?”陆慈倒不急着往里进,反而在外头笑嘻嘻地跟两个“门神”搭话。 阙漓本来性子残暴,再加之有了头疾之症,每每一发作的时候,头痛欲裂,心头更是烦躁不已,而这时候最容易遭殃的往往是他的一众手下。 想来这两位也是没少受罪了,昨日陆慈一番诊治,估计效果不错,舒心的大王终于不再折腾倒霉的属下。 此时陆慈这么一提,两位大汉面容更是和善了一分,左侧那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又是胡子)乐呵呵道:“多亏了神医好医术,大王昨夜睡了个好觉,今日一早神清气爽,直夸神医了不得!” 右边那位“门神”也搭话了:“大王一早就叫人传神医来,说要重赏神医,所以神医快快进去吧。” 陆慈笑嘻嘻地道了辞这才安心往里走,方才那一打岔,她至少得到了两个信息。 第一,她的治疗在阙漓身上起了效。第二,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她还并没有惹人怀疑。 还未进屋,里面就传出阙漓豪爽的大笑声:“是神医来了吗,快快请进!” 看来这山大王难得的因为病情的好转而有了个好心情,陆慈耸耸肩这般想着,回头看了一眼驷君,见他仍是不发一言的跟在身后,这才背着手往里走。 此时阙漓正盘坐在大厅上首的一块兽皮上,端着一碗酒水“咕嘟咕嘟”地豪饮,衣衫半敞间很有几分惬意之感,遥遥看去确实比往日里少了几分暴戾。 陆慈一进了大厅,也不等阙漓招待,当先行了礼,就先给阙漓诊了一回脉,又照着昨天的方法给他按摩了一遍,倒是先把功夫做了个足。 驷君默默站在陆慈身边,手里提着陆慈的小包,并且及时地递出陆慈需要的东西,活像个未出师的乖巧徒弟。 等做完了这些,陆慈这才又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然后端端正正跪坐在了下首位置上,毕竟她可不敢跟上头那位乱摆谱。 不过在看到阙漓端起酒碗再次猛灌的时候,职业病犯了的陆慈忍不住念叨开了:“诶我说大王啊,你可少喝点酒吧,不然一会儿头疾又该犯了。” 这倒也不是陆慈宅心仁厚,若是阙漓又犯病了,现在遭罪的除了一干手下,还有就是她这个“神医”了。 要不然怎么说自古医者难为呢? 难就难在这个“医闹”上面。 你看那从古至今,虽说医者高尚,但也遭老罪,现在就不说了,那古代但凡治不好的病,底层平民还好点,这要是搁世家大族或者是上位者,那分分钟是拉出去砍头的节奏,这里面当仁不让的还是皇家。 当然这也从另一方面解释了为什么古时候医生那么少的原因,毕竟和性命挂钩的高危程度不是谁都有勇气尝试的。 陆慈担心就担心在,这阙漓的头疾已经十分严重了,以她的水准能给他根治的希望很是渺小,再加上这厮成天这么祸祸,那头疾能治好才有个鬼,到时候再发了病,以这厮的性子,只怕拉着自己去点天灯都是轻的。 陆慈话音方落,阙漓倒是很不以为意的笑道:“神医有所不知,昨夜向神医讨教长寿的秘方,阙某认为神医说的很是在理,故而这碗里 分卷阅读313 并不是酒。” 陆慈差点脱口问出自己说过什么长寿的秘方,末了见阙漓一副不愿为外人道的神情,猛然想起自己说了什么,昨天随口一句多喝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相信的。 开玩笑,要是灌水就能长寿那还要神仙干嘛? 陆慈足足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不知,不知大王觉得怎么样?” 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那货还真的咂摸了半天说道:“此时尚不觉得什么,只是似乎清明了些。” 陆慈使了好大力气掐着大腿才没让自己笑出来,心说真要有感觉那也是拉肚子的感觉。 “此次请神医来是为了答谢神医妙手回春,一番诊治下来,阙某已觉大好,心里甚是痛快,不知神医想要些什么赏赐啊?”这时阙漓才想起找陆慈来的目的。 陆慈坐在草席上心思转了几转,这才恭声道:“多谢大王抬爱,慈能为大王稍减烦忧病痛实乃慈之大幸,怎可斗胆讨要赏赐!” 这一席话连陆慈自己都觉得冠冕堂皇臭不要脸,但是上位者往往就好这一口,你看那电视剧里基本上都这么演,每当立了大功的小乙凯旋而归,春风满面的老大稳坐高堂,一心想要慰劳一下得力的手下,然后小乙大义凛然地道:“臣为主子鞠躬尽瘁,肝脑涂地,死而不已吧啦吧啦本是臣分内之事,怎可厚颜讨要赏赐,求主子收回成命!”然后小乙大有你敢赏我东西我死给你看的架势,然后小甲被感动得稀里糊涂,然后又是一出君臣和谐的…… 然而陆慈却搞错了一件事,这里毕竟是土匪窝,这里的老大可不按道理出牌。 况且,赏赐往好了说是奖励,往真了说是笼络。 阙漓虽然对陆慈的归顺心存疑虑,但是在见识了陆慈的医术过后,早已打定主意要把这个“神医”留下,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陆慈断然拒绝了他的赏赐。 于是陆慈这欲擒故纵的一招使废了不说,还直接引起了这山大王的怀疑。 只见阙漓悍然撑据着面前的小几,幽幽说了一句:“神医这是看不上我阙某的东西了?” 阙漓的目光恍如刀剑浸了冬日的寒气,陆慈只觉一股凉意从脊背上直窜上来,默然坐在身后的驷君早有所感,整个人已经绷紧了,大有一言不合就爆起发难之意。 饶是迟钝如她,此时也察觉到自己方才说错话了,一边暗悔装逼不易,一边干笑道:“大王说哪里话,难得大王赏赐,慈怎能不受。” 阙漓看了陆慈半晌,直盯得她心里发毛,这才又豪爽大笑起来,陆慈强自镇定,背心却早已汗湿一片,如果没看错的话,她方才分明在阙漓眼里看到了一分杀意。 “这才对嘛,以后都是自己人,神医大可不必与某客气。”阙漓虎目带笑,看起来颇有礼贤下士的风范,然后话题一转:“不知神医的高徒可还有恙?” 陆慈见阙漓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往驷君这边瞄,直觉告诉她,这厮只怕打起了驷君的主意了。 “有劳大王关怀,我这徒儿已无大碍,只需再好生将养几日便可大好了。” “哦?神医果然了得,既然他无事的话,阙某也可放心了,不过贵徒在寨中吃苦良多,阙某委实过意不去,为了补偿一二,不若过几日便让他来做我的执旗手吧。” 听起来似是商量的语气,然而任谁也知道这是不容拒绝的了。 陆慈闻言心里一个咯噔,她终于知道阙漓挖的坑在哪了。 这执旗手说白了就是扛大旗的,估计就跟现在的仪仗队差不了多少,平时也不需要冲杀在前头,倒是个风光的差事。 要说阙漓这份补偿也是不赖了,但是这也就抓住了陆慈的把柄,陆慈对驷君的重视他早已看在眼里,只要攥住了神医高徒,还怕这神医起什么心思么? 要说阙漓这算盘,打得不可谓不响,这番御下手段当真算是拿捏到了七寸! 不过叹归叹,因为招数再妙,也得用对人才行。 毕竟,陆慈可是来掀场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持续缓更中...... 第42章 我应承你 陆慈摸清楚阙漓的用意过后,心下大安,当下拉着驷君躬身行了一礼:“大王宅心仁厚,宽以待人,慈敬谢大王赏赐!” 阙漓为陆慈的上道感到很是满意,当下又畅谈了一晌,期 分卷阅读314 间有意无意问起夏大王那边的情况,陆慈倒是有问必答。 这些算得上是机密的讯息,陆慈压根儿没存心思保密,毕竟知道了是一回事,他阙漓用不用得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等陆慈告辞出来,看光景已是午时了,陆慈带着驷君回房间换了药,便有人端了几样吃食进来。 这个时候的人一般只吃两顿饭,早上一顿加晚上一顿,中午倘或饿了会稍微垫些东西。 所以端来的吃食很是简单,不过是早上剩下的烤肉,另加了一小碗面汤。 二人分吃了那碟烤肉,剩下了那碗面汤,看着白浊的一碗,闻起来倒是很香,但是陆慈愣是没敢动。 看时间已是第二日午后了,只怕枚颇已经下了第三坛猛料了,掐时辰这会儿药效该发作了。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好几个人找上她治病,均是腹泻的症状,一个个把身子蜷得像一条条大虾。 陆慈心里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本正经地挨个儿诊治了一番,还特地开了方子叫拿去熬,那几人千恩万谢的去了。 见人都走了,沉默了小半天的驷君忍不住问道:“医慈,既是要让他们都中毒,那为何还要开药救治他们呢?” 陆慈看了驷君一眼,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谁说我那是治病的方子,不过随便拣了几味药,反正也吃不死人,只是为了诓他们多喝点水而已,况且也不至于会过早的招致他们的怀疑,这岂不是一举两得了?” 听的陆慈如此说,驷君也不再说什么,陆慈见他沉默,不由问道:“你莫不是觉得我太过阴险了吧?” 陆慈知道驷君向来极重礼,此次为了救他出来,陆慈着实卑鄙了一把,方才瞧着驷君怔愣的神色,忽然间很想知道他的想法,便这般三分无谓三分紧张四分期待地问了出来。 驷君闻言愣了一下,不由温笑道:“阴不阴险都是在于看的人,好比喜恶变化,不过因人因时的心境而已。” “那,那你的心境是怎样的?” “医慈为了救驷于水火之中,身陷不义之境,驷当与医慈共进退,故而,医慈的心境便是驷的心境,若他人以此诟病医慈,驷必首当其冲。” 陆慈刻意忙碌的动作随着驷君的话落而顿了下来,本来有些紧张的心绪也在这一刻平静了,这一刻心头被巨大的欢喜充斥。 她以为驷君的答案最好不过是包容的宽慰,最坏不过是不认同的驳斥,却万不曾想到他可以与自己共同面对。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你的心境就是我的心境。 如果是你的话,曾经坚持的原则,大可以破例的。 …… 这一次为了救出驷君,陆慈费尽心思,弄出了这种强力泻药,趁着这次两方山匪约斗的大好机会,悄悄将药投到对方山寨河流的上游,待其顺流而下之际,使得寨中的山匪们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招。 而夏大王正好带人守在外面,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一锅端了这土匪窝,也好出出自穿越以来东奔西逃的恶气。 当黄昏时分,陆慈和驷君行走在山林之中,其后犹有两名寨中山匪跟随。 陆慈的药终于开始大范围起效了,这次甚至连阙漓都中了招,所以陆慈不得不“临危受命”外出寻药。 陆慈带着沉默的驷君慢慢地行走在暮秋的山林之中,飞鸟早已开始南下,走兽也开始蜷伏。 寂静的氛围中间杂着窸窣的枯枝落叶碎裂的声响,偶有略显急促的呼吸,带着些许烧灼的哑砾感,陆慈知道这是驷君再竭力控制自己不咳出声来。 太过严重的伤势致使他的身体依然虚弱,他需要休息,但是此时不能休息,陆慈不敢让他一个人留在寨中。 她很清楚的知道,山匪们的情况已经引起了阙漓的怀疑,只是一时还未联系到她身上而已,或者早已猜到了是陆慈做的手脚,只是她仍有利用价值而已。 所以陆慈必须要抓紧时间。 驷君等不得。 时机等不得。 陆慈怀着满腔的心事默默地往前走着,驷君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 后面两个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山匪眼见天色已晚,然而陆慈转了许久却半点收获也无,不由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分卷阅读315 “神医寻了这半日了,可找见什么好药材来治这泄症?” 沉思中的陆慈被这般一问,方才醒过神来,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又四下里张望了一番,这里是她被允许去的离下山路最近的一个地方,此时四周仍有三三两两的山匪巡视着,不过因为泻药的关系却是比往日少了许多了。 陆慈瞄着前面隐入树丛中的一个斜缓坡面,舒了一口气似的眉开眼笑道。 “成了,找着了!” 两名山匪满脸诧异,只是不信:“这就找着了?” “嗯呢!” 陆慈欢喜地快拍手了,看那俩土匪满头雾水也不多说什么,回头对驷君说道:“准备好了吗?” 驷君看看旁边大眼瞪小眼的土匪二人组,有些迟疑道:“这就开始了?” 陆慈见驷君磨叽,正准备催他,想不到土匪二人组倒先催了起来。 “哎哟,您可快点儿开始吧,咱们大王还等着呢!” “就是就是,再耽误下去咱哥俩可就没命了啊神医大人!” 陆慈颇有些怜悯地看着焦急的二人,她没敢告诉他们不耽误现在就得没命。 眼见得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驷君也不犹疑了,只是仍习惯性地向那二人躬身一揖,这反倒让陆慈着急了一把。 开玩笑,你是取人性命的,就是给人跪下,对方也不见得原谅你吧。 不过别说,这厮下手倒是不慢的。 自打驷君被抓进了寨中,他的佩剑便被收走了,此时的他是赤手空拳,面对两名手持利刃的山匪,陆慈着实是捏了一把汗的。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只见一阵风过,驷君便窜至一人身前,趁着对方还来不及应对便劈手夺了他的长刀,接着一刀旋出将人掀翻在地。 另一人在一愣神间,自己的同伴便被撂倒在地,乍惊之下,怒喝一声举起长刀就冲将过来。 驷君却是不慌不忙地捡起地上的长刀,信手就是一格,也不见他使了怎样大的力气,那刀背将将磕在杀来的刀刃上,只听“叮!”的一声响,那山匪就被打得连连退出两三步。 那山匪怒瞪着驷君,心下甚是惊异,想他刚被擒到寨中之时,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只当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却万万没想到这般的深藏不露。 不过山匪也不傻,当下也不跟驷君硬磕,只打了个响亮的呼哨,登时从四面八方涌出了十来号山匪,如狼如豕,忽剌剌地眼看着就要围住二人。 陆慈早做好准备,一见那山匪开始报警,她也早已抽出了竹笛卯足了劲儿一口气吹到了底。 随着一声好似划破天际的嘶鸣洞彻开来,原本还算平静的山野开始躁动了起来,喊杀声像是一场大戏的鼓点,次第的火把如挣脱束缚的长龙,肆意的窜动在山林之间,将栖息的鸟兽驱散开来。 恐慌也在此刻蔓延。 陆慈在吹响竹笛过后,便和驷君从早已看好的小路上溜了下去,即使是她花了一日时间千挑万选出来的路线,可依旧不好走,崎岖的山路丛生着秋季里干燥的荆棘。 为了防止陆慈被刺扎到,驷君尽量地将她护在身下,因为坡面的倾斜致使她大部分的重量转移到了驷君身上,因此整个人几乎是被他提着的。 饶是如此,陆慈依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尖锐的密刺在不断地划破她的衣物,进而又划破她的皮肤。 绵密的刺痛感伴随着恐惧,像是最厉害的毒药遍及整个身心,陆慈可以清晰地听到身后追赶而来的山匪们,那携带着愤怒和残忍的喝叫声,好似响在耳边,感觉下一秒就会被逮住,被千刀万剐。 按照她的计划,只要顺着这条路下去,就可以和夏大王的人汇合,到时候她和驷君就能安然无恙了。 只是,看着面前这条小路,它的尽头淹没在密密麻麻的荆棘之中,像是永远也到不了头。 丛生的荒草与巨木从身旁飞窜而过,陆慈不知道她和驷君还需要跑多久,但是她知道自己二人已经快要到极限了,除开身上遍布的刺痛,更叫她难以忍受的几至要炸裂的肺腔,脚下早已虚软地快要挪不动了,然而身后的喊杀声却如跗骨之蛆。 驷君的状况似乎更加糟糕一些,他重伤未愈,本就虚弱不堪,此刻还要携带一人,能撑到现在已经是莫 分卷阅读316 大的奇迹了。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夜,她,驷君,还有管勖,被山匪们追杀着,眼前晃动的星火与那时重合在一起。 便是在这失神的瞬间,脚下被横突地树根绊住,二人齐齐摔在地上,陆慈忍住钻心的疼痛,根本分不清是哪里磕到了。 昏暗中窜出十来团火光,携带着山匪们的呼喝声汹涌而至。 一瞬间,陆慈似乎看见了驷君璨亮的双眼,一如那一夜的情景,她的心头霎时涌出更大的恐慌,双手死命护住自己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驷君咬牙切齿。 “臭小子,这回你要是再敢把我敲晕,老娘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活剐了你!” 山匪们越迫越近,驷君一把把陆慈拉起来,温笑道:“阿慈……” “啊!你可别这么叫我,每回这么喊的时候都没有好事情!”陆慈双手固执地护着脖颈,不管不顾的打断他:“老娘千辛万苦费这么大周章就是为了救你,要走一起走,不然,不然……” 陆慈本来还想说,不然我很丢脸的。 却被毫无防备地堵住了,唇边的温热柔软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此刻,她似乎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似乎听不见身周的喊杀声,唯有的只是一瞬间靠近的那个人,挟裹着他独有的她极其熟悉的气息,如山风巨石般呼啸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鱼儿得向大家道歉,《为君为驷》算起来停更长达三个月,一是因为鱼儿工作太忙,另一个也是因为鱼儿太懒散了,真的很抱歉啦,各位依然在支持我的鱼宝宝们,鱼儿还是那句话,鱼儿很喜欢写作,鱼儿也不会放弃写作,不是为了什么锦上添花的功名,只是为了你们的喜爱,只要有人看,鱼儿就会一直不停地写下去。 这段时间,鱼儿会努力更新的,写的慢,但是鱼儿会努力地保障质量,鱼宝宝们不要放弃鱼儿哟! 第43章 第三十五章 被撩了 等陆慈反应过来驷君干了什么的时候,他人已经退开了两步远,昏暗的光线中唯有一双更加璨亮的眼眸在躲躲闪闪,嘴角控制不住地翘起来像是偷了糖的孩子。 “阿慈其实不知道,你生气的时候像一只炸了毛的花猫。” “你!你!你!” 陆慈僵硬的立在原地,肚子里好些话堵在喉头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词句。 “如果……如果这次逃出去了,驷应承你。” 山匪紧随而至,驷君话音刚落便转身杀去,留下了陆慈无措地立在原地。 陆慈看着那个奋力拼杀的身影,真的很想拉住他问问你到底应承我什么? 可是她不能,她清楚的知道,驷君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现在不过是在给她争取逃跑的时间罢了。 可是陆慈根本挪不动半步,她的心里一瞬间生出巨大的悔意,或许不这般冒险会更好吧。 我怎么能逃呢? 这句话如咒语般响在她的耳边,使她更加慌乱,一瞬间失了所有的方寸。 她想起了自己未见的父母,想起了陆老爷子,在这生死之际,极度紧张的神经甚至让她想起了死去的杞年亦。 陆慈心里很清楚,她从来不怕死,她只怕被以或好或坏的理由抛弃。 陆老爷子去世以后,陆慈举目无亲,她曾在陆老爷子的墓前发过誓,这辈子再不要被抛弃,更不会抛弃别人。 看着已经明显疲惫了的驷君,陆慈心里没来由地激起了一份力气。 谁说我救不得你,今日我偏要救你! 陆慈一咬牙,便开始朝着山下发足狂奔起来,只要遇见自己人,那就是反身杀回去的时候,而驷君能争取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她不得不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是还没跑出几步,斜地里窜出个山匪来拦住了去路,气得陆慈直跳脚。 “别人打到你丫家门口了,你TM拦着我干什么啊!” 那汉子压根不搭理她,只狞笑着向陆慈逼过来,举着三尺大刀作势欲砍,眼见着前有狼后有虎,陆慈退无可退,一颗心直沉到了谷底。 电光火石之际只来得及闭住一双眼睛,恒寂几秒过后,陆慈如愿以偿地听见了利刃入肉的声音,然后是一声闷哼,接着就是重物噗通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惊觉异样的陆慈猛然睁眼,正好 分卷阅读317 看见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大踏步走过来。 “神医受惊了,夏某来晚了!” 看着急急赶来的夏大王,陆慈从未觉得他有如此的威武,这一刻甚至连他身后的阳光都成了衬托。 与此同时,跟着夏大王一起来的人手都呼啦啦地到了个齐全。 “你,你们……” 陆慈看着众人,当真觉得好似天神下凡了。 偏偏这时候松了心弦,一口气没倒上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陆慈的药起了奇效,加上夏大王一行人的攻势,阙漓的山寨很快就被攻破了,用枚颇的话来形容,那真是比出去捡人还容易。 大势已去的阙漓直接自尽了,剩下的匪徒死的死降的降,短短一日时间,世上再无阙漓的名头。 只可惜陆慈没见到当时是怎样用一个势如破竹的景象,这也成了陆慈多年的遗憾之事。 当陆慈清醒过来以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她早已回到了夏大王的山寨。 夏大王吞并了阙漓的地盘以后,已经俨然成了这处的匪首,只是山寨的扩大得很让他忙上一段时间,所以陆慈醒来以后,只看见了百无聊赖的阿朦。 见陆慈醒过来,阿朦很是欢喜,她因为有孕在身,被夏大王强留在山寨中养胎,根本不知道此行的具体情况,这可憋苦了好动的阿朦。 “呀!阿慈你醒啦,快喝口水吧。” 陆慈接过水杯看着阿朦亮灿灿的双眼,心头却挂念着外间的状况,很想问问驷君的消息,还未开口就被阿朦连珠炮似的问题堵了回去。 “阿慈阿慈,你可厉害了,听老夏说这次我们大胜全是你的功劳呢,是真的吗?” “这个……” “对了,听说那阙漓小子都羞愤而死了,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好像……” “是用的你那种药吗?” “呃……” “啊不对不对,阿慈肯定是用了什么绝世神功对吗?” “朦姐,现在外边……” “对了,阿慈你是不知道,这次我们的收获有多么丰厚,光是食物就足够咱们撑过冬季呢!” 听到收获俩字,陆慈一个机灵,捏着手里的粗陶杯子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人呢?” 阿朦闻言一乐,一巴掌拍在陆慈肩膀上。 “你说你男人啊。” “咳咳……是的是的……咳咳咳” 也不知道是被水呛的还是被阿朦给拍的,陆慈忍不住一阵咳嗽,莫名地就想到了被驷君吻上的情景,把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么,好得很呢,你就别担心啦。” 陆慈也不清楚这个“好得很”是哪个程度,毕竟驷君有伤在身,又经历了这一局惊险,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来,决定还是要去看看才妥当。 阿朦见状倒也不阻拦她,只是笑嘻嘻地说着:“难怪呢,我给你说和那么多人你一个都不乐意,原来这个夫君倒确实比山上的好些呢。” 陆慈白了阿朦一眼,把那句“那当然”生生咽了下去…… 等陆慈找到了安置驷君的院子,却发现门口早早立了一人,长身玉立,把一袭粗麻的衣袍生生给穿出了仙风道骨的感觉。 季尤。 此时他正安然立在门口,眼眸半垂,闲适而沉稳。 看见季尤淡定的样子,想来驷君的情况还算稳定,陆慈也不着急了,闲闲地踱到他面前,末了还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被调戏的季尤不明就里地看了陆慈一眼。 “驷君怎么样了?” 季尤愣了一晌才明白陆慈说的是谁:“公子……他并无大碍,只是还未苏醒过来。” 话落忽然十分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 “多谢。” “客气客气。” 陆慈手里杵着失而复得的青铜棍,心安理得地受了季尤一礼,虽嘴上说答得淡然,心头还是着实暗爽了一把。 这山寨里要论高智商的,非季尤莫属了 分卷阅读318 ,虽然和聪明人说话容易,但是和聪明人打交道可就难了,要是让聪明人佩服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陆慈自诩二十一世纪未来人,受到来自两千多年前的远古崇拜,想来以后要是能回去,那也值得炫耀好一阵子了。 “成了,我进去看看他去。” “医慈。” 陆慈刚走两步便被叫住了。 “诶?” “季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公子的身份,还请医慈万万莫要说破。” “嗨,小事儿,你放心好了。” “……便是大王他们也不可说。” “知道了知道了。” “医慈大德,季感激不尽。”说着又躬身行了一礼。 陆慈摆摆手就要往里走,却又被叫住了,哀怨道:“就不能一次性把事说完么?” “呃,这个……季尚有一事不明。” “说吧?”陆慈没好气道。 “季乃宿国臣子,虽今日落草为寇,但一日为宿国臣民,终身为宿国臣民,臣为君死,大理当然,只是医慈与公子非亲非故,为何甘愿做到赴汤蹈火的地步?” 陆慈万想不到季尤会有此一问,倒是着实愣了一下,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要说赴汤蹈火,杞年亦才当得起这四个字的,她只不过是…… 是什么呢? 是医者仁心。 还是…… 日久见情? 胸口忽然似是为什么硬物硌了一下,那是驷君曾交给她的夜明珠,温润的光泽,一如从来都温纯的笑意。 非乃驷小气,因为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所以向来珍藏在身上的。 医慈的心境便是驷的心境。 如果这次你我逃脱了,驷应承你。 …… 是什么呢? 陆慈呼出一口气,看着仍然等待她的答案的季尤,扬起眉梢笑道:“既然你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诶?”季尤没想到陆慈会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来,不由得愣了一下。 陆慈看着他呆愣的模样,没来由地心情好起来,歪着头看着他。 “夏大王和你非亲非故,你又是被迫而来,为什么甘愿为他尽心尽力?” 季尤也不恼她避开话题,只是略琢磨了一下方道:“医慈有所不知,士为知己者死。” 陆慈闻言,唇边勾起惯有的笑意:“那么,同样的话也送给你咯。” 说罢,就转身进了屋,留下季尤立在原地。 如果非要答案,也不是没有的。 毕竟,士为知己者死。 女为悦己者容嘛! 方进门,便瞧见那榻上躺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转了过来,此时正对着门口出神,直到陆慈进来才回过神来,却仍有些恍惚的样子。 陆慈见他呆呆的样子,心里便想使些坏心思,眯着眼睛蹑手蹑脚地就要往近靠。 “士为知己者死,对于医慈来说是什么意思呢?” “诶,你说什么?” 陆慈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里正琢磨驷君说的什么,却见他又说道:“若驷为士,那么医慈是那知己,驷为知己死,如甘如饴,这便是驷某的士为知己者。” 语罢,驷君抬头看着陆慈,忽地笑起来:“那么,医慈的士为知己呢?” 驷君本来因为受伤,皮肤显得有些病态的苍白,此刻在这一笑之下竟然显得莫名的纯净,依然璨亮的眼眸似是要飞出星芒来。 陆慈看着眼前的人,感觉思维一瞬间慢得像是要锈蚀掉了,然而心跳却快得不行。 我为士,你便是知己。 为知己者死,如甘如饴。 妈的居然被两千年前的祖宗撩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持续缓更中。。。 分卷阅读319 第44章 失败的反击 偏偏这厮也不催着陆慈答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看,笑容里三分狡黠带着七分认真,绕是陆慈神经粗糙也着实脸红了一把。 陆慈心道这么干站着也太过掉价了些,索性将心一横,开启了反调戏模式,打算扳回一成。 “要知道答案可以呀,不过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 “昨天在那山上你同我说,若是逃出来了,你应承我什么呢?” 驷君闻言一愣,陆慈心头得意起来,她当然知道驷君什么意思,但是心里就是想让他亲自说出来,那样方才显得认真。 何尝不是对他有意,只不过是打定了主意要为难他一下罢了。 非得叫他也难为情一下,不然这样轻易就答允了,可不是太吃亏了么? 这边正计划着,驷君却开口了。 “那日我送你的夜明珠在哪里呢?” “哦?哦。” 陆慈不明就里,怎么好端端说到别的事情上去,只当是驷君在故意岔开话题,一时间竟有些闷闷不乐起来,不过到底还是掏出了珠子还给他。 驷君看着陆慈手里温润的夜明珠,却并不接过来。 良久便听他说道:“我曾与你说过,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于驷某而言,便是比之社稷还要重上一份,今日,将它交于你。” “阿慈,这便是我对你的应承,你可明白?” …… 第二日一早,陆慈依照惯例去给阿朦把脉,难得的夏大王也在一边。 陆慈一进门,却发现二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争吵了起来,准确的说应该是阿朦在埋怨着,夏大王则是陪着小心。 “你说你错了没有?” “错了错了错了。”夏大王一边扶着阿朦,嘴里还忙不迭地应答着。 “那知道改么?” “知道知道。” “那让我去外面玩。” “那不行!”这一回夏大王却拒绝得异常坚定。 听到这里,陆慈都是一个汗颜,虽可怜阿朦憋闷,但是心里和夏大王是一个想法,不是她苛待人家孕妇,毕竟你见过谁怀个孩子还要爬树的? “你!你一点都不爱护人家!” “我,我何尝不爱护你了?” …… 听到这里,陆慈就是一个机灵,啧啧,这样的对白多么具有现代感,要是再成熟一点的,可能就是要讨论我到底听不听你解释的问题了,当然也可能是到底谁更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一点。 基本上小两口闹到了这地步,就开始进入无限循环了,再往下就没什么多余的热闹可看了,陆慈便自觉地开始给阿朦号脉了。 “你明明就有,你都不晓得你原来有多么好,现在都变了!” “我还是原来那个我嘛。” “那你记得你当初应承过我什么吗?” “我,我……” “你看你连应承过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应承过那么多,你到底说的哪一件嘛。” “诶诶,好了啊,都不要再说了,我这儿把脉呢,要是再吵吵一会儿看错了可就大发了。” 不等二人再说下去,陆慈及时打了岔,两夫妻倒是十分默契地闭了口,都小心翼翼地等着陆慈号脉。 然而房里虽安静了,陆慈心里却反倒安静不下来了。 我曾与你说过,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于驷某而言,便是比之社稷还要重上一分,今日,将它交于你。 阿慈,这便是我对你的应承,你可明白? 阿慈,阿慈…… 那么温柔的呢喃,阿慈,你可明白? 那珠子她到底没有还,仍然被小心地挂在胸口的布袋里。 耳边总是回响起那一句问话。 阿慈,你可明白? 记得她当时根本没有回答,讷讷地捏着珠子,方一对上驷君的眼神,便 分卷阅读320 夺路而逃。 本决计要扳回一成的某人,却最终沦陷到了丢盔弃甲的地步。 阿慈,你可明白? “哎呀!不明白不明白!你们古代人……” 阿慈近乎烦躁地想要将那挥之不去的声音甩脱,却对上两双诧异的眼神。 夏大王只当是陆慈真的诊出了问题,立马问道:“啊?阿朦还好么?” 阿朦却着急地抚着肚子问道:“我的孩儿还好吧?” 陆慈回过神,一时被这二人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出言安慰一番,简单交代了几句,也不把脉了,便匆匆出了门。 一路心不在焉地走着,本想往自己的小诊所去的,直到脚下被一截横突的老树根绊住了,这才发觉自己竟鬼使神差地去了驷君的院子。 其实陆慈和驷君住的地方十分临近,因为先前陆慈拿驷君做挡箭牌,阿朦误以为他二人是夫妻,在驷君被救出来以后,阿朦本来想直接把驷君安排在陆慈的房间,结果被陆慈言辞拒绝了。 美其名曰距离产生美,结果阿朦信以为真,搞得夏大王连续好几晚上睡在外头。 驷君的住处是一间小小的木屋,掩映在几棵老松树之间,屋外象征性地砌着一圈矮墙,倒不是为了拦住什么人,仅仅只是为了宣示这间木屋的管辖范围罢了。 陆慈站在木屋外一时有些发愣,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木屋的门,只是被合上了,也不知里头有人没人。 那截充满象征意义的土石矮墙上面,正蹲着一只晒太阳的老猫,百无聊赖地偶尔瞧上她一眼,叫她觉得自己颇像个贼。 陆慈在树下犹豫了半天,到底没壮起胆子直接进去,她都不晓得见了驷君该说什么。 上回本想调戏人家,结果自己反倒成了被调戏的那一个,简直可以说输的是溃不成军,到头来只得深恨自己定力不够。 末了恨恨地磨牙一回便要往回走,却忽然瞧见那木门被打开,陆慈条件反射地躲在了身旁的老松树后面。 待藏稳当了,陆慈才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藏起来的问题,但她很快就放弃了思考,反正藏都藏了,不能浪费机会。 陆慈打算好好听一回墙角。 “季方才所言字字肺腑,公子万万要保重自己,只要公子一日在,宿国便在一日,只要能在主家立足,便是宿国复起之时!” “季卿莫要再说这个了,如今天下都是这样的局势,互相戗戮,主家兴许都……唉,我宿囯一个小小的男爵,如何能值得主家出面?” “可是公子……” “罢了,此事……徐徐图之吧,便是公子二字也叫不得了。” “…诺。” 至此两人便没了言语,不一会儿那季尤便离开了,只剩驷君一人站在院子里,陆慈便大剌剌地从树后面钻出来,见驷君笑意温然地瞧这着自己,便知道他早已发现了藏在树后面的自己。 陆慈有些悻悻然,摸了摸鼻子没话找话:“那什么你也不用那么悲观,自古以来输到一败涂地又东山再起的英雄人物多了去了,你是个连鬼门关都闯过的人了,还怕什么!” 驷君闻言忽的笑了,也不提她偷听的事,“阿慈这般一说,驷便心安了。” “嘿嘿,好说好说。”陆慈很是受用地应了驷君的奉承:“这种事向来只是我们这些局外人看得清楚嘛。” “那阿慈是怎么看的呢?”驷君定定地看着陆慈,末了又补了一句:“是端坐高堂还是游曳民间?” 陆慈琢磨了一阵子才搞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只略想了想便不在意道:“各有各的好吧,像我这种人,野惯了的,自然是更喜欢无拘无束一点,像现在就很好,这寨子里的人跟我合得来,我觉得当个小土匪也定不错的。” “这样么?”闻言驷君一时有些沉默起来。 陆慈不明就里:“你在想什么?” 听见陆慈问,驷君看着她的眼睛,忽的笑了起来:“我在想两边谁更重要,这样比较一番,我似乎也更愿意过那闲散生活了。” 陆慈倒是没问他“你难道不光复你的国家了”这样的话,只因为脑子似乎又要不够用了。 NND,受不了了,谁教的他? 他这意有所指是个什么意思? 分卷阅读321 两边是哪两边啊! 这脸烧什么烧啊!! 然后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陆慈再次落荒而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介个。。咳咳我又回来一下下 第45章 复国? 自打那日过后,二人便没了多的进展,要说陆慈没那意思那也不是,在寨中这段日子里,她早已把全寨上下的男人都品评了一番,除了有主的以外,顶尖的就数季尤了,枚颇虽然偶尔猥琐了点,但是好歹人家长得不耐,因此也光荣上榜了。 但是和驷君比,这几人又要差些,陆慈也说不出驷君哪里强了,只是一门心思觉得是好。 只是这厢心思活络,那厢却稳当得很,若不是驷君早表过心意,陆慈也以为他没这意思。 后来她才回过味来,估摸着这是他矜持来着,想来这时候的人大多还是守礼的,没有现代社会那么开放,喜不喜欢就是一句话的事,愿不愿意就是一顿饭的事。 看来好事多磨啊,陆慈同学这般告诫自己。 却不知驷君只当是她陆慈害臊不好意思,便也如此这般告诫了自己一番。 于是双方便进入了僵持阶段。 所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不管外面的世道如何变化,寨中的日子倒是过得悠哉悠哉,没事儿就找阿朦聊聊天,或者给寨中的汉子们治治病,当然还外带着琢磨怎样拿下驷君。 陆慈有着医者的身份,就好比怀揣这着个顶级稀有技能,虽不能在这个时代呼风唤雨,但是横行一下小小的山寨还是不在话下的。 为了改善山寨中的生活质量,陆慈还研究起了建筑学,在一番苦攻过后发现自己果然不是全才,便转而投入到了园艺学。 于是在短短的一月之内,寨中移植满了野桃花,鉴于此时已经入冬,所以并不能看见桃花开。 看着寨中光秃秃的桃花树,好汉们也曾对陆慈的审美产生过质疑,陆慈一句不懂欣赏堵了回去,然后在乱七八糟忽悠了一通过后,一大堆老爷们儿研究起了枯寂美学…… 至于春心萌动的某人则是开始幻想着来年桃花满山的美景,那时候管他矜持不矜持,我给你来个人面桃花相映红! 就这般怀着稍显迫切的心情等待着,等待这个冬日的结束,等待春天的到来。 不过这个冬天似乎显得格外漫长,陆慈的满山桃花没有等来,却等来了阿朦的好消息。 似乎是一个特别寒冷的早晨,霜雪夹杂着让人窒息的寒意,天光尚未亮起,整个世界仍在沉睡。 然而原宿囯境内的一处山谷中,此时早已是人声鼎沸,土匪们亢奋地奔走相告,夏大王焦灼地原地踏步,相关人等满头大汗地忙碌着,当事人撕心裂肺地吼着。 阿朦这算是头胎,从没当过爹的夏大王本打算守在阿朦身边,想要和老婆共渡难关,结果这位英勇无比的山大王硬是被一群女人给轰出门了。 无奈之下只好守在门外搓手指头,然而眼看着一群比他还激动的大老爷们儿围在院里叽叽喳喳,夏大王是彻底平静不下来了…… 寨中几个有经验的妇人成了稳婆,陆慈作为寨中唯一懂医的人,自然是产房里的重要一员,不过看着眼前的景象,她心头也不免有些紧张,都说女人生产相当于逛鬼门关,看来真是一点不假。 阿朦从头天晚上开始有反应,一直疼到今晨发作起来,脸色通红,在这隆冬腊月里竟出了一身大汗,看着十分痛苦。 陆慈在不伤害到阿朦的前提下,为她施了一针,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这让她多少感到些无力。 不过据稳婆们说,多亏了她平日里为阿朦调制的那些膳食,使得阿朦身体很是健康,不至于生产得太过困难。 这一等似乎足足过了一整个冬季那般漫长,伴随着一阵婴儿的啼哭,所有人的心都落了地。 夏大王几乎是用拆的方式打开了门,顶着满屋子女人的抱怨冲到了阿朦的床边,一双大手想去握住娇妻的双手,伸到一半想起来冻僵了,便又缩回去,整个人蹲在床边就这么嘿嘿笑起来。 阿朦累得浑身虚脱,身边放着已经包在襁褓里的娃娃,对着夏大王无力地扯出一个笑,竟是难见的温柔,这时身边也是响起了阵阵的恭贺声。 两夫夫妻得了个男孩 分卷阅读322 ,母子健康,实在是个难得的好消息,陆慈看着这幅其乐融融的景象,很是自觉地退出了房间。 走出院子才发现外头下起了雪,落在地上积起了薄薄的一层,一眼看过去到处都是白白的,再一转眼便见到一丈开外的大松树下站着个人,静静地立在树下似一支修竹,陆慈看见他的时候,那人也看见了她,原本平静的脸上浮起了笑来。 “你怎么站在这里,也不嫌冷?”陆慈嘴上埋怨着,自己也走到驷君身边跟他一起站在松树下躲雪。 “我在这里等你出来。” “你傻呀,怎么不去那屋檐下待着,这里哪哪都灌风。”陆慈说着还忍不住打了个颤,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毛毡。 “方才那里人太多了,我就站在这里了。” “你专门等我的?” “嗯。” “嘿嘿,那我们回家吧,这里好冷的。”陆慈心里一下子就美滋滋起来,这种跟老公接下班妻子回家一样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我们走吧。” “嘻嘻,好啊。” 陆慈欢欢喜喜地跟在驷君身后,看着前面清朗稳重的背影,满脑子转着羞耻的小念头,马力全开之下已经畅想到了五十年后。 唔,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女人一旦动起心来,在见到对方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白头偕老…… “是个男孩儿。” “嗯?那很好,很好。” …… 现在放眼整个山寨,幸福指数最高的大概就输夏大王了,刚刚并吞劲敌一举成为周边最大山寨,接着又喜得一子,算得上是事业家庭双丰收的楷模了。 至于爱子的名字,夏大王倒是没费脑筋,当然不是因为他早有腹稿,而是他秉承着他们家一贯的起名作风,随遇而安,说白了就是靠灵感,什么时候心血来潮了说不定这个名字就想出来了。 了解了这一特立独行的夏氏习俗过后,陆慈心说到时候夏大王可别起个名叫夏午。 这日一早,阳光明媚,在这个冬日里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陆慈寻了个好时候去找阿朦把脉,毕竟她还在坐月子,身体虚弱,得时刻注意着。 刚进门就听见阿朦有一句每一句地逗着小阿宝,虽然夏大王没给孩子起名字,但是乳名倒是想了一个,阿宝,听起来跟阿朦一个调调。 阿朦见到陆慈立马兴奋起来,拉着陆慈就跟她探讨这个儿子的奇特之处。 比如这个娃娃这么小为什么劲儿却大得很,他是怎么吃东西的,他又是怎么拉出来的...... 陆慈看着完全产后兴奋的阿朦有些无语,想来夏大王这几日积极地出门捕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驷君因为不愿意白白住在这里,竟然也跟了去,因为他习得一身武艺,夏大王倒也乐得带上他。 只剩下两个,啊不是一个独守空闺的女人在这里抱娃兴叹! 可是驷君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 从阿朦房里出来后,陆慈杵着她标志性的青铜棍,无聊地向她的“小诊所”踱过去。 不想半路出现个“程咬金”。 嗯,一个好看的“程咬金”。 “啊呀,是季尤啊,早上好啊,看病吧,哪儿不舒服啊?”陆慈难得的撞见个人找她,倒是很开心的。 “医慈好,某有要事相商,恳请医慈借一步说话。”面对陆慈的热情,季尤确是端肃地行了一礼。 借一步说话? 陆慈一下子兴奋起来,按照她的阅历(作者:此处指的是电视阅历),这种不能公开来说的事,那铁定得是猛料啊! 无所事事的陆慈开始脑补出各种可能。 是夏大王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被季尤发现了? 还是驷君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被发现了? 唔,如果是后一种可能的话,那她姑且听一听。 二人在寨中溜了一圈,最后进了一屋,却是上回枚颇把他捆上床的那间。 季尤看着那床塌,默了一晌,方才开口。 “想必医慈已知某与公子的身份吧。” “我知道。 分卷阅读323 ” 陆慈自然是知道他说的公子是谁,驷君的身份在这寨中除了他二人以外便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只是此时忽然提起这个,陆慈一时摸不准季尤的意图了,当下也是一边琢磨一边顺着话往下说。 “既然医慈知道,那某也不多瞒着,某此番前来正是为了宿国光复,还请医慈助季某一臂之力!” 说着季尤竟是深深地行了一礼,把陆慈给吓一跳。 “嚯!你可别,我这何德何能呢,别的不会也就瞧瞧病痛什么的,倒不是我不帮忙,你这个忙帮起来着实困难啊!” 开玩笑,宿国? 宿国都灭了好吗,外头现在已经是郕国的土地了,这个死灰复燃的事情要她一个小小的中医怎么帮? 难不成让她一针一针把郕国人给扎死? “医慈稍安勿躁,季所说的助力医慈可以做到的。” 见季尤一脸笃定,陆慈好奇起来。 “复国一事确实不必医慈劳心劳神,季这里自有安排。”季尤顿了一下又道:“只是公子那里须得医慈出面劝说一二。” “哦?” “实乃......实乃公子他对于复国之事并不热衷,反倒向往起了山野生活,季也知复国一事险之又险,然季是宿国人,便不得不为宿国奔走!”季尤说到此处又是一顿,待平定了些许激动的情绪过后接着说道:“季深知医慈于公子来说是不同的,因此还望医慈在此事上多多劝谏公子一番。” 说着又是深深地揖了一礼,陆慈一时倒有些感动起来。 看来这季尤还真是实打实的忠臣啊,敌人连家底儿都给他抄空了,还是不死心,这得多大的忠心和决心啊。 她现在是明白了,这忠心耿耿的大臣一心想要光复祖国,可是这皇帝不给力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寻思隐居山...... 诶不对!陆慈忽然想起来那一日,驷君与她就端坐高堂还是游曳民间的问题进行过讨论,至于结果嘛,驷君选了个跟她一样的——游曳民间,后来她一直以为驷君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竟当了真,方才听季尤说她于驷君来说是不同的? 嘿嘿,看来还真是哈! 又不对!合着驷君不给力是因为她啊! 那还真是罪过罪过。 正忏悔着呢,一抬头瞧见季尤殷切的眼神,陆慈一下子清醒了,这公子就是驷君啊,这要真是撺掇他去搞这个死灰复燃事业了,那可就玩大发了。 回想中国历朝历代,只有过中兴的,这没见过哪个国家灭都灭了还能卷土重来的啊,这件事有多么大的难度那是可想而知的,然而眼下只有一个亡国皇帝和一个忠烈的臣子,这可也太天方夜谭了吧。 这番想着,陆慈一下子就不为季尤感动了,反而还觉得他太傻。 “额,这个啊,那什么,这事儿我不好说啊,毕竟路是驷君自己选的嘛,而且现在不也挺好吗,这世道这么乱,珍惜当下要紧,何必去做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呢,呵呵呵你说是吧老季。” “不切实际?”季尤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慈,“医慈觉得这是不切实际?” 陆慈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嘴上却是不让:“难道以你们现在两个人还指望着光复宿国希望很大吗?” “自然不单单是我和公子二人,还有......”季尤说到此处忽然顿住,看着陆慈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说下去,而是换了肃然的语气:“本是举手之劳医慈却如此淡漠,医慈作为宿国人难道就不为宿国着想吗?” “哼,我为不为宿国着想是我的事,至少我不会做这些异想天开的打算,你要去完成你的伟大抱负只管去,别连累着驷君跟你一起送死!”陆慈被季尤语气刺得不太舒服,不想跟他再在这个话题上揪扯下去,索性把话说得绝了。 “那么,告辞。”季尤听罢沉默一晌,施了一礼,转身便走。 陆慈正松了一口气,却见季尤又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她。 “有些事确实千辛万苦,但是季某人却是不得不做,公子亦是不能不做,只是不知医慈这般作为,多少是出于关怀,多少是出于私心。” 平淡的几句话,却是字字锥心,这倒也罢了,临了季尤的眼神却着实让她颤了一下。 国臣出身,亡国以后季尤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当上寨中的二把手,那是不能简单用聪明二字来形容的,深 分卷阅读324 知驷君不肯出面的症结在哪里,只是没有想到会碰上陆慈的不配合。 他早已看穿了她的意图,只是他又能怎样呢? 陆慈抛开这些想法,努力不去回想刚刚那个眼神,兀自出了门。 毕竟,好天气不能白白辜负嘛!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更新中,今晚来章大的! 第三卷 异世漂流记 第46章 惊变 虽说寨中住着一窝土匪,但是人家也不全是靠打家劫舍过活,在陆慈看来,他们的生活方式倒是更像些猎户之类的,至于打劫嘛,那都算是副业了。 为了过好这个冬天,夏大王这一回出门连着去了好几天,不过相比起以前还得和阙漓争资源的状况,这回想必是可以有个好的收获了。 然而所谓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很快的,一场灭顶之灾就降临到了这个小小的山寨中。 是夜,当陆慈被阿朦叫醒的时候,她还在做梦,睁开眼睛有些迷蒙不清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事,只看见从外头掩映跃动的微光中映出阿朦仓惶的脸,陆慈一瞬间清醒过来。 “怎么了?” “出事了,我们快走!”来不及多说什么,阿朦一手抱着小阿宝扯起陆慈就要往外跑。 到底怎么回事? 夏大王呢? 驷君呢? 陆慈被她拉得跌跌撞撞地,耳中听得外头一片嘈杂之声,心头也是有些慌了,她可是深刻地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和谐时代啊! 慌归慌,脚下却是一点不慢,摸了摸一直拴在腰间的小包放了心,便跟着阿朦一路往外跑,还顺手抄走了门边立着的那根青铜棍。 二人一路往外奔去,因为这间屋子地势较高,眼界自然开阔,一出门两人便瞧见外面遍地是火光,还有涌动的人流,到处是奔跑的人群,有追的有逃的,有反抗的,有被杀的,嘈杂的声音像是洪流瞬间扑过来,一切好似地狱。 本来还算淡定的阿朦也着慌起来,陆慈甚至能感受到她在颤抖,而她怀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恐惧,一时间哇哇哭了起来,吓得阿朦想去捂住又怕伤到孩子。 “哎呀,怎么办呀阿慈,延况的军队打过来啦!”阿朦一瞬间更慌乱起来,拉着陆慈不知道絮絮叨叨起来:“老夏也不知道在哪里去了,我、我......” 眼瞅着她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了,陆慈也是没主意,满脑子只听见她说的延况的军队。 自从陆慈来到这个时代,延况这个名字她都要听烂了,他是郕国大将军,也是此次一举拿下宿国的人,然而如今这么一个传说中的人物竟然闯入了山寨中,让她生出了几分不真实感,不过很快又释怀了。 是了,这是乱世啊,哪里会有一块所谓的净土呢,是这几日山中安适的生活蒙蔽了她的眼了。 “驷君呢?朦姐,驷君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话音一落,陆慈跟着心就是一沉。 “不过他是和老夏一起回来的,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这大概是最可爱的一个大喘气了,陆慈心头一松,既然一起回来了就好。 这边正乱着,就见迎面奔过来一个人,却是季尤。 “你们怎么还在这,大王叫我来带你们离开,沿着后山小路一直往下走。” “老夏呢?” “驷君呢?” “大王他带人去前头拖一会儿,公,驷君他在前面等我们,我们会在山下会合。” 几人边说边走,倒也不耽误事,忽的阿朦就停下不走了。 “夫人你......” “你带着阿慈先走,我得去找老夏!” 说着人就蹿出老远,以前阿朦有身孕成天小心翼翼的,现在生了孩子没了包袱,陆慈这才看出来她也是有些好身手的。 便是这一愣神的功夫,人已经不见了,偏偏陆慈和季尤又都不会武,这撒开脚丫子也追不上人家,没奈何便只好接着往山下赶。 “驷君真的没事?” “没事,他在山下等我们,快走吧。” 话落二人便没了交 分卷阅读325 流,只是闷头赶路,陆慈手杵着青铜棍,耳朵里听着前面季尤的动静,跟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然而这毕竟是晚上,虽有远处火光映着,却终究是眼前一抹黑,陆慈平时虽在寨中溜达,却很少走后山,此时摸着黑走这条路实在是难度很高了。 于是,就在一个拐弯过后,陆慈成功摔了,不知脚下绊住了个什么,竟顺着个斜坡一路滚了下去,连着翻了两三个跟头才停下来,一时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方,连树枝藤条在身上刮出来的伤也不觉得疼了。 只是满眼的黑暗,前山的吵闹声此时离她很远,周围一片寂静,季尤此时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就像是被隔绝了起来,怕黑的毛病在此时作起祟来,陆慈抖着嗓子喊了一声,却无人应答,这让她更害怕了。 估计这会儿闷头赶路的季尤压根儿没发现他丢了个人。 陆慈不敢喊太大声,怕季尤没听到让敌人听见了那可就大条了;又不敢到处走,这黑灯瞎火的没人带路她非得走到沟里去不可。 偏偏又是这么个非常时刻,陆慈心头直似热锅上的蚂蚁,一个人窝在犄角旮旯里那是又急又怕。 陷入极度恐慌的陆慈便开启了碎碎念模式。 “来人呐,来人呐,来人呐,有没有人呐,这里要出人命啦,快来一个人呐,男的女的都行啊,我真是笨呐,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关键时候掉链子,什么时候不摔偏偏这时候摔......” 念着念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嗓子都要发哑了,忽然听见那哄闹声似乎越发近了,甚至有些火光透了过来,眼前似乎也能看得清楚些。 这不看还好,看了直把她惊出一身冷汗。 好么,这脚边上可是个悬崖啊,要是她哪怕再往前挪一步,那可就全剧终了。 带着几分后怕和庆幸,陆慈抖抖索索地往回爬了几步,摸到了平地爬起来就跑,也不管往哪去,只一心一意地远离那悬崖。 陆慈边跑边寻思着,这半天功夫,他们估计早走远了,这山上想来就她还没跑掉了,一时想到驷君心头有不免有些埋怨,看来这回终将是自己独自面对了。 甩掉那些负面情绪,陆慈在心里琢磨起来,若是遇上延况的人,自己拿出自己“神医”的招牌能有多大的存活率呢? “哎呀!” 冷不丁一下撞上个人,吓得陆慈就是一推,那人似乎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人,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地上去。 “你,你,我,我,我......”突然遭这么一吓,陆慈全然忘了怎么应对,立在原地哽了半天硬是没整出一句完整话来。 这下她彻底绝望了,完了完了,出师不利,奈何趁手的棍子也不知摔倒哪里去了,眼下想防御抵抗一下都不可能了...... “阿慈?” 这边正绝望着,那人却是惊喜地叫出声来,本来放弃希望的陆慈直接被叫懵了,等她被拉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才反应过来,也不知怎地,眼眶突然就湿了,声音也夹杂了哭腔。 “我,我,我......”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陆慈越想越委屈,我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多的字了。 “吓傻了?别怕别怕,我带你离开这里。”驷君笑着安慰她,声音却是失了往日的镇定。 “你都不知道,季尤,季尤......”说着又哽了起来,天知道陆慈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嚎啕大哭。 “我知道我知道,季尤不好,把你弄丢了,回去我打他。” “打他屁股,他太坏了,他......”说着就抽噎了一声。 被吓懵了的某人直接处于幼齿状态。 “好好好,依你依你......” 驷君一路拉着陆慈,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 这次寨中遇袭是谁也无法预料的,本来夏大王一行人在外打猎,时遇见了延况的军队的,本以为人家也就是路过,没成想直奔山寨而来,夏大王回过味来就赶紧往山寨里赶,带着一家老小就跑。 为了给女眷们留出足够的时间跑路,夏大王和驷君一行人在前头很是拖延了一阵子,为此还折损了好几个兄弟,等一群人在山脚下汇合时,死的死散的散外带被抓走的,全寨上百号人也不过二十余了,个个一脸惶急,驷君满眼看了一圈发现缺了个陆慈头都要 分卷阅读326 炸了。 眼看着追兵前来,时间万分紧迫,夏大王也不得不带着人先撤了,驷君却提着剑又上了山,一路找来万幸是找着了,心里直感谢了一万遍祖宗社稷。 然而人是找到了,但是却彻底没跑掉,二人被赶来的士兵抓了个正着。 虽然陆慈在来到这个世界后,骂了无数次这里的混乱和残酷,但还是万分感谢这里的俘虏政策,春秋战国时期,混乱的战争使得人口也成了一种宝贵的财富。 延况此次突袭山寨,主要就是为了人丁,只要不反抗,人家压根儿不会把你怎么地,不过这个时候你的身份便自动降格为奴隶了。 所以陆慈和驷君两人被抓后,幸运地活了下来,两人和寨中被抓的另外五十余人一起,被连夜押送进了军中。 一路上陆慈趁着夜色和火光连连打量同被抓的人,她发现除了山寨中的人以外还有些不认识的,想必是在路上掳来的,仔细一瞧发现阿朦枚颇等人并不在其中,就连半路跑不见的季尤也没有,看来他们跑掉了,这倒是让她多少松了一口气,至于其他人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了。 眼下最需要担心的就是驷君的身份问题,寨中除了她和季尤无人知道驷君的秘密,这是一个好消息,盼只盼千万别让驷君在军中遇到熟人,万一那人为了富贵不要节操可就糟了。 这么一路提心吊胆的,陆慈见驷君也是一般沉默,想来同样在担心这个问题。 不过这支所属延况的军队却并不见延况本人,带头的想来是军中的一个小统领,陆慈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夏大王的寨子说大也不大,要是让延况亲自上阵,那颇有几分杀鸡用牛刀的意思了。 不过让她疑惑的是,这行军路线却不是往宿国原皇都去的,按理说刚刚占领一个国家,一般会牢牢地把控住这个国家的政治中心,以免一些不死心的余孽卷土重来,那到底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然而眼下,这一路走来,却是离宿国皇都越来越远。 要问陆慈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她穿越过来以后就是从宿国皇城附近走出来的。 然后路上听了驷君一番解释陆慈才算是明白,原来这宿国上下也是个烈性子,国君大臣抵死不肯受降,延况在攻打宿国的时候很是费工夫,最后几乎是屠了整个皇城才算完。 陆慈恍然,却又不由得回想起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过后,所看到的一幕幕惨烈的战况,看着未知的前路,想着此去怕是就要见到那延况了,她的心底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 就这么从天亮走到天黑,陆慈脚都快走断了,可她愣是不敢缓上一会儿。 毕竟,刀尖就杵在眼跟前...... 终于熬到了地方,陆慈打眼一瞧,却是震惊了一把。 眼前的营地建在一片平坦开阔地带,瞧着不可谓不壮观呐,只见一眼望过去,那是连绵的营长铺排开来,大小不一,虽然设施简陋,但是却不失整齐大气。 中间一顶帐篷又更加大一些,周围的营帐均呈拱卫之势,只一眼便知,这处必是整个军营的中心了。 营中的士兵们来来往往,他们身着皮甲,有的就地打盹,有的围在火堆边有说有笑,有的却是有组织有纪律地到处游走巡逻。 等陆慈一行人进了营地,本来比较热闹的氛围更加热闹了,好些人已经凑上来了,专拣人堆里的女人看,不时还呼朋唤友指指点点,口里还说些下流话,就差上手摸了。 陆慈钻在人群中,努力把自己缩小,躲藏在驷君身后,一个劲儿念着。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虽说这个时候俘虏活命几率挺高的,但也就仅仅只是活命几率高而已,要想有人身安全和人格尊严得到保障的福利,那压根儿是做梦,尤其是广大女性俘虏。 糟心的是,士兵们开始对俘虏分类了,男的一拨,女的一拨。 陆慈深恨自己没找个时间伪装一下,虽说驷君次次能把她认出来,那属于狗鼻子不算,但是以她的技术忽悠一下大众还是能做到的,眼下自己这幅尊容要怎么蒙混过去呢? 脸上抹点泥巴? 说话再粗声粗气一点。 胸嘛摸一摸,还真能糊弄过去...... 诶,有希望? 结果证明陆慈的想法太美好了,那个负责拣人的士兵只是瞅了她一眼就叫人给拉到女队去了,看着早已选出来 分卷阅读327 的妇人们一脸悲戚,陆慈心里那个悲愤呐,她忽然就想到在二十一世纪看到的一个段子。 说一个姑娘走夜路,被一个流氓尾随,眼看着情况万分危急,姑娘灵机一动,对着那小流氓一扯衣襟,露出那平坦坦的小胸板大喝一声:“兄弟,自己人!” 思及此,陆慈觉得自己也很有这方面的天分,想着要不紧要关头也这样,说不定还能博得一线机会。 驷君见陆慈被拉出去了,一下就急了,二话不说就要上来抢人,陆慈还担在担心他的安危,结果万万没想到,那士兵看了驷君一眼,也把人给拨到女队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里开始基本上整个剧情要慢慢展开了 第47章 又见班勖 天娘耶! 陆慈差点没哭出来,看来二十一世纪的段子也不好使了,人家这压根儿不忌口的,合着刚刚分人不是按男女分的,是按长相分的啊! 驷君也是和陆慈开始一样的想法,着实没想到那士兵来了这么一下,登时愣在了那里,结果被边上一人推了一把这才反应过来,本想着为了男人的尊严抗争一把,但是见那士兵又拨了两个男的过来,又想到好歹是和陆慈一路的,便决定先按兵不动,到时候见机行事。 没一会儿就把人分好了,女的全拣出来了,统共也就十来个人,山寨里的除了陆慈也就没了,其他的都脸生的很,夏大王当初拖延那么久就是为了让妇孺先跑的,还外带了几个长得过得去男的。 剩下的都是些倒霉汉子,听驷君说,这些估计都是要拉去做苦力的,毕竟郕国新占了这么个地方,本国的人要迁过来,原宿国的人要迁过去,还有防御工事、政府大楼这样那样的要修,可少不了人手,那苦力自然是从宿国人里面出了,谁叫他们一朝亡国奴,勋贵都阶下囚呢!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这些人八成不会死,就是日子过得苦了点。 至于选出来的那些个人,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女的猜都不用猜拿来干什么,至于男的嘛,嗯,很微妙...... 紧接着陆慈几人便被抓去洗剥干净了,这流程让她觉得莫名的熟悉,想当初被枚颇抓去的时候也是这么里外洗了个干净,然后就被拉去献给夏大王了,这回八成自己要在将军眼下过目了。 待擦洗干净了,陆慈不死心的悄悄往脸上抹了泥巴,结果又被拉回去洗了一遍,差点没把皮给搓掉。 终于折腾够了,陆慈等人被带到了那营地里最大的帐篷里面,此时里头那叫一个热闹,两边排满了坐席,挤挤攘攘地坐满了人,此时已经兴冲冲地喝上了,就这还是有地位的头目们,小兵们只能在营帐外头乐呵乐呵。 陆慈被带进去的时候不敢到处瞟,只低着头,此时她只是罩了一件破烂的粗布袍子,旁的就再没有了,就连她随身携带的宝贝针袋都被搜走了,在士兵们的推搡下她合着其他几人一起被推到了大帐中央。 此时除了她们新近被抓住的十余人以外,还有另外将近二十余名妇女等候着,两拨人合在一起倒显得队伍庞大起来,驷君努力在人堆里找到了陆慈并和她挤到了一起。 那些人一见陆慈几人被带进来,都更加兴奋起来,有些离得近的,甚至伸着手去抓站在外围的女人们,要不是上头坐着个主,只怕他们早扑上来了。 正前方主位上坐着的自然就是延况了,此时一见“战利品”被带进来,也是饶有兴致,陆慈悄悄瞟了他一眼,瞧见一双皮革靴子便再不敢往上看了,毕竟这上头坐着的可刚刚拿下宿国,说是杀人不眨眼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谁知道这种人是不是心理变态,万一被发现自己在看他,兴许一高兴就把人眼珠子挖出来呢? 这边正寻思着,就听见一个低沉而又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对于心弦绷紧的陆慈几人来说,活似炸在头顶的一颗雷。 “都把头抬起来。” 没招,人家大佬让抬头,几人只好乖乖抬头,陆慈这回也不客气了,既然人家在打量她,那她也审视一下这位将军。 这一看,陆慈心里就是一赞,是个人物! 想起陆老爷早总爱听的一出戏《借赵云》里有这么一句,大鹏展翅待凌空,且等春雷起蛟龙。男儿若遂青云志,当扶明主振九重。 这话对那延况来说亦是十分合适,只见他一袭月白戎装,罩着一件乌亮的甲胄,系着一根金灿的腰带,手握一把三尺来长的青铜大剑,整个人就这么不动如山的坐着, 分卷阅读328 却是自有一副威仪。 只是唯一比较破坏气氛的,就是延况身后站着的侍从,这厮高高壮壮的,却把头脸包了个严实,也看不出个具体模样,只露一双眼睛在外头,瞧着倒是分外有神,只是眼皮子不停地眨动,一双眼珠子也是保持着高频率的运动,这样整体看起来就显得颇有几分滑稽了。 陆慈心道那侍从是得了眼疾,情不自禁就想要给治一治,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宝贝针袋被拿走了,而且自己此时还是个阶下囚,此时正在被集体参观来着。 思及此,不禁就感叹起了命途多舛。 这边厢正伤感着,只见那延况总算是有了动作,抬手就这么一挥,便又收了回去。 陆慈这儿还没闹明白呢,只见那些本来按捺不住的人这时是一拥而上,场面是相当混乱而且淫《》糜。 陆慈眼睁睁看着旁边一名女子被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给扑倒,然后就地上演起了活春宫。 啧啧,还不带打码的! 与此同时,整座大营各个地方都上演着这一幕,她甚至还看见被抓过来的一名男子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 在这混乱之中,终于一双手向她伸了过来。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陆慈想,这注定是一个颠覆三观的夜晚。 忽然驷君将她迅速地扯开,整个人被紧紧地抱住,就这么被带入了人群,几乎是二人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躲闪着,那士兵见二人窜出老远,也不去追,只是顺手扯起了另一个惊慌的女子。 “阿慈......” 驷君伸手捂上了陆慈的双眼,语气里满是愤慨和决绝,她几乎是发自直觉的知道驷君想要拼命了,她可是清楚地知道,上头坐着的主可是驷君不共戴天的仇人。 “驷君,驷君你听我说,这个时候千万要冷静,你不可以冲动,要是引起了上面那位的注意,那我们俩今晚都跑不掉!” “......” “现在局面这么混乱,一时半会也不会也不会太引人注意,我们暂时先找个地方躲着,然后慢慢想办法。” “......好。” 达成妥协后,二人就开始慢慢地闪避着人群,所幸都躲过去了,只因为相对于帐中的军人来说,俘虏们的数量反而更多一些,所以有些人见逮不到他俩也就随手拉走一个尽兴。 而这顶整个营地最大的帐篷也不过容纳了三十余人,再塞些俘虏进去,更显拥挤,有些人觉得施展不开,索性拉了女人去那外头开阔地带行事。 陆慈一边躲着咸猪手一边寻思着看能不能跟着往外走的悄悄混出去。 结果一走神迎面一只手伸过来把她吓一跳,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往后躲,驷君也连忙把她往身后拉,结果没成想这回碰见个锲而不舍的,见没抓着陆慈,干脆一把拉住了驷君。 陆慈傻眼了,驷君也愣了一下。 好么,这回可算是遇到那传说中生冷不忌的主了。 仔细一看,原来这人还是延况那位有眼疾的侍从啊,有这种嗜好的家伙延况都敢用? 延况,真强! 驷君见自己被一个男人抓住了手,心里别提多别扭了,之前一直谨记陆慈叫他不要引人注目的叮嘱,这会儿是忘到脑后了。 陆慈眼瞅着这一幕,心知就算是世界末日都阻止不了驷君打人了。 结果还没等驷君发作,那“咸猪手”主人便窜了过来,空着的另一只手竟然成功地绕过了驷君的防备抓住了陆慈。 “找死!”驷君二话不说就是一拳头往上招呼。 然而万万没想到,“咸猪手”本来抓着驷君的手一松,顺手就架住了打过来的一拳,还不待驷君出第二招,“咸猪手”一下子就凑了上来,吓得驷君脑袋往后一仰,差点磕着陆慈脑门。 “大兄弟,是我啊!” 混乱中听得那人瓮声瓮气来了这么一句。 二人不由得愣了一下,这声音听着那么的耳熟,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呀!” 那人见驷君终于不再动武了,便伸手扯了一把头巾,露出了满脸的胡须。 “呀!大胡子!” 班勖! 陆慈那个激动啊,自打那晚失散后 分卷阅读329 ,她做梦都没想到还能再见着这人,关键是还在这么个荒唐的局面下,一时情绪涌上来,差点没高兴地跳起来。 人家是他乡遇故知,她这是狼窝遇英雄啊! “嘘!别大声,某带你们出去。” 说着班勖就一手拉着一个,摆出一脸淫()荡的模样往出走,陆慈二人乖乖跟上。 帐中士兵们人手一佳人,倒也没谁管这多出来的两人。 一路上竟也行地顺畅! 只是偶有路人议论。 “这猫脸儿还真是勇猛哈!” ...... 陆慈一听到这无比形象生动的“猫脸儿”,差点没给笑死,就连驷君也是不由得有些莞尔。 之前积郁在心中的压抑和紧张也消散了些许。 班勖一路黑着脸把二人带到了僻静处,一转身见陆慈还在笑,脸更黑了。 陆慈见气氛不对,好不容易憋住了,一瞧见班勖满脸的胡须又笑开了。 “妹子,你这忒欺负人了!”班勖实在是受不了了,发出了作为一名剑客的控诉。 明明气急了的一句话,陆慈竟觉得意外的软萌,然后乐得更欢了,结果班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彻底笑不出来了。 “我说驷君兄弟你倒是好好管管你夫人呐!” 一句话哽得陆慈没了声响,只觉得脸皮子蹭蹭发烫。 “胡说个啥,谁是他夫人!” 这厮软萌个头,明明是个隐藏腹黑啊! “哟!这么久了你还没把她拿下呐?”这话倒是对着驷君说的。 “啊,快了快了。” 结果驷君下意识接了这么一句,等他说完自己都发觉有问题,二人陷入了尴尬中。 除了毫无察觉的某人。 “诶我说刚刚在大帐里某跟你使眼色怎么就没反应呢?” 陆慈默..... 见没人回答,班勖也不在意,仍是自顾自道: “哎,那日妹子和兄弟二人被那山匪掳去,收了不少苦吧,愚兄这是日日心受煎熬,无一日不想着要救出二位,幸好某机智,借了延况之手这才得见二位......” “等会儿!”班勖洋洋洒洒地说了一篇,陆慈忽然听出不对味儿:“你救了我们?” “嗯哪,妹子不知道吧,那延况见某身手不凡,就招了某做他的护卫,恰逢军中需要人手,某便顺势把那恶匪供了出来,嘿嘿!” “所以,延况袭了山寨是你搞出来的咯?”陆慈冷飕飕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一旁的驷君都忍不住往后站了一步。 然而处于兴奋状态的某人依然无所察觉。 “嗨,那都不足挂齿,如今咱们重新聚首,愚兄以为,是时候......” “卧槽你大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一章很难过审啊。。。 第48章 不知道这章叫啥 班勖打算与二人商量如何离开呢,话说到一半就见陆慈窜上来,一个不提防竟叫她一把薅住了胡子,来自脸上密集的痛意激得他一个机灵,然而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就见眼前这娇小的女子抡起拳头呼呼砸了上来。 “诶!诶!诶!干啥呢这是,驷君兄弟快来拉一下啊!” 班勖冷不丁被陆慈袭击,毫无防备之下竟被她扑倒在地,然而也不见陆慈收手,压根儿也不好意思还手,偏偏胡子还攥在人家手上,疼得他招架也无能,只好向一旁的驷君求助。 “呃,班兄且忍忍吧,此次班兄确实做错了,驷某亦是......” 驷某亦是很想打你啊! 毕竟今日这般地步,全是拜你所赐啊! 班勖彻底悲愤了,好不容易从陆慈手里把胡子扯会来,架起双手护住头脸就任陆慈捶。 陆慈自从跟着陆老爷子生活,就好几年没打过架了,此时抡圆了拳头砸下去,却是打在班勖硬邦邦手臂上,震得陆慈一双手生疼,偏偏这厮还在那儿无比配合地呜嗷喊疼,喊得那叫一个假呀! 分卷阅读330 此时的陆慈是无比的想念她那根丢失的青铜棍。 所幸此时到处都是闹哄哄的,也无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班勖这儿蒙着头正嚎得兴起,忽然感觉陆慈没打了,撤了手,却见驷君早把她拉起来,正对着她那双有些红肿的手吹气儿呢。 “不打啦?” 班勖这里没心没肺地问一句,却见陆慈红着眼睛恨恨地瞪着他,直把他吓一跳。 “驷君你不是一直想见识见识什么是王八蛋么?这就是!”说着就伸手指住班勖。 沉默一晌之后,二人终于反应过来,异口同声道: “原来这是骂人的啊!” ...... 等陆慈情绪平静下来以后,驷君就袭击山寨一事作出了简略的解释。 一番话罢,班勖沉默不语,要是这时候还不明白,那他就是傻了。 合着人家在山中逍遥自在,自己上去就捅娄子,把人连累到到了这么个地步,还自作多情地以为自己是什么天大的恩人。 “......某,惭愧呀!” 沉默了一晌,班勖慨叹了一声,说罢就要起身离开,陆慈一把给他拉住了。 “你干什么去?” “妹子和兄弟的朋友就是班某的朋友,哪有见朋友落难不相助的,某这就去把那些人救出来。” 陆慈彻底汗了一把,这厮就是个急性子啊,想一出是一出。 “可是班兄走了驷和阿慈该怎么办?”这时驷君忽然插了一句,陆慈在一边一个劲儿点头附和。 “呃......”班勖一时被驷君问住了,抓着脑袋没什么好办法。 “要想从这里带那么多人离开难于登天,眼下寨中兄弟一时半刻也不会有生命之危,倒是阿慈一刻也不得在此待下去,还望班兄筹谋一二。” 听得驷君此言,陆慈想到方才所见所闻,也是心有戚戚焉,这地方她可待不得了啊。 “这个......”班勖沉思一晌,却始终不得法子:“眼下是不能的了,延况治下很有一套,整个军营乱而有序,且这里地势平坦无处藏身,逃跑实在是下下之策。” “啊?”二人闻言极其失望,陆慈更是不由得叫出了声。 “不过二位可以放心,愚兄既然敢把你们弄进来,自然还是有法子保得你们平安的,眼下先委屈两位藏在某的帐中,不要现于人前,到时候再徐徐图之,如何?” 听得班勖这般一说,驷君和陆慈二人思索一番也是同意了,听班勖的意思,既然暂时没办法逃出去,那先藏起来,等军中有人发现少了人,只会当做是俘虏逃了或者是死掉了,却绝不会想到军中会有人私藏,等风声一过,再找个法子悄悄混出去岂不美哉? “如此,便有劳班兄了。” “小事儿小事儿,哈哈。” “等会儿!”这边谈得其乐融融,却听见陆慈叫了一声。 “我的针袋被搜走了,勖哥能不能帮个忙?” “嘶!”听到针这个字,不由得让驷君回想起了被陆慈手中银针支配的恐惧。 “诶,对呀,妹子不是会医术吗,到时候在这里施展一番身手,不怕延况不敬重你,那又何须躲躲藏藏!” “可是也得有谁现成生个病给我治啊。”陆慈也想过这一点,但是奈何这里的人个个身强体壮没毛病,要是上去就干巴巴地跟人家延况说我会医术,可能延况在相信她之前会先把她给砍了。 “呃,要不我去砍延况一刀?”班勖有些不确定地道。 “......我还是先砍你一刀吧。”想到眼下这个令人头疼的局面都是这货造成的,陆慈心头就是一阵无名火起。 在又一番商议过后,得出的结论就是,陆慈和驷君暂时先在班勖那里躲起来,然后慢慢找机会溜。 至于陆慈的宝贝针袋,这就得班勖去给她找了。 谈妥之后,班勖又偷摸带着二人进了自己的帐篷,他的帐篷就挨在主帐边上,此时外面人声鼎沸,闹腾一片,两人跟着班勖七弯八拐地走过去,竟然愣是没有引起注意! 虽然说一路上有惊无险的,但是直到进了帐篷陆慈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帐内也没个灯光,黑漆漆一片,也不敢点灯, 分卷阅读331 但是陆慈莫名地觉得心安,就这么随便捡了个软和地儿坐了下来。 “班某须得回去了,二位就暂时待在这里吧,平时这儿除了某以外也不会有人来,只管放心便是。”班勖交代了一番便出去了,帐中只剩下驷君和陆慈二人。 陆慈听着外面的动静,歇了一会儿缓过劲儿来,仍见眼前一抹黑什么也看不着,习惯性地想去掏驷君给她的夜明珠,却是摸了个空,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把它放在针袋里去了。 希望班勖真能把针袋找回来。 虽然帐中黑漆漆的,但是陆慈仍是不死心的瞪着眼睛到处看,想要估摸一下这里到底有多大。 别说这延况真是个人才,虽说班勖只是他的一个护卫,但是人就是看重班勖一身好本事,陆慈一路观察过来,这军中能住上单个帐篷的那都是统领级别的,小队长都得和下属挤挤,偏偏班勖就有一个单间,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来班勖的功夫实在是不弱的。 想到当初这家伙被自己一招划拳给骗得团团转就忍不住想笑。 “诶,别说这老勖还挺招待见的,在这儿居然还有个单间儿。” “啊?嗯。” 暂时渡过了危机的陆慈,此时颇有些兴致勃□□来,虽然在这黑漆漆的地方,但是知道身边有个人在,倒也不是很害怕,一时谈兴起来,却见驷君意兴阑珊,便循着声音摸过去坐下。 “咋啦?” “没什么。” “没什么?” “嗯,歇息吧,你也累了。” 话音刚落陆慈便感觉驷君拿了个什么兜头罩了下来,陆慈一摸却是一张毛毡,忙牵开把自己裹了进去,此时隆冬腊月的,她身上可只有一块哪哪都漏风的破布,这块毛毡着实来得是时候,陆慈舒适的叹息一声,想着驷君也是只穿了单薄的一件,伸手摸过去,触到他身上的一块毛毡过后算是放下心来。 “睡吧,我守着你。”驷君感觉到陆慈的触碰,只当她是怕黑了,便温声安慰道。 陆慈舒服地偎在厚厚的毛毡里,却是睡意全无,她回想着这一路的种种,驷君似乎从延况帐中出来过后便不对劲,此时安静下来过后尤其不对,奈何问了他也不说。 见这厮实在是神思不属,陆慈便自己琢磨了一会儿,想起个事儿,便恍然了。 想必是刚刚在延况帐中所见所闻让驷君着实受了刺激,。 他这张脸无疑是好看的,以陆慈的眼光来看,那是极好看的,如此一来有些莫名其妙的麻烦自然是免不了的,尤其是在这种任人宰割的境况之下,又是在仇人的面前,这简直算得上是奇耻大辱了,陆慈笃定地认为驷君之所以如此低沉必是因为他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这般琢磨了一番,陆慈却是想不出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总不能告诉人家“没事,习惯就好”吧? 这么想着,也是默默地不再说什么,只是睁着一双眼睛瞪着眼前的黑暗,不知不觉间竟也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被身边人抱在怀里,这让她更加暖和了,舒服地哼哼一声又睡过去了,恍惚间听到一句话不知是做梦还是错觉。 “我无能,护不住你......” 第49章 怕他伤得不重 进入军营的第一天,两人就这么安然的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彻骨的寒意冻得天地寂静,一夜好眠的陆慈被叫醒了,迷迷糊糊中之间眼前一个人脸在晃。 当班勖把陆慈的针袋塞到她手上的时候,她整个人窝在毛毡里还是迷迷瞪瞪的,一边的驷君却是早早的醒了,此时就坐在陆慈边上。 “妹子?妹子,醒醒,你东西找回来啦!”班勖粗豪的声音响在耳边,但是这熟悉的声音和这张脸怎么都对不上。 “勖哥?”陆慈眨着眼睛有些不确定道。 “还有啥事啊?” “你怎么把胡子剪啦?” “呃……这个……” 班勖有些不好意思。 这实在有些说不出口,为什么? 从成人开始蓄须,一直到昨天晚上都没剪过,是什么原因致使他一夜之间改变了想法? 那原因可就多么去了,因为留着胡子容易被人喊猫脸,本来 分卷阅读332 留胡子是为了显得威武霸气,说虎头还差不多,居然被叫成猫脸,简直可恶! 再有嘛,实在是因为原来胡子被拽住真的好疼…… 班勖支支吾吾半天没说明白,陆慈也不管他,此时完全清醒过来以后,却是瞪着眼睛好奇地打量起来。 “咦?不过这样看起来,剪了胡子倒是显得帅多了嘛!” 班勖倒不是把胡子刮干净了,只是修得很浅,像驷君那样的,不多不少刚刚好,而且他的脸属于那种轮廓极其好看的,只是以前被胡子遮住了看不出来而已,再加上鼻梁高挺,一双眼睛又是分外有神,剪了胡子以后又多了几分沉稳内敛,简直就是帅出了水平,乍一看还有点像金城武。 真是看不出来,班勖这厮还是个隐藏帅哥啊! “帅?是在夸某还是骂某?”班勖有些不确定地问到。 “……夸你的。”陆慈扶额,这孩子真可怜,听不出好赖话。 “哦哦,客气客气。”班勖照例谦虚了一把,虽然没搞明白陆慈夸自己什么。 “咳,不知班兄还有何事?”见二人聊得这么欢快,驷君稍稍有些不爽,适时地站出来提了一句。 经他这么一提,班勖立马回过神,想起这个时候还应该在延况身边守着,此时相当于是翘班的他,又立刻火急火燎地道了辞出去了。 帐内又只剩下二人,驷君很满意,陆慈很无聊。 昨夜对于军营来说是难得的盛会,甚至是此刻尚还有些人余兴未消,一时间整个营地并未发现少了两名俘虏。 二人大眼瞪小眼,此时趁着蒙蒙亮的天光,倒是可以勉强看清帐内的布置,但是打眼望过去却也没什么可看的,只不过中央铺着一张席子,上面两张毛毡被二人分了,还有一两样杂物堆积在角落,别的便再看不到了。 经过一晚的奔波,两人都是腹中空空,没什么话说,都是就着班勖带来的吃食解决着饥饿问题。 但是二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虽然班勖再三打包票这里不会有人来,但是二人却不敢确定有人听到些奇怪响动后会不会进来一探究竟,所以还是万事小心为好。 就这么静悄悄地捱着,两人为求安全也是极少说话,陆慈在这一方天地里唯一可以期待的就是班勖下一次送饭的时间。 在度日如年般的漫长等待里,陆慈越来越强烈地希望快点逃出去,然后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谋划起来,脑袋瓜里冒出一个又一个想法,紧接着又一个又一个的否决掉。 然后驷君就看着陆慈一会儿雀跃起来,一会儿又忽的消沉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沸腾一片,好似一下子往热油里浇了一瓢冷水一般。 只听得一声悠长而又浑厚的呜鸣声响起来,那是军中的号角,算是一样比较重要的军中礼器了,所以一般若是没有大事发生那是绝对不会吹起来的,此时连绵不绝的呜呜号号之声,这绝对是发生了严重的事情。 一听到动静二人立马警觉起来,驷君直起身紧紧地盯着门口那厚重的帘子,整个人像是一张绷紧的弦,似乎下一秒就要暴起。 陆慈还来不猜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一片混乱的脚步声中传令兵高亢的喊开了。 “敌袭——” 敌袭! “将军受伤了!” “保护将军!” 将军? 延况受伤了?!! 整个营地跟炸锅的蚂蚁窝似的,帐中二人对望一眼,都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难道班勖真去砍了延况? 忽然这时候帘子被撩了起来,匆匆进来一人,驷君作出的攻击在看清那人之后及时地收回了。 “怎么回事?” “敌袭,刺客十分狡诈,引开了班某,趁机袭击了将军,伤得很是严重。”只见班勖提剑走进来,满脸肃穆,三眼两语间就解释了来龙去脉,只是神情却是难得的郑重,在他看来,自己护卫的人竟然被打伤了,这对于一名剑客来说那是十分屈辱的事情。 “那你现在这是?”陆慈看着班勖也是问了一句。 “袭击的人很多,一击得手后就四散逃开了,此刻外面很乱,他们到处抓刺客,某担心二位安危,便来看看。” “哦 分卷阅读333 哦,勖哥放心吧,我这儿注意着呢。”班勖关键时候挂念着她二人,陆慈倒感动了一下,虽嘴上宽慰着他,但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听这动静,外头起码上千人来回奔走,看来这刺客招起来的仇恨不小哇,不过陆慈真的是很好奇,是谁有这么大能耐可以在班勖的手底下伤了人。 然而此刻班勖比陆慈更想知道,虽说他是延况的护卫,但是他心里十分清楚,以延况的身手,他这个护卫只是一个聊胜于无的角色罢了,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在这么大的营地里伤了延况? “那刺客是什么来头,这么厉害?”此时驷君倒是问出了几乎整个营地的人的心声。 “很强!”班勖冷然地吐出二字,沉默一晌又道:“此时外面这般混乱,二位千万小心藏好,某不能离开太久,需要回去以防那些刺客又杀回来。” 说着,班勖便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忽然发现陆慈二人跟在身后,差点没给吓一跳。 “胡闹!出来做什么!” “嘿嘿,勖哥你这就不知道了,那延况受伤不是天大的机会么,正好我上场啊!” 陆慈凑到班勖跟前一脸讨好地说着,驷君则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时刻戒备着,毕竟出来以后发现外面远比想象中的混乱啊。 “这!这么危险你不怕啊?” “我怕啊,就怕那延况伤得不够重啊!”毕竟人家那么大个军营还是有得起随军医师的,要是只是仅仅擦破点皮,人家那是完全能够解决的,要伤就得是重伤,只要不是彻底没救的那种,她就有机会力挽狂澜一把! “……”看着陆慈一脸的理所当然,班勖再一次被哽得没话说。 “富贵险中求嘛,走吧老哥,快点儿的,不然一会儿延况断气了都!”见班勖半天不动弹,陆慈急吼吼地催促了起来。 “……”班勖默然的带着两人进了主帐,时不时回头看陆慈一眼,以看妖怪般的眼神。 “不好啦,将军昏过去了!” 等三人走到主帐外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亲卫兵从大帐里跑出来,扯开嗓子就吼,一双手上淋淋漓漓的全是血,这一下造成了一个短暂的混乱。 “军医在哪里?”一名领头的揪住那卫兵吼道。 “在里面呢,可是不管用啊!” “祭司呢?” “正赶过来呢。” ...... 二人这番对话被藏在一边的陆慈听个满耳朵。 看来这延况是当真伤得很重啊,连军医都拿不下,这会儿听他们商量,似乎是要找个祭司来跳大神了。 这时候的医术远没有那么发达,说是还在原始水平那都不为过,甚至有些地方宁愿信巫也不信医的。 不过眼看着此时军中头领们是打算死马当活马医进行最后一搏了,陆慈心里也不由得打起了鼓,瞧着这来往的众人一脸的绝望,莫不是那延况真的就不回来了? 那自己这一趟可就白跑了。 正琢磨着,便见到一队人员急急地走过来,顶头一个穿得乱七八糟的带头往延况帐中走,只见这人一身鲜亮羽毛,还挂得大小块形状各异的玉器满身都是,从这人浮夸的造型来看,陆慈断定他就是那祭司了,他身后跟着七八个人,都是些俘虏,有男有女的,手上还捧着些家伙式,想来是一会儿要用。 等这行人进去了过后,班勖也随着进去了,想着富贵险中求,陆慈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班勖是延况的护卫,军中人尽皆知,此时看门小兵见班勖带着两个人,倒也没有拦着。 陆慈一走进营帐,就闻到了一股浓烈到令人震惊的血腥味,此时帐中挤满了人,她跟在班勖后面一路挤到前头去。 延况躺在榻上,脸色因为过度失血而变得极其苍白,一双眼睛紧紧闭着,整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颇有几分英雄迟暮的凄凉之感。 等看清情况过后陆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陆慈同学装逼时间到! 今天早上起床告诉自己要是有点击就更,没点击就不更,点开文章看了看,有点击,果断更! 明天还有 第50章 亲自出马 延况 分卷阅读334 身上统共两处明显的伤口,一个伤在左边胸口,靠着心脏极近,不知伤口多深,一个伤在左边大腿上,口子开得极大,此时还在滋滋往外冒血,难怪有这么浓烈的血腥味,想必是伤了动脉。 而真正让她皱眉的原因,倒不是这延况真的伤到无药可治,而是因为这粗糙到令人愤慨的包扎技术,两处大伤只是进行过简单的清洗,胸口的伤早已经被绷带覆盖,看不清具体情况,但是那腿上就不得不说道说道了,那巨大的豁口仅仅只是被粗糙地缝在一起,虽然陆慈在外科手术上并不精通,但是她也知道像这样深的伤必须进行深层的皮下缝合才行,像这样只是表皮缝在一起没多大效果,况且最糟糕的是那止血点根本就找错了,这才是导致包扎过后仍然不断出血的原因。 而榻前那医师却是并不清楚个中缘由,只是满头大汗地忙碌着,那祭司进来以后直接摆开了他的家伙什,心知此时情况紧急,也不多废话,就这么舞将起来,嘴里还咿呀有词地唱着。 事实证明,这最后的尝试也没什么效果,接下来只有赌一赌运气和延况的毅力了,然而看着榻上那个从来龙行虎步的将军此时可怖的伤口,任谁也不抱多少希望了。 “不好,将军已经手脚发凉了!”像是要印证众人心中绝望的猜想,那医师在又一次把过脉后,几乎是惊惶地喊出了声。 就算这时候医学水平再不发达,但是人们也是有点共识的,体温是属于活人的,而手脚冰凉那无疑是接近死亡了。 忽然不知是谁哀哀哭了一声,虽然很快的就被抑制了下去,但是整个营帐的气压都降到了最低。 “呜——呜——” 只听得号角声想起,却是格外的浑厚悲凉,不只是谁此时已经开始奏起了哀乐。 军中有礼,将军逝,当奏哀乐。 士兵们早知延况遇袭,此时听见哀乐一起,都明白了什么意思,一个个也都肃然而立,应和着这乐声唱起了战歌。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 “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我服既成,于三十里......” 歌声此起彼伏,低沉连绵,本来慷慨激昂的音调愣是显出凄清惨烈来。 整个军营都在见证着曾经的领导者逝去,悲伤从正中的大帐中散发出来,蔓延到军营里的各个角落。 看着这一幕,陆慈有些不解地拉扯了一下驷君。 “喂,你们这儿都兴在人没死的时候就哭丧?” 陆慈本来是悄悄问的,但是奈何现在整个大帐中几十号人都在集体默哀,就连那祭司都去准备送葬法事去了,此时帐中可谓是静悄悄的,虽不至于落针可闻,但是陆慈这一声,几乎一半的人都听见了。 “什么人!” “大胆!将军这般崩亡之征,虽还未去,但也回天乏力,你一个下贱的奴隶在这里撒什么野!” 直到这时,人们才发现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两人,几个为首的统领立马呼喝出声,驷君见状立马护在陆慈身前戒备起来,倒是班勖上前打了圆场。 “嘿!不是我说,要是你们再这么耽搁下去,那你们将军可就真的大难临头了!”陆慈被那统领吼得很是不爽,此时也是冷语相向。 “胡说,某行医多年,将军此番脉象虚弱近乎于无,且四肢早已发凉,便是大医扁鹊尚在,也无法救得了将军,你一个妇孺何出狂言!”陆慈本来怼的那统领,结果话一出口,反而轮到这军医不高兴了。 这倒也不怪他愤慨,这军医一大把年纪,从医多年,说是有两下子那都是谦虚的,他向来是作为郕国皇宫中的御用医师,此番因为郕国大公子延况出征,自己被郕伯点名做了随军医师,在军中地位那是超然的,然而今天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女奴给质疑了医术,这简直是凑到脸上来吐口水了! 结果陆慈却是压根儿不搭理他,自己走到延况榻边,看归看竟还上手摸了,这一下在内的各位统领们不能忍了,一边大声喝止一边上前,结果被班勖和驷君二人齐齐挡住。 “等会儿等会儿,让她看看,看看。”班勖一边拦着一边说着,就差来一句“给兄弟个面子”了。 这边好歹给拦住了,陆慈局外人一样淡定地检查起来,一边看还一边批评。 “你说的脉象减弱那是芤脉,包括手脚冰凉都是正常反应。” “正常反应?”军医有些难以理解 分卷阅读335 陆慈口中的正常,都要死了还正常? “就是说失血过多的正常现象。”陆慈无语地对他翻了个白眼。 “这......”军医还待辩驳几句,却见陆慈注意力早集中到了延况身上,此时正在研究腿上的伤。 “啧,你看你这个止血,那是能按这里的吗?血从哪里流过来的你平时自己身上感觉不到吗?” “呃......”军医额头见汗,这个......还真是感觉不到啊,难道这也是可以感觉得到的吗?为什么他从来不知道啊?他感觉自己此时很像个外行啊怎么办? 陆慈嘴上说着手脚却是不慢,只见她伸手从大腿伤口那里往上比划,直挨到腿根了才停下来,伸着指头按了下去缓了一下确认道:“就是这儿了。” “咦?”军医彻底迷茫了,眼前这女子所谓的止血点竟然离那伤口足有一个巴掌那么远,这叫止血点?这是眼神不好吧? “诶,你!”正疑惑间,忽见陆慈解开了捆在腿上的布条,惊得军医慌忙上前阻止,却是迟了一步,只见拆下布条过后,那血流的更厉害了,几乎是用喷的。 “你什么你,帮忙啊!”眼见陆慈这般乱来,军医彻底绝望了,想着反正延况也是这个奄奄一息的样子了,也好不到哪儿去了,反正到时候郕伯降罪也多一个顶锅的,这般想着也就闭着眼睛照做了。 而一边的统领们估计也是同样的想法,反正看样子延况离死透也差不多了,虽然不指望什么奇迹,但是死马当活马医也算是聊表安慰了,所以一个个地也就由着陆慈这般折腾了。 然后,奇迹真的产生了。 陆慈让那军医抬起延况左腿,自己拿着拆下来的布条血淋淋地就这么往腿根上缠,最后紧紧打了一个结,末了还让军医用手按着,自己便开始掏腰包。 等陆慈拿出针袋,还没铺开就听见周围齐齐惊呼,抬头一看,血止住了! “神了!”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那军医此时更是瞪大了眼睛,此时眼前这一幕带给他的冲击无疑是最大的。 此时陆慈也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此次冲上来她也是有些冒险,她一眼便知延况身上两处伤最急迫的不是胸口那一处,因为那里虽然离心脏极近,但是却还是有那么一点距离,反而是腿上这一处最是严重。 从这个出血量她可以十分肯定是划到了动脉,但是到底动脉血管伤到什么程度她不敢肯定,如果只是破裂了一点,那倒是很有希望,如果是彻底割断了,二十一世纪是有救,但是在这个几乎蛮荒的时代,那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所幸血是止住了,那就证明动脉并没有彻底损断,至少下一步的缝合不会那么麻烦。 陆慈看了看那伤口,长度几乎达到二十厘米,这么斜斜的划上去,中间那一段尤其深,也就是那里伤了动脉,此时整个伤口被军医之前简单的缝合过。 “啧!”陆慈看得是直皱眉头。 “这,敢问有何不妥?”那军医闻声一个激灵,在见识陆慈神奇的止血手段以后立马老实了许多,此时只当陆慈又要给他上一课。 “你这儿刀呢?” “这儿这儿。”军医立马乖巧地递上。 “点灯。” “啊?哦哦。”一盏小小的油灯被端上来。 却见陆慈拿着那小刀子在火上燎了几下,二话不说就割开了伤口的缝线,麻利的把伤口清理干净了。 一干人等虽然不明白陆慈的动作,但因为之前的开场震慑都默契的没出声,此时都是好奇地看着。 然后他们就看见陆慈手上拿着个布卷,刺溜一下子就展开了,长长的布条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上面整齐的铺排着大条形状各异的银针,亮闪闪的倒是十分漂亮。 “嘶!”某人再一次抽起了冷气。 陆慈从那针袋最左边抽出了一根针,却是一根绣花针,只是被掰弯成一个半圆,正是上次用来给驷君缝伤口用的,用完后也没舍得扔,一并给别到针袋里面,没想到今日还有再用的机会。 陆慈举着针左右望望想找那缝线,幸好有那军医诊治在前,边上一应的绷带、药材什么的也还算齐全,陆慈很快的在旁边木盘上找到了缝伤口用的线,摸着像是丝线来的,扯了一下感觉还挺有韧性,便勉强用了起来。 穿好针,陆慈又拿着针头上火烤了一下,趴在榻边凑近那伤口,举着针准备开始缝,嘴里习惯性地 分卷阅读336 来了一句。 “忍着点儿哈。” 谁? 忍啥? 在场众人除了驷君以外,其余人都是一片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鱼不是学医的,关于这个外伤查了很多相关资料,当然文中这个桥段或许有不符合科学的地方,大家不要深究,权当看看罢 第51章 酷刑般的施救 作为知情者和过来人的驷君,在看到陆慈开始下针的时候就已经把脑袋扭到一边去了。 延况的腿伤虽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但是整个伤口那是又长又深,要缝合的话,像那军医仅仅只是表皮缝合是不行的,必须得进行皮下缝合,当然这也与他所用的工具有关系,专业的手术缝合针一般都是有弧度的,这样可以更方便地勾到皮下组织,并且最大程度的减少损伤。 至于皮下缝合说白了就是下针得戳到软组织里面去,也就是连着肉一块儿缝,像这样大腿上肉比较厚的,那下的针得更深一点,陆慈曾经在驷君身上也做过一次类似的,此时算得上是第二回了。 陆慈拿着掰弯的绣花针左右打量了一番,就开始下起针来。 只见她捏着针左穿一下右穿一下,露在伤口外面的线呈十字交叉形,然后每完成一个十字,就打一个结。 众人都是伸直了脖子往前看,那老军医更是凑近了看,不过旁人都属于外行看热闹,就跟看缝衣服似的,但是那军医就不同了,陆慈的手法无疑是给他打开了新世界。 “你这?敢问这是什么手法?”看了一会儿老军医实在是忍不住出声询问起来。 本来那老军医因为陆慈拆了他的线颇有些被砸场子的不爽,他实在不知这缝个伤口难道还能缝出个花来? 然而看着看着老军医就不淡定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小姑娘是个行家,别看她缝一会儿剪一下折腾半天,看着实在是繁琐,但是这样一来整个伤口创面的贴合却是极其的整齐,而且那一个个排列有序的结相互之间独立,互不拉扯却可以极大地咬合住伤口。 “哦,这叫......十字缝合法吧好像,我记名字不太熟,这样的缝合法适用于张力比较大的部位,像这种腿上的就很好。” “哦?难道不同的部位有不同的缝法?”老军医再一次震惊了,想不到平时不起眼的缝合还能玩出这么多花样来,他有些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陆慈,心道这小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当然了。”陆慈嘴上说着,手上一点儿不耽误,“不同部位光是皮下组织的厚薄都有些区别,更别说要是遇到一些肌肉覆盖部位,这就还要考虑力度问题,就这还是外部缝合,那要是里面的话要考虑的就更多了,操()作起来也就更精细了。” “里,里面?!”老军医有些迷糊了,而此时一边竖起耳朵凑热闹的众人也是彻底迷茫了。 “嗯哪,你可以理解为眼睛看得见的叫外面,看不见的叫里面,比如说你的肠胃脾脏什么的。” “这么说,若是有人被利剑刺穿身体,里面被刺破的脏器也是可以缝起来的,可以救活?” 老军医不愧是有两把刷子,陆慈这么一说就理解了意思,而一旁本来十分迷茫的统领们闻言立马一脸郑重,老军医的话相当于是以一种浅显直白的方式把陆慈的话翻译了一遍,如果真如老军医所言,那么这对于他们来说这无疑鬼神般的手段。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外伤还好说,一旦伤及体内,别说是心脏这样的重要器官,就是一般的内脏,只要被刺伤,那几乎是离阎王不远了,然而此时听到有人说这样必死的情况居然能被治好,那无疑是震撼人心的。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一脸期待地等着陆慈的答案,陆慈闻言则是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 “真的?”这话众人齐齐替老军医问了出来。 人的心态就是这样,在遇到夸张到超越自己理解范围的事物过后,都会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怀疑,比如喜从天降,比如飞来横祸。 此时陆慈轻描淡写的一个点头,对于在场众人甚至是这整个时代都是震撼的,所以众人会不约而同地问上一句,他们想信,却又觉得太不真实。 “唔,希望不大,这时候条件不够,很难。”陆慈见众人问的煞有介事,思索一番后便换了个稳妥的答案,末了还强调了一句:“难于上青天。” “呃...... 分卷阅读337 ”包括老军医在内的众人在听到了陆慈的确认过后,心情都十分复杂,一边在失望的同时,一边又是松了一口气,看吧,这果然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她果然不是无所不能,我果然不是一无所知嘛。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打破了这稍显尴尬的气氛。 所有人循声望去,都是十分惊喜,这惨叫的人自然就是延况了,本来方才还以为这人是救不活了,没想到这还没一会儿工夫,人醒了不说,还能发出这么中气十足的叫声,嗯,不错不错! “将军醒了!” “神了!” “将军感觉怎么样?” 一时间,或高兴或震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延况的身上,甚至有个统领见延况醒过来就要试图交流一番的,可是正主此时却是一脸惨白,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瞪着陆慈,大串的汗水就跟开闸的河水似的直往下淌,耳边的动静却是一概不理。 “诶!诶!一边去。”陆慈麻利的赶开想要往前凑的几个闲杂人等,一边留意着延况的动作,生怕他神志不清一个动作又把口子给崩开,嘴里还不住的嘀咕,“这人刚昏的好好地怎么就醒了呢?” “可,可能是疼醒的。”驷君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陆慈身边,听见陆慈的话就回了一句。 “哦?可惜没个麻醉什么的。”陆慈闻言颇觉得有理,略一思忖便回身喊了一句:“诶,你们谁来个人再把他敲晕了吧!” 既然没有麻醉药,那就人工麻醉一下吧。 “......”一时间因为延况醒过来激动不已的众人都齐齐陷入沉默了,几个地位稍高点儿的统领面面相觑,却是着实没人敢上前这么干,毕竟延况虽然神志不清,但是陆慈的话多少还是听进去了一点,此时正鼓着眼睛瞪着在场诸位,那眼神跟防贼似的。 陆慈眼见着连延况都不配合了,偏偏此时紧要关头,这个半条命的主还大有暴起发难的意思,陆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己当先按住了延况的左腿,转身招呼上了驷君班勖二人。 “上,给我把他摁住了!” 果然还是自己人好使,驷君二话不说就去按身子,班勖虽说是延况的护卫,但却不像那些士兵,他对延况没那么多的敬畏,此时闻言也是利落的上去扒住延况的手脚。 不过这延况不愧是将军,连着三个人一起上都有些吃力,陆慈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生猛的,这哪像是要死了的人啊,这伤怕不是假的吧? 偏偏这又讲不了道理,只看延况那一双眼睛,虽是虎目圆睁的样子,可是哪有半点神采,这人只是在条件反射地自发抵抗罢了,这种时候就是亲爹来了人家也是不认的。 这边死命地按,那边死命地挣,眼瞅着这伤口要裂了,一边有人瞧出不对连忙又上来一个帮着按人,就连那老军医都伸了把手,这才算是妥当了。 陆慈腾出手来歇了口气,看了看延况,却见这厮也朝着她瞪着,一边瞪还一边吼,陆慈皱了皱眉,从那盘子里捡了卷布条麻利的塞到了延况嘴里,便只听见模糊不清的呜嚎声,末了见众将士盯着她,便不得不解释了一番。 “这样塞着防止他一会儿疼昏了头咬着舌头。” “......”众人默,难道你确定不是因为嫌他太吵? 在经过这一小小的插曲过后,缝纫,缝合工作又继续进行下去,只是此时围观的将士们散了不少,倒不是因为觉得无聊,而是因为觉得后悔。 看着延况浑身汗如雨下,一张脸由白憋到红,再由红疼到白,关键是人还被固定住,嘴里也塞了布,这场面简直跟受刑差不多,众人都后悔为什么当初不顶着将军的压力上去把他敲昏了,此刻只怕延况是想昏也昏不了了,于是有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看的人辛苦,延况挺得也辛苦,这治的人是更辛苦。 这缝了多久,延况就挣扎了多久,因为高度紧张致使延况的腿绷得很紧,伤口周围的肌肉收缩起来很大程度上加大了陆慈的工作量。 一场手术下来比打仗还累,等最后一个结收好过后,陆慈整个人都汗湿了,再看延况也跟水里捞出来的差不多,倒是难为他能在大冬天出这么多汗。 缝好过后,陆慈再仔细检查一番,觉得差不多了便用绷带缠住包扎好,接着又去看胸口的伤,检查了一下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果然没看走眼。 这 分卷阅读338 伤在左胸上,瞧着离心脏极近,虽然伤口有些深,但是并没有伤到内脏,而且伤口比较小,老军医事先已经处理过,陆慈揭开绷带看了一下,伤口简单的缝合了一下,想是用了什么药,此时伤口已经止住了血,陆慈也就没有去多做什么,又把绷带缠回去了事。 接着又检查了一下其他地方,但也仅仅只是些小伤,稍微处理了一下便收工了。 “好了。”这一声就好似那解放号令,众人齐齐出了一口气,先前一直鼓着双眼的延况此时终于撑不住了,一头栽回去了。 “好了?”老军医问道。 “眼下伤口是处理好了,还得给他开点药拿去熬了喝,至于你们将军能不能好起来,就得看他造化了,不过瞧他扑腾那劲道,想来还是很有希望的。” 第52章 将军醒了 听得陆慈这么说,一干人等再想一想延况方才的架势,竟纷纷放下心来。 只见陆慈收拾好家伙,就去翻检木盘里的药材,找了半天惊讶道:“就这些?” “哦?您还对药石有研究?” “开玩笑,这要是不知道就枉为神医了!” “那不知可有什么验方?”老军医无视了陆慈的自吹自擂,抓住重点追问道。 “啧,方子倒是有,就是你们这草药不全啊,方子不好开。”陆慈看着盘子里的药材颇不满意,里面净是些人参灵芝之类的大补之药,一个个长得硕大饱满的摆满了整个木盘,别的倒也有些,就是太少,东西倒是好东西,就是不能光拿着个熬啊,那还不得把人吃死了。 这让她不由得怀念起山寨来,那些个土匪们不识货,见什么劫什么,屯了一堆草药在那没多少好东西,但架不住人家种类齐全,这就给陆慈开方提供了很大的空间。 “那不知大医缺些什么?” 老军医下意识地用上了尊称,本来看陆慈先前那一通忙活就深知这人不简单,但也仅仅只是看重,毕竟这种处理伤口的事就连军中有些人都会,只是手法的问题而已,然而当陆慈提到药草的时候老军医不得不郑重起来,这是直接涉及到医师行业的核心内容,凡是方剂之类的,那都是极好的医学世家甚至是皇家所传,一般人哪里会接触到这种东西,就连老军医自己也只是粗浅的学了一些而已。 莫非,这女子是宿国皇室里养出来的御医? 可也没见过哪个女医有这么厉害的啊。 陆慈倒是没管老军医翻滚的小心思,自己低头在木盘里一阵边找,一边在心里打腹稿,末了叹了口气。 “行吧,我看着开个方子,这里头的东西好是好,就是性子太烈不能全用,我就稍微捡几样,可能到时候熬出来的药效果就不是那么好,不过先把今晚应付过去再说吧,回头我出去转转看能不能采到要用的。” 众统领们从头围观到尾,虽然看不明白陆慈做了什么,但是从军医对她态度的变化可以知道一二,此时陆慈说了一通也没听懂,但是都不疑有他,只等着陆慈忙完好询问状况。 结果这些人还没来得及问,就见一个小兵迟疑着进来打了报告。 “那个,那号咱还吹么?” “啥号?”陆慈猛然见到进来个人,一时还没搞明白那小兵的意思,一抬眼见那人眼珠子直往榻上斜便明白过来了。 “哦,这玩意儿先撤了吧,怪丧的,你要实在想吹那就等明天再看情况吧。” 小兵:“......” 众统领也不是傻子,陆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他们的将军是死是活,从现在一直到明天都还说不准,如果将军熬过了明天,那就一切好说,如果熬不过明天,那还是哭去吧。 站了半天就为了这么个消息,此时也听到了,众人便也不再围观了,纷纷离开了大帐各忙各的去。 陆慈自从把药方开出来后,就被要求守在延况的帐中,甚至连熬药都在帐中进行,为的是以防延况突发状况,而驷君则被她以徒弟的身份一起留在了帐中。 当然,大帐里除了榻上的延况和守在一边的陆慈驷君以外,还另设人手随时待命,一方面是方便执行陆慈的要求,另一方面当然是防着这个“临时医生”图谋不轨。 毕竟陆慈这二人是出身宿国,完了还要求人家去救灭了自己国家的敌人,这实在是有些危险,但是奈何这救命稻草般的希望被陆慈一手攥着。b 分卷阅读339 r 虽说用人不疑,但是也不能这么缺心眼不是? 所以陆慈此刻的状况就是,她只要不乱来就不会有生命之忧,甚至还会因为她的一手医术而受到优待,就算是没能把延况给救活,那也不能怪得了她,毕竟现在做的是从阎王手里抢人的差事,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反而是延况救不活才算正常的。 陆慈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此时自然不会乱来,这会儿正一门心思地熬着药,驷君再一次扮演着他徒弟的身份,乖巧地蹲在一旁给添柴。 陆慈悄悄打量着驷君的神色,不料被他察觉,这厮竟还偏头对她笑了笑,她也忍不住笑了笑,但是心里却是不由得打起了鼓。 瞧了瞧躺在榻上人事不知的延况,又看看身旁貌似没心没肺的便宜徒弟,心里琢磨着此时仇人在侧,驷君该是个什么心情呢? 可千万莫要忍不住操刀把人给砍了啊,要砍也不是现在砍啊! 本来把驷君留在身边是觉得有个人在边上陪着没那么怕,但是这会儿陆慈不由得有些后悔了,把人留在仇家眼皮子底下,还不让动手,还得挖空心思去救人家,这不是恶心人么? 想想都觉得想抽自己,偏偏这时候边上还立着个人形监控,她还不能不这事儿挑明了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而一边的驷君见她颇为焦躁,只当她是害怕,还出声安慰了一番,搞得某人更加愧疚了,于是对延况的怨念便也升级了。 让你丫不是个东西,成天没事就知道打打杀杀,还动不动就要灭人家国,哼!个莽夫! 等你丫挺过了危险期,看我不折腾死你! 于是,正是这个小小的决定,直接导致了延况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对于中药的恐惧。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至于延况,这次倒是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陆慈根据他的受伤程度和失血程度,本来估计的这家伙至少要明天过后才算是稳定,但是没想到他仅仅在过了一夜之后便醒了过来。 第二日一早天光微亮,延况醒了过来。 这个征战四方的年轻将军具有非凡的意志力,眼睛一睁整个人便清醒了过来。 眼见躺在自己熟悉的帐中,习惯性地想要翻身起来,此时重伤的痛感才姗姗来迟,于是这个勇猛的汉子在一个鲤鱼打挺过后,又极其扭曲的栽了回去。 守在旁边的亲兵本来还在点头打瞌睡,忽的听见嘭一声响,吓得一个激灵,端起手中□□环然四顾,看见自家将军醒了,高兴得几乎要涕泪横流,全然忽略了延况一张脸憋的通红。 “诶!诶!将军醒啦嘿,神医快来看看啊!” 那亲兵记挂自家将军所以睡得不沉,陆慈驷君二人倒无所顾忌,加之累了一天,这会儿正睡得香甜。 那亲兵大嗓门儿一吼,吓得陆慈几乎跳起来。 延况咬牙忍过了疼,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听那亲兵一吼,下意识打眼去瞧陆慈,整个人又一个鲤鱼打挺,再次以一个极度扭曲的姿势栽了回去。 “来人!来人!快给我把这厮...嘶!” 栽回去的延况话都没说囫囵就止不住的吸冷气。 虽说他受伤时处于无意识状态,但是陆慈给疗伤那架势,别人就是看着都觉得疼,更不用说亲身经历的延况。 因此整个过程延况就剩下昏过去,醒过来又昏过去了,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无数次地告诫自己:等醒过来以后一定要把这个恶人千刀万剐,好让她也尝尝这番滋味。 奈何这年轻将军好一番雄心壮志,醒过来后还没来得及清晰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愿,就见那“恶人”端着个碗走过来。 “你要做甚!” “诶诶!你快消停点儿吧,才捡回来半条命呢,这么扑腾你不疼的慌?”陆慈眼见着延况又要起来,为防他崩裂了伤口,连忙紧走两步喝止了他。 延况被她这一吼,很理智地选择了惜命,真的就不动了,只是看着走近的陆慈,条件反射地往里侧挪了挪。 陆慈又走近一步,伸手把碗递了过去。 “喝了。” “何物?”延况剑眉一竖,眉目含威,这碗里头装着一汪黑漆漆的汤水,离得近了还有一股子烂糟的味道,实在是难以让人亲近,关键是眼前这“恶人”还要让他喝? “能毒 分卷阅读340 死你怎么的?你堂堂一将军杀人都不带眨眼的,还怕这个?” 陆慈因着驷君的关系,对眼前这男子颇没有好感,此时见他眼里十二分的戒备,更是没好声气。 看着陆慈眼里的讥讽之意,这高傲的将军心头也不舒坦了,为了给自己正名,一把薅过那药碗,仰脖子咽了个干净。 陆慈从延况手里接过药碗,诧异地看着他,道:“你喝个药至于哭吗,看把你给委屈的。” 延况心里那个气呀。 委屈你个八百里加急呀!你才委屈!你全家都委屈! 我那是呛的!呛的! 延况一边抹眼泪一边在心里怒骂,转眼却瞄见不知何时身遭站满了人,此时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是自己的亲兵见他醒了,便高高兴兴出去宣布这个好消息了,一时间大小将领齐聚大帐,生平第一次见到了梨花带雨版的将军。 看来今日这脸面是丢尽了。 陆慈倒不知延况那许多心思,见他喝了药,又检查了各处伤口,见没什么大事,便找了机会拉了驷君离开了这是非地。 有了她这一出妙手回春,在营中便算是站稳了脚了,陆慈和驷君两人分得了一个帐篷合住着,为此陆慈没少腹诽那安排此事的小兵。 不过好歹不用和旁人挤在一起也是幸事,加之那老军医对陆慈格外服气,倒使得陆慈在营中很受尊敬。 果然是一招鲜吃遍天啊!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陆慈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第53章 行刺之人 至于延况被刺杀的始末,陆慈寻了班勖仔细打听过。 “行刺的人当场就抓住了,这人还是条好汉,眼见逃不了了,立马就自裁了。” “死了?”陆慈吃了一惊。 “万幸是死了。”班勖看着陆慈意味深长地道。 “这是为何?”一旁安静听着的驷君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人身手了得,竟是个死士,一般人是雇不起这样的杀手的,所以既要对那位有大仇,又要有培养死士的能力,这事最可能是谁做的呢?” 班勖一双极亮的眼睛紧紧看着驷君,虽没将话说透,但是二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陆慈更是觉出一股凉意从脊背窜上来,忍不住打了一个颤,她转头看了驷君一眼,却见他双眉紧蹙不发一言,眼神闪烁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班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二人又怎么听不明白,不说那延况在他们郕国有没有仇家,眼下是在宿囯境内,这事出来第一个就要怀疑到宿囯余孽身上去。 而真正让陆慈背生寒意的是,这“宿囯余孽”恰好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第二日一早,陆慈就被延况召见了,虽然心知十有八九是为了治伤,可陆慈心底还是着实慌张了许久,后来驷君看不过去,跟着一起去。 陆慈本不愿他一同去,但是拗不过便同意了,让驷君以自己徒弟的身份跟着去。 这样一来她倒没那么慌了。 当二人进了延况的大帐,就见到班勖立榻前朝他俩挤眉弄眼的,一听见身后有动静立马凝神静气地站到一边充当背景去了,毕竟他和陆慈驷君二人这段前缘可是不敢抖出来的。 延况本人就躺在榻上,见到人来了便由亲兵扶着半坐起来,动作缓慢而且虚弱,等他坐起来以后,他略扫了一眼陆慈身后沉默的驷君,便对二人招了招手。 陆慈知道眼前这是个煞神,虽然刚从鬼门关回来正虚弱着,但整个人半卧在榻上仍有一种威严流露出来。 延况一抬手,陆慈就乖乖凑上去了,驷君上前一步却被一旁的亲卫远远的拦住了。 “这是我的学生,跟着我学医的,学医的。”陆慈见驷君被拦住,连忙解释。 延况卧在榻上,觑了她一眼,不置可否,一张俊脸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惨白并且更加冰冷。 见他不搭理自己,陆慈有些悻悻,又瞄了一眼驷君,见他倒是安然,便不管其他,做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咦!”陆慈检查了一下延况的伤口情况,又闭目把脉一晌,不由自主的惊叹一声。 延况离得近,自然听见了陆慈的声音,不由得皱了眉, 分卷阅读341 说了从刚刚到现在的第一句话。 “有恙?” 延况的声音打断了陆慈的惊讶,她回过神若有所思地说道:“倒没什么,你这个...算是挺过来了。” “哦。”听她这么说,延况便不再深究。 陆慈默默地给延况换药,手上不停,心里也是惊讶不已。 这厮的身体也太强悍了吧! 当延况遇刺,陆慈虽有把握治好这伤,但是到底还是冒了风险的,只因为延况这伤确实很重,就他那样的伤,谁不得躺个十天半月的? 可他这倒好,就刚刚陆慈一番检查下来,虽没有马上能下地蹦哒那么玄幻,但是估摸着,照这个趋势,好全乎那是指日可待的。 “你这个呀虽说脱离危险期了,但还是得悠着点儿,那舞刀弄枪的事就不要往前凑了。”陆慈换完药,一边包扎一边习惯性地唠叨起来:“不然口子崩开了又得缝。” 说着延况就是一抖。 “好了,昨儿给开的药还是照样吃,方子给了你们的,自个儿熬着喝吧,至于吃嘛...算了。” 陆慈习惯性地嘱咐病患要忌口,说到一半想起来这个时代缺油少盐的,也没什么要忌的,便打住了。 “要是突然有什么状况就说一声,没啥事我就明日再来。” 说着就学着他们对延况作了一揖,算是告辞了,可刚走没两步就被延况叫住了。 “况死里求生,全仗大医神方,如此珍贵的方剂竟拱手送人?” 这个时代治病大多宁愿相信巫医,就是因为医术极其原始,但是若真有医术高明的人,那也是会受到尊崇的,而陆慈这一手在延况看来,就是那神仙手段也不为过了,然而陆慈本却没有这种意识。 “不过一张药方而已,你要想要,我随随便便给写百十来张不带重样的。” “......” ~~~~~~~~~ 在延况的大军中立住脚以后,陆慈也对眼下的状况进行了简单的了解。 那延况攻下了宿囯以后,郕国早已经派人来接宿囯这个盘了。 所以延况大军在城外集结准备直接班师回朝的,但是好死不死遇了刺,便这么不尴不尬地停了下来,想来是要等延况好利索了才动身的。 要说延况这个伤,要不是陆慈一手医治,她都要以为延况是个妖怪了。 陆慈隔天就给看一回换个药,这伤情竟也一天一个样,虽不比一下子就好起来那么骇人,但也堪称奇迹了。 至于山寨众人的情况也有打听过,除了被抓住的那些人,便再没有别人了,想来夏大王和阿朦他们是安全的。 而对于陆慈一直以来担心的刺客问题,整个营地里似乎集体失忆,谁也没有谈起,包括一心养伤的延况。 然而越是安静陆慈心里越慌,驷君也感受到了这种异样,整个人更加低调起来,平时除了陆慈去延况处跟着以外,其他时候概不露面。 “你这个伤口基本上愈合了,等过几天再拆线就行了。” 陆慈松开手,整理着手上的银针,颇放松地说着。 这段时间延况雷打不动地挑在清晨召见陆慈,此时太阳初升,在帐中能听见外面呼喝的晨练声响。 帐中班勖和另一个亲兵照样立在旁边,驷君则站在门边,另一只火盆时不时地发出哔剥之声。 延况闲闲地靠坐在榻上,一副安稳沉着的模样,若不是身上还缠着绷带,谁能想象这厮之前还是要死不活的样子? “唔。”延况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来,便算是答应了。 “那要没什么事儿我可就走了哈。” 陆慈见他没什么吩咐便想要告辞,延况这厮随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陆慈是绝对不想在他身边多待的。 “且慢着。” 陆慈还没转身就被叫住了,心头不由得就是一跳,一种不妙的感觉浮上心头。 “还有什么事啊?”陆慈强忍着心中的异样,问道。 延况有些兴味地看她一眼,从袖中摸出一样物事交给陆慈。 “前几日偶得此物,觉得很有趣,特地请大医看一看。” 陆 分卷阅读342 慈一头雾水地接过那东西,拿在手里不过巴掌大一块皮,软而且韧,摸着格外的舒适,上面画着个符号,陆慈不用看都知道不认识。 想来延况说的那个有趣就是指的这个符号了,可惜陆慈实在没有办法与他产生共鸣,她有些求助地看像驷君,却发现他也直勾勾地看着这块皮。 陆慈拿着这张皮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实在没弄明白,终于放弃了,一抬眼却发现延况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眼神里却满是惊讶和疑惑,当陆慈想要探究这表情背后的含义时,延况早已回复了往日淡漠。 “咳,这个...恕我眼拙,实在是没瞧出来,不过这皮料摸着挺舒服哈,是什么做的?” 见一时半会儿没人说话,陆慈便打着哈哈开了口,结果延况的一句话让她恨不得把自己手给剁下来。 “恰当些说,这个是人皮做的。” 闻言陆慈有那么一瞬间的当机,她以一个极不协调的姿势把那块皮还了回去,然后打了个激灵,开始使劲搓手。 虽说来到这个时代,死人是没少见过的,但是毫无防备冷不丁这么一下还是怪瘆人的。 “这皮正是那行刺之人的,这上面的秘纹便是他们的身份,况行事向来分明,有恩必谢,有仇必报,不知大医怎么看呢?”看着陆慈的神情,延况不由得愉悦起来。 “呵呵呵,这个没毛病,没毛病。” 陆慈把手都快搓掉皮了,心里一个劲儿骂延况变态。 把人杀了就算了,还剥皮,简直变态! 剥了皮还随身携带,简直是变态中的变态! “既然大医如此说,况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说着就噌一声拔出了手边的长剑,顺手一递就架到了陆慈脖子上。 第54章 延况的可怕之处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直接让陆慈懵住了,她呆在原地,愣是没想起来要躲一下。 什么情况? 过河拆桥? 卸磨杀驴? 那长剑上冰凉的触感还没来得及碰到陆慈的皮肤,她人就被驷君一把拉过来护在了怀里。 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的陆慈,终于想起了害怕,那是比上百山匪追杀更凶狠的气势,比毒蛇凝目时更冰冷的杀意,这就是古代的将军么? 陆慈软倒在驷君怀里,停转的脑海中满是方才一霎那的凛冽气息。 驷君揽着陆慈,慌忙查看她是否伤到,一抬头发现延况早已收了长剑,饶有兴致的觑着他,目光中透露着计谋得逞的样子。 “果然是你。”延况忽的从榻上坐起来,双眼放出嗜血的光彩:“一个是稀世的神医,一个是宿囯的贵胄,况这方寒舍当真是生辉呀!” 闻言陆慈脑海里不由得嗡的一声响,心乱如麻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正慌神便听驷君开口了。 “将军何出此言?” 延况冷笑一声。 “那些人表面上是来行刺的,其实真正的头领却是直奔关押奴隶的地方,那时我便知道他们定是要劫人的,只是后来一查竟然没有一个奴隶丢失,所以我便猜到他们估计是寻漏了。” “但是一开始况并不十分肯定,直到后来大医出手,况才确认了这个想法。” 这话说的陆慈就不明白了,她心道这几日战战兢兢生怕有什么破绽,难道还是哪里不小心被这狡猾的家伙察觉了? 此时心情很好的延况似乎知道陆慈心中的不解,淡淡道。 “大医有起死回生之能,可堪为神,不说我郕国,便是周天子宫中,也没有哪一位医师有这样高超的医术。” “哈哈,过奖过奖哈。” 陆慈下意识地谦虚一下,结果众人均未理会,延况盯着驷君继续说道。 “这样的大医又怎可能是普通人,想来必是宿囯养起来的吧,只是况竟不知一个小小的宿竟能养出这样的能人,在下实在是钦佩。” 这下子,陆慈算是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心里一时郁卒起来,张着口却不知道如何说。 驷君定定地看着延况,许久才长出一口气,沉声说道:“将军好智计,那些人要寻的正是在下。” 分卷阅读343 延况闻言忽的拍掌笑起来:“公子好生坦荡!” “公子实不敢当,一亡国奴而已。” 驷君的光棍倒是让陆慈有些不淡定了,她扯着驷君的袖子,很希望能给他一二分提示。 大哥,这里好歹是别人家老窝,你就这么认了咱还能不能完整地出去了? 结果扯了半天驷君只是把她搂的更紧,陆慈没办法,向站在一边的班勖求助,结果发现这厮正一脸茫然地解读着当前的局面,便绝望的放弃了。 唉!听天由命吧! 正绝望着,又听到驷君开口了。 “今日到了这步田地,全赖个人命数,将军实乃豪杰,死在将军手中,驷也无话可说,只是还望将军莫要为难阿慈。” “阿慈?” 延况整个人微微前倾,看着驷君护着陆慈,面泛冷意,忽然又戏谑起来。 “你的阿慈对况有救命之恩,况自然不会为难,至于你嘛...” 冬日里难得的太阳总是格外的珍贵,陆慈站在营中草地上有些发呆,她刚刚从延况的大帐中走出来,看着眼前一花一木自己以及来往之人,很有些不真实之感。 延况叫破二人身份过后,原以为是必死的局面,没想到他二人竟能保全。 “妹子?妹子?” 正恍惚间,班勖跑过来找到她。 “班勖大哥?” “妹子方才吓着了吧,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将军就来了那么一手,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班勖在那里感叹,陆慈因驷君被带走有些心不在焉,便也没搭班勖的话。 班勖见她闷闷不乐,眼珠一转,习惯性地摸了摸光秃秃地下巴,故作神秘地道:“嘿嘿,妹子是在担心驷君兄弟吧,俺这就带你去见他。” 陆慈眼睛一亮,咧着嘴一个劲儿地点头,倒把班勖给逗乐了。 说着二人就往关押驷君的地方摸过去。 陆慈低调地跟在班勖身后,班勖则很是坦荡地往前走,她一路看着路过的大小将领与他行礼致意,心里别提有多惊奇了。 据班勖自己所说,他当时是因为一身武艺被延况看上,从而被请为贴身护卫的,而陆慈冷眼从班勖在营中的知名度,渐渐更清晰的认识到,班勖所谓的武艺高,可能不是一点半点的高。 这么胡思乱想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一架小小的帐篷前,这便是关押驷君的地方了。 驷君作为宿囯王族,坏在这个身份,也好在这个身份。 眼下他正以高级俘虏的身份被看管起来,不用跟那些普通的奴隶挤在一处,每日饮食也是没有亏待。 那帐前守着个小兵,班勖走上前去与那人叽咕了几句,便冲陆慈点点头。 两人进去后,便看到空荡荡的一方小室,驷君端正地坐在中央,看着安然无恙,甚是连手脚的镣铐都不曾有,想来是他那身份带来的好处。 三人一见面班勖第一个冒了话:“这地方可待不得了,俺这几日一直在琢磨,可这个脑袋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驷君兄弟可有何打算?” 对于这直入正题的话,驷君没顾上接,他倒是看着陆慈先问了一句:“他可曾为难你?” “他还指着我救命呢,怎么会为难我呢。” 闻言驷君松了一口气,班勖见他不答话也不以为忤,又再问了一遍。 “驷君兄弟可有何打算啊?” “勖兄说的是,驷的身份自然暴露,此地万万留不得了,只是以你我的力量很难逃出去。” “驷君兄弟的意思是?” “行刺延况之人确是宿囯人无疑,这些死士是皇室一手培养起来的,延况也猜得不错,那些人确实是来寻我的。” “你怎么知道的?”陆慈有些难以置信。 “若驷没记错的话,这些人现在应该由季尤掌管。” “季尤?”陆慈呢喃着这个名字,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自己一边琢磨去了。 “正是季尤。”驷君并未发现她的异样,仍继续说道:“我们能不能逃出去就全看他的了。” 说到这儿,班勖难得的聪敏了一回:“原来如此,正好将军 分卷阅读344 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据他所说就在这一两日便要回郕国了,在大军进入郕国境内之前,咱们得挑个合适的时机来发动。” “勖兄所言极是,只要时机一到,季尤带着人冲进来扰他一扰,咱们再从中制造乱子,那就很有希望逃出去了,只是可能还要劳烦勖兄给季尤送个消息了。” “这倒是不打紧的,俺在这里还算自在,送个消息不在话下,只是上哪里去找这个季尤兄弟呢?” “他知道我们在这里,为了救人,一定会悄悄随在军队后面,至于怎么把消息送出去勖兄想必不用驷说了吧。”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就容易了,只是俺不太明白,这个季尤兄弟早已派人搜过营地,又与兄弟你错过了嘛,你如何就肯定他一定知道我们在这里呢?” “因为呀,季尤知道,延况那样的伤势都能把他救活的,就只有阿慈了。” “啊?” 陆慈正走神,忽然听到驷君提到自己,下意识抬头应了一声,却见他双眸璨亮地望着她。 “而且,有阿慈的地方就必定有我啊。” —————————— 三人匆匆商定了计划,选在离开宿囯往郕国去的一个关口,据驷君所说那里离南边郯国边境很近,到时候逃出去可以直接遁入郯国,具体的陆慈并不清楚也懒得去问。 驷君问她延况有没有为难自己,要说完全没有那也不准确,延况对她是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 那就是充当他的侍女。 对于这个提议,陆慈严重怀疑延况这厮脑子有问题。 让她当侍女? 驷君跟他多大仇他看不出来? 对于早已把驷君当自己人的陆慈来说,驷君的仇就是她的仇。 这么简单的逻辑延况难道看不出来? 难道他就不怕自己随便下个药,或者干脆乱医一通治死他? 想不通啊想不通。 带着这个问题,陆慈开始了她的第一天侍女工作。 当陆慈见到延况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厮正趁着天光尚亮专心地看着一卷书,整个人瞧着肃穆且安静,而他身后立着一个亲兵,正眼观鼻鼻观心。 (班勖:你能不能别老是撒狗粮!! 驷君:呵呵,不能。 班勖:作者呢,作者快粗来,这个人欺负狗...不是欺负人!!俺不干了,俺要领盒饭! 鱼:别介呀,要不我也给你一人,你给虐回去? 班勖:真哒?啥人啊?啥时候出来啊? 鱼:嗯………… 班勖:你老实说是不是根本没考虑过...诶你别憋跑!)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这后头章节名字越来越水了,emmm...... 第55章 驰艾 陆慈站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又不太敢去打扰这尊煞神,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等着,借着这个机会明目张胆地四处打量起来。 这方营帐确实算宽敞,摆设的物件却并不多,只一张榻靠在一边,墙上挂了一把剑,榻前有张矮几,上头码了几卷书,延况此时就坐在那里。 只见他半倚在矮几上,平举着一卷竹简,手上偶有动作,竹简会发出些清脆的响声。 从陆慈的角度恰可以看到他的侧脸,不得不说,这人当真是俊朗! 不过看着看着,陆慈忽然就明白了延况为什么敢用她的问题,只见他棱角分明的眉眼中似乎藏着千军万马的魄力,在这落针可闻的一间小室里带着些山雨欲来的气势,那是一种独挡一面的力量与自信。 陆慈恍然明白过来,单单是延况一人,她都无力去撼动,更何况此时此刻她正在郕国最精锐的大军之中,如若她胆敢在此时此刻暗害延况,那才是愚蠢至极! 过了许久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直到延况身旁的亲兵端上一盏油灯,他才抬起头来,恍然看见站在一边的陆慈。 “来了。”简单的两个字算是打了招呼,自己收了书简站起来说道:“那就开始吧。” “啊?什么?” b 分卷阅读345 r “喏,那里有水。” “哈?” 陆慈愣是没从他极简的说话风格里弄懂到底要干什么,紧接着让她茫然外加慌乱的是,这家伙居然直接脱起了衣服!! 延况这里衣服扒到一半,发现陆慈傻傻站在那里,皱了皱眉方才不耐烦地解释道:“这一身伤行动不太方便,叫你来是让你帮我擦洗一下。” “哦哦,好说好说。”明白自己想歪了的陆慈,一边掩饰着尴尬,一边去那盆里拧帕子。 看来延况这厮还挺爱干净的。 不就是擦身子嘛,想她陆慈以前跟着陆老爷子的时候,这些活儿她可是全包了的,这会儿轻车熟路的做起来,别提多顺手了。 延况端端坐在那里由着陆慈摆弄,刚开始还无所谓,慢慢地就不太自然了。 直到陆慈擦过了上边,又熟门熟路地往下边去的时候,延况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竟然比他还淡定,正是陆慈这不符合延况观念的淡定,反倒让他有些不自在起来。 “咳,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延况一把抓过陆慈手里的面巾,阻住了她正要解开他腰带的手。 被拦下来的陆慈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一思索明白过来,不由得有些好笑,顺口就说了一句:“你们古代人就是矫情!” 这个话延况倒是没听明白,本来还想问她什么是古代人,这个矫情又是怎么个意思,结果陆慈顺手就看起了他的病情,倒是没给他问出口的机会,延况也并不急于展示自己的无知,便就此作罢了。 陆慈佯作摸脉,心里却是有些慌的,方才嘴上没把住,下意识地就说出来了,生怕被这煞神回过味来收拾她,见到延况不为所动后这才出了一口气。 不过延况这厮使唤起陆慈来,那是委实不客气,不是端茶递水就是捏肩捶腿,陆慈愣是没闲下来过! 直到后来延况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了,这才放人。 陆慈拖着疲惫的身体挪出大帐,心里早把延况咒了千八百遍,她严重怀疑延况这厮是在报复。 不就是下针重了点嘛? 不就是药苦了点嘛? 这样想着,又在心里酝酿了一张新的药方。 整我? 苦不死你丫的! “苦不死谁?” 正独自走着忽的身旁传过来人声,把陆慈吓得差点蹦起来,以为自言自语被延况听到了,正准备撒丫子跑,却见来人并不是延况。 “哈哈,没,没啥,驰将军有何贵干呐?” “嘿嘿,神医可不要混喊,某是副将,副将哈!”来人名叫驰艾,高高壮壮的,长着一个大圆脸,脸上蓄着胡须,笑起来露出一排大白牙,一双本来不大的眼睛此时早就眯不见了,倒是显得格外的憨厚可爱。 而正是这么个颇为憨厚的汉子,却是延况手下第一副将,作战极其勇武,在军中声望极高。 对于这么个人,陆慈倒是没有惧意的,除了她见识过延况那种气魄所以见怪不怪以外,还因为她一手医术,把重伤的延况救活,在这个时代无异于神话传说,所以在军中很是受人尊敬,除开延况以外,营中众人对她都是和善甚至恭敬的。 陆慈憋着笑回道:“那不知驰副将军有何贵干呐?” “这个贵干不敢当哈哈,某还要劳烦神医帮个忙。” “好说好说。” “这边请这边请!” 说是帮忙,不过就是想让陆慈给诊治一下,这对于陆慈来说简直是举手之劳。 此时她正在一方营帐中,捏着驰艾的脉门,作闭目思索状,驰艾则是尽可能大地睁着他那双眼睛,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一会儿看看陆慈,却不敢出声打扰。 除开他二人,旁边还围着十来个大小将领,倒不是为了凑热闹,而是都有些这病那痛的想找陆慈瞧一瞧。 就连那老军医也在,自从见识过陆慈的医术过后,他对陆慈那是五体投地,听说营中神医给诊病,就跑过来围观来了。 此时大家都和驰艾的神情一样,好奇地四处看着却又不敢出声打扰。 在这呼吸可闻的房间中,不知过了多久,陆慈放开了手,习惯性地拿起手边的白布擦了擦,见众人眼巴巴望着她,便也不卖关子了。 分卷阅读346 “驰副将说时常感到筋骨疼痛,严重时甚至头昏眼热,我看了一下,主要有两个原因。” 陆慈一边闲闲地说着。 “一来你们这样打过仗的人难免受伤,可能没怎么注意调理,留下了隐患,二来应该是你长期运动过量,损伤了筋骨关节,却又不知调理,这两者加起来就是你的病因所在了。” “不能吧,某在杀敌时负的伤都痊愈了的,这隐患一说从何而来?” 陆慈还在思考怎么说能让驰艾听懂,一边的军医倒是开了口。 “驰副将所言差矣,伤有内外之分,神医所说的这个隐患想必就是内伤了,你我肉眼所见的伤口虽长合了,但是内里的伤却是不易看见的,因此时常容易疏忽,长此以往是要伤元气的。” 陆慈见老军医说完一脸问询的看着她,想着他这话虽没说全对,但也是切了理的,便学着他们的说话方式笑道:“大医好见地,慈正是此意。” 老军医得了陆慈的肯定,一张脸都容光焕发起来,整个人恭敬地行了一礼:“在神医面前,鄙人当不得大医啦,神医允准鄙人观得一二医术,便是鄙人三生有幸了。” 对于这种痴迷学问的人,陆慈向来很是敬佩的,自己也学着老军医端端地回了一礼,这才摆开自己的家伙什。 驰艾眼看着陆慈取下腰间那个奇怪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卷质地特殊的布卷,解开绳子这么一摊就现出了排得整整齐齐的大小针具。 看着针尖上的亮光一闪一闪,在座的所有人都想起了陆慈给延况缝伤口的情景,众人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 “额,神医呀。”驰艾摸着脑袋咽了咽口水。 “啊?”陆慈一边挑选着可用的银针,一边回忆着该下哪几个穴位。 “这个要用针?” “嗯哪,这种关节疼痛的用针效果还是挺好的,如果有合用的药材,还可以灸一灸。” “那要不咱就用你说的那什么‘酒’吧!” “啊?”陆慈抬头看见驰艾一脸期待的神情道:“你不想用针啊?” “不想不想!” 驰艾把个大脑袋摇得虎虎生风,他这岂止是不想,简直是太不想了。 陆慈一想,也不太舍得去用自己的宝贝银针,便点头答应了。 “不用就不用吧,只是没有现成的药来灸,立刻去寻也不见得能找到,要不我先给你推拿按摩一下吧,到时候再看情况开点药。” “...拿,拿谁?” “你呀,趴下吧,一会儿可不许乱动哈!” ... 伴随着驰艾的一声惨叫,推拿开始了。 “神,神医!轻点轻点!” 陆慈寻摸着驰艾背上的筋脉,冷不丁一使劲,给他疼得几乎要翻起来,又被陆慈一把给按下去了。 “说了别乱动了!”陆慈继续试探着按压,“你这个疼就是找对地方了。” “可是...” 驰艾再次回过头,话未说完就被陆慈再一次按回去了。 这回驰艾老实了,想他一个大丈夫,刀尖都趟过了,还怕这点苦头不成?(鱼:那你咋不扎针?艾:去去去!) 这般想着索引把眼一闭,咬着牙准备捱过去。 不过另他没想到的是,起初疼得要死要活的,渐渐的就舒坦了,随着陆慈动作越来越熟练,驰艾只觉得一把骨头都软下来了,慢慢的似有一股热流从身体里泛出来,舒服得他直哼哼。 这么来来回回按了有小半个时辰才算结束,陆慈擦了擦汗,揉着有些酸软的手说道:“行了,就这么多按上几回,我再给你开服药吃着,想来情况会好很多。” 驰艾站起身,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畅,轻松得想要飘起来似的,一时不由得更加佩服陆慈。 “哈哈哈!神医简直妙手回春呐!” 一旁本来也想找陆慈看看的大小将领,此时见驰艾的表情就知道陆慈的推拿有没有用,一个个更是迫不及待地凑上来。 “神医!给俺瞧瞧呗!” “神医还有我!” “神医俺跟你说,俺一直觉得俺这个膀子...” 分卷阅读347 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在山寨中的时光。 个中热闹,概不细述。 第56章 给你讲个笑话吧 对于这些人的求诊,陆慈倒是大方地全接下来了,毕竟这是个在军中打好关系的大好机会,这样一来就无形中降低了这些人的防备,到时候行事自然就方便些。 除了被延况召见以外,其余的时间陆慈都会接诊营中的士兵们,日子过得是相当忙碌。 不过随之而来的好处是明显的,陆慈的待遇变好很多,她甚至还可以去见驷君,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关注,她可不敢去得太频繁。 为了不引起延况的怀疑,陆慈甚至很少和班勖接触,毕竟直到目前为止都没人发觉班勖与她二人的关系,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绝大的优势。 不过所幸这样忙碌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第三天延况的大军就整顿完毕,开始返程了。 与此同时,三人的逃跑计划也开始了。 本来陆慈不是没想过像对付阙漓那样对付延况,不过当班勖告诉她整个军队有上万的规模过后,陆慈干脆利落地放弃了。 三人商量的是,到时候和缀在大军身后的宿囯死士来个里应外合,再趁乱逃出去。 整个计划的开始则需要班勖出去把消息送到季尤手上。 不过所幸班勖在营中行动相对自由,延况又绝对想不到他会和陆慈有交情,加之班勖一身高强的武功,拉拢他都来不及,便更谈不上防备一说了。 因此在一个晴空万里的天气里,班勖就这么大大咧咧走出去,又大大咧咧地走回来了,路上经过他身边的士兵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就这么送出去啦!?”陆慈愣愣地看着班勖,又问了一次。 “嗯哪!”班勖学着陆慈的口音回了一句。 万没有想到这计划的第一步迈得如此轻松,陆慈捏了捏鼻子,忍住了再问一次的冲动。 “哦哦,那挺好那挺好。” “只是...” “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见班勖有些犹豫起来,陆慈不由得有些紧张。 我说吧,肯定有问题吧!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呢!(作者: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那倒不是,只是将军请了某作护卫,而某又反过来助驷君兄弟和妹子,这样似乎颇有些背叛之意,某心里很是惭愧。” 陆慈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想必是这位祖宗又在纠结他仁义礼智信那一套,觉得戴着延况护卫的身份帮着别人说出去有损形象。 嘿!忽悠嘛,谁还不会呢! 陆慈端着杯子灌了一口水就开始说开了。 “勖哥你这就想差了啊。” 见班勖一脸茫然地望过来,陆慈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你想啊,咱俩见面早还是你和延况见面早啊?” “咱,咱俩啊。” “那不就结了吗?你不是先答应的我要替我效力吗?延况他一个后来的,就是雇了你那你原则上还是我的人嘛。” “...”班勖露出了沉思之色,正琢磨这这个逻辑是怎么回事。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不仗义的呢?”陆慈嘴皮子翻个不停:“你看你为了救我和驷君,那是孤身犯险埋伏在仇敌身边,忍辱负重委身事敌,浑然不顾自身安危,一心舍己为人,这是多么感人肺腑的情怀和道义啊!你看那...” 陆慈越说越溜,末了本来还想唱上一段戏文,结果班勖听得比她还激动,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陆慈差点把舌头咬断。 “哈哈哈哈!妹子说得好哇!解开了勖多日以来的心结,哈哈哈!好!好一个忍辱负重,好一个舍己为人,哈哈哈哈!” 陆慈捂着嘴,肿着舌头含糊的符合着:“DeiDeiDei,舌得Dei...” 按计划,延况大军回郕国的路上,会路过一个叫做郯国的地方,在到达离郯国边境最近的一个小城时,就是季尤的死士杀来之时。 不过眼下为时尚早,驷君仍然被关押着,陆慈还是苦兮兮当着她的侍女。 最近延况这厮似乎非常热衷于折腾她,总能花样百出地给她找事情 分卷阅读348 做,敢怒不敢言的陆慈顶多只敢瞪他一眼,结果这厮还回以一个无辜的微笑,能把人给气死。 然而转念一想,毕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虽然有一手医术,那也只能算是个昂贵的鱼肉。 所以就算被延况玩得团团转,陆慈还是得任劳任怨,然而这药还是越熬越苦。(作者:来我们成语接龙,心心相印—印贼作父—父相伤害。) 这天陆慈起了个早,就着营地边上的溪水洗了把脸。 边洗边感慨,这古时候的环境就是好哈,瞧这个水,这个清亮! 就是大冬天的怪冷的。 陆慈打了个寒战,手上动作快了些,草草拾掇了一下自己,就裹紧了衣服熟门熟路地去找延况了。 进了延况的大帐,发现里面一堆人,却是这些将领们刚刚议事完毕,冷不丁一个人进来,大家一起齐刷刷地看过去。 陆慈这段时间和这些虎汉狼将打交道惯了,此时面临着集体注目倒也不怯场了,很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就要寻地方坐着,倒是坐在首位的延况看见她皱起了眉。 “你此时过来做什么?” “拆线啊,我数着时间差不多了,要是拖久了长到肉里就不好了。” 延况蹙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陆慈说的什么意思,想到当初自己的伤口缝得那叫一个痛不欲生,竟罕见地有些紧张。 “怎么那么麻烦。” 对于延况不情不愿地嘟囔,陆慈懒得去搭理,只是自顾自地准备工具。 倒是一旁的副将驰艾看见陆慈显出格外的亲热。 “哈哈神医好久不见啊!” “啊哈哈,驰副将,近来感觉如何啊?” “嘿!多亏了神医呀!”说到这个驰艾脸上露出了感激之色:“自从上回您给推那什么了一下,俺就感觉松快了许多,您给开的药俺也照着吃了,现在俺可是浑身轻松,嘿!神了!” “嘿嘿嘿,客气客气哈!”陆慈被驰艾一顿夸,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两人这边正聊着呢,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插了进来。 “哦?是吗?” “嗯哪,你还别不信...” 驰艾这儿说的正高兴呢,听见有人问,顺口就接过去了,还有心宣传一下陆慈的医术,一转头发现问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开口的延况,只见他一双眼睛不辩喜怒地看着自己,顿时就没了言语。 随着延况这沉默地一瞥,帐内马上安静了下来,一股低气压弥漫了开来,陆慈见那些人在延况面前大气不敢出,也乖觉地噤了声。 好在延况也并非有意为难,见驰艾不说话了,便扬了扬手。 那些人纷纷会意,躬身行礼过后均退了出去。 “愣着做什么,开始吧。” 等人都退出去过后,延况见陆慈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便不耐烦地催促着,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 “哦哦,好。” 这军中好就好在东西齐全,想当初陆慈给驷君拆线的时候提着把刀就上了。 眼下虽说没有剪刀这种东西,但是精巧可用的刀具是有的,所以陆慈拆线拆得是毫无负担。 倒是延况这厮,在整个过程中竟是反常的沉默,陆慈抬头去看他,这家伙眼神阴晴不定地看不出情绪来。 陆慈跟他熟了便不十分怕他,瞅着他有些不对劲,就寻着话头聊天,结果人家压根不搭理她,陆慈也懒得去理他了。 就在陆慈拆完了胸口的线,准备脱他裤子拆腿上的线时,延况终于耐不住了。 “你这女子,难道都不羞的吗?” “...修,修指甲吗?” “...你这样随意脱别人的衣服。” “哦!你说这个啊,有什么好羞的,什么没见过呀!不就是个把吗,想当初我...” 陆慈是谁呀? 她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呀!就光电视上看的那些都是小巫,她从小跟着陆老爷子学医治病,不说看过,摸都摸过了好吗。 此时听见延况说起,一时谈性起来,大有要跟延况炫耀一番的意思,却浑然忘看这厮已经黑如锅底的脸。 分卷阅读349 “这么说每个治病的人到了你这里都要脱衣服?” 陆慈突然被打断,停下来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很认真地回答了:“那哪能啊,我又不是个变态,这也得分病情的好吧。” 陆慈边说着边继续手上的工作,延况也没矫情,听了陆慈这番话倒是神色稍霁。 “哦,那你给驰艾他们治病的时候呢?” “你问这个干啥?怎么的,你怀疑你手底下的人?”陆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哼!懒得跟你说。” 切!也不想想是谁先开口的。 陆慈暗暗翻了个白眼,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两人一时沉默起来。 很快这线就拆完了,陆慈仔细检查着伤口的愈合情况,同时还很不要脸地嘚瑟起来。 “啧啧啧,不愧是我缝出来,这个口就是工整,连疤都...哎哟喂,你干啥!” 正自我陶醉着,延况忽然一把将她推开了,陆慈一个不留神直接摔在地上,骨头磕在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干什么玩意儿突然发那么大的火!” 陆慈被延况推的来了气,正要数落他两句,却见延况神情古怪地坐在那里,手上摸了块毯子捂在腰间,一双眼睛盯着她直喘粗气,整个人不发一言,却有一股侵略的气势压迫过来。 这阵势,陆慈神经就是再粗也明白怎么回事了,他那腿上的伤口所在本来就有些阴私,陆慈又这么摸索摆弄了一阵,放着这么个血气方刚的人,不起反应那才叫怪了。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陆慈心里别提多后悔了,早怎么没想到这回事呢?早知道该叫那老军医来做了! 不过万幸延况定力不错,自知尴尬处,也是这么坐着纹丝不动。 二人就这么僵住了,陆慈被延况盯得浑身难受,一动不敢动,眼看着这厮气越喘越急,瞧着这邪火没有要灭的意思。 陆慈一看这不行,赶紧想办法缓解一下气氛,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那啥,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第57章 你的人? “...呃?”延况正难受着呢,忽然听见陆慈这么一说,不由得一愣,倒是成功地转移了注意。 陆慈一看有门儿,便把话接了下去。 “这个从前啊,有只小老虎,小老虎长成大老虎了,就想谈恋爱了,小老虎的妈妈就教他,如果遇到喜欢的姑娘,那就跟人家聊感兴趣的话题,小老虎记在心里就下山去了。” “...” “刚下山,小老虎就遇到一只漂亮的小狗,小老虎想着妈妈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勇敢地上前问了一句...” 讲到这里陆慈故意停顿一下,延况本来听得云里雾里,忽然发现陆慈不讲了,反倒不耐烦起来。 “说什么?” 陆慈松了一口气,心道可算有人捧场了。 “你吃(屎)吗...哈哈哈...” 陆慈自个儿乐得颠颠儿的,却见延况面无表情,一张脸越来越黑,忙收住了笑。 “我不是,这个笑话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就是你吃...” 陆慈半天没解释明白,只感觉越描越黑,索性寻个机会溜了出去。 一口气跑出去半里地,见延况也没叫人捉她的意思,便自己瞎溜达起来。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看押驷君的地方,此时大部队还刚刚行军完毕,正在休息,驷君因为他的特殊身份可以享受到一个帐篷。 那看门的小兵老远就看见陆慈溜达过来,熟稔地打招呼。 “神医,你又来看望你的夫君啦?” “啊,是啊。”陆慈淡定地点了点头,悠哉游哉地走过去。 驷君刚被抓起来的时候,陆慈为了去看他,也不知道脑袋怎么想的,顺口就给驷君和自己编了个夫妻的身份,这又恰好勾动了小兵对家乡妻子的思念之情,他便十分爽快的放行了。 偏偏这些话又被驷君给听见了,陆慈现在都记得当时的情景。 “你,你说我是你什么?” 驷君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分卷阅读350 ,偏偏一双眼睛璨亮得不行,就直直盯着陆慈,让她闹了个红脸,扭扭捏捏只是不答,可恨这厮不依不饶。 “哎呀,我就说你是我夫君嘛,那还不是为了来看一眼你死没死,有什么好取笑的?” 已经憋红了脸的某人彻底弯起了嘴角:“不笑不笑,挺好挺好。” “说了不笑你还笑!” “没有笑,没有笑...” “胡说,明明还在笑,你看你看...” 往事不堪回首啊~ 陆慈一进门就又看见了这熟悉的笑,暗咬后槽牙,脚跟一扭就要出去。 “阿慈。” 还是那带笑的声线,却像是千万根柔丝,生生让人止住脚步。 “快过来坐。”端端坐在地上驷君往旁边移了一移,将身下垫着的粗布让出了一块。 陆慈本就没打算跟他置气,一转身看见驷君淳黑莹亮的双眸,不由自主地就坐了过去。 “你这里晚上睡着冷不冷啊?”陆慈边说边四处张望,一会儿摸摸旁边的毡毯,一会儿又捏捏驷君穿得多厚。 驷君也由着她摆弄,一双眼睛带着些许的笑意,并不答话。 陆慈自己看了一会儿便消停了,两人就这么默默坐着。 寂静中,驷君先开了口。 “就快了,阿慈。” “啊?” 陆慈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延况大军快到约定的地点了。 “哦哦。” “让你受苦了。” “嗨,说那些干什么。” 陆慈歪头看了驷君一眼,心中一动,想起来季尤曾经致力于让驷君东山再起,夺回宿囯,可是貌似被他拒绝了。 “对了,咱们出去过后,你打算做什么啊?” 驷君闻言想了一想,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阿慈打算做什么呢?” “我?我...不清楚诶。” 陆慈是真不清楚,她从二十一世纪来到春秋时期,真可谓是人生地不熟了,除了和驷君在山洞过了一段时间,就是在山寨里的生活了,要问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那是一头雾水。 当医生的话,要是没治好会不会被病人家属打啊? 话说这个时代有医闹吗? “呃...我想如果没有别的选择的话,我还是愿意回到寨子里去,那里挺自在的。”一提到山寨陆慈谈性就起来了:“也不知道夏大王他们在哪里,还有朦姐的儿子多大了,还有枚颇他们...” 看着陆慈手舞足蹈的样子,驷君有那么一瞬间的满足,清亮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坚定。 “放心吧,我会给你更好的选择。” 不过这句话却被沉浸在回忆中的陆慈完全忽略了... 自打给延况的伤口拆了线过后,他就没叫陆慈过去服侍了,想来是那天的事情实在尴尬得很。 不过陆慈倒是万分乐意不去,她这几日就在营中和这些士兵们厮混,凭着一手医术,她的日子可谓是过得风生水起。 那老军医本来很想拜她为师,但是硬是让陆慈给拒绝了,一来他年纪过大了不说,二来眼看着大军就要走到和季尤约好的地点了,她们三人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正是紧张的时候,她又哪有那个闲工夫管这些? 尤其是最近这两天,陆慈很明显地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班勖整日神出鬼没,见了陆慈也少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就连驷君也时常出神。 本来这事不需要陆慈去操心的,但是看着这俩人的状态,反倒让她慌张得很,偏偏又说不出在慌什么。 就连陆慈当初高考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这种感觉另她相当不爽。 这一日傍晚,延况大军像往常一样安营扎寨起来,大营不远处便是一座小小的边城,掩映在落日的余晖中,显得孤独且神秘。 延况的大军和这个小小的边城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多靠近一步,沉默且相安无事。 陆慈知道,这便是驷君和班勖屡次提到的那个地方了。 郯国的边境。 分卷阅读351 以小城为界,那边是郯国,这边是郕国,或者严格地说,是曾经的宿囯。 要是大军再往前走一些,就算是真正的到了郕国了,所以,陆慈很清楚,今晚绝对会有事发生。 然而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巧是这种关键时刻,延况掺和了一脚。 就在陆慈快要忘了这厮的时候,她又再次被传唤了。 本来陆慈是不太想搭理延况这厮的,但是又怕被他发觉端倪,两相权衡之下,还是磨磨蹭蹭地去了。 “哼!这几日去哪了?我不召你,你也不来,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 陆慈一进门就听见延况这般抱怨,心里那个气呀! 嘿!我什么身份? 你丫使唤人还上瘾了是吧? “你不是都好了么,我没事去你那瞎转悠干啥?”陆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延况哼了一声,竟也不生气,自个儿坐的四平八稳,拿起桌上一张羊皮地图闲闲地看起来。 陆慈站在原地,没得延况吩咐,她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便这么耐着。 眼瞅着天将将黑下来,延况的亲兵都给他添了一回灯油了,这厮还举着那图瞅个没完,要不是俩眼睛时不时眨巴一下,还以为这是个雕像呢。 此时陆慈心里可以说是十分焦灼了,眼看着一会儿就得跑路了,怎么好还在这儿干耗着呢? “我说。” “嗯?”延况抬头看了陆慈一眼。 “要没啥事儿,我先回去了呗?” 闻言,这煞神眉头就是一皱,面露不悦:“你就这么着急走?” 岂止是着急,简直就是迫切啊! 不过陆慈一看这祖宗莫名其妙地就生气了,便只好顺着话说。 “不不不,就是站久了累得慌,哈哈哈!” “说得在理,是某考虑不周了。”延况神色稍霁,一思索还大方地承认了错误,陆慈感动的差点掉眼泪。 “那你坐着吧。” “啊?” 啥玩意儿? 看着陆慈一脸懵逼的样子,延况不耐烦地说道:“叫你坐着就坐着,以后跟着我的时候还多的是,眼下先习惯习惯也好。” “哈?”陆慈彻底迷糊了,极度的迷茫致使她几乎高分分贝地嚷嚷起来:“跟着你?” 延况因为陆慈一瞬间的大嗓门再一次蹙起了眉头。 “既然是我的人,就要有风范一点,以后莫要如此大声说话了。” “你的人?啥时候?”陆慈感觉脑子不够用了,以至于再一次高分贝喊了出来。 延况被她嚷嚷得脑仁疼,竟难得的好脾气了一回。 “你这样的女子自然是有资格成为某的女人的,想来这几日下来你也知晓了某的身份,只要一回宫,某立刻赐你一个名分。” 见陆慈半晌不说话,延况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正室以外,其他的名分你随便挑。” 陆慈被他一席话绕得有点糊涂,自个儿想了半天从嘴里蹦出一句话来。 “凭啥不是正室?” 见陆慈终于不再高分贝了,延况明显放松下来:“正室须得门当户对,这是历来的规矩,不过你也不必觉得委屈,某以后待你好些...” “委屈你个鬼我委屈,谁要当你的正室!我呸,啥我也不当,我说要跟着你了吗?”终于绕明白了的陆慈一下子打断了延况的话,撸着袖子就要骂起来。 陆慈长这么大没见过如此自作多情的人。 第58章 逃出生天 “不就是做不成正室嘛,你这个女人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么?” “我...我是有...有...”陆慈被延况奇怪的脑回路气得倒不上气儿,指着他我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要说啥。 “某自然知道你是有夫君的,你口口声声说那亡国的公子是你的学生,可他不是你的夫君是什么?” 诶? 亡国的公子? 他说的是驷君吗? 分卷阅读352 刚刚还气得犯糊涂的陆慈一下子清醒过来。 “你怎么知道的?” 延况冷哼一声,一瞬间得意起来:“你怕是忘了况某的身份,这军中之人俱受某差遣,还有什么事是某不知道的?” “额...” 陆慈一惊,正要说话,便听见外面哗然一片,不一会儿,急促的号角便吹起来了。 延况听到响动立马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士兵。 “将军,敌袭!” 陆慈闻言那叫一个激动啊! 要来了吗?开始了吗? 看着外面人影攒动,火光跳跃,陆慈头一回觉得这种场面如此的激动人心。 延况本来提着佩剑就要往外走,到了门口又站住了,转身看了一眼陆慈,安慰道:“莫慌,你就躲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说着还让那小兵守着这方营帐,自己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陆慈正跟这小兵面面相觑的时候,又进来一人,竟是班勖。 “你咋来了?”陆慈看见他格外地亲切。 “呃,将军让我来保护一个人。”班勖看着陆慈费解道:“原来这人就是你呀?” 陆慈愣愣地想了半天,喃喃道:“切,我还以为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呢。” “啥?妹子你说啥?” “咳咳,没啥,咱动作快点儿?”陆慈瞅着帐中那个小兵对班勖使眼色。 “哦哦,好好。” 说着两人就朝着那蒙圈的小兵走过去... 不一会儿二人就走出了营帐,陆慈身上套着那小兵的衣服,鬼鬼祟祟地跟在班勖后面。 此时军中人来人往,吹号的,拿兵器的,传令的,都忙碌地穿梭着,竟无一人注意到他俩。 “妹子你可跟紧某哈,咱们去做件大事!” “等会儿,驷君呢?”眼看班勖就要走,陆慈有些着急起来。 “这妹子就莫担心了,驷君兄弟本事大着呢,尤其是他那个手下,当真是深藏不露哇!” 班勖神神秘秘地说道,却见陆慈一脸的不信,抓了抓脑袋又解释道:“俺之前就去找过驷君兄弟了,他已经脱身了,正往这边赶过来,咱先把火点起来,好快些与他们会和呢。” 班勖说完生怕陆慈再犹豫,一把拽住陆慈就往军中营中粮草库摸过去。 到了地儿,班勖二话不说,麻利的从身上摸出个火折子,又从腰间摘下个大皮囊,装了满满的火油三下五除二就洒上去了,手里火折子点着了这么一扔,只听“哄!”的一声,便燃了起来。 说是粮草库,其实不过是把行军用的粮草堆放在一起,用一顶帐篷藏住而已,主要就图个方便,毕竟延况是万万不会想到,他请来的侍卫会带着他的俘虏点了他的粮仓。 不一会儿,这小山一般的粮草就全燃了起来,一时火光冲天,热浪袭人。 巨大的声势终于引来了注意,陆慈二人不得不避开,刚走出没两步就迎面遇见了赶过来的驷君和季尤。 驷君看见陆慈倒是满脸的高兴,一旁的季尤手提长剑,一身劲装,英姿飒爽间竟与往日儒雅之气迥然不同。 陆慈一时有些讶异,自己这么久竟没瞧出来季尤也会武功,不由得多看了那人几眼,却发现季尤竟也在看着她,只是眼神颇有些复杂的意味。 陆慈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只是略略点头示意一下便别过头去,不再搭理他。 两人之间这短暂而诡异的交流并未引起谁的注意,因为赶来救火的士兵越来越多,不得不撤离了。 “延况被季拖在前面,此刻营中粮草被烧,正是大军阵脚大乱的时候,还请公子速速离去,等季处理完此间事物自会来寻。” 季尤提剑警惕地看着匆忙救火的士兵,一边和班勖一起掩护着二人后撤。 驷君也是手提一把长剑提防着,一手抓着陆慈,将她护在身后。 陆慈倒是并不太慌张,毕竟这样的场面经历得多了,另外还有一个就是她清楚地知道,季尤带着人劫了延况关押奴隶的大营,上百来号人在四散奔逃,混乱不已。 再加上她和班勖烧了这粮草库, 分卷阅读353 那简直是火上添油,行军粮草最重,那些捉拿奴隶的士兵看见粮草库起火必然会反身去救,现在营中自然是乱上加乱,根本无人顾及到他们四人,同时还可以为逃跑的俘虏制造机会,可谓是一箭双雕! 几人就这么顺利地出了军营,走出老远还能看见隐约的火光,甚至还能听到呼喝声从黑夜中传来,混着微弱的火光,仿佛看到了天边的朝阳,陆慈一瞬间只觉得躲起来积压在心中的郁卒为之一散,畅快得直想仰天长啸。 自由,真他妈是个好东西啊! “从此地一路向南走就是郯国边境,黎邑就在那个方向。” 陆慈正在感慨着,忽然听见季尤说话,回过神来便看见他指着某个方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黑漆漆的一片。 然而陆慈心里清楚,季尤说的黎邑就是与延况大营遥遥相对的那个边境小城。 “一路上皆有安排接应,公子放心便是。” “季卿不同去?” “季恐那延况还会在后追捕,所以还需去断后一下,请公子先行一步,季了断此间事务,自会前来会合。” “如此最为妥当,也罢,还望季卿多多珍重。” 思索半天,驷君也找不出比这更稳妥的安排,对着季尤抱手一揖算是同意了。 商量完毕季尤也不啰嗦,对着驷君等人拱手一礼便飞身掩入了夜色之中。 余下三人便照着季尤留下的线路图,急匆匆地往黎邑摸了过去。 期间三人都是沉默不语,陆慈一面因为未知的远方而处于胆怯之中,一面又因为今夜发生的许多事情而感到震惊。 季尤竟然会武功? 那他以前是怎么被枚颇拿下的? 难不成枚颇比他更厉害? 还有季尤当着班勖的面叫驷君公子,这无疑是暴露了驷君的身份,然而偏偏三人都是这么的淡然,难道之前她错过了什么? 等等!好像真的错过了什么,那个叫延况的煞神之前跟她说了什么来着…… 不过很快陆慈就没心思去纠结这些问题了,她长这么大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望山跑死马”。 别看那边境小城远远就能瞧见,但是当三人赶到城外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太阳也升起老高了。 陆慈只觉得浑身酸痛,又累又饿,一双脚似乎已经不长在腿上了,就这样都还是路上驷君背过她一段路的结果,所以此时那二人也好不了多少。 看着这座并不宏伟但是十分坚固的城池,那城楼上隐约能认出的黎邑两个古字,陆慈努力地辨认着这古文,几乎感动得要掉眼泪。 黎邑作为边陲小城,更恰当的说甚至可以说是郯国的边境,这里因为长期有军队驻守,所以慢慢发展起来这样一个小城,虽然远离郯国的王都,但也难得地繁华热闹。 因为季尤的提前安排,陆慈三人顺利地进入了黎邑。 驷君和班勖还好一点,两人一路行来顶多赞一句城中井然有序,邑守很有才干。 陆慈可就不同了,她打从穿越过来以后,走在这种人烟聚集的繁华之地当真是头一回,那叫一个新奇啊,再加之终于自由了,整个人别提多兴奋了,一路上东看西看,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诶!原来这儿的人真的都穿裙子啊?” “哇塞,原来你们古代人也有长得矮的啊?” 陆慈一双眼珠子四处转悠,拉着驷君的衣袖激动地说着,驷君被她问得不明所以。 什么是古代人? 不,不允许长得矮么? 然而还不等驷君发问,陆慈又叽叽喳喳说起来:“这街上为什么没有小摊啊,跟电视上的不一样啊,诶那个是个啥……” “诶,驷君兄弟。” 驷君一路牵着陆慈往前走,这时一旁的班勖凑过来悄声道:“虽然妹子说些啥俺没听太懂,不过俺怎么觉得她比俺还没见过世面呢?” “呃。”驷君纠结着这个自己也很想知道的问题,思索着要怎么说一个不会丢陆慈面子的答案。 “哦哦,俺晓得了。”还不等驷君回答,班勖一拍他的大脑袋,又凑近些小声说道:“定是妹子从小在宫里长大,宫里规矩严,所以妹子从没出过宫对不?” 分卷阅读354 “呃,是...吧。”驷君看着班勖一脸肯定的神情,从善如流地给陆慈套上了一个皇家的身份。 “哈哈!哈哈哈!俺就说嘛!”班勖突然的大笑把正激动的陆慈吓了一跳。 “咋了勖哥?” “走吧,没事。”驷君笑着摇摇头,拉了陆慈往前走去。 三人用季尤留下的钱在城中寻了一家旅店安顿下来,头一件事就是吃饭。 第59章 关于赚钱 一桌子菜不过是些煮豆子和叫不出名字的腌菜,青菜也不过是烫熟了拿盐拌了一下,荤菜便是一碟肉酱和一些烤肉,主食是一种像大米的饭,不过更粗糙一点,听驷君说这是黍。 这个时代的饭菜,因为那原始的烹饪技术,从颜色到味道都很是简陋,然而饥肠辘辘的陆慈却觉得这是十足的美味了。 一旁的班勖看着陆慈堪称残暴的吃相,有些犹疑地凑到驷君耳边说道:“驷君兄弟,难不成宫里的人都这么吃饭的?” 驷君无奈地看着陆慈,笑道:“她向来如此,勖兄习惯了便好。” “哦哦。”班勖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已经光秃秃的下巴,也抓起手边的烤肉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三人用过饭后才感到一阵困乏,便各自回了房间蒙头大睡。 陆慈自从被抓去延况的军营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眼下终于逃出来了,多日的紧张突然放松下来,使得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了过后只感觉腹中空空。 她迷蒙着双眼,揉着肚子抱怨道:“难怪说肚子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呢,照这么下去就是金山银山姐姐也能给吃光了,得赚钱呀得赚钱!” 这么一路叽叽咕咕出了房间,就去找驷君和班勖,却见房中无人,又一路摸到大堂竟也不见人。 正疑惑着却见二人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了,二人神色均十分奇怪。 “妹子,你起来啦。”班勖老远瞧见陆慈,便招呼了一声,见陆慈探究地瞧着自己,便把脸扭到一边去了。 “你们去哪了?”陆慈对班勖的反应感到一头雾水,看着驷君问道。 驷君摇了摇头道:“我见你没有醒就不曾喊你,饿了吧,先坐下吃饭吧。” 被他这么一说,陆慈只感觉更饿了,全然忘了方才的不对劲,从善如流地坐到了桌前。 一顿饭与昨日无异,陆慈却照样吃得香甜,驷君和班勖看着她的好胃口都不由得多添了一碗饭。 待到一顿饭吃饱,陆慈才觉得方才桌上两人似乎沉默了些,回想着之前的经过,不由得有些忐忑。 “怎,怎么了?” 被她这么一问,两人忙收敛神色。 “没有什么事,在想着趁有时间要带阿慈去哪里玩。” 毫无疑问,驷君的这句话再一次地吸引了陆慈的注意力,只见她把嘴一抹,高兴得眯着眼睛道:“有时间!现在就有时间,走啊走啊!” 说是出去玩,也不过就是在城中走走而已,因为要等季尤来找他们会合,所以并不走太远。 绕是如此,陆慈依然觉得很开心,驷君一路陪着她,因为自己当真是常年长在宫中,对民间事物接触甚少,一路走来也颇感新奇。 两人就这么走走逛逛,老远一个小小民房前面,三两行人进进出出,显得很是热闹。 “咦?想不到这样的地方也有医庐?”陆慈正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去处的时候,驷君有些讶异地开口了。 陆慈闻言眼前一亮,她与驷君相处了这许久,再加上自己的所见所闻,对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像这种边境小城,能有个把行脚大夫差不多了,像这种成规格的一个医庐那确实是很难得的。 毕竟像那种江湖郎中,即便是医术不高,治了人拿了钱直接去下一个地方,就算这个病治出了问题,也没人找得到他了。 可这个开了铺子就不一样了,那是固定招牌,你不光要治病,还要保证给治好,所以一般没有两把刷子不会开药庐。 偏偏在这里还能看见一个药庐,陆慈一时技痒,兴起了想要去见识见识的心思,想着便拉了驷君凑了过去。 二人就这么顺着人流挤进了药庐,发现里面倒算是宽敞,中间被一个竹帘子隔 分卷阅读355 开了,一边用来诊病,一边负责抓药,前来看病的人被小药童有序地安排着,看起来倒是井井有条。 那大夫稳稳地坐在堂内,气定神闲,银须白鬓的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前来就诊的人对他无不敬重异常。 经过一番打听,这药铺中的医师在郯国打仗的时候还随过军的,很有本事,这让陆慈不由得想到了延况军中那位老军医,据说那军医还是宫中的御医,想来档次要比此人高一些的。 行医讲究望闻问切四个字,陆慈冷眼旁观,见那医师四字要义不过做到七分便口述了方子,由小药童记下了便传到另一头去抓药,那病人自然是千恩万谢的。 “啧!” “怎么了?”驷君陪着陆慈看了半晌,到底没看出个苗头来。 “没什么。” 陆慈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些病人,对照着那医师开的方子,已经听出了好几处不妥当,甚至有一些并不对症,所幸这方子没有多大妨害,陆慈也不欲出面干预。 只是这么看了没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陆慈没了再看下去的兴致。 “看来也没那么厉害嘛。” 说着就往外走,驷君连忙跟上,回头看了看笑道:“若是拿他和阿慈比,那自然是万万及不上的了。” “那倒也是哈。”陆慈一愣,厚脸皮地认下了这句恭维。 “不过驷瞧着,这位医师似乎并无不妥啊,还望阿慈指点一二。” 陆慈惊奇地回头看他一眼:“我说了你能听懂?” “呃,或许吧?” “他那法子太笨了,没必要看了心头添堵,咱走吧。” 陆慈终究也没作过多的解释,只是招呼了驷君一声就要往外走去。 只是两人刚行到门口,忽然外面一群人呼啦啦就涌进来了,又把二人带进了大堂里。 无奈之下,二人只好暂且留在医庐内,也好看一看发生了何事。 “大医!大医救命啊!” 原来是急症病人来求诊的。 只见两个麻衣壮汉抬着个人事不省的老人进来,神色颇为急切,口中连呼大医救命,想来那老人病发得不轻。 陆慈习惯性地要去看那病人,却被前头人群挡住了视线,正一个劲儿往前头挤,就听见人群中有人高声说道。 “庆家老大,你家老父的境况分明是中了邪了嘛,这怎么可能治得了啊!” “就是啊,这个样子还是赶紧找卜师算一卦吧!” “不可能,阿父本来在道上走得好好的,突然就倒在地上了,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邪祟呢?” 犯病老者旁边一个麻衣汉子反驳道,另一个瞧着稍微年轻些的也开口道。“就是啊,阿父从未做过什么坏事,俺们一家都是本分人,怎么可能犯上邪祟,你可不能乱说。” 正说着,这时候听到动静的医师过来了,众人纷纷噤了声,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陆慈便乘空往里瞧了一眼。 只见那老者此时已经是口舌歪斜,四肢抽搐不能动弹,把一双皱巴巴的眼睛瞪得极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腔调来。 这情形看得陆慈直皱眉,驷君注意到她的反应,问道:“怎么了?” “只怕是中风了。” “何为中风?” 陆慈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你们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中风?” “……” 还不等驷君说什么,陆慈立马补充了一句:“这症候来得又急又险,如果不及时救治,轻则瘫痪重则伤及性命。” “这么险?” “嗯,且看看这医师有没有法子救人,如果不成,少不得我就上了,只是一会儿不能有人打扰我,驷君你得帮我。” “你尽管去做就是了。” 待交代完毕,陆慈这才去看那医师,只见他蹲在那老者面前仔细查看了一番,神色越来越凝重,一旁苦苦守着的两个男子看着医师的神情,也是越发地绝望起来。 “大医,阿父他,他可还有救?” “唉,令尊这是受邪气入体之苦,激出来急病,老朽我行医一生,这样的病例也见过的,只是需要告诉二位,令尊这 分卷阅读356 个病难且险,老朽之能略尽绵薄之力了。” 那两人一听,年轻一点的那个人几乎直接痛哭出声,年长一些的则强压悲伤,向那医师行了一礼道:“庆大知道了,请大医施救一番。” “老朽自当倾尽所能。”那医师点头受了一礼,便很快开始诊治起来。 突然那老者开始呕吐起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秽物几乎是从嘴里喷出来的,溅得老远,唬得人群一阵哗然四散。 那老者整个人躺在地上,脸庞已经紫涨起来,浑身又是一阵更剧烈的抽搐,那医师一见大呼不好,就要把人扶起来,忽然听到人群中一声大喝。 “动不得!” 被这一吼,医师下意识地停了下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瘦小女子从后头挤出来,急急地走到病人跟前,也不顾众人神情,把那老人放平又扭着他的脑袋,让他吐出了口中残留的秽物。 紧接着众目睽睽之下,又直接扒起了老人的衣服。 “你这……” “你这个不对,他这样是不能动弹的,否则反而会加重病情。” 那医师本来还要说话,却被陆慈一句话堵了回去,心知这老者的病自己是治不好的,眼看着陆慈大有揽下这烂摊子的意思,也就随她去了。 倒是那医师真么光棍,那老者两个儿子就没这么淡定了,忽然瞧见一个女子跑出来对着自己的老爹一通捣鼓,那哪能干,当下两人就撸起袖子要发作。 “兀那女子,休动我家阿父!” 陆慈头也没抬,这两壮汉就被早有准备的驷君押过去了,别看驷君看起来修长瘦弱,可这俩汉子愣是挣不来他的控制,只好一通呜嗷乱叫。 “吵死人了,想让你家阿父活命就安静些!”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平时工作比较忙,都是存稿箱发的,一次性存一堆来发,结果忘记昨晚没有了。。。 第60章 不可说不可说 这话一出,包括庆家两小子,整个药庐都安静下来了,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这女子当真能治? 陆慈草草查看了一下那老人的病情,就取下了随身携带的针袋,熟练地铺开来,取下银针,找到内关、水沟二穴,分别以泻法和雀啄法下针;又用三棱针点刺十二井穴,直到出血为止;末了在太冲、合谷两处泻法下针。 陆慈一边观察着老人的情况一边思索着下针,还有几分萧瑟凉意的天气里,她的脸上竟然见汗,围观的众人似乎也觉出了情况的紧急,竟都静悄悄地看着,无一人说话。 那医师看着陆慈的手法,一双浑浊的眼却是越发明亮起来,长长的胡须剧烈的颤抖着,一张嘴几张几合却是没敢开口,生怕打搅了她的思路。 “有没有艾柱?” 眼见着那老者由开始的剧烈抽搐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众人无不惊叹,忽然听见陆慈抬头问一句,那医师却是最快反应过来的。 “可是要用灸?” 陆慈看了医师一眼,点头道:“正是,还要一点盐。” “有的有的,老朽这就去取来!”说着那医师就转身亲自去了内堂取艾叶,竟忘了支使药童。 不一会儿,老医师就取来了艾柱,还取来了灯盏,陆慈也不客气,在气海点了艾柱,又在神阙铺了一些盐隔着又点了艾柱;忙活到这时方才算完。 那医师一直等到陆慈停下手中事务了,才恭敬地问道:“这?敢问这盐是什么道理?” “啊?哦,你说隔盐灸法呀,这个道理说起来话就长了,老爷子要是有兴趣啊,以后有功夫慢慢讲哈。” “是是是,说的是,治病要紧。”见陆慈这样说,那医师也不再追问。 陆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驷君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碗水给她,陆慈懒得接,就着碗喝了。 歇了一下,看着那艾柱一点一点燃尽,那老者微微睁开眼来,瞧着已经是恢复了一丝清明,本来僵硬无感的四肢竟温热了起来,渐渐的还能轻微地动弹了。 “快看,庆老竟然活过来了!” “她竟治好了?莫不是王都来的天官?” “胡扯,天官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分卷阅读357 围观人群看着这可喜的变化无不称奇,尤其是那医师,更是惊喜万分。 “神迹呀!神迹呀!此病老朽生平少见,况且无一人治愈,今日亲眼得见此奇迹,真是!真是三生有幸啊!” 那庆家老大看着老医师这激动的情状,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大医,俺家阿父这是救活了?” “嗨呀!庆家老大,你当着贵人的面还称老朽大医,可是折煞了老朽哟!” “啊?这,这……”被医师这样一说,庆家老大有些失措起来,看着陆慈不知道怎么说好。 陆慈不在意地摆摆手道:“得了,不整那些虚的,现在人缓过来了,能搬动了,先把人抬里屋放着,这儿怪吵的。” 几人自然照做,那医师很是大方,直接让出了自己用的床铺。 “寒舍实在简陋,就暂且搁置在这里吧,只是还请神医允许鄙人从旁窥看一二,鄙人这里恬颜谢过啦!” “这好说。”对于医师的请求,陆慈想也没想便应下了,又对着庆老的两个儿子说道:“你父亲瞧着有好转就是好事儿,说明能救,一会儿我再给施一回针,完了开个药方子来抓着吃,以后注意饮食清淡,脾气温和些,少劳累些基本上就不会有大问题。” “谢神医施救!” 那两青年男子听到陆慈这样说,几乎激动得要给陆慈跪下了,吓得陆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拦下来。 经过好一番折腾,眼看着天色擦黑,陆慈也不欲耽搁时间,便想着开了药方子便回去了。 习惯性地摸腰间小包的小本子,却想起来这次逃出来只带了针袋,别的东西都遗失了,想着自己反正也写不来这个时候的字,便作罢了。 “那什么,我念几味药,老爷子您记一下,回头抓给这老人家吃,这个桃仁、红花……” “神医且慢,老朽冒昧,这方剂如此贵重,这样直言不讳是否不妥?” 陆慈愣了一下才回过味来,想着这医师也是一番好意提醒,便解释道:“这并无大碍,治病讲究对症下药,你别看他这只是中风,但是中风程度不同,症候不同,用药份量比例自然就不同,如此方能药到病除。我见你铺子里有人拿着从前的旧方子直接去开药,病症根本不对药理,这可是大忌啊!” 陆慈一番话说得那医师醍醐灌顶,默了半晌对着陆慈深深地作了一揖。 “神医高论,老朽受教了,今日一番话,老朽受用不尽!” 陆慈虚受一礼,便接着口述了药方,又交代了事后要注意的问题,便要告辞了。 那老者两个儿子自然是千恩万谢的,陆慈客气应承了两句便道了辞,那老医师更是亲自把陆慈二人送到了药铺外面。 此时这里尚有些看热闹不曾离去的人,一见三人走出来,都纷纷看过来,本来想凑上来问一下情况,却见老医师对陆慈毕恭毕敬,直到陆慈和驷君二人走远了,这才回过神来。 “大医,那庆家老爷子真被这女娃治好啦?”也不知是谁问了这么一句,众人均安静下来,看着老医师只等着他的答案。 那老医师似乎并未听见问询,只是远远看着陆慈二人的背影,好半天才感叹道:“如此奇人,圣手回春,却出现在这乱世之中,是福还是祸哟!” 陆慈压根儿不知道药铺里还有这一出,她这次之所以敢这么出风头,那也是取了巧的,就是因为这老人的病其实并不重,只是中风的前兆罢了,所幸发现的及时,病心又不是犯在要命的地方,这才能救得了,若是犯在脑内,来个颅内出血什么的,在这样的时代,那只能提前准备后事了。 虽如此,可陆慈这一手在那医师看来,已经可以说的上是出神入化了,而在场众人中,能看明白个中道理的,自然也意识到了陆慈的高明之处…… 从药铺里出来以后,天色已经渐晚了,陆慈和驷君二人便往客栈的方向溜达。 回去的路上,陆慈本来习惯性地总结方才治疗的细节,一抬头却见驷君埋着头一路沉思着,不由得大为好奇。 “诶!”她捅了捅驷君的手肘,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驷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弯了弯唇角:“并没有什么,只是驷觉得阿慈真的很厉害呢。” 显然这句马屁很对陆慈的胃口,她一双眼睛直眯成了缝,乐呵呵道:“那当然啦!也不看姐姐我是谁!” “你是阿慈啊。” 分卷阅读358 “哎呀笨,我可是神医呀神医!” “是的是的,神医神医。”很显然,对于陆慈这种厚颜无耻,某人直接免疫了。 “嗯,很上道哇!以后姐姐罩着你哇!” “那就有劳神医了。” “哈哈哈,好说好说...”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嘻嘻哈哈地回到了客栈。 刚进门就瞧见班勖等在外头,一看见二人就凑上来对驷君说道。 “里头来了俩人,一个是你那个手下,还一个就不认识了,不过他硬说跟你们认识的。” 二人闻言一愣,进了门往里一看,只见一人长身玉立,一袭麻袍生生穿出了神仙气来,虽然沉静地坐在角落里,却还是引起了些许注目。 不是季尤还是谁? 陆慈和驷君进来的时候,正有个伙计给他换茶水,也不知他到了几时,一见陆慈二人,温淳的眼眸乍然亮起来,一瞬间竟有些凌厉的气势显出来。 陆慈看着他没来由地皱起了眉头,正要说话,却听到里头一声叫唤。 “哟!哎哟!这不是神医么!可找着你了!” 这一声惊呼吸引了整个大堂的目光,陆慈明显的看见季尤一张秀气的脸都扭曲起来了,这时方才看见他身后窜出个人来。 虽朗眉星目,和季尤同样的身量,同样的麻衣麻袍,却愣是多了一分匪徒气息。 “哎呀!媒婆!”看见来人,陆慈以更高的分贝嚷了出来。 班勖见陆慈那个热情样,悄悄凑到驷君身边小声问道:“兄弟,妹子和这人认识?” 驷君看着班勖,忽然想起一事,悄悄告诉他:“认识的,驷也是认识的,他就是那寨中当家的胞弟。” 班勖听了这话差点没把舌头给咬了:“胞...胞弟?就是俺让延况端了的那个寨子?” “正是。”驷君略显尴尬地应道。 “啊!?” “怎么了勖哥?” 班勖差点当场跳起来,把陆慈给吓了一跳,一边的枚颇看见他,只觉得面生,当时就想凑上来结交结交。 “神医,这位是?” “哦,他呀...” 陆慈这才想起来要介绍介绍,结果话还没说完,班勖就给打断了。 “俺是他哥,亲哥!” 驷君:“??” 季尤:“......” 枚颇:“...啥?” 陆慈:“!!” 班勖这句话让在场众人安静了一瞬,枚颇倒是最先接受了这个设定,一时间意外且惊喜地凑到班勖跟前。 “原来是神医的兄长啊,失敬失敬啊,你俩长的这么不一样,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哈!” “什么玩意...”陆慈一脸的莫名其妙,正云里雾里呢,却被班勖一把薅走了。 “哎呀妹妹,你看你这大半天不见都瘦了,哥哥甚是想念呀想念!来来来,哥哥有很多话咱俩叙叙哈!” 直到这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众人都还在发愣。 “这个,他们两兄妹关系挺好啊。”枚颇一脸感慨道。 “某竟不知勖兄是医慈的哥哥。”季尤一脸匪夷所思道。 “不可说不可说。”作为唯一一个明白人的驷君一脸高深莫测道…… 第61章 季尤的杀念 关于班勖是不是武功高深,陆慈不知道,不过这货体力挺好陆慈是看出来了。 班勖提溜着陆慈一口气跑出老远,压根儿不带喘的。 “你干啥呀你!” “那屋里站那人是那寨里的人?” “是啊,咋啦?”陆慈本来还有些不解,不过看到班勖宛如便秘的神情,瞬间就了然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怕媒婆知道你...唔!”陆慈还没说完的话被班勖硬生生给捂回去了。 “好妹子诶!你可千万莫说出来了,俺这跟他还结着仇 分卷阅读359 呢!” 陆慈挣开了班勖的熊掌,白了他一眼:“让你不带脑子,活该!” “这个...当初俺也不知道么不是?”班勖挠了挠光秃秃的下巴,眼珠一转耍起了无赖:“要说这事儿还是怪你!” “凭啥?”陆慈不乐意了。 “要不是为了救你,俺能去怂恿延况端了人家寨子么?虽说是个天大的误会,但是妹子你也有些责任是不是?” “……”陆慈抽搐着嘴角半天没想起来说什么。 “那你觍着脸认我作亲妹妹又是个什么意思?” “嘿嘿嘿~”班勖以一个极其猥琐的笑开场:“这不是怕这事儿以后若是暴露了,那个小兄弟能看在你的面子上,饶我些么。” “...想得够远的你。”陆慈再一次郁闷起来:“你那么厉害能怕他?” “那也不是这个理,毕竟说到底还是俺对不起他嘛是不是。” …… 几人的重聚,特别是枚颇的到来,无疑是让陆慈精神一振。 要说枚颇怎么找过来的,那还真是机缘巧合,那晚在山寨中枚颇掩护着阿朦和夏大王逃脱过后,看着昔日的山寨支离破碎,寨中兄弟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就想着自己只身出来解救被俘的人。 不知怎的竟与季尤遇上了,死缠烂打地跟了一路,竟也走到了这里,遥想当初这两人见面那是你死我活水火不容的,眼下居然能和平地走到这里来,这件事本身就让陆慈充满了好奇。 不过让陆慈有些无语的是,枚颇这家伙竟然还带来了她那根儿青铜棍,美其名曰拿着信物好相认... 至于班勖挑了夏大王山寨这个事,季尤并不知情,陆慈和驷君也很有默契地闭口不提,只是班勖每每见了枚颇都十分拘束,这直接导致了枚颇给班勖下了一个娘们唧唧的定义。 既然人也聚齐了,几人在客舍里住到第二日,就搬走了。 当驷君领着陆慈到了新地方,她才知道原来季尤早已经在这里买了一处民居。 陆慈一脸新奇地走进去,根据她对这个小城的观察,目测眼前这群民房算得上是“豪宅”了。 房子位于城北,外围是一圈围墙,从正门进去,首先是一个院子,有一条碎石小路铺出去,院中几间房屋,虽算不上气派,但也十分宽敞了。 “咱们以后就住这里哇?”陆慈相当满意这处地方。 “阿慈喜欢的话就住这里吧。” “哈哈,那敢情好,这地儿敞亮,院里以后种个草药也合用。”自打山寨出事,陆慈还是头一回如此安心,眼前又有了安身立命之所,自然是满心欢喜:“嘿,这里又是在城里头,说不定还可以开个医馆,冲我这医术,那可就吃穿不愁啦。” 说着陆慈拍了驷君一把,得意道:“以后姐姐罩着你!” 驷君见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难得这么高兴,不由得也跟着高兴起来。 正笑着,季尤枚颇和班勖三人也提着行李过来了,几人就房间问题进行了分配,好在这个房子足够大,这么些人一人一间竟还有富余,结果驷君说那是留着给仆人用的。 看来想得蛮长远的嘛,陆慈欣慰无比。 对于这个房子陆慈十分满意,既然买下来的话,自然是打算长住,所以陆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对房屋的布置之中,个中细节自不必提。 不过慢慢地她发现有个问题,自打几人住进来以后,驷君和季尤就变得很奇怪,连着几日两人都要外出,早出晚归的让人十分好奇,甚至有一回还把班勖给拉去了,这厮回来以后神情就十分古怪,陆慈软磨硬泡都没问出什么来,这让她感到有些气闷。 不过跟她一样蒙在鼓里的枚颇,倒是没心没肺地吃吃喝喝,该干嘛干嘛,陆慈只好找枚颇唠嗑晒太阳。 两人聊山寨,聊夏大王和阿朦,聊阿朦的儿子,聊寨中的兄弟们。 不过说到他与季尤怎么走到一处的时候,枚颇竟别别扭扭不肯说了,只以一句说来话长盖过去了。 嗯~都有秘密嘛! 这一天一早,驷君和季尤又出去了,陆慈照例询问情况。 “驷去去就回,你不必担心。”驷君照例是这么一句话。 陆慈便不好再去问了,便想去寻枚颇一道 分卷阅读360 出门玩,因为前几日在那医馆中露了一手,陆慈竟在这小小的边邑中有了一些名气,偶尔还有些人来寻她治病,慢慢的还赚了些钱财。 可是找了一转也没瞧见枚颇,班勖自从被陆慈逼问过一回,就一直躲着陆慈,陆慈也自觉地应该生他的气,便也不乐意找他玩。 转了一圈没意思就自己去房里睡觉去了。 这一睡也无人打搅,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慈被生生饿醒了,睁开眼发现外头天已经全黑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见一弯月亮斜斜挂在天边。 听着门外头静悄悄,也不知驷君他们回来了没有,但是肚子实在是饿也懒得去看,瞧着外头漆黑一片,陆慈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耐不住腹中饥饿,出门觅食去也。 俗话说的酒壮怂人胆,陆慈觉得这饿也能壮胆,站在外头到处黑黢黢的,可她早已经顾不上害怕了,只一门心思朝着记忆中的厨房摸过去。 结果陆慈刚转到小院里,正辨着方向呢,忽的从暗地里走出个人来,着实把她给吓了一跳。 “医慈莫怕,是季某。” “你要死啊,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瞎溜达,什么毛病!”陆慈抚着狂跳的心没好气地碎碎念着。(鱼:还说人家,你不也瞎溜达么?) 季尤又往前走了两步,让自己立在院中光亮些的地方,对着陆慈深深行了一礼。 “季尤在此赔罪了。” 陆慈看着季尤,心头了然,想着这厮种种行为,加之最近总是把驷君往外拐也不知道谋划着什么,竟半点儿不让她知道,不由得就是一股火气,不由得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哼!你赔什么罪,你何罪之有,倒是我才有罪呢!” 季尤苦笑一声,又行了一礼道:“是季尤有罪,还望医慈海涵,那晚撇下医慈是在下做的过了。” “你既然如此说,那么那晚从山上走散是你故意为之?” “是。” 陆慈皱眉看他半晌,眼底有一瞬间的冰冷。 “因为你,我差点死了。” 陆慈至今都记得在延况的军队打入山寨的时候,她紧跟在季尤身后逃下山,却因为天黑看不清路,不慎与季尤走散,自己险些掉下悬崖,若不是驷君折回来寻她,说不定现在她已经是一堆白骨了。 只是事后想想,这不慎走散却又疑点重重。 季尤躬着身,语带歉疚地说道:“所幸医慈安然无恙,不然季无法与公子交代。” “那你当初为何想置我于死地?”陆慈挥手打断了季尤的话,问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疑问。 反正事情都摊开了说,季尤倒也坦荡起来:“这...便是因为当初公子并无光复旧国的心思,季误以为是因为神医的缘故。” “我?关我什么事?” “呃,医慈当真不知公子对你的心意?”季尤抬头看她一眼。 陆慈不由得面上一热,却是看着季尤不发一言。 季尤斟酌着用词道:“季以为医慈不愿公子入世去争,便在那时,季对医慈动了杀念。” “靠!”陆慈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理由差点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一时郁闷至极。 “季生为宿囯臣,至死也是宿囯臣,宿囯亡覆,季不得不为之殚精竭虑,如此对待神医实在是情非得已。” “哼,你曾想害我,我却命大不死,遂不了你的心愿,此时你来找我难道是来杀我的?” “医慈大可放心,季今日前来只是赔罪的,往后也不会再动此念。” “这事儿驷君知道吗?” 季尤沉吟一下道:“呃,公子有所猜测,但是个中细节并不知晓,还望神医莫要告知。” “你!”陆慈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忽而觉得这张尤其俊俏的脸竟十分的讨厌,冷哼道:“不跟他说也成,我向来不是爱打小报告的,我就一个要求,从今晚过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季尤意味不明地抿了抿唇角,又行了一礼道:“这个自然,不过医慈以后恐怕会更加恨季某,只盼医慈知道,季某也是一心为了宿囯,毕竟...同是亡国人。” 我又不是宿囯人! 陆慈看着慢慢隐入黑影中的男子,心里反复颠倒的就这一句话。 分卷阅读361 第62章 枚颇的反射弧 这么一翻闹腾,也没了心情吃东西,陆慈又一路摸索着往卧房走去。 却发现驷君不知什么时候等在门外,手里拖着个盘子,装着些吃食,看见陆慈从外面回来,一瞬间的惊讶过后便笑了起来。 “你白日里不曾吃东西,我打算送一些过来,见你房间没有动静,以为你还在睡着。” 陆慈闷闷地走过去,看着驷君一瞬间有打他一顿的冲动。 因为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她差点葬身万丈悬崖。 驷君被她盯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把手里的盘子拖到她眼跟前。 陆慈看了那盘子一眼,很没骨气地接过来吃了起来,没吃两口忽然想起来自己还该生气,便又搁下了硬生生的说道:“不吃,减肥。” “减...什么?” 陆慈摆摆手,也懒得解释,推开房门准备进去,却被驷君拉住了。 “干嘛?” 见陆慈停住了,驷君立刻收回了手,有些局促地道:“我...知你有些生气,这几日里,我。” 陆慈见他忽然停住了,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天天和季尤出去到底在做什么?你们一个个地都瞒着我!” “……” 这几乎有些严厉的质问却并没有得到回答,驷君垂下眼眸,掩去了眼中的情绪,陆慈看着他的沉默,向来聪敏地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们,莫不是要走了么?你...” “阿慈。”驷君打断了她的话:“之前我曾给过你一颗明珠,可还记得?” “记得。”说着,陆慈便从脖子上把那颗夜明珠取了下来,“怎么了,你要拿回去啊?” 见陆慈将珠子随身戴着,驷君眼中溢出些笑意来:“那自然不会,给了你就是你的了,驷曾说过这是驷母亲的遗物,给了阿慈便是因为阿慈是特别的人,从前的话不管阿慈记不记得,在驷这里,都是作数的...” 后来不知怎么的陆慈竟睡着了,期间做了个梦,梦见在山寨中,刚把驷君从阙漓那里救出来过后,驷君面色苍白却极其纯净地笑着,嘴唇一张一合间,是他温淳好听的声音。 “士为知己者死,若驷为士,阿慈是知己,驷为知己者死,如甘如饴,那么阿慈的士为知己者死呢?” “阿慈,此去路漫漫……若有来日……卿万望珍重……” 恍惚间不记得是谁在说着些听不明白的话,陆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整个人却陷入了一个怀抱里,极熟悉的气息却疲惫得懒得去分辨,最后抵不过这安逸的感觉终于沉沉睡过去了。 这一觉不知睡到了几时,陆慈再一次被饿醒了,惫懒地睁开眼皮,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了,想起睡之前发生的事,心头直觉不妙,竟腾地一下坐起来。 “TMD,敢给老娘下药!” “妹子你醒啦?” 突然旁边传来人声,陆慈一个没防备又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缓过劲来却见到班勖,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其他人呢?驷君呢?” “呃,这个...”班勖看着她还是一样的眼神躲闪,“这个”了半天也没有后话,看他的反应陆慈就越发地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们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房间门忽的被打开了,却见枚颇抱着两个坛子,着急忙慌地冲进来嚷嚷道:“季尤这小人竟走了!” 陆慈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她捂着眼睛凉凉地问道:“驷君也走了是不是?” 班勖自知这话问的是谁,低声应道:“是。” “什么!!驷君兄弟也走了??”枚颇不可置信地问道:“他不是神医的夫君么?” “什么??”班勖看着陆慈惊讶地问道:“你俩不是兄妹么?” “啥??他兄长不是你么?” 眼看着这两人要这么无限循环地问下去了,陆慈痛苦得几乎想要□□出来。 现在想想,她和驷君确实是什么也不是,本来就是萍水相逢,机缘巧合之下凑在一起就开始亡命奔逃,当时强装夫妻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好行方便罢了。 只是眼 分卷阅读362 下都逃出生天,自然各自散去,有什么好伤神的? 陆慈坐在床上,无力地说道:“算了,他走的时候说了什么?” “驷君兄弟嘱咐勖某,要好生照看着你。”班勖看陆慈的样子,颇有些不忍,生怕自己说得不到位,又补充道:“不过俺觉得驷君兄弟这话多余了,俺当初可是跟妹子起过誓言的,自然会好生照看的嘛。” 被他这么一说,陆慈乱糟糟的脑袋没来由地就想起初见班勖的事,也是这货好骗,一顿剪刀石头布就让他起了誓做追随者。 又想到自己,不由得喃喃道:“我倒是和你一样好骗呢。” “啊?妹子你说啥?” 陆慈摆摆手懒得解释,倒是枚颇听了半天恍然大悟:“哦,我算是听明白了,勖兄你不仗义啊,他俩走的事原来你知道哇!” 陆慈白了枚颇一眼,实在没力气去吐槽他这漫长的反射弧。 “那他们说没说去哪儿呢?” 班勖看着眼前的情况也有些头大,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听到陆慈发问,便是一愣。 “这个,俺也不知道啊,哦对了!”班勖说着一拍脑门,从怀里摸出一样物事来:“驷君兄弟虽然没告诉某去向,但是走的时候给了某这个东西,说是给妹子你的。” 陆慈接过来,发现是一卷羊皮,一展开上头是工整且细密的纹路,陆慈一看那内容就头大。 妈的,穿越去哪儿不好,偏偏来了这么个地儿,连字都这么难认。 “诶,妹子你不看看呐,驷君兄弟万一要交代啥事儿呢?”班勖见陆慈本来打开了,却又默默地卷回去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咳,那个,我以后看吧,今儿累了。” “哦,那好,妹子你早些休息,莫要想太多,有事儿就叫俺哈!”班勖不疑有他,说着就告辞了。 倒是枚颇好奇陆慈手上的羊皮卷,想要凑上来看两眼,在陆慈不咸不淡地盯了他两眼后,这厮成功地回忆起了当初被泻药支配的恐惧,最后逃也似的出了房间。 末了,屋里只剩下陆慈一人,她看着窗外,天气倒是晴好,一束光照进来,有些微尘在其中隐约可见。 手里捏着那卷羊皮,指尖磋磨着那柔软的质地,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陆老爷子。 “老爷子,又剩我一人了。” …… 班勖出于某种难以言喻的愧疚,一直没好意思主动找陆慈。 枚颇则是出于恐惧,也一直没敢打扰陆慈。 陆慈就这么在房中“休息”到天色近黑,终于饥饿再一次战胜了某种难言的情绪。 因为将近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致使陆慈整个人跟个饿鬼似的,两眼快要发绿光了,一路飘飘荡荡地摸出来。 房前屋后转了一遭,没看见班勖,也不知这厮去哪儿了,想起来驷君他们走后倒是给她留了足够多的钱,这个时候的钱她还是头一次见,据班勖说这些钱足够他们花销好一阵子了。 虽说钱再多也有花光的时候,但是陆慈倒并不担心,她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在这个时代赚到钱。 这般瞎寻思着一路走到了后院,天色将黑不黑,月亮也尚未露面,幽暗的光线下,陆慈看到院中大石头上坐着个人,面前是烧过的柴火剩下一堆红彤彤的炭火,微弱的火光映出些温暖的颜色。 “媒婆,有吃的么,饿死我了快。” 陆慈说完还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本来就有些哑色的嗓音此时此刻竟有些失真。 枚颇背对着陆慈坐在石头上,夜晚的寒意让他裹得像个熊一样,一动不动地像是石头上的另一块石头,听见陆慈的话,也没回她,只是扬了扬手示意她过去,陆慈从善如流地过去了。 这个时节刚过了寒冬,早春的夜晚尚有寒意,陆慈抖抖索索地挤着枚颇坐下。 “勖哥去哪了?” “出去找地方练剑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陆慈一听还待再问,一块烤肉就递过来了,热乎乎的还滋滋冒着油。 那叫一个香哟,陆慈觉得此时此刻她都能吟诗一首了。 “媒婆泥帅史鸟!”陆慈塞了一嘴的肉,说话含糊不清的,整个人感觉幸福得要冒泡了。 分卷阅读363 “啊?”枚颇有些愣愣地:“神医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嗯?!”陆慈拼命地吸着鼻子,压根儿没顾上枚颇的话,“有酒?” “是啊。”枚颇不以为然,抱着怀里一个坛子晃了晃,叮咚之声在陆慈听来宛如天籁。 “给我来一口呗。”她两眼直勾勾望着那坛子,涎着脸特没骨气。 “都给你得了。” 枚颇倒是爽快,直接把那坛子递给了陆慈,自己又提起了脚边一个坛子,起了封子,就着满满一坛子灌了一口。 陆慈接过酒坛,晃了晃发现还有一半,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咂摸半天。 “这个味儿,有点淡了啊。” “胡说,这可是好酒。”枚颇颇不以为然地反驳了一句,忽然想起什么来,气愤道:“好啊,我说季尤这厮怎么好心告诉我城外有户人家酿得好酒呢,原来是把我给支开自己溜了呀!” 陆慈见他恨恨地灌了一大口酒,很有些无奈道:“笨死你得了,现在才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真的取章节名很困难。。。。我宁愿起人名 第63章 酒后吐真言 说着自己也灌了一大口,还是觉得味淡,不如现代的白酒辣喉,虽说回味倒也甘醇,但终究不够过瘾。 “改明儿有空了我给你酿一回酒,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好酒哈!”陆慈喝着喝着就生出了这么个念头。 安静了一会儿,见枚颇也没搭理她,只顾着灌酒,陆慈拿手肘捅了他一下,“你好歹给个反应啊!” “你说。”枚颇一抹嘴,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他咋就说走就走了呢?” 陆慈一听心里就是一咯噔,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小包,那里现在除了装着她的宝贝针袋以外,还多了一卷小小的羊皮卷,上头写着她从不认识的字。 “你说的...谁?” “枉我把他当兄弟,一路对他那么好。”枚颇没答她的话,自己灌了一大口酒,想了想又补充道:“虽然当初在寨子里把他得罪得挺惨。” “哦~你说季尤啊。”陆慈恍然大悟,又见枚颇一脸郁卒的模样,忽然间就兴起了八卦的心思。 “话说你俩这一路都干了些啥,怎么后来就走到一块去儿了?” 让陆慈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句话打开了枚颇的话匣子,这厮醉酒后居然是个话唠! “这个啊,好说!”枚颇抱着坛子豪饮一口,开始絮叨起来:“那还得从跟他认识说起,想当初,我在寨子外头发现季尤这小子的时候……” 陆慈初听时还津津有味,渐渐的也许是酒意醉人,也许是炭火醺人,她的思绪就开始飘走了。 莫名地就想到了驷君,脑子里一面在清醒地责怪自己犯贱,人都走了还牵肠挂肚,却一面又忍不住去想象他去了哪里。 她想,应该是去了东边,记得曾经驷君和她讨论过这个问题,东边的那个什么智国是这片地方的老大,既然郕国灭了宿囯,那么自然要去找智国主持一下公道了。 这么想着,陆慈望着东边的方向,却看见一轮明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天边。 当然,陆慈也几乎可以肯定,驷君留给她的那封信里,应该会说明他们的去向,唯独不敢肯定的是,他们留下她的原因。 所以陆慈压根儿没有让别人给她读这封信的打算。 头一次,这种不确定感,让她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患得患失... 当班勖从外头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吵闹声,寻到后院,发现鬼哭狼嚎的两个人,围着一堆将灭不灭的炭火,你一句我一句的,进行着根本接不上的对话。 “你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啥?” “我跟你说,我改天去酿个酒来,让你尝尝啥叫……” “你都说八百回了,你说你能酿酒我还真不信,你做那个泻药还...还挺厉害的哈!” “那是!” 班勖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去打断两个已经断片的人:“我说你俩这样不冷么?” 分卷阅读364 “老勖啊~”陆慈迷瞪着双眼看着班勖,半天才认出来。 “老勖啊~”一旁的枚颇听了,也从善如流地学了一句,语气都不带变的。 “得得得,跟我进去,这大晚上的别把狼招来。”班勖也不跟这两人商量,一手拽着一个就往屋里拖。 结果拖到大堂,枚颇抱着柱子死活不肯走了,嘴里嘟囔着什么也听不清。 “你说说你们,这一天天的也不给我省心!”班勖见拉不动枚颇,抱怨了一句,就直接拽着陆慈走了,留他一人抱着柱子,“别到处跑啊,我一会儿就过来。” 陆慈被班勖拖到卧房,仍迷迷瞪瞪地抱着酒坛子不肯撒手,班勖本来想拿开她手里的坛子,结果一拽陆慈就哇一声哭出来了。 这下班勖彻底慌了,想他从小习武,虽说不上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也自忖是谨守本心,毫无畏惧了,哪曾想到今日却被个小女娃哭得不知所措起来。 “不是那啥,妹子啊,哥哥也知道你心里头不好受,但,但你也别太难受,驷君兄弟跟俺说过的,他还会回来的。” 陆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哪里听他这些,只是呜咽道:“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怎么...你怎么什么都信呢?” “这个,这个自然是信的嘛,驷君兄弟向来是那种重诺之人...” “胡说,他重诺个屁!”陆慈眼泪汪汪地瞪了班勖一眼,“他应承过我的,就...就没做到过!” 班勖知道陆慈这会儿上了情绪了,也就顺着她的话说了:“他,他应承你啥了?” “...关你什么事!” “...” “王八蛋,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 “……” “当初话说得那么好听,转头来还不是薄情寡义!”陆慈说着恨恨瞪了班勖一眼:“你们古代人办事也这么不靠谱!” “不是……”班勖这下听不明白了,啥叫古代人了? 正要问她,却见陆慈迷迷糊糊趴在桌子边,又呜咽起来,偶有喃喃低语断断续续传来:“我也知道他是要去做大事的,国破家亡了谁还没个血性啊,也不是说不愿意让他走,怎么就不能带上我呢,难不成我就给他拖后腿了么...” “妹子你这也别较真,驷君兄弟这个也是没办法嘛,他这要做的事必定是极凶险的事,自然,自然没办法让妹子你也身处险境嘛不是?” 班勖多少虽一直没问驷君的身份,但是多少还是有些猜测的,包括这次驷君不告而别他也都大概知道缘由。 陆慈苦笑一声:“这一路有多危险我难道就不清楚?他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去,要是他这么一不小心死了,我不就看不着了?要是他这一去要个十几二十年,那他这应承我的话算数不算数,算数的话我又要等多久?” “...这个,这个...”班勖这下头大了,要说问他剑术武功,他一定能说得头头是道,可要说这两人感情问题,对于毫无经验的他来说那可就抓瞎了,毕竟这厮目前只停留在不会把他俩当兄妹的阶段。 这般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个劝法,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见陆慈早已经睡着了,只是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就听不清了。 班勖没奈何,又把陆慈挪到床上去,瞅着她半天,叹了一声:“瞧这事儿闹得!” 说着又去找大堂里抱柱子的那货了。 等陆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她是被硬生生硌醒的。 等她从宿醉的昏沉中清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怀里还搂着那个空酒坛子,这才恍惚记起来昨夜的失态,不由得有些气闷。 “哎哟喂陆慈啊陆慈,你也太没骨气了,犯得着为了他这样么?啊?” “不行不行!赶紧忘掉,振作起来!振作起来!” 陆慈絮絮叨叨出了房间,就着院中的井水冲了把脸,刺骨寒意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 接着陆慈又在院中有模有样地打了一回太极拳,感觉心态平复了不少,便去寻班勖和枚颇二人。 驷君他们买下的这处房屋构造挺有趣的,几间独立的房子,却又有一个大堂连通着,基本上几人吃饭相聚都是在这处。 所以陆慈直接往大堂去了,晃悠到那里的时候,发现班勖和枚颇早已经在了。 分卷阅读365 这两人坐在那儿,班勖有说有笑,枚颇倒是一脸郁猝,几乎要捶胸顿足了。 “妹子醒啦,俺刚出去买了吃食,你坐下来用些,一会儿俺再去买个奴隶回来,不然这么大的屋子俺和枚颇两个糙老爷们儿也打理不过来,妹子你也断不能做这事的,不然到时候俺可没法向...呃。” 陆慈从善如流地坐下,端起一碗粥一边吸溜着一边听着班勖絮叨着,结果他突然就不说了,陆慈也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只是刻意不提驷君是在考虑她的心情。 看着班勖尴尬的掩饰,陆慈忽然觉得他有些可爱,笑了笑不在意道:“你们刚刚聊什么呢?” “哦,这个啊~”班勖有意岔开方才的话题,听到陆慈这样问竟兴致盎然地八卦了一回:“俺刚刚正跟枚颇兄弟学他喝醉的样子呢!” 枚颇闻言又是一声哀嚎,紧接着就捂住了耳朵装死,显得那样弱小可怜又无助。 “昨晚俺去找媒婆兄弟,他拉着俺说了半天,说是跟那个季尤兄弟呀...” “哦?”陆慈成功地被吊起了胃口。 “他说跟季尤兄弟一起搓过澡...” 班勖刚说了一句,枚颇就给打断了,“哥,您是我亲哥行不行,这事儿咱不提了好不好?” 这边厢班勖还没表态呢,陆慈忽然一拍脑门儿恍然道:“哦哦,我想起来了,这话你昨晚也跟我说过呢!” “啊?!!”枚颇彻底绝望了。 “你说你俩还睡过一张床来着,当时那个幽怨呐,啧啧啧~” “就是就是,完了你还非要去找季尤兄弟,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拦住你。” “啊?!!”枚颇一张脸都快扭曲了,万万没想到酒醉后的自己竟然是这副德行,转头一看陆慈一脸幸灾乐祸,一时恶向胆边生,坚决不能自己一个人丢脸。 “话说神医昨晚不也喝醉了么,勖哥你倒是说说神医都干了些啥?” “妹子她啊...”班勖看了陆慈一眼,才一开口就被陆慈拦住了。 “怎么的媒婆,泻药的厉害没尝够啊?” “啊?”枚颇后背一凉,想起来以前在山寨中被陆慈下药的事,整个人腾一下跳起来,皮笑肉不笑道:“那哪能啊,神医严重了,我就随口问问,问问。” 说着就一溜烟儿窜出去了。 第64章 段圭 班勖看着破觉得惊奇:“枚颇兄弟为何反应这般激烈。” 陆慈掀了掀眼皮子,“先说好啊,昨晚我出糗的事,谁也不许告诉,不然我就去跟枚颇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呃……”班勖的把柄在陆慈手里,自然得言听计从了,“俺不说出去就是了嘛,你看妹子你较什么真儿呢,哈哈。” 正说着呢,又见枚颇从外头窜进来了,陆慈惊讶着他的速度,班勖则一脸紧张地问:“枚颇兄弟你没,没听见什么吧?” “听见了啊。” “啊?” “我听见敲门声了。” “嗯?”陆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有客来访,“谁啊?” “不认识。” “得了,我去看看。” 陆慈见跟枚颇磨叽不出来什么,索性自己出去看看。 等她来到院中,却见一个陌生青年男人立在那里,陆慈乍一看有点愣了一下。 如果按照陆慈穿越过来后的所见所闻判断,尤其是跟黎邑的百姓相比,眼前这人穿着可以说很是华丽了,甚至可以说有些考究。 想陆慈自打穿越过来,就基本上是天天穿麻袍,不过照她平时的性子,也不大在意穿什么,只要有得穿就是了,况且跟她一路的都是几个糙老爷们儿,谁会在意这些。 可这个陌生人却是披着一件深黑的毛皮斗篷,内里一袭深青长袍,长袖垂地,腰间一枚白玉若隐若现,头上冠带端整。 再看这人年纪不大,却蓄着一把妥帖的胡须,显得有几分沉稳,一双眼睛也是极明亮的,瞧着甚至有几分犀利之色。总之,此人周身散发出一种来自大地方的气质。 显然此人来头不简单,就陆慈愣神的功夫,班勖和枚颇两人也跟了出来。 分卷阅读366 “呀!小圭!” 那陌生人见屋里出来人了,正要作礼,忽然被这中气十足的一声高呼给吓得一抖,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面目硬朗的剑客大踏步走过来。 “阁下是?” “俺!俺呀!班勖呀!”班勖乐呵呵地走过去,撩起袖子围住了脸,露出来的一双眼睛鼓得大大的,充满期待地看着那人。 “你是,你是小勖呀!哎呀你把胡子刮啦!”那人认出班勖过后也是颇为激动,看着班勖光溜溜的下巴,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 这时在一边看着的陆慈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敢问二位谁来解释一下?” 经这么一打岔,两个久别重逢的人才回过神来。 “瞧我这脑子,咱们里边请,里边请!” “哈哈,好好,咱们里边说,里边说!” 班勖无比热情地将人往里让,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进了屋,剩下陆慈和枚颇两人一脸好奇地也跟了进去。 毕竟他乡遇故知,班勖显得特别高兴,等四人一坐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介绍起来。 “这是段圭,妹子还记得俺跟你说过吗,俺要来郯国见好友,正是段圭啊哈哈,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啊!” 说着又指着陆慈和枚颇道:“小圭呀,这是俺妹妹陆慈,这是枚颇兄弟。” 班勖大嗓门嚷嚷得房梁都快颤起来了,陆慈和枚颇二人也笑着和段圭打了招呼,这便算认识了。 “啊,想不到大医竟是小勖的妹妹,久仰了。” “啊?你知道我?” 段圭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此次段某前来正是为了求医的,前几日段某在城中医馆里,看见大医治好一位邪风症的病人,若非段某亲眼所见,那是怎么也不会相信,拥有这般起死回生之力的人竟是一位淑女。” 陆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叫淑女的,老脸一红扭捏起来:“客气,客气哈,叫我陆慈就行。” “咦?某与你相交这么多年,不曾听你提起过这个妹妹啊?” 段圭话音一落,枚颇和陆慈就齐刷刷看向班勖,当然陆慈更多的是幸灾乐祸了。 哈哈,让你丫撒谎,这回露馅了吧! “呃,这个……兄弟你有所不知啊,俺是有这么个妹妹的,只是自小走散了,这不前阵子又找着了么。” 段圭:“真是苍天有眼啊!” 枚颇:“哦~我说呢,难怪你俩不是一个姓。” 陆慈:“我靠!” 至此,她明白两个道理。 一个道理是,往往一个谎是需要无数个慌来圆的。 另一个道理是,这些古代人也太好骗了吧! “小圭呀,你说你是来看病的?”不过班勖自己也怕露馅,便转了话头,“不是兄弟我吹,你这趟可是找对人了,我家妹子这手艺,嘿!死人都能给抢活咯!” 陆慈听他说得渐渐不靠谱了,立马打住,直接问段圭:“你哪儿不舒服啊,手伸出来我给把把。” 说着就把段圭的手抓过来,按住了脉,段圭本来要说话,却被她突然拿住了手腕,惊得就要挣扎起来。 “这这...不妥当啊,男女之防……这!” “啧!”陆慈白她一眼,“我都没说什么,你看病的怎么这么磨叽,天天防这防那的,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 段圭被陆慈这一顿怼,立马收了声,看了看班勖枚颇二人,见两人都习以为常,便咽下了要说的话。 过了一会儿,陆慈罢了手,有些不解地看着段圭:“你这个好像没什么毛病啊,顶多有点儿上火。” “这个,不瞒大医,圭确实没什么病,此次前来是要为别人求医的。” “啊?那你早说啊,这多耽搁事啊你说。” 段圭委屈道:“某,某想说呀……” “得了得了,你为哪个求医啊?男的女的?有什么症状啊?生病多久了?以前都吃了什么药啊?” “呃……”段圭直接让陆慈这一连串噼里啪啦的问题整懵了,他几乎有些求助地看了一眼班勖。 分卷阅读367 “妹子啊,俺兄弟是个秀气人,跟俺们这种粗人不一样,你得慢慢问。” “呃,难道我问得不够清楚吗?”陆慈费解道。 段圭苦笑道:“罢了,还是段某自己来讲吧。” 经过一番解释,几人明白了,原来班勖这个朋友段圭,自小饱读诗书,成人过后就辗转到了郯国当了门客,说白了就是某个达官显贵家中的谋士。 当然这个时代都比较流行养门客,所以门客们也自成一个圈子了,在这个门客圈子里,段圭自然也解释了不少好友,而他这次不远万里从郯国王都跑到这边远小城来,就是为的他一个重病的好友。 这好友名叫尚意,和段圭投在一个贵人门下,至于两人怎么结识的段圭就没说了,陆慈也不感兴趣,而是主要问了一下病情。 “在下的那位友人自幼体弱,时常会有些小恙,这一回不慎染了风热,请了许多医师来看,却并不见好,故而段某便想着外出求医,好在苍天眷顾,某能在此地得遇尔等。” “你说风热?”陆慈习惯性地问道。 “正是,不知医慈可有良方?” 陆慈不在意道:“若确定是风热倒十分好办,说不定你我赶到你朋友那里,他就已经好了呢,若不是风热的话……” 说到这里陆慈停顿了一下,段圭疑惑道:“若不是那又当如何?” 陆慈想了想还是咽下了未尽之言:“这个,不好说,具体的情况我也没有了解,只有亲自去看看才知道。” 陆慈话罢,段圭登时面露喜色。 班勖问道:“妹子,照你的意思,你是答应这事了?” 陆慈无所谓道:“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嘛,再说人家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只是看个病而已,他还能赖我的诊金么?” “可是……”班勖有些犹豫,总觉得不妥当,可又说不明白。 段圭笑道:“那自然是不敢,医慈肯施手诊治,于圭有大恩,不管最终能否治好在下的朋友,在下都不会亏欠医慈的诊金。” “哈哈,爽快人!我喜欢!”显然听到诊金二字的的陆慈动力十足,“咱什么时候动身啊?” “等会儿。”眼瞅着这两人是要谈妥了,班勖站了出来:“妹子啊,驷君兄弟他......” 说到驷君,段圭自然不认识,疑惑地看着班勖,陆慈却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停停停,你别跟我提他,提他我就来气。“ “可他说要你在这里待着......” “哈!他当他是谁,要我在哪我就在哪?” “可......” “行了别说了,当初可是我赢了你,不是他,所以你得听我的!” 陆慈头一次露出这种不容争辩的语气来,班勖被她这么一说也没了言语,末了叹了一声:“也罢,反正俺只要跟着你保你安生就是了。” 这么一说,陆慈神色稍霁。 一旁观望的段圭见二人谈妥了,这才道:“既然医慈没有异议,段某的朋友又是在病危,若医慈方便的话,不如明日就启程如何?” “好说好说。” 就这么说定过后,班勖倒也接受得很快,并且十分积极地准备起了路上要用的东西,枚颇无处可去又懒得回阿朦身边,便也准备跟着陆慈去郯国王都。 要说陆慈决定去郯国国都,是为了和驷君的不辞而别赌气,倒也有这个原因。 第65章 老板是土豪 不过她也不是莽撞人,此行也是考虑过相对安全的,毕竟段圭是班勖的朋友,便算是熟人了,二来有班勖和二人在,她的安全也有保障,再说只不过是去治个病,这么一想,也并无不妥。 段圭说明天走还真不带一点儿拖沓的,第二天一早就上门候着了,因为从黎邑到王都的路还有些遥远,他还专门找了两辆牛车代步。 倒不是段圭置办不起马车,一来马不如牛的耐力好,二来黎邑这个地方还真没有马这种奢侈品。 陆慈左右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便张罗着其他人出发了,临走时班勖在房间里放了一封信,他也没瞒着陆慈,信上头写着几人的出发地,对比陆慈不置可否随他去了。 分卷阅读368 出门以后,陆慈是第一个跳上那牛车的,头一回见到这种东西的她无比新奇地左看右看。 这牛车其实就是极其原始的板车,车前套着头壮实的蛮牛,人一赶就会慢悠悠地往前走,坐在上面,倒是颇有几分旅途的惬意。 就这样,陆慈踏上了出诊之路。 不过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出诊之路一踏就是两个月,直接从初春走到了晚春。 一来是这牛车走得着实是慢,然而这个时代也没别的代步工具了,二来是这郯国也不小,黎邑到王都亓城确实是远。 不过万幸的是这路还不算难走,一路上春暖花开也算风景怡人,加上有班勖和枚颇两大打手坐镇,安全也是有保障的。 所以总的来说,这一路陆慈走得还算轻松写意。 只是段圭就有点焦急了,不过也情有可原。 这一日,四个风尘仆仆的人终于来到了亓都城下,那高大雄伟的城墙不知比黎邑那个边城豪阔了几倍,两边角楼次第排开,皆有士兵把守。 城外人来人往,往来贩夫走卒络绎不绝,甚至还可以瞧见不少他们几人乘坐的这种牛车,就连马车都有,这在别地可算得上是昂贵的,算得上是古代版的宝马了。 陆慈想象了一下王公贵族出行的马车,那东西除了车子考究以外,估计连马都得好几匹一起拉,骚包点的还得讲究马匹的毛色一致,那这种的想必就属于古代版的凯迪拉克了。 在城门外,段圭自行去跟那守城小兵交涉一番,叽咕了一阵子从怀里摸出了一样物事,那小兵看了一眼竟放了陆慈几人通行。 进了城以后,不单是陆慈了,就连班勖和枚颇都被城中的繁荣吸引住了。 城中往来百姓,大多都穿的是质量更好的棉袍了,甚至有些明显有身份的贵人,无不是锦绣加身,反倒是陆慈一行人麻衣麻袍的,瞧着分外惹眼。 从城门进去,顺着街道直走,城内的布置也是东西规整,道旁皆是高门大户,甚至远远地还能看见高耸的城楼。 街道十分敞阔,地面皆用石板铺就,不似城外的泥泞土路,街上更是行人如织,比城外更加的繁华热闹,道上行人意外的多,这让陆慈想到古代那个成语叫做摩肩接踵。 道上有开着铺子做生意的,至于卖什么就看不清了,当然街边也有些生意小贩,只是并不很多,据段圭解释城中有专门的东西集市,像他们走的这条道主要是市民居住的坊区,所以自然见不到那么多摊贩,如果去集市的话,那里满眼都会是买卖人。 当然,如果是达官贵人居住的地区,比如西城,那里是一般贫民轻易不得去的地方,更不要说这种小摊小贩了。 陆慈看多了这些屋舍楼宇也没了新鲜,只等着找个落脚的地方好生休息一下。 最后段圭带着一行人停在了一处屋舍前面。 “几位舟车劳顿,先到在下的寒舍略作修整吧。” “你朋友不是病急嘛,反正来都来了,要不这就去看看?” 陆慈说完,段圭愣了愣方道:“这个自然,只是段某的那位朋友此时并不知某已经回来了,某这还要去知会一声略作安排才好,各位也好趁便打整打整。” “这也是个道理哈。” 说着陆慈几人就跟着段圭进了门,一进门过后陆慈就愣了一下。 “那什么,老段啊,你也太谦虚了吧。” 段圭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陆慈叫的是他,“呃,医慈何出此言?” “你这个哪里叫寒舍啊,这明明就是豪宅嘛!”陆慈瞪着一双一双眼睛东张西望,跟她同行的班勖和枚颇二人也深表认同。 “呃,哈哈,过奖过奖。” 方才在门外一堵墙隔了,里面什么也看不见,现在进去了才觉得是另一番天地,首先给人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大,其次就是整洁。 那廊柱屋舍俨然,庭院中花草皆美,还有一个仆人在打理,见客人来便悄悄回避了。 正中间一条用白色碎石铺出来的小路,直直通到正中的主屋,两边又各有廊道通人,瞧着这光景,似乎这屋后还有一番天地。 陆慈这里光顾着感叹去了,倒是班勖忍不住问了一句:“我说小圭呀,你这真的是当的门客吗?” 枚颇也附和道:“这个地方比我们先前住的的屋子大得多了!”b 分卷阅读369 r 段圭迎着众人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个,这个,段某的家主比较富裕而已。” “哦~土豪啊。”陆慈了然道。 “土,土豪?” “啊哈哈,没啥没啥。” 陆慈打着哈哈含糊过去了,其他人也不在意。 段圭安排三人住下来,并送了吃食,自己就急匆匆出门了去看他那朋友了。 段圭的住处这么上档次,一应的花用自然也不差的,吃食上虽比不上现代的花样多,但是味道也是不差了。 用过饭后,陆慈还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当然照例拒绝了下人们的服侍,洗完了过后下人们竟给她拿了一套新衣服。 “嘿,这老段想得还真周到哈!”陆慈有些新奇地摸着那面料,手感相当不错。 “奴为贵人更衣吧。”那仆人轻声道。 “别别别,我自个儿来吧。”陆慈见那小姑娘要上手了,忙不迭地往屏风后面躲,一面将衣袍往自己身上笼。 那仆人闻言便也不再上前,躬身候着听屏风后的动静。 要说陆慈穿越过来最大的进步,那就是穿衣服了,开玩笑,她总不可能那么大的人了还让别人给穿衣服吧,况且她经常接触的就这么几个大老爷们儿。 所以经过她长时间的钻研和观察,已经能够比较熟练地穿这个时候的衣服了,别说了麻袍了,那种更麻烦一点的深衣长襦也能勉强穿得周正。 那仆人等了一会儿,那屏风后面窸窸窣窣一阵响动过后,转出来个一袭青衣的男子,腰佩玉珏,行动间顾盼生色,一头乌丝就这么披散着,倒越发显出一些风流来。 这人不是陆慈还是谁,这一身男装还是她问了段圭要的呢,当时段圭听她提起,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之前在黎邑边陲小城,民风淳朴还好说,此次来到这王都,虽说有段圭略作照拂,又只是治病而已,但是往来皆是权贵,行事还是得多加一分小心。 有了这一层考虑,陆慈便用起了老套路,毕竟这个时代女子在外多有不便,还是扮个男装来得妥当。 况且,这也是她惯用的方式了,想她之前为了救驷君,卧底到阙漓的寨中,为了妆扮得更像个男人,甚至还特意吃了一点药让嗓子变得更低哑一点,现在不过是衣服上做些改变,对她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的。 “诶你说这衣服什么料子呢,穿着倒怪舒服的。”陆慈扭着身子一边检查有没有哪里不妥一边问着。 半晌没声音,一抬眼却见那仆人满脸通红悄悄觑着自己。 陆慈有些忐忑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没整对啊?” 说着她自己站到了那大铜镜子面前,就着那不甚清晰的反光打量自己:“没哪儿不对啊。” 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绑得一马平川的胸脯,疑惑道:“这儿没裹好?” 那女仆看了更是红透了一张脸,结结巴巴道:“裹裹裹好了,奴告,告退。” 说着就磕磕绊绊出去了,陆慈被整得一头雾水,又重新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摸着下巴,感慨道:“诶别说还挺好看哈!” 妆扮妥当,陆慈就去寻班勖他们,在段圭家的客房转了一圈,发现这两人在花园的凉亭里喝酒。 陆慈看见他俩的时候,那两人也正好看见他,对于陆慈的男装,枚颇是早见过的,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哟,神医,今儿咋有兴趣穿这个?” 枚颇这一声嗓门可不小,本来院中还有些做事的奴仆,闻声也跟着看过来了,正好瞧见陆慈,个中有些女仆也红了脸,纷纷侧过头去窃窃私语起来。 班勖本来还没认出来,还以为是这府邸中的什么人,听枚颇这一声喊才反应过来,一杯酒没端稳直接倒在了下巴上,酒汁直接顺着新长出来的胡须流下去了。 “妹子?!!”班勖顾不上去抹胡子了,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啊,你俩帮我瞧瞧,我这是哪儿不对么?那些人干什么老是看着我呢?”陆慈被那些许人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别扭扭走到二人面前。 枚颇端着酒盏一脸兴味道:“你这么穿...颇为好看算不算?” 第66章 尚意 分卷阅读370 陆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班勖一脸好奇地问道:“你咋穿成这样啦?” 见两人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陆慈便把自己的想法和顾虑说出来了。 班勖听完颇以为然:“这样倒是十分妥当了,毕竟咱们初来这亓都,万事低调为好。” “可是……”枚颇欲言又止。 “什么?” “像班勖兄弟那样的叫低调,神医你长成这样跟低调就不沾边了嘛。” “不错嘛年轻人,会说话!”陆慈噗地一声笑出来,枚颇这瓢凉水泼得人心旷神怡。 班勖就闹不明白了:“什么叫俺这个叫低调?” 直等枚颇施施然走远了,班勖才反应过来,嚷嚷着追上去:“小子你给俺摆谈清楚!” …… 三人在段圭的宅院休息了不多久,段圭便赶了回来,立马就去找陆慈。 陆慈早已经准备妥当,一见段圭的脸色立马明白过来,不由得有些诧异。 “不是说是风热么,怎么他没好?” 段圭沉着脸道:“段某也是方才知道的,本来某离开亓都的时候,他还只是风热,本以为吃些汤药就能好,却不想吃过汤药后越发厉害起来,此刻他已有些紧急了,幸好咱们回来得早。” 陆慈闻言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确定只是风热?” “正是。” “莫不是汤药有问题?” 陆慈问得比较委婉,段圭倒是明白意思:“不瞒医慈,这汤药段某也是亲自试过的,无毒。” “无毒。”陆慈喃喃了一句,却也百思不得一解,只好道:“多想无益,还是我去看看吧。” 段圭等的自然是她这句话,当下便道:“段某已经安排好了,医慈这便随段某去吧。” 陆慈也不磨叽,装着银针的小包往腰间一挎就跟着走了,外加手里杵着那根儿青铜棍。 当然枚颇也以护卫的身份跟着去了,本来该班勖去的,只是这厮不知去了哪里,便由枚颇顶了岗。 对此段圭也没有异议,毕竟亓都之中只要有护卫跟着的人,一般身份都不低,陆慈如此做派倒是杜绝了宵小之辈打坏主意的可能。 出门以后照例乘的牛车,一路往西走,行到一处僻静地方,停在一间宅子,瞧着倒是没有段圭的宅院那么大。 三人一到房前,里面的人似乎就有所感应,还不待段圭叫门,便见一男子开了门。 “是个好手。” 陆慈本没在意他,枚颇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她这才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 此人身形高大,一身劲装,跟亓都人那种宽袍大袖很是不同,一把胡须被修剪得利落精悍,一双眼睛也是极为明亮有神,冷不丁扫到人似乎刀子一样能割伤皮肤。 那人瞄了陆慈和枚颇一眼,又瞄了一眼陆慈手里杵着的棍子,用眼神征询地看了看段圭。 段圭拱手一礼指着陆慈说道:“这位便是那医师了。” 那男子点了点头,“只让医师进来吧。” 说完,那人便当先走了进去,枚颇看了看陆慈,“神医啊,咱还去么?” 段圭闻言一下子紧张起来,生怕他们反悔回去了,不过陆慈一句话又让他放心了。 “去呀,怎么不去,我一个大夫他能图我什么?” “医慈说得是,咱们这就走吧。”段圭倒是生怕陆慈改了注意,便邀请陆慈赶快进去。 “那,那我在这里等着了哈,神医你可保重哈!” 等枚颇说完,陆慈已经走出老远了,她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示意枚颇不用担心。 虽说这处宅子地处偏僻,不过内里的布置却十分清幽雅致,花石掩映,楼台成趣,一草一木都显出了品味。 不过陆慈来不及欣赏这些,那男子和段圭二人在前面领路,走得又是极快,陆慈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看来段圭那个叫尚意的朋友病得着实不轻。 好在这宅子并不大,三人很快来到一处房间,那屋门外竟也守了人,也是文士打扮,段圭远远地跟他点头示意,他便直接打开了房门。 分卷阅读371 陆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那文士有所察觉,竟拱手行了一礼,陆慈来不及还礼就被段圭催着进了屋。 那屋子地面铺了草席,进去还需要脱鞋才行。 等陆慈一进门,就闻见浓郁的药味,里面的陈设极其简单,诺大的一间屋子,只有一架屏风,一张榻,一个小几。 而她要诊治的人,此时就躺在那榻上,边上的小几上搁着半碗未喝完的汤药。 那男子领了两人进来就退出去了,段圭一进门就急切道:“这便是那位朋友了,医慈快看看吧。” 陆慈也无意耽搁,当下二话不说就去榻前,看清那人后呼吸都滞了一滞。 榻上这人无疑是长得极俊朗的,甚至可以说是好看了。 要说长得俊俏的,陆慈也看过不少,驷君算一个,季尤算一个,枚颇虽然流里流气但是不耽误脸,班勖胡子剃了也是能看的。 这么算来,陆慈可以说得上是阅历丰富了,可饶是如此,这个叫尚意的人还是让她呆了一呆。 这人只穿了里衣,身上盖了一条锦被,安安静静躺在榻上熟睡着,然而可以看出来睡得并不安稳,似乎病痛正折磨着他,睡梦中的他紧抿双唇,眉头微微簇起来。 病弱使得他的脸色呈现出特有的嫣红,几缕汗湿的发丝蜿蜒着伏在额角。 怎么说呢,无一处不美。 妈的,老天爷就是不公平,怎么有人生个病都这么... “医慈?” 一旁的段圭轻声提醒,陆慈迅速回过神来。 “你先说一下他的目前的症状。” 段圭自然配合,想了想便斟酌道:“从前日起,他便如这般晕迷不醒了,同僚们也寻来医师诊治过,说是风热之症确实有所好转,只是似乎是体质太弱,供不住元气,所以才一直不见好转。” 陆慈听完皱眉不语,段圭也不打搅他,只是候在一旁,神色颇为关切。 “的确没有发烧了。” 陆慈伸手去探了探那人的体温,完了又翻来眼皮看了一下瞳孔,还掰开嘴看了看舌头,如上种种,陆慈用这种原始的体检方式,几乎是将榻上这个男子折腾了个遍,甚至还在尚意身上摸了一把。 “医慈,这,这……” 一边站着的段圭是看得抓耳挠腮,陆慈每搬动尚意一下,段圭眉毛就跳一下,一双眼珠子瞪的炯炯有神,好似陆慈能摸下尚意一块肉似的。 陆慈被他盯得受不了,无奈道:“这看病讲究个望闻问切,我总得好生检查一下才好更准确地掌握他的病症啊。” 段圭闻言觉得有理,便不再作声。 陆慈也不再搭理他,末了又把了把脉。 不过这回倒轮到她皱眉头了。 段圭见她神情有异,立马悬起心来,关切道:“医慈,可有问题?” “他的脉象有些不对。”陆慈思索着道,末了又添了一句:“或者说他的身体有问题。” “这...如何说?”段圭听得是一头雾水。 “呃,换句话说,就是他的身体和他的脉象是矛盾的。” 陆慈斟酌着言辞,尽量捡通俗易懂的话来说:“他是不是经常锻炼?” 段圭思索了一下明白了陆慈的意思:“医慈说得对,正是因为他自幼体弱,因此习了些功夫,以此强身健体。” “这就对了,我方才检查了他的身体,发现他的底子不差,要说这种风热不见得熬不过去。” 陆慈想了想又道:“而且我看他的风热已经好了,可是他的脉象又极其虚弱,从表面上看,确实像极了一场大病使得元气耗损过度的样子。” “这……”段圭有些不明白了。 陆慈解释道:“可问题就在于,以他的底子,这场病绝不该出现这样的脉象,即使是真的耗损了元气,可也不该是耗在这个病上面的。” “您,您是说。”段圭情不自禁地用上了敬称,“他这病得蹊跷”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很确定他吃的药没问题?” 被陆慈这么一问,段圭也有些拿不准了:“这个……汤药无毒在下倒是可以肯定,这方剂是也是拿给许多医师瞧过的,都挑不出毛病来。” 分卷阅读372 陆慈闻言心中一动:“方剂在哪里,给我看一眼。” “早已经备着了。”说着段圭就从袖子里拿了一块布帛出来递给她。 陆慈接过来展开看了看,又默默地还给了段圭。 “咳,你,你念来给我听。” “啊?”段圭一脸匪夷所思。 “那什么,我,呃,眼睛疼。” 陆慈没好意思承认自己不认识字,就找了个牵强得不能再牵强的理由。 段圭也没多想,竟信了,自己拿着方子念了起来:“板兰根二钱,芦根六钱,连翘……” 通篇读下来,陆慈发现这方子上开的,皆是几味中正温和的药,又琢磨了一下剂量,也是恰好的,就连她都不能保证能拿出更好的方子来了。 段圭念完过后,征询地看了陆慈一眼。 “这也没问题啊。” 陆慈百思不得其解,忽的转眼看见榻旁小几上那喝剩的半碗汤药,不由得一愣,指着那汤药问道:“这是给他喝的?” 段圭闻言也是一愣,看了那碗药方明白过来:“哦,这是他先前惯常吃的药,用来固本培元的,医植说他病了一场很是耗损元气,所以又用了这药。” 第67章 真爱? “医植?” 陆慈一边听着,一边端起那汤药,仔细闻了闻,皱眉思索着。 段圭解释道:“是宫中的一位大医,尚意的风热方子便是他开的。” “那这个?”陆慈端着那碗药询问道。 “这个方子也是他给开的。” 陆慈心中一动,“这个固本培元的药方在哪里?” “这个,倒是没有带来。”段圭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想了想又道:“不过无妨,这是他吃惯了的药,段某倒是能背出来的。” 陆慈有些诧异的看他一眼:“哟,你俩关系够好的啊!” 段圭笑了笑便开始背那药方:“其实药也就是那几味,不过酌情增减罢了,这有人参,沙棘,天冬,鹿角……” 陆慈越听越不对,直到段圭背完了,她都眉头深锁,末了还问了一句:“你确定你没记错?” 段圭闻言心头一动:“怎么?” 陆慈正要解释,忽听榻上那人嘤咛一声,去看时仍是双目禁闭,想是极为难受了。 “算了,一会儿跟你说,你来帮把手。” 陆慈说着就要把尚意扶起来,段圭也看出紧急来,便不再追问,忙凑上去帮忙。 两人一番折腾,陆慈又是捏又是捶,没一会儿,尚意便呕了起来,吐出几口药汁来,洒在地上染的那草席一片褐色。 那尚意被这么一折腾,一张脸立马惨白起来,段圭瞅着他那羸弱不堪的模样颇是心疼。 “这,这是为何?” “他中了毒。” 本在外头守着的两人听见动静也闯了进来,一进来就听见陆慈这句话,两人齐齐惊呼出声。 “中毒?!!” “不可能!” 陆慈看见床进来的两个人,压根儿顾不上去说那么多,只是一迭声儿的吩咐。 “诶,你俩来得正好,你赶紧去生个炉子来熬药,还有你,你赶紧去拿些绿豆甘草生姜过来!”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多拿些过来。” 段圭见那两人还愣在原地,急得一拍大腿催促道:“哎呀,快去呀!” 那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忙忙地去了,炉子倒是现成的,很快就生起火来,陆慈要的那几样东西也很快找了个齐全,拿过来便熬上了。 赶回来的那两人也干脆留在了屋子里,所幸这房间宽敞又大,陆慈便没有撵人。 眼瞅着这药汤还要些时候,陆慈看着榻上的尚意,那脸色一会儿潮红一会儿又惨白,额角上已经冒起了细密的汗珠来,拿手一探,竟又发起热来,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天杀的庸医!” 那三人见陆慈一脸惊怒之色,心知不妙,正要询问,却见陆慈二话不说,从腰间那个怪异的 分卷阅读373 布囊中拿出一卷材质奇特的布卷,摊开外那小几上,里面却是密密麻麻形制各异的针具,在亮光下一晃,便闪耀着细细的辉光。 几人正看得一脸莫名,忽见陆慈顺手就掀了尚意的被子,完了竟还要去剥衣裳。 “医慈这是要做甚?” 因陆慈着了男装,旁边站着的二人见陆慈这般动作也不以为忤,反倒是段圭知道底细的,吃了一惊,欲要伸手去拦。 陆慈知道这保守的老祖宗又要误会了,叹了口气立马解释道:“方才我只是催着他吐掉了肚里的药,然而他这积毒已久,眼下发作起来已是危险,我要给他行针先疏通他的脉络,一会儿那药熬好了方能见效,你们若还想他活着,便不要拦着我。” 本来另两人还要上来帮着段圭拦人,忽然听陆慈这番话,一时将信将疑,三人都罢了手,且看陆慈如何行事。 陆慈见没人阻扰了,手下加快了动作,去了尚意的衣服,段圭说他习了功夫用来强身健体,此时光着上身倒也显出精壮来。 陆慈又捏了帕子麻利地给擦了擦,这才捻了针在他身上摸索着下针。 “这可是针灸秘术?”段圭看着看着忽然惊讶地问道。 陆慈没太多功夫搭理他,只是点了点头,便忙自己的去了。 “他,他是何人,竟懂这个?”那文士打扮的人听段圭和陆慈的对话,早已经心头震动了。 而那位身穿劲装的汉子就有些不明白了,“这针灸之术有何来历?” 段圭苦笑着摇头,心道,若那文士知道陆慈还是个女儿身又该有多震惊。 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了,想当初在黎邑的时候,他在那小医庐中亲见陆慈接走了那中风的老人,过不许久竟传出消息说是医好了! 当时只是惊叹此女天纵之才,不成想连这医家秘术竟也懂得,想那小小边城之中见过她行针的,或许顶多惊叹一声医术高明,却万万想不到此中门道。 而冷眼看她施为,下针手法竟是娴熟万分,这难道是哪个世家入世的弟子不成? 又想到此女身边时常跟着两个好手,那叫枚颇的段圭一个文人也看不出厉害,但是他的好友班勖如何,他心中可是极其有数的,此女竟能请得动班勖做长随? 不简单呐,不简单! 陆慈这里正一门心思下针呢,哪里知道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段圭已经给她脑补了一个神秘而且尊贵的身份。 过了半晌,陆慈忙活完了,取了针站起身来擦擦汗,有些疲惫地道:“把那药端来给他喝了。” 这回几个人反应倒是快,那文士早已经把药倒出来凉好了,忙忙地端过来,段圭小心地给仍然昏迷不醒的尚意披了件衣裳,这才把人扶起来,拿小勺子一点点地喂。 想是尚意喝惯了汤药,已成条件反射了,有人拿勺子往嘴边凑,他昏迷中竟也接的稳稳当当,这么一碗药竟很快喝下去了。 陆慈那个唏嘘哟。 啧啧,你看,别人家的病人,生个病都这么…… 正唏嘘着,那尚意长眉一簇,哇地一声给吐了个干净。 本来大气不敢喘的三人这下又乱起来。 “医慈,这……” 陆慈皱眉看着,沉声道:“不行,再去盛一碗,继续给他喝。” 几人也无暇去争辩,那文士又去倒了一碗过来,段圭拿着勺子又给尚意喂。 估计先前吐了两回,尚意被折腾的有些惨了,这一次竟紧咬着嘴不肯再喝,任段圭怎么哄劝就是不张嘴。 陆慈一看着急了,拿过药碗对段圭说道:“别磨叽了,你把他嘴掰开。” 段圭惊讶地看着她,一边守着的文士和那劲装男子也是一副眼珠子要掉出来的模样,好似陆慈让掰开的不是嘴,而是虎口。 “快点呀!” 被陆慈这一催,段圭本还在犹豫,倒是那文士发话了:“段兄,事急从权,此时顾不得那许多了。” “嗨,合着这事儿不是你来,罢了。”段圭无奈地看了看那文士,又看看昏迷不醒地尚意,一咬牙给掰开了。 陆慈早等着了,一见尚意嘴被掰开,瞅准机会就把碗递过去了,手一偏就直接往里灌。 看着陆慈这有些粗鲁的手法,段圭苦着脸道: 分卷阅读374 “医慈稳着点儿啊,诶!” 这边正说着呢,那尚意咽下去的药似乎又要往外吐,惊得段圭呼了一声。 陆慈倒是眼疾手快,一把抬住尚意的后脖子,迫着他仰起头,同时厉喝一声:“不许吐!” 这一声吼把那三人都吓得一愣,榻上的尚意经过这连番的折腾本来就半睡半醒了,被这么一吼也是有些发懵,竟忘了要吐。 陆慈看着见了效果,想起自己以前跟着陆老爷子学医的时候,陆老爷子哄那些小孩子吃药的情景。 当下也不管那人听没听进去,轻声劝道:“这药对你有好处,你忍着些,就是不为了你自己,你也得为了,呃,为了……” 陆慈想了半天,抬眼看见段圭巴巴地望着自己,尚意就这么靠在他怀里,当时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你也得为了段圭呀!” “嘎?”段圭本来一肚子的话都绕到喉咙了,被陆慈一句话给生生地扭曲了,最后艰难地发出了这么个音来。 那文士和劲装男子则是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陆慈倒是越想越觉得在理,不然呢? 你瞧瞧,人段圭一个大老爷们儿,有宅子有美婢,不在家好好待着,还不远千里地去为了另一个大老爷们儿求医问药,什么是真爱? 这就是! 再看看那尚意,虽不是什么阴柔之美,可是面容极是俊朗的,即使衣带散乱,却也平白多出一分隽贵之气,此时带了病色不显狼狈反倒更是我见犹怜。 啧啧,好个情深义重! 啧啧,好个如花似…… 段圭顺了半天气,哆嗦着胡须盯着陆慈:“你,你把话说清楚,莫……莫要这般……” 啧啧,你看看,这还害上羞了。 陆慈看了看边上两人,终究觉得把话说清楚不妥当,于是便一脸暧昧地看着段圭,又看了看靠在他怀里的尚意。 “哎呀,这种事情怎么好说清楚嘛,你懂就行了。” 段圭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那劲装男子莫名道:“什么意思,你们读书人好难懂。” 那文士别过脸去:“在下也不懂。” 第68章 庸医 经过这么一闹,这药总算是喂下去了,又因陆慈先前下过针,药效倒也发挥得快,尚意这从头皱到尾的眉也总算是舒展开来了。 看着过了紧要关头,几人这才有功夫闲话起来。 段圭引着几人到了这屋子的隔间去,这才相互介绍起来。 原来那文士名叫己衡,那劲装男子名叫瞿钦,据段圭所说,这两人跟他是在同一个贵人门下做门客的,所以算得上是古代版的同事了。 一番寒暄过后,很快就进去了正题,陆慈当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这开药之人其心可诛啊。” “大医何出此言?”段圭开口问道,语气中不自觉的多了些尊敬。 陆慈正色道:“这方子开得玄妙啊,无毒都能喝出毒来。” 段圭还在思索,那己衡倒是发问了:“不知这毒又是从何说起呢?” “这毒除了那能直接检查出来的,例如□□水银等物,还有检查不出来的呢。” 瞿钦不解:“不能吧,即使这毒检查不出来,可总能喝得出来罢,这汤药都是事先尝过的,并无不妥啊。” 陆慈无奈地看他一眼:“等我说完。” 段圭和己衡二人默默地看了瞿钦一眼,他幽怨地闭了嘴。 “是药都有三分毒,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只要用药的时候掌握好剂量和药性,一般不会伤及性命。” “医术上有十八反和十九畏的说法。”陆慈说到这里,随口念了几句其中的口诀:“比如半蒌贝蔹芨攻乌,藻戟遂芫具战草,这是十八反,又比如川乌草乌不顺犀,人参最怕五灵脂,这是十九畏。” 三人知道陆慈要说到点子上了,面色渐渐认真起来,陆慈也不磨叽,端起碗灌了口茶水继续说。 “医药配伍上有相须、相使、相畏、相恶、相杀、相反。” “若要治病救人,可用相须相使,反之若 分卷阅读375 要制毒,则要用相畏相杀。” 陆慈说到这里转头定定看着段圭说道:“我方才听你念那方子,粗略一想就能指出不妥之处,热症方剂里有沙棘,补药方剂里却有五灵脂。” 段圭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大概,沉声问道:“您是说这两种汤药恰好相反?” 陆慈点点头:“自然,所以虽然这其中药性相悖,但两种汤药本身无毒,所以你们就算提前尝过也不会出问题,即使是两种一起喝也不过两口的量,并不会有多么大的影响,可是躺着的那位就不一样了。” 陆慈说完,段圭和己衡二人若有所思,瞿钦就又也不明白了。 “这,这不至于吧,世上竟有这等怪异的说法,什么畏的反的,某竟不曾听说过?” 陆慈闻言,瞧见另两人虽不言语,但也是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情,一时有些无奈。 想来这个时候虽有些医理禁忌,但大概还不成系统,她张口就来的配伍歌诀,那起码还是几百年过后的东西了。 “唉,几位有所不知,这就好比两方人打架一样,尚意的身体比做战场,不管最后两方谁赢过谁,遭罪的还是他这个人嘛,你们要是还不信呐,大可以一试,撑得住的鄙人敬你是条汉子。”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段圭当下拱手一礼:“大医说的在下自然是信的,只是一时惊讶还有这般手段。” 陆慈闻言也是心有戚戚焉:“就是说呢,只是不知道这医师是不知道这番禁忌呢,还是故意为之,若是有心的,那真是……” “该当千刀万剐。” 段圭咬着后槽牙接了陆慈后半句话,一张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那瞿钦更是周身散出一股杀气来。 场面氛围一度十分沉重,陆慈心知这位开药的医师估计要完蛋了。 看着一脸愤慨的瞿钦,陆慈有些奇怪,人家段圭担心心上人情有可原,可你也这么的同仇敌忾,是不是有点过了? 哦~难道? 段圭和瞿钦怎么也不会想到,脑洞大开的陆慈,已经脑补了一出缠绵悱恻的三角恋大戏。 至于旁边的己衡嘛。 当陆慈将YY的目光转向他的时候,己衡被她诡异的眼神扫得一个激灵,立马想起了当下的正事。 “这么说,这……那位的身体可以治好?” “能啊。”陆慈答道,语气轻松得似是别人问她能不能吃两碗饭一样。 三人闻言俱都眼前一亮,热切地看着陆慈,带着些惊喜的疑问。 陆慈解释道:“他这个本不是体质差,长年喝这个补药,又习武强身,身体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不过是长期以来混用药性相悖的汤药,造成的这种虚耗症状。” “如此说来那真是太好了!” 三人闻言高兴得两眼冒光,段圭的胡须都快飞扬起来了,看着陆慈恨不得将她供起来。 “不过嘛。”陆慈看着几人的欢喜劲儿,倒是提前打了预防针:“虽说他这个能治,但是因为长时间被这么折腾,治起来说不定会很麻烦。” “大医,不,神医尽管放手施为,吾等拭目以待。” “咳,我是说,他这个治起来麻烦,而且可能比较贵。”陆慈见段圭光顾着瞎高兴去了,无奈之下又补充了一句。 “哦哦,神医放心,诊金不是问题。” 这回段圭同志终于跟上思维了,还十分上道地从袖里摸出一袋钱来乐呵呵递给陆慈。 “这是预先的订金,若神医治好了,还有重谢的。” 陆慈伸手接过来,随着掂量,这个小巧的帛袋里还叮当作响,陆慈一听就知道是啥。 可让她牙疼的就是这个钱,这种钱自打她到了郯国就见过了,巴掌大的长条,宽一端扁平似刀,另一端则像个把柄,还钻着个孔,可以直接用绳子串起来,当地人称之为刀,一应买卖皆用此物。 要说这好歹也是钱,可问题就在于每个地方的钱还不一样,驷君手上有他们宿囯的钱,大体也像是一把小小的刀,但是形制差异很明显,这玩意儿又跟黄金那种硬通货不一样,所以拿到郯国就不见得能用了。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大不了以后在这儿住下了,反正驷君那混蛋也跑得没影儿了,兜里有钱总比没 分卷阅读376 钱好。 这么想着,陆慈就无比爽快地收下了段圭的钱袋子。 商量妥当过后,陆慈原打算直接开个药方子然后打道回府,结果让段圭死活拦住了。 开玩笑,床上那位先前看着还要死不活,眼下虽然情况稳定下来了,但是谁能保证没个突发状况呢? 虽说眼跟前儿这个“神医”瞧着很有几分手段,但是也不是个神仙嘛。 段圭好说歹说,在又加了一袋子钱过后,陆慈爽快地留下来了。 毕竟这个时代多有不便,那尚意虽然是脱离了危险,但是也保不齐有个意外。 凭着袖子里那两袋沉甸甸的大钱,病床上的尚意在陆慈这儿直接升级成了贵宾待遇。 况且,不看僧面看佛面,人段圭好歹是班勖的朋友,那就是她陆慈的朋友嘛,至于朋友的心上人,那也是她的…… 陆慈一个激灵,立马拉回了跳跃到危险边缘的思绪。 “咳,既然你对他一片真心,我若是再推辞不救那就太过冷血了,留下来那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我得先跟外头我那朋友知会一声,免得叫人白等。” 陆慈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段圭脸都绿了,己衡和瞿钦更是差点瞪出一对眼珠子来。 眼瞅着陆慈要飘散而去,段圭愣了一下无比悲愤道:“不是,大医您说清楚啊,什么就叫一片真心了啊!!哪里一片真心了啊!!!” “哎呀,我懂,我懂,医者仁心嘛。” 陆慈回头瞅他一眼,摇头叹气。 啧,你看,这还害上羞了。 又想起床上尚意那张堪称出色的脸,不由得感慨,这年头优质的男人怎么都内销了呢? 这般想着,不由得又是摇头一叹,施施然寻枚颇去了,留下石化的段圭和两脸八卦的己衡和瞿钦。 《题外话:其实关于十八畏十九反,这种具体的配伍禁忌是在后来才出现的,所以你们在电视或者史书中看到,太医院这些地方会有完备的资料库,用来记录贵人们的病例和药方,就是避免触犯配伍禁忌,所以唐宋以后是不会出现文中那种配出药性相冲的药的,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两种没法一起吃,这个暴露的可能性就太大了,到时候病例一查,医案一翻,你有理也说不清了。而春秋时期医学水平非常原始,很多平民甚至宁愿相信巫师,由此可见一斑,所以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么系统的配伍禁忌理论,当然不排除个别人发现个别药性相悖的例子,所以这里那个医师才有可能的配出有问题的药,并且这种事情暴露的可能性极低,当然陆慈这种在现代学习过完备中医理论的人是能发现问题的。》 第69章 爱八卦的古代人 自打段圭领着陆慈进了这间宅子,枚颇就找了对面一间小茶铺等着了,眼瞅着要日薄西山了,看着外头斜阳,枚颇正对着那紧闭的院门琢磨着如何摸进去呢,就听吱呀一声,陆慈自己出来了。 枚颇见人出来了,立马赶着车过去了,见她除了有些疲惫也别的没什么不妥,便放下心来。 “怎的这么久,难不成里头那人病入膏肓啦?” 自打陆慈一剂泻药把枚颇治服帖过后,他就对陆慈产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但凡是陆慈治起来都麻烦的病,那都算是病入膏肓了。 枚颇早套好了车,摇着鞭子准备上路,却不见陆慈上车,转头去看她。 “膏肓倒不至于,不过今晚估计要加班了,你先回去吧,我这儿走不开。” 枚颇想了半天才明白陆慈的加班是什么意思,立马反对:“那不行,你一个女子怎么好宿在外面,更何况还是和一群男人!” 陆慈心道,她这一路上就没跟女人待过。 “人家段圭是老勖的朋友,人品还是有保证的。” “那也不行!” “人家给了不少诊金呢。”说着陆慈抓着俩钱袋子摇的叮咣一顿响。 枚颇语气瞬间软下去一半,犹豫道:“那,那万一这段圭是个人面那啥心的呢?你再看看你,长得也不差。” 陆慈默默道,跟床上躺着的那位比,我这样的差远了。 “你可放心吧,人老段可瞧不上我。” 陆慈说完见枚颇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内心潜藏的那颗八卦之心瞬间 分卷阅读377 被刺激到了,爬上牛车扒着枚颇的耳朵就是一顿嘀咕。 半晌,枚颇听完一脸震惊地看着陆慈:“真的?他喜欢...喜欢...” “男的。”陆慈见枚颇半天没磨叽出来,毫不犹豫地帮忙补充了,同时两眼放光地看着枚颇的反应。 结果这厮却是一脸古怪地神情,呆了半天看见陆慈炯炯的目光,下意识地有些躲闪:“不,不能吧。” 陆慈倒是没在意枚颇,毕竟沉浸在八卦中的人需要的永远只是听众的一个回应而已。 “嘿,说出来你还不别不信,那榻上躺着的那人,长得那叫一个...一个...我都形容不出来我跟你说,别说是段圭了,我看了都是一愣呢!” 枚颇听陆慈如此说,白眼一翻:“哪个好看的你见了不愣上一愣?” 陆慈横了枚颇一眼,没好气道:“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说啊,要是你见了他指不定也能让人给掰弯咯!” “啥?啥弯?”枚颇抓着脑袋,愣是不明白眼跟前这女子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词。 陆慈见枚颇“虚心讨教”,立马一脸暧昧地解释了一下“弯”的涵义,结果枚颇听完直接傻住了,一张俊脸儿阵红阵白,陆慈颇觉得有趣,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就拿手肘捅了这厮一下。 “诶,真不是我吹,他可十足算个美人,那张脸长得就跟...”陆慈本来第一个想到的是驷君,但是话到嘴边咽下去了:“就跟季尤比都是不逞多让的,我说要不你...” 这边厢话还没说完呢,三观还在重建的枚颇同学一听陆慈这话,就跟被针扎了似的,立马弹了起来:“季尤什么季尤,你可别,别胡说,就算他长得比季尤好看,我也...呸!我也没啥想法!” “诶……” 陆慈本还要再说,枚颇却直似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直接把陆慈从车上提溜下去:“去去去,你不是还要留下诊病么,赶紧走,爷还去喝酒呢!” 枚颇说完恨恨看了陆慈一眼,忽又特意补充了一句:“和女的!” “……” 枚颇说完就驾车离去,形色颇为匆忙。 陆慈看着枚颇离去的方向,还来不及感慨,段圭就过来了。 “某见大医迟迟不归,故而来看看,大医可好了?” 陆慈见到段圭,想到刚刚才暴了这厮的猛料,乍然看见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见段圭话里话外都在催她,也不好再磨叽了,毕竟人给的钱不少。 嗯,痴情汉向来都叫人佩服! “哈哈,这就去这就去,有劳你还跑一趟了。” 陆慈提溜着衣摆就往里走,刚跨过门槛就被段圭叫住了,一回头见段圭一脸便秘相。 “咋啦?” “咳,这个...大医明鉴...段某和,和尚意...不是大医想的那样。” 陆慈闻言脸色一变,严肃道:“你看看你,怎么这么没有担当呢?喜欢一个人怎么这么磨叽呢?” “我!我说的是真的!”段圭愣了一晌,忽然悲愤起来:“你要如何才信!” 陆慈见段圭脖颈子上的青筋都起来了,一副大有再提这事儿就要当场撞墙的模样,不由得半信半疑起来:“真的?” “嗯!”段圭特别用力地梗着脖子回了一个字。 陆慈见段圭神情不似作伪,已是信了七八分,想来是自己误会了,看着段圭倔强而又莫名委屈的眼神,忽的理直气壮起来。 “这还不是都怪你么!” “啊?” “你对他这么上心,我不想歪才怪呢!” “……” 说着,陆慈留下彻底呆滞的段圭,大摇大摆地走了。 段圭不知道的是,这要是他岁数再大点儿,陆慈就要往父子关系想了。 不过这都是题外话了,段圭和尚意到底什么关系陆慈倒没怎么深究,毕竟段圭给的医药费那是足足的,所以陆慈除了当医生以外,还当起了陪护。 当晚,己衡和瞿钦在天擦黑的时候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干什么事去了,这宅子里就剩下半死不活的尚意,全活的就陆慈段圭外加一个两个仆人。 而段圭似乎刻意避嫌,有意无意地远离尚 分卷阅读378 意,陆慈觉得要不是因为这屋子人少,段圭能避到墙外头去。 最后索性留陆慈和一个人在屋里照顾尚意,段圭则宿在隔壁,有事倒是好召唤。 不过这样一来陆慈也放心了不少,毕竟大晚上的和个大老爷们儿待在一个屋子里挺不自在的,至于床上躺着的那位则被陆慈自动忽略了。 这里的事陆慈估计枚颇回去跟班勖说了,这大胡子不怎么放心,大晚上地偷偷找过来看了她一回,陆慈那叫一个感动啊。 “我都跟枚颇说了不妨事的,你怎么还跑过来,不嫌折腾啊?” “你是俺妹子,关心关心你怎么算是折腾呢?” 陆慈看着这张因为重新蓄了胡子显得大了一圈的脸,忽然有些眼热,感动地喊了一声:“勖大哥!” 只见这胡子拉碴的大脸忽然凑过来,鬼鬼祟祟道:“诶,你说的那事儿是真的么?” “啥,啥?” “哎呀,就是段圭那事儿。” “……” 你丫今晚来这儿其实不是为了我吧? 你是为了听八卦的吧? 最后陆慈黑着脸把这个货踹走了,最后为隔壁的段圭同学默哀三秒钟。 小段呐,你看看你交的这个损友哟!(段圭:话说这个事是因你而起的吧?) 班勖走了过后,陆慈一时意难平,在房里踱了几个来回。 看着床上躺着的尚意,白日里的药起了些作用,慢慢地发起汗来,此时的他虽仍然面色苍白,但神态安详许多。 陆慈拧了帕子给他擦汗,末了又给把了脉,似乎并没有恶化的趋势,她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又皱了眉头。 虽说在段圭跟前,陆慈是打了包票能治好,但在这个什么都相对原始的时代,那也只能说是比较有把握。 然而,万事都有个万一,要说尚意这个病虽说只是药理冲突,但是终究算是中毒,而依照当下的设备水平,陆慈无从确定尚意中毒的程度,所以关键还是得看他能否熬过这一二天。 幸运的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虽没有出现最理想的结果,但也没有出现最坏的结果,一切都还算可控。 至于眼下需要做的,只是想一下后续会出现什么状况,以及在当前的医疗水平之下该采取哪种手段最有效。 陆慈歪坐在榻边的地上,因为铺了草席,倒也并不脏。 许是白日里太累了,陆慈这么想着想着,不一会儿竟睡着了。 这一睡倒做了个梦,竟梦见了陆老爷子,老人家活了八十八岁,到头来算是寿终正寝。 梦里恰好是老爷子临去世之前那阵儿,他躺在病床上,陆慈还像那时一样守在他床前,给端茶送药,虽说老爷子病了但是精神倒是不差,一把白胡子颇有古风,正乐呵呵搭手拍她肩膀,一边拍还一边喊。 “医师?” 诶?老爷子叫我啥? “医师?” 话说这个声儿倒是温润如玉,只是带了些病弱之人特有的沙哑,反而添了一分柔和,听起来分外的熨帖,但绝对不是陆老爷子的声音。 偏偏梦里的陆老爷子就捏着这么诡异的嗓音,持之以恒地拍着她的肩膀。 好半晌,陆慈才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尚意的脸,他也是一副刚刚睡醒的迷糊模样,额角还蒙了一层细汗,一头长发胡乱地披散下来,使得面目看不分明,唯有一双眼睛,眼眶泛着久睡的红意,布着一层淡淡的水雾,活似一对精致的宝石。 陆慈也是睡得迷蒙不清,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眼前人。 两人就这么杵着,浑然不觉靠得极近。 一个是久病,一个是初醒。 第70章 省心的病号 于是两个同样神志不清的人开始以下的对话。 “唔?你...不是我爷爷。” “对,对不住哈。” “我爷爷在哪?” “...不知道。” “这是哪?” “...不知道。” 分卷阅读379 对话到此,陆慈开始醒神了,反应过来是尚意把她叫醒了,磨叽了这半天也不太好意思发起床气了,想了一下又问道:“你要点啥?” “...不知...”很显然,这厮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听见陆慈问话,习惯性地又要答不知道,话说到一半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要喝水。” 末了,又添了一句:“有劳医师了。” “好嘞,你等着哈。” 陆慈见这厮还算有礼貌,便转身麻利地去寻茶碗了,毕竟人家是VIP用户嘛。 不一会儿,陆慈就端着一个碗过来了,只是里面装的却不是茶,是药了。 “给你,喝这个吧。” “这……” 陆慈把碗递给尚意,见他有些犹豫,便劝道:“相信我,你喝这个比喝水好处大些,况且这个一碗下去也可以解渴嘛。” 尚意犹豫地看她一眼,见陆慈坚持,只好接过碗,试探着喝了一口,不由得皱起了一双好看的长眉,陆慈见他喝得辛苦,正要说良药苦口的话,就见他直接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尚意喝完后紧紧抿着嘴,生怕一张口要吐出来。 陆慈接过药碗,以一种欣慰的目光看着他道:“不错不错,只有积极配合医生,这个病才能好嘛!” 尚意闻言,嘴抿得更紧了。 不过毕竟大病一场,身体很是虚弱,尚意醒过来迷迷糊糊要了碗“水”喝过后,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不闹腾就算了,也不问问自己的病情,当真是心大啊! 不过省事啊! 陆慈满意地看着这个令人省心的病号,自己也很快睡过去了。 这一夜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不过,鉴于这个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被占了,睡地板的陆慈注定不能安眠了,第二日陆慈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 不过让她吃惊的是,竟有人起得比她还早。 陆慈刚打开房门,就看见段圭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门口,瞪着俩眼睛,直接把陆慈剩下那点睡意给吓没了。 陆慈抚着砰砰直跳的心口,看着还低低地挂在天边依稀可见的残月,她有些匪夷所思:“大哥,你别是一晚上都站在这儿的吧?” “...主要是站在屋里的。” “嗯?” “呃,也走了走。” “嗯?我的意思是你一晚上没睡?” “这个...段某有些事要处理,故而并未就寝。”段圭斟酌着用词,在陆慈的眼神重新变得暧昧之前,立马添了一句:“是政务上的事,并非大医想的那般。” 陆慈无所谓地哦了一声,想起一事道:“对了,里头那个,昨晚醒过来了。” “当真!” 陆慈感觉段圭听见她的话,两眼都冒出光来了,见他大有冲进去看看的架势,立马把手上杵着的青铜棍一横,将人拦住了:“诶诶!人昨晚就醒过来一下,眼下又睡过去了。” “那,这……” “我的意思是,他既然醒过来了就是好事,能醒过来代表病情在好转,只是你现在不能打扰他。” “可有许多事还得与他...罢了,大医可否告知在下他何时能再醒过来?” 陆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虽自称神医,可也不是神仙,哪里能知道他什么时候醒过来?” 段圭也自知失言,歉意道:“医慈勿怪,是段某一时妄言了。” 陆慈见他如此说,忽然话风一转:“不过你也不必着急,他目前的情况是稳定下来了,我一会儿再开服药,你给他喝下去,照这个架势,想来明日便可以清醒。” “当真?” “还能骗你不成?”陆慈说着就去抓药,走出几步想起一事,回头对段圭道:“诶,我说,那诊金可别忘了啊!” 因尚意昨晚醒过来,那就意味着他的病情有了好转,陆慈根据具体情况斟酌着增减了几味药。 刚抓了药熬在炉子上,己衡和瞿钦二人就来了,陆慈抬头看着乌蒙蒙的天色,诧异道:“你俩起得可够早的啊!” 二人笑笑也不多做解释,对着陆慈客客气气地见了礼,便询问尚意的情况 分卷阅读380 。 陆慈一边暗叹这几位关系可够好的,一边把大致情况说了一下。 二人听说情况好转均是松了一口气,恰好段圭从屋里出来,四人聚在一块儿一寒暄,才想起来都没有吃饭,这么一张罗,干脆坐在一起吃过早饭再说。 因为陆慈扮了男身,知情的段圭自然不会拆穿,己衡和瞿钦二人均蒙在鼓里,又因她救了尚意,所以几人对她的感官相当好。 于是这顿早饭便被用来招待陆慈,规格自然也上了档次。 这宅子明显是新置的,空屋子有许多,几人随便挑了一间,由下人端了四张小几过来,一人一几,每张小几上都是两叠肉食,一碗豆子,一碗青菜,一碗肉糜汤,另加一份面饼,当然还配着酒水。 四人客气一番后便各寻了一张矮几席地坐下,几人之间推杯换盏一番,段圭知道陆慈是女子,初时还担心她喝不得,结果发现这姑娘喝起酒来比瞿钦这武夫还豪爽。 待场面话说过了以后,几人便放下酒盏各自去填饿肚了。 用过饭后,几人天南海北地谈起来,瞿钦豪爽,己衡风趣,段圭见识广博,陆慈作为一个听众表示十分享受这次“坐谈会”。 期间鉴于陆慈厉害的医术,几人有意无意地试探起她的身份,奈何他一开始就跑偏了,只当陆慈是出身世家子弟,以为这一身本事是跟哪位世家高人所学,而陆慈也不好袒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于是这几人便开始了一段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 “大医医术如此高超,想必贵恩师更加出神入化吧?”己衡首先出招。 陆慈想起陆老爷子,不由自豪道:“那当然!我爷爷一身本事可厉害了,我这只能算是半吊子功夫啦。” 陆慈话音一落,三人悚然而惊。 这居然还是世家嫡系! 段圭问道:“哦?竟有这等高人,不知贵恩师是何人?” 陆慈摆摆手不在意道:“老爷子姓陆,不过说了你们也不认识。” 三人闻言悄悄交换了一下眼神。 己衡:咱这儿有陆姓大家? 段圭:哪啊,人家指不定是别国的呢? 瞿钦:有可能陆姓皇族么? 正当三人越想越离谱的时候,一个老仆进来了,说是病人醒了。 等陆慈反应过来那老仆说的是尚意过后,那三人已经奔出去了,见这架势,她也没好意思再坐着吃下去,便撂下筷子也奔了出去。 不过地方也不远,就隔了一间屋子,走两步就到。 陆慈一路溜达过去,三人已经在尚意眼跟前了。 三人围着尚意,不住地问这问那,看来都十分激动,尚意此时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跟昨天夜里那模样如出一辙。 只听段圭颤着嗓子道:“你可大好了?” 尚意被这么一问,才发觉这么多天来终于头一次感受到了轻松,不由得露出笑来:“想是大好了。” 三人闻言均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身后一个悠悠的声音响起:“到底好没好我说了才算。” 回头一看,不是陆慈又是谁? 三人知道尚意这病是陆慈一手负责的,因此她此时的话还是相当有权威性的。 段圭听陆慈这话,不由得有些紧张:“医慈何出此言?” “看看再说。” 陆慈说着从三条大汉之间挤过去,抓住尚意的手腕给号上了脉。 “咦?你...” “别说话。” 尚意乍见陆慈只觉得她哪里不对劲,正要发问却被陆慈止住了,只好悻悻等着。 不一会儿,陆慈松开了手道:“命保住了。” “如此多谢大医了。” 三人闻言均是大松一口气,忙不迭地道谢作揖,而尚意本来也待起身谢礼,结果不成想刚下地就软下去了,把一干人吓了一跳。 倒是瞿钦手疾眼快一把捞住他,又把人送床上去了。 尚意尴尬地朝他笑笑。 “医慈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了嘛,命是保住了,但是还需要好好将养的嘛 分卷阅读381 。”陆慈看了尚意一眼,这货又朝她笑了笑,把她笑得闪了闪神。 “他这耗损得有点厉害,身体发虚是正常情况。” 这么一番解释,几人放下心来,陆慈见尚意的情况稳定下来,便酝酿着开出了新的方子,她不会这个时候的字,所以找了段圭代写。 本来陆慈是早想回去的,毕竟这里多有不便,且昨夜实在没有睡好,她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了。 但是谁让段圭给的诊费够高呢,照着这种VIP的标准来算,她不把人给伺候到位是别想溜了。 因此当新的药方变现成药熬进罐子里的时候,陆慈已经做好了再熬一宿的心理准备。 结果段圭忽然找上她。 “医慈若没什么事便先回在下的府邸去歇息吧,这里段某照应着就好了。” “事倒没什么事了。”陆慈闻言颇为心动,忽见段圭两眼放光的神情,不由得警惕起来。 这厮莫不是在试探我的工作态度? 难道是为了扣诊金?! 这!这!这!简直是钓鱼执法呀! 第71章 医植 思及此,陆慈口风一转:“不过嘛,就算没事我也当然会在这里守着啦,你就放心吧,保管不会让你朋友出问题的!” 段圭被陆慈这一番“决心”噎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又再过来也无妨。” “那多麻烦呀,这一来一回的。” 陆慈正说着呢,段圭又从袖子里拽出一袋钱来:“权当这是路费吧,待他大好了,段某还有重谢。” “你们古代人的思路好奇怪。”陆慈莫名其妙接了钱,掂了掂,这份量估计绕着亓都跑一圈都够了,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哦~我知道了,你把我支开肯定要商量国家大事是吧。” 段圭笑笑也不接她的话茬了,一路将她送出了院门,还贴心地把自己坐的那辆车给她用,用马拉的那种,这厮还挺阔气! 陆慈直到坐上车,才反应过来,这车好像不用给路费的…… 那车夫是段圭府上的人,自然是认得路的,况且这车形制一看就是有规格的,在亓都这种天子脚下,没谁会冒犯上来,所以陆慈这一路是格外舒心,甚至还悠哉悠哉地打了个盹。 正迷糊着呢,车身忽然一震,稳稳的停了下来,陆慈一个激灵,发现前头路口围了不少人,陆慈借着坐在车上的优势把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只见前面浩浩荡荡过去一队人马,穿着这个时代的原始版军装,排头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腰板儿挺得笔直,手里举着个什么令牌。 后头就跟着走着一溜人,中间押着个囚车,里头关着个囚犯,细看之下此人已经头发花白,正形容委顿。 这一看就是要去刑场的架势了,电视剧上看多了,不过差别就在于,围观的小老百姓们谁也没朝那犯人砸鸡蛋扔菜叶子。 开玩笑,吃都不够吃好么,哪来的烂鸡蛋和剩菜叶子? 陆慈正纳闷,一个半截身子要入土的老头能犯多大罪过,旁观的小老百姓们叽叽喳喳议论了半天,倒是让她听了一耳朵。 合着这老头跟她还是个同行,都是医生,只是混的单位比较好,人家是专给王公贵族看病的御医,话说这御医那是实打实的高风险啊,据路人们议论,这老御医是倒霉给一个什么什么贵人看病,看出问题来了,结果人家一生气,就到这地步了。 啧啧啧,你看看,医闹哪个时代都有的嘛,当一名医生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陆慈看着缩在囚车上哆哆嗦嗦的老前辈,心头颇为感慨。 期间车夫还无比贴心地问她要不要去观刑。 “这是要行剐刑啊!”那车夫是个识字的,他扯着脖子瞄了那领头人手上的令牌许久,表达了出了十分的热情。 陆慈果断地否定了这个变态的提议,毕竟她还想在回去睡觉之前再吃两碗饭。 鉴于前面的路被挡了,一时半会儿也行不通,车夫便换了条路,到段圭的宅邸的时候,恰好赶上饭点。 车夫将陆慈送到地方就又回去寻段圭去了,陆慈一个人轻车熟路地往里走,路上遇上几个女仆,看见一身男装的陆慈个个粉面含春,陆慈礼貌地一人给了一个媚眼。 分卷阅读382 等她找到枚颇和班勖的时候,这两人正吃饱喝足腆着肚皮晒太阳呢,见陆慈来了,哼哼了两声变算是打了招呼了。 陆慈没没顾上搭理两人,直接坐下就着桌上的剩菜胡吃海塞一气,直把二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们吃饭也不等我一等。”陆慈吃得一噎一噎地,还不忘埋怨,喝了口茶水端着个空盘子回身喊道:“这肉还有没,再来一盘!” 仆人接过盘子木木地走了,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谁能把碟子吃的跟洗过的一样。 班勖费解地问道:“段圭就没留你吃饭?” 这个时候的人基本上一天吃两顿饭,作为一天标准三顿正餐偶尔加个小灶的陆慈来说,这是远远不够的,以前在黎邑的房子里,陆慈各种混吃等死无所谓,可是现在住在别人家里那就不一样了。 这一天下来早上起来吃一顿,半下午再吃一顿,晚上睡得早基本不吃了,陆慈心里琢磨着离睡觉还有好几个小时,这顿要是再不撑够,晚上指不定又饿了,这地方毕竟是别人地盘,她委实不太好意思去麻烦别人。 不过这个理由陆慈可没说,眼珠一转说道:“这不是耽搁了么,本来早该回来的,结果碰上堵车了。” “堵车?” 陆慈草草把路上看到的事儿说了一遍,不过这事情跟初来乍到的三人组没什么关系,就权当听个故事了。 这么一说,班勖谈性起来了,要说他这阵子三天两头往外跑,去的最多的就是茶铺,街头巷尾的人往这儿一聚,班勖同学也是听了一肚子故事。 趁着三人都在,便捡了个最有说头的。 说是东边有个叫做莒的国家,国君有一个最宠爱的女儿,一直养在眼前,唤作瑶姬,又因莒国几位公子皆无甚大才,偏就这位女儿出挑,国君是越发喜爱她,甚至偶尔连政事都与她商讨,人称女公子。 在这样一个男权社会让女子干政,虽说没有后世的武皇帝那么惊世骇俗,但也是稀罕事了,足见国君对女公子的宠爱。 时值这女公子豆蔻年华,正是“君子好逑”的年纪,先不说这女公子本身长得就花容月貌,就单凭她在莒国的地位和影响力来说,追求者连起来都可以绕郯国好几圈了。 不过人家这女公子是个有主意有眼界的,就在前阵子,人家可是放出话了,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贩夫走卒,只要是能入得了女公子的眼,那就能成为驸马爷。 一句话,这老公她要自己选。 门槛不高,择优录取,机会多多,不要错过哦! “这国主就由着女公子这么胡闹?”枚颇见陆慈吃得欢,本来吃饱了的又捏起一个面饼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问着。 班勖白他一眼道:“你想啊,那国主宠女公子宠成那样,能不由着她么。” “那,万一女公子看上个乞丐待要如何?” 班勖嘿然笑道:“你当女公子是什么人,但凡入得了她的眼的,能是凡夫俗子?” 说着也从桌上取了一个饼啃起来,含糊不清地说道:“再嗦了,奏嘶看桑了个乞丐,那也一定不是锅一般的乞丐。” 陆慈一边听了半晌,忽然冷不丁来了一句:“诶我说要不你俩去试试?” 闻言枚颇下意识地要拒绝,班勖直接把脑袋摇得虎虎生风:“俺们兄弟二人都是个粗人,如何入得女公子的法眼?” 陆慈兴致上来了,听班勖如此说,立马一碗“鸡汤”灌下去:“瞧勖哥说的什么话,不是说了那瑶姬选夫不论身份地位的么?照你俩的说法,指不定还真有乞丐去应选驸马呢,若乞丐都去得,你们怎么就去不得?” 枚颇噎完了一个面饼,情不自禁又去拿了一个,边吃边道:“可我就是个山匪啊。” “嗐,你那不是行侠仗义么,岂是一般匪类?” 班勖道:“可俺一个武夫……” “你那多威武霸气啊,女子往往就喜欢你这样的嘛!” 二人被彻底进入“拉皮条”状态的陆慈一顿好夸,不由得有些飘飘然,班勖有些八卦地问陆慈:“哦?那妹子喜欢俺们两个里头哪种的?” “……”陆慈哈哈两声,矜持道:“我一般不喜欢你们这两种的。” “……” “……” 八卦完事以后,陆慈又给班勖和枚颇二人 分卷阅读383 开了助消化的药,末了还诧异道:“把面饼子当瓜子吃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这边事了,陆慈就急吼吼地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 完事儿过后突然想起一事,出了房间没看见班勖人影,找到摊着消食的枚颇,便让他去打听打听今日在街上被处决的那个医师是谁,枚颇一边打着嗝一边摆摆手算是答应了。 然后陆慈就迫不及待地扑上了床,整个人摊成大字形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反正段圭砸钱让她回来休息的,尚意的病情也基本上稳定下来了,这一觉她便踏踏实实睡到了第二天。 期间段圭是否回来了她也不清楚,不过没去找她就代表尚意的病情没有出状况,别的她就懒得去操心了。 天一亮,陆慈就起来了,还是一身男装打扮,俊眉修目颇有些惹眼,陆慈琢磨着,若是照她这个样子去那什么莒国应招,指不定还能被瑶姬看上呢。 收拾妥当,草草吃了早饭,手里提着那根青铜棍便准备出门了,老远看见枚颇和班勖晃过来,陆慈记起昨天拖枚颇做的事。 “诶,媒婆,我让你打听那事怎么样了?” “啥事啊?” 枚颇话一出口就知道要遭,他把这事给忘了个干净,眼看着陆慈一棍子呼过来,立马窜到班勖背后头。 陆慈打了个空也懒得再打,白他一眼:“早知道昨天就给你丫吃泻药了。” “嗷~你好狠毒!”枚颇凄惨地嚎了一声,估摸着想起了当初被泻药支配的恐惧。 班勖有些好奇:“妹子你让他办啥事儿啊?” 陆慈草草说了个大概,没想到班勖知道些内情:“那个人啊,俺晓得一些,说是宫里的御医,却不行医德,差点害了人命,因而得罪了不得了的人,被抄了家,好像叫什么植的。” “医植?” “大概是这么个称呼吧。” “哦。”陆慈意味不明地答应了一声便没了话说,若有所思地出门去了。 门前早已有仆人给套好了车,陆慈杵着棍儿上了车却发现班勖也跟了过来,不由得诧异道:“你来干什么?” 班勖一脸理所当然道:“俺不是你的长随么,自然得跟着了。” 陆慈默,合着你还记得你是我长随呢? 第72章 。 等“便宜长随”上了车,正准备走的时候,枚颇晃出来也要往车上搭,被陆慈一棍子捅下去了。 “去去去,这地儿挤的不行。” 枚颇揉着被捅到的肚子,嘟囔道:“里头忒无聊,我要去找酒喝,顺带搭我一程不行?” “你自个儿走着去,这车实在挤不下了,喏。”说着陆慈取了一袋钱给枚颇,这还是昨天段圭塞给她的,也不知道是多少,只道:“不够了问勖哥要。” 驷君离开的时候倒是给她留了一大笔钱,她别扭得很便全给班勖保管了,这一路过来的吃吃喝喝,全是这个胡子拉碴的大汉操持的。 要说这枚颇厮还是朦姐的亲弟弟,一路跟着她好歹算是护了她周全,怎么说也不能委屈了人家。(鱼:嘿那谁嘿,人家可没少让你欺负嘛!) 枚颇接了钱便笑嘻嘻地走了,陆慈颇感养家糊口的压力不小。 一行人走到了那所别院,门口守着个黑衣劲装的汉子,朗目虬髯,气宇轩昂,正抱着膀子闲闲地站着,看见陆慈远远地抱手行了一礼。 正是瞿钦。 因昨日一起吃过饭,便不那么生疏了,瞿钦颇为客气地说道:“医慈来得巧,段兄拖在下在此等候,刚出门不想就来了。” 陆慈客气地学着他回了一礼:“那真是有劳瞿兄特意等候了。” 几人寒暄了一番,便要进去了,这回倒是没怎么防备着了,班勖也跟着陆慈一同进了院子,只是被下人带去了厢房休息。 陆慈安顿好他就去寻段圭去了,老远见着他便抬着棍子杵上去了,若不是段圭急急退了两步,那棍子要怼到下巴了。 “诶诶!医慈这是做甚?” 陆慈趁着左右无人,上去一把薅住段圭脖领子把人给带走了,段圭本当她是斯文女儿家,哪里提防她来这么一手,直到整个人被拽到花园僻静的 分卷阅读384 山石后头时,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医...医医慈,光天化日之下,怎怎可如此?”段圭乍着舌头囫囵出一句话,说完心里头还补上一句,晚上也不可如此啊啊啊! “老段啊,你冷静冷静,我不把你怎样。” “……”段圭斜眼看看陆慈道:“那你倒是松开手啊!” 他眼下就靠在一堆山石上面,陆慈则一手揪着他领子,一手握着青铜棍横在他身上,一条腿还不闲着,就蹬在他靠的山石之上,把他整个人卡得死死的,搞得他像个被流氓调戏的小姑娘似的,实在是很难让人冷静啊!! 陆慈闻言放下了一条腿,手上抓得却更紧了:“万一你跑了咋办。” 段圭被陆慈制住,然而一个大老爷们儿比她还高出一个头来,倒也不是不难挣开,只是顾虑着毕竟和一个女子争斗难看了些,万一闹出响动被人瞧见了多少有损人家清誉。 虽然这位姑奶奶似乎好像不那么在乎这玩意儿。 “你,你到底要如何!”段圭被她这么卡着,又不好推她,一时有些急起来。 “段哥,我也不干什么,你别紧张,就问你些话儿,你告诉我就成了。” 段圭警惕地看着她道:“你要问什么?段某有有所言有所不言!” 他这意思倒是说得明白,陆慈尽管问,他愿答就答。 “你也别紧张啊,我这也不逼着你泄露国家机密,我就问你个事儿,你说是不是就行了。” “什么事?” 陆慈舔了舔嘴唇,斟酌着道:“我问你,医植被处死是不是因为尚意?” 段圭闻言愣了一下,不答反问:“你就为了这个?” “废话,你以为呢。” “……段某以为你是他国细作……” 陆慈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傻呀你,我几斤几两你看不出来?治你我都够呛!” “……”被制住不能动弹的段圭默默地汗颜了一下。 “问你呢,是不是啊?” 段圭无奈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慈这回倒是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你说呢?我前脚说那医师有问题,紧跟着他人就被抄出来了,任谁都能想到这之间有关系好吧?” “……好吧。”感觉智商被藐视了的段圭又汗了一下。 从一开始陆慈就觉得不对,段圭急吼吼找她去给尚意治病,她本是同枚颇一起去的,可是那边厢却提防得很,硬是只放她一人进入,还全程盯着,生怕她害了尚意性命,这也谨慎过头了吧? 况且医植好歹是宫中御医,若尚意只是段圭的同僚,那他哪来的面子请御医诊病? 再说这间别院分明是新置办的,连仆人都没有多少,有些房间甚至都是空着的,怎么看怎么像是一间临时病房。 如此一来就又有个问题了,既然尚意算是个显贵,至少有一套自己的宅邸吧,为何不在自己家里治病,偏要折腾到外头来治呢? 这个问题陆慈倒是没打算问,她估计问了段圭也不见得答。 “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开玩笑,这直接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好吧,这尚意要是你的同僚,我还可以平常心对待,这要是你的老板,我还不得揣着小心伺候着?我可不想跟那医植一个下场!” “医植那般下场全是他罪有应得,我家...主人从不是残暴之人,你对他有救命之恩,自然不会加害于你!”感觉自己主子声誉有损,段圭积极维护起来。 陆慈也不跟他争辩,只是颇为遗憾道:“没想到哇,他竟是你老板~” 这一叹三转的调调,让段圭想起来陆慈每每审视他和尚意的眼神,不由得额角青筋暴起:“我说你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啊!” 陆慈嘿嘿笑了两声,又问道:“诶对了,你家主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若当真显贵得很,我这诊费可得往高了收。” “……”段圭瞪着陆慈,内心已经咆哮起来了。 当着事主的面坐地起价,有你这么当医师的么? 治病救人的无私美德哪去了!哪去了啊!! 说了这半天,陆慈也不再挟持着段圭了,趁着空当 分卷阅读385 ,段圭立马挣脱开来说道:“去去去!说了的,只要医好了主人的病,诊费少不了你的。” “至于里头那位的身份,眼下却是不好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你只要心里知道他是位贵人就行了,也莫要到处去说,以后在他面前小心伺候便是了。” 这意思是陆慈还得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知道尚意是个人物还得假装不知道? 累不累呀? “诶我说你们这是为什么呀,不就是治个病么,还瞒这瞒那的。” 段圭被她说得一哽,顿了一下道:“个中因由此时也不便多说,医慈只管治好我家主人便是了,其他的莫要多问。” 说完段圭理了理仪容便忙不迭地离开了,陆慈心知在他那里也问不出多余的,况且她也深觉得段圭此言很有道理。 那医植妥妥的是宫中御医,能请得动他去坑害尚意的人必定不简单,而能被人请御医坑害的尚意也必定不简单,不过这也确实不是她能知道的事了。 她倒也不担心段圭出去了找她麻烦,一来他得看至交好友班勖的面子,二来嘛他那老板还指望她来救命呢。 金手指就是好使哈! 等段圭走了,陆慈也若无其事地摸去了尚意的房间,此时段圭早已候在那里,一看见她进来,神情出现了一刹那的扭曲,陆慈无辜地朝她抬了抬眉毛,倒惹得榻上的尚意看过来了。 自打陆慈知晓了眼前这位属于统治阶级过后,她就当真揣起了小心来,一见尚意望过来,立马收敛神色,别别扭扭地行了那么一个还算规矩的礼。 尚意倒也十分客气有礼,此次会晤相当成功。 寒暄完,陆慈就照例还是给他诊个脉象。 尚意手腕被她捏住之时,有一瞬间的诧异,迅速审视了她一眼,见她只是专心致志的诊脉,便收敛了神色。 须臾陆慈放开手轻松道:“算是见好了,你身上的毒清的差不多了,再将养一下,过几日泡个药浴,那时想来便没有大碍了。” 尚意闻言便是一笑,眉眼弯弯煞是惹人,“真是有劳大医了。” 陆慈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也回以一笑,“哈哈,好说好说。” 只要诊费给的足,都好说好说哈哈。 只听尚意又道:“意听段卿说起,医慈一手医术十分了得,甚至比之宫中大医都有过之,不想天下间竟有此大才,敢问医慈师承何方呢?” 陆慈心道,好哇你这是打探起我的底来了。 “不敢当不敢当,这位……尚意兄实在是谬赞了,我不过是随我爷爷学了些医术,不七不八的比不过他老人家十之一二罢了。” 尚意闻言倒是来了十二分兴致:“哦?不知贵恩师是何方人士?日后有空好去拜会。” 话音一落陆慈眼神有一瞬间的黯然,扯了扯嘴角道:“我爷爷姓陆,说了你也不认识的,拜会的话便免了,他老人家仙逝了。” “啊。”闻言尚意神情有些怔忡,心头有些悔意歉疚道:“意唐突了,医慈见谅。” 陆慈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也借机结束了这个话题,眼跟前一个身份不明的贵重人物,一个谋士,指不定都是个人精子呢,她那点老底还真不方便往外抖搂。 毕竟说她是二十一世纪来的,那也得人家肯信啊! 随意扯了几句,陆慈便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起章名真的太难了,比起名字难。。。原谅我一不小心又断更了 第73章 宜室宜家 尚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段圭适时地给他奉了一盏茶。 尚意伸手接过,浅浅饮了一口,随意道:“段卿觉得此人可是在说实话?” 段圭答道:“不瞒您说,圭早已试探过她,所说与今日所言无二,寻过陆姓的医家能人,可终是一无所获。” “哦?”尚意看了段圭一眼:“若真如段卿所言,此人医术这般高超,想来来历必不简单,更何况还是……一名女子吧?” 段圭闻言惊了一跳,躬身道:“臣无意欺瞒,只是她一女儿家,多有不便,若不稍加遮掩,臣恐怕有损您的清誉。” 尚意宽慰道:“并不是怪罪段卿,你如此做甚好,这样也保全 分卷阅读386 了她的清誉。” 段圭想起方才被陆慈堵在假山石后头的场景,心道,您真的不用顾忌她的清誉,真的。 “不过,圭查探过她的来历,倒是知道此人来自宿。” “宿?”尚意思索道:“可是被郕息伯灭了的风宿?” “正是。” “那公子延况神武盖世,当真了得。”不知怎的,尚意忽然提起这么一个人来,神情间颇是欣赏,末了又道:“若医慈是来自宿囯的话,倒也说得通了,说不定她是宿囯世家逃出来的人,难怪查不出她的来历。” 段圭无奈道:“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好好观察一下吧,若她并无不妥之处,又有大能,不妨也招致门下,奉为尊客,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正是。”段圭恭声应道,又想起一事,不由得好奇道:“圭还有一事实在想知道,您是如何一眼就瞧出她是女子的?” 尚意闻言眨了眨眼笑道:“段卿便当意是猜的吧。” “……” 随后,陆慈发现知不知道尚意的身份影响并不大,他这个人真的是很好相处,给人的感觉始终是客气有礼,疏淡如云。 他坐在那里,既不是高山,也不是幽潭,就是那么一个人,你当他是一个病人,那他就是一个病人,十足的听话的病人,对陆慈的诊治无比地配合,当然有时也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 除了偶尔要处理一大堆正事... 陆慈守着药炉子,撑着脑袋看着尚意坐在案几前认真的看着书简,时不时地还要捏着炭笔写上两笔。《ps:这个时候还没有毛笔可以用。》 窗外和煦的阳光投进来,照在竹帘上,映出明灭的纹样,案几上一只香炉燃着寥寥青烟。 无人出声,静成一片风景。 陆慈看他微垂着头,长发被一支长簪绾起来,因绾得不用心,有几缕头发散下来,乖顺地垂在肩头,他本人似乎并无察觉。 那头发瞧着也是极长极柔顺的,黑缎子般的色泽,另她不由得想起另一人,也是这样的头发,摸起来也像是黑缎子一样的。 思及此,陆慈捏了捏腰间的小包,那里头除了装着她的宝贝针袋,还装了一封信,既看不懂,又不敢看,只怕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后会无期。 “你做什么叹气呢?” 忽然那头传来一个温雅的声音,陆慈蓦然醒过神来,才发现尚意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书简,正打量着自己。 看着他探寻的目光,陆慈有些不自在,收敛了别样的情绪,歪了歪脑袋打起茬来:“唉,有没有人说过子意兄你长得很好看?” 尚意被她这一问给问得愣住了。 陆慈怀着恶作剧得逞的心情等着尚意的答案,只见他错愕之后,忽而笑开来,像是一汪秋水漾出温润的涟漪:“除了医慈以外,大抵是没有人如此说的。” “我觉得照你这个模样,兴许能把莒国那个什么公主迎娶过来呢。” 尚意忍俊不禁道:“意觉得医慈这个样子也是可以的。” 陆慈想了想那个场景,不由得笑道:“嗐,要真把她娶到手,到时候她不气死才怪呢。” “哦?这是何意?”尚意闻言有些玩味地看着陆慈。 陆慈心道,我当然不能告诉你我是女的啦。 “就随便说说而已咯。” “不过...”尚意忽然道:“意倒是觉得这位女公子是位玲珑心肠的人。” 陆慈有些好奇地看着尚意:“此话怎讲?” “女公子名为招夫,消息又放得这般广,各地青年才俊势必会前往莒国。”尚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俊美的面庞泛出欣赏的神采:“先不说有谁有幸摘得琼花,这大量的人才之中能留在莒国的想来十之一二总是有的吧。” “你是说这瑶姬表面上是在招夫,实际上是在为莒国招揽人才?” “正是。” 陆慈愣住了,张着嘴想了半天也说不出反驳话来,她觉得尚意说得很扯,可又觉得十分有道理,这种荒谬的矛盾感让她有些震撼。 之前她穿越过来的时候,总觉得这个时候的人太过迂腐古板,又因为自己是来自二十一世纪,总觉得在经验和知识上存在优越感 分卷阅读387 ,可今日被尚意这么一点,顿觉得聪明人在哪个时代都是不缺的。 毕竟那句古话说得好嘛,你祖宗终究是你祖宗。 这时药也煎好了,陆慈便倒了一碗出来,端了给尚意递过去,尚意谢着接过了,看了一眼那黑沉沉的药汤,一口一口地全喝了。 陆慈见他喝完了,满意道:“如何?” 尚意抿着嘴,闭着眼缓了半晌方才道:“苦煞我了。” 嗯,连我都说出来了,看来是真的苦了。 陆慈端着个空碗,见他白着张脸,眉头微蹙,颇为可怜,便抚着他的背给顺了顺气,尚意身体不由得一僵,陆慈并未察觉,还宽慰道:“不怕哈,咱这个药苦是苦了点,但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见他不说话,陆慈只当他是真苦得狠了,又给递了碗茶水让他漱口。 见他面前竹简几乎堆成个小山,自打他醒过来,段圭就搬了些许多东西进来,倒是让这间屋子不那么空旷了。 陆慈看着那一堆书简问道:“诶。你天天都要处理这么多糟心事么?” “唔,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陆慈随口答应了一句,随手捡起一筒竹简,瞟了尚意一眼,见他并不反对,便打开来认真看了起来。 看了半晌。 “如何?” 陆慈听尚意问起,默默收起了竹简,严肃道:“读不懂。” “……” 接下来四五日里,在灌了一碗又一碗汤药过后,尚意的病好得差不多了,陆慈开始给他准备药浴了。 这一日,她提前让人煮了足够的热水,找来一只大桶,添足了药汤,乌泱泱一桶,冒着腾腾的热气,就差个人了。 而这人正被陆慈按着扎针呢。 尚意看着陆慈从黑绒布上取下一根根细细的针,在火上轻轻一过,一指按住他身上某处,微微一痒,那针就刺进去了。 此时的他赤着上身,顶着白晃晃的针,想起起初被陆慈按住扒下衣服的情形,不由得头脑发热,决定还是好奇一下这个针罢! “医,医慈,不知这样可有何用处?” 医慈头也不抬地道:“这讲究可大了去了,眼下下针刺穴为的就是疏通你的脉络,一会儿泡药浴的时候效果更好些的。” “哦?”尚意这回是当真好奇起来:“不知医慈可否讲解一二?” “这说来话就长了,你不学医说了也不见得明白,诶?”陆慈手上一顿,抬头看着尚意乐起来:“你要是肯拜我为师的话,那就不同啦。” 虽说一朝穿越到了这遍地祖宗的地方,但是若是能在这里将陆老爷子的医术传下去,也是美事一桩嘛! 结果尚意闻言不过是笑笑不语,陆慈也不强人所难,接着忙她的。 忽而又听尚意说道:“以医慈之能,不若便留在这亓都,也好过四处漂泊。” 先前陆慈与尚意聊天的时候,被问及自己的来历,陆慈随口编了个四处飘零的身世来。 都从二十一世纪飘到这个时候来了,能不飘零么! “啊?这事儿也没想好,再说吧,反正我这身本事走到哪也饿不死,也不一定就就在这里了。”陆慈说着就想起至今不知身在何方的某个人,不由得思绪飘忽起来。 “哦。”尚意随口答应一声,也没了下文。 下针过后,还需按摩一下。 尚意披了一件衣裳过后,陆慈便直接按捏起来。 本来一会儿还得去泡药浴,这会儿还穿衣裳多余了,可尚意坚持,她也便由着去了。 唉,你们古代人就是事儿多。 要说陆慈这一手按摩绝活,那可是在陆老爷子身上练出来的,一经使出,所向披靡。 起初尚意还莫名其妙僵着身子,随着陆慈轻重有致的按揉,他不由得放松起来,一股热意从筋骨中生出来,其中滞涩之感竟消失了。 陆慈按着按着就听尚意叹道:“医慈还真是宜室宜家呀。” 说完就被陆慈掐了一把。 “子意兄可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哈,我一个男儿,如何能说是宜室宜家呢?” 尚意勾唇笑起 分卷阅读388 来,也不拆穿她,忽而生出些戏弄心思:“医慈虽是个男儿,但也颇能照顾人,比得上许多女儿家了,又有起死回生之能,乃当世英才,于内于外,两相适宜嘛。” “噗!”陆慈被他说得笑起来。 她恶劣地抬手勾起了尚意下巴,忽然靠近到一个极其暧昧的距离,在看到了尚意脸上分明的错愕以后,眨了眨眼道:“听子意兄这般夸奖在下,只当是子意兄看上我了呢,偏偏天意弄人,我呀...是个男儿身~” 说完陆慈负手而立,歪头看着半天没反应过来的尚意,拍拍手道:“成了,差不多了,去泡上吧。” 说着施施然出门去了。 论辈分,你是我祖宗。 论耍流氓,我是你祖宗! 第74章 郕国来使 三日后,尚意像往常一样捧着书简安静地看着,门口传来叩门声,接着段圭就从外头走进来了。 尚意抬眼看见他,问道:“可以动身了么?” 段圭躬身一礼:“正是,圭适才特意问过医慈了,您的病情已是大好,接下来不过是静养调理罢了,不如这便回府邸去吧,以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我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从您昏睡算起一月有余了罢。” “啊,竟这样久了。”尚意闻言有些怔忡,很快又回过神来:“可有什么事发生么?” “别的倒没什么,不过是前几日郕国那边的事。” “哦?” “据说是郕国那位公子,国主亲封的上将军延况,前阵子班师回朝,借道我郯国边城时,似是遗失了宝物,紧跟着使者便来亓都了。” “为了公子延况遗失的宝物?” “正是。” 言及此,尚意轻笑一声:“想必使者态度必定不太好吧?” 说完似乎想到什么,笑得更深了些。 段圭也跟着笑了起来:“您也知道的,郕国向来跋扈惯了,自打那使臣来了,着实让那几位难受了。” “不知延况丢了什么宝贝,竟叫他如此兴师动众?” “这却不知,那使臣并不肯说,只是拿着一卷人物画像来辨认,想来这画上之人便是盗宝之人了。” 段圭叙叙地说着:“既然这事情闹到亓都来了,也不好不给他们几分薄面,那几位随便找了人将那人像画摹了些,草草下发下去了。” “这怕是不能查出什么人来吧?” “可不是么,这大海捞针地找,那使臣又那个样子得罪了朝中不少人,自然没人尽心去办,昨日便交了差,那使臣气归气但也没甚话好说,昨日便回去了。” 说到这里,尚意越听越是神情凝重,思索半晌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吧。” “您也看出来了么?”段圭道:“圭怀疑这盗宝之说不过是个幌子,使臣前来真正的目的却是...” “试探!” “圭也如是想。” “为了什么?” 段圭看了尚意一眼,郑重道:“您应该想到了吧。” 土地! 尚意神色一冷道:“郕息伯好大的胃口!” 结果段圭下一句话让他神色更是冷上一分:“在此之前,郕国使臣已经去过莒国了,摆明车马是为了城池,那边厢正举棋不定呢。” “此事意知道的。”尚意忽然有些疲惫:“罢了,若郕息伯拿莒国开刀,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我郯国,端看他莒国如何反应吧。” 段圭道:“不过也该早做打算。” “此事还需想个计策才行。”尚意道:“罢了,这便动身也好,若久不在那些人跟前露面,指不定还要怎么被编排呢。” 段圭道:“那圭这就去安排。” 说着就要往外走,又被尚意叫住了。 “她,医慈毕竟救了某的性命,段卿须得好生酬谢。” “诺。” 第二日,医慈被段圭带到西城那间宅院时,才知道尚意已经离开了。 分卷阅读389 “诶,他这刚好怎么不好好静养呢?” “医慈您说过他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只需静养即可,所以他便回府上养病去了,家里毕竟要便给一些嘛。” 陆慈闻言也不追究那许多了,反正人都走了也没自己什么事了,也省的自己天天两头跑。 思及此,陆慈眼前一亮:“诶!对了,老段!咱事先说好的诊费呢,你可只给了订金,剩下的可不能忘了哈。” 段圭在默默纠结了一下称呼问题过后,笑道:“那是自然,段某向来言出必行,剩下的诊金定能让医慈满意的。” 说着就指了指身后的屋子,陆慈顺着他的手看向那间紧闭的房门,问道:“诊金就放在这屋子里?” “非也,非也。”段圭笑道:“诊金便是这个。” “……” 陆慈直到又回到了段圭宅邸,还是有些迷迷瞪瞪的。 段圭用了将近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让她意识到西城那间宅院是送给了她,还说是新宅,许多地方并未安置,还需要打理一番,这些事段圭自然包办了,在这期间,她便还是住在段圭家中。 这意思是,亓都中繁华地段一间大宅子直接给了她陆慈,顺便售后服务一条龙送到家? 为啥? 因为救了尚意的性命? 值这么多钱?或许吧。 可是为啥不是钱呢? 这给套成不动产,她该怎么浪迹天涯呢? 话说,黎邑好像也有一套房呢。 想她陆慈前半生奋斗的目标竟然在这里实现了? 这真是…… 陆慈正在那里玩儿头脑风暴呢,班勖迎面走过来了,见了她就道:“妹子你给那人诊病诊得如何了,若是还需要久留,俺寻思着不若出去寻摸个住处吧,毕竟总是叨扰段圭兄弟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段圭能想到这一层,相比起大大咧咧的枚颇来说,足见细腻之处了。 陆慈看了他一眼,免除了他的思虑:“不用了,你妹妹我赚了一套房子。” “……哈?” 经过陆慈一番解释过后,班勖弄明白了陆慈的意思,绞着两条浓眉沉声道:“这该不会有诈吧,不过是看个病,值当送套宅子?” 陆慈心知他不知个中内情,自然会觉得事情蹊跷,但是也不好说明,只是含糊道:“啊,你不知道,这个人啊是个十足有钱的富人,又得了十足严重的病,我费了十足的力气才治好了他,这富人为了感谢我,便送了我一套宅子啦!” “那,这人还真是十足地慷慨啊。”班勖思量半天,似乎被她说服了,也不再追究这事,忽记起一事,问道:“这么说,妹子是打算住在这里不回去了?” 陆慈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里,一时有些怔愣,想了一下道:“回不回有什么关系,到哪里都一样的嘛。” 班勖一听急了:“这这,这怎么成呢?万一驷君兄弟找回来怎么办呢?” 陆慈一见他这幅模样,顿时不乐意了,心道我说你哪边的啊? 当下赌气道:“哼,他走得潇洒,鬼知道还回来不回来,我做什么又要等着?” “但是……” “再说了,这地方比黎邑繁华多了,有什么不好?你的好友也在这里,时常相聚,岂不快哉?” “可,可……”班勖抓着胡子,半天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吭哧了半天似乎也同意了。 这事儿跟枚颇一说,他倒是无可无不可,只要活得下去怎么着都行,可谓是相当佛系了。 转眼过去半月有余,段圭送她的那套宅子也安置妥当装饰一新,亭台小楼花草林木俱全,外带仆人若干,很快三人就住了进去。 初时陆慈还跟个土地主似的,天天绕着这宅子几进几出地看,后来看腻了就天天歪在屋檐下晒太阳。 尚意自打走了以后就再没来过,段圭倒是时常会来串串门,找他的“好基友”班勖聚一聚,枚颇三不五时地往外溜达,有时候还撺掇着陆慈一起溜达,二人几乎逛遍了整个亓都的大街小巷。 这样悠闲的日子过了半月有余,陆慈闲得发慌,开始打起了酒的主意。 想起以前陆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她便常常泡些酒, 分卷阅读390 果子酒她喝,药酒老爷子喝,一老一小常常对饮,谈天说地好不自在。 虽然这个时代也有酒,但味道都比较寡淡,终究少些意趣。 趁着时节,陆慈得了许多青梅,拣选了干净大个的,装在小缸里,泡了整整两坛子梅子酒,密密封好,本打算酵久些,结果枚颇这厮偷去了一坛与班勖二人分了,陆慈便把剩下的一坛藏在了她自己门前的一棵枇杷树下面。 枚颇和班勖尝过梅子酒,死缠着陆慈要喝另一坛,陆慈哪能答应,日日贼一样地防着他们。 时日一长,陆慈左右无事,便将这宅子前院辟了开成医馆,又找了块布幡找段圭手书“药到病除”四个大字,往门前那么一插,便成了个招牌,虽说不得门庭若市,倒也时时有人上门问诊,随着陆慈的名声打出来,渐渐的来看病的人也多了起来。 终于不闲得难受了,陆慈表示很满意。 这日六月二十二日,陆慈收了医馆的铺子,一个人溜溜地回了屋,寻摸出一把小药锄,蹲在枇杷树脚下,吭哧吭哧挖起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 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竟是个俊朗少年郎,只见来人长身玉立,一袭金边白袍,细银线勾着暗纹,腰佩一枚玉珏,一根白玉长簪绾住一个发冠,通身气派清贵不已,偏偏眉眼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当真叫人疏远不起来。 陆慈逆着夕阳盯着这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笑道:“子意兄别来无恙啊。” “还劳医慈挂怀,意来看看这宅子陆慈住的是否满意。”尚意见陆慈回身看着他,此时她正蹲在地上望着他,本来有些月牙弯的眼睛,从这个角度看起来竟圆了几分,审视了半天忽然笑起来:“医慈这番模样意还是头一次见到。” 陆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早已经穿回了女装,见尚意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一时有些不自在起来,干笑道:“也不是有意瞒着子意兄,我一介女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故而时常男装见人图个稳妥罢了。” “无妨。”尚意看着她眨眨眼道:“医慈男装时很是俊俏,这般模样也十分好看,意果然没有说错,医慈当真是两相适宜。” 第75章 论大腿的正确抱法 陆慈被他夸得很是受用,乐呵呵道:“便冲着你今儿这话,我也给你瞧一样好东西。” 说着又转身继续挖坑去了,尚意好奇地看她动作。 不一会儿,陆慈就从土坑里刨出一个坛子,正是她之前藏起来的梅子酒。 陆慈抱着坛子站起来,也不怕泥土糊了一身,揩了揩额头上的汗,拍拍面前那棵枇杷树,看着缀满枝头的青涩果子,乐道:“过不了多久,又有枇杷酒可以喝了。” 说着就抱着坛子坐在了院中一块大石头上,这石头是横卧在院子里,位置恰到好处,像是个天然的石榻,陆慈十分喜欢。 尚意见陆慈招呼自己,便也学着她去那石头上坐下了,这石头本来不小,不过两人坐的话就挨得近些了,尚意甚至能清晰地闻到陆慈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 “注意我可开了哈!”陆慈抱着个坛子,狐狸一样的眯着眼睛,神秘兮兮道。 尚意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只见陆慈将那坛子上的封口一揭,便有一股清冽的酒香弥漫过来,初时闻着还不觉得,慢慢地便品出其中的不同。 “你这酒……” 尚意忍不住轻轻动了动鼻子,想他喝过许多美酒的,陆慈这一坛虽说不上有多稀奇,但胜在一股别样的香味勾动肝肠。 陆慈见他这般反应,更加高兴了:“嘿嘿,你等着。” 说着噔噔噔跑回房间摸出两只碗来,从坛子里倒出一碗酒来,递给尚意道:“尝尝。” 尚意接过碗,见碗中酒清亮香冽,喝了一口,却是醇厚幽香,一路溜进喉咙,又有一股香甜回味上来,竟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赞道:“真是好酒啊。” 陆慈自己也倒上一碗,一仰头喝了个干净,尚意见她喝得豪爽,也一仰头干了碗中酒。 陆慈见他上道,乐道:“今日你属实是运气好,既然来了,便是与这酒有缘分,我便与你分了这酒罢。” 尚意被她说得笑起来:“如此,意便却之不恭了。” 二 分卷阅读391 人就这么你一碗我一碗地对饮,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下酒小菜,陆慈表示十分遗憾。 直到东方月明,小院里掌了灯,这一坛子酒也算是见了底,陆慈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空坛子时,她已经有些微的醉意了。 她这人要说酒品尚算可以,只是喝过酒以后话就多起来。 感受着夜风中的丝丝凉意,陆慈咂咂嘴巴满足道:“畅快呀!” 转头见尚意仍是端端坐在那里,面不改色,瞧着竟一点醉意也无,陆慈不由得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子意兄海量啊,不错不错!” 尚意见她红着脸,笑眯眯地颇有些可爱,知道她是喝醉了,便顺着她的话说:“医慈过奖啦。” 医慈见他如此说,忽而一脸严肃道:“诶,子意兄谦虚了,我向来是个海量的人,子意兄比我厉害一点,若还谦虚那我的面子往哪搁?” 尚意愣了一下不由得笑了:“医慈说的是。” “不过嘛。”只听陆慈又道:“你既喝了我的好酒,便不能白喝。” 尚意抬眉看她一眼,来了兴趣:“这是自然,只是不知医慈要让意怎么偿你的好酒呢?” 医慈见他如此说,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来,眼珠子一转道:“好说好说,我写几个字你替我认一认,这个酒债就偿清了!” “哦?是什么样的字?” “简单简单。” 陆慈四下看看,可光线昏暗实在没地方可写,索引拽过尚意一只手掌,照着记忆中的字在他掌心摹了一个,问道:“这个字是什么字?” 昏暗中看不太清尚意的神色,只见他愣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来,道:“这个字是我。” “……”陆慈无语了一下,又摹了一个字问道:“那这个呢?” “...之。” “……”再摹一个:“这个呢?” “呃,是你字。” “靠!?”陆慈彻底抓狂了,她问的这几个字都是从腰包里那封信上看的,虽然她不认识这个时候的字,但是可以看出来这几个字的重复率最高,本来还以为只要知道这几个字的意思,就能大概看懂信的内容。 看来,果然还是她太天真了,英语阅读理解的答题模式根本不适用好吗! 尚意见陆慈仍抓着他的手,只是忽然不说话了,忍不住问道:“医慈可是在看什么书,不若意来给医慈读罢?” 在跟陆慈相处期间,他早就知道陆慈不识字了。 闻言陆慈回过神来,松开他的手喃喃道:“算了吧,既然能招呼不打一声就走,指不定也留不下什么好话。” 看不懂就看不懂吧,怂点就怂点了。 两人本就坐在一块石头上,陆慈那一串话自然让尚意听见了,他心头一动,问道:“医慈在说什么?” 陆慈抬眼觑他半晌,虽有些微醺,心里却是清明的,听他问话,却不作答,转身抱着碗往屋里走去。 “只不过是我酒后胡言乱语罢了,子意兄不必细究,眼下天色不早了,子意兄还是请回吧。” “医慈……” “啊,对了!”陆慈忽然回身笑道:“今日恰好是我的生辰,恐怕子意兄还需备一份礼来。” 说着留下尚意一人,自己进了屋子。 其实陆慈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所以陆老爷子带她回家的那一天,便被她当作了生日,恰是六月二十二。 不过让陆慈没想到的是,尚意竟真在第二日补上了生日礼物。 段圭一早登了门,找着陆慈的时候她正坐在前院的医馆里,泡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吸溜。 当他看见陆慈的时候,陆慈也瞧见他,随手指了指边上的草席,示意他坐。 “喝茶不?” “不麻烦了。” 段圭因有事也不跟她虚客气了,陆慈乐得不用动弹,见他觑着自己,只当他是来找班勖的,便道:“勖哥出门去了,你要不嫌耽搁就等会儿吧。” 要说班勖真是个十足的剑客,每日练剑不辍,有时甚至会出门去清修一番,啧啧,难怪那么厉害! “圭是来寻医慈的。”不想段圭却是对她作了一揖,笑道:“以 分卷阅读392 后你我便算得上是同僚了。” “啥?”陆慈送到嘴边的一口茶忘了喝,差点倒在衣服上。 段圭笑而不语,从袖中摸出一个牌子来递给陆慈。 陆慈接在手中,发觉沉甸甸的,黄澄澄的让人心生好感。 “啊哈哈,老段啦你向来实在,今日又是为的什么事竟连金子都送来了?” 陆慈笑得嘴巴角都要开到耳朵根儿了,掂着手上那一块金子,估摸着得有二三两,恨不得立马拿到嘴里咬上一咬,方才彰显土豪本色嘛! 段圭见陆慈这般模样,生怕她下一秒就把那牌子拿去熔了,立马解释道:“医慈可千万收好它咯,这腰牌十分贵重的。” 陆慈一听就愣了,这才捏住那牌子仔细打量起来,这东西四四方方,造型倒也算是大气,边角镌着花纹,中间则是阳刻着几个字,正面只有三个字,陆慈看了半天模糊认出个子字,背面又是一溜串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她眼晕。 陆慈把那牌子在手里颠来倒去,问道:“这是拿来干嘛的?” 段圭神神秘秘道:“医慈可知,有了这腰牌,往后这亓都四处皆可去得,见士卿平礼即可,岁可享食禄。” 陆慈闻言眨着眼睛思忖了半天,看着手里的牌子,咂摸着段圭话里的意思。 不过她觉得段圭有些言过其实了,说什么亓都四处皆可去得她就不信,你拿着这牌子去那皇帝案前逛一圈试试?他不弄死你? 不过总的来说这玩意儿还是很有用的,基本上意思就是说给发了张vip贵宾卡嘛。 她忽然站起来,手里晃着那块牌子对段圭道:“腰牌都给了,你难不成还不说尚意是谁?” 段圭笑道:“非是故意欺瞒医慈,只是我家公子身处风口浪尖,不得不万事小心谨慎,还望医慈见谅。” “公子?” 陆慈耳朵一下立起来,她可是记得的,这地方,能称作是公子的就只有一种人,那就是皇子,那这尚意岂不是…… “正是了,主人乃是郯国行三的公子仪。”段圭解释道:“其实自从医慈治好了公子以后,他便没有刻意隐瞒身份了,尚意乃公子的字,以医慈的聪明才智,想必早已经猜到了吧。” 陆慈:“……” 您真抬举我,我还真没想到,不好意思哈。 “恰逢昨日,公子听闻是医慈的生辰,想着给医慈送一份礼,他以为以医慈这般性情,想来不爱那些钱财。”言及此,段圭古怪地看了陆慈一眼,也不知是在吐槽陆慈还是尚意的眼光。 陆慈更是无语,心道:哥哥喂,我哪看起来不爱钱财了,我改还不行么? 只听段圭又道:“故而特命在下送了这个东西,往后医慈在这亓都便算是公子府上的客人,想来没有哪些不长眼的东西敢犯到医慈这里了。” 陆慈拿着腰牌汗颜道:“可,可我也不会什么运筹帷幄啊,尚...公子他给我这个不就浪费了么?” 毕竟无功不受禄嘛。 段圭呵呵一笑,流露出一二分的自信来:“这一个腰牌而已,还是给得起的,况且医慈乃医家大才,大可坦然受之。” “哈哈,那怎么好意思呢。” 看看!什么叫土豪? 这就是! 一个牌子而已嘛,发出去了,小意思啦。 段圭也说的很明白了,人压根儿就不指望着她陆慈做个张仪苏秦这种门客,只是以后罩着她而已啦! 大腿呀! “若医慈心有不安觉得受之有愧,公子说不若得空时去为他诊诊脉便可。” 说着段圭还告知了陆慈尚意的府邸在何处,陆慈乐呵呵答应了。 这买卖可不亏! 第76章 公子仪 没想到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竟能得这么个好处。 段圭走后不久,班勖和枚颇两人勾肩搭背地回来了,枚颇老远瞧见陆慈劈头就问:“我见院里有个空坛子,是不是你自己把藏起来的酒偷喝了?” 陆慈那个气哟。 偷?我自己个儿泡的酒,你说偷? 分卷阅读393 谁偷喝了我的酒我还没算账呢好吧? 陆慈这边厢还在倒气呢,班勖却问道:“俺方才瞧见段圭兄弟的车了,他可是来过?” 这一问到让陆慈想起一事来,看着二人神秘兮兮道:“我说你俩可知道找我治病那人是什么身份么?” 班勖抓着胡子道:“你说的是那个尚意兄弟么?他不就是公子仪么,还能有什么身份?” “……” 瞧瞧,瞧瞧人家这个措辞,“不就是”? 这得是见过多少世面才能说出来的话? 陆慈郁闷道:“不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儿很难知道么?俺稍微一打听就起了疑,再找段兄一问,他就告诉俺了。” 陆慈:“……” 话说这种谁都知道就自己后知后觉是怎么回事? 这种被鄙视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至于尚意给的好处,陆慈觉得不能白拿,既然段圭都说了,那她还是该登门拜访一下人家,当不了聪明幕僚,当当医生还是可以的嘛。 第二日医慈就去了尚意府上,这地方也在城西,不过离王宫极近,一路上甚至还有侍卫巡守,所幸陆慈把那腰牌带在身上,倒也通行无阻。 不过为了方便行事,她还是扮了一身男装。 毕竟她若是以女身去人家府上,要是这尚意有个大小老婆什么的,让人家看见了,那多不好解释... 据段圭所说,郯国大小公子统共有五个,尚意是排行第三的那个,早已经在宫外建府。 当陆慈行至段圭所指的那所公子府,还没进门,就被侍卫拦住了,她摸了摸腰牌,嘀咕道:“咦?现在不管用了?” 一个方正脸的侍卫硬声道:“何人?何事?” 陆慈被他的极简风格震撼到了:“陆慈,来见公子仪。” 那侍卫一愣,又见陆慈手上的牌子差点要杵到脸上去了,这腰牌他自然是认得的,想了想还是去通传了。 不一会儿竟见段圭出来了,一见陆慈便乐道:“医慈今日怎么想起过来了?” 陆慈心说,这在领导手下做事,第一天不得报个到? 脸上却笑嘻嘻道:“我估摸着时候,来给公子诊诊脉。” 却听段圭说道:“医慈来得不巧,公子今日一早被宣进宫去了,想来很快便回来了,不如医慈里头稍坐片刻如何?” 陆慈闻言摆摆手道:“他人不在那就算了吧,我这万一撞见他大小老婆那就不妥当了。” 段圭愣了一下才明白陆慈什么意思,说道:“公子至今尚未有内眷,你我作为他的门客,是可以出入他府邸的。” 陆慈闻言惊道:“他还没娶妻呢?该不会真的喜欢...唔!” 话还没说完呢,段圭就上去一把捂了她的嘴。 “祖宗诶,这是哪儿你就乱说啊,都说了公子不是那种人!” 陆慈憋着气扒拉开他的手,见门口那俩侍卫瞪着眼珠子看着自己,不好意思道:“您别这么叫我,不然我该折寿了。” 最后陆慈还是应邀去公子府中坐了坐,不过据段圭所说,并不是所有门客都可以随意出去公子府的,不然能把门槛踏破,只有“高级门客”才有这种殊荣。 所谓的“高级门客”是指真正有大才的人,或者是尚意的亲信这类人。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一个贵族养的门客往往两位数往上,里头必定稂莠不齐,混口饭吃的也不少,这种人口口声声说要为你效忠你也不好意思撵人家不是?大不了一碗饭供着,也不差那点儿钱。 以至于后来造成一个诡异的现象,贵族圈子里开始互相攀比谁养的门客多,以此来象征谁的人格魅力更大…… 因此被划拉进“高级门客”行列的陆慈开始思考起自己的价值所在。 说到她跟着段圭进了尚意的府邸,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段圭也不好带她瞎转悠,只一路穿庭过院走直路,陆慈只草草看几眼。 发现这公子府大归大,可也是够朴素的,什么雕栏玉砌什么红墙画栋那是任嘛没有,路是那个路,石头是那个石头,简简单单,不过细看之下倒也有许多别具匠心之处,一格一局之间竟透着十分的雅意。 分卷阅读394 段圭领着陆慈一路进了书房,安顿她坐下便有人奉茶上来,陆慈趁空环视了屋子,发现布局竟与城西那套宅中的书房极相似,同样的极简风格,干净的草席铺地,竹帘掩窗,几上摆着香炉,所不同的便是这间屋子大了许多,角落添了两排书架。 再想想尚意此人,配上这雅静的风格,倒也是相得益彰了。 就这么闲坐着等了半晌,陆慈一盏茶喝得见底了,尚意还是没回来,她想着虽然正主没见到,但是自己意思到了,还是告了辞,又一路溜达回去了。 因今日陆慈本打算去拜访尚意,故而医馆并未开门,干脆也歇上一日,又土地主般绕着这宅子溜达了一圈,心里暗暗和尚意府邸的布置作了比较,琢磨着怎么改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正溜达着,见班勖远远走过来,陆慈见了他还没打招呼,这厮就吆喝上了:“嘿!妹子,上回那故事有后续了。” “啥?” “就是那个女公子瑶姬呀!” 陆慈想了半天才回忆起来这回事,合着这公众人物的受关注度就是高啊,就连八卦都能连载的? “说来听听。”陆慈搓着手乐哈哈地凑了上去。 上回说到那女公子瑶姬招夫,引得各地青年才俊前去莒国,虽说这姑娘目的不纯,但是两不耽误,还真就让她寻着了一位意中人。 “要说这位意中人又是何许人也,请听俺...” 班勖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陆慈生怕他来一句“下回分解”,她估摸着说书先生这一行得拜这厮为祖师爷了。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端着碗灌了口水,抹了把胡子继续道:“请听俺慢慢道来,这位女公子的意中人啊,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人称风慈君,无人知道他从何处来,但此人手下门客无数,身怀巨富,又风姿绰约,仪容不俗,端地是上上人,一入莒国便入了那瑶姬的眼了。” 陆慈琢磨着这风慈君,估计大抵和历史上有名的信陵君,春申君,平原君这些人类似了,虽不是一世王公诸侯,但也是极有影响力的大人物了。 想到这里,陆慈补充了一句:“这只怕是直接入了心了吧。” 班勖一拍双手相当赞同这个说法:“可不是么,据说这风慈君一到莒国,便被莒国君封了个上大夫,你说这一个翩翩佳公子,一个绝世美人,本是天定的良缘,可奈何呀!” “咋的了?” “奈何这位风慈君并不心仪女公子。” 陆慈一口气哽住,皱着眉头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话:“啧!这,这风慈君竟如此不解风情!他这个名字也起得分外难听,啧啧啧!” 适当表达了一下对瑶姬的同情过后,又补充了一句:“然后呢?” 班勖说道:“然后?那自然便是一出女追男的好戏了嘛,个中风花雪月的故事...嘿嘿,这就不得而知了。” 陆慈看着班勖忽然有些猥琐的神情,木木道:“你觉不觉得你和段圭相处久了过后,说话也变得文绉绉了。” “……” 《班大胡子,你可就使劲儿编排瑶姬吧,等着你真香打脸哟~》 让陆慈没想到的是,她拜访尚意过后的第二日,尚意竟亲自上门了。 彼时她正在医馆里给病人治病,还有枚颇也留在里面帮忙,从陆慈开了医馆过后,枚颇就提出了这么个匪夷所思的要求,经过几天的试用,感觉这厮竟然得用,便留下了。 其实枚颇的想法很简单,自打他被陆慈用泻药收拾过以后,再加之阙漓老窝被端这泻药起了很大作用,双重震撼之下,枚颇同学就彻底被药理这东西勾起了兴趣,因此想要跟着陆慈学习用药。 终极目的就是在以后与人对敌之时,可以无比骚包拿下敌人,比跟人面对面吭哧吭哧拳脚相加风雅多了。 当陆慈了解他这个想法的时候,很是不能理解这种事能风雅到哪里去,不过她模糊地意识到,枚颇这厮怕是要从一名“战士”转职成一名“法师”了…… 当尚意进入医馆的时候,陆慈正送走一个病人,一抬头就瞧见了他,从门口逆进来的阳光让尚意整个人看不真切,唯独通身矜贵掩藏不住。 陆慈虚眯着眼睛眼睛看他,忽然就想起了庄周梦蝶的故事,庄周一日做梦,梦中是蝴蝶,翩翩起舞甚是自由,醒来过后便发了一通流传千古的牢骚:不知是庄周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周?不知庄周是蝴蝶的梦还是 分卷阅读395 蝴蝶是庄周的梦? 看着眼前的尚意,陆慈也忍不住要发出同样的喟叹了:不知是因为有了他才有了这矜贵之气,还是因为这矜贵之气才有了他。 “子意兄...”陆慈慢悠悠地念道:“还是公子仪?” 第77章 涪山之宝 自打开了医馆,她已经许久没出门溜达了,着实有些憋着了,今日正好散散心。 不过尚意这“赔罪”倒着实没有让她失望,二人并未在亓都穿街过巷,而是直接出了都城,乘车行了半日来到一片山前,行至半山腰车再上不去了便下了车直接上山。 要说爬山陆慈倒是在行的很,以前她跟陆老爷子生活的时候,天天跟老爷子爬山锻炼身体,总是她第一个登上山眯着眼等陆老爷子背着手慢悠悠踱上来。 眼下她和尚意外带两名随从,一路杵着那根青铜棍吭哧吭哧往山上走,这山虽高虽大,但并不陡峭,路十分好走,陆慈并不费力气,一路都不带歇脚的,另三人见陆慈一个女子都这般生猛,也没好意思要求停下来歇息,因此很快几人就登上了山顶。 尚意站在山顶吹着山风缓了一下,看着陆慈有些惊讶道:“医慈果然不是一般女子可比的。” 陆慈闻言脸不红心不跳地来了一句:“那是,有哪个女子穿男装有我好看的?” 这话自然又引来一阵温淳的笑意,陆慈却无暇旁顾,她此时站在这山顶的一块巨石之上,从她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脚下风光。 远处的亓都活像一只巨兽匍匐在这辽阔的原野上,头顶苍茫的天空,背靠着这巨大的山脉,一条长河从它的脚边流过,隐约可见的角楼和高耸的建筑彰显着这个城市的繁华,虽然看不分明,但可以想象得到其中车马行人必定川流不息。 而整个城市之中,最显眼的当属那王宫了,远远地一片,形制规整,庄严肃穆,恰似这“巨兽”的心脏一样。 脱离开这个城市本身,从旁观的角度去看它,竟是这样一种难言的震撼之感! “这可真是……”陆慈愣愣地看着远处的亓都,半天想不出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它。 尚意站到陆慈身边,同她一起看着亓都,胸腔中生出一份自豪,道:“医慈觉得如何?” 陆慈由衷道:“厉害呀!” “这涪山医慈想必是第一次来吧?”尚意看着陆慈道。 陆慈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感慨道:“这山可真够大的。” 整片山脉绵延上百里,威严而沉默地伏在地上,分割四野。 “诶!那儿是不是有人?” 看着看着,陆慈忽然发现旁边山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仔细一瞧发现竟是个人,这一看方才发现,这山上人还不少,个个装盔着甲的,看着便是军人,此时这些人正在漫山遍野地瞎寻摸。 尚意闻声望去,解释道:“医慈莫怕,他们都是我郯国人。” 陆慈松了口气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尚意笑笑道:“也不瞒医慈,这个实在是与父王有关系,他昨日召意和几位兄弟进宫,说在这涪山藏了宝物,让我们来找,所以今日这涪山才如此热闹。” “用得着这样么?” 陆慈心道这郯国君也太能玩了吧?藏个东西一群人跟着折腾。 见陆慈没明白意思,尚意靠近她低声道:“原本就是个游戏,只是他老人家的游戏就有别的意思了,这宝物被哪位公子先得了是有彩头的。” 陆慈转头看着他道:“什么彩头?” “自然是一国之主能许给公子的彩头。” 陆慈被他这么一点,再看着这漫山遍野的人如此大费周章,她有些明白了,一国之主许给公子的彩头,最能勾动人心肠的还能是什么? 太子位啊! 就算不是这个,估摸着也跟这差不多了吧。 陆慈思及此,忽然生出一分眩晕感,她咂着嘴道:“这...也太...” 太扯了吧? 太儿戏了吧? 尚意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笑道:“父王是个深谋远虑之人,从不托大,这涪山之宝固然重要,但只能成为他做某些决定的借鉴。” 分卷阅读396 陆慈琢磨着他的话,这意思就是这宝物谁拿到手,也并不一定就代表谁能当太子,但是只要拿到手,就一定是离太子位最近的那个人。 陆慈看着这山上越发热闹起来的态势,又看看身旁无比淡定的尚意,心说他为什么一点不着急呢? 看着远处那些正刨地皮的人,陆慈忍住了那手上棍子刨地的冲动,问道:“……你怎么不找呢?” 尚意笑道:“在找啊,这山上有不少都是在下的人。” 陆慈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怎么不着急呢,万一这宝贝让别个人先找到了怎么办?” 难不成这厮淡泊名利对太子之位不感兴趣? 啧,这种逼还是不要装的好。 尚意似乎看出她所思所想,温声道:“若真的找到宝物就能成为太子,那这么简单的事本身就不简单。” “……”陆慈被他这句绕口令似的话弄得有些糊涂。 “某的意思是这宝物本身就很难找到,或者是非一般手段可得。” 这下陆慈明白了,一想倒也释然了。 就是嘛,拿到宝物和当太子挂钩,这逻辑本身简单,但是难的是拿到宝物,而这个宝物是未知的,你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东西,活的还是死的,圆的还是扁的…… “那这怎么找?”陆慈有些无语了。 这时一个劲装打扮的汉子走过来,行动间颇有些犀利意味,估计又是个高手。 这“高手”冲尚意行了一礼道:“公子思挖到一株千年人参送进宫了,王上没有收。” 尚意闻言笑道:“大哥想当然了,那宝物怎么可能只是一株人参呢。” 一回头却见陆慈眼巴巴地看过来,忍俊不禁道:“传令下去,若再在山上遇见人参,统统挖了送来。” “诺。”那男子答应了却还未走,想了一下方道:“还有公子玑并未带人搜山,只是自己上山抚了琴便回去了。” 提到这个公子玑,尚意的目色明显地柔和起来:“五弟向来是个通透的。” 得,这还真有个淡泊名利的。 那“高手”说完过后就退走了,陆慈搓着手凑上来难掩激动:“那,那人参...” 尚意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眼眸中溢出笑意来:“权当是给医慈的赔罪了。” 陆慈得了答案更加开心了,乐哈哈道:“哎呀你这个人就是厚道,我喜欢哈哈哈!” 尚意闻言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眉目璨亮的女子,不自觉就垂了眼眸,掩去了里头的情绪。 浑然不知的陆慈正提着棍儿也四处溜达,寻找被忽视的上好草药,边找心里边悔怎的没背个药筐来。 尚意恐她乱走冲撞了那几位公子,便也一路跟在后面,两人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走到另一边去了。 陆慈一路走过来,没见着人参灵芝,倒是采了一堆蘑菇准备晚上捎回家熬汤喝,陆慈表示要请尚意喝蘑菇汤,尚意欣然接受,然后这些蘑菇自然就让他的随从用衣裳兜着了。 “诶,那是哪里啊?” 陆慈走了许久也累了,便靠着一块山石停下擦汗,忽见远处视野开阔,山脚下有零星村落,远远地也有一座城池,不过与亓都比起来足足小了一圈,瞧着倒也繁华。 她还当这也是郯国的地界呢,只听尚意说道:“那里是代国。” 陆慈望着远处的原野问道:“代国哪里呢?” “唔,确切地说是整个代国,你所看见的那方城池便是代的国都了。” “......这么小?!”陆慈有些不能置信。 “是的,这里以前本只是一位士大夫的封地,长此以往发展下来过后,就成了个小国,很惊讶吧,世间竟还有这样小的国家。”尚意看着陆慈满脸震惊的表情说着,随之又好奇起来:“不过今日若是不来这里,意竟不知从此地看过去居然就是代国辖地,他与我郯国之间还隔了一个珇国的。” 陆慈正想问问尚意这个珇国又是何方神圣时,就见他眼眸一亮,忽然道:“我知道那宝物是什么了!” 陆慈立马来了兴趣,问道:“是什么是什么?” 尚意明亮的双眸散发出些凌利的气势,他指着远处那方城池道:“就是它!” 分卷阅读397 《普及一下,历史上确实有郯国这个小国家,国都是碌碡城,先祖是少昊后裔,爵位为子爵,所以国君可以称为郯子~或者郯~子,其中比较有名的一个人物就是郯子,历史上“鹿乳奉亲”说的就是这位,孔子他老人家还拜访过他呢! 至于这个宿囯是风姓,爵位为男爵,另外本书后面会出场的须句国在历史上也是风姓,这两个国家和任国,颛昱臾国称之为风姓四国,这种国家在历史上称之为“神守国”,意思就是不靠打仗发家,靠的是搞祭祀活动,因为古代什么神什么兽一抓一大把,所以这事很有搞头,这样一说大家能明白了吧? 当然我这里因为情节需要,就不能完全依照这个,当然为了避免误导各位,所以在这里稍微普及一下下,望大家见谅哈。》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我发现我的存稿要用光了,而今年工作又特别忙,可能又要恢复到那种迟缓更新状态了,不过我保证,只要忙过今年,明年夏季会好很多,到时候会正常更新,《匪医》基本上架构完了,情节也推到后期了,基本上收尾就可以了,而且我感觉可能是经验出来了的原因,写到后面顺手很多,很少卡文,而且很多构思上也不那么僵硬了,新书《流烬》会是另一种风格,希望大家不要放弃我,大体就酱,嘤嘤嘤 第78章 姜还是老的辣 陆慈感觉跟不上这人的思路了,还来不及再问,尚意就带着她匆匆下了山,一路上不管陆慈怎么问他都笑而不语。 对此,陆医生只能表示段位不够啊,这题太难! 亓都依山傍水,择山川形胜之地利,王宫则居于亓都的腹地,沿袭着自古以来的大气磅礴,红墙黑瓦,檐角飞兽,宫宇楼阁错落而居,人行走其间,会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以免惊扰了这里的主人。 这主人就是整个郯国国君——郯子佲,正端坐在亓王宫的大殿上,此时天色已然擦黑,大殿内早已灯火通明,宫人们次第排开,静立两侧。 他在等人。 郯国国主确然算得上是老迈了,周身黑纹蟒袍衬得一把须发格外的花白,面目沟壑纵横,唯独一双眼睛藏在其间,泛着精明的光,他看着大殿的门口,等着下一个到来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宫人领着一人进来了,长身玉立是个毫无争议的俊秀青年,穿着一袭白袍,细银线绣着暗纹,一枚玉珏扣在腰间,随着他稳重的步伐发出叮当脆响,老国君似乎从中听出了些许自信。 那是他的三子公子仪,或者又叫己仪。《郯国的国姓是己姓,这个应该是从姬姓演化而来的。》 “老三来啦。”他缓缓开口,看着来人,目中沥出些精光,“你带来了什么?” 尚意对着高座王位的父亲躬身行了一礼,让他看见自己空着的双手,才道:“儿臣带来的是取宝的方法。” “哦?” 老国主成功地被他勾起了兴趣,只见尚意微微一招手,殿外便又进来一人,正是随侍在他身边的段圭。 段圭手里托着一卷图,行到殿前阶下,双手一抖,一张图就这么抖开来,他双手举着这张图面向老国主,好让他看清楚。 这是一张郯国地图。 老国君沉默地看着这幅地图,等待着尚意的下文。 尚意来到那地图前,指着其中一点道:“儿臣今日登上涪山,偶然间发现从这里过去可以直达代地,可以轻而易举拿下这方城池,根本不必借道珇国。” 从尚意带来这地图开始,老国主便收敛了神色,随着尚意的讲述,老国主注视着地图上那一点,双目越发幽黑,尚意话音一落,老国主悠悠道:“你不会不知道那代君是谁的人,那代国虽小,可他的主家可不小。” 如今在晋国国内,有着不少的封国,有大有小,除了最大的宗国晋以外,其中威望最高的有栾,韩,赵,魏,智,范,中行氏这几家,而这代国便是从范氏分出来的。 老国君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如果真的动了代,那可能也会得罪他背后的范。 尚意不会考虑不到这其中的厉害,只见他依旧淡然道:“宿囯的主家也不小,宿囯本身也比代国强大许多,但是他也被郕国灭亡了。” 老国主闻言叹息一声,却也并不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尚意。 只听尚意又道:“如今整个天下乱势已现,整个晋国里,声势最大的那几家之间也是斗得最狠,我们做些 分卷阅读398 小动作他们大抵是不会太过注意的。” “况且前阵子那郕国使臣来过一回,据闻莒国已经满足了郕国的要求,儿臣猜测,那郕国的手不日便要伸到我郯国来了。” 老国君听尚意这么一说,心思也动了起来,若有所思道:“若是此时拿下代国,再送给郕?” “便是两利了,既解了眼前之困,可以不必与郕国针锋相对,再者就是那代地主家真来找麻烦,那也该去找郕国了。” 言及郕国,老国主神色有些冷厉,“哼!那郕息伯四处欺压,此等作为,我郯国竟要委曲求全于他,当真是令人生恨!” 看着发怒的老父,尚意依然温声道:“若要取之,必要予之,他郕国这般作为,迟早会吃亏,只是,我郯国却不能第一个站出来。” 说完就垂首而立,老国君看着他久久不语,忽然一下笑起来,笑声从胸腔中迸发出来,在这大殿中回响,只听他朗声道:“善!” 尚意也跟着笑了起来:“敢问父王,儿臣这个‘涪山之宝’如何?” 老国君笑了许久才停,听尚意问他这才收了笑意,看着眼前这个三子,越发满意,神色变得柔和起来:“虽非‘涪山之宝’,不过犹有过之,你,很好!” 闻言尚意眉梢一动,问道:“那不知父王到底在涪山藏了什么宝物?” 毕竟除了他那个五弟公子玑以外,其他几位兄弟几乎将整个涪山犁了一遍。 “没有找到么?” “没有找到。” 老国君听尚意这么说,敛了些威仪,露出些古怪的神色,说出了尚意万万没想到的答案:“那就对了,因为那涪山上,寡人压根儿没有藏宝。” “……” 好嘛,所谓的“涪山之宝”根本不存在,那能找得到才有个鬼了。 尚意纠结地看着老国君,心里忽然有些同情他那几位兄弟了。(老国君:啊哈哈哈!权当给涪山松土吧!) 自打那日陆慈从涪山上下来,就一直没搞明白尚意什么意思,第二日她甚至去找过他,可是这厮却消失了,连带着他几个亲信的近臣也不知所踪,没奈何,只好自个儿回家琢磨去了。 结果不出半月,这答案便有了。 自打班勖给她八卦了那莒国女公子的事过后,陆慈就对茶馆这地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地儿就跟原始版的新闻联播似的,一个料比一个料带劲。 其中热度最高的当然还是瑶姬追夫的故事,陆慈这几日索性医馆也懒得开了,天天跟着班勖坐在茶馆里听这八卦,一个笑得花枝乱颤,一个笑得胡须乱抖。 实况如下: 瑶姬邀请风慈君赏花,被风慈君以“花粉过敏”为由拒绝了。对比陆慈表示,你哪是花粉过敏啊,你是对瑶姬这朵花过敏吧! 瑶姬邀请风慈君赏月,被风慈君以体弱畏寒拒绝了。对比班勖则表示,这大热天的哪门子的寒?你丫找借口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走心? 后来瑶姬也瞧出来这厮的敷衍,于是这姐们儿想来手硬的,千方百计使人把心上人拉到面前来,结果发现竟是风慈君的近侍…… 以上种种均实况转播,今天的新闻恋播就到这里,感谢观众朋友的…… 陆慈听了一耳朵故事,正准备同班勖打道回府,就见亓都大道上一个擎令兵骑着一匹马飞驰而过。 不出一天,一个消息就在亓都传遍。 郯国攻代,公子仪率军出征,代不敌,代君主动出城请降,前后时间不出半月。 攻代的理由则是代君跋扈,曾出言不逊侮辱郯君。 当陆慈得知这个消息过后,正扒在院子里那颗枇杷树上摘枇杷,她看着怀里黄澄澄的枇杷有些发愣,鼻间萦绕着的枇杷香气似乎也带了些酸涩的味道。 她想起了宿囯。 这个她一来到这个世界,就让她明白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在这个乱象已现的时代,陆慈作为未来人,她知道这是无法更改的历史轨迹。 只是当郯灭代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她莫名想到了宿囯。 她想,当时郕国攻打宿囯的时候,又是以什么样的理由呢? 驷君,他当时该是十分难过的吧? 这么想着便似乎能理解他了,理解他为何要义无反顾地踏 分卷阅读399 上这样危险的一条路。 毕竟,这世间许多事你可以说他不讲道理,也可以说他迂守道理,就像郯灭代,就像他飞蛾扑火…… 此事过后,陆慈便再没登过尚意的门,偶尔段圭来寻好友,她也只是招呼一声,整日里埋头在医馆里,以至于她又树立了一个新的目标——把枚颇培养成她的真传弟子。 老爷子,您老的影响力这回可真算得上是贯通古今了! 正在枚颇被压着苦背医书,几乎想要溜回去找他姐姐的时候,陆慈的计划便被中断了。 这一日,段圭上门来,着急忙慌地告诉陆慈,尚意病了,让她赶紧上门去治。 陆慈抬着眉梢看着他,直把人盯得浑身不自在了,才慢条斯理地收拾家伙什,杵着她那根儿青铜棍悠悠地随着段圭出门了。 一路无话,很快就来到了公子府,段圭带着陆慈一路穿廊过院,终于到了尚意的居所。 一进门,便见尚意靠在榻上,托着一卷书闲闲看着。 他依旧如往日一样,穿着一身白袍,朴素的纯白并不见花纹饰样,一头乌发有些松散地垂下来,衬得面庞苍白却不失俊美,好像初见他那般情形。 陆慈觑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皱眉嘀咕道:“真病了?”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静候一边的段圭一眼,还以为这厮是骗她来的呢,不过转念一想便释怀了,人也犯不着骗自己啊,图什么呢? 尚意早已看见了她,他放下手中书卷,抬头望着陆慈笑道:“医慈那日约好的蘑菇汤,意可是半分未见到。” 陆慈翻了个白眼:“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吃呢,出息!” 《说一下,关于这个“涪山之宝”是有历史可考的,公元前四百多年,赵襄子还做公子的时候,叫做毋恤,他的父亲简子有一天找来几个儿子说,在常山藏了宝贝,让他们去找,赵襄子特别鸡贼,回来后告诉简子,从常山居高而下可以吞并代国,这就是常山之宝,简子就觉得这个儿子特别有才,就废了原来的太子伯鲁,立了他为太子,也就是后来的赵襄子,直接参与了“三家分晋”的那位。》 第79章 宫宴 说着就走到尚意榻边,拉了他一只手把了脉,尚意任由她拉着,眼里蓄着笑意也不出声打扰。 过了半晌,陆慈放开手斜眼看着他道:“先前我还不明白,怎么公子生了病不找宫中御医,莫不是这病连他们都治不了,现在我可是明白了!” 尚意闻言一笑:“找医慈治病,自然是意信任医慈,哪里有别的理由?” 陆慈看着他道:“你这病一般人看了顶多给判个风寒,可我还看出了别的病。” “哦?”尚意挑了挑眉梢,不见半点紧张,眼里反而多了些兴味,浑似陆慈说的不是他。 “观你脉象,脉浮且急,观你面相,神色如刀,究其缘由,我说是心生戾气郁结于心,表症于外,哪里是区区风寒的问题。” 尚意闻言默了半晌,苦笑道:“原来医慈再不登门的原因,却是在怪我。” 陆慈默然无语。 尚意看着她道:“一国攻伐之事,也不是意一人就能决定的。” “可主意是你出的。”陆慈看他一眼,想起那日在涪山上的情景,她一直想不明白尚意所说的涪山之宝是什么,当代地降了过后,她才知道。 她很想说,若是尚意不出这个主意,代地就不见得会灭,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她也很清楚,以代国的实力,被灭只是迟早的事。 尚意看着她认真道:“诚然如此,攻打代地,确实不合道理,但是当今大势便是如此,为了郯国,意别无选择,医慈这样反应,是想到了昔日的宿吧?” 陆慈有些讶异地看他一眼,没想到这人竟看破了她的心事,当下也不再矫情,深吸一口气道:“我也不是在怪你,这样的道理我也是懂的,只是……” “只是什么?”尚意整个人往前倾了倾,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 陆慈咬着唇纠结道:“若是,若是那代地有人一心想要复国,你觉得能成功吗?” 尚意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愣了一愣方道:“郯国坐拥大小城池二十有五,代地只有一方城,郯国手上有三万精兵可用,代地只有三千防卫,郯国……” “好 分卷阅读400 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陆慈抽着凉气打断了尚意的话,他虽没有明确地说出结果,但是这一串数据已经是最明显的答案了,想着这其中的反差,陆慈不由得一阵眩晕,心里再次骂起某人不自量力。 尚意看着陆慈神色变化,半晌垂首道:“那代地请降过后,我郯国也并不曾为难于他,代地的子民依然安居乐业,就连代君也被妥善安置了,这些意绝无半点欺瞒。” 陆慈转眼看他,不明白他为何说这些,不过还是信了他的话,想了半晌接道:“那确实是比宿好多了。” 这可是大实话,想当初郕灭宿的时候,延况几乎屠了整个宿都,宿囯王室除了驷君死里逃生,就没听说还有谁活下来的。 想想这郯国也还算事厚道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代地太过弱小了,就连国君都没想过要反抗一下,倒也侥幸逃过一劫。 如此想着,陆慈长舒出一口气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罢了,这是乱世里的道理,只是对那被淘汰的对象而言,太过不公了。” 尚意听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八个字,温淳的眼眸泛出些璨亮的光彩。 不过他也明白陆慈的意思,她能理解这个道理,但是不能苟同罢了。 沉默一晌,尚意说道:“医慈能说出这般话,便也是个通透人。” 陆慈呼出一口气,无奈道:“人生如逆旅,你我皆是行人,有些事不看透些,那岂不是糟心死了?” “这倒是十分有道理的。”尚意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想了想认真地做出了评价。 “得了,我给你开个方子吧。” 陆慈示意段圭记一下:“近日偶得一新方,专治你这病症,麻黄三两,桂枝三两,苦参一两,黄莲一两……” “陆卿啊。”尚意扶额苦笑:“可苦不得了。” 尚意是吃惯了药的人,俗话说的好,久病成良医,哪些药具体是什么药性他是知道的,陆慈这左一个苦参右一个黄莲,这真是存心要人从口里苦到心里去啊。 尚意这几乎讨饶的语气惹得陆慈一笑,却仍是兀自念着药方,尚意眼巴巴瞅着她没有更改的意思,也作了罢。 “罢了,便权当赎一分罪孽了。” 陆慈见他都如此说了,知道若再揪着此事不放就太过矫情,这世间大势如此,她若强行插手便是逆势而为,在这异世漂流,不过独善其身罢了,况且木已成舟也没有追究的意义了,个人有个人的立场,何必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呢? 这般想着,陆慈又不情不愿地加了一两甘草。 尚意好似如蒙大赦,展颜笑道:“多谢医慈高抬贵手了。” 陆慈觑着他道:“可别以为说了客气话就算了,这诊费可是照样要出的。” “那是自然。”尚意一笑,欣然应道。 结果候在一旁的段圭突然来了一句:“医慈向来不爱那些身外之物的。” “……”陆慈默默瞄他一眼,颇觉牙疼。 瞧这话说的,陆慈爱不爱身外之物这厮一清二楚。 好嘛,看着自家主子吃苦头,这就来报复上了。 啧啧,小气! 尚意倒着实是个厚道人,听段圭如此说,想了想方道:“医慈如此济世救人之大德,若意以那黄白之物作酬,确实污了医慈,既然如此若医慈有兴趣,不如意邀你一起去宫宴上耍一耍?” “宫宴?” 宫宴,说白了就是在王宫里举行的宴会,达官显贵,王公贵戚皆可出席,这种宴会档次都很高,而宫宴又分很多种,例如王宫里的大型家宴,或者逢年过节的群臣宴,当然有时候为了迎接外国来使,也会视来使的档次举办宫宴等等。 而这里头最讲究最有看头的当属接待外国使臣的宫宴了,若是来使地位崇高,例如周王来使,那国宴可就堪称一时盛事了。 毕竟这玩意儿,可是直接关系到一国的门面,你不弄体面点,以后出去了好意思见人? 而尚意邀请陆慈参加的这种宫宴,就恰好是迎接外国来使的那种,你说她去不去? 至于这接待外国来使,那就跟她八竿子打不着了,那些神仙自有人去周旋,她纯属尚意身边凑热闹的小喽啰,只不过是为了感受一下这古时的盛会罢了。 分卷阅读401 要说唯一美中不足的,那就是没有手机可以拍下来发朋友圈…… 要说陆慈长这么大,一直跟在陆老爷子后边转悠,连她住那个小城市都没出去过,结果这一朝到了春秋时代,她可是土匪也当过了,还跨国旅游了,这眼下还够格儿参加宫宴了。 啧啧,老爷子,羡慕不?(陆老爷子:不是你当土匪你骄傲个什么劲儿?) 陆慈兴冲冲答应了尚意的邀请,这宫宴就在第二日举行,尚意提前给她送了一套男装,让她扮作自己的随从,到时候就可以进王宫,说不定还能见一见这郯国国君,那外国使臣也顺便观光一下下。 然而,陆慈很快就无比后悔有这个想法了。 这日一早,陆慈就扮了男装,收拾得妥妥当当,为了到时候不在宫里露馅,她还特地从班勖那里薅了一把胡子沾在自己脸上,显得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文士味道,加之她本身有些磁意的声线,仿个男子倒是惟妙惟肖。 当这幅妆扮出现在尚意面前时,尚意感慨道:“两相宜啊两相宜。” 宫宴开在正午,郯国王公大臣们很快便要入宫去了,尚意也带着医慈和段圭等人进宫去。 这回陆慈规规矩矩跟在尚意边上,就连平时随身装逼的青铜棍都没敢拿,毕竟那玩意儿是不是“凶器”并不太好界定。 本来班勖也是要跟来的,毕竟是陆慈的长随,到哪不得护着她安全? 陆慈心想,今日她便算是尚意的长随,而班勖又是她的长随,长随的长随?这…… 所以班勖便没去成。 尚意一行人乘着马车一路驶进宫门,然后下车步行,由宫人引着往前走。 陆慈一路兴奋地左看右看,但又不敢太过张扬,缩在尚意身边激动得像只小花鼠,所幸无人注意到她。 因为这盛大的宫宴,这宫中有太多人,来往皆权贵,一路行来,尚意少不得要应酬一番,倒也游刃有余,此时方显出他一国皇子的气魄来。 当初陆慈登涪山俯瞰亓都,远远地看见亓都之中的王宫,便觉得这王宫气势恢宏,如今身在其中,更是深有其感,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这地方真大! 《是这样的,各种中药有各种苦法,苦参是沾一点就满嘴苦,黄莲是一路苦到心里的那种,还有龙胆草这种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查一查哟。 关于文中出现的方子,都是可考的,不过此处根据剧情需要,所以添了黄莲和苦参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像涨了个收藏?咦? 第80章 郕国来意 尚意一行人被宫人引至宴会大殿旁边的偏殿略作休整,陆慈揉着发酸的膝盖坐下来,嘴里蹦出一句话来:“这以后修楼不要修在那么高的地方,爬台阶能把人累死。” 正说着呢,手里便塞进一个杯子,尚意略带笑意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这一路你都不曾言语,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一会儿跟在某身后便是了,眼下先喝些酒水养养精神罢。” 陆慈则是看着手中的杯子,严格来说这是个酒爵,三支纤细的小脚托着肚腹,沿口一边优雅地伸出一角,通身泛着青铜器独有的灿烂金色,却又是不同于黄金的矜贵。 尚意见她盯着手中的爵,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不由得笑道:“这宫中的酒爵造型确实精美,算是不可多得的精品,若医慈喜欢,意给你送一套。” 陆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道,要是眼下一道雷给我劈回去,那这么一个玩意儿就够我霍霍后半辈子了! 这厮却说要送一套? 啧啧,有钱人! “那倒是甚好。”陆慈眯着眼睛笑得很是开怀,看着尚意,换了惯用的称呼:“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回礼?” 尚意看着陆慈,眼里的笑意带了些莫名的意味:“不用回礼。” 陆慈闻言有些苦恼地挠挠下巴,摸到几缕胡须便不敢乱动,想了想有了主意,笑道:“前儿个泡了枇杷酒,不若分你一坛?” 尚意弯了眼角,有些开怀道:“如此甚好。” 这偏殿其实十分阔大,此时除了他们几人以外,殿中还有其他人也在,随着尚意进殿,许多目光也跟了过来,为了不引人注目,二人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 分卷阅读402 正安坐下来,便有一人行到这边来,冠袍博带,行动间衣袂飘然,看着却是个少年郎,虽青涩却也掩不住俊秀之姿,不知是亓都哪位年轻权贵了。 陆慈和段圭安静而低调地跪坐在尚意身后,她悄悄打眼去瞧着这来人,心道这人是来找茬的还是来唠嗑的? 正这么想着,就听前方尚意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五弟来了。” 陆慈一听他这个调调就明白了,这是来唠嗑的。 要说他能喊得一声五弟的人,不就是那公子玑么?涪山上那个抚琴而走的那位? 正这么想着,就听公子玑说话了,声音中夹带着声线尚在发育中的涩音。 “三哥哥。” 啧啧,乖巧! 陆慈低头如此想着,忍不住又悄悄看他一眼,结果没曾想到他也在打量自己,这少年人目光与她相接,不由得愣了一下。 陆慈赶紧低下头,就听见公子玑道:“宴中公子可携近侍两名,往日三哥哥带惯了己衡和段圭,今日怎么不见己衡呢?” 尚意淡笑道:“他染了病,今日不便跟来。” 公子玑不过随口一问,听他如此说反倒认真看了一眼陆慈。 陆慈低头坐着一动不动,眼角余光却瞥见尚意身子往她这边斜了斜,稍微挡了挡公子玑探寻的目光。 “哦?既然能代替己衡过来,想必他也有过人之处了,不若三哥哥引荐一二?” “不过是某身边随侍之人,五弟不必在意。” 公子玑闻言笑了笑,倒也真的并不追究,“父王出的题三哥哥解得很好,子玑在这里道贺了。” 说着就对尚意拱手一礼,尚意也起身回礼。 “此次郕国来使,所图不小,不知三哥哥可有应对之策?” “这都要看父王如何做了……” 二人又站着闲聊了几句,陆慈全没听进去,脑子里只是嗡嗡发响。 直等二人寒暄过后,公子玑便离开了,陆慈见尚意又坐回来了,有些晕晕乎乎道:“你,你...子意兄,这来使是谁?” 倒是一旁的段圭搭腔了:“是郕国公子延况。” “额。”陆慈倒抽一口凉气,她想起来自己压根儿忘了问这宫宴接待的是哪国来使,来的又是何人物。 万想不到自己倒霉竟撞上这尊佛! 她在这厮手底下讨了一段时间的生活,对他着实有些阴影,自己又与班勖驷君和季尤几人联手涮了他一把,这回若是撞上了,那…… 尚意见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还以为她是因为郕灭宿的事,安慰道:“医慈不必惊慌,意此次特地邀你一同赴宴,为的其实是不愿与医慈生出芥蒂。” 陆慈眼瞅着要溜,尚意来了这么一句,她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那郕伯仗着国势强大,四处欺压别国,甚至插手他国政事,眼下又提出索要土地的要求,不允便要攻伐,周边小国无一敢与之抗衡,今日他又来我郯国,我郯国不过一个子爵。”尚意神情渐肃,紧盯着陆慈道:“若医慈见了郕国的作为,想来便可明白意之前的抉择,为了我郯国至少不被欺压,代地必须降。” “你……能明白我么?” 陆慈愣愣地看着尚意,心头一动,讷讷道:“你,你莫不是……” 此时就见宫人进来通传了,估摸着宫宴要开始了,随之殿中一干人等皆往大殿中去。 陆慈想起正事来,“这宫宴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这是为何,既然来了,去去又有何妨?” 陆慈纠结道:“呃,那个叫延况的,我得罪过。” 段圭闻言诧异道:“哦?莫非医慈也给他开过黄莲?” “……”陆慈黑着脸道:“反正我不去。” 虽说她此时一身男装还粘了胡子,延况认不认得出她都两说,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仇人能不见来则不见! 尚意见她坚持,也不勉强,道:“既这么着,那便不去罢,毕竟医慈与他有仇怨的,此事是意想得不周了,只是这宫宴马上开了,医慈怎么打算呢?” 陆慈盘腿坐在席子上,四下张望道:“这地方延况该不会来吧?” 分卷阅读403 “那倒不会,外国来使休息的偏殿在另一边,与这里不相通的。” 陆慈松了一口气道:“那成,我就在这儿待会儿,一会儿就回去了。” 她本来还想说“你若出来的早我就同你一路走”,想起方才尚意的一席话,便又忍住了。 “既如此,意便吩咐人给你送些酒食过来,你且在这里休息一下,若有人扰你,你便亮出那腰牌就可以了。” “知道了知道了。”陆慈摆摆手。 话罢,尚意便带着段圭走了,不一会儿,殿中赴宴之人便都走了,因为有尚意的安排,还有二三宫人留待殿中等着陆慈使唤。 一时送上些吃食,虽说这个时代的饮食水平实在不能让人恭维,不过眼跟前儿这些倒是比平时吃的精致许多。 陆慈因为延况的到来而紧张,倒紧张得腹中空空,这一桌子酒菜送过来,陆慈一点不客气地扫了一半,剩下一半想着要不带走,可又觉得掉面子,毕竟自己眼下算是尚意的人,这么做实在是太对不起那家伙了。 要不溜达溜达回来接着吃? 然后她就这么干了。 起初她胆子小只敢在偏殿里溜达,结果发现没人注意她,就往殿外出溜,门口小宫人还以为他要赴宴,自动在前面引路。 陆慈想着这会儿那些个人想来都在大殿里坐着了,自己在门边看看想来不会有人注意到。 毕竟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么回去了确实有些可惜。 这么想着,就跟着那小宫人一路走过去,路却是不远,穿过一条走廊就是宫宴大殿,殿外也守着宫人,见到陆慈便要将她往里引,被陆慈阻住了,那宫人便又垂首而立。 陆慈挨在门边探出小半个脑袋看里头的情形,一旁侍立的小宫人想阻止她,陆慈掏出尚意给的腰牌,那宫人便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此时殿中早已经宾朋满座,陆慈一探头便见一群身姿婀娜的舞姬走出来,带起一阵香风,迷人惑眼。 看这情形,这便算是开场助兴了,可惜没看成。 等那群舞姬过去后,陆慈又往里伸了伸脖子,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节目。 结果就见一人离席,随着他的动作,在座之人皆安静下来。 只见此人身形颀长,眉目俊朗,但是从楞致的轮廓中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俊朗之中的凛冽气势,正是郕国公子延况。 陆慈眼光接触到他的一瞬间,整个人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不过殿中并无人注意到她,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到延况身上,几乎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延况倒是泰然自若,目不斜视,看着郯国君拱手一礼。 他这一礼瞬间引得殿中满座哗然,还听见喝骂之声夹杂其中,陆慈瞧着这光景,估摸着是延况这一礼忒不讲究了。 不过延况很明显是个脸皮厚的,一礼过后便站直了,陆慈不看他脸都知道这厮面上估计又是那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 结果这么一着把郯国贵戚们可气的不轻,只见末席一人愤然离席,虽后面再没人跟他作出同样的举动,但这至少是个信号,表达对郕国来使的态度。 不过反观那老国主倒是气定神闲,对于延况的桀骜不以为忤,反而相当慈眉善目地对他一点头算是回了礼。 说到那位愤然离席的仁兄,姑且称之为愤青兄吧。 这位愤青兄一跨出大殿,便看见陆慈正扒门边儿呢,不用问都知道她在偷听。 陆慈见他出来,便朝他拱了拱手,愤青兄下意识地还了一礼,见她伸着脑袋往里看,心里也有些想知道内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便也跟着扒门边儿了。 等殿中嘈杂声静下来,延况慢条斯理地开口了,只听他道:“自周天子定鼎中原,裂土封侯以来,至今已有七百余载,自宗周以下又有大小诸侯国数不胜数,公侯巩卫宗周,吾等巩卫宗主,实乃份内应有之责,然如今晋地几位公卿征伐不断,吾等作为智氏的分支,理当鼎力支持智氏……” 这大殿颇为开阔,向来是朝臣议事之地,因为结构问题,人在里面说话竟能传极远,对于偷听来说极为方便。 唯一的问题就是听不太懂说什么。 第81章 又见延况 分卷阅读404 陆慈抓耳挠腮百无聊奈,一转头却见愤青兄听得极其认真,便捱过去捅了捅他道:“诶,他这是说的什么意思?” 愤青兄听那延况滔滔不绝,正听得满腔愤慨,陆慈找上他,只见愤青兄一脸愤青道:“哼,还能说什么,他郕国打着巩卫智氏的旗号,自己扬言带头献出一方城池,以此欺压各国,要求也要献出一方城池来,否则便要行攻伐之事!” 哦~众筹啊! 陆慈点点头,只听愤青兄又道:“若真是如此便罢了,他郕国口口声声说要拿出来的那方城池至今未见,反倒是各国被迫献出土地,却一一被他吞了去,此等作为,当真是……” “黑呀!” “嗯!” 陆慈这下算是明白了,看来这郕国着实不地道。 “那这些国家也就愿意给呀?大家为什么不联起手来对抗他呢?” 愤青兄却是长叹一声:“阁下有所不知,那郕国先前所逼迫的都只是小国,个个无力与之抗衡,之后又有灭宿之事,挟此威势,一时谁敢与之争锋?” “如今越发贪心不足,找上我郯国,这真是……” 话未说完便又是一声长叹,接着便真的甩袖离开了,瞧着背影颇为萧索。 陆慈回头又往殿中看去,延况表明了郕国的来意,据那位愤青兄所说,这明里暗里都带着威胁,端看老国主怎么应对了。 可陆慈瞧着高高在上的那位郯国君,自打延况一席话了,都不见他有什么反应,整个人端坐在主位,眼眸微垂,苍老的面目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倒是坐在底下的郯国贵族们开始与郕国使臣扯皮,郕国来使包括延况在内,出席的也不过三人,面对满堂的郯国王公攻讦竟也不落下风,端地是舌灿莲花,口若悬河了。 这整个大殿瞬间喧哗热闹起来,不过郯国君依然稳坐高台事不关己,挑完事的延况则重新回到位置上八风不动,跟他俩一般淡定的还有坐在殿中的尚意,这厮端端跪坐在席位上,连冠带都一丝不苟,俊秀的面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安静得好似一道风景。 陆慈靠在门边听了半天觉得没意思,恐怕这群人今儿就要为着这个事儿争一天,索性又溜达回去吃剩下那一半饭菜了。 一路走回偏殿,陆慈才发现剩下的饭菜早被小宫人收走了。 偏殿中随侍的宫人见她又回来了,便有人给上了酒水和果子,陆慈本着不吃白不吃,白吃不浪费的精神,笑眯眯地享用起来。 正吃着呢,便听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叩一叩地,走得极稳,节奏感极强。 陆慈心道,这又是哪个愤青兄离席了? 那脚步声接近门口的时候,陆慈忍不住伸了伸脖子,等看清来人后,她恨不得把自己脖子给截了。 这货不是还在宫宴上装逼么?谁让他出来的啊!! 尚意不是说过外国来使在另一边偏殿休息么?这完全相反的方向他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啊!!! 迷路不带这么个迷法的啊!!!! 陆慈愣愣地看着延况,口里咬着块甜瓜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延况进来后,看见陆慈坐在那里胡吃海塞,径直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半晌嗤笑一声:“方才离席的便是你?” 陆慈心头冷笑一声。 呵!这小肚鸡肠的,人愤青兄在那宫宴上撂了他的脸子,这厮居然小气到专门找过来,看这架势是要来算账了? 陆慈斜眼看看旁边侍立的宫人,好嘛!这几个正装木头呢,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陆慈仰着脑袋看他,心里头再一次感慨道这厮长得可真高啊,奈何他逆光而来,愣是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不过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陆慈习惯称之为杀气。 “某在问你话。” 很明显,煞神不耐烦了。 陆慈深呼吸一下,伸手将口里那块甜瓜拈了出来,还带出一丝口水,惹得这位煞神皱了皱眉头。 陆慈淡定的拿袖子擦了擦嘴,粗着嗓子道:“咳,那个方才离席的那位仁兄此时估计已经出了宫门了,我...在下是公子仪的门客己衡。” 哥们儿,江湖救个急,名字拿来一用哈! “公子仪?”延况面露思索道:“倒是个人物。” 分卷阅读405 陆慈闻言着实松了一口气,听他这意思,看来他至少会顾及一下尚意的身份而不至于刁难自己。 而且这厮很明显没有认出自己,毕竟他可从没见过自己穿男装,今日她还特意粘了胡须,他能认出来才怪。 “可你既是他的门客,为何不随他一同赴宴?” 陆慈一哽,心道:还不是因为要避着你这个祸害,早知道就还是跟着尚意去了,那么多人里她低调点也不会撞上这位。 “呃,那是因为在下实在是口拙,不善言辞,怕跟着公子赴宴不小心得罪了贵人。” “哦?”延况似乎来了兴趣:“公子仪从不养闲人,你既没有口辩之才,那你有何能耐?” 老娘会扎针,给你来一针药到病除有兴趣不? 陆慈琢磨了半天道:“在下会...会相面。” “相面?”延况有些匪夷所思地问道。 陆慈也不管他信不信了,反正往死了忽悠。 “呵。”延况冷笑一声,冰凉的感觉从陆慈背心直往上爬,几乎忍不住打了个颤,只听他又道:“既如此,阁下不若给某面一面相?” “……”陆慈默默瞄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她实在是没有勇气直面这张脸,想了想便道:“这个嘛,在下技艺不精……” “你若面得不准,休怪在下失礼。” 轻飘飘的一句话差点让陆慈眼泪掉下来,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都说伴君如伴虎,这位怕是比虎还虎! 没办法,都到这份上了,甭管是骡子是马,就算是只鸭嘴兽也得拉出来溜溜了。 陆慈硬着头皮道:“这个相面嘛是着实不精,不过这个相手在下倒有些心得。” “相手?”延况闻言看着双手道:“这有何讲究?” “当然讲究大了去了,若阁下有兴趣不如让不才在下给相上一相?” “那倒要看看你能相出个什么门道来了。” 说着延况也席地坐下,伸过一只手来。 入眼便是修长的手指,掌中覆着一层茧,掩去了这只手本来的风雅好看,显出些铁血的味道来。 陆慈装作认真端详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您看看您这掌纹,乍看起来峥嵘凌厉,说明阁下这一生必然非同凡命。” “唔。”延况不置可否地答应了一声。 陆慈继续瞎编:“再看这纹路虽然曲折,但也透着绵延不绝之感,阁下这一生能遇不少贵人,若能抓住机会,最终必能实现抱负。” 延况眉梢一抬,神色稍缓,陆慈见之心头一喜,看来这马屁拍对地方了! “您再看这根线,这是事业线,呃就是功业线,这根线走势气势磅礴,阁下今后必定是人中龙凤,能立千秋功业,名传青史,后人传唱不休啊传唱不休!” “善!”延况眼冒精光,看着陆慈朗笑一声。 陆慈放心下来,心道:看来今儿这小命是无恙了。 “你再看这条线,这是生命线,这根线绵延不断,证明您是个长寿之人呐。” “嗯。”闻言延况自己也看了看手掌,问道:“那这一根呢?” 陆慈看他指着掌上第三条纹,随口胡扯道:“哦,这是姻缘线。” 听她这么说,延况似乎来了兴趣:“哦?不知这个有何说法?” 陆慈找着门路后净拣好话忽悠:“您这根线也是走得明白端直,说明阁下于男女感情一事上无甚坎坷,将来必能与心仪女子白头偕老!” 本以为这回也能哄得这煞神高高兴兴,却不曾想陆慈话音一落,他就变了脸色,冷哼一声,殿中气温仿佛降下几度来。 陆慈愣了一下,心下恍然,是了,怎么能夸他与心仪之人终成眷属呢?这个时候的男人不都喜欢三妻四妾?要夸也得夸后宫佳丽三千呀! 哎呀呀,失策失策呀! 可这煞神也忒小肚鸡肠了,不就少给他说了几个小老婆么,至于这么生气? 眼瞅着不知怎么收场了,殿外又进来一人,看见延况就道:“公子怎么到这里来了,让某一通好找。” 陆慈歪头一看,登时乐了,只见此人虎背熊腰,却是一身文士装扮,一张大脸胡子拉碴的看着格 分卷阅读406 外憨厚,走起路来袍角飞扬,透着一丝滑稽。 你道他是谁,这人正是延况手下第一副将驰艾是也! 当初陆慈混在延况的军营中,与这位也是很有些交情的,不成想今日也见着了。 不过还得感谢他来得巧哇!为陆慈解了围。 “您方才在宴中被酒水污了袍服,某拿了干净的来,请公子速速换上回去吧,他们都还等着您呢。” 驰艾一路匆匆行至延况身边,手里捧着个木盘,托着一件衣裳。 陆慈这才注意到延况胸前衣襟上有一块深色水渍。 延况敛了周身气势,再不去管陆慈,依言换了衣服,便随着驰艾出去了。 驰艾跟在延况身后,临出门前忽然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陆慈一眼,便摇摇头离开了。 见二人离去,陆慈浑身松懈下来,一时手脚酸软几乎坐不住,缓了一晌方才感到背心竟已经被汗水沁湿了一大片。 看来是非之地留不得了,方才驰艾盯她那一眼,估计是觉出她眼熟来,那这地方就更留不得了。 打定主意,陆慈提脚就走,也顾不上跟尚意打招呼了,一路溜出宫去,所幸她手里拿着尚意的腰牌,一路上无人阻拦。 一回去就闭了医馆,找着班勖,在他脸上又薅了一把胡子备用,顺便把见到延况的事跟班勖和枚颇说了个清楚。 枚颇倒是无压力,他压根儿没见过延况,倒是有个拔寨之仇,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可硬碰硬。 倒是班勖可是不得不低调了,他可曾经做过延况的护卫,然而是个卧底,而且还伙同季尤几人把延况涮得不轻,以延况的智商,事后八成是回过味来了,若是班勖撞上了他,估摸着没有好果子吃。 这么一合计,陆慈和班勖二人便打定主意闭门不出了,至少等延况回去了,到时再浪不迟…… 第82章 己衡的无妄之灾 等尚意从宫中出来,已经是入夜十分了,他一离宴就去寻陆慈,才知她早已经离开了。 宫道上四处掌了灯火,他坐在马车上,有些醉酒的微醺之感,整个人就这么慵懒地靠坐着,享受着夜里阵阵微风。《注:这个时候的马车不是那种厢式车,是敞篷车,就上面带个伞盖的那种。》 就在将睡未睡之际,忽听身后一阵车轮响动,一辆车赶了上来,很快便与尚意这辆齐肩。 尚意叫停了车,那人也停了车,定睛看去却是郕国公子延况。 尚意只是看着他,自己却并不下车,笑道:“这条路可不是去驿馆的路,公子恐怕是走错了。” 延况见他端坐不动,也不恼,下了车,走到尚意车前,躬身行了一礼道:“况省得,此次是特意来找公子的。” 尚意坐直了些,看着他:“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延况一双眼睛定定看着尚意,在暗夜里看着,竟似有光:“听闻公子门下有位叫做己衡的门客,况忝颜向公子讨他。” “……”尚意几乎有一瞬间的茫然:“阁下见过他?” “见过的。” “何时见过?” “今日在宫中见过。” 尚意若有所思地看了延况一眼,忽然笑起来:“一面之缘?” “……”延况沉默一晌,不确定道:“或许是。” “己衡。”尚意有些玩味地咀嚼着这两个字,意味不明道:“是意的人,不知公子为何讨他,这讨了他将要如何处置?” “这……无可奉告。”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延况后头几个字几乎说的咬牙切齿。 话音一落,尚意忽然敛了笑意,缓声道:“阁下不觉得过分了么?” 延况抬眼看他,只听他又道:“你来我郯国堂而皇之的要地,如今又还要人,呵,恐怕阁下在贵国被娇纵惯了。” 尚意说完就再不搭理他,马车从延况身边缓缓行过,留他一人静立不语。 陆慈在家一连宅了几天,也无人来寻她,她倒乐得清静,恰好班勖也跟她一样缩在宅子里,她便寻上班勖,让他教两招拳脚,班勖倒也乐得打发时间。 这一日,许久不见的段圭忽然找上门来,还当真给带了一套酒器,瞧着竟比 分卷阅读407 宫中见到的更加精细些。 “公子先前答应了要送医慈一套酒器,因总觉得宫中的不太好,便特意着人制了一套,又好看又好用,送给医慈正好合适的。” 陆慈笑眯眯地把玩着一只爵,乐道:“有劳有劳!告诉你家公子,他什么时候有空了来喝酒哈。” “多谢医慈了。”段圭笑道:“圭此次来还有一事,可能要劳烦医慈去公子府上一趟。” “尚意又病了?” “呃,这倒不是公子。”段圭神色古怪道:“是己衡。” “己衡?” “他也是公子门下之人,医慈是见过的。” “知道知道,还跟他一起吃过饭呢,他怎么病了,严重吗?” “这……”段圭犹豫着不知如何说,“医慈还是去一趟再说吧。” 段圭这么说,陆慈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鉴于这期间延况仍在郯国逗留,陆慈着实不好露面,幸好段圭给她准备了帷帽,长长的帷布把她整个人遮住,简直雌雄莫辨。 因为延况的缘故,班勖不方便外出,为了陆慈的安全起见,便找了枚颇来做“临时保镖”。 三人到了尚意府邸,枚颇被下人领去了别处,段圭则一路把陆慈引至一处厢房,而尚意早等在那里,陆慈一见他,摘了帷帽也顾不上寒暄了,问道:“人呢。” “在里面。” 尚意说着就带她进了里间,只见榻上躺着个人,此时正在昏睡之中,看相貌正是己衡无疑。 只是他衣衫有些凌乱,面色惨白,发须散乱不已,这番狼狈哪还有当初儒雅镇静之态。 陆慈有些惊异,上前给他把了脉,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方道:“他这是急火攻心吧。” 尚意闻言苦笑一声:“算是吧。” 陆慈好奇地看他一眼,又瞄了昏睡的己衡一眼,摇摇头道:“得了,还是先开药。” 说着便念了个方剂,尚意让人记了立刻去煎药。 “先给他安神,让人熬点莲子去去火。” 尚意颔首答应了,问道:“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这暑夏燥热,一时肝火旺了而已。”陆慈说完忽然好奇道:“看他那模样,是被什么事给气着了?” 虽说她很少与己衡这人有交集,但是印象中这人向来涵养有余,应该极少有什么事能把人气成这样吧? 见陆慈一头雾水,尚意无奈道:“此事说来实在有些损人颜面,还望医慈保密。” “好说好说。” 陆慈答应了,尚意便将她带到外间,此时段圭也候在那里,尚意对他道:“此事段卿知晓得更清楚,还是你来告诉她吧。” 陆慈转脸去看段圭,他拱拱手便叙起了发生的事。 原来昨日夜里,己衡好端端地在家看书,忽然兜头一个麻袋套下来,还来不及反抗就被一个手刀给劈晕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遭劫了,而劫他的人竟是延况! 那延况阴测测盯了他半天,说道:“我竟不知你还会易容之术?“ 己衡茫然道:“什么易容之术?” 延况冷哼一声:“莫要再装了,那日见你便有些起疑,事后想来越发觉得不对劲,今日既然拿了你来,自然是早就看破了你的身份!“ 己衡纠结了,”什,什么身份?“ “莫要这个声音与我说话,你分明是个女子!” 这回己衡悲愤了:“己某自小到大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儿,你莫以为凭着你的身份便可以肆意侮辱他人!” 你才是女子,你全家都是女子! 由于他这个激烈的反应,延况终于有些怀疑起来,“莫非弄错了?” ”哼!“二人话说到这份上了,己衡也猜到这里头八成有什么误会,虽他对延况此等作为颇为反感,但是想着快些脱身,便道:”既然是误会一场,己某便不奉陪了,今日之事便当......“ 话还没说完,就发生了一件让他几乎想杀人的事情——延况不由分说地扯开了他的衣裳! 己衡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竟会被一个男子如此对待,当时愣在原地忘了应对。 “真是 分卷阅读408 男子?” “你!你!你!”延况一句话激醒了己衡,他一手搂住衣襟,一手指着延况半天没囫囵出一句话来,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拿这恶人无法,“你简直欺人太甚!” 延况跟没听见似的,仍自顾自沉思着,气得己衡眼眶发红,更让他气血上涌的是,这恶人嘀咕了一句“不应该啊。”之后,眼神居然瞄向了己衡的腰带...... “所以被验明正身了?!”陆慈听段圭讲完,张着嘴惊讶道。 “呃,确实如此。”段圭尴尬道。 “然后呢?” “然后人就被送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这......己衡兄回来过后自己说的。” “......”陆慈有些同情地朝里间瞄了一眼,经历这么个荒唐事就够烦的了,完了还得把这个事摊出来,啧啧,难怪气成这样。 不过那延况几时有这种嗜好了? 陆慈看着眼前二人的反应,问道:“延况这事儿做的委实不地道,你们就没点表示?” 何止是不地道,人家己衡算是尚意的家臣了,他无缘无故把人拉去羞辱一番,这几乎等于骑在头上拉《屎》了,如此奇耻大辱就这么算了? 段圭闻言苦笑道:“公子延况代表的是整个郕国,吾等若要为此事为难于他,便相当于直接与郕国为难,况且此事没有证据,又实在是有损颜面……” 这话说得不甚明了,但是陆慈却是听明白了,总而言之,他延况来郯国,只要不太过分,为非作歹的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但是郯国人却不能动他,不然就相当于打了郕国的脸,严重的话还容易挑起两国争端。 况且,此事也没有什么证据,要是到时候延况脸皮再厚点赖账不认,难道还能严刑逼供? 再说了,这事儿说来委实丢人,断没有找己衡去与他对峙的道理。 “那……这事儿就这么了了?”陆慈咂着嘴道。 尚意揉着太阳穴无奈道:“此事只能委屈衡卿了。” 说着又对陆慈道:“你同我来。” 说完就当先出了门,陆慈一头雾水地跟了过去,二人一前一后到了书房中。 “医慈可知衡卿为何遭这个罪?” 陆慈道:“那这就要问延况了。” 像他这种人,审美向来比较古怪,说不定可怜的己衡同学哪里被他看上了? “不,这得问医慈了。” “我?!”陆慈抬手指着自己,一张嘴喔成了个圆形。 尚意看着他,眉眼溢出些笑意来,“那日宫宴,你碰上延况了?” “你怎么知道?”陆慈惊讶地问了一句,当看见尚意一副了然的神情过后,很快想到了某个可能,整个人震惊了:“不会吧!” 她想起来宫宴那一日,不小心碰上延况,情急之下随口用了己衡的名字来着。 照尚意的意思,那么延况劫了己衡其实不是为了己衡,他真正要劫的人是她陆慈? 这…… 第83章 村里人来家吃饭了 陆慈沉浸在惊讶中久久回不来神,又见尚意从桌边一堆书卷中抽出一幅绢帛来递给陆慈。 陆慈愣愣接过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画着个女子,依稀能看出眉目清秀,只是这个画工…… “这……”陆慈端着画看了半晌,抬头迷茫地看着尚意。 尚意见她一副茫然,哭笑不得道:“难道医慈就没有觉得这画像很是眼熟?” 陆慈闻言又仔细端详了一番,皱着眉思索道:“确有几分眼熟,但是我从未见过此人啊。” “……咳,医慈难道就没看出来这就是你?” “诶?”陆慈一双眼珠子都要贴到画上去了,“我长这个样子?” 尚意微垂头掩住唇边的笑意道:“这画像当然比不得医慈十分之一了。” “医慈可知此画是谁所为?” 陆慈听尚意这么一问,直觉接下来要揭晓答案了,她犹豫着问道:“是延况?” 分卷阅读409 对于这个疑问,尚意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几月前,郕国便有使臣到访,言说有贼人盗了公子延况的宝物,怀疑此人逃至我郯国,所以带来了这样的画像,要求我郯国配合寻出贼人,此事说来也无足轻重,随意敷衍他一下便不了了之了。” “本来意也未曾注意到此事,只是自打那日延况向意讨要衡卿的时候,意便有些怀疑了,不久前偶然看见了这幅画像,便明白了,那延况要口口声声要找的贼人恐怕就是医慈了。” “……”陆慈听他徐徐道来,震惊到无以复加。 “只是让意好奇的是,医慈到底拿了延况何物,竟让他如此紧咬不放?” “我,我也没拿他什么呀。”陆慈费解地抓着脑袋道:“不过我倒是把他得罪得不轻,指不定是来找我寻仇的呢。” 想当初,那宫宴上的愤青兄当众离席,延况这厮事后还跑到偏殿去想找人算账来着,照这个小肚鸡肠的德行,她陆慈对他做的那些事估摸着够他记恨八辈子了! “可……延况与医慈有,有大仇怨,要说得罪反应该是他得罪医慈你才对呀。” 尚意生怕勾起陆慈的伤心事,说得十分委婉,陆慈倒是不甚在意,摆摆手道:“嗐,那事儿不提了,宿囯完了过后我不就被他抓着了么,为了从他手底下逃出去,就烧了他的粮草库。” “哦?” “好像还劫了他的奴隶。” 尚意抬了抬眉梢,探究地看着陆慈道:“医慈好能耐,意倒是很想知道医慈是怎么做到的。” 陆慈当然知道以她一人根本做不到这些事,但是面对尚意的疑问,她并不愿意说出驷君的事,便笑笑不语。 所幸尚意也不逼问她,只是从她手里拿过那幅绢帛,折叠起来收好,然后温声道:“延况明日便要回去了,医慈不用这么辛苦躲着了。” “真的?” 尚意笑着点了头,医慈高兴得差点当场蹦起来,天知道这阵子当乌龟简直要把人憋坏了。 “诶对了,那郕国摆明车马来要地,延况这么快就回去了,意思是这事有结果了?” 尚意闻言眼神有一瞬间的黯然:“父亲允了他们。” “可,可……”陆慈张着嘴半天想不出要说什么。 好歹是一方城池,这么容易就给了? 她很想这么问,话到嘴边却又问不出,她忽然想起尚意之前说过的话。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郕国肆无忌惮是仗着他的强大,如郯国和当初的宿囯,若无实力与之对抗,只能任他宰割,这极度不公,却又十分现实。 她想起宫宴那日尚意曾说,若想要郯国强大到不被任意欺凌,所以郯国必须伐代。 毕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是么? 这个沉重的话题一时让两人有些沉默,半晌陆慈换了话题道:“说实话,我觉得我挺对不起己衡的。” “虽然这么说很对不住衡卿,不过……”尚意敛了神色,恢复了温淳笑意,看着陆慈道:“意很庆幸延况劫的是他而不是你。” “诶?”陆慈看着他有些接不上话,一股诡异的感觉升上心头。 “你,你该不会是……” 喜欢我? 这话在嘴里倒了几个来回,愣是没有问出口,尚意看在眼里,笑了笑却恍若未觉,反而提起另一茬:“上次郕国来使,陆慈宫宴没有去成,这一次莒国来使倒可以补上了,只是医慈该没有得罪莒国人吧?” 咦?又来了个莒国? 这种全村人都来家里蹭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呃,这还真不清楚哈。” 陆慈还真在脑子里想了想有没有见过什么莒国人,自从上次撞上延况过后,她是深感这个世界之小,这都能碰上熟人! 至于莒国嘛,她所了解的不过是那女公子和风慈君那一点绯闻轶事,想来许久不去茶铺听八卦,也不知道这二人进展到哪一地步了,唉,真替那女公子着急。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陆慈还是拒绝了蹭热闹,毕竟她只能算是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小老百姓,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她就不瞎掺和了,她还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吧。 不过据尚意所说,莒国似乎也是郕国的受 分卷阅读410 害者,郕国来郯国要地之前,已经去过莒国了,迫于郕国的淫~威,莒国已经乖乖送上了一块地。 合着这回莒国出使郯国,就是两个凄惨的小受受同病相怜来了? 陆慈搞不懂,也懒得去懂。 因为延况很快就要回去的消息,她此时心情正雀跃着呢,招呼上枚颇,戴着帷帽脚步轻快地一路往出走。 一时心下畅快勾起了肚里的酒虫,想着院子里树下埋的几坛枇杷酒,想着要不先消受一坛? “媒婆啊~” “干嘛?” “一会儿去切点儿城东市里铺上的酱肉来,咱几个晚上拿来下酒哇?” 枚颇实乃酒门中人,陆慈这个提议当真是无比诱人,自然无有不允。 一时出了公子府,早有门童赶来他们的牛车,陆慈抬脚正往上爬呢,突然枚颇一个走掉的惊呼声吓得她差点磕了腿。 “怎,怎么了?”陆慈抖着嗓子问他,两眼透过帷布四处张望,生怕是延况出现了。 只听枚颇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道:“没什么,可能看错了。” 好容易爬上车的陆慈,寻摸了个舒坦地方坐下,这才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又想起被帷布挡住了这厮看不见,便抄起手中长棍要去捅他,自然被他熟练地躲过了,完了这货还对她无奈地耸耸肩。 气的陆慈靠在车上直顺气。 无形的嘲讽最为致命啊! 路过通往城东的主道时,枚颇便下了车去切酱肉了,陆慈则开始琢磨着新法子来折腾枚颇了,整个人戴着一顶帷帽,长长的帷布遮住全身,雌雄莫辨之…… 一回去后,陆慈里兴冲冲地去刨她的酒了。 包括她自己在内,枚颇和班勖就是俩酒鬼,自打上回喝过一回她泡的青梅酒,这两货就颇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很是瞧不上外头那些滋味单薄的酒。 鉴于这么大的需求量,陆慈这回摘光了院里的枇杷,一口气泡了好几坛,已经陆陆续续被班勖和枚颇喝掉了,这埋起来的几坛却是最好的。 恰好今日里她心情好,应了那句古话,当浮一大白呀! 时至黄昏,夕阳西下,夏日的晚阳美而不哀,清风阵阵,偶有萤火飞过煞是宜人,正是小酌的好时候。 陆慈在院里拾掇出一块干净地方,铺了草席,搭了小几,准备妥当过后,就差枚颇的酱肉了,东市里的酱肉是这个时代难得的美食,熟肉脯切成细条,用酱腌了便可以吃,关键是那酱,不知怎么做的,但是味道却是十足的爽口,用来下酒真是刚刚好。 陆慈招呼着班勖一起等着枚颇回来,这一等足等到月上梢头了,二人早按捺不住先喝上了。 这么你一碗我一碗,当班勖晃荡了一下坛子发现竟已喝空了,有些恋恋不舍道:“这最后一碗了哈。” 陆慈迷迷瞪瞪地端着碗胡乱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事来:“媒婆怎么还没回来呢?” 班勖这也才想起来,一仰脖子干了碗里的酒,抹了把胡子道:“俺去找找,兴许...咦!” 当班勖站起来的时候,陆慈已经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伴随着班勖的惊呼,一个万万没想到的人出现在眼前。 “驷君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来炸一波,失踪人口开始回归了 第84章 敢走试试 陆慈眼前有一瞬间的虚幻感,若不是班勖这一声喊,她几乎回不过神来。 像是千百次地看见他,他就这么朝你走过来,每一次都绝对熟悉,每一次看见又都是不同的心情。 陆慈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来人,一点点地将他与记忆中的人相重叠,眼前人似乎经历了风霜,昔日的少年俊朗竟带了些历世的沧桑,眉目依稀,却叫她不敢认。 “阿慈……” 驷君早已经看见了陆慈,急急走到面前立住,看着她眼中的情绪,头一次生出些怯意。 陆慈却被这一声阿慈叫的心头一动,自打二人黎邑分别以后,便再没人这么叫过她了,她张了张嘴想说话。 下一秒,就被口里不知含了多久的酒呛了个天昏地暗,往日醇香甜美的酒在一瞬间似乎变得 分卷阅读411 暴躁起来,一股辛辣之意在鼻腔吼舌间炸开,直窜脑门,呛得她撕心裂肺,涕泗横流。 陆慈通红着脸弯了腰,忽有一只手拍上了她的背,轻轻地顺着,她整个人几乎靠在他身上,鼻息间除了酒气,还有一股悠悠的香气,那样的陌生,却属于他。 这时枚颇也走了进来,后头还跟这个人,班勖一看喜道:“哟,季尤兄弟也来啦!” 就见季尤从枚颇后头走出来,一袭青衫,袍袖翩然,端地是俊雅风流,直到现在,陆慈还是不得不承认,能把这襦袍穿得如此有风骨的也就这个人了。 随着大家走进来,一时这个小院也显得拥挤起来。 然后大家一起观摩起陆慈咳嗽来。 陆慈却是一直没缓过劲儿来,弯着腰咳的眼泪鼻涕一起流,愣是没好意思直起身来。 枚颇看了半晌忍不住道:“我就说让你别吃独食你非不听,这回遭报应了吧。” 班勖有些不忍:“妹子没事吧,你这一会儿把肠子咳出来可咋办?” 嘿你瞧这没文化的!肠子前头不是还有胃么,要也是把胃咳出来呀! 季尤看了一会儿道:“要不请个医师看看吧。” 陆慈撑着驷君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驷君一边扶着她一边给她拍背,看着陆慈忧道:“当真不用?” 陆慈说不上来话,只得又摆摆手。 “罢了。” 驷君也不勉强,抬眼示意季尤带几人离开,季尤拱手一礼,便和班勖枚颇二人相谈着离去了。 枚颇边走边得意道:“嘿,要不说我眼神儿好呢,今儿跟医慈从公子府出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个人长得像季尤,当时还以为看错了呢,后来忍不住又回去看了看,又叫我遇着了,你说这是缘分不是?” 一旁的季尤闻言习无言地抽了抽嘴角,倒是班勖很是开怀,大笑道:“是是是,枚颇兄弟说得很是在理哈哈哈!” 很快几人的笑谈声便淡去了,直至消隐不见。 陆慈这时也终于顺过气来了,长时间的剧烈咳嗽让她有些缺氧般的眩晕。 她整个人被驷君扶起来,一杯水递到嘴边给她喝了一口,干涩的嗓子湿润了许多,接着就见驷君捏起袖角轻轻给她擦脸。 她这才想起来此时自己这幅尊荣必定很是不好看。 陆慈曾遐想过她和驷君或许会再见面,也曾想象过他们会怎样再见,只是此时此刻此种狼狈却是叫她觉得很是没有面子。 可他偏偏坦然自若,陆慈突然很想推开他,然后她就真的这么做了。 “阿慈?” 驷君一个不防备被她推得坐倒在地上,他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陆慈抬手抹了一把脸,醉意上涌的脑袋找回了些清醒,她定定地看着驷君,几乎是有些愤恨的意味,她觉得她是应该生气的,该好好发一通火,可是偏偏呛了一回酒,却呛走了该有的气势。 沉默了一下,陆慈哑着嗓子道:“你怎么在这的?” “我们遇见了枚颇,他告诉我你在这里……” 驷君下意识地说着,抬头望见陆慈悠悠的目光,恍然她问的并非是自己为什么出现在此地,而是他为什么出现在郯国。 “我是从莒国来的。” 陆慈闻言眉头一皱,道:“你是莒国的使臣?” 驷君有些讶异她为何会知道这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你?你为什么……”陆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驷君为什么会成为莒国的使臣。 难道?! 忽然像是一道光闪过飘忽的思绪,她想到了一个可能,几乎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你不会就是那个风慈君吧?”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驷君这回是真的惊讶了,自打他从黎邑离开后,就再没在外人面前用过驷君这个名字。 世人只知风慈君,不知驷君。 陆慈看着他的反应,冷笑一声,心道:呵,女人的直觉是你永远无法理解的东西! 想不到她天天八卦的莒国风慈君竟是眼前这位,那瑶姬眼光倒是不错。 想她有事没事便关注关注这二位的“最新动态”,这还真不愧是 分卷阅读412 现世报啊! “阿慈我……” 陆慈挥手打断他,冷声道:“好了,风慈君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这就不留了,请回吧!” 驷君听她声音里带着十二分的冷漠,一声“风慈君”叫的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阿慈……” 眼见着陆慈醉醺醺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就要走,驷君赶紧去扶她,却被她给甩脱了。 “哦对了,有个东西。”陆慈稳了稳身形,从衣襟间取出个物事来,却是颗莹润的珠子,因为被她贴身佩戴,这珠子还透着些温热。 甫一看见这珠子,驷君眼中就闪过一丝异色:“你这是何意?” 他当然认得这东西,这曾是他母亲的遗物,被他珍之重之地送给了她,个中意思 陆慈拿着这珠子,将它交到驷君手里,淡淡道:“这东西存在我这里,我不耐烦拿着了,你收回去吧。” “不行!” 驷君一把握住她将要手回的手,将那颗珠子牢牢扣在她的掌心,不使她松开。 陆慈挣了几下没挣开,手心里那颗珠子硌得她心头火起,她瞪着驷君怒道:“你干什么!” 驷君定定地看着陆慈,一双眼眸幽黑,内中汹涌着许多情绪,原本温淳淡然的声音几乎有些嘶哑起来:“不行,给了便是给了,不能还回来。” “凭什么!”陆慈很是愤然,搞不懂这厮许久不见怎么就这么无赖起来,这么揪扯着,她也横起来:“怎的就不能还了,这东西我不要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驷君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手却紧紧扣着她的掌心道:“既要还,也要说出个理由来。” 陆慈醉意上涌,又被他抓住不放,着实闹得有些心烦意乱,可看这厮模样,偏偏好像是受了多么大的委屈。 啧!谁比谁更委屈? 陆慈这么想着,一抬头,眼眶却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驷君见她如此,还以为是抓疼了她的手,慌忙松了手道:“很疼吗?” 陆慈趁空抽出了手,扣在掌中的珠子掉了出来,滚在地上,散出一团莹润的光,映出周遭草木模糊的轮廓。 陆慈垂着头看着那颗珠子,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眼泪莫名其妙就落了下来,听到驷君的话,她瓮声瓮气地说道:“疼死了。” “哪里疼,让我看看。”驷君不疑有他,便要去牵她的手看看,忽然就看见陆慈满脸的泪光。 “你……” “你问我哪里疼?”陆慈捂住心口道:“这里疼。” “当初你说走就走,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留封信……”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让语气变得平静些,却是徒然,“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可是为什么就不能跟我说,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累赘的吗!你真的就觉得我会妨碍你吗?” 她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指着驷君,声音有些颤抖:“最可恶的是,你特么居然还给我下药!你还下药!” “阿慈……”驷君看着她止不住地流泪,心疼得想要去牵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只好立在当地焦急道:“是驷错了,错得离谱,你怎么可能是累赘呢,你……” 你是我珍之重之的宝贝。 “当初你我二人被延况掳去,我几乎护不住你周全,从那时起我就发誓,必不能再让你受半点苦,离开你只是因为这一路行得不安全,我不能让你跟我吃苦,毕竟我也不知最后能不能活下去。” 驷君说着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有些痛苦起来:“可你不知我有多后悔,等我安定下来又回去寻你,可只见人去楼空,你不知我……” 他有些后怕地道:“我当时以为永远失去你了,如今天意要我再次寻得你,我便再不放手了,阿慈若还怨怪我,便打我骂我也使得。” 陆慈一言不发地听他说完,一张脸扭到一边愣是不看他。 “哼,你说得倒是好听,可不也与那瑶姬成天里打情骂俏,闹得天下人皆知,现在又与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想起自己之前不知情,还成天里伙同班勖一起看这两人的热闹,如今知道正主儿就是眼前这位,陆慈心里当真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瑶姬?”驷君想了好一会儿方才想起这位瑶姬来,看着陆慈一脸醋意,一时哭笑不得,“驷可以发誓 分卷阅读413 与那瑶姬毫无关系。” 见陆慈只是不信,驷君走近她认真道:“她确实对我有意,只是我对她无心,我早有心仪之人。” 陆慈闻言忍不住看他一眼,对上他璨亮的眸子又躲开了。 驷君捡起地上那颗珠子,又轻轻放在她手里,温声道:“也是早下了聘礼的。” 温热的触感从驷君的掌心传过来,她仿佛觉得那热意直从指尖传到了脸上来。 “哼!”陆慈冷哼一声,几乎有些烦躁地抽回了手,一颗珠子捏在手心,扔也不是,留也不是,整个人别扭地好似麻花绳。 驷君见她仍不肯搭理自己,不由得有些黯然,想了一下苦笑起来,“罢了,今日也不早了,阿慈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 说着又颇为不舍地看她一眼,见她低着头不肯看他,只好慢吞吞地往外走。 “你敢走试试!” 第85章 吃醋 驷君刚走出两步,就听见陆慈几乎咬牙切齿的威胁,他整个人僵了一瞬。 忽热明白了她的意思,心头一喜,猛然转过身来,怀里就扑进来一个人儿,她明明比他矮了一个头,却能轻巧地攀上来,宛如一只猴儿挂在了身上。 驷君不料陆慈有这个举动,脚下没备住,直直退了几步靠在了庭院那颗枇杷树上,因为生怕摔了她,他微微地蹲着。 这就好似他整个人被陆慈按在了树干上。 陆慈紧紧攀住驷君的脖颈,一张脸离他极近,感受着驷君明显凌乱的呼吸,她也有些气喘。 她几乎有些凶狠地盯着驷君,道:“你跟她真没关系?” 驷君正抱着她,全神贯注地防止她掉下来,忽然被这么一问,他有些回不过神来,下意识道:“没有。” 陆慈又举起手上的珠子,问道:“你给我的聘礼?” 驷君看着那珠子,忽然觉得自己大言不惭地说这是聘礼实在是寒碜,便有些窘迫道:“是聘礼,权且如此,等日后我定当补……” 剩下的话再说不出来了…… 驷君睁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唇上温热的触感缭绕着一阵酒香,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看着陆慈紧闭着双眼,卷翘的睫毛无意识地颤动着,驷君终于意识到这个事实。 他被她给强吻了…… 陆慈在明显地感觉到驷君的僵硬和紧张过后,自己反而不紧张了,她大着胆子睁开眼睛,恰好望进他眼里,在他波动的情绪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忽然心头一动,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舔。 驷君浑身一颤,忽然就把她从身上提了下来,垂着眼眸不敢看陆慈,急促呼吸了一晌。 陆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然后就听见他断断续续地问道:“这,这,这是为何?” 陆慈抹了抹脸,让灼热褪去一些,满不在意道:“唔,我的回礼咯。” 说完两人皆沉默起来,陆慈见他半天没反应,有些不满起来,整个人又往前凑了凑,歪着头去看他的神情。 “喂。” “这可真是……” 就听见驷君忽然笑开来,陆慈不明其意:“真是什么?” 说完就对上驷君一双淳黑的眼眸,向来温润的神色泛起些许涟漪,陆慈还待细看,就被他拉进怀里。 这回二人掉了个个,她只来得及轻呼一声,一张嘴便被封住了。 神思不属间,仿佛听见他细细的低喃。 “真是不成体统……”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陆慈才懒洋洋地爬起来,迷迷糊糊间洗了把脸,碰到嘴唇时感到一阵麻痒,忽然就想起昨夜的事,脸腾的一下就烧起来。 昨夜好像是她将驷君给扑了? 完了又被反扑了? 光亲了?然后呢? 陆慈一拍脑门,想起来了,然后她就睡着了…… 这可真是…… 陆慈又使劲儿搓了搓脸,在房间里磨叽了一会儿,一咬牙推门出去了,出了小门路过庭院,就看见驷君坐在凉亭里,对着一方小潭,临风照水,闲散 分卷阅读414 逸致,端地是风流。 他像是特意候着陆慈,一见她便远远地招呼她过去,陆慈看见他,想起昨夜的事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然而一双脚却还是不自觉地靠了过去。 “我想着你起得晚,或许没吃饭,便准备了些。” 陆慈走过去便听他这么说着,一双乌黑的眼眸望过来,深沉而温暖,陆慈心头自然生出一分熨帖,那些尴尬心思也随之而去。 她也坦然地面对他坐下,二人只间搁着一张方几,几上摆了些饭食。 驷君待她坐下来,便抬手给她布菜,动作认真且细致,眉眼间染上了些朝阳的辉光。 陆慈悄悄瞄了瞄他的嘴唇,接着视线就被吸引到了他的手上,手指修长而匀称,透着玉质的白色,仿佛泛着光,衬得这只手夹起来的菜都好似山珍海味。 驷君忙活了半天,见陆慈呆呆地看着他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夹了一片烤肉鬼使神差地伸到陆慈嘴边。 而她便这么张口接了,牙齿磕到筷子,那微弱的触感仿佛一直传到驷君手上,心间似乎有弦拨过,他眸色忽然有些幽深起来。 陆慈见他不再布菜了,便自己吃了起来。 驷君见她吃得香甜,忍不住也跟着吃了一些。 陆慈在又塞了一块酱肉之后,满足道:“这才叫生活啊,要是有酒就……” 话说到一半,想起昨夜醉酒失态的事,立马就打住了,然而面前这个人物也是个聪明的,见陆慈这个反应驷君如何不知她在想什么? 就见这厮笑得意味不明,“想喝?” 陆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喝酒不好。” 刚说完,就有个小仆端了酒上来,那小童见陆慈一脸便秘的表情,有些惶恐地道:“这是您惯爱用的。” “……”陆慈默了一下。 驷君却奇怪地起了兴致,“不如留下吧?” 陆慈冲那小童摆摆手算是答应了,那小童放下了酒盏便退走了。 驷君给二人斟了酒,看着那酒器笑着赞道:“倒是别致。” 陆慈打眼一瞧,心道,开玩笑,尚意这种土豪出手送的东西能不别致么? 正在这时,就听有人声传来,远远看去,一个执剑的侠客,蓄着肆意的胡须透着一股子草莽不羁,一个青袍儒生,白玉作佩,郎然若有清风盈袖。 陆慈咬着筷子瞧这二人,冲驷君说道:“我是真不明白,画风都不同的两个人怎么成为好朋友的。” 还不待驷君接话,那边厢段圭就遥遥地冲陆慈打招呼了:“医慈别来无恙啊!” 因为他和班勖是至交,他倒是时常来这里串门,陆慈与他倒也十分熟悉。 听到段圭问好,陆慈也随意挥了挥筷子,“过来一起吃点儿?” 段圭笑着辞了:“圭用过了,医慈自便,倒是打扰了医慈,还望见谅则个?” “好说好说。” “这位是?”虽然驷君一直未曾说话,段圭却很难不注意到他,又见他与陆慈对面而坐,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此时定睛瞧去越发觉得眼熟。 “风慈君?阁下如何在这里?” 班勖闻言惊道:“风慈君?!那不就是和那个瑶……” 还不等他说完,陆慈一阵干咳给他打断了,所幸班勖也立马意识到驷君便是风慈君这件事比较尴尬,便及时打住了。 陆慈看向段圭问道:“你认识他?” “莒国来使,圭是随公子见过的。” “哦~”陆慈恍然大悟,她倒是忘了自己面前这货有个马甲是大v! “对了,子意兄可好些了?” 段圭闻言道:“蒙医慈惦念,公子已经大好了。” “公子?”驷君有些好奇地看了陆慈一眼,问道。 “吾家公子行三,名仪,风慈君是见过的。”段圭又向驷君行了一礼问道:“来使应有驿馆安顿,敢问风慈君如何到了这里,可是身体染恙。” 段圭还当驷君是生了病跑来看病的呢。 驷君坐起身回了一礼道:“蒙阁下关怀,不过是得遇故人,登门拜访罢了。” 分卷阅读415 段圭道:“只是此处不比驿馆安逸,恐怕唐突了贵客。” 驷君笑道:“无妨,于某而言,此处更好些。” 说着驷君还冲陆慈浅浅一笑,晃的陆慈也傻兮兮回了一个笑。 一边的段圭看在眼里,神色变了几变,想说什么又顿住了,看见陆慈手里端着的酒盏,心头一动道:“前几日公子送来一套酒器,特意令圭来问问用的可还舒心?” 陆慈不疑有他,听段圭提起这事,乐道:“好得很好得很,子意兄有心了。” 段圭看着驷君微微眯起来的双眼,嘴边带了些笑意:“那便好,公子说了,医慈若还有什么喜欢的,只管说来,一定为医慈寻来。” 陆慈乐呵呵道:“不用不用,子意兄送的可是够多了,你替我好好谢谢他。” 段圭笑道:“这可是要医慈亲自道谢了。” “说的是,应该的哈,改日我登门拜谢哈!” 驷君坐在一边,就这么看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听得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子意兄?嗯? 阿慈几时和公子仪这么熟了? 所以这酒器还是他送的? 思及此,他默默地放下了酒盏,瞄着陆慈白净的手指捏住的那一只盏深思起来…… 第86章 同盟 陆慈和段圭二人倒也没有寒暄多久,段圭也不是个大闲人,说了两句便要告辞,临走时还别有深意道:“我家公子说了,医慈眼下可以出门了,大可不必闷在家里,公子还说,等哪日闲了便带医慈出去游玩。” 段圭说得隐讳,陆慈却一下子听明白了,这意思是延况这煞神总算是回去了? “真的?”陆慈喜得两眼冒光,几乎拍起手来:“这可真是太好了!” 段圭点头称是,然后便道了辞离开了,班勖待他走后,在陆慈边上挤眉弄眼地老想提莒国瑶姬那茬儿,陆慈正心烦这个呢,便找了个由头把他给支开了。 为此,班勖颇为失去了卦友而感到伤心。 一时这庭院中又只剩下她和驷君二人,想起延况离开的消息,陆慈仍喜不自胜。 然而这份欢喜看在某人眼里似乎是会错了意。 驷君低头沉默半晌方道:“阿慈似乎与公子仪很是熟识?” “那可不,我跟他也算是缘分了。”陆慈眼下心情正好,听驷君这样问起,便起了谈性,洋洋洒洒地从给尚意治病开始,一直讲到前阵子因为延况不得不缩在家里。 陆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感慨道:“所以说啊,这个世界就是小,在哪儿都能遇见熟人啊。” “嗯,我倒是错过了不少。”驷君直勾勾盯着陆慈手里的杯子,“他似乎待你不错。” “唔?他对我……”饶是陆慈粗神经,也从驷君话里品出了些别的意味,心头一动,改了话锋:“他对我那是相当不错了。” “哦。” 驷君意味不明地答应一声,陆慈看着他的神情竟生出些愉悦来:“你看这个宅子,就是他当初为了感谢我救命之恩送给我的,怎么样不错吧?” 驷君听得眉头一跳,好嘛,这还有恩情了。 陆慈笑眯眯地看着他又道:“这个杯子你不是还夸别致来着,也是他送的。” “……”驷君看着陆慈手里反复把玩的那只杯,终于忍耐不住,傾身取走了它,默默地放到了陆慈够不到的地方,“咱以后不用这个了,我去给你做一套更好的。” 陆慈一时大乐,她索性凑过去,坐在驷君身边去,扳过他的脸来看着他的神情,兴致勃勃地道:“呀,你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驷君被她抓着躲不开,闹得无法也不端着了,干脆一把将陆慈搂在怀里,苦笑道:“醋了,醋得不行了,阿慈莫闹了。” 陆慈窝在他怀里威胁他,语带笑意:“以后还扔不扔下我了?” 驷君将她搂紧了些:“不了,不敢了。” 宝贝都差点让人给拐走了。 叫什么来着? 公子仪,唔…… 午后难得的闲暇好时光,陆慈懒散地躺在院中的枇杷树下,驷君就在一边 分卷阅读416 煮茶。 陆慈眯眼看着他的动作,这人向来做什么事都显得认真而且赏心悦目,很容易让人移不开眼。 鼻息间闻着若有若无的茶叶涩香,有风吹来,一杯清茶递了过来,陆慈看着那修长的手指稳稳当当地托着杯,忽然问道:“你可会抚琴?” 驷君看她一眼,笑道:“自然是会的,从前闲散时常常抚琴为乐,只是后来经历太多事了,便不怎么碰它了。” 陆慈敛了神色,知道他所说何事。 国破家亡面前,风花雪月都是笑谈。 她接过那杯茶饮了一口,道:“一直没有问你,你来郯国是为了什么事?” 驷君认真地看着她,半晌方才问道:“你想知道?” 陆慈坐起来也看着他道:“你会告诉我么?” 她当真有些担心这人又像在黎邑时候一样,将她当做局外人,虽然是在保护她,但是这滋味相当不好受。 思及此她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或许我可以帮你,毕竟我和公子仪相熟……” “不必。” 陆慈忽然被他打断,疑惑地看着他。 驷君望进她眼里,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绪,傾身过去握住了陆慈的手道:“我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做这些事一半是为了故国,一半是为了你,我要给你一片净土,无人能欺你辱你,所以,阿慈不必如此,驷也不会不顾生死。” 陆慈听着他徐徐地言语,指尖缩在他的掌心,几乎分不清手和脸哪一处更热。 “可,可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你要怎么做。”陆慈吭吭哧哧说着,半天捋不清话里的意思。 驷君看着她的神情,整个人又往前凑了些,靠在她耳边,语带笑意:“若是阿慈担心我,我倒是很高兴的。” 陆慈强忍着痒痒将他拨开,却听这厮一阵轻笑,不由得有些恼意:“你不肯说便罢了。” 说着就要走,却忘了手还被他抓着,驷君满眼的愉悦,拉着她重新坐下,笑道:“阿慈莫恼,驷知无不言的。” 陆慈被他笑得有些心烦意乱,索性扭头不去看他,余光却瞟见他又靠近了些,耳边传来他低低的声音。 “郕国此次以帮扶主家的名义,四处索要城池土地,他国因不敢硬攖其锋,只好暗暗吃亏,可郕国如此作为,迟早会有站出来反抗的,这便能成为瓦解郕国的机会,驷此次来郯国,为的便是这个。” 陆慈闻言忍不住道:“可郯国已经交出了一座城池了啊,他绝对不会是第一个站出来反抗的人啊。” 所谓枪打出头鸟,走在第一个或许会功成名就,但是往往头破血流。 驷君倒是明白她的意思,他摇摇头道:“莒国不会第一个对抗郕国,郯国也不会,但是郯国会是个很好的盟友。” 陆慈听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把郯国划拉到反郕同盟里面去了,只是这事儿还缺一个引子,说白了就差个抗雷的了,谁是那个第一个站出来的“出头鸟”? 陆慈有些疑惑道:“可谁愿意站出来当挡箭牌呀?” 抗伤害这种事说好听了是无私奉献,说难听了是冤大头啊! 驷君一笑,有些神秘莫测道:“有。” “谁呀?” “须句。” “须句?勖大哥的老家?” 与此同时,在亓都王城内殿里,老迈的郯国君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郯子佲踞坐在正位上,面前是他的第三子己仪,空旷的大殿中再无他人。 一场秘议。 国君郯子佲在听完尚意的叙述过后,陷入一阵沉思,再一次问了那个问题:“为什么是须句?” 尚意答道:“须句现任国主封蓟曾在郕国做过质子,郕息伯不喜此人,待他多有刻薄,后来他承了嗣,便与郕国少有来往,而前不久有消息传来,说郕国也向须句派出了使臣。” “这息伯当真嚣张。”老国君有些气笑了,思索一晌又道:“一城而已,送便送了,可须句也不过是个子爵,他封蓟当真有那魄力拂了郕伯的脸面?” 尚意闻言一笑:“儿臣也有此担忧,不过那位莒国来使倒是十分自信,毕竟此事有他从中斡旋,我郯国不必插手,若不成也不会殃及我郯国,若成了,有益 分卷阅读417 无害。” “风慈君?倒是个人物。”老国君眼冒精光,语带深意道:“这可是盘很大的棋啊。” 尚意躬身一礼道:“如今时势如此,列国多有动作,我郯国不能坐以待毙,否则风宿便是前车之鉴,若当真能扳倒郕国,我郯国必能从中获益。” “善!”老国君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越发满意起来,半晌悠悠说道:“从前你时常染病,眼下瞧着是好了?” “劳父王挂心了,儿子大好了。” “唔,这宫中总有些自作主张之人,你那兄弟做的是有些过分,不过你不骄不躁,寡人很欣慰,你的行事,寡人也看在眼里。” 尚意倏然抬头,目色极亮,声音几乎有些颤抖之意:“诺!” …… 从宫中出来,马车行在长长的甬道上,尚意靠坐在车中柔软的垫褥上,看着华盖上垂下的绦玉和铜铃出神。 远远地瞧见段圭静立在道旁,不知等了多久,待尚意的车行到面前,段圭躬身行了一礼。 尚意敛了神色,问道:“他还没有离开?” “是。” 仿佛遇见了棘手的问题,尚意皱了皱眉头,很快又察觉这样不妥,便又恢复了淡然,想了一下道:“去看看。” “诺。” 尚意的马车一路徐徐往城西那处宅子行去,遥遥地就见一个长幡挂在门外,上书妙手回春,瞧着颇为奇怪,倒也很有意趣。 尚意一路慢慢地走进去,门房早已认得他,便由他往里走。 行过一处庭院,穿过扶手游廊,隔着一片开满荷花的池塘,一角小亭里对坐着两个人。 二人皆是一袭素衣,头碰着头,中间摆着个棋盘,女子时而笑闹一晌,男子总是目色温淳地看着她。 尚意远远地看着,只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他慢慢走过去,渐渐听见二人的声音。 “呀哈!你可又输了!” “咦?哪里?” “你瞧这一条,这不就有五颗了么。”陆慈眉目粲然,开心地眯起眼睛,活像一只狐狸。 驷君顺着陆慈指的方向看过去,恍然道:“啊,我又输了。” “这回你可,诶?” 正说着,一抬头就看见一人行来,一袭锦带镶边的长袍,银线勾着暗纹,环佩端整地悬在腰间,通身矜贵,有阳光洒下来,衬得一张脸宛如美玉。 第87章 涪山之会 “子意兄难得有空来一趟哈。”陆慈看清来人后,熟稔地招呼了一声。 驷君敛了笑回头看去,就见来人正看着自己。 尚意对他行了一礼,笑道:“意方才远远听见二位笑谈,不知医慈是在做什么这样高兴?” 这话便是对陆慈说的了,陆慈正要回答,却被驷君不动声色接了话头:“本来要教阿慈下围棋,可是阿慈却说没意思,反过来教了我个新鲜玩法,果然很是有趣的。” 尚意听着驷君的话,咀嚼着“阿慈”两个字,右手攥住了一角袍袖,看着陆慈笑道:“倒是好雅趣。” 陆慈嘚瑟道:“要不子意兄一起来玩?” “这是再好不过了,只是意有些蠢笨,恐怕需要医慈好好教一教了。” 陆慈斜眼看他,调侃道:“骗谁呢,你可是最聪明不过的了,学什么会什么,又何必说这些客气话。” 尚意学着她眯起眼来,笑得开怀:“医慈好眼力。” 陆慈摆摆手:“好说好说。” 二人这么寒暄了几句,待看见驷君眼神明显地黯淡下来,尚意心里终于有些快意,他看着驷君说道:“风慈君千里迢迢来我郯国,是客,意当尽地主之谊,还请阁下有空到府上坐坐。” “公子客气了,驷本是闲散之人,与公子不同,就不去叨扰了吧。” “风慈君严重了,意忝颜相邀,不过是些许事务尚未与阁下谈妥,还望风慈君给分薄面。” 驷君眸色一闪,不动声色地看了尚意一眼,方道:“如此也好。” “如此恭候大驾了。”尚意抬眸一笑,又对陆慈道:“近日涪山之上山花开得正 分卷阅读418 好,又避暑凉爽,明日意摆了好酒相候,医慈可有兴致?” 陆慈眼前一亮,乐道:“这可是好去处哇,自然要去的耍耍的!” 尚意见她欣然应允,还来不及高兴就听陆慈有对驷君说道:“你同我一起去呀?” 驷君一挑眉,斜睨了尚意一眼道:“既然公子仪作陪,那自然要去耍耍的。” 尚意沉寂了一下,道:“也罢。” 正说着,就见段圭找了过来,寻他处理些事务,尚意看了看陆慈和驷君二人,只好道辞离开了。 乘着马车徐徐地往公子府去,段圭随侍在一边,尚意沉默着看着道旁风景,忽然开口问道:“有法令规定外国来使必须住在驿馆吗?” 段圭思索半晌摇头道:“并没有。” “唔。”尚意沉默起来,伸手攥住了另一角袍袖…… 要说驷君这个人,无疑是有很多优点的,例如说这厮的危机感就相当强,面对一个可能的竞争对手,驷君同学表现出了高超的行动力。 作为莒国来使,本来应该住在郯国安排的驿馆里面,结果他倒好,留着季尤在那里充门面,自己赖在陆慈这里不走,跟个守着钱粮的土财主一样。 所幸这院子够大,安置他一个也不挤。 酷暑的难耐是不分时代的,为了去涪山避暑,第二日陆慈起了个大早,刚洗完脸,便听见有人敲门,一叩一叩的,不疾不徐。 打开门来,正是驷君,这厮正看着她笑漾漾的,“阿慈,吃饭了。” 陆慈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硬着头皮顶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驷君又是一笑,道:“跟我来。” 说着就走在前面,陆慈搓了搓脸很快跟上了,看着前面这个挺拔的身影,惊觉这厮竟似是长高了许多! 瞄着从他衣袖间偶尔露出来的修长手指,陆慈忍不住腹诽道:啧!亲都亲了,居然连小手也不拉! 不一会儿,二人一前一后地到了庭院中,彼时早有下人摆好了饭席,枚颇和班勖二人也已经就坐,季尤恰好也在,院中分席分桌,一人一几,很是规制。 不过驷君却很是厚脸皮地跟陆慈挤了一坐,陆慈眉眼抽搐地看着他硬生生将二人的饭几拼在一起,然后优雅地席地坐下,再对在座众人报以微笑,端地是风流倜傥。 枚颇皱眉看着二人,吐槽道:“啧啧,也不嫌乎挤的慌。” 坐在他一边的季尤却是笑笑不说话。 不一会儿便陆续摆上了饭食,众人便也不再说话,一时用起饭来。 陆慈腹中饥饿,正吃得开心,就感觉旁边时而一道视线扫过来,若有若无好似羽毛尖儿,撩得人心痒痒。 转头看去,就见身旁这厮也看过来,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眼中溢着笑。 陆慈下意识地啃了一大口面饼,心道:古人言,秀色可餐真是诚不我欺。 这么想着,也冲他笑了笑。 “季吃好了,几位慢用罢,这就不陪了。”这时,便听见季尤笑着起身道了辞。 陆慈见他飘然而去的背影,感叹道:“他吃的可真少啊!” 正说着,就听见班勖瓮声瓮气道:“俺也觉得吃不下了。” 一旁的枚颇冲他挤眉弄眼道:“你瞧他俩腻歪那样儿,你能吃得下才有个鬼了。” 说着便追着季尤去了,只听见一串声音传过来:“季尤,喝酒去呀!” 班勖听了枚颇的话,扭头打量了驷君和陆慈二人,忽然觉得枚颇说得很有道理,“俺还要练剑,先走了。” 说着,还揣走了一碟酱肉。 眼看着院中人走得精光,陆慈一阵沉默,转头瞄见驷君仍是泰然自若,见她望过来,还宽慰道:“无妨,阿慈慢慢吃。” “……” 陆慈默默地看他一眼,只见这厮笑得人畜无害,歪头看着她道:“需要我喂你吗?” 陆慈把一颗脑袋摇得虎虎生风,三下五除二地扫荡了饭菜。 驷君等她吃完了,这才道:“我们走吧。” 陆慈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公子仪派来的马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咦?什么时候?” 分卷阅读419 “方才用饭的时候,我没告诉你罢了。”驷君说着拉起陆慈,牵着她就这么出门去了。 到了门外,果然见一辆马车等在那里,二人就这么上了车,一路往涪山行去。 车至半山便行不动了,后半截路是照例要爬上去的,二人下车以后,驷君抬头看着蜿蜒的山路,忽然问道:“你走得动么?” 陆慈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山巅隐约可见,想起自己上一次爬涪山的光景,看着驷君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走不动,要背。” 半个时辰后,驷君背着陆慈出现在了涪山顶上,尚意早已经等在那里。 他面前铺好了干净的垫席,几张方几规制地摆在上面,一张琴横在手边,旁边坐着一只铜香炉,青烟寥寥间有逸致的琴声传来。 在看见二人上山过后,琴音戛然而止,尚意微微眯起眼睛,叹了口气道:“来了。” 陆慈初时本还赖在驷君背上,正昏昏欲睡间,发现已经上了山,想起二人此时这幅样子被尚意瞧见了,颇有些不好意思,整个人立马从驷君背上溜下来。 “啊哈哈,子意兄早啊!” 尚意温笑道:“医慈也早,请就坐吧。” 陆慈依言就坐,驷君四处看了看,闲闲地挨着陆慈坐了下来,陆慈有些尴尬地瞪了驷君一眼,却也没有赶开他的意思,见尚意看着她,便干笑道:“啊哈哈,让子意兄久等了,失礼得很哈。” 尚意温笑道:“无妨,不过浮生偷闲,来早来晚都一样的。” 刚说完,就听驷君说道:“来早来晚终究不一样的。” 尚意挑眉看他:“此话怎讲?” 驷君破天荒的耸了耸肩,玩笑道:“来的早可以占个好位置。” “……”尚意愣了一晌,忽然摇头轻笑出声,手抚上琴弦,似有流水之声。 陆慈斜眼看着驷君说道:“你这个笑话真是好冷。” 说完自己倒是来了兴致,“诶,我有个笑话你们要不要听?” 尚意闻言颇有些好奇,道:“医慈说来听听。” 陆慈清了清嗓子道:“说从前有一只小狮子长大了要……” 还没说完,就听驷君笑着道:“阿慈啊,这个笑话此时不能讲。” 陆慈看他一眼,恍然记起自己曾跟他讲过这个笑话的,又看见眼前摆着的酒水点心,也觉得这个笑话的笑点本身放在这个场合可能有碍胃口,所以便从善如流地打住了。 尚意有些一头雾水,问道:“为何不能讲?” 只见二人不约而同地摇头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尚意闻言,垂眸沉默一晌,笑道:“也罢。” 几人闲坐一晌,驷君听着尚意时不时地抚琴,忽然道:“公子琴谈得极好。” “风慈君过奖了。”尚意一笑:“不知风慈君可要抚琴,意可命人去取来。” 陆慈闻言颇为高兴道:“我还未听过你抚琴,不如谈来?” 驷君见她想听,笑道:“那便有劳公子了。” 一时有人取了琴来,古朴雅致,音质浑然,驷君随手一拨,赞道:“好琴。” 尚意闻言一笑,抬手作了请,自己斟了酒举杯自饮起来。 驷君浣手过后,燃起香来,便动了弦。 陆慈本不会品鉴琴音,但见他指间抚动,便有乐声传来,恍似流水成歌,偶有山风拂来,一斟一饮间倒当真颇成意趣。 不知不觉间几杯酒下肚,已有些熏意,陆慈指节轻敲着桌面,看着抚琴人,吹着山风,真是好不自在。 尚意忽然站了起来,不知怎么竟带翻了面前的小几,驷君抚住了弦,如水的琴音戛然而止,他和陆慈齐齐看着尚意。 尚意稳了稳身形,涩声道:“意有些不胜酒力,今日竟失态至此,只好失陪了。” “诶,那要不我……” 陆慈看尚意神情,本想着给他开个解酒方子,结果话未说完,他便匆忙离去了,他带来的侍从也匆匆跟着走了。 一时这山上只余他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快没有存稿了,来不起爆发,今年太忙了 分卷阅读420 第88章 后来之人 陆慈看着尚意一行人的身影消隐在山林间,有些咋舌:“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尚意对她的感情,她是有所察觉的,只是她自认全不了他这份感情,然而直言又太过残忍,便索性就着这个机会挑给尚意看。 况且她与驷君这份默契是根本不用装的,尚意如此聪明的一个人,如何会看不懂,至于他匆忙离去,是真醉还是借口,就不得而知了。 驷君听陆慈说完,忽然以手支着头,认真地看着她道:“你既对他无意,便该果断些,若非如此只会让他误会,这样蹉跎着岂不更让他痛苦?” 陆慈歪头咀嚼着他的话,道:“这倒也有几分道理。” “况且啊。” “嗯?” 陆慈疑惑地看着驷君,就见他忽然凑过来,在她耳边低低地道:“这样对驷来说也十分痛苦。” 陆慈有些怕痒地拨开他,愁眉苦脸地来一句:“我主要是怕他万一不甘心,一生气把给我那宅子收回去。” “……” 不得不说,这涪山当真是个夏日好去处,驷君陪着陆慈在山上赖到午后日头偏西了才下山。 至于她最后担心的问题,终归是没有发生的。 第二日一早,驷君神神秘秘地出门了,陆慈问他干什么去,他只道是给她拿一样东西,别的再不肯说了,如此陆慈便懒得问其他了,自己往医馆去。 一进门便看见季尤正在内堂杵药,陆慈乍一看见他下意识要走,结果他也早已经发现了她,没奈何便硬着头皮往里走。 “枚颇呢?” 陆慈四处张望了一下,这厮基本上被她抓了壮丁来给她当下手了,今日竟不见人,这让她很是奇怪。 季尤道:“他方才说是有事出去了。” 陆慈答应一声,远远地瞧着季尤正抓着一把黑附子放进陶罐里,一下一下地捣着。 “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季尤头也不抬地说道:“枚颇告诉某,说这种药捣碎了会发出光来,某不太相信,想亲自捣碎看看。” “……”陆慈沉默了一下,看着他继续认真地捣药,道:“所以它发光了么?” 季尤思索一晌用了一个很是严谨的说法:“目前为止还没有。” 陆慈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道:“所以你就没有想过,枚颇那家伙是骗你做苦力呢?” “……” 然后她就看见季尤慢慢地顿住了手上的动作,一张俊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红。 在他双手捧起那陶罐的时候,陆慈生怕他给扔地上去,一个箭步上前给夺了下来,道:“气归气,别浪费呀!” 又见季尤沉默着四处张望,陆慈劝道:“这儿可没刀,你犯不着寻。” 她就不明白了,枚颇骗他还少了?怎么这人每回都能上当? “得了得了,你也甭气了,不就是被他耍了么,慢慢就习惯了哈。” “……” 陆慈象征性地安慰了两句,见无人来看病,便要往外溜达,刚走到门口就被季尤叫住了。 “医慈……季对不住了。” 陆慈闻言跟触电了似的一步跳开,忙不迭地摆手道:“你可别!你一跟我道歉准没好事,上回在黎邑拐走了驷君,这回你又打算干嘛?” 季尤见她这般反应,有些尴尬道:“医慈误会了,季正是为了此事道歉的,那……” 陆慈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看着季尤认真道:“我明白你是为了什么,也能理解驷君这么做的道理,不过你留给我的都是坏印象,我可是被你坑了两回,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罢。” 季尤有些怔然地看着陆慈,陆慈却懒得再跟他说什么,自己径直出了医馆。 这医馆连着这宅子的大门,一出来便瞧见门外立着个人,陆慈一眼便认出这是尚意府上的人。 来人一见陆慈便恭声道:“主人身体染恙,还请医慈过府诊治。” “病了?”陆慈诧异地看了来人一眼,道:“我收拾收拾,你稍等。” “ 分卷阅读421 诺。” 陆慈转身回去,找着躲在树荫下纳凉的班勖说道:“若是过了午我还没回来,你就来公子府找我。” 班勖抬头看她一眼,道:“要不俺跟你过去?” 陆慈想了想摇摇头:“不必。” 交代完后,这才跟着那人去了。 到了公子府,陆慈在门口撞见个老熟人,正是段圭。 段圭似乎是特意等着她的,一见她来便引着她往里走,一路上连着看了她好几眼,始终是欲言又止,陆慈心知肚明,也懒得去问他。 不一会儿便到了尚意的房间,陆慈跟着段圭走进去一看,这人果真靠在榻上,身着素衣,面色有些苍白,竟真是病了! “你这是怎么搞的?” 陆慈说着,同时熟练地给他把起脉来,须臾方道:“你这是伤风了?” 陆慈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他的身体状况她还是清楚的,没理由这么弱不禁风吧? 尚意看着陆慈的神情,有些赧然:“若不如此,便再没有见你的理由了不是么?” 陆慈呼吸一窒,看着默默站在一边的段圭,感到有些尴尬,干咳一声道:“你这个不严重,之前治风寒那个方子就可以用,只是减一味贝母,再减一两桂枝就是了。” 段圭记了便自觉地离开了,留下二人在房中。 陆慈沉默地看着尚意,尚意也这么直直地看过来,最后陆慈脸上挂不住,别开了视线。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陆慈正琢磨着要走,尚意忽然披衣下了榻,走到她面前道:“医慈与风慈君曾是旧识?” 陆慈闻言说道:“正是。” 尚意深深看她一眼,眸中划过许多情绪,半晌方道:“为何会选他?” 这句话本身很有些意味不明,陆慈却是听明白了,然而她却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想了半天耸耸肩道:“他是个不错的人。” “不错的人。”尚意像是听见了个笑话一样,忽然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向来温润好听,此刻笑起来当真令人如沐春风。 陆慈皱眉看着他,尚意笑得几乎要弯起腰来,好半天才止住,只见他撑着膝盖看着她,一头长发披散开来,眼角有些湿润,眸中泛起亮光来,一瞬不瞬地看着陆慈,认真道:“医慈你向来是个聪明人,知道比较好坏,意的心思你分明晓得,可是为何会偏偏选他?” 说到后来,他有些激动起来,一手攫住她,问道:“他同我比,为何你偏偏会选他?” 陆慈蹙眉看着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感受到其中的力量,放弃了挣脱,想了一晌沉声道:“是,你是堂堂郯国公子仪,论权论财他都不如你,更不论你的品性才貌,这世间有哪个女子见了不倾心?” 陆慈看着尚意越来越亮的眼睛,继续说道:“可是,可是这种事是不能这么简单地比较的。” “可是……” “你可知有先来后到?”陆慈深吸一口气,从他手里慢慢抽出了胳膊,道:“我认识他在前,喜欢他在前,他也同样喜欢我,后来人便插不进来了。” “这样么。”尚意喃喃着,怔然地看着她,一双眼睛更加幽黑,映着陆慈的身影,显得有些失神,带着些洞彻的落寞。 陆慈见他半晌不语,叹口气道:“你也不必如此,这世间女子多了去了,何愁找不着更好的呢。” “医慈站在什么样的立场说这样的话呢。”尚意以手覆面,低低地说着,不辨情绪。 他慢慢走到门边,背对着陆慈,说道:“你如此笃定你与他二人两情相悦,意却是不信的,若能证明他对你不是真心,那医慈便是错了。” “什么……”陆慈没明白尚意的意思,正要问清楚,他人已经离开了,紧接着房门便被关上了。 陆慈赶紧去推,却发现门已经从外面锁上了。 “靠!”陆慈连着推了好几下,那门愣是没有动静,她又对着外面大喊几声,最终皆是徒然。 这么来回折腾几下,反把自己累得不轻,索性仰倒在榻上,她倒也不担心有什么危险,反而是琢磨着尚意这厮如此作为是个什么意思。 想到尚意临走时说的那番话,着实不知道他怎么证明,又想起驷君,这厮一大早就出了门,也不知道眼下人在哪。 她在这地方蹉跎了这么久 分卷阅读422 ,眼看着是过午了,也不见班勖找过来,不知驷君知道她来公子府会怎么样。 这么想着,陆慈从榻上翻起来,走到门边恨恨踹了一脚,道:“真是的,还不来!” “阿嚏!”驷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忍不住又四处张望了一番,在看见有人过来以后,又一派端然。 此刻,他正坐在尚意的府邸。 驷君早上回去以后,便不见陆慈,一问班勖才知是去了公子府,便又直奔公子府而来。 尚意从廊下走到厅堂内,屏退侍从,看着驷君端坐在那里,神色颇为复杂。 “不知风慈君此行是为何事而来?” 驷君看着尚意,身子没动弹分毫,淡淡道:“某听说阿慈来了尊府,此行特来接她回去。” 第89章 莒国 驷君这般开门见山,尚意眉梢一挑,踱到驷君面前坐下,两人隔着一只小方几对望着。 “你口口声声喊的阿慈是我府上的人。” “阿慈不是你府上之人。”驷君端起一盏茶慢慢饮一口,云淡风轻而又不容置疑。 尚意重复道:“她拿了我的腰牌,便是我的人。” “不过是枚腰牌罢了,还了便是。” 尚意轻笑一声,看着驷君,眼中带着些审视:“接了岂有还的道理,风慈君莫不是还当自己是公子驷,可以这般任意妄为?” 驷君指尖微不可查地一颤,他微微垂了眼眸笑道:“公子仪好手段,连这都查到了。” 尚意见他反应,蹙眉道:“难道你不担心在下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某可是记得郕国在到处抓捕宿囯余孽呢。” “余孽”二字入耳,让驷君眸色更深了一点,他忽然认真道:“公子这样说法恐怕不妥吧。” 尚意有些无所谓道:“就当在下失言。” “公子大可将这个消息散出去。” 尚意无言地看着他,只听驷君又道:“曾经的公子驷有必亡郕国的理由,这个消息恰好可以让莒国更加相信在下的计划实在可行,这样一来,不就减少了阻力么?你说呢?” 尚意直直看着驷君,忽然对这个人有了敬佩之意,此时他终于有些明白父亲的那句话,这真的是很大的一盘棋,而执棋人便在眼前。 “所以,阁下做这些事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复仇?” 这回反倒是驷君不说话了,他看着尚意不发一言。 “若是如此。”尚意挺直了脊背,看着驷君继续道:“意可以助你。” 驷君顿了顿,惊讶之色溢于言表,他深知眼前这位人物在郯国有着何等的地位,随着郯子佲的日渐老弱,说他是下一任郯国君都不足为过,而且眼下郯国几乎一半的军政要务都是他在掌管。 既然尚意说要助他,那他所提供的助力必然不小,可他为何如此? “阁下的条件呢?” “离开郯国,离开她。” 简单的几个字从尚意的口中说出,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就听见驷君不假思索道:“不行。” 尚意被他一句话堵回来,胸中莫名生出一分怒意,“阁下想清楚了,不过一个女子而已,若就此错过这个机会,可能开罪郯国,若某从中作梗,阁下就不怕这计划付诸东流吗?” “条件可以谈,但是阿慈不在此列,某会接走她。”驷君淡淡地看着尚意,露出些微讽的笑意道:“公子若实在不愿相助便罢了,不过也莫要扯这些糊弄人的歪理。” 尚意沉默地看着他,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是否开罪了贵国在下不清楚,不过若公子当真从中作梗,致使这个计划功亏一篑,那么郯国可一定会开罪莒国,毕竟郕国这么一块肥肉,贵国不愿意吃,断没有把莒国嘴也堵上的道理。” 道理很简单,谋划郕国本身便是“分肥”,而且前面还有须句国挡刀,郯国和莒国相当于是捞好处,这样的好事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尚意心知驷君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如此毫无顾忌,不禁有些恼火,眸中厉色一闪道:“诚如阁下所说,此事我郯国必定会参与其中,甚至会不遗余力促成此事,但是个中有没有风慈君,在下认为区别不大。” “ 分卷阅读423 眼下你是莒国来使,某便动不得你,但是只要阁下一出了郯国地界,那便说不准了。” 毕竟是身居高位之人,此刻尚意这番话隐含杀意,一股凛然的气势从他周身散发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驷君却是怡然不惧,此刻的他反倒比方才更轻松一些,他微微前倾身子,笑道:“在下此次前来,除了接她回去以外,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公子所言之事,不若咱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尚意一顿,看着驷君面露疑惑…… “喂!我说,你们只管关人不管饭吗?” 陆慈再一次恼怒地踹了一下门,眼看着天光渐暗,她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可自打尚意离开以后,她便没见到第二个人了,可恨这屋子连口水都没得喝。 “这家伙不会是想活活饿死我吧,简直没人性啊,好歹我也是救了他的命啊……” 正碎碎念着,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些动静,陆慈腾的一下从地上弹起来。 这时,门开了,尚意走了进来。 陆慈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来人道:“你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 尚意看着她面上的戒备之意,半晌方才移开了视线,有些疲惫道:“你可以走了。” “诶?”陆慈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意输了。”尚意不再看她,自顾自说道:“他可以洒脱无挂碍地去爱你,意不能,意是郯国公子,为了郯国,意不得不做选择,但是你要记住!” 陆慈愣愣地看着尚意,他的语气几乎带了些疯意:“你要记住,非乃意不如他,只是背负的比他更多,于医慈一事上,只是风慈君占尽了先机罢了,这不公平!” “你,你怎么了?” 最后一句是他吼出来的,陆慈有些发愣。 尚意说完后,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他摆摆手,自己踱到榻边坐下,整个人有些颓丧地看着陆慈。 “你走吧,他在等你。”说完又补充道:“风慈君在等你,他来接你走,离开郯国。” 陆慈下意识地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走到门边又折回来,发现尚意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尚意不料她会转身,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这个。”陆慈从怀中取出那块金灿灿的腰牌,递给尚意道:“这个是你的东西,有些事既然说开了,这个我便不能留了。” 尚意看着那枚牌子,眼中有痛色闪过,他笑道:“既然送出去了,就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可是……” “你们离开时,意不会来相送,便权当这是临别赠礼吧,若,若有一日医慈选择回来,有这个鉴牌会方便许多。” “可,可我这也没什么好给你的。” 尚意道:“罢了,那就不必了,只希望医慈莫要因为今日之事记恨意。” “自然不会。” “如此甚好。” 陆慈想了半晌,临了憋出来一句话:“那就此别过,多谢子意兄多日来的照顾了。” 尚意闻言突然笑了起来,温声道:“子陆兄珍重。” 话了,陆慈便径直出了门,轻车熟路地出了公子府,果然见到门外站着驷君。 驷君见了陆慈,忽然笑开来,迎着西下的斜阳,陆慈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阿慈。” “走啊,回去吃饭了,饿死了。” “走吧。” 说着驷君上前拉了陆慈的手上了马车,二人并肩同坐,陆慈任由他拉着,转眼瞧见他身边放着个匣子,一时好奇。 “这是什么?” 驷君见她问起来,便把那匣子摆到她面前道:“打开看看。” 陆慈看他一眼,依言打开了那只匣子,只见一块细绢上躺着两只酒爵,在夕阳下泛着灿烂的金色,雅致的纹路随着光线的流转游走着漂亮的流光。 陆慈小心翼翼地端起一只来细细打量,半晌方道:“所以你一大早出门就是拿这个东西?” 驷君看着陆慈:“早就找人在做了,今日方才做好,这便拿来了。” 陆慈 分卷阅读424 斜眼看着他不说话,驷君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可是比己仪送的那个好吧,阿慈不若就丢了它,以后用这个吧。” 陆慈忍着嘴角抽搐,将视线移到那两只酒爵上。 不得不说,这两只确实更加精美,反倒让人舍不得用了。 “诶你这个怎么只有两个啊。” 驷君理所当然道:“阿慈一只,驷一只,刚刚好,旁的人用别的好了。” “……” 驷君作为莒国使臣,来郯国事儿也办完了,便是时候回去了,带上陆慈那是当然的,陆慈本人对此自然是毫无异议。 班勖作为陆慈的长随——虽然是拐骗来的,自然也是要一起走的,枚颇纯属见世面的,索性也跟着陆慈一起了。 于是,莒国使臣在郯国众勋戚的目送下,以比来时浩大两倍的队伍回去了。 《尚意还会再回来哒!还有延况!估计这之后就是本书的最后一部分了,线索也可以收一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缓更中。。。 第90章 下次不弄章名了 虽然莒国离郯国并不远,但是由于古代这种缓慢的交通方式,陆慈又一次在这个时代体会了一把长途旅行,当然待遇比第一次好了许多。 在季尤又一次被枚颇作弄得直跳脚的时候,陆慈舒服地窝在车厢里,接过驷君递过来的水囊,拨开帘子看了一眼天色,琢磨着今晚会在哪里休息。 “咱们这还要走多久呢?” 驷君想了想道:“再有五日应该可以到莒国了,到时候路便好走许多。” “哦。”陆慈无所谓地答应一声,这一路虽走得慢了些,但有驷君陪着说话,她倒也不觉得乏味。 “诶对了!”正昏昏欲睡之际,陆慈忽然想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一下弹起来,若不是驷君及时扶住她,便要碰到头了。 “小心些。” 陆慈目光灼灼地盯着驷君问道:“这次我跟你回了莒国,你那个小情人怎么办?” “小情人?”驷君不明其意,疑惑地看着陆慈。 “就是那个瑶姬啊!你俩的事儿我在郯国都能听见,眼下你把我带过去,这怎么算?” 想起这个事情,驷君初到郯国见到她时倒是提起过一回,后来不知怎的便忘了。 “那,那。”驷君想了一下,终于明白陆慈什么意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在陆慈的嘴上点了一下:“你这张嘴呀,什么样的混话都往外说。” 陆慈要躲开他的手,反被他一把搂在怀里,发现这人只顾着笑,一时有些不满起来:“喂!” 驷君抱着她,闻到陆慈身上一股特别的药香,心头一片安宁,他靠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发誓,和瑶姬没有半点关系,她虽对我有些恋慕,但我早已向她说清楚了的,以她的身份和性情,想来不会做那无理纠缠之事。” 陆慈被他说得痒痒,红着脸从他怀里挣出来,梗着脖子仍是不肯罢休:“那万一那瑶姬就是小心眼儿,偏要死缠烂打呢?” “不怕。”驷君看着陆慈忽然眨了眨眼,眼含笑意,傾身向前,一字一句说得极清楚:“若她当真死缠烂打,我就先与你成亲,让她无机可乘,若她还不死心,那就是坏人姻缘,说出去她没有好名声的。” “……” 陆慈默默别过了脸,心里再一次反思起来,当初那个一本正经的驷君哪里去了呢? 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了,随着暑气渐消,天气转凉,驷君一行人也终于到了莒国。 当树叶边缘开始泛黄,当飞鸟开始南归。 在一个天空朗阔的清晨,一队车马缓缓驶进了莒都,停在了城东一处宅邸面前。 坐车坐得晕头转向的陆慈扶着驷君的手下了地,看着清晨尚未散去的薄雾,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这是你家?”陆慈随在驷君身边,搓着手指问道。 “是呀,你看这个怎么样?”驷君看着陆慈笑道,满脸写着求表扬。 陆慈顺着驷君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门上挂着一张匾,她虚眯着眼睛横竖看了半天,问道:“这是写的什么呀?” 分卷阅读425 “……风慈。” 陆慈不知道是该夸他这个字写的好,还是该夸他自恋到把名号挂在门上这件事,咂摸了半天含糊了一句:“蛮好蛮好。” 正说着,就见季尤一个人走过来,陆慈有些诧异道:“枚颇呢?他不是跟你一起的么?” “……” 季尤咬着牙没说话,一张俊脸有一瞬间的扭曲,陆慈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位只怕是又被涮得不轻。 “那……勖哥呢?” 季尤敛了神色,看看她又看看驷君,说道:“勖兄说他对瑶姬非常感兴趣,呃,然后他……” “哦~” 陆慈表示明白,心道:他这不是对瑶姬感兴趣,他这是对八卦感兴趣。 那么这货八成又去蹲酒馆了…… 一时几人安顿下来,驷君便去了宫中,陆慈稍作休息过后,又开始土财主一样的绕着宅子瞎转悠。 莒地的建筑形制同郯相比其实并无太大差别,唯一不同的便是这地方的房屋更加坚固一些,看起来给人一种更阔大的感觉,不过比起郯国那种房屋来,便少了几分巧致。 绕了一圈下来,陆慈便感到无甚可看了,索性坐道庭下晒起太阳,偶有路过的仆役会好奇地看她一眼,这让陆慈很是琢磨了一番自己该以什么身份来看回去。 正无聊,班勖回来了,只见这厮脚底打着飘,白着一张脸,走到院里一屁股坐在廊下,两眼发直,嘴里还念念有词,陆慈凑过去的时候,他竟没有发觉。 “你这是怎么了?” “俺……”班勖喉结翻了两个来回,回过神来:“俺方才遇见个人。” 陆慈诧异地看着他道:“你这个样子怕是遇见鬼了吧?” “不是。”班勖摇了摇头,满脸通红道:“俺不小心摸了个女子的……的……” 说着他的眼神忍不住往陆慈胸口瞄了瞄,陆慈一脸暧昧地看着他点头道:“哦~” “不是,那啥!”班勖急起来:“她!她!她本来是个男子的!” “哦?”陆慈高高扬起一边眉毛。 “俺,俺是说那,那女子本来做男子打扮,俺便误以为他是个男人。” “唔,长相如何?” 班勖被她问得一愣,想了想,红着脸吭哧道:“还,还挺好看的。” 陆慈闻言摸着下巴,忽然一脸高深道:“你是说,你以为他是个男子,又见他颇有几分颜色,所以就摸了他的……嗯哼?” 班勖一脸的“没听懂”,道:“平白无故的俺摸一个男人胸膛做什么,那就是个误会。” “哦?说来听听?”陆慈正无聊呢,巴不得有个故事听。 班勖斜她一眼,瓮声瓮气道:“俺走在路上,瞧见那人骑了马在路上跑,道上人挺多,她倒好,横冲直撞的,俺看不过眼,就给她拦了,争执间便不慎碰到了,这才,这才知道他是个女儿身……” 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陆慈却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然后她就走了。” “啧!你怎么就让人这么走了?” 班勖挠挠脑袋,纠结道:“俺,俺也让她打回来了来啊。” 陆慈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他一下,道:“我说,你就没有追上去问问人家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这……也太无礼了吧?” 陆慈白他一眼:“你拦了人家的马,还非礼了人家,请问有比这更无礼的事么?” “这不算非礼!俺是无意的!”班勖虚弱地争辩了一句。 陆慈不管他那许多,摆摆手无所谓道:“唉,活该你单身,你说说人这么一个黄花大闺女撞你面前,你怎么就不会好好把握呢?” “啊,啊?” “啧!你看看,你既然拦了她的马,还碰了她,那这岂不是不可多得的缘分?” 班勖闻言直把一颗脑袋摇得虎虎生风,道:“不可能不可能,妹子你是没看见,当时那女子可恨死俺了,俺几乎感觉到了杀气!” 《科普一下下莒国,历史上在商代时为故幕侯国,周为莒国,汉为城阳国,后来为州为县,历史上是东夷最强盛的一个国家,齐桓公为公子的时 分卷阅读426 候,曾经在莒国避难,留下了“勿忘在莒”的典故,如今山东也有莒国故城的遗址,属于重点保护单位和历史文化名城。 文中用了这个国家的名城,可能描写上跟历史有出入,所以未免误导各位,特意在这里说一下下,就酱~》 第91章 女公子有请 陆慈见他态度坚决,便撂下不说,正闲坐着就见驷君回来了。 “你回来啦!” 驷君看见陆慈远远走过来,笑了起来,左右看看方才问道:“我出去的时候,府里没有来人吧?” “没有啊,你说谁?”陆慈奇怪地问道。 驷君闻言松了一口气,见她没反应过来又道:“咱们进城的时候,自然是瞒不住宫里人的,所以那位女公子自然也是知道你的。” “今日我去宫中,听说她出了宫,以为她会找过来为难你,岂知竟不曾。” 陆慈闻言乐呵呵道:“既恐她为难我,又为何把我带到这里来。” 驷君闻言一笑,拉起她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驷以为,把你留在郯国对着那公子仪更危险些,在这里你也无须怕她,我会护着你。” 陆慈噗嗤一声笑出来,道:“我也不怕她。” 正说着,就见到廊下坐着的班勖,这货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陆慈悄悄给驷君说了他的事。 驷君闻言轻轻一笑,紧接着敛了神色,凑近陆慈轻声道:“今日我去宫中见莒君,得了个消息,郕国去须句国的使臣回来了,须句国拒绝了郕国的要求。” “啊?”陆慈诧异地看他一眼,“那郕国什么反应?” “郕国扬言要出兵征伐须句。” “当真?” “当真,郕国已经开始备战了。” 陆慈闻言,忍不住看了看远处的宝物,道:“这样将须句国拉出来做盾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勖哥是须句国人。” 驷君明白她的意思,“这是你我无法改变的,周边小国不愿招惹郕伯,必定会献上土地,郕伯贪无可贪,必定会向须句下手,封蓟(须句国现任国君)对郕息伯恨之入骨,必不会奉地,两国相争是迟早的事,若让这件事更早发生,说不定还能为须句搏一分生机。” 陆慈皱眉想了一会儿,也无甚头绪,须句国与郕国的恩怨,她听驷君说过的,那须句国君封蓟从前在郕国做过质子,那郕息伯不厚道,整天撒着欢儿地欺负人家,就这封蓟也就忍了,可后来封蓟做了太子的时候,郕息伯还想让封蓟他老爹换了他这个太子,这事儿彻底把人家惹毛了。 眼下两国那可以说是水火不相容,虽然须句国比郕国弱小许多,但是照这个架势,须句国是真的打算宁折不屈了,而以两国的实力对比来看,须句国对上郕国那是非常不乐观了。 既然如此,陆慈觉得驷君说的也有道理,虽然让须句国来拉仇恨不太厚道,但是说不定还能为之搏得一线生机。 郕国与须句国这档子事八成还没有传开,那就是说班勖压根儿不知道这事,陆慈正纠结着该不该告诉他呢,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这一日,驷君去了莒王宫,他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来说是女公子有请。 陆慈怀里抄着个暖烘烘的小铜炉,眯着眼地打量着来传唤的宫人,这人也就垂着眼任她打量。 虽说驷君因为瑶姬对他那点儿心思,成天里担心瑶姬要找她的麻烦,可是陆慈心里清楚,这麻烦是防不住的,就如此时此刻。 与其如此,不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鸿门宴还是蟠桃会,待俺先去会会再说。 不过嘛…… “勖哥,你功夫有多好?” “哦?” “呃,就是你能打得过多少人?” “你想打多少人?”班勖乜斜着眼看她,颇觉得有些被鄙视了。 “也不用直接打,就是到时候要是被人围起来,你能带着我逃出去么?” 班勖抱着膀子想了想道:“那得看多少人了,要是像延况大军那种架势,围起来俺自己都跑不出去。” “那也没那么多人,大概百十来个吧。”陆慈琢磨着,公主府有这么多人吧? 班勖闻言倒没有第一 分卷阅读427 时间给她答复,陆慈见他犹豫,便干脆连枚颇一起喊上了,临走的时候还带了几个驷君养的武士,自己也抄起那根十分具有标志性的青铜棍,这便往公主府去了。 然而这么一路人在公主府外便被拦下了,理由便是无关人员过多…… 不过好消息就是她可以带一个人进去,陆慈没奈何,只好带着班勖进去了,毕竟在长时间的相处中,陆慈发现这位仁兄的战斗力是最高的。 另一个好消息是,她那根棍儿没有被当作凶器缴了,不过从门侍那怜悯的眼神中解读出的意思来看,这人八成以为陆慈是个瘸子。 陆慈让剩下的人留守在府外,以免到时候真的翻起脸来好有个接应,然后自己和班勖就进去了。 一路穿花过木,走庭下院地行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地方,眼跟前儿一排阔廊高柱的厢房,中间一个大堂敞着门,偶有侍女进出其中,对于陆慈一行人的到来并无太大反应。 一时有人通传,里头行出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妇人,淡淡看了陆慈二人一眼。 “请罢。” 陆慈点点头便往里走了,班勖正要跟着一起去,那妇人轻轻抬了抬手,不容置疑道:“止步。” 当真是惜字如金。 这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了,脚底下这个门坎只能她陆慈一个人跨过去了。 陆慈背对着那妇人向班勖做了个口型。 “摔杯为号!” 班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是他俩提前商量好的,防的就是瑶姬来这么一手,万一这个素昧蒙面的“情敌”是个心狠手辣的,没点儿后手还真吃不消。 毕竟二十一世纪新女性,不能把脸丢到古代来不是! 就这样,陆慈揣着十分的小心,以及二分的好奇走了进去。 要说对这个瑶姬,她可真是如雷贯耳了,光她本人的绯闻就听了一耳朵,从她招选驸马导致各地青年才俊涌入莒都这事来看,瑶姬绝对是个有聪明人,然后她本人至少不丑。 当陆慈转过雕花屏风,走近正室的时候,看见眼前端坐的女子,心里肯定道:嗯,是很不丑! 在陆慈后来得知风慈君就是驷君本人,而想到风慈君与瑶姬的传闻之后,她便不可否认地对瑶姬此人产生了敌意。 然而在真正看到本尊之后,却又觉得这个人讨厌不起来,她的面庞并非那种盛气凌人,相反却是眉目温柔,线条极淡,像是点上去的水墨,唯独一双眼睛透亮,让人一看便知她智慧,这是真正的古典美人。 陆老爷子曾说,面由心生,陆慈观瑶姬,只觉得这个女子通身气派而不咄咄逼人,温雅有礼而不桀骜虚伪,一看便知是修养到家的人,整个人当真好似一块美玉,不愧瑶姬二字了。 一瞬间,心中生出些被比下去的挫败感,不过很快陆慈便收敛了情绪,因为她发现瑶姬也在打量着她。 一人站着,一人坐着,不发一言地看着对方。 瑶姬叠着手端坐在屋中主位,面前搁着一个长几,想是平时用来抚琴的,此刻上面空荡荡只放着一只香炉,隔着香烟杳杳,她认真地观察着陆慈,从头到脚,目露思索。 陆慈绷着脸站着,瑶姬并未给她赐座的意思,她也不好在堂堂公主面前耍大牌,只好站着,一双眼珠子到处扫荡。 这房间宽阔,陈设也很是规矩考究,有许多小玩意儿倒不像是莒国的制式,透着那么的别致和昂贵,想来是他国之物。 两人就这么安静对峙一晌,瑶姬看着陆慈的眼神逐渐幽深起来,就在陆慈开始不自在的时候,瑶姬开口了。 “听说你是医师?” “正是。” “如此年纪能为医师,行救死扶伤之能,瑶姬这里有礼了,请坐罢。” 陆慈见她客气,也不好跟人板着脸,依言挑了个离门近点儿的地方坐下来,手中青铜棍往地上一放,咚的一声响,惊得瑶姬身边的老嬷嬷差点跳起来。 “医师此物是……” 打陆慈一进来,瑶姬就注意到了她手里这玩意儿,要说这位女公子也是见多识广了,可陆慈手里这物事长长那么一根,愣是没瞧出来是什么,看着却又那么的……寒碜。 可越是如此,瑶姬就越觉得它神秘,对于陆慈的了解,瑶姬也是下足了功夫的,陆慈一手医术 分卷阅读428 她也是知道的,因此她万分肯定,能被这样一个人随身携带的东西,必定不是凡品,偏偏自己还不认识,心里颇觉得挫败,仿佛这一个照面就被比下去了,这着实另她羞愧难当。 陆慈听瑶姬问起,本想如实道来,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可不是掉价的时候,所以咳嗽一声给这根棍儿编了个离奇的身世:“这是先祖传下来的宝物,要说它的来历,那还是有说头的。” 瑶姬一时好奇:“哦?” “咳咳,这个,大禹治水可听说过?” 瑶姬闻言顿时一惊:“相传古圣大禹治水之时,黄河之水泛滥不休,大禹以一神针定海,方平水难,莫非,莫非此物便是那神针?!” “……”陆慈看着瑶姬两眼冒光的样子,一阵无语,合着这姐们儿比她还能想,这要是引导得当,指不定《西游记》能早一千年。 “不是,我是说此物乃是当时大禹治水时手里杵着的那根棍儿。” 第92章 瑶姬 “那,那还真是稀世珍宝啊。”瑶姬愣了一下,很快便接受了这个设定,“不知瑶姬可否有幸仔细观看一番?” 陆慈见她竟还上心了,深觉自己这个牛皮吹大发了,恐怕瑶姬真要看这根棍儿,看出破绽就圆不回来了,干笑道:“不过是只蠢物,无甚好看的,不知殿下此次召我来是为了何事?” 瑶姬被陆慈这一点,方才记起今儿个是找她麻烦来的,可被方才那事一打岔,这气氛就尴尬起来了,瑶姬绷着个脸,却又惦记着把玩把玩陆慈那个“宝贝”,照这个架势,这下马威是下不出来了。 瑶姬黛眉轻蹙,无奈地轻轻拍了拍手,便有人陆续上了茶水进来。 陆慈走了一路又说了一番话,确实有些口渴了,见有人上茶,这便不客气了,端起碗来仰头喝了个干净,完了抹抹嘴趁那上茶的侍女没走,又要了一碗。 瑶姬看在眼里,唇角一扬,露出几分讥讽之意,自己轻轻端了茶碗饮了一口,动作中自然是一份仪态,与陆慈比起来,当真是天差地别。 唔,不错,这便是扳回一成了。 “还未问医师姓甚名谁?” “我叫陆慈,殿下叫我医慈便可,他们都是这么叫的。” 陆慈随口答着,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自己起个字呢,这古代人貌似都有个字来着,感觉还挺上档次的哈? “陆慈……陆慈……医慈。”瑶姬缓缓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中流露出恍然之色,紧接着苦笑道:“阿慈,风慈君……原来如此!” 陆慈见她神色变换,念念有词,正不知所谓,就见瑶姬忽然盯着她,“医慈可知瑶姬今日为何相邀?” 听她这么一说,陆慈就知道正戏开始了,手里捏着那茶碗,敛了神色道:“还请殿下解惑。” “哼!”瑶姬柔亮的眸中射出精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散开来,她冷冷道:“敬你一声医慈,你莫不识好歹,若你当真不知,又何故会带那么多人来!” 既然被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陆慈也不端着了,索性看看瑶姬还要说什么。 结果瑶姬冲了她这么一句便没了下文,只见她挥手屏退了侍从,只余她二人对坐。 陆慈依然敌不动我不动地装“木头”,瑶姬自顾自整理了一下衣襟,敛了情绪,方才道:“世人皆传我与风慈君之事,对他有情是真,可他于我无意,早知他心中有人,强求无益,今日不过是为了见一见这人而已,哼,见了也不过如此罢了!” 最后一句明显的气话反倒把陆慈给逗乐了,心里也松了口气,看来这瑶姬当真不是个死心眼儿。 既然眼前这人于己无害,说两句恭维话也无妨,“殿下能如此想,便是个通透人,您这天下广招夫婿,不愁找个更好的哈!” 瑶姬闻言不由得面上一红,很快又黯然道:“那不过是为了莒国利益罢了,如此作为早坏了我的名声,又有风慈君一事,世人只道瑶姬是个惊世骇俗的,良人又岂是轻易寻得的?” 陆慈闻言颇不赞同,道:“你也别这么想,名声什么的都不过是虚物,那东西既不能防寒又不能御饥,偏偏为了有个好名声还能把人活活累死,岂不害人?不若过得自在些,自己高兴了乐意了,那就是天大的事情,只要不犯着谁,你管别人说破天去呢!况且天涯何处无芳草,您还怕找不着个志同道合之人?” 要说这 分卷阅读429 瑶姬当真是个豁达人物,听陆慈这么一说,稍一思索,越想越觉得在理,一时自己也释然了,当下拍手笑道:“善!好一个天涯何处无芳草!医慈有大智慧,瑶姬小瞧了!” 说着整个人站起来冲陆慈福了一礼,陆慈想不到瑶姬这么大反应,免不得也要起身回礼,结果一袖子扫翻了几上的茶碗。 就见那小圆碗在小几上滴溜溜打了个转,直直滚到地上,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了。 陆慈僵着身子有些尴尬,琢磨着这得赔多少合适。 正不知如何开口,便听嘭一声巨响,从门外冲进来个大汉,满脸络腮胡子,两眼精光烁烁,持着把精金宝剑,一进来便直奔陆慈而去。 “呀!你……” 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把瑶姬惊得喊出声来,结果还不等她喊完,公主府里训练有素的武士们就冲了进来,呼啦啦围了一转,把个宽敞的房间塞了个满满当当,甚至于屋外都围了一圈人,个个手持刀枪剑戟,闪着寒光对着陆慈二人。 陆慈一见班勖进来就知道要遭,此时这场面几乎让她眼前一黑,心想这回算是大发了,早晓得就不搞那劳什子“摔杯为号”了。 你说你没事装什么逼呀? 得,解铃还需系铃人! 陆慈拽住眼看着就要暴起发难的班勖,扯着嗓子喊道:“别别别!误会误会,殿下听我解释解释!” 事实证明,“你听我解释”这种话在各种场合的有效率不超过百分之十,瑶姬压根儿没听她的话。 打班勖一进来,瑶姬看见他就跟吃了个苍蝇一样,憋的一张小脸通红,抖着手指着班勖颤声道:“竟是,竟是你!” 这一干侍卫此时都严阵以待,只等着瑶姬一声令下,好上去将这刺客大卸八块,班勖此时护着陆慈正与这一群人对峙呢,忽然听见瑶姬来了这么一句,抽空偏头瞧了一眼。 “你认识俺?” 瑶姬他可是认识的,毕竟在过去的一段时间,这位女公子知名度不低,这难得的八卦打发了他不少无聊岁月…… “你!你……”瑶姬听他如此说,手抖得更厉害了。 陆慈见瑶姬这反应,也好奇起来,戳了班勖一指头悄声道:“她好像真认识你诶,你没见过她?” “俺认识她不假,可俺没见过她啊。”班勖也无奈了,这么说着抽空又瞄了一眼,忽然恍然道:“诶不对!你不就是那天街上那个……” “啊——!!!” 还不等班勖说完呢,瑶姬直接来了个高分贝清场,这一嗓子震懵了在场所有人,倒是从门边挤进来的教养嬷嬷不满地提醒道:“公主不可如此大声。” 瑶姬尴尬地扫了嬷嬷一眼,面上红晕更深一层,看着满屋子的侍卫们,她极力保持住镇定:“都退下!” 被瑶姬一嗓子吼懵了的侍卫们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瑶姬又说了一次,这才纷纷退走。 瑶姬又挥退了屋中其他人,这才没好气地瞪了班勖一眼,整理好衣衫重新坐好。 陆慈偷眼去瞄班勖,只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一脸络腮胡子之间,竟有红意透出! 这莽汉脸红了?!!! 再去看瑶姬神色,陆慈回想起刚才二人反应,一个荒诞不经的想法冒出来。 “勖哥,你说那天在街上碰见的人就是她?” 瑶姬听陆慈如此说,看着班勖恨声道:“你竟将此事说出去了?” 班勖什么话也没说,憋的一张脸通红,陆慈瞧这二人反应,就知道这事儿是真的了。 “不会吧!你真的摸了……” 陆慈还没震惊完,瑶姬又来了个高分贝。 “啊——!!!!不要说出来啊!” “……” 陆慈正掏耳朵呢,瑶姬的教养嬷嬷又进来了,板着脸看着瑶姬,任她说什么也不出去了。 瑶姬撑着头颇为疲惫,问道:“除了她,你还告诉谁知道了?” 这回班勖搭腔了:“俺没,没告诉谁,不是,俺是说这事就,就咱们仨知道。” “……”陆慈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不,这事儿驷君也知道了。 《科普一下,古代的公主们日子很不好过的,像电视上 分卷阅读430 出现的那种刁钻跋扈的公主,在古代是很少的,春秋战国时代的公主们尤其注重教养,她们从小就被严厉的教养嬷嬷们带在身边,教导礼仪规矩,吃过不少苦头的。》 第93章 缘,妙不可言! “听着,若是有旁的人知晓此事,我定不饶你二人!” “不会不会!”陆慈和班勖齐齐摇头表决心,就差发誓了。 瑶姬看了看班勖,越看越生气,指着他问陆慈:“他是你什么人?” 这言外之意就是这货要跟她没关系,那就直接煎炸烹煮了拿来解气? 还不等陆慈说话呢,班勖伸着脖子道:“哥!哥!俺是她亲哥!” 陆慈:“……” 啧,瞧把你给聪明的。 瑶姬一口气哽在嗓子眼儿,觉得心里更堵了,僵了半天埋怨道:“你哥怎么这么个德行!” “……”陆慈尴尬地笑了两声道:“您也别生气,这不都是个误会么。” 瑶姬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挥挥手道:“走走走!今日饶你们一回,以后别出现在我眼前!” 二人如蒙大赦,夺门而去。 直到出了公主府,陆慈都感觉耳朵嗡嗡响。 在外守候多时的枚颇几人见陆慈二人出来,立马迎上去。 “神医你没事吧?” “呃,应该没事……” 毕竟嘛,她跟那瑶姬聊得挺投机的,若不是班勖冒出来,估摸着她俩人能当场结个义什么的。 从公主府出来后,一行人便回去了。 班勖一路上都是神思不属,一回去就抱着个柱子撞头,拦都拦不住,陆慈咂着嘴一边儿看着,末了感慨一句:“缘,妙不可言!” 没一会儿驷君回来了,形色间颇有些匆忙,见了陆慈便问:“听说瑶姬见你了?” 陆慈撑着脑袋看班勖撞柱子,头都没回,“嗯哪。” “她可曾为难你?” “没有啊,咱俩还挺聊得来的。”陆慈说完看了他一眼,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驷君脸上匪夷所思的神情,她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我口才好不?” “……” 这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驷君虽然在莒国有官在身,但是基本属于自由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得上是国家级供奉,所以这地儿他想走想留都行。 不过为了计划顺利进行,他有不得不留在莒国的原因。 因为郕国这几日扬言攻伐须句国一事,莒国和郯国私下里也开始做出应对了。 对于此事,陆慈表示很费解,既然郕国搞得人人生厌,那为什么不能须句,郯,莒三国联手对付他呢呢? 对此,驷君给出了一个另她无法辩驳的理由——打不过。 既然正面打不过,只能迂回战术了,至于怎么个迂回法,陆慈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实在无法参与其中,只知驷君为了此事是忙的整日不见人影。 她一个人无聊得很,倒是班勖为着与瑶姬的那个误会,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态,整日缩在家里,百分百做到绝对不出现在她眼前。 对此陆慈有些嗤然,想起瑶姬此人,虽说曾经属于敌对阵营,但是这人在驷君这个事情上,那是拿得起放得下,干脆得让陆慈着实佩服,因此这位女公子给她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想来班勖这些许小事总不至于挂在心上的。 不过,要说女人这种生物,通常很难以用常理来揣摩,而瑶姬这种是属于女人中的女人。 没过几天,公主府便来人了。 这天一早,陆慈还做梦呢,就听见有人拍门,那力道真恨不得把门框给拆下来。 陆慈双眼迷蒙地披衣下榻,开了门发现班勖一脸惊慌地站在那里,“那瑶姬派人来了!” 陆慈脑子转了几转才反应过来班勖说的什么,她眯着眼睛不满道:“她派人来,又不是她本人来,你慌什么?” 班勖被她这么一说,也回过味儿来,一时不禁有些尴尬,陆慈白他一眼道:“来的人找谁呀?” “这,俺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自己去看啊?” 分卷阅读431 “不,不,俺,俺还是……”班勖一张脸又憋了个通红。 陆慈见状,索性自己去看个究竟。 当她揣着小铜炉迷蒙着双眼,呵欠一路打到院里时,就看见一队人或捧或抬着大小物件等在那儿,其中尤为显眼的是为首两人合抬着一件物事,此物通身用红绸裹着看不清真面目,看形状却是细长细长的,嗯,一看就知道是最有份量的好东西。 嚯!这是来示好? 那为首的宫人陆慈是见过的,上次来请她去公主府也是这个人,这人一见陆慈出来,便躬身道:“见过大医。” 陆慈见来人客气,也跟着回了一礼,问道:“这是怎么个意思?” 那宫人指着那二人合抬之物道:“大医那日去得匆忙,遗落了此宝,本该立马送还,可殿下实在好奇,便留着把玩了几日,今日一早便送过来了,还望大医勿怪。” 陆慈一张嘴差点没合拢,搓着手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天从公主府出来,手里拿的那根棍儿丢在公主府了,怪道她这几日老觉得手上缺点什么呢。 要说这棍子还是她刚到这个时代来,路上为了防身随手捡来的,一路上兜兜转转竟未曾弄丢过,被她时常杵在手里,棍身都变得光滑起来了,照文玩界的术语来说,这是“盘出包浆”了。 如今这棍儿阴差阳错间,被瑶姬当成个宝贝给拾掇的有模有样又送回来了,算来也是不枉棍生了。 “殿下说,还请大医以后善待此宝,莫要大意丢失了,若被他人拾去便不美了。” 陆慈有些汗颜地瞟了那根裹了红绸身价倍涨的棍子,干笑道:“劳殿下记挂,是在下的不是,哈哈。” 她心道:不是我吹,这东西要是真丢了,我还能拣根儿回来! 那宫人又指着旁边的东西道:“这些是送给风慈君的。” “诶?哈?” “风慈君从郯国回来,出使有功,殿下说是送些薄礼聊表心意,还说下月中旬,约风慈君一同赏梅。” 陆慈有些不明白了,这是当着她的面撩她的人? 思及此立马蹙眉不悦道:“要约怎么不跟他本人说,找我说这些干嘛?有你们这么传话的么?” 合着前儿个瑶姬说的那些都是场面话?枉她还赞她是个人物呢! 那宫人像是没听到陆慈的话一样,垂着眼继续道:“殿下交代奴带句话,说:那日与大医相谈甚欢,令兄也是十分有趣,另吾十分怀念。” 说完这句十分有歧义的话后,那些人便走了,留下陆慈一个人现在院子里石化。 瑶姬这啥意思? 留一堆东西? 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偏这个时候驷君出门去了,这种需要智商翻译的话她找谁去? 枚颇?得了吧,他还不如我脑筋转的快呢。 季尤?这厮不乐意搭理,指不定这会儿在哪儿被枚颇气的跳脚呢。 班勖?这…… 忽然陆慈脑中灵光一闪,看着院中堆积的大小礼品,她恍然大悟:“哦——合着你这是来恶心我的呢!” 怪道那宫人最后说那么一句呢,现在想来这话翻译过来就是:那天你哥哥班勖把我得罪得狠了,令我记忆深刻,刻骨铭心,心有不甘……所以我要还回来,既然他是你哥,所谓父债子偿,兄债妹偿,那我就恶心恶心你。 你别说,这招还真够恶心的。 陆慈想通关节以后,立在当地无语望天。 得,谁让她白捡这么一哥哥呢,想当初她坑班勖坑得到位,如今班勖也能给坑回来,唉,现世报啊! 正感慨呢,管家过来了,这人是个胡须花白的老伯,脊背稍有些佝偻,但精神十分好。 “请问主,呃,神医,这些东西放到哪里合适?” 在陆慈跟着驷君到了莒国以后,这宅子里的人都揣摩起了这位客人的身份,后来得了驷君的授意,开始称呼她为主母,这意思大家都明白了,意味着宅子里今后出了个驷君以外第二个能拿主意的人。 不过这个主母的称号还没喊响亮,就被陆慈红着脸勒令改了,因她会医,所以府里人改称她为大医,后来经她厚颜无耻地一番授意,便成了现在的神医。 分卷阅读432 陆慈望着满院子东西,也有些犯难,这玩意儿扔了怪可惜的,可是留着又膈应的慌。 正在她与管家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班勖从后面溜出来问道:“走啦?” 陆慈一看见他,心里有了主意,看着班勖笑眯眯道:“走了。” 说完自己去捡了那根被生生裹粗了两圈的青铜棍儿,拆吧拆吧杵着,然后对管家道:“把这些都搬到他房里去吧。” “俺?”班勖莫名其妙,一只手指着自己。 那管家得了令,立马叫人把东西陆续搬过去了,班勖不明就里,凑到陆慈边上问道:“妹子这是干什么?” 陆慈转脸对着他笑眯眯道:“妹妹在这里恭喜哥哥呀!” “何喜之有?” “勖哥可知方才公主府来人是为了何事?” 班勖一听跟瑶姬有关的物事就有些本能的心虚,见陆慈如此说,他有些讷讷道:“何,何事?” “当然是来给哥哥送礼呀!” “开开开什么玩笑!” 陆慈坐在廊沿上,继续忽悠:“真金白银从你眼皮子底下过去的,还能有假了?” 班勖被她说得半信半疑,挠着脑袋道:“可,可她怎会送俺东西?” 陆慈耸耸肩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哦对了,来的人带了瑶姬一句话呢。” 班勖闻言立马问道:“什么话?” 陆慈眨巴着眼睛看他半晌,忽然露出一口白牙笑起来,让班勖莫名想到狐狸这种生物。 “她说啊:令兄甚是有趣,吾十分怀念。” 说完就飘飘然离开了,留下班勖一人风中凌乱…… 你恶心我,我就给你牵红线,咱这个叫以德报怨!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只能周更了大家 不过 万水千山总是情,给个收藏行不行 第四卷 为君为驷 第94章 所谓偷鸡不成 这一日驷君难得有了闲暇,二人用过早饭围着暖盆,一人一杯热腾腾的茶水吸溜着,陆慈正要说起昨日瑶姬遣人来的事,冷不丁看 见一人从廊下走过,一口热茶差点喷出来。 “勖,勖兄?”驷君顺着陆慈的目光看过去,也被震了一下。 此时的班勖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一脸的大胡子又剃了个干净,一双精光有神的眼睛更加醒目,朗俊的轮廓显露出来,手提一把长剑,一身劲装短打颇显侠客英姿, 通身气度让陆慈再一次确定,这家伙拾掇拾掇是当真养眼的。 班勖本来行色匆匆,冷不丁听见有人喊他,愣了一下才看见陆慈二人。 “啊?” 陆慈缓过劲儿来,脑袋往前凑了凑问道:“你这是出什么事了搞成这样?” 班勖被她这么一问,有些赧然地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支支吾吾道:“俺,俺就出去走走。” “你出去走走也犯不着把胡子刮了呀,这大冷天不冻的慌?”陆慈一脸费解地看着他。 班勖见陆慈大有刨根问底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方才道:“这……俺总不能白要她东西,总得有个礼尚往来不是?” 陆慈闻言一琢磨,明白了,这是给人瑶姬回礼去了。 咦?这么你来我往,岂不是…… “这可是个要紧事呀!勖哥好好表现,我看好你哦!” 忽然兴奋起来的陆慈差点碰洒了驷君手里的茶,班勖则被她说得怪不自在,胡乱答应一通便逃也似的走了。 驷君全程一头雾水,直到人走了方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什么礼尚往来?” 陆慈本来准备说,话到嘴边,瞟到院里一株老树,心中一动,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如我们一起去赏梅花呀?” 驷君闻言欣然应允:“甚好。” 也不知班勖回了瑶姬什么,第二日瑶姬就把东西退回来了,还客气有礼地找了个箱子装起来送回来的,陆慈想看看班勖送的是什么 ,愣是没看成。 分卷阅读433 自打东西退回来,这厮就抱着这箱子不撒手了,嘴里喃喃道:“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 整个人瞧着失魂落魄好不可怜,陆慈趁机去开箱子,结果每次都能被他精准地截住。 陆慈摸摸被班勖拍疼的爪子,嘟囔了一句:“难不成你真对她动心了?” “不可能!!” 班勖转头就是一嗓子直接把陆慈吼懵了,在意识到不妥以后,立马收敛了神色:“就,就不好欠人情,这,这毕竟礼尚往来嘛……” “好好好,礼尚往来。”陆慈也懒得拆穿他了,“知道为什么人家把东西退回来了么?” “因为……她不好意思要?” “笨呐!”陆慈一巴掌拍在班勖后脑勺上,“人家不喜欢这个呗!” “这!”班勖闻言目瞪口呆,道:“好像有道理!” “所以嘛,这事儿得再接再厉。” 陆慈边说边去开箱子,又被班勖拍开了,她瞪着班勖不满地嘟囔道:“啧,护得跟个儿子似的!” 班勖仿若未闻,沉思一晌一拍脑门儿恍然道:“对呀!俺知道送她什么了!” “什么呀什么呀?” 陆慈凑过去好奇地问道,结果班勖压根儿没搭理她,抱着箱子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陆慈看着这货消失在门边的身影,心里那个气呀。 合着老实人磨起人来真不是盖的! 哼!你不告诉我难道我就没法子知道了?天真! 陆慈嘟囔着,提脚就找枚颇去了,一去就撞见这厮正使坏。 “你往里倒什么东西呢?”陆慈远远瞧见他鬼鬼祟祟地往一个茶碗里掺料,她走过去狐疑地看着他。 枚颇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陆慈凑上去看着他忙活,只见他抖着一个小瓶不要钱的往碗里倒药粉。 陆慈好奇地看着那灰不溜秋的粉末,冷不丁伸手蘸了一点闻了闻,终究没敢往嘴里送,问道:“什么玩意儿这是?” 枚颇挤眉弄眼地对她道:“嘿嘿,好东西!” “哦?怎么个好法?”陆慈挑眉看他。 “要不你尝尝?” 陆慈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又要给季尤下套了?” 枚颇嘿然笑道:“那小子前日提着剑来打我,给我腿上抽了一下疼到今日,老子非给他还回来不可!” “切!你要不去招惹人家,他能来打你?”陆慈鄙视地看他一眼,道:“再说了,你这伎俩用多了人季尤就是再笨,那也能回过味 儿来,小心哪天偷鸡不成蚀把米哟!” “哦?神医这么说是有高招?” 陆慈自豪一笑:“那是!” 开玩笑,姐每年都过愚人节的,什么花招没见过? 枚颇闻言两眼冒光,搓着手凑上来道:“神医指点指点?” 陆慈挥开他道:“去去去,你帮我办件事儿,我就教你两招。” “什么事儿?” “帮我跟踪班勖,瞅瞅他这两天干什么去了。” 为了能成功地整到季尤,枚颇欣然同意。 不过所谓天意难测这种事,顾名思义便是:一件事无论你计划得有多么妙,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一个让人想翻白眼的意外。 枚颇最终没能跟踪班勖,陆慈也无从知道班勖又打算送瑶姬什么东西。 因为枚颇给季尤下的药阴差阳错间让他自己给“享用”了。 然后陆慈这才知道枚颇给季尤下的什么料。 “你丫可以呀,够骚的啊!”当陆慈给枚颇把完脉过后如是说道。 “嘤……”一丝暧昧至极的喘息从榻上之人的口中溢出,在他察觉到不妥以后,又迅速止住:“神,神医,快别说了,想个,嗯……法子,老子……唔,难受死了!” 枚颇哼哼唧唧地终于说完了一句话,此时他满面通红,须发皆散,衣衫被他自己抓开,露出结实的胸膛,整个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无意识扭动着。 陆慈摇头道:“我就说吧,你当季尤是傻子呀?能连着上你当么?” 分卷阅读434 “啊哼……”枚颇还想辩驳两句,一张嘴就走了音,羞得将被角塞到嘴里堵住了声音。 陆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道:“啧啧,活该你这现世报了,我也没法子,还好你自己鼓捣出来的这个玩意儿性子不烈,自己泡个冷水 澡吧,忍忍就过去了。” 枚颇瞪着眼看着陆慈,额角青筋直爆,心里有一万头神兽呼啸而过。 忍忍?!!这种事要怎么忍啊喂!!! 不过因为某种药物的作用,枚颇这一瞪毫无气势,一双眼睛透出些水意,迷离间有些别的味道。 陆慈见他这样子干咳一声道:“咳,我看你这样儿估计也利索不起来了,我去找人来帮你兑水哈。” 说着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枚颇把脑袋埋进被子里,继续哼唧。 完了完了完了,这回丢人丢大了。 陆慈溜出门外就瞧见季尤等在那里,一见她出来就问道:“请问医慈,他这是何故?” 陆慈一脸惊奇地看着季尤道:“你这是在关心他吗?” 季尤被她问得有几分尴尬,“这个自然的,虽……有些不融洽,但毕竟相熟,关心一下也是应该。” 呵呵,什么叫有些不融洽,那是相当的不融洽! 陆慈惊奇完过后想起正事来,道:“他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不舒坦。” 季尤闻言犹豫道:“可他仿佛很……不舒服,当真无碍?” 陆慈听他如此说,方才想起枚颇吃下去的药起作用的时候,季尤恰好在边上,再看他面上泛出的淡红,猛然有些好奇当时是个什么 场面…… 陆慈狐疑地看他一眼,道:“问题不大,给他洗个澡就行了,他这会儿没劲儿走不动道,我不太方便,你去帮他一下。” 帮人洗澡这种事,从来就不是季尤做的,此时听陆慈如此说,他不由得蹙起一双长眉。 陆慈见他为难便道:“你要是不方便我找别人也行。” 季尤闻言摆手道:“罢了,此时夜已深了,再找人便耽搁时间,救人要紧,季去也无妨。” “成吧,那我先走了,你记得多给他泡会儿。”陆慈巴不得早点回去休息,稍微交代了几句便走了。 唯一担心的就是照枚颇那缺德样儿,不知道跟季尤结了多大的仇,万一一会儿季尤直接给他按水里淹死他怎么办…… 不过让陆慈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只要放一起就鸡飞狗跳的人,第二日竟然神奇地相敬如宾起来! 枚颇见了季尤也不寻思着使坏了? 季尤见了枚颇也不暴走了? 反而是两人看见对方以后,都跟见了鬼似的躲开了。 咦?连这俩人都休战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世界和平不远了? 就在陆慈如此想的时候,郕国传来了消息。 因为须句国拒绝献地,郕国一怒之下要攻伐须句国,不过这郕国老国君也不笨,竟找了盟友一起攻打须句国,这盟友好死不死就是 与他相近的郯国和莒国,说白了可不就是让这俩倒霉蛋在前头当枪么,你说这事儿闹得…… 本来这边莒国和郯国两下里串通了要使坏呢,结果这郕国直接过来递橄榄枝了。 你说这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答应吧,照郕国这种做派,你说到时候大头谁拿? 不答应呢,这不就等于直接跟郕国翻脸么? 可翻脸又打不过,为着这个事,郯,莒两国私下里硬是交涉了好几回,最后大家商量一回,不如面上先答应了郕国,私底下划水得 了。 不过郕国毕竟不好骗,所以表面功夫得做足,因此郯莒两国都开始了备战状态。 这回可是当真不太平了。 第95章 班勖与瑶姬 没过两日,瑶姬竟又派人来找她,说是请她去看诊,这一回还明确地表示不允许班勖跟随。 对此班勖表示很委屈,陆慈则表示一头雾水? 啥意思?瑶姬生病了? 分卷阅读435 为什么不找宫里的御医? 为什么要找她? 为什么不让班勖去?哦,这个她知道原因。 陆慈看这架势,觉得瑶姬故意为难她的可能性不大,于是索性单枪匹马地去了。 一到地方,见了瑶姬,发现她脸色惨白的靠坐在榻上,一个侍女正给她揉肩,她整个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虚弱中比平时多出了一 分柔美之感。 瑶姬一见陆慈那叫一个激动,恨不得从榻上跳起来,只见她颤着手指着陆慈恨恨道:“你!你去问问你那哥哥,他到底跟我有什么 仇?我都还没找他算账呢,他竟戏弄起我来了!” 陆慈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疑惑道:“我哥?你说班勖?他怎么你了?” “他!”瑶姬见陆慈一头雾水,气的就是一哽,顺了口气过后方道:“他前几日竟送来一把刀,你说他什么意思?不就是那日在府 上没给他好脸色么,犯得着如此记仇?” “呃,这个……”这什么逻辑这是? “这也就罢了,我不与他一般见识,客客气气地把东西给他退回去,结果没过几日他又搞些花招,竟摆了一头鹿在我府里,那鹿血 肉模糊冲到我跟前,当时,当时……”瑶姬说着说着竟眼眶红起来,眼看着竟是要哭:“你说他!你说他!” 陆慈颇有种家里熊孩子犯事给收拾烂摊子的感觉,想起这事儿还是因为自己闹的,要是她不忽悠班勖,班勖也不会倒腾回礼这事儿 。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事儿也得怪班勖,什么品味呀这是? 看着瑶姬泪眼盈眶的模样,陆慈心里倒有些愧疚起来,当场表示回去立马把这事儿处理清楚。 在给瑶姬留下一贴安神药过后,陆慈火急火燎地赶了回去,就见班勖巴巴等在门口呢。 “咋了妹子,她怎么就病了呢?” 陆慈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末了还忍不住拧了他一下,班勖吃疼地躲开。 “我说你这个脑子怎么想的,你怎么能给人家送那种东西呢?” 班勖揉着被陆慈拧疼的膀子,委屈道:“怎,怎么了嘛,俺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好的。” 陆慈气不打一出来:“你丫想了半天给人送一刀过去?” 班勖辩驳道:“俺不是听说她会武么,心想既然同为武道中人,这刀是俺寻了许久的宝贝,俺心想她见了必定会喜欢。” 陆慈斜眼看着班勖:“然后呢?人喜欢吗?” “好像……不太喜欢。”班勖郁郁地垂了头。 “那你再给我解释解释,那只鹿是怎么回事?” “那个……她,她不是好游猎么,俺心想要不给她抓只鹿让她射着玩玩兴许能开心开心。” “可是那鹿血肉模糊又怎么回事?” “呃,那鹿性子躁,俺怕它冲撞了人,就给弄伤了不会伤人。” “这……”陆慈倒抽一口凉气,无语半晌,班勖叫她两回才回过神来,她感叹一声:“唉,是我对不起瑶姬啊。” 末了,在班勖的再三追问下,陆慈苦口婆心地给他说明了来龙去脉,终于让这厮意识到自己的品味似乎有些问题。 他蹲在地上抓着脑袋挠了挠,闷了半晌忽然立起来道:“不行!俺去跟她解释解释。” 陆慈拉他不住,只好扯着嗓子在后面喊:“你自己去就行了,别再带什么稀奇古怪的礼啦!” 走出去老远的班勖一个踉跄后,逃也似的溜了…… 这一去直到夜里方才归来,陆慈倒想问问他个中情况,结果班勖支吾半天,末了瓮声瓮气来了句“甚好”便直接走了,可恶天色黑 暗,这厮脸上是红是黑看不清楚! 关于班勖和瑶姬两人到底怎么回事,陆慈很快就没空关心了。 关于郕国伐须句一事,郕息伯好大喜功,此次竟要率军亲自出征,而莒国和郯国作为郕国表面上的盟友,自然要做足功夫,为了不 令郕息伯起疑,郯莒两国国君都会随着郕息伯一起出征,时间就在十日以后。 分卷阅读436 此事举国皆知,今日莒国人员调度异常频繁,所以出兵一事自然瞒不过谁,陆慈很肯定,班勖对此事也是一清二楚的,只是他本人 的反应却是不大,陆慈倒也乐得他不关心,不然要是脑子一热去了须句国岂不是送死? 此时须句国相当于是被架在火上烤的处境,面对郕国莒国郯国三国大军,须句国压根儿就没有赢面,端看须句国要怎么应对了。 这一日天气正好,一场细雪过后,梅花开得更艳,陆慈琢磨着这不能辜负了,得好好赏一赏。 照着现代的时间来算,这时节估摸着都快要过除夕了,眼瞅着这异界他乡一旅人,但好歹也不形单影只,不若几人聚上一聚正好。 当下便抬出藏了许久的好酒,命人在院中的梅树下搭了小棚,烧了旺旺的炭盆,温上酒食,入夜时分众人聚齐,这小宴便算开始了 。 驷君和陆慈挨着坐在一边,枚颇班勖和季尤各占一边,几人因为各种缘由聚在一起,一时对望中也生出几分感慨。 月色里,梅树下,酒香氤氲中,众人闲谈着交杯换盏,很快便有些酣然,随着醉意上涌,几人反而少了言语。 陆慈歪歪靠在驷君身边,仰头投过草棚去看月亮,心说第二日定是个晴天,恍惚中不知谁说了一句:“这梅花开得很好。” 众人一时都去看那梅花,班勖忽然站起来,走到那老树边上,伸手摘下一枝来,拿到眼跟前愣愣看了半晌,竟翻身上了院墙不知去 了何处。 驷君疑惑道:“勖兄这是?” 陆慈有些醉意,脑子反应慢起来,还没来得及回答驷君,这边厢枚颇忽然把桌子一拍,吓得她一跳,不过看这厮有些发愣的眼神, 明摆着也是喝高了的一位。 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季尤,莫名其妙来了一句:“你,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我,我这就告诉你。” 季尤尚算清醒,听枚颇如此说,一张脸青得快滴出水来,一双眼睛错也不错地瞪着枚颇。 陆慈似乎压根儿没感觉到这其中的紧张意味,好奇地凑到边上问枚颇:“什么为什么?” 枚颇被他这么一打岔,一时气势全无,晕乎乎地竟顺着陆慈的话要说下去,“还不就是他那回……唔!” 话未说完,季尤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来了一个水中捞月之姿,一把扯走了枚颇,把他的嘴给捂得严严实实。 “诶!你!” 陆慈伸手想叫住二人,只见季尤死死箍住枚颇,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道:“他喝醉了爱说混话,季带他去休息。” 说完就连拖带拽地把人给弄走了。 陆慈看着一下子只剩下她二人的院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驷君伸手给她裹了裹披风,问道:“要不回屋?” 陆慈伸手拨了拨炭火,看了看月亮,摇头道:“还早,坐会儿吧。” “不冷?” “不冷。” “嗯。” 两人没了言语,就这么安静的靠在一起,入夜寂静无声,几乎能听闻彼此的心跳,有花香萦绕在身旁,一如身侧之人,令人安心静 谧。 “阿慈。”许久,就在陆慈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驷君的声音。 “嗯?” “我会去。”驷君说完未免陆慈不明白,又重复了一遍:“莒君出征,我会跟随,因为恐有变数,我必须跟随。” 他说完,二人便又是一阵沉默,陆慈久久不语,驷君不知她是否睡着了。 “阿慈?” “我早猜到了。” 陆慈嘟囔着回了一句,声音有些闷闷的,驷君忍不住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细细嗅着她身上独有的药香。 “所以,我不能跟着你去么?” “抱歉,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去。” 陆慈有些烦躁地想要挣开他,却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她有些气恼:“为什么不能去,就因为我是一介女流?” 驷君任由她扑腾,耐心的轻抚着她的背,“那毕竟是战场。” “可是,可是……”陆慈一时有些不知该怎 分卷阅读437 么说,她眼眶有些微微泛红,哽咽道:“既然知道危险你还要去,万一出事了,我怎么 办?” 见她要哭,驷君心疼地把人捂在怀里揉了又揉,直道:“阿慈莫慌,驷此去不过是从中斡旋一二,绝不会参与战事,更不会上战场 。” 陆慈只是不信:“你骗我,你又不是没骗过我。” “我几时……”驷君忍不住要笑,见陆慈又有要哭的架势,立马道:“驷发誓,此去绝不以身犯险,无论此计成与不成,驷绝不强 求。” 陆慈听了哼哼唧唧也不愿意搭理他,驷君搂着她摇了摇,安静一晌忽然认真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此间事了咱们成亲,你爱去 哪里我都陪着你好吗?” 陆慈感觉脸有些烧,闷了半晌说道:“你说成亲就成亲,我答应你了么就成亲。” 驷君听了也不说话,只是抱着她闷闷笑着,陆慈被他笑得火大,索性一股脑儿抱怨起来:“都知道战场危险,谁能保证到时候全乎 儿的回来?你虽不涉险,那保不准有个万一呢?” 驷君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哪有你这样咒自己的夫君的呢?” 陆慈歪着脑袋躲开,嘴硬道:“八字没一撇你算哪门子的夫君,我可告诉你,到时候你要是没回来,我就去郯国找尚意去,正好他 上回给我那牌子还在。” 说着就从腰间小包里摸出那块金灿灿的腰牌,完了还嘚瑟地在驷君眼跟前晃了晃。 “哦?你去找他做什么?” 正说得欢的某人全然没注意到周围气氛的变化,“我嫁给他去,反正他对我有意思,长的也……” 剩下的话是再也没说出口了,当陆慈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张嘴已经被封住了,唇上传来一阵刺痛,忍不住要叫出声来,却被他趁势 而入,弥漫的酒意混着梅香有股酣甜的味道。 愣然间,看见这人一双眼眸幽深如许,分不清酒香与这熏然的幽黑谁更醉人。 许久,驷君才放开她,陆慈早就晕头转向了,他重新搂她入怀,靠在她耳边道:“要在这儿等我回来好吗?” 陆慈喘着气胡乱点头答应。 “回来我们成亲?” 再点头。 “不许提去郯国的话好吗?” 又点头。 “这个我没收了。” 还点头……等等!这不是俺那块腰牌么? “这个不行,这……”陆慈还想要回来,眼看着驷君又有“动口”的意思,立马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驷君无奈地看着她傻气的动作,见她眼巴巴地看着那牌子想要回去,便有些不乐意,问道:“为什么非要这个?” “这,这是金的,扔了怪可惜。” “……”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我还在坚持 第96章 古道长亭 驷君打定主意要走,所幸他这种性质属于“参谋”,不需要上阵杀敌,这样一来便要安全许多。 既然如此,陆慈觉得自己要是再拦着不让去就没道理了,不过建功立业属于男人的浪漫,她觉得参不参与也无所谓,私心里只是想和驷君在一起而已。 不过在听说这次出征是和郕国的军队一起,那么必定少不了延况这个煞神,这厮给陆慈留下的阴影成功的另她战胜了自己私心。 于是陆慈打算老老实实待在莒都,天天抱着小手炉,掰着手指头算驷君还有多久出发。 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驷君还没走呢,班勖倒要走了。 当班勖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和驷君学字呢,自打陆慈到了莒国,她就开始让驷君教她写字了,眼下已经几乎能认全常用字了,为此陆同学便是非常的骄傲,不过在听了班勖的话以后,她差点把笔杆子撅折了。 “你要走?”陆慈忍不住要站起来,差点带翻桌子,被驷君一把给拉开了。 陆慈捏着支碳笔两步走到班勖面前,讷讷不知说些什么,忍不住又问 分卷阅读438 了一遍:“你要走?” 班勖无言地点点头。 “可,你要去哪啊?” “回须句。” “为什么?”陆慈忍不住问了一句,说完又明白自己知道答案,便又问道:“你回去能做什么?” 班勖定定看着陆慈,眼神锐利如刀,一如初见,散发着那股一往无前的绝烈气势:“大丈夫为国而战矣!” “可是,可是你会死的。”陆慈有些着急起来,眼眶微微泛红,她深知以须句国的实力,对上郕郯莒三国联军毫无胜算,班勖这一去无疑是在赴死。 虽说班勖是她当初坑来的保镖,可这一路走过来,她是真的将他当成自己的哥哥,想到他要走这死路,陆慈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她拽住班勖的衣袖道:“你不能走!” 班勖无奈的看她一眼,却也没有拂开她的手,叹息道:“妹子,以后哥哥我不能保护你啦,今日咱俩缘分已尽,若俺班勖命大活下来了,到时候就还来做妹子的长随!” 陆慈看着班勖,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手却仍紧紧抓住他,生怕松了这人就立马不见了。 正僵持着,驷君过来了,陆慈泪眼模湖地看着驷君,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倒是,倒是帮我拦一拦呀。” 驷君抬手替她抹掉眼泪,叫了一声:“阿慈。” 陆慈见他再未说什么,亦是明白他的意思,班勖虽有些鲁莽,但此人打定主意便不会更改,哪里是让人能随便劝得动的,若真要有这么个人就……对了! 陆慈眸中一亮,想起一人来:“对了!瑶姬!你就这么走了,就舍得下她?” 班勖一听陆慈提到她,果然目色一黯,但很快又恢复神色,“俺已经跟她辞行了,这一回俺送对了东西,那梅花她收了。” 陆慈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那晚忽然折了一支梅花就走了原来是为了这个。 眼看着班勖是怎么也不留了,陆慈看看他又看看驷君,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把两个大男人唬得不轻。 “你们!你们都走!都走!” 陆慈边哭边说,班勖乍着手想给她擦眼泪,被她一把打开了。 “你就去送死!送死有什么好的!我白捡这么一个哥哥说没就没了!”说着越哭越伤心。 班勖被她堵得一时无言,郁闷道:哪有这么咒自己哥哥的,俺不还活得好好的么? 驷君见陆慈哭得伤心,实在心疼,凑上去想给她擦眼泪,也被陆慈一把拍开了。 “你!你也走!”陆慈两眼通红,抽噎着瞪着二人道:“你们都走罢!留我一人孤苦伶仃!” 驷君苦笑着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轻声道:“哪里就孤苦伶仃了,我时时写信回来给你看好不好,就是我们二人走了,不是还有枚颇陪你么?” 陆慈抽抽噎噎靠在驷君怀里,一个劲儿把眼泪鼻涕往他身上蹭,一边蹭一边吐槽道:“他那天吃药把脑袋吃傻了,我才不要他陪。” “嗯?”驷君和班勖二人听得一头雾水。 陆慈鄙视二人的迟钝,解释道:“你看他都不作弄季尤了,可不是吃药吃傻了?” “……”二人无语。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咚的一声巨响,三人俱是一惊,转头看去,原来是枚颇躲在房檐上偷听掉了下来。 只见他默默地爬起来,木着一张脸道:“我路过,你们继续。” 三人:“……” “还有。”枚颇走出两步,又转过头来咬牙切齿道:“我没有吃坏脑子!” “……” 五日后的一个清晨,裹着厚厚的狐裘,整个人肿了一圈,抱着个小暖炉给驷君和班勖几人送行,随着一起走的自然还有季尤,对此陆慈着实嫉妒了许久。 临行时,陆慈一一惜别,竟生出些离别的愁绪来。 陆慈抬头望天半晌,磨磨唧唧做出最后的挣扎,她表示这个季节出行打仗实在不人道,不若开春再走,驷君则表示这个时候,大军走到地方便也开春了。 眼看着随行的人不老少,陆慈也没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腻歪,末了别别扭扭实心实意说了句“珍重”便罢了。 望着“轧砑”前行的车队,陆慈觉得这种时候应该吟 分卷阅读439 诗一首,可奈何不会,忽然想起在现代听过的那首《送别》,倒是应景非常。 不过,此地不见长亭,古道尚新,红梅依旧顶着白雪,只希望离人能安然回来。 驷君走后,陆慈除了觉得时间有点漫长以外,便没什么影响了,但是陆慈觉得作为新时代的女性,不能局限于闺怨情愁。 于是,她又在莒都开了一家医铺,就辟在前院,这回倒不是图赚钱了,毕竟驷君走时留下的钱够她造的了。 所以,陆慈觉得这个医铺要开出境界来,要开出神医的气魄,鉴于这个时候的医术水平,她觉得自己的医术还是可以忝颜称为神医的,不过底子有了,架子还差点。 你看那书上或电视上,那一个个的神医不都拽得二五八万么? 什么“三不救”“五不医”的,那规矩比岁数都大。 咱也搞一个,咱不能落人后,就来个六不治! 所谓:一长得丑不治,二脾气大不治,三治不了不治,四,四,呃四……算了。 然后陆慈默默地打消了这个想法,重新把那个“药到病除妙手回春”的布幡挂到了门外。 当她的小医馆拾掇出来过后,已经是一月以后了,驷君的第一封信也恰好送到。 陆慈坐在医馆大堂里把一张锦帛抖开,磕磕绊绊地读着信里的内容,已经成为她的御用助手的枚颇,也坐在旁边伸着脖子去看,被陆慈给硬生生瞪了回去。 似乎是考虑到陆慈识字不久,这封信写得比较简练,首先厚颜无耻地诉说了思念之情,然后简单说了一下当前境况,大概意思就是他人已经随着莒君与郕郯两国会军,三路大军自然浩浩荡荡压到了须句国,须句国面对这样的强敌果断采取了乌龟战术,等三路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赶到须句国都的时候才发现,须句国君早就带着家当细软缩到陪都滃城打起防守战来了。 陆慈闹不明白须句国君为何不干脆直接守着国都,怎么非要去滃城打这防守战。 正琢磨着,冷不防叫枚颇抢了信,因里头驷君说了些肉麻话,陆慈红着脸想要抢回来。 枚颇却几步蹿出去,两下把信看了个遍,末了诧异道:“就这么点?就没啦?” 陆慈抄起手里的青铜棍,一棍子戳在他腰眼上,枚颇一个趔趄,陆慈趁机把信抢了回来,叠吧叠吧揣在怀里,斜斜看了枚颇一眼道:“不然嘞?” 枚颇揉着腰闷着不说话,陆慈觑他一眼,调侃道:“怎么,没有写给你的不高兴啊?” 陆慈想了想又道:“唔,驷君估计挺忙的,就不让他给你写了,就让季尤给你写好了。” 说着,陆慈正琢磨着要是班勖也能寄封信过来那就好了,就见枚颇跟针扎了屁股似的弹起来,把陆慈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这是?”陆慈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枚颇绷着张脸道:“没啥,腰疼,走了。” 陆慈看着枚颇离去的背影,摸着下巴疑惑道:“咦?我明明戳他右边来着啊。” 正纳闷呢,门口幡帘一动,走进来个人,陆慈愣是搓了两回眼睛才确定没看错。 “哟,殿下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呀!” 来人正是瑶姬,只是她此时兜头罩着一件斗篷,整个人低调的很,看样子仿佛是特意来此的,陆慈想不明白这堂堂公主为何会来她这小小医铺。 瑶姬进了大堂以后,看见医慈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地环视大堂,陆慈耐着性子站在当地候着她,琢磨着她的来意。 半晌,方才听瑶姬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你这生意可真够不好的。” 陆慈闻言笑笑,此时医铺里除了她二人便再没第二只活物了,当真是冷清得很,她耸耸肩道:“生意不好证明很少有人生病,这是好事嘛。” 瑶姬偏头看她一眼,似乎被陆慈这自嘲给逗笑了:“你倒是看得开。” 作者有话要说: 前段时间生病了,没有更,而且结局了有点卡,看管见谅 第97章 兵临城下 陆慈扬唇一笑,也轻松起来,坐在案几后看着瑶姬直言不讳:“来我这铺子都是为了寻医问药的,怎么的殿下,这是哪里不舒服了?” 说着作势要给她把脉,瑶姬却并不伸手。 分卷阅读440 陆慈看她无意识地揉搓着十指,问道:“不是为了看病?” 瑶姬看了陆慈一眼,很快又敛了神色,想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决心,道:“那个,他走了?” 陆慈愣了一下:“你说驷君吗?他早走了啊,你不知道?” 瑶姬抿了抿唇摇头道:“并不是说他。” 陆慈挠了挠头,想了想道:“你问的季尤?” 瑶姬有些急起来:“哎呀不是他。” 陆慈抓着脑袋想了好半晌,最后觑着瑶姬小心翼翼地问道:“该,该不会是,是班勖?” 倒不是她陆慈没心没肺把人忘了,而是她实在很难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也很难相信瑶姬能对班勖上心,就算之前她恶意撮合过二人,但她都一直觉得这只是班勖一个人的单相思罢了,眼下瞧着瑶姬这样,难不成…… 如此说来,那郕、郯、莒组成的浩浩荡荡的联军部队,压根儿没与封蓟打照面。 陆慈想想也不能说封蓟胆小,毕竟两边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正面硬刚才是傻子,这种保存有生力量搞持久战还是有想法滴! 照瑶姬的分析,至少就目前来看,须句还是有喘息机会的,不过所谓易守难攻,作为攻的一方,可能不太舒坦。 毕竟对以郕国为首的三国来说,他们属于异地作战,但凡攻城掠地,时间一久就势必涉及到补给消耗问题,很多时候持久战就是比的谁更经得起耗。 很快驷君的第二封信到了,跳过雷同的开头,除了说些日常生活之外,后面还说了最新的战况。 果然,大军一路开赴滃城,须句国君封蓟稳坐其中,面对固若金汤的防守,这个时代也实在没有很高级的攻城器械,一时半会儿竟拿不下滃城,这算得上是三国伐须句以来遇到的第一个难题了。 没有太好的办法,封蓟摆明车马要跟三国耗,大军便团团围着滃城慢慢耗。 这么看来,滃城里面的人只要心脏够大,照样吃吃喝喝,城外大军扎营结寨也吃吃喝喝,整个局面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可以算是半和平状态了。 还有一个利好消息,驷君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竟然跟班勖取得了联系,据说他此时也在滃城里,人倒是安然无恙的,陆慈将这个事跟瑶姬说了,二人倒是高兴了许久。 接下来的日子里,驷君隔三差五的来一封信,从他来信的频率上看,须句那边的战事可以说得上是清闲了,封蓟打定主意不出来,大军也打不进去。 陆慈便也跟瑶姬就着信中的内容研究战况。 不过渐渐地陆慈就发现事情不简单了,对于将军的这种对耗情况,刚开始驷君来信里还原原本本地记述,顺便还分析分析,估算一下多久能回来,后来就只是捎带脚提一提了,再后来索性把这个环节省了。 对比陆慈也很是无语,因为所谓的最新战况之前什么样,之后还是什么样,一个字,耗就完事了。 这样千篇一律的状况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不过陆慈万万没想到,这一耗竟足足耗了大半年。 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的理解为什么须句国君非要选择留守滃城的道理,这整整大半年时间,三国大军组织了无数次的攻城战,但是都被滃城军牢牢守住。 本着一个“耗字诀”,滃城竟也生生耗了下来,整个滃城被大军围得密不透风,从城外运送补给是压根儿不可能的,就算城中早有存粮,可也架不住那么多人吃啊,眼看着弹尽粮绝了,这个时候才是真正见民心的时候了。 滃城人死守城门,城中粮草已尽,居民们竟自愿献出粮食,直至后来吃野草树皮,虽然凄惨,但竟然就这么守了大半年,眼看着城里还种起了粮食,大有生生不息之景。 两相对比之下,围城的受不了了,三国大军本就异地作战,粮草补给本身就是个问题,从一路攻陷的城池中就近征用倒也能勉强维持,不过随着滃城迟迟拿不下,本来绝望的须句人心又活了起来,开始隔三差五的在后头搞小动作了,虽不伤筋动骨,但也不胜其扰。 这都还是其次,关键在于三国国君都在外征战,一走便是大半年,尤其是郯国和莒国,本来就是打着“划水”的目的来的,想着这事儿早解决了就各回各家了,结果没成想拖了这么久,虽然两家面上不说,但是心里都有了退意,不过眼下这个情形,说白了就是个骑虎难下的局,哪里是说退就退的。 眼瞅着这么个情形就要没完没了了,陆慈心思活泛起来了。 分卷阅读441 这日黄昏,陆慈关了药铺,正要扯上枚颇去喝酒,迎面撞上个气冲冲的人,正是瑶姬。 “哟,你这是怎么了?”陆慈揉了揉被撞疼得下巴,看清来人,再看她的神色不由得一愣。 只见瑶姬气呼呼地样子,眼圈有些微微泛红,这大半年里二人早已经混熟了,陆慈瞧她的样子便有些明了了,还不等瑶姬说便道:“你哥又欺负你了?” 他哥,就是莒国太子殿下,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人物是瑶姬的同父异母兄长,莒国君出征期间,这位兄长大人监国,因为瑶姬一直挺受宠,甚至到了莒君允许她知晓一些政事的程度,便导致这位太子殿下多少有些不待见瑶姬。 莒君出征,太子最大,这回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作威作福,自然要好好出出气,虽然不能做的多过分,但是消遣消遣瑶姬还是可以的,为此,瑶姬同学吃了不少哑巴亏。 今日瑶姬这般模样,陆慈自然又猜中了,瑶姬轻哼一声,也不知是恨她那个哥哥,还是气陆慈的幸灾乐祸。 陆慈倒是乐呵呵地拉了她坐下,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嬉笑逗闷,一通哄人手段早已用惯了,瑶姬的脸色也缓和下来了。 陆慈瞧着她的反应,心里的主意转了几个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诶,既然你哥那么烦你,你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咱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与其让他白恶心你,咱们不如避开他算了。” 瑶姬斜她一眼道:“你说的轻巧,眼下整个莒国都是他说了算,我往哪里避?难不成还离开莒国不成?” 本来瑶姬不过随口说一句的,但是这话一说出口,便见到陆慈笑得诡异,她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可能:“不会吧,你真打算……” 言及此,瑶姬便有些不知如何说下去,陆慈耸耸肩帮她接了话头:“我打算去找驷君。” 说完看着瑶姬一张小嘴张成“喔”形,便又接了一句:“你要一起去吗?” “我?”瑶姬有些机械地伸手指了指自己,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有点傻。 陆慈见她没有断然拒绝便心知有戏,立马来了兴致,凑过去笑嘻嘻道:“反正你哥老给你找事儿,你在这儿也过的不舒坦,不若同我一起去,见一见两军对垒的盛况也好啊?” “再说那边拖了这么久也没个结果,谁知道还拖到什么时候呢,反正也没见打起来,想来也不是多危险的,我们去看看也无妨呀!” 瑶姬长这么大还真没出过远门,更别说去过战场了,被陆慈这么一怂恿,倒有些动心起来,但到底还有些理智,犹豫着要拒绝。 陆慈趁热打铁继续道:“你看,那边你父王也在,你去找他告状,让他给你做主岂不好?” 那也太…… 瑶姬蹙了眉思索着此事的可行性,只听陆慈又道:“再说了,班勖不是过去了么,指不定你去了还能见上呢。” “好吧。” 于是,陆慈成功地拐走了莒国女公子…… 平原北望,一条大河奔腾在广阔的原野之上,大河名为洐水,沿着洐水蜿蜒直下,便是须句国滃城所在的平原,偌大的滃城被三军所围,也显得有些孤独和渺小。 陆慈站在洐水之畔,看着初冬时节已有些薄冰水面不禁有些发呆,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来到这里竟然会是如此顺利! 当初她说动瑶姬一起来的时候,本来还打算从长计议一番,毕竟去的地方是个战乱之地,指不定路上会遇上什么事,冒险归冒险,如果不带脑子,那就是送死了。 结果陆慈还在策划呢,瑶姬第二天就来找她了,于是陆慈拉上枚颇,一行人就这么出发了,加上随从侍卫什么的少说得有百人,这么浩浩荡荡地就出了莒都,竟也无人阻拦,也不知瑶姬怎么跟她兄长说的。 出了莒国以后,两人便都扮了男装,直奔须句而去,这一路走得意外地顺遂,全靠瑶姬一力安排,很快众人就到了须句地界,竟不曾遇到什么凶险。 果然聪明人就是不一样啊! 有背景的聪明人更不一样啊! 有背景又追求爱情的聪明人更更不一样啊! 陆慈望着长长的洐水,不住地唏嘘感叹。 枚颇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见陆慈发呆问道:“想什么呢?” “你说这河里面的鱼好吃吗?” 当晚,一干人宿在了洐水边,营地里弥 分卷阅读442 漫着烤鱼的香味…… 据瑶姬说,过了这洐水,便是滃城,眼下滃城被大军围住,这里头包括郕国,郯国和莒国三国兵力,估摸着场面十分壮观,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她们这一撮人不容易找到组织。 陆慈担心的就是这个,毕竟这里面可是有郕国军,谁知道那个煞神延况在不在呢,这厮有些阴晴不定,是个危险分子,她还是不接触为妙。 《历史上,智国联合韩魏两国攻伐赵国,国君困守晋阳不出,足足守了两年,真的牛逼!不过这里剧情需要,就稍微改动一下,望周知~》 第98章 与君相见 可是只要过了洐水就会碰上三国大军,能不能直接遇上莒国军队这就是个三选一的问题。 结果陆慈这边还没想着要怎么接触三军呢,那边主动来人了,毕竟她们这一行人也不老少了,冷不丁出现在大军屁股后头,早已经引起了他们的警惕。 原因无他,自打滃城久攻不下,便有须句国人自发组成小股部队骚扰大军,久而久之下来,三军被恶心了个够,对于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十分敏感。 眼看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就过来了,看着得有二三十人,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的意思,己方人马也不是吃素的,仗着人数上的优势,先摆开架势以防万一。 果然,来人在理性地分析双方兵力过后,小部队停在了三丈开外,一番窸窣响动过后,为首穿着藤甲的小队长走出来冲这边吼起来。 “尔……等等……何何何……人人人人……” 瞬间空旷的原野回荡起了这人的嗓音。 瑶姬一看这架势,自诩气势不能输咯,便也寻摸出一个大嗓门的人来传话。 这边回道:“吾等等……自自自……己人人人……” 一时间随着回音四起,惊得藏在苇丛里的野鸭拼命扑腾翅膀。 一番接洽下来互通身份,瑶姬因女扮男装,便自称是莒国公子,对方得知身份以后,虽不十分相信,但言语间也客气了许多。 双方这才心平气和地谈起来,经了解原来这一路人马是郯国人,莒国大军的地盘在东边,这样一来陆慈整颗心直接放回了肚子里,虽然没有碰上莒国人,但没碰上郕国军实属万幸啊! 想当初陆慈可是在郯国混过的,还算得上是尚意府中的门客一枚,那块腰牌至今都还带在身上呢,当初驷君吃醋想骗走,陆慈觉得好歹是块金子,出门在外应个急也是可以的,没成想今日竟还派上大用场了! 不过另陆慈没想到的是,她拿出那腰牌以后,郯国士兵竟不认识…… 陆慈那个郁闷啊,心说尚意也太吃不开了吧,这知名度不够啊! 更让她郁闷的是,因为陆慈这一块牌子跟公子仪有关,那小队长对陆慈产生了怀疑,看这意思陆慈是要跟他走一趟核实一下了。 不过好在那小队长也吃不准陆慈的腰牌是真是假,对她还算客气,陆慈与瑶姬二人商量了一下,瑶姬一行人先去莒营,然后再来接她。 计议已定,几人便分头行动,陆慈眼巴巴看着瑶姬一行人向莒营的方向走去,只盼着她能刷脸成功。 陆慈跟着这小队长一路往郯国军营里去了,一行人走到外围就被守卫拦下来了,那小队长上前与之交涉,那黄脸守卫开口一话差点把陆慈脸给气绿了。 “何处抓到的细作?” 那小队长倒是十分严谨,道:“应该不是细作。” 黄脸守卫一张嘴快得很,听到小队长这句话,马上接道:“那你抓他做甚?” “呃,他说他是公子的门客。” “哪位公子?”黄脸守卫一听,怀疑地扫了陆慈一眼问道。 陆慈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哪位公子的门客你也得罪不起啊。 小队长见黄脸守卫疑惑,凑上去伸手往军营里一指,黄脸守卫一脸惊讶,然后一脸不信:“假的吧!” 小队长跟找到了共同语言似的,点头道:“对吧对吧,我也觉得是假的,可此人有枚鉴牌。” 黄脸守卫道:“那是真的了?” “不知道啊,我没见过啊,万一他造假的怎么办呢?” 得!这造假也是有历史的! 分卷阅读443 陆慈眼瞅着这两人罗里吧嗦没完没了了,陆慈举着腰牌出声道:“我说两位,与其这么猜来猜去不如找个认识这东西的人来认认,我这手无缚鸡之力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咱们这儿事了了我好去找朋友啊!” “……” 二人一想确实有理,黄脸守卫放了行,小队长领着陆慈一路往军营中行去。 陆慈沿途左右看看,或许是大军驻扎太久了,以至于此地都不像个军营,反而像个聚居地了,除了巡逻卫兵一板一眼的队列整齐以外,其他人都颇有些散漫气息了。 小队长带着陆慈穿梭于这些散兵游勇之间,偶有一些探寻的目光投过来,陆慈倒是一点都不紧张,她一身男装扮惯了的,除了在驷君那个狗鼻子面前藏不住以外,至今少有人识破,那些目光扫了她两眼过后便移开了。 她一路气定神闲跟着往前走,正琢磨着这小队长是要把她往哪领呢,就到了地方了。 二人停在一处阔大的帐篷外面,门口站着两个年轻侍卫,有个甚至还是个刚长胡须的孩子呢,陆慈二人远远走过来早已经引起了侍卫的注意。 “什么人!”那侍卫手持长戟指着二人厉喝一声,吓了陆慈一跳,心道这人年纪不大嗓门倒挺大。 那小队长上前说明来意,结果那年轻小侍卫实心眼得很,见陆慈眼生,硬是不放行,陆慈心里正琢磨这帐子里坐着何方神圣呢,就从里面出来个人。 “何事如此吵闹!” 只见此人文士打扮,一袭玄色长衫,几缕青须随风轻动,乍看不起眼,一双眼睛倒是精锐得很,凭添的几分睿智倒显出了此人的不凡之处。 这人还在那边说边撩帐帘子呢,陆慈打眼一瞧,乐了,这人她可是认识的。 “小圭呀~” 段圭冷不丁听见人这么黏糊糊叫他,下意识地一抖,循着声音望去,发现了熟人,惊道:“医慈!?你怎会在此?” 陆慈小肩膀一抬,两手一摊道:“说来话长。” 那小队长和门卫见陆慈和段圭相识,对陆慈的身份便不再怀疑,段圭先是一惊,然后乐呵呵地领着陆慈直往里走:“来来来,医慈来得正好!” “什么事啊?”陆慈一头雾水被他拽进了营帐,拐过一个屏风就见一个榻,榻上躺个人,陆慈定睛一看,又乐了:“合着我每回见你都是以这种方式啊?” 尚意本来合眼睡着,被陆慈这么一吵,便醒了,睁眼瞧见陆慈站在眼跟前,一时有些蒙然,一双眸子蓄水藏星,看得陆慈好一阵感叹。 “你……” 尚意撑着身体坐起来,不确定是不是看到了幻觉,伸出手迟疑地要去探一探眼前人,却反被抓住,温和的触感从指尖传过来。 陆慈熟练地伸手去探他的脉象,半天抬眼道:“你这是受寒了吧。” 说完就见尚意还有些呆呆地没反应过来,一边的段圭接了话:“前日里,公子夜里出去了一趟,留得久了,不甚染了露气。” 陆慈听罢忍不住搓了搓手,“这大冬天的你们还往外溜达呢。” 段圭笑笑不接话,此时尚意方才反应过来,问道:“你为何会来此处?” 陆慈再次小肩膀一抬,两手一摊:“说来话长诶。” 一时开了药,便有人去煎药了,陆慈看着这一时半会儿莒国那边还不见来人,左右无事便与尚意攀谈起来,便把自己到了莒国的事以及又是怎么到了这里的事,大略地说了一遍。 尚意听罢沉默一晌,捏了捏被角说道:“原来你特意为了他来。” 陆慈笑笑不说话,忽然想起一茬来转头说道:“诶我说,你在这儿混得不行啊,我这鉴牌拿出来竟然没人认识。” 尚意闻言一愣,恍然道:“某的鉴牌已经换了,他们不认识也是有的,把你的拿过来吧,某替你换了。” 陆慈犹豫着这么大一块金子有些不舍得给,不过也没好意思留,磨磨蹭蹭地给了他,段圭早已经拿出了新的腰牌给她。 陆慈接过来就眉开眼笑了,这一块可是比之前那一块大多了,幸得她同驷君学了字又一直有书信往来,眼下许多的字已经能看得懂了,只见这牌子正面只是一个方正的大字——仪,背面确实一连串的小字,陆慈大略扫了一眼却是文绉绉地没读明白。 她翻来覆去看了半晌抬眼瞧见尚意看着自己,问道:“这种东西还讲究更新换代?”b 分卷阅读444 r 尚意笑而不语,陆慈被他笑得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 段圭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陆慈还待再问,忽听帐外传来响动,尚意看了段圭一眼,段圭会意出去了。 陆慈竖着耳朵听动静,吵闹一片却是听不分明,正不明所以呢,段圭进来了,冲尚意轻轻点了点头,就听尚意笑道:“他倒是来得快。” “你说谁?”说着陆慈也转头看去,恰好就看见驷君黑着脸闯进来。 陆慈看着这个熟悉的眉眼,一时间只觉得心肝在颤,想她先前挖空心思想来,眼下人真的到了跟前,忽然有些怯怯的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任性。 “呃,来了哈?” 看着来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坎上,陆慈捏着手指,掌心微有些汗意,忍不住也看着他,讪讪来了这么一句。 尚意看了驷君半晌,方道:“意从不知有不请自来之礼,且不问主人是否同意便破门而入,风慈君真是好大的架子。” 驷君深深看了陆慈一眼,这才道:“不期叨扰,还望海涵,来日定当赔罪,眼下驷还有要事便不多留了。” 第99章 久违的抗麻袋啊 驷君深深看了陆慈一眼,这才道:“不期叨扰,还望海涵,来日定当赔罪,眼下驷还有要事便不多留了。” 说着拉起陆慈就要走,却被尚意叫住:“赔罪倒是不必,只是这么匆忙来去岂不显得在下也失礼?不如留下用饭如何?” 陆慈闻言倒是颇有些意动,她这一路折腾过来早有些饿了,结果还没来得及点头呢,驷君不冷不热地就给回了:“不必了。” 没奈何,陆慈只好闷头跟着往外走,忽又听尚意叫住了她。 “医慈可把信物收好了,不然下次他们可不认你。” 驷君听了“信物”当时脸就是一黑,脚下走得更快了,陆慈倒是没有察觉,险些被他拽得一个踉跄。 出了营帐才发现外头站了一溜人,季尤正领着十来个侍卫和帐外的士兵对峙呢,驷君二人一出来,众人都齐刷刷地看过来,然后齐刷刷地看着陆慈,最后齐刷刷看着二人紧紧拉在一起的手。 本来拉个手也不见得有多惊世骇俗,只是偏巧陆慈眼下穿着男装,估计在不明真相的围观众人眼中,这种情形就比较诡异了。 陆慈被扫视得颇不好意思,不过驷君倒是十分淡定,另一个比较淡定的就数季尤了,陆慈臊眉耷眼地冲他打了个招呼:“来了哈?” 季尤见陆慈跟自己打招呼,本来想弯腰回一礼,结果瞧见驷君的脸色,硬生生把腰板拧了过来对着驷君道:“公子,咱们这就回去么?” “嗯。”驷君应了一声,便直接拉着陆慈走了,季尤领着人远远跟上。 似乎是得了公子仪的授意,这一路人在郯国军中行走无碍,并无人阻拦,甚至还出现了路过小将向季尤领来的侍卫打招呼的情况,得!看来两军私底下没少交流过啊! 陆慈被驷君拉着一路走,她估摸着这厮是不是又长高了,走路是越发快起来,她几乎小跑才能跟上。 陆慈这边正吭哧吭哧地跟着跑呢,忽然驷君就停了下来,她一个不留神整个人就撞了上去。 “停下来也没个招呼的。”陆慈摸着鼻子气儿抱怨,气儿还没喘匀呢,整个人就被驷君给扛了起来。 这回不用走路了,舒坦倒是舒坦了,可是也忒掉价了点儿,跟抗麻袋似的,想当初陆慈初来这个时代,跟驷君相依为命的时候,他也这么抗她来着,真是往事不可追忆呀…… 陆慈挣了两下反被驷君抓得更紧,心想他这是在为她莽撞前来而生气,本来就有些心虚,此时便也不敢太造次了,整个人挂在驷君身上弱弱地来了一句:“咱换个姿势行不行?” 驷君却是一言不发地大步往前走,陆慈见他不应便随他去了,结果没走两步,她就被举起来,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在了一匹马上。 难怪驷君来得这么快呢,合着他是骑着马过来的。 “抓好。” 难得的“沉默帝”开了口,陆慈依言紧紧抱住马脖子,紧跟着驷君也翻身上了马,搂着陆慈的腰把她带到怀里,末了又解了自己的披风给她兜头裹了个严实。 分卷阅读445 “坐稳了。” 陆慈被驷君按在怀里,本来想扭扭身子挪出来一点,结果听他这么一说又安分起来,然后驷君就打马跑了起来。 耳边风声呼啸,陆慈裹着厚绒披风缩在驷君怀里,脑袋几乎都捂了起来,暖意从他身上传来,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周身包裹着他的气息,像是清晨草木的香味,闻着使人分外安心。 也不知这么跑了多久,陆慈竟渐渐有了睡意,迷蒙间被嘈杂人声吵醒,才发现已经到了莒国的营地,除了莒兵服装制式略有差异,其他的都大体与郯营相似。 只不过这回进军营要顺利得多了,驷君骑着马一路往前,营中士兵认得他都纷纷给他让路。 二人共骑一匹马一路往营中奔去,等马儿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顶大帐跟前,帐外小将远远见了他就行礼,估摸着这儿就是驷君的住所了。 陆慈怎么上的马,这会儿也就是怎么下的马,整个人裹着披风跟条虫似的被驷君打横抱在怀里,惹得那看门小将颇是好奇,陆慈本想扑腾两下自己下来,结果一转眼碰见了自己的老搭档瑶姬。 只是她现在的日子比起自己来可就不那么舒坦了,毕竟她的一只耳朵正拧在莒国君手上,眉眼娇俏,只是怎么看怎么痛苦,口里还哀哀地叫个不停,活像一只求饶的小猫。 陆慈从披风里探出脑袋看过去:“她这是怎么了?” 得到的却是头顶凉飕飕地回答:“你说呢?” 得!怪我咯?这意思是我也跑不掉呗? 陆慈咽了咽口水,默默地缩回了脑袋。 驷君抱着陆慈一路进了大帐,帐内空间并不算小,还用一件屏风隔了个内室,他直接拐过屏风就去了内室,抱着陆慈想直接往榻上扔,手抬起来一半又停了,索性自己也坐到榻上去。 陆慈裹着厚披风,披风外头圈着他,整个人动弹不得,刚好一个脑袋能动,她见驷君沉沉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想什么,忍不住冲他笑了一下,结果被他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哎呀疼!”陆慈哀哀地叫了两声,忽然想起方才看见瑶姬被她老爹拧耳朵的场景,又无师自通地眼泪汪汪起来,就差两只会动的耳朵了。 “很痛吗,我并没有使力气呀。”驷君见她这副模样,果然慌张起来,说着还准备给她揉一揉。 陆慈促狭地扭了扭身子,抱怨道:“你看你还非礼我。” 驷君哽了一下,默默地放开她,道:“反正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陆慈见他说得一本正经偏偏耳根子红起来,忍不住笑出声来,整个人凑过去细细看着驷君,半晌方道:“我好想你啊!” 驷君转头看着她,一双眼眸幽黑如许,喉头滚动了几个来回哑声道:“你说什么?” 陆慈弯了弯眉眼重复道:“我很想你,天晴时想你,风起时想你,花开时想你,雪化时想你,想见你……” 更多的话还未说完,他早已吻上来,陆慈支撑不住不小心仰倒在榻上,脑后却是他温暖的手掌护着。 “你……” “这种时候还要说这种话,阿慈你不是故意的么?” “诶?”啥? 很快陆慈脑子就转不动了,唇舌早已被驷君撬开,毫无戒备,一瞬间丢盔弃甲,任由他的追逐纠缠,绵密却又温柔至极。 陆慈闭着双眼,有些紧张地抓着驷君的衣襟,周身都包裹着这个人身上好闻的草木清香,舌尖似有甜意蔓延开来,惹得她忍不住主动了一下。 结果这一下却好似触了开关,驷君整个人颤了一下,有些僵硬地停了动作。 陆慈不明所以地睁眼看他,却见他眼神湿润,有些意味不明的情愫漫溢出来,当发现她在看自己时,驷君转而紧紧地搂住她,脸埋在陆慈的肩窝,有些隐忍的喘着气。 “诶?你这是?” “阿慈莫动了。” 陆慈被他有些烫人的呼吸扰得颈窝痒痒,忍不住想推他起来,却被一把按住,耳边是他粗哑的语调,初时还一头雾水,直到无意碰到了某处,感知到它的变化,这才恍然大悟。 “噗嗤。”陆慈一时间是又羞又好笑,不过整个人是当真一动不敢动了。 为了稍微分散他的注意力,陆慈岔了个话头:“你还生我气么?” 分卷阅读446 “嗯?什么?” 陆慈努力忍着脖颈处的酥痒:“就是我不在莒都待着非要跑过来。” “唔。”驷君埋在陆慈颈窝里沉默半晌,却是答非所问:“我也很想你,每日每夜,却又不能见你,每给你写一封书信,就更加想念你,心中无时无刻不在奢望你的出现。” 陆慈被他搂在怀里,感到驷君一点点地收紧力道,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可是当你真正出现在我面前,我却感到害怕,阿慈你可知这一路过来有多凶险?” 陆慈伸手抚上他的肩头,本想玩笑着说“看来我还算命大”,在感到他微微的颤抖后,不由得有些愣住了,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翻涌起来,她轻轻搂住驷君认真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嗯?只是对不起?” “嗯?” “没有补偿吗?” “什,什么补偿?”陆慈有些警惕地看他一眼。 驷君突然抬起头来,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陆慈,“要不咱们……” 正说着呢,外头来人了,那守门小将站在外头扯着嗓子报信,陆慈约莫听了个大概,貌似是莒君要找他来着。 结果等半天驷君也没见个回应,一转头却见这厮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看起来可以说是相当不爽了。 “诶诶!有人找你呢。” 陆慈推了推他,却被他一口咬在嘴上,疼倒是不疼,只是吓了她一跳。 不过驷君碰了一下很快就分开了,跳下榻去整理衣衫,只是脸色依旧很黑。 陆慈托腮看他忙活,驷君收拾妥当就往外走,走到门边回头道:“很快会有人送饭食过来,你先用着,在这里等我,莫要乱走。” 陆慈挥挥手示意知道了,驷君又看了她一眼便出去了,没过多久还真有人送来了吃食,进来的还是那个守门小将,那门将端着食盘进来的时候,陆慈正在驷君的桌前鼓捣他的一只香炉。 “公呃这位……请用。”很显然那门将对陆慈的性别产生了疑惑,末了囫囵着招呼了一声,放下东西就出去了,陆慈连个谢都没来得及说。 第100章 攻城计 那盘子端端放在小几上,里头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和一碟烤肉,这个天气自然是不见半点蔬菜的,加之这军中并没有上好的调味,所以这吃食也算不得精致。 不过这一路过来,陆慈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管它精致不精致,先填下去再说,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这一顿陆慈吃了个十分饱。 吃饱的陆慈开始在帐内绕着圈,津津有味地观察着内里的陈设,她倒是记住了驷君的话,硬是没敢到处乱跑,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是低调点好,未免给他惹什么麻烦,陆慈连瑶姬都没有找。 这么溜达着就来了瞌睡,等驷君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一进帐就看见陆慈裹着他的厚绒披风蜷在榻上睡熟了。 驷君轻手轻脚走过去,帮她把捂在脸上的衣角扒开,露出一张因为熟睡而泛着微红的小脸,指尖无意中触碰到她的脸颊,那样柔滑而且温暖,像是上好的暖玉。 他满足地看着熟睡的陆慈,忍不住慢慢靠近。 陆慈睡得正香,忽然感觉脸上痒痒的,睁眼一看就见驷君一张放大的俊脸,她一时有些迷蒙不知身在何处,驷君看着她犯迷糊的样子颇觉得有趣。 “阿慈啊,我到底是错过了你多少美好的时光啊。” 陆慈眨巴着眼睛看了他半晌,忽然伸手把他的脸扒开了。 “你离我远点,我没刷牙。” “……” 当守门小将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驷君正在桌前看书,陆慈则坐在一边的小墩上漱口。 她这时候才知道这个年轻士兵叫做赵乙,并不是莒国人,而是宿囯人,之前一直追随季尤,三国伐须句过后就被安排过来了,毕竟自己人的话行事要方便许多的。 赵乙把热水端给陆慈,陆慈正蘸了盐搓牙,她冲他笑了笑露出招牌的月牙眼,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吓了哈!” 赵乙觑她一眼,在确定陆慈确乎是个女孩儿过后,终于面红耳赤起来,他又悄摸看了驷君一眼,结结巴巴道:“告,告退。” 陆慈直等他走出去了,才悄悄问驷君 分卷阅读447 :“他是不是结巴?我给他治治怎样?” 驷君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着陆慈,提了另外一件事:“明日郕息伯邀莒君和郯君一起出巡,你愿不愿意去?” 陆慈惊道:“这也能拖家带口的?” 毕竟嘛,出巡听起来很高级的样子…… “拖家带口,嗯?”驷君又被她这个词逗笑了,有些意味深长地咀嚼了一晌。 陆慈被他笑得反应过来,一时有些羞恼,驷君见她急起来要走,立马拉住笑道:“说是出巡,不过是无聊四处游玩罢了,你自然去得的。” 看来围城围了这么久,这些个人也知道腻味啊? 陆慈看着他没说话,驷君看她一眼又道:“这次延况没来,你只要扮成我的侍卫跟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陆慈闻言摊手道:“那我大概是唯一一个不会功夫的侍卫了。” 驷君有些忍俊不禁,道:“那便做个伴随吧。” 陆慈耸耸肩不置可否。 驷君又道:“想去就快些就寝,明日要起早的。” 陆慈看了看那张床,琢磨着这么大的能睡多少个人,问道:“你呢?” 驷君看了看她,想了想道:“我看过书便睡。” 陆慈本来先前睡了许久,此时不太困的,但是架不住床上暖和,便依言溜上床去了。 驷君特意让人多送了一床被子来,陆慈扯过一床把自己左右裹成一条才心满意足,她蜷在被窝里偏头去瞧驷君,从她这个角度可以很容易看见他。 昏黄而又温暖的灯光下,他的面庞也跟着显得温柔异常,修长的手指托着书简,经过熏制的竹简在灯光下呈现出深棕的色泽,反而衬得驷君的手指白皙如玉,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陆慈看了半晌,忽然说道:“驷君?” 那人抬起头来直直望着她:“嗯?” 陆慈撑着脑袋道:“你这样可是在金屋藏娇?” 驷君哪里听过汉帝与阿娇的典故,一时间竟没有听明白陆慈说的什么,他想了想却见陆慈两眼弯弯,璨亮的双眸像是关了一泓清水,不由得心头一动道:“阿慈可是说笑了,这里不过一方寒帐算不得金屋,若说是藏娇倒是贴切的,只是委屈了阿慈你。” 陆慈听他一本正经地分析,冲他吐了吐舌头,翻身睡下了,本以为白天睡了许久会睡不着,结果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在进入梦乡的前一秒,陆慈心道感情没心没肺的人睡眠质量都挺好的哈? 梦中似有人轻轻拥着她,温暖又踏实,鼻息间是好闻的草木清香,让人忍不住心神安宁,这一觉睡得极安稳。 因为睡得足,陆慈第二日醒的极早,然而醒来后驷君已经不在身边了,她因记着今日有事,便也不赖床。 穿好衣裳以后,驷君正从外面进来,他手里托着个木盘,上面摆了吃食,见到陆慈笑道:“见你睡得香甜便不曾吵醒,没想到你自己起来了。” 陆慈没顾上跟他嘘寒问暖,两眼盯着他手里的食盘直冒精光:“那是吃的吗?” 看来睡觉果然也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啊! 驷君无奈地笑道:“过来吧。” 早餐十分简单,是和昨晚一样的肉粥,外加了一份面饼,陆慈就着热乎乎的肉粥啃着面饼,吃得是一本满足,驷君见了也忍不住跟着吃了一些。 用过早饭以后,陆慈琢磨着一会儿怎么个打扮合适,她对着驷君问道:“你说我要不要再粘个胡子呢?” 驷君看着她笑道:“哪里就那么要紧了,你若是不愿意扮男装,可以跟着瑶姬,与她一路也可以的嘛。” 陆慈一拍脑门儿,心道:是哦,差点把她给忘了。 想起来昨儿个还见她被她老爹揪耳朵来着,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思及此,陆慈又看了看驷君,犹豫一晌还是摇摇头道:“那我还是愿意跟着你些。” 驷君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眉眼之间尽是笑意:“我替你束头。” “你还会这个呢?”陆慈有些惊讶。 驷君笑而不语,拿起木梳绕到陆慈身后替她梳起来,陆慈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觉得他的动作非常轻,轻到她又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分卷阅读448 恰这时,那赵乙从外面进来,刚好看见这一幕,差点没把眼珠子瞪掉。 公子几时做过这样的事来? 那个坐着的小女子不是应该替公子束头么?弄反了吧? 赵乙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重新进来一次呢,驷君看见了他:“何事?” 赵乙毕恭毕敬道:“公子,可以出发了。” “好。” 说完赵乙就退出去了,陆慈端端坐着等他弄完,末了驷君从袖中摸出一只通透白玉的簪子给她簪上便妥了。 陆慈顾不上去研究这厮为何会随身带着个簪子的问题,她伸手摸了摸头顶的发髻,问驷君:“怎么样?” 驷君笑道:“是个顶漂亮的伴随。” 大部队是不等人的,二人没有过多的寒暄,走出门去就见季尤早已候在那里,跟他一处的还有枚颇,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什么,见驷君二人过来便停了话题。 一行人直接朝着王帐去,营地中心一片空地,莒君已经整装待发,遥遥看去倒是个威严的中年男人,坐在宽大的战车里面,穿着一身金甲当真威风凛凛,他身旁另有十余护卫,个个身穿精甲,手中长剑在朝阳的光辉下异常耀眼。 在这王车之后,是长长的士兵队伍,分持刀枪剑戟,队列整齐划一,越是走近越能感受到一股铁血之气。 不过据驷君所说,这不比平时国君出游,因此就这种君王仪仗,它的规模都算是小的了。 当然像莒君那种战车,陆慈他们是没份的了,其余人基本靠走,不过只不过是巡游,自然不需要多快的速度,陆慈也乐得走一走暖和一点。 很快她就在队伍里发现了瑶姬,这姑娘正跟在莒君的战车旁边呢,她骑着一匹马,还是一袭文士长衫,挽着男人的发髻,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莒君说些什么,偶尔也能看见莒君脸上笑出来的褶子。 见到这情景,陆慈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么看来莒君并没有生气,瑶姬耳朵并没有被揪疼…… 除了营地以后,莒国人马就跟其他两国会合了,三方“老大”礼仪性地寒暄几句,郕息伯人已中年,微微有些发福,却不是那种虚养出来的肥胖,而是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些蛮横的吨位感。 是个不好得罪的死胖子,陆慈如是作评。 再去看郯国那边,另她感到惊讶的是,那为首的竟是尚意,也就是在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郯国的老国君已经病入膏肓,根本无法参与此次的围城行动,所以由公子仪全权代理,而据驷君所说,这也算是尚意的一次镀金之战,回去后郯国君的位置就可以名正言顺。 陆慈这才恍然,难怪尚意的鉴牌换了呢,想一想不由得有些得意起来,看看交的这些个朋友,多么有排面? 不过眼下这种场合,她也不好大大咧咧凑过去跟人家说话,便老老实实跟着大部队走,很快就被因为沿途的美景而忘了这些杂事。 想当初驷君离开莒都的时候就是在冬天,那时候陆慈为此整日都有些懒洋洋的,并没有想过出去游玩,如今在这种地方跟这么一群人出来,没想到竟能弥补一下当初的遗憾。 今日阳光晴好,地上积着厚雪,光芒照射之下显得异样的洁白,极目之处都是这样纯洁的颜色,不见一丝杂质,方圆十里之外都有斥候探路,队伍的前面早有人铲开了积雪,一路只听车马行人路过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天地间,可以体会冬日的孤独,但又因身处人群之中可以不用害怕孤独。 大部队沿着洐水前进,本来河水结冰足以站人,但是考虑到国君的安危,还是沿河而行,因此陆慈得以饱览大江冰封千里的壮观。 这样走走停停花去了小半天的时间,驷君同陆慈走在一处,初时他还担心陆慈会不会累,后来发现担心多余了,一路走下来,陆慈是越走越精神,看样子是玩开心了。 而同样玩开心了的还有郕息伯,倒不是因为景致好,而是这位老大在巡游的过程中,游着游着来了灵感,一个如何攻破滃城的灵感。 第101章 见班勖 巡游过后第二日,陆慈才从驷君口中得知息伯的打算。 “他要淹了滃城?!”陆慈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她看着驷君有些不可置信道:“这胖子疯了吧!” 驷君被她的称呼逗的有些想笑,却又觉得这样有些失礼,他忍不住摸了摸嘴角道:“眼下是如此说的 分卷阅读449 ,只等到过了冬日,雪水一化,到时候挖好沟渠直接引水灌如滃城,到时候滃城不攻自破。” “这,这……”陆慈愣愣地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无疑是一个疯狂的想法,但是战争向来如此残酷,一将功成万骨枯,这里的法则就是成王败寇,只是可怜那一城百姓,到时候水淹滃城,有谁能生还,他们又何其无辜? 就算,就算不为他们考虑,可是,还有班勖该怎么办?他可还在滃城里。 驷君明显感到了她的焦虑,他握住陆慈的手,安慰道:“阿慈莫急。” “可是那是一个城的人啊!”陆慈急切地看着驷君,眼里不知不觉蓄了些水雾,她有些惶然道:“况且……况且勖哥还在里头呢。” “阿慈。”驷君温声唤她,捧着她的脸道:“眼下是深冬腊月,洐水冻了个结实,若要等雪化了那还要时间的,趁着这功夫,总是可以想到办法的。” 陆慈听他如此说,心里平静了些,她讷讷地问道:“那,那真能想出办法来么?” 驷君替她擦了擦眼角,刚要答应,便听帐外一阵人声响动,还不及细察,便见一人闯进来,身后跟着苦着一张脸的赵乙。 “公……大人,卑职拦不住她。” 陆慈抬眼去瞧来人,心道:这哪是拦不住,这是不敢拦好吧。 来的人正是瑶姬,为了行事方便,她依然是男装打扮,不过当初到莒营的时候,莒君揪她耳朵那一茬看见的可不少,没看见的也听看见的说了,大家心里多少明白瑶姬的身份,只是没说破而已。 “你退下吧。”驷君挥退了赵乙,含笑看着闯进来的瑶姬,躬身行了一礼:“殿下安康。” 瑶姬飞快的回了一礼,找了个席子坐了下来,瞧见陆慈坐在一边,还特意解释一回:“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他,你可别误会。” 陆慈看了看驷君,忍住笑道:“知道知道,你不是为了他,你来的目的是另有其人。” 瑶姬此来自然是为了班勖的,昨天郕息伯行到洐水上游登上高地,突发奇想,说出这么一个水淹滃城的点子,当时瑶姬离得近,自然是听到了,差点没急疯,眼下这么火急火燎地跑来,不用问也知道是来商量办法的。 瑶姬见陆慈揶揄她,一张俏脸红了红,倒也不扭捏,直接道:“你既看出来了我也不瞒着,那息伯久围滃城不破,竟想出这么个主意,到时候若当真遂了他的意,淹了滃城,那他,他岂不是……” 瑶姬越说越有些激动,说到最后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死字,陆慈见她着急,忙递了杯水给她,捡着方才驷君的话安慰道:“你也不用着急,这水一时半会儿也化不了,咱们还有些时间可以想办法嘛。” “这,真有办法?” “呃……”陆慈转眼看着驷君:“有办法吗?” “眼下还没有办法。”驷君说着,“须得与他们商量商量,所幸尚有时间,倒是可以从长计议。” “他们?”陆慈问道:“你是指的尚意?还有谁?” 正说着,从帐外悄无声息溜进来一个人,陆慈打眼一看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她觉得今天在这帐子里看见一头长颈鹿都不足为奇了。 “驷君兄弟,俺又来找你来啦!咦?这是……妹子也来啦!” 来人一副游侠打扮,手提长剑一把,满脸络腮胡子,一双眼睛藏于其间精光四射,整个人挺拔立于帐中,端地好男儿! 陆慈摸了一把脸,确定没有不争气地流眼泪后,就一个箭步蹿到来人面前,有些不确定地道:“勖哥?” “诶!” 得到了回答以后,陆慈又把他胡子扒拉开来,认清了面貌以后,这才相信这人真是班勖。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你!”陆慈一把攥住班勖的胳膊,激动地一阵猛摇,差点没给拽下来。 “可不就是俺么!”班勖龇牙咧嘴地抽出自己的胳膊:“不过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陆慈没好意思说是来找驷君的,“你不知道我在莒都时不时梦见你死了,可急死我了,所以这就来了嘛!” 班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妹子咋回事,怎么老琢磨哥哥死呢? 只听陆慈又道:“我可担心你了,哦哦,对了除了我还有她呢!” “谁呀?”班勖一边问着一边顺着陆慈指的方向看过去,自己方才进来的匆忙, 分卷阅读450 又被陆慈这一顿闹腾,他压根儿没注意帐子里还坐着第三个人。 定睛看去,不由得愣住了,一时有些瞠目结舌:“这,这不是……” 瑶姬在班勖刚进来的时候也是激动了一阵,结果看见这厮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心里颇有些不爽,此时见班勖看过来,不由得把头一扭,冷声道:“今日风慈君这里贵客临门,就不叨扰了,告辞!” 说着一甩袖子就走了,班勖愣在当地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指着瑶姬离去的方向吭吭哧哧道:“她她她!” “她可是专门冲你来的。”陆慈接了话头。 “我?!!”班勖指着自己的鼻子,脸上写着不信两个大字。 陆慈便把她同瑶姬来这里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一遍,班勖听了过后一张嘴更结巴了:“你说……是说说她……她和俺俺……” 陆慈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道:“俺个头啊,现在人都走了,你好歹给个反应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班勖把头一拍,转身就要走,忽然想起一事,对着驷君作了个揖道:“还请驷君兄弟多待一时,俺去去便回。” 驷君道:“去得去得,眼下这洐水也化不了,勖兄尽管去吧。” “担待了。”班勖说着便大步出去了。 陆慈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疑惑道:“瞧勖哥这架势,是熟门熟路来过不少回了吧,难道就没被发现过?” 驷君端起杯子喝了口热茶,笑道:“勖兄的功夫很好。” “哦。”陆慈有些了然,想起来当初在延况大营里,班勖都能悄无声息地把消息送出去,眼下莒营里还有驷君这么个内应,来去自然容易。 正想着呢,便听驷君若有所指地说道:“阿慈方才与勖兄说十分担心他,便不担心担心旁的人?” 陆慈正围着暖盆烘手呢,听他这么说,侧头看他,只见他端着茶杯热气腾绕间有些看不清神色,见他这副模样,陆慈心知他这是吃了醋,不由得有些好笑,故意装作不懂道:“勖哥身在滃城,抵抗三军,凶险万分,自然是要担心的啊。” “……”驷君闻言不动声色道:“虽在三军之中占了优势,可毕竟身处行伍,若打起仗来也是很凶险的。” 陆慈撑着头笑着看他:“唔?你说谁?” 驷君抬眼看她,隔着杯中寥寥的雾气,面前的女子眉眼中似乎也带上了一层朦胧之意,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不再揪着此事:“从前在莒都的时候,你时常唱的那些小调很是别致,以后还唱与我听可好?” 陆慈一听乐了,她从小和陆老爷子生活在一起,老爷子是个戏迷,她也耳濡目染地听了一耳朵的戏曲,虽不能正宗唱完一出大戏,但偶尔哼上一两句也算是个调剂,这个毛病到现在都没改掉,没想到驷君倒听上瘾了。 “这容易,你要喜欢我现在就可以唱。” “现在不能唱。” “为啥?”陆慈有些疑惑。 驷君抿了抿唇道:“眼下外面有很多人,我,我不想你唱给他们听。” “……”陆慈抬手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有些无语,心道这厮怎么还有这么霸道的一面? “阿慈。” “啊?” “等此间事了,你想去哪里?” “呃……”被这一问,陆慈一时还有些回答不上来,去哪?好像选择还蛮多的,黎邑那里不是还有一套房产么,还有亓都也有一处家业,眼下还有莒都,唔……房子多了也是个烦恼啊! “阿慈想去哪里,到时候驷定当奉陪的,若阿慈还想回山寨中去,也是可以的。” 经驷君这么一提,陆慈想起山寨这茬了,想起曾经在那里度过的时光,不由得眼睛一亮:“对呀!可以回山寨!那里我还种了桃花呢,要是都成活指不定开成片了!” 驷君见她欢喜,也跟着笑起来:“好,那咱们就回山寨去。” “好好好!”陆慈拍手叫好:“咱们把夏大王和朦姐找回来,再把从前的兄弟们找到,重新把寨子建起来,偶尔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岂不快哉……” 驷君含笑听陆慈憧憬着,偶尔点点头,陆慈说到激动处,竟凑过来就着他手里的杯子喝了口水,手指无意触到她温软的嘴唇。 分卷阅读451 一瞬间,好似一片轻羽掠过心间,驷君看着仍在又说又笑的陆慈,眸色有些幽深起来,喉头滚动半晌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阿慈啊。” “嗯?” “今夜你且去寻瑶姬,与她住在一处吧。” “嗯?为啥呀?”陆慈随口问道,至于晚上住哪里她倒是无所谓的,只是驷君突然提起这茬另她有些好奇。 驷君端着杯子喝了口茶,茶水本已有些微凉,可一想起方才陆慈凑过来喝水的场景,他忽又觉得这茶水十分滚烫。 第102章 无解的局? “咳……这个,今夜或许会与勖兄商谈到很晚,倒不是不能让你知晓,只是怕你在这里会睡不好。” 陆慈一想是这个道理,便欣然同意。 不多时,班勖就回来了,陆慈见他一副飘飘然的模样,就知道不用替他担心了。 左右这二人要谈事情,眼瞅着天就要擦黑了,她干脆直接去找瑶姬去了。 结果一出来就瞧见枚颇这厮,想起来他跟着一路来了这里,在洐水边上分开后就再没见过面,也不知被安顿在哪里,眼下撞见正好寒暄寒暄。 枚颇也恰好看见她,还不等陆慈说话呢,他老远就窜过来笑嘻嘻道:“一会儿季尤那小子问起我来,神医别说我去了哪哈!” “……”陆慈无语看他:“那你要去哪?” 枚颇冲她眨眨眼睛,笑出一口白牙贱嗖嗖地道:“那不能告诉神医,万一你跟他说了怎么办。” 说着就溜没影了,陆慈看着枚颇离去的背影,半天才想起来还没问他这几天是住哪的。 正琢磨着呢,就见季尤提着把剑过来了,他的身后映着夕阳最后一点光辉,整个人像是掩在黑暗中,若是硬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杀气腾腾! 他看见陆慈站在当地直接便问道:“医慈方才可见到枚颇,可知他去了哪里?” 陆慈见他一张俊脸被气得通红,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剑,心道照这个架势要是逮到枚颇,估计得把他卸成好几块啊好几块…… 又想着枚颇这厮可是唯一一个还管她叫神医,还喊得倍儿好听的人,陆慈抬手指了另一个方向,“我就瞧见他去了那边,问他去哪他也没告诉我。” 季尤拱手道了谢就追过去了,陆慈看着季尤离去的方向,心道:这俩对头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想罢,便背着手作老气横秋状地找瑶姬解决住宿问题去了。 见了陆慈,瑶姬自然也是欢迎的,二人干脆同睡一张床,她的地方倒是比驷君的大些,床褥子也舒适很多,一问才知,这原是瑶姬从莒都一路带过来的。 这一觉,陆慈倒是睡得舒坦,第二日一早,陆慈神清气爽地起来,坐在瑶姬的营帐里吃着早饼,就见枚颇一瘸一拐地来了,先前在莒都的时候,三人早就熟识,所以枚颇进来的时候并无人拦他。 彼时瑶姬跟陆慈坐在一起,正喝粥呢,看见枚颇这样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可没出卖你啊!”陆慈一看就乐了,她一看枚颇这样子就猜到发生了什么,看着枚颇眼神幽怨地望着自己,她奇道:“不过你是怎么被他找见的?” “还说呢!”枚颇没好气道:“神医向来坑我的,我本以为这回神医也要坑我,我还特意绕着营地跑了一圈,想着绕到另一头去,结果没成想正好与他打个照面。” “哈哈哈哈!”陆慈笑得直打跌,一口面饼差点噎住。 瑶姬好奇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枚颇臊眉耷眼地不搭腔,陆慈灌了一口肉汤,给瑶姬简单说了这两人你追我打的奇葩相处方式,不过关于这二人怎么认识的就没有说了。 瑶姬听完过后瞠目结舌,她看着枚颇有些匪夷所思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枚颇:“……” 瑶姬一句话又把陆慈逗乐了,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看着枚颇一脸囧样,笑道:“我说媒婆,你又打不过他,还惹他干嘛呢?” 枚颇倒是光棍起来,他从几上拿起一只面饼,边吃边道:“就觉得逗他好玩呗,神医你是没见过他每回上当过后,一张脸能红到耳朵根子上,臊起来跟个娘们儿似的,看得让人……” 分卷阅读452 正说着呢突然就不说了,陆慈问他:“怎么呢?” 枚颇三口两口塞完一个饼,含含糊糊道:“没什么,没啥好说的,走了!” 说完又揣走一个饼,没等陆慈说什么就溜了,留下瑶姬二人面面相觑,陆慈琢磨着枚颇的话,半晌憋出一句话来:“我就纳闷了。” 瑶姬道:“什么?” “季尤板着一张脸杀气腾腾的时候好玩在什么地方?” “……” 当陆慈去找驷君的时候,班勖已经离开了,至于这二人谈的如何,驷君倒是没说,陆慈看这架势心里估摸着是没有谈出个眉目。 毕竟这事儿不太好弄,郕息伯无论是出于面子问题还是别的,都是铁了心要拿下须句的,好容易想出“水淹陈塘关”的点子,是谁来说都不会改主意的。 自打那天出去溜达一会,陆慈也是看的明白,这滃城背靠一座高山,面前就是洐水,可以说是易守难攻,自然是固若金汤,可偏偏地势有些低,若在上游断水筑堤,等到时机成熟,把水这么一引,滃城保准淹得看不见顶。 据瑶姬打听的消息,郕息伯当天回营以后,就动员人手开始挖引水渠了。 对此陆慈倒是不太担心,毕竟这寒冬腊月的,到处是石头般的冻土,她觉得息伯选在这个时候挖沟,脑子着实有些不好使。 真正让人担心的是郯国和莒国两家的态度,从来之前这两家就私底下通了气的,划水划到底,关键时候给郕国来个致命一击。 然而,眼瞅着守了这大半年,郕国硬是不露破绽,围城也是中规中矩,再这么僵下去可就真叫郕国拿下了须句,到时候郕国更加势大,那时便再无人敢与之争锋。 所以,现在摆在郯莒两国面前的是两个选择,要么对抗,要么依附。 照郕息伯的品性,依附郕国或许并不是个好选择,可是若是选择对抗郕国,虽说很是艰难,但只要两家齐心协力也不是不可行。 问题就在于,郯莒两家是否真的能齐心协力? 对于这个问题,陆慈不知道,不过既然她都能想到,她相信驷君必然也能想到,不过他能否想到解决办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看他每天神出鬼没,陆慈自觉此时紧要关头还是不要打搅他为妙。 恰在这时,班勖也带来了不太好的消息,关于滃城,当初须句国君封蓟携家带口地退守滃城,靠着祖辈经营硬是抗下了三国围攻,搞得郕国没办法只好围城,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围竟也围了大半年功夫。 须句等着郕国不耐烦退走放弃,郕国等着须句弹尽粮绝出城投降。 不过郕息伯不知道的是,他面前这个如乌龟壳一般的城池早已到了山穷水尽之时。 “先前天气暖些时,百姓还可以挖些野菜,可现在天寒地冻草木尽枯实在难熬,城里上月便断了吃食,牲畜们没有粮草可吃,早被杀了充粮,眼下城中几乎,几乎是易子而食了。”班勖坐在驷君的帐中,整个人有些邋里邋遢的模样,说起城中之事时,声音有些微的颤抖,瑶姬坐在他旁边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说。 驷君听罢只是皱眉沉思不语,陆慈忍不住道:“别怪我打诨,都到这地步了,那些人就没想过降了?” “越是到了这地步,须句人越是憎恨郕国,城中人早已红了眼,若有要降的,第一个便是要被分食的,你叫他们如何降?”班勖言及此顿了顿又道:“不过主君眼见百姓如此,心有不忍,倒有降意,不过恐伤民心,未曾宣布罢了。” 陆慈咽了咽口水,她觉得须句国君这是怕被百姓们分了吧? 班勖的一席话让在座几人都有些沉默,许久瑶姬方才道:“再有半月,洐水便要涨了。”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陆慈知道瑶姬的意思,她来这里已经一月有余,再有半月左右便是开春,春阳回暖的时候,第一波雪水便要化出来了,洐水势必会涨起来。 而那,也是三国攻城的“号角”。 一旦等到那个时候,就什么都晚了,陆慈不禁看了看驷君,却见他沉思半晌方道:“滃城在洐水下游,地势又低,要引洐水灌城,只要堵住河道,凿出水渠,等洐水涨起来,到时候打破河堤,滃城必破。” 班勖面有愁苦之色:“这个你我皆知,郕息伯开了引水渠,到时洐水漫过来,滃城是个不动如山的死物,如何躲得过这一场滔天的大水?” 驷君闻言一笑,看 分卷阅读453 着班勖意有所指道:“滃城自然躲不过洐水,可是若叫洐水不灌进来又如何?” “真能如此?”班勖闻言一喜,看着驷君神色间满是绝处逢生的惊喜。 只听驷君说道:“滃城是在下游不假,然而同在下游的还有我们,到时水淹滃城的时候,三军会撤到洐水另一边去,虽说另一边地势稍高一些,但若是大水当真漫下来,难保不会殃及另一边。” 班勖闻言若有所思:“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这洐水淹得滃城,也自然淹得他们。” 陆慈心中一动,她自然知道这个“他们”指的是郕国军队,洐水上游是个缓斜的坡地,顺游而下就是依山而立的滃城,整条洐水宛如一堵围墙把滃城围绕起来,大军和滃城一样,都在这处低地,若要淹滃城,那水势肯定小不了,那另一边岂不是…… 瑶姬却是眉头一皱道:“此事行不通,息伯如何想不到这个,他早已在河道边筑起了大堤,再加之洐水另一边地势本就高一点,大军只要离远一些,洐水根本冲不过去。” 驷君道:“水自然是可以引过去的。” “可是要怎么引?”陆慈忍不住问道,毕竟息伯挖的水渠可是朝着滃城的,临到用时总不可能来个神龙摆尾吧?况且就算是真的偷摸挖个水渠朝着郕军,息伯能不知道? 这般想着,却见驷君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想到他这几日时时外出,必是寻尚意商谈去了,不由得惊讶道:“你们想出法子了?” 驷君只轻轻笑了笑,道:“虽有些凶险,但是只要小心行事,还是能行。” 一旁的瑶姬思索半晌又道:“还是不妥,三军皆在一处,若要淹了郕军,莒郯两家要怎么办?” 陆慈本来还高兴呢,听瑶姬这么说也不由得有些头大,怎么就忘了这茬呢,三家都在一个地方,这水冲下来又不认人,可不是三家都遭殃么? 第103章 风水好 驷君依旧镇定地说道:“郕息伯好大喜功,洐水淹滃城的时候,他之所以选择在另一边,是因为当滃城城破之时,那一处能最快到达滃城,方便他夺得头功,如此‘宝地’倒是不敢跟他争抢,到时随便寻些由头,郯莒将军退守其他方向便是了。” 陆慈被他这一个“宝地”逗得有些发笑,班勖闻言松了一大口气:“如此倒是解了灭顶之灾。” “还有一件事。”驷君忽然郑重起来,他看着班勖道:“此计虽能借外力击败郕国,但是滃城仍然免不了水淹之苦,勖兄想清楚了。” 班勖能够在三军之中能够来去自如,早已被须句国君任命为使臣了,眼下驷君对班勖说的这番话,便相当于是在对须句国君封蓟说了。 班勖扯了扯胡子,想了半晌一咬牙道:“反正都要淹,与其如此,倒不如先搞死那郕息伯一解心头之恨,便依兄弟这个主意吧,俺们主君会同意的。” 驷君见他说得肯定,当下朗然道:“既如此,那便妥当了。” 班勖思索一晌道:“这就说好了,俺先回去与主君商议一二,也好准备一番。” 说罢便告辞去了,瑶姬见他走,也跟着出去了。 帐中余下陆慈和驷君二人,她看着驷君,他也就气定神闲地由她看,末了陆慈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事儿真能城?” “不一定。”驷君一句话把陆慈给噎住了,他慢慢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总要搏一搏才是。” 陆慈想了半晌也想不出哪里不妥,驷君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阿慈不如我们打个赌。” “啊?什么?” “赌此事能不能成。” “怎,怎么个赌法?”陆慈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驷君笑眯眯道:“若成了你便嫁给我。” 陆慈翻了个白眼给他,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若是不成呢?” “若是不成我就娶你。” “……” 这还是当初那个驷君吗? 是吗? 不是吗? 冬去春来,南风吹开第一朵春花,也吹化了高岭的积雪,洐水被高高的河坝拦住水流,一条宽阔的大渠开在河岸不远处,延向滃城。 郕息伯站在洐 分卷阅读454 水边,看着远处巍然不动的滃城,对他身边的谋士乐阳狄说道:“便在这两日攻城如何?” 乐阳狄看了看那巨大的河坝,它就像一只巨兽,生生截断了洐水,而前几日还高出河面许多的堤坝,此时已经与河面持平,与此同时,还有更多的雪水化出来,源源不断地汇聚在这里,他收回目光对着郕息伯恭声道:“君所言极是。” 郕息伯满意地点点头,他看着远处的滃城,仿佛看到了固守其中的须句须句国君封蓟,有些轻蔑道:“那素禄小儿敬酒不吃,死守不出,待到洪水临门,倒看他要如何!”(注:素禄是封蓟没有当须句国君时的名字,他曾在郕国做过质子,郕伯很不待见他。) “只是……”乐阳狄犹豫着不知如何说,郕息伯看他一眼,他想了想道:“某依旧认为郯莒二国不可轻信,望君多加提防才是。” “哼!”息伯冷笑道:“那两个走狗飞禽也值得你操心,他两个就是联起手来也不是我郕军的对手,带上他们不过是声势好听罢了,也算是他们识相,否则拿下须句以后必定征伐他们!” 乐阳狄把头垂得更低一点,仍道:“郯莒两家已然不是君的敌手,只是说他们从细微处下手,倒是容易坏了君的大事。” “哦?”息伯斜眼看着他:“你莫不是又要说那水渠之事?” 乐阳狄道:“正是,某还是觉得让他们去开渠不太妥当……” “哼!不让他们去开,难道让我郕军去开?”息伯有些蛮横地打断了他的话:“到时他们只等着大水冲开滃城正好径直入城,我郕军如何能落得人后?这些微末小事自然该他们来做的!” 乐阳狄闻言还要再说,却被息伯挥袖制止:“此事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谈,大不了分派些人去看着便是了,有道是夜长梦多,明日便攻城吧!” 乐阳狄见息伯主意已定,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个道理,息伯在既定的胜利面前似乎忽略了,乐阳狄看着息伯的背影,只希望是自己一时多心了…… 翌日清晨,滃城所在的这片原野安静异常,在之前这个时候,城外必定充斥着早起的士兵晨练的喧嚣声,而现在,原本驻扎在此的军队早已经撤离。 离滃城最近的就是郕军,郕息伯站在阔大的战车里面,通身金甲,披着一件猩红的披风,越发显得他蛮胖异常。 郯莒将军分直接退据两边高地,远远地观望着此处,三军分散隐隐呈夹角之势,与滃城对峙。 依山而立的滃城安静的坐落在这片原野之中,东方升起的太阳将金色的光辉洒在城墙上,显得很是安详,陆慈跟着驷君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她想,若是没有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眼前的情景将美成一幅画。 郯国军队守在对面,莒国军队守在洐水上游,郕息伯便让莒君来指挥开渠一事,为了保险起见,息伯还特意派了一队人马来监督,陆慈掰着手指头数人头,心里为郕息伯默哀了一下下。 没等多久,只见郕国军队里传令旗动起来,这意思是要开渠放水了,守在这里的那一小队郕军接到命令后自然要去开渠,结果一行人刚动身,就被莒军制服。 那郕国小队长回过味来,一时目眦欲裂,扯着嗓子就吼起来:“有……” 结果,“诈”字还未出口,便被莒国士兵解决了,与此同时,河坝的对面早已埋伏好的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扒开上面的浮土与草木,一条同样的大渠出现了。 十几个人站在沟渠里,挥着土锹奋力地挖起来,不一会儿就出了一个缺口,大水从中喷薄而出,士兵们不敢再挖,纷纷爬上岸去离得远远的。 洐水像是一只被苦困的凶兽,寻到一点缝隙便疯狂地往外钻,那些士兵挖出的小缺口很快被大水冲开,洐水瞬间宛如找到了发泄的出口,顺着那条大渠奔涌而下,只是它的直接目标不是滃城,而是郕国军队。 郕军本来排着严整的方阵等待着时机,滔天的洪水好似一只巨龙汹涌而来,当大军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恶龙般的洐水仿佛发了狂,挟沙裹石而来,带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寒气,迎头撞上措不及防的郕军。 此时方才显现出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渺小,上万的郕军组成的巨大方阵,在大水面前宛如一堆散沙,不堪一击。 陆慈看得有些手脚发凉,她脚下的大地在眨眼之间变成一片汪洋,无数的郕军宛如蚂蚁一般漂浮其中,将领们试图找出郕息伯,士兵们则奋力逃亡,轰隆的鸣响充斥着耳膜,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水声还是人声。 分卷阅读455 据守两边高地的莒郯两军看着这一幕,一时都沉默起来。 而本该成为这一次攻城之战主角的郕息伯也早已不知所踪,同样遭受水灾的还有远处的滃城,只是大水并不是冲它的方向去的,因此滃城除了涨了些水,想来班勖回去告知了此事,城中人也是做了些准备,应该并无大碍。 这片原野十分开阔,因此这波大水来得快去得也快,趁着水位下降之际,围在两边的莒郯大军直奔郕军而去。 郕军本就被大水冲得伤亡无数,正在晕头转向之际,忽然听到震天响的喊杀声传过来,更是肝胆俱寒,但是长久的训练使得他们还是重整了队伍迎敌,然而仓促之间的应对又如何是莒郯二军的对手,郕军一时间被杀得措手不及,这一仗直接惨败。 郕息伯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凉透了,陆慈隔的老远看着息伯泛白的肤肉,想起这个人昨天还是呼风唤雨的一国之主,今天却已是这般模样,不由得有些唏嘘。 后头的事再无看头,自古成王败寇,输了的总一败涂地,陆慈现在才知道,莒郯二国的后手远不止于此,远在郕地的都城也早已被围困起来,郕息伯出征之时带走了大部分的精锐之师,空虚的郕都面临着和滃城一样的局面,匪夷所思的是,整个郕军包括郕息伯在内竟对此事一无所知! 可见莒郯二国可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呀! 现在看来,郕都可是等不到息伯凯旋归来了,等来的只会是从滃城这里增援的联军,到那时,便是郕国崩亡之日。 不过这些陆慈都看不到了,她和瑶姬二人都被送回了莒都,同样回来的还有枚颇,陆慈还以为这厮要赖在季尤那里呢,不过当见到他黑如锅底的脸,她选择闭口不问因由。 三人结伴而行,因为瑶姬的身份,随行的还有不少侍卫,这队伍倒也浩大,枚颇一路上都有些沉默寡言,陆慈忍着好奇心,等回了莒都的宅院以后实在憋不住了,她决定找来枚颇问个究竟。 结果这厮不请自来,还没等陆慈问呢,倒是先道明了来意。 “你要走了?”陆慈有些讶异,想着枚颇与她一处惯了,这么突然辞行倒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时竟有些不舍。 枚颇道:“当初下山是为了寻你们来的,眼下也逗留的够久了,我想着回去看看我姐姐他们,还有我那侄子。” 陆慈实在有些舍不得他,张了张嘴想挽留他,可又觉得他很该回去看看朦姐和夏大王,便没了挽留的理由,憋了半晌说了一句:“好吧,虽然你有时候贱兮兮的,嘴又欠,偶尔还讨人厌,但……我会想念你的。” “……”枚颇抓着脑袋半晌无语,道:“我觉得我偶尔还是很不错的吧。” 陆慈又问:“你什么时候走?” “就明日吧。” 陆慈想了想又道:“不等等吗?等驷君和季尤他们回来了道个别再走吧。” 枚颇笑笑,呢喃道:“就是不想等他回来。” 陆慈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枚颇笑着别了话头,洒然转身笑道:“若问起来,便说我在姝人山等他。” “谁?”陆慈踮着脚扯着嗓子问他:“姝人山是什么山?” 枚颇答了后一个问题:“就是我大哥的寨子。” “为什么叫姝人山?” “那地方风水好,总是捡到美人!” “……” 第104章 我来迎娶你 枚颇走后,陆慈望着莒都不同于洐水原野的繁华风景,顿觉无聊,不过随着滃城的事情处理完以后,便有源源不断的好消息从外面传来。 洐水边一举击溃郕军,一解须句燃眉之急,须句国君封蓟出城与两军在洐水之原上会盟,直接组成新的三国联军。 惊蛰时分,联军直接赶到郕国都城,联军的到来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郕都已破,郕国已亡,王室子孙沦为俘虏,唯独郕国上将军延况杀出重围,负伤逃走,联军追寻多日不得踪迹。 清明时分,联军在郕都再次会盟,三分郕地。 谷雨时节,梅子将熟,驷君回来了。 当陆慈站在院子梅子树下,撸着袖子踮着脚,举着那根铜棍儿往下打梅子的时候,恰好看见驷君进来,斯人一袭青衣如竹,眉眼如画。 分卷阅读456 “阿慈。” 陆慈看着他一脸的笑模样,说道:“我还当这梅子酒出来了你才回来呢。” 他答道:“驷恐回来晚了,阿慈就跑了。” 陆慈笑了起来,又问:“此番回来为了什么事?” 驷君道:“想着赶在荷花开之前迎娶你。” 陆慈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笑弯了一双月牙眼:“吃饭去。” “甚好。” 三国并吞郕地以后,各自壮大不少,之间又有盟约在,更是成了周边不敢招惹的铁板一块。 至此陆慈便当大势已定,至少能有个太平日子过了,自驷君回来以后,二人倒真琢磨起婚事来。 瑶姬知道了此事,竟比二人还要上心些,直接从纳征六礼开始一五一十地置办,眼见着她天天忙的脚不沾地红光满面,陆慈索性把这事撂给了她。 唯一要做的便是邀请好友,陆慈和驷君合计着,他二人的好友或许还不少,便说好一人写一半,陆慈眼下便是在做此事。 这日陆慈正端坐在桌前,拿着驷君的手书摹喜帖呢,掰着手指头从夏大王开始写起,此时方才写到枚颇,正埋怨枚颇早不走晚不走,还要害她多写一份请柬。 忽然房门砰一声被打开,陆慈看着来人,却是瑶姬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女,因瑶姬惯常过来,陆慈便也熟识这个侍女。 陆慈看着她揶揄道:“我的姐姐,你可轻点儿,这门有点贵的。” 那侍女不及行礼,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兜头倒出一句话让陆慈再也笑不出来:“殿下遣奴婢来说一声,宫里出事了。” 陆慈骇然而起,想起驷君一早便进了宫此时还没回来,一阵眩晕感袭来,她强自镇定,盯住那侍女问道:“出了何事?” “国君他,他薨了。”(关于这个薨,说一下,可能很多看官觉得国君去世该用崩,但是这个时代是春秋时期,莒君又是诸侯,应该用薨。例如《礼记.曲礼》有记载:天子死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 见与驷君无关,陆慈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又问道:“那,那可有看到风慈君?” 那侍女想了想摇头道:“不曾。” 陆慈又连着问了些关于宫中近况的问题,那侍女也是说得不清不楚,见实在问不出有用的,陆慈便让她回去了。 她一个人捏着炭笔发起呆来,琢磨着这个事会怎么个发展。 说句不厚道的话,这莒君死得也太不是时候了,这么个节骨眼儿上,是明摆着不能办喜事了。 这还是其次,此时莒君一去,宫中政局是否会动荡? 按理说,父死子继,莒国太子是早就定下来的,走章程的话那就势必是太子即位,没什么问题。 可是瑶姬竟特意差个人来告知她此事,这件事本身就说明有问题。 这么琢磨着一直到入夜,陆慈都没想出个头绪,万幸的是驷君总算回来了,陆慈一颗心才算是彻底放下来,结果驷君一句话又让她悬起心来。 “莒国要乱。” “怎,怎么说?” 驷君见陆慈有些慌神,便拉着她往屋里走,关上门方才隐讳道:“莒君前几日病了,宫中大医都看过,并无大碍,可今日竟突然就薨了。” 陆慈被他牵着略略安心些,她咀嚼着驷君的话,有些回过味来:“你是说,莒君本不该死?” 驷君无言地点了点头,陆慈只觉得心中一寒,莒君暴毙而亡,又亡得如此蹊跷,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只怕从今夜开始,莒都已经在上演一出争权夺势的大戏了。 莒国是真的乱了。 陆慈思及此立即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驷君闻言一时有些沉吟,陆慈见他没表态,急道:“反正莒国如何与你我并无多大干系,这浑水不趟也罢。” “阿慈说得有理。” 陆慈见他同意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又道:“哦对了,还有瑶姬,她若是不愿意留在莒都,也可以跟我们一起走,到时候和勖哥一起。” 她可是记得,瑶姬那个好哥哥成天里老是欺负她来着,这要是他哥哥继承了大统,估摸着这姑娘没有好日子过了。 眼下勖哥 分卷阅读457 还在须句善后,估计很快会过来找瑶姬,看来还得提前跟他知会一声才行,免得到时候瑶姬跟他们走了,他又来莒都寻人那可就错过了…… 正琢磨着,驷君捏了捏她的手,陆慈回过神来,见他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 “既要走,便早做打算,咱们快快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便启程。” 眼看着这会儿天都黑了,再收拾的话不定要到多晚,陆慈本来觉得有些太赶了,可转念一想,夜长梦多,眼下莒都这个局势不明朗得很,早走早好,这么想着便答应了。 一时张罗下人们套车,大小物件只拣要紧的带上,驷君将一应金银细软搜罗出来装进一个箱子里,一应交给陆慈让她保管着。 陆慈望着足足可以装下一个人箱子无语了半晌。 驷君却道:“先拿这些吧,剩下的等这里事态平稳了再说,不然太费时了些。” 陆慈又是一阵无语。 这么着忙活一通已经是后半夜了,陆慈看着偏西的月亮,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驷君仔细检查了一遍回来便见她这幅模样,不由得又好笑又心疼。 “天亮了才走,你且先去睡一觉吧,走时便叫醒你。” 陆慈困得眼皮直打架,对于驷君这个极具诱惑性的提议完全没有抵抗力,她栽栽歪歪往榻上摸去,还不忘叮嘱驷君:“你到时候记得喊我。” “好。” 当陆慈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在路上了,她歪在马车上,头有些发晕,看着头顶的华盖,吹着习习的微风一时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 “医慈醒了?” 一偏头,就见车边季尤骑着一匹马跟着,此时他正看过来,陆慈左右看看,除了她二人和十来个侍卫,竟不见驷君! 随着脑中那种熟悉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陆慈终于明白她这是又被他诓了一遍。 “王八蛋!!又给我下药!!” 陆慈几乎要咆哮起来,车队行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之上,她的声音直接传出去老远,跟在后面的侍卫们惊讶的看着快要暴走的陆慈。 季尤紧盯陆慈,眼尖地拦下了她就要下车的动作,说道:“医慈三思。” 陆慈急得眼睛发红,她恶狠狠地盯着季尤,恨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拦我?快让开!” 季尤纹丝不动,说道:“医慈足足睡了两日一夜,此时早已出了莒都,如何回去。” “那!那不也得回去么!”陆慈见季尤一脸淡定,气不打一出来:“那莒都现在不是个善地,说好了一起走,他却偏要留下来,诶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不担心担心你家公子?” 季尤道:“公子如此做自然是有他的考虑的,虽说莒都是个是非之地,但是公子并不是要参与是非,而是要寻求脱身之法罢了。” “有什么脱不得身的?”陆慈感到莫名其妙:“这好好的同我一起走不就行了么?” 季尤无奈解释道:“公子在莒国有些根基,这便是一份牵扯,并不能如医慈这般轻松走脱的,况且……” “况且什么?”陆慈赶紧追问。 季尤见她茫然不知,忍不住道:“况且三国伐郕一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后又有多少纠葛没有处理干净,慢说莒国不放公子,郯国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公子的。” 这番话陆慈倒是听懂了,灭郕国这件事是驷君下出来的一盘大棋,她虽未参与其中,但是也知道驷君在这其中下了多大的力气,又与莒郯二国有多少利益纠葛。 思及此,又听季尤说道:“风慈君就是宿囯公子这个事,想必莒郯二国早已心知肚明,那么当初郕国吞并了宿囯,郕国的土地理应分给公子一部分才是。” 陆慈听罢问道:“那,他这留在莒都是为了要本属于,本属于宿囯的地去了?” 季尤看着陆慈道:“是也不是。” 陆慈不明白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说得这么不清不楚的干嘛?” 季尤对于陆慈的问题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来了一句万金油似的话:“公子此番全是为了医慈,还望医慈莫要辜负了公子一番苦心。” 陆慈不乐意了,嘟囔道我:“去要个地也是为了我好?地重要还是命重要?” 季尤看了陆慈半晌, 分卷阅读458 叹道:“医慈不知公子。” 陆慈被他这句话堵的有点不舒服,偏偏季尤又死死拦住她,想不出办法来,索性一扭身睡下去再不看季尤一眼,季尤见她消停了,便令队伍继续前进。 第105章 又见故人 不过陆慈可没有放弃,这一路是变着花样地逃跑,结果都被季尤看出来并及阻止了,任她折腾出花儿来,大队伍一直有条不紊地前进。 眼看着就出了莒国境地,陆慈想着驷君一个人在莒都不知道什么个情况,心里火急火燎,决定把看家本事拿出来,结果…… “原来枚颇下药的本事是跟医慈学的。” 在侍卫们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季尤裹着一件厚绒披风,戏谑地看着臊眉耷眼的陆慈,如是说道。 陆慈搓了搓脸,死猪不怕开水烫道:“那是,不过我手段比他高明多了。” “哦,是吗?”季尤意味不明地说道,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热水,看着小几上一碗乌泱泱的药汤,水墨般温润的眼中流露出笑意。 陆慈顺着视线看过去,那碗本来用来治风寒的药汤里确实掺了点东西,她顶着季尤的目光,忍不住辩解道:“那不过是让人睡得更熟罢了,又不害人性命。” 季尤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说道:“只怕睡熟了过后,医慈便不在这里了吧。” 陆慈被道破了心思,有些烦躁地反驳道:“就兴你们给我下药,不兴我以牙还牙?” 季尤但笑不语,陆慈被他笑得没脾气,有些抓狂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季尤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淡淡道:“季与枚颇相处这么久,不是白吃亏的。” 啧啧!听听这说的什么话,合着被枚颇戏耍了这么多回,自己还涨经验了呗? 陆慈看着他的神情,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这是很值得炫耀的事么?” “……”季尤被陆慈这句话堵得有些尴尬,他掩着嘴咳了两声。 陆慈见他咳嗽,忍不住道:“不打紧吧,要不我还是重新给你煎一服药吧,这荒郊野外的,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季尤摆摆手道:“劳医慈挂心了,此番出来带了医师,季还是另寻他人吧。” 说着就出去了,陆慈看着他的背影,无语半晌,最后感叹道:“啧啧啧,都给这孩子整出心理阴影了。” 季尤为了防止陆慈再来下药这一手,硬是不喝陆慈开的药,没奈何,陆慈只好看看随队的医师开的什么药,有不妥的地方便悄悄让他改了。 如此一日一日,季尤的病也逐渐有了好转,但是终日车马劳顿,总不如静养来得好,几日下来,季尤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陆慈自打那日被季尤抓个现行之后,便消停了许多,她随着车队一路前行,也问过季尤他们要去哪里,季尤还了一个哑迷似的答案:“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这一日,众人行至一处山坳,见有条溪水,便寻了一处好地势扎起营来,陆慈歪在马车上看侍卫们忙活,闲极无聊地打量着四周,多日观察下来,陆慈发现为了抄近路,队伍基本上是绕着大城池走的,一路上多走些荒野山林,便是碰见野兽山匪也不怕的,那些侍卫个个身手了得,又装备齐全,这一路走得平安至极。 陆慈瞟到一边的季尤,只见他棱角精致的下颌更显削瘦,身形显然清减了许多。 在季尤眼神瞟过来之前,陆慈收回了视线,她抠着指甲缝里的泥土随口道:“咱们还要走多久?” 季尤闻言认真想了一下说道:“大致还有十日的路程。” 陆慈眯起眼睛看着天边快要落下的夕阳,问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郯国边地。” “我们要去郯国么?”陆慈看他一眼,她想起了尚意,此时的他已然是郯国真正的国君了。 季尤摇头道:“只是路过罢了,并不去郯国。” 陆慈收回目光,无所谓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道:“既然不过十日的路,咱们便现在这里休整几日吧。” 季尤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以为她又要搞花样,“为何?” 陆慈翻了个白眼道:“有些人整日病歪歪的,拖慢了行程,倒不如休整休整再赶路,磨刀不误砍柴工, 分卷阅读459 不缺那点儿时间。” 季尤看着陆慈,有些惊讶陆慈竟能说出这番话来,陆慈被他盯得不自在,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季尤摇头笑道:“想不到季某有朝一日还能得医慈关心。” 陆慈反驳道:“合着这就不能关心关心了,你我往日里虽有些龌龊,但也翻篇了的,再说了,这一路上我不还得指望你呢么。” “医慈胸怀大度,季深感佩服。”季尤笑着给陆慈作了一揖,想了想又道:“便依医慈所言,在此地休整一日,后日一早再启程罢。” “好说好说。”陆慈见他客气,也便客气起来。 当晚,一行人便宿在了这片山坳里,那些人不知道在哪里猎来了一只野猪,拖回来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引得陆慈吃了许多,偏季尤病了不能吃得太过油腻,只能干巴巴看着,乐得陆慈又多吃了两口。 所谓笑是哭之根,这顿晚饭吃得陆慈扶着树走,一直折腾到深夜也只能直挺挺地坐着。 陆慈苦着个脸坐在帐中,一边打嗝一边听着入夜时分帐外此起彼伏的鼾声,只觉得长夜难眠。 偏偏越是如此想,越觉得周遭静谧只闻鼾声,深恨自己不能同他们一般入眠,正苦哈哈地怨念着,那绵绵不绝的鼾声竟齐齐止住了,紧接着便是极致的安静,明明是入夏十分,竟连一只夜虫的鸣叫也听不见。 陆慈正觉得奇怪呢,外头便已经闹腾起来了,呼啦啦的喊杀声猝然惊起梦中人,一圈的火光霎时亮起。 埋伏? 谁在埋伏? 莫不是山匪? 从鼾声停歇时,便意味着侍卫们已经惊觉,外头异动一起,这些武艺高强的侍卫便应声而动,两相照面之下,一时杀得难分难舍。 陆慈好奇想往外凑,结果迎面碰上赶过来的季尤,只见他一脸的严肃,陆慈摊了摊手道:“这回可不是我在搞鬼。” 季尤不接她的话,沉声道:“来者不善,这回只怕凶险,医慈快快离开。” 陆慈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对了,这一路上他们也曾碰见过山匪的,但都被砍瓜切菜似的收拾了,可今天这一茬听季尤的意思是打不过? “可是山匪?哪有这样厉害的山匪?”陆慈抓起随身的小包,一边跟在季尤身后一边问道。 季尤道:“不是山匪,看行事作风有些军中习气。” 陆慈闻言一窒,跟着季尤出了帐篷,只见外间火光四起,刀剑乱舞,侍卫们与来人奋力搏杀,这些夜侵之人竟也是个个悍勇异常,更要命的是目测人数比己方更多,便是她这种门外汉也知道光靠这十数个侍卫根本打不赢,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跑路了。 陆慈一边紧紧跟着季尤,一边问道:“若是军人的话,那他们岂不是郯军?” 季尤闻言偏头朝战局看了一眼,然后道:“不是,不是郯国军队,公子与郯君有约,他们不会攻击我们。” 陆慈来不及去想驷君与尚意约定了什么,那群入侵之人的杀伐作风直另她胆寒,她只想知道这到底是何方人马。 不过很快她便知道了。 二人一路往后退去,远离战局,季尤带着陆慈退到营地后的一片树林,那里拴着他的马,那匹马儿通身漆黑亮泽,隐在黑暗中像是融化了一样,要不是它乍然看见主人嘶鸣了一声,陆慈几乎找不见。 季尤提剑一挥直接削断了拴在树上的绳子,拉着陆慈上马就往外跑,陆慈感受着这骏马飞奔的速度,心里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结果这口气还没吐囫囵,就见前方火光一闪,伴随着马儿一声痛苦的嘶鸣,陆慈和季尤二人齐齐栽了出去,措不及防之间直摔得晕头转向,待回过神来,周遭依然围满了人,脖子上架着一圈的戟剑,哪容得人动弹半分? 陆慈看着这架势,心里直接凉成了冰天雪地,只怕今儿是要交代在这儿了吧? 驷君呀驷君,你可知道你这么煞费苦心地把我送走,偏偏老天爷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哟!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跟你赖在一处,是死是活也是个下落不是? 陆慈闭着眼睛心头翻滚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忽觉眼前一亮,有人举了火把过来,恍惚中听见有个人说道:“将军,这里有个女人!” 陆慈心里一惊,深恨自己怎么不小心谨慎一些,偏偏在这些人面前露了女身,只怕到时候死都死得不容 分卷阅读460 易呀! 与其如此,倒不如先死了干净! 反正这会儿被这么多刀剑围着,不如打量打量哪个更锋利一点,到时候往上一撞,岂不容易? “哪呢哪呢,让俺来看看。” 陆慈正在那儿选呢,那士兵口里的“将军”就过来了,陆慈抬眼一瞧,来人也恰好打眼一看,两人齐齐叫出声来。 “神医?!” “驰副将?!” 身旁正试图挣扎的季尤闻言一惊:“你认识?” 陆慈呆滞地点点头,这人圆脸大胡子,一脸憨厚相,简直太好认了,正是延况座下副将驰艾,别看他长得憨里憨气,可是上阵杀敌颇为勇狠的。 驰艾一眼认出陆慈,连忙挥退围着的士兵,哈哈大笑着把陆慈提起来道:“散开散开,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不成想今日竟劫到神医头上来了!” 陆慈两只耳朵被驰艾雷鸣般的笑声震得发疼,她依然愣愣地盯着眼跟前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这么一号熟人。 “你们……你们……”陆慈本想问他们为何在此,但是转念一想郕国已亡,这些人可就是亡国之徒,此时郯莒二国正到处抓捕出逃的公子延况,既然驰艾都在这里,那延况岂不是也在这里? 第106章 山谷中的残部 驰艾见了陆慈倒是热络得很,自己解释起来:“俺们这些人跟公子逃出来以后,就在各地辗转,只等东山再起之时,可这么多人的给养是个问题,这便做起了这番营生,今日不巧惊了神医,还请见谅哈!” 陆慈见他说得客气,可那边的厮杀是半分未停,季尤带来的侍卫已经死伤殆尽,有些躺倒在地上的还未断气,士兵们直接上去给补上一刀,看这架势,哪有就势收手的意思,季尤见这情形冷哼一声就要说话,陆慈扯了扯他的衣袖给递了个眼色,他忍了忍这才收了声。 她看着驰艾一张大圆脸,皮笑肉不笑道:“驰副将说哪里话,出门在外难免有困难,帮一把也是应当的。” “哈哈哈!”驰艾朗声笑道:“神医好气魄,今日这情俺记下了,正好还有个大忙劳烦神医跟俺走一趟。” 陆慈心里直翻白眼,这还没完没了了是吧?谋财还得谋人了是吧? 真是一点不浪费呀! 腹诽归腹诽,瞧今日这情形,要么竖着去,要么梗着去,时势比人强,还能怎么办,走呗! 陆慈跟季尤悄悄交换了一下眼神,还是硬着头皮跟着驰艾走了,一路上驰艾倒是热络的跟她搭话,至于那死了的十来个侍卫谁也没提。 季尤不发一言地跟着,身旁围着好几名士兵,看身形气度必定都是悍勇异常的,前头还有个驰艾这么一号人物,以自己的功夫要逃出去都有些难度,还要带着陆慈的话那更是难上加难,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 二人随着队伍一路前行,转过一个山坳,便见一处十分隐秘的山谷,原来莒郯两国多日苦寻无果的人竟藏在了这里,陆慈看着山谷中若隐若现的帐篷和穿梭其中的身影,心里着实赞了一声延况的胆量,此地可是郯国的境地,藏在郯国眼皮子底下,恐怕也只有他干的出来了。 这片地方隐在两山夹角之处,周遭长满了一种棘刺灌木,整个山谷三面环山,只一个出口可以通人,极是隐蔽。 士兵们把刚刚劫来的物资陆续运往山谷,驰艾和其余几人则带着陆慈二人往营地里面走,营中的士兵们见驰艾竟带回来两个大活人,都有些骚动外起来,不过很快便恢复了秩序,开始有条不紊地做起自己的事情,陆慈暗自打量着这些人,他们除了穿着破旧了些,哪里能看的出是亡国之人。 驰艾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定帐篷前才停下,他上前与守在外面的小兵小声说了几句便领着二人进去了,陆慈不用猜也知道要见的人是谁。 帐内陈设极其简单,就摆着一张榻,榻前一张小几,延况就坐在那里持着一卷书似看非看,几上一盏油灯氤氲开一圈光亮,笼着这支郕国残部的主人,像是凝定着一个空间,随着驰艾的到来,这片宁静被打破了。 “将军,您看俺找到了谁!”驰艾一进账,便兴冲冲地说道,竟忘了见礼。 延况闻声抬头,陆慈这才发现他脸上竟多了一条伤疤,从颧骨上斜斜地划下来,尾端隐在从生的胡须之中看不见有多长,疤痕已经结了痂,灯光下只剩下一条浅浅的褐色印子。 分卷阅读461 这样一个人与印象中那个叱咤风云的公子延况,相差实在太远了,若不是驰艾称他为将军,陆慈几乎都认不出来。 “是你!”当延况看清陆慈的时候,眼中有光华闪过,不过在看到陆慈身边的季尤过后,神色一瞬间冷下来,他看着季尤寒声道:“拿下!” 驰艾是他的副将,自然令行禁止的,延况一声令下,问都不问便拔剑架上了季尤的脖子。 陆慈吓得一惊:“这是做什么?” 季尤倒是淡定许多,他看也不看颈边明晃晃的长剑,只盯着延况冷笑道:“阁下的待客之道真是举世未闻!” 延况冷哼一声,双目中似有两道利刃一般,森然道:“况某自有待客之道,然你是贼非客!” “哦?”季尤反唇相讥:“阁下趁夜袭击我等,杀我侍从,劫我财货,却呼我为贼,可谓贼喊捉贼?” “哼!”延况冷冷看着他道:“你是风慈君的人,郕国因何而亡,况某心中有数,亡国之恨,他日定当百倍奉还,今日便先由你偿些债,把他拉下去剐了!” 驰艾得了令就要把人扭出去,季尤闻言却是笑了笑,有些惨然道:“将军如此说却是好笑,将军既然记着郕国为何而亡,可记得宿囯为何而亡,他日你成王,今日你败寇,不过是报应罢了!” 驰艾闻言一声厉喝:“贼子口出狂言!” 延况森然笑道:“好个报应,即使况某今日是为败寇,不过阁下此时也算是况某的败寇,如此说来也是报应一场,还不拉出去!” “诺!”驰艾得令就要动手。 陆慈高呼一声:“慢着!” 驰艾动作一滞,延况无声地看过来,陆慈无视延况利剑般的目光,看着驰艾朗声道:“驰副将请我来说是要帮忙的,敢问需要我做什么?” 其实陆慈不用想也知道,驰艾肯定是冲着她一手医术去的,至于要医治什么人,陆慈之前不知道,不过在注意到延况有些僵硬的动作过后心中便有数了,眼下是否能救下季尤可就看这一出了。 驰艾听到陆慈这般问,忍不住看了一眼端坐在上首的延况,陆慈见状笑道:“既然求人办事,便是人情,不若驰副将现在就还了这人情如何?” “哦?”不等驰艾说什么,延况问道:“如何还?” 陆慈看了看季尤道:“这位是我的朋友,若能饶了他的性命,那便是还了人情。” 话一说完,陆慈就能明显感觉到帐内安静了一瞬,她心里开始有些打起鼓来,这延况是个什么性子的她不太清楚,可是延况与季尤之间这仇她可是清清楚楚,就为了这么虚无缥缈的人情,延况能不能放了季尤还真不好说。 如此想着陆慈硬着头皮又道:“况且,况且我也曾救过你的性命的,冲着救命之恩,换我朋友一条命总是可以的吧?” 眼眶悠悠开口:“可你也烧了况某的大营。” “……”陆慈闻言一颗心都凉了。 完了完了!怎么把这茬忘了,当初为了逃出延况的大营,她和驷君几人又是劫营又是放火的,这会儿还来跟人家谈什么恩情? “不过,况某并非薄情寡义之人,医师于某有救命之恩,便饶此人一命也无妨,把他带下去看管起来。” “诺!” 陆慈正不知如何是好呢,就听延况如是说,一时惊喜莫名,转身去看季尤,驰艾正带着他往外走,匆忙之间季尤只来得及冲她感激地点点头。 此时,帐中只余延况和陆慈二人,延况饶有兴致地打量陆慈半晌,道:“真是巧得很啊,这种地方都能碰见神医。” 是啊,谁叫世界这么小呢? 陆慈心中□□,面上强撑笑意,说道:“巧得很巧得很。” 说完便是一阵安静,延况若有所思地看着陆慈,陆慈被他盯得不自在,干笑道:“那什么,还是正事要紧,我先给你瞧瞧?” 延况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然后便开始解衣带,这举动把陆慈吓了一跳,不过在看清他身上露出的绷带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让她看看伤势的。 陆慈心里松了一口气,看着延况胸背间缠了满转的绷带,有些地方甚至还渗出了血色,一时有些惊讶,问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废话了,莒郯和须句三国联手搞垮郕国,郕国王室死伤殆尽,只延况一人逃 分卷阅读462 出,其中凶险可想而知,这伤想必便是那时候留下的。 这么想着,陆慈又仔细打量了延况一眼,才惊觉他的气色竟十分差,昏暗的灯光衬得延况的脸颊一片枯黄,使得俊朗的面上多了些颓唐。 延况见她迟迟不动,有些不耐地出声提醒道:“怎样?” 陆慈回过神来,忙道:“我看看,我看看。” 说着便解开他的绷带去查看伤势,一圈圈打开绷带以后,露出了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来,陆慈仔细看了一转,“啧”了一声,倒让延况紧张起来。 “如何?” “你这伤……” “什么?” “好的还挺快的。” “不,不用缝的?” 陆慈看着延况有些眼巴巴的神情,翻了个白眼道:“你这都愈合得差不多了还缝什么。” “……好。”延况长出一口气。 陆慈给他上了些新药,又重新把绷带绑了回去,又说道:“不过你这可能得多吃两副药。” “……”延况剑眉一抖,抿着嘴终究没说什么。 第107章 不会让你死 陆慈说着就给他把起脉来,延况看着陆慈的手指,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白且剔透,沉默半晌忽然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啊?”陆慈抬头见延况正盯着自己,一双眼眸泛着棕黑的色泽,她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延况问的是季尤。 “呃,算是朋友吧。”陆慈琢磨着到底该给季尤一个什么样的定位,毕竟她可是个记仇的人,这家伙曾经可是想要害她性命来的。 延况见陆慈这番犹豫神色,只当她在掩饰什么,冷笑道:“哼,若只是朋友,又何必如此紧张,还要拿天大的人情来换他性命,只怕他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吧?” 陆慈只觉得这人逻辑有问题,听着他阴阳怪气地不知所云,当下气不打一出来:“诶朋友怎么不能关心了,朋友的性命也是性命,一个人情就能救人性命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不过是救了你一命,怎么就成了天大的人情了。” 延况被陆慈一连串的话怼得脸色铁青,一时火气上来:“如何算不得天大的人情,那些人平日里替况某牵一牵马尚且觉得感恩戴德,你既救了某的性命,难道不感到荣幸么?” 嘿!这么算来还得我谢谢你是吧? “你……”陆慈倒过来被他气得眼前一黑,她一拍桌子就要站起身来,恰这时驰艾从外面进来了,正要想延况回报关押季尤的事,结果一进来就看见这一出。 “这是?”驰艾不明就里地看着陆慈。 陆慈被他这么一搅立马清醒过来,转头只见延况正不辩喜怒地看着自己,一时只觉得有一条蛇从脊背往上爬。 陆慈呀陆慈,可谓“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你此时就是那砧板上的肉,绳子上的蚱蜢,吊钩上的鱼呀!这还不顺着人家,硬跟人横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如此想着,立马弯出月牙眼,亮出一口标准小白牙,谄媚道:“您说得都对,能救您一命,鄙人深感荣幸,今日得幸再遇公子,鄙人真是觉得三生有幸呢!公子稍后,鄙人这就给您煎药去。” 说完看也不看恶寒二人组,拂袖飘飘而去。 驰艾看着陆慈离去的身影,搓了搓两只膀子,喃喃道:“公子,俺觉得这个夜有点凉,不若添件衣裳吧。” “甚好。” 陆慈溜出大帐,看着营地里往来有序的队列,那些士兵的警惕性极高,无论陆慈走到哪里,都有一到两个视线看过来,很快的便有一个小兵过来跟着她,说是驰艾安排过来带她去抓药的,如此她只好彻底歇了趁机脱逃的心思。 本来她还想去看看季尤到底被关押在哪里,可是无论她怎么问身旁的小兵,那人只是闷头走路,半点不搭理她,照这个架势看来,她是啥也别想打听了,没奈何,只好老老实实去煎药。 不过俗话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归是有的,机会总归也是有的,起码眼下是安全的,至于以后的出路,须得慢慢筹划才是嘛…… 此时,距离莒君薨逝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起初莒君的暴毙打得太子措手不及,其余公子挟势而击,眼看着太子危在旦夕,却不知怎么回事,一夜之间局势来了个一百八十 分卷阅读463 度大反转,朝中大臣纷纷站在太子这一头,使他终于在几位公子的夺位之争中胜出,不日太子便要承袭大典,莒都在经过一番混乱之后终于有了些明了起来。 城东的府邸,驷君站在回廊上,看着池中包着骨朵儿即将绽开的荷花独自出神,忽然听到身边脚步声响起,一转头便见班勖朝这边走来。 “驷君兄弟好兴致啊!”班勖老远就嚷嚷起来,他还是一袭游侠打扮,配着一把长剑英姿勃发,前提是不看胡子。 驷君笑道:“是呀,难得闲下来了。” 班勖朗声笑起来,一直走到驷君身边跟他一起吹着河风,感慨道:“总算是闲下来了。” 莒都局势已经明了,二人心知肚明这“闲下来”是什么意思,一时都有些唏嘘,班勖道:“驷君兄弟可想好了,莒国新君登位,当属兄弟功劳最大,倒是少不了兄弟的好处,当真便这么放弃了?” 驷君无所谓道:“朝堂翻覆不定,倒不如南田美景。” “哈哈哈!说得好,俺也最不耐烦天天同那些酸儒扯皮。”班勖大笑着一巴掌拍在驷君肩上。 驷君看着这天水一碧的好景色,一时只觉得胸襟开阔,对班勖道:“不知勖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班勖倒也不含蓄,朗声笑到:“那自然是带着阿瑶离开这鬼地方了。” 驷君闻言会心一笑,瑶姬的兄长对她向来刻薄,如今当上了莒国主君,瑶姬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若舍下公主之尊跟着班勖离开,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可想过去哪里安身?” “哈哈哈!天大地大,到处皆可去得,端看阿瑶愿意去哪里罢。” 驷君看着班勖笑道:“不若勖兄同驷一道去那寨里,寨中头领兄弟都是仗义之辈,极好相处,虽没有富贵锦衣,却也逍遥自在得很。” 班勖闻言眼前一亮,道:“好好!俺最是喜欢恣意过活,阿瑶也是洒脱之辈,俺同她说一说,她必是同意的,倒是俺们一同回去,也正好见见俺那妹子,咱们几时启程啊?” 驷君苦笑道:“何时都走得,便是现在走也是使得的,只是某又骗了她一次,她必是要埋怨我的。” 班勖安慰道:“兄弟也莫要太忧心,先前莒都那样的局面,为了妹子的安全送她走是应当的,况且兄弟你在这里也是为了她,俺同你回去劝劝妹子,想必她是知道的。” 驷君闻言一笑,对着班勖作了一揖,道:“如此多谢勖兄了。” 班勖摆摆手道:“客气客气。” 这边厢驷君掐指算着陆慈该走到哪里去了,此时想必已经到了郯国境内,再走十余日便可到目的地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陆慈一行人会碰上延况这么个意外。 陆慈是后来才知道,本来延况的营中先前有一个医师的,但是路上不幸死了,偏偏延况身上有伤,医师一死便没人给治,便只好这么拖着,要不是遇见了陆慈,延况这满身伤只怕不见得能好。 这样一来,要想痊愈就必须喝陆慈开的药,那么这其中就有文章可做了,如此便逃脱有望了。 陆慈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可是延况到底是个人物,每当要喝药时,必然先叫陆慈喝上一口才肯喝下去的,他清楚得很,陆慈若想害他,是断不会把自己赔进去的。 如此一来,陆慈在延况这里的路就算是走不通了,每天只好老老实实给他熬药,眼看着延况的伤一天天的好起来,陆慈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正一筹莫展之际,“机会”找上门来了。 当驰艾找她帮忙看病的时候,陆慈笑了。 首先这只是一支残部,而且是一支亡国的残部,带领着他们的将领延况都身受重伤,那么这样一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部队里面,又会有多少伤员。 或许伤重之人早已被淘汰,但是余下的人里面必定会有轻伤人员存在,虽无多大妨碍,但是经过长时间的奔袭,有些伤患必定不会痊愈。 在医师不足的前提下,宝贵的医疗资源自然直能提供给首领,但是眼下有个现成的医师,不用白不用。 对于驰艾的请求,陆慈求之不得。 既然延况无处下手,那么这群找上门来的总有下手之处。 随着延况的病情日渐好转,越来越多的伤员找上陆慈,陆慈一律不遗余力地治疗,如此一来的好处便是,她在这支残部中的信任度提高了。 分卷阅读464 很快她便打听到了季尤的关押所在,并且成功地见到了他。 幸运的是,这些士兵们并不曾伤害于他,以至于他现在还是完整的,不怎么幸运的是,这家伙看起来快要病死了。 陆慈皱眉看着窝在干草堆里无精打采的季尤,愣了半晌道:“你怎么搞的?” 多日不见,季尤更显瘦骨嶙峋,他依然裹着来时那件厚披风,衣衫尚算整齐,虽有些狼狈却依然雅态不失。 听到声音,季尤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看清是陆慈后,笑了笑道:“倒是又承了你的情,因为你,他们对季好了许多。” “我在外头拼死拼活,你倒好,什么都没干还病成这样,出息!”陆慈说着就给他把起脉。 季尤慢笑不语,墨眸因为久病有些暗淡失色,瞳仁呈现出更加空渺的黑色,他等了半晌,见陆慈送开手方才问道:“季是不是快要死了?” 陆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喝醉过吗?” 季尤不由得一愣:“怎,怎么?” 陆慈道:“一般喝醉了的人只会说自己没醉,而没怎么醉的人却往往要说自己醉了。” “啊?”季尤不明所以地看着陆慈,向来深不见底的眼眸第一次显出属于孩童般的呆滞神色。 陆慈两手一摊,接着道:“所以往往真的要死了的人是不会说自己快死了,反而是那种遗千年的祸害才成天里以为自己要死了。” “这……这……” 陆慈拍拍季尤的肩膀道:“所以,别怕,你死不了。” “……”季尤满头黑线地消化着“祸害”这个词。 临走时,陆慈转身对着季尤道:“我说,你可别死了,我想办法救你出去呢。” 季尤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一如往日云淡风轻的神色,道:“如此承情了。” 第108章 自救 营中特意给陆慈分了一间帐篷拿来做医庐,毕竟需要就医的人不算少,陆慈也正好用这医庐做些别的事。 陆慈每天会按时去给延况送药,她照常喝下一口递过去,延况接过一口饮尽,如此便算完成了差事了。 陆慈接过空碗打算走人,延况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惊得陆慈差点扔了碗。 “你去见那人了?” 语气平淡得好似是再日常不过的关心,陆慈却听得头皮发麻,她绷着神经回道:“是见了见,不过分吧?” 延况看着陆慈,依然是那般不辩喜怒半晌方道:“为何去见?” 陆慈手都快扯破皮了还是挣不开延况铁钳般的束缚,虽然她真的很想来一句“与你何干”,但是心里却在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 延况看着陆慈不断挣扎的动作,眼底逐渐流露出些残忍的神色来,他森然笑道:“猜一猜,若是他断了双腿会怎样?” “你最好不要乱来!”陆慈怒目而视,延况却笑得愈加开怀。 “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凭你能杀了况某不成?”说着他手上加力一扯,便将陆慈拽倒在榻上,整个人如一块巨石般压上去:“凭你?嗯?” “你,你要干什么!”陆慈心里慌乱至极,她看着延况近在咫尺的脸,直觉地感受到了危险,她奋力地撑着这人的胸膛,想让他离自己远一些。 延况按着陆慈忽然像是发了疯般,肆意道:“他们亡了郕,况必定要让他们百倍偿还,既然你如此在意那人,那便在他眼前要了你,先让他偿还一点利息!” 陆慈脑子有些空白,她所有的思维定格在了两个字上面——变态! 她实在不知道延况几时变成了这般模样,整个人竟如此疯癫,也不知今日是哪里刺激到了他,难不成自己今日真要断送在这里? 思及此,她仍强自镇定道:“你,你如此做又有什么意义,报仇我可以理解,可是我与你无冤无仇,还救了你的性命,你何苦害我?” 延况冷哼一声:“打什么紧,大不了纳了你便是,当初与你提过的承诺依然有效。” 陆慈哪想得起来这档子事,她现在是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摆脱这疯子的钳制,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拉扯间,驰艾来了,说是有事禀报,陆慈趁空直接溜之大吉,劫后余生的她心里那个 分卷阅读465 激动啊,只觉得驰艾简直就是她的吉祥物啊! 本来陆慈计划的晚几天再动手,到时候这些人对她的戒心再小一点那样成功率会高一些,而且季尤至少会得到医治的时间,可是方才延况那一出,便浑然成了催命的道符,她决定立马行动。 宜早不宜迟,就在当晚。 月上中天,营中鼓息人静,只有巡夜的小兵穿梭其间,季尤被关押在一方草棚里,四方围了栅栏,因为他此时病弱不堪,看守的小兵为了偷懒,便用绳子缚了他的手脚,自去睡觉了。 季尤喝过陆慈的药,窝在草棚里的干草堆上,感觉胸腔中多日来的燥意消减了不少,夜风拂面也不显得那么难受了,正半梦半醒之中,恍似有人推搡着自己,迷糊间睁眼竟是陆慈。 “你……”还不待说什么,陆慈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迅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饶是季尤病得脑子昏昏沉沉此时也反应过来了。 他无声地朝陆慈点了点头,陆慈松开手看着他悄声道:“能走吗?” 季尤笑着点点头,出声却是沙哑得很:“不妨事,你给的药很管用。” “那就好。”陆慈也不啰嗦,看着季尤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手脚,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把剑,麻利地割断了绳子,然后把那把剑递给了季尤。 “能用吧?” 季尤接过长剑道:“可以。” 陆慈闻言松了一口气道:“这地方泰半的人都让我放倒了,除了睡着了的,还有几个在外头巡逻的,那些人可就交给你了。” 季尤点点头便跟着陆慈往外走,这营中将近三百人,陆慈多日准备的迷药一口气全用上了,这药不会真的迷倒人,但是可以让人觉得异常疲累,只要是睡着了就很不容易叫醒。 虽然不能完美地迷倒人,但是也不会引起他们的警惕,顶多只会觉得今日异常累而已,所以这个时候除了几个边走边打瞌睡的巡逻兵以外,其他人估计都倒头大睡了。 因此,要想成功逃出去,两人需要面对的就只是巡逻兵这一层障碍,虽然季尤因为生病战斗力大打折扣,但是陆慈相信,面对这几个小兵还是可以搞定的。 要说难点何在,那就是尽量不要让他们发出声音了,以免惊扰到其他人,尤其是延况这位煞神。 很显然季尤也想到了这一点,一路上二人都小心翼翼,力求不与巡逻兵撞上,偶尔会有不得不打照面的时候,季尤直接上去手起剑落,小兵没来得及呼喊就死了。 当季尤杀了第五巡逻小兵以后,二人已经成功出了营地,季尤找了棵树靠着喘气,紧紧握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从剑身上顺下来的血滴落到地上,在寂静至极的夜晚中清晰可闻。 陆慈靠在另一棵树上看着身后营地内闪烁的火光,遗憾道:“可惜马带不出来,不然你我也能省些力气。” 季尤缓过气来道:“你我二人能出来已是不易,还指望什么马,趁着他们还没有察觉,还是快些走吧。” 说着辨了辨方向就朝山谷外走去,陆慈赶紧跟在身后。 一路上二人没有过多的交流,都是留神听着身周的动静,季尤尽量捡荒僻的小路去走,陆慈走在黑黢黢的森林里,心里怕极了,可是深知此时最是紧要,拖慢不得,只好牢牢跟住季尤的步子。 一路上又走又跑,直到实在走不动了才稍作歇息,然后又接着赶路,一直到东边亮出一点微光,陆慈才知道已是凌晨。 走到一条溪边时,季尤停了下来,是时候休息一下了,二人在溪边喝了个水饱,然后找了一棵大树坐着。 季尤看着东边的天色微微有些出神,陆慈四下环顾一番,问道:“咱们要去哪里?” 季尤又看了看方向,指着东边道:“去那边,咱们回山寨里去。” 陆慈想到一事笑了笑道:“你可知枚颇管寨中那山叫什么?” “什么?” 话音一落,季尤便像一根弹簧一般立起来,陆慈见他这般反应立马绷紧神经,还不待发问,便知道了原因。 林后的灌木丛一阵响动,陆慈见到了她此时最不愿见到的人——延况。 延况从林间的阴影中缓缓现身,他身着甲胄,手持长剑,一缕穿透云层的霞光恰好投到他的身上,甲胄流光溢彩,长剑熠熠生辉,整个人看起来宛如魔神般降临。 紧随其后的是驰艾,另有一干士兵,将陆慈和季尤二 分卷阅读466 人堵在了溪水前面。 驰艾见了陆慈,神情有些复杂地叫了一声“神医”,在看了看延况过后,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延况看着二人,仿佛看着陷阱中的猎物,他从容地纵马上前,唇边裂出笑意,道:“如何?自以为算计得逞,眼看着便要逃出生天却又落入罗网,这滋味如何?” 话音一落,季尤忽然跪倒在地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陆慈扶着他,季尤冲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陆慈稍稍放心,她抬头看着延况道:“你,你竟知道?” 是了,从昨晚逃出营地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可一直没有想明白哪里不对,如今才知道这诡异的地方在于,这一切太过顺利,顺利到一切仿佛是被人可以安排好的,也难怪他们会这么快追上来,原来这不过是延况一场欲擒故纵的游戏。 延况倨傲地看着陆慈,见她一脸郁猝,心中却是畅快到了极点,他对陆慈说道:“上过一回当,总是要长些记性的,你说是吗?” “……” 延况笑得几乎有些肆意,说出来的话却愈加残忍:“况某给过你机会,可是你这贱人不知好歹,既然选了他,那今日便成全了你二人做个亡命鸳鸯。” 季尤在听到“鸳鸯”二人过后,咳得更狠了,陆慈忍不住对季尤翻了个白眼,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个,想着如何逃命才是要紧吧。 听延况这意思,他是压根儿不会顾念陆慈的救命之恩了,什么时候送她归西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目前堵在他们面前的足足有十来人,陆慈一看就知道这几人是没有中她的“迷药”,这些人收拾他们两个那是绰绰有余了。 怎么办? 第109章 逃! 饶是陆慈急智也想不出破这死局的法子,正着急呢,季尤终于咳顺了气,他看着延况丝毫不惧,依然是那副招牌的从容笑脸,道:“蝼蚁尚且偷生,鄙人在此讨个活命的机会,还请公子容在下一辩。” 延况举着剑一步步朝他走去,以剑指着他无所谓道:“哦?你还有遗言要讲?” 季尤尽量忽视延况的杀意,他把陆慈往身后拉了拉,平静道:“公子若想复国仇,报家恨,与其一时意气用事杀了在下,不若留着更加有用。”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但是在场几人却是清楚个中含义,陆慈皱眉看着季尤道:“你竟如此贪生怕死?” 季尤却是一脸淡然甚至看都不看她,此时陆慈只恨不得把他给摁到溪水里淹死算了,若延况真留着他,以驷君对他的信任,到时他便是最好的间谍,随随便便把友军卖个干净那是不在话下,莒郯二国如何陆慈倒不关心,她只担心驷君的安危。 延况看着季尤半晌,手中长剑直直指着他,语带讥讽的笑意说道:“好个背信弃义的奴才,既如此贪生怕死,便且说一说要怎么留你这条命?” 季尤对着锋利的剑尖微微俯下身道:“以莒国为献礼,效犬马之劳。” 话音一落,四周短暂地安静了一下,陆慈被季尤死死地钳住挣扎不开,她在听到季尤如此说之后,几乎觉得这家伙可能疯了,那么大一个莒国说得跟个玩意儿似的,但是她又在某一瞬间有种他说到就能做到的错觉。 延况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就凭你,莫说是一个莒国……” 在场的人都听延况说话呢,任谁也没想到变故突起,原本坐在地上的季尤也不知何时攥了一把砂石,此时照着延况的面门就是一扬,糊了他满脸,骤然遭袭,他下意识地提剑就挡,结果季尤已经抢了先机,快他一步拔剑攻去。 延况身经百战之人,若说在平时躲过这一剑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方才季尤抓了那么刁钻的时候,正是他精神放松之时,被突袭面门招架不及,竟硬吃了一剑。 一切不过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事,待其他人反应过来,延况已经身中一剑,而季尤则拽起陆慈就跑。 “将军!”驰艾惊叫一声,奔上前去扶住延况,只见他紧紧按住腹间一处,不知伤有多深,却看见鲜血从指间渗出来。 延况赤红着双眼看着季尤二人逃去的方向,牙间蹦出一字:“追!” 那十来个好手本来都向这边围拢,延况下令以后,立即改了方向追出去,驰艾则留下来替延况包扎伤口。 延况靠着树坐下来,看着腹间的伤口,似毫不觉得痛一般,竟嗬嗬笑了起来。 “将军 分卷阅读467 ?” “抓住他们,我延况必生啖其肉!” 驰艾埋头匆匆处理伤口,耳边听到这样的话,心头莫名地泛起了阵阵寒意。 再说陆慈,在季尤拔剑刺中延况的一瞬间,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季尤拽起来了,恍惚间似乎听见季尤说了一声“跟上!”,整个人便被带出去老远。 “卧……”一个槽字还没说完,陆慈便感觉季尤直接加速了,她只得咬着牙死命跟上,至于上一秒季尤这厮还要投敌叛变,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这种节奏她愣是没缓过来,不过似乎是跑惯了,季尤一说跑,她便条件反射地跟上了。 这回这仇可是结大了,眼下是除了逃再无二选,所幸那边因为延况受伤缓了一下,给二人提供了一定的时间。 季尤拽着陆慈跑了不多久,忽然说了一声“跳!” 竟直接拉着她往旁边的溪里一跃,照他这意思是想直接到对面去,但是这溪水虽是叫溪水,可也宽如一条小河了,中间流水湍急,要想趟过去恐怕有难度。 “诶这!”陆慈一声尖叫卡在嗓子眼里,季尤拽着她纵身一跃,二人竟稳稳地站住了,陆慈这才发现这处水线虽深,底下却比较平整,二人不费多少力气便很快过去了。 陆慈此时倒由衷地佩服了季尤一把,这家伙竟提前看好了逃跑路线,想他们一路走过来,这条溪水哪里能走竟都叫他想好了,莫非他早知延况的计策? 陆慈思及此倒是很想问一问,但是眼看着后面追兵赶上来,只好提起一口气继续跑路。 后面追来的几人自然没有提前看过路,眼见着陆慈二人顺利趟过去了,便也有样学样跟着往下跳,结果险些被石头崴了脚。 因为这一下意外,倒是给季尤和陆慈二人提供了一瞬间的缓冲机会,然而也仅仅是一瞬间了,那些士兵毕竟是跟着延况身经百战的,这溪流虽急,也不过是缓了缓他们的步子。 季尤带着陆慈,两个人几乎是奔袭了一夜,早就已经精疲力尽,此时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很快后面的追兵就要赶上来了,陆慈感觉自己甚至能听见那些人口鼻间喘出来的气息,她一路上在心里直把毕生所学的脏话复习了个遍。 身后追兵宛如缠身的幽魂,陆慈几乎有些麻木地跟在季尤后面,脚上似乎失去了多余的知觉,身体机械地重复着奔跑的动作,看着前面季尤的身影,她想起从前也有类似的情景,那一次延况的大军围了山寨,她跟着季尤逃出来,结果他却故意把她丢在半道上…… 正走着神,忽然听见季尤指着前方说道:“那个方向!” “什么?”陆慈有些不明所以地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处能看见朝阳的光辉从天那边漫过来,倾洒在原野之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一直向那个方向跑,有一座郯国边城,你去找郯子仪。” “什么?”陆慈其实听懂了季尤的意思,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她脚下不停,偏头去看季尤,却看不清他的神情。 因为高速的奔跑,耳边的风声尤其明显,陆慈担心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朝着季尤大喊道:“一起走啊!” 季尤偏头看了她一眼,因为剧烈的呼吸,他本就苍白的脸显得更加苍白,对于陆慈的话,他并没有过多的理会,而是不容置疑地重复道:“一直跑,不要停,去找郯子仪!” 季尤深知,这可能是最好的抉择,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虚弱,久病累积下来的虚弱,身体每向前奔出一步都感觉到极大的负累,与其如此,不如以这副病躯拖上一拖,医慈说不定还有生的希望,至少对公子也是一个交代…… 身后的追逐之声越来越近,陆慈不敢稍缓一步,剧烈的呼吸使得肺部在短时间内接触了大量的空气,本来感觉干燥得快要撕裂的肺腔,此时竟似乎泛起了一丝湿意,一直漫到眼眶里。 陆慈看着眼前的朝阳,逆光让她的脑袋有些眩晕,她不甘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去找郯子仪!” 季尤什么也没有说,然而陆慈清楚,眼下二人身处郯国境内,驷君远在莒都,甚至对此地之事一无所知,要说唯一的生机除了郯子仪,别无他选。 一瞬间,陆慈心中对驷君生出了极大的怨怼,若是他没有执意送走自己,又如何会在这里遇见延况,如今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可是在极度的怨愤过后,却变成了极度的想念,此刻的她是如此的无助,若有他在,若有他在…… 这时,季尤忽然喊了一声:“跑!” 分卷阅读468 这一声喊对于正在奔袭的二人来说毫无意义,但是陆慈知道这是一个信号。 季尤话音一落,人已经返身冲了回去,陆慈慌乱之中回头去看,只见那人手执长剑,转身之间带动的衣袂宛如疾风中翻飞的蝴蝶。 匆忙之间只来得及看这一眼,陆慈不敢稍作停留,季尤执意如此,她若是此时任性留下来,那就是两个人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她迎着眼前的朝阳,像一只飞蛾见了灯火,不顾一切地朝前飞奔,身后是刀剑相击的金铁之声,偶有忍痛的闷哼和惨叫从不同的人口中发出。 陆慈来不及去细细分辨这声音,季尤以一人去拖住追兵,追来的足有十余人,他一个人只勉强拦住半数,还有四人直接朝着陆慈追了过来。 陆慈没命地往前飞奔,她觉得自己简直要把这一年的路跑完了,身后的追兵让她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附骨之蛆。 陆慈不清楚自己跑了多远,季尤那处的打斗声早已听不见,耳边只有鼓膜震鸣的声音,嘶呜难耐,一直响到脑袋里,眼前除了乱离的光线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她感觉自己真的到极限了。 就这样了吧?她想。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脚步慢了下来,直到再也走不动,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她很想回头看一看季尤如何,可最终发现连转动脑袋的力气都没有了。 士兵们很快赶了上来,围住了陆慈。 “还挺能跑!”追上来的士兵拔剑指着陆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已经完结了,另外关于季尤这个人,估计大家看到这里都知道他的结局了,对于这样一个人物我还是挺喜欢的哈哈,但是为啥要往死里整呢?emmm大概是爱得深沉! 另,后面几天都会连续更,一直到更完为止,之后一段时间工作会比较忙,等六月份过后我就有空稳定更新了,在这之前,新书《流烬》也会不定时更新的哟,有兴趣地同学可以收藏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