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小窗浓睡[重生穿越]》 分卷阅读1 ☆、第一章 三月的风,温暖和煦,有柳絮顺着风而下,慢慢飘落在地,仿若晶莹剔透的雪,仿若洁白无瑕的花。 外面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然冷宫内,却满是死寂与阴寒。 这时,忽有两人行色匆匆地往里奔去,不,确切地说是一人满脸急色地拽,一人不紧不慢地走。 “张太医,你走快点啊!我们家殿下可还等着呢!”那小太监模样打扮的人一张青涩干净的脸上满是焦急。 然而另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却仍是慢悠悠的样子:“小公公,你急什么?总是会到的嘛!而且我年纪大了,走不快的,你就慢点走嘛!” “怎么能慢点走?我们家殿下发了高烧,一直不退,还一直在说胡话!再这样下去,会烧坏脑子的!”那个小太监听了却是气急起来,催促道,“张太医,还不快点走!” 张太医瞥了小太监一眼,嘴里嘀咕了一句:“不就是个冷宫里的皇子,嚣张个什么劲啊?” 小太监耳尖听到了,不由冷笑道:“张太医,我看你就是诚心看不起我们殿下,故意走这么慢的吧?我告诉你,虽说我们殿下住在冷宫里,也不怎么受陛下的待见,但我们殿下这么说也是个皇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一个小小的、太医院内名不见经传的太医,能担待得起吗?” 那个张太医被戳中了软肋,哼了一声,终究是加快了些速度。 就这么着,也还是花了不少的功夫才到了冷宫紫泉殿的殿门前。 “落雪!落雨!太医请来了!你们还不快点来接待太医!”小太监一进门就火急火燎地嚷嚷起来, “嚷嚷什么呐?”从殿内出来了一名面容清秀的侍女,没好气道:“这么大声,嫌冷宫太清静了是不是?” 小太监看了看她,又朝里面看了看,没见着人影,忍不住皱起眉道:“落雪,怎么就你一个?落雨呢?” 落雪弹了弹指甲,又吹了吹,漫不经心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娘,还能管她去哪儿?” “你!”小太监气愤起来,“我让你们好好照顾殿下,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 “切!”落雪翻了一个白眼,满是不屑,随后尖酸刻薄道:“连你们殿下的奶娘都不管他,还指望我们去管?再说了,不就是发个烧嘛,又死不了人,至于急成这样吗?” “你!”小太监满腔的怒火,怒瞪着落雪,“你……” “行了!”一旁的张太医却不耐烦起来,“还想不想我治了?想的话就先让我进去,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和你们耗!” 小太监于是闭了嘴,落雪则瞟了张太医一眼,随意地往里面一指:“那张太医就请吧!” 张太医哼了一声,撩起衣摆就往里面走去。 殿内内室简陋的床上躺着一名年约五六岁的小男孩,面黄肌瘦,头发枯黄,一看就知道是营养不良。 张太医走过去给那小男孩把了把脉,随后摸了摸胡须,沉吟了一会略略点头。 正待放手,他的手腕忽被人一把抓住,随后一道剑似的厉芒忽向他投来。 “你是谁?”一道沙哑却饱含杀意的声音响起,听上去,似乎还有些稚嫩。 “啊!”张太医闻声低头,猛然间看见一双阴戾无比的黑眸正死死地盯着自己,里头饱含着无边的煞气,顿时被嚇了一跳,惊叫一声,随后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竟是床上的孩童醒转,正在看着自己,不由舒了口气,有些惊魂未定道:“殿……殿下,您醒啦?” 那孩童冷冷地看着他,又重复地问了一遍:“你是谁?” 张太医愣了愣,正待说话,这时外面听见里头动静的小太监闯了进来,见床上的孩童醒来,立时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激动道:“殿下!您终于醒了!您都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奴才……奴才真怕你有什么事,要真是那样,奴才也不活了!” 孩童看了看小太监,有些恍惚与愣神:“小德子?” 小德子又擦了擦脸上的泪,随后拼命点头道:“殿下,是小德子啊!呜呜呜殿下,还好你没事!要不然,要不然小德子可要担心死了!” 孩童还有些缓不过神来,低语道:“小德子?你不是死了么?我记得,我也已经死了,难道,这里就是地狱吗?” “殿下,您在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死了,什么地狱啊?小德子没死啊!您看,小德子不是站在您面前好好的吗?殿下您也没死,您还活得好好的呢!将来可还要长命百岁的!”小德子愣了一愣,随后立即焦急起来,“殿下,您不会是高烧还未退,脑子烧糊涂了吧?”他说着,又拽起了一旁的张太医,径直拉到孩童的面前,“张太医,您快看看我们家殿下,看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啊!” “行行行!别拽别拽!” 他还没死,还活着? 司徒翊看了看自己明显缩水的小手,眼神恍惚。 没想到,在经历了那样惨烈的死法后,他居 分卷阅读2 然还能够活下来!不,应该说,他居然还能够重生一次!这算是老天爷对他的厚爱吗? “你们家殿下是有些高烧,不过呢,我给他配几副药,吃上个几天就好了,不用太过担心。” “谢谢张太医!谢谢张太医!” “不用谢,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哦,那张太医走好!” “嗯。”张太医应了一声,回头最后再看了床上的司徒翊一眼,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床上的这个孩子方才的眼神似乎有些邪门啊……莫非宫里的孩子就当真这般早熟? 正想着,司徒翊忽察觉到了他投向自己的视线,一双黑不见底的黑眸立时对准了他,因生病而苍白下来的小脸面无表情,此时看起来却有几分诡异。 张太医心中胆寒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不敢再多想,只讪笑着退了出去。 “殿下,奴才先去太医院抓药,然后再熬药给您喝,这段时间内您就好好在床上休息一会,奴才马上就回来!”小德子细心嘱咐司徒翊道。 司徒翊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地慢慢点了点头。 小德子笑了笑,虽有些诧异自家殿下为何变得如此冷淡,却只以为是因生病难受的缘故,也不以为意,只退了出去。 小德子出去后,司徒翊看着自己泛黄瘦弱的小手,微微眯起了眼。 既然老天开眼,让他有机会重生……呵,叶妩,司徒景,前世五马分尸之痛,尸体被曝晒五日被野兽吞噬殆尽之辱,今生,他定当十倍百倍奉还! 司徒翊垂下眼睑,将一切都掩盖在那道阴影之下,包括,那扭曲诡异的面容,与疯狂狠戾的眼神。 小德子拿着药回来的时候,也是夕阳西下了。 他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冷宫,擦了把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然刚走到一半,有一人忽拦在了他的前面。 “小德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眼前的是一名年约三四十的中年宫女,正笑眯眯地看着小德子。 小德子不由自主地将怀里的药往里缩了缩,谨慎地回道:“这是给殿下退烧的药,怎么?” “哦!”那中年宫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后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伸手往小德子怀里的药处伸去! 熟料小德子早就料到了她的动作,往旁边一躲,中年宫女的手立时落了空,她忍不住沉下脸来,面色铁青道:“小德子!你干什么!还不快把药给我!” 小德子紧紧抱着药,警惕地看了看中年宫女,气愤道:“文嬷嬷,这可是殿下的救命药!你平时抢殿下的吃食,害殿下饿肚子也就算了,可药你怎么也敢抢?没了这药,殿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担负得起吗?” 文嬷嬷却嗤笑一声,不以为意道:“什么救命药?不就是得了一个小小的风寒,发了一场小小的烧吗?放心吧,死不了的!没了这药,殿下也能撑得过去,趁早的,快把药给我拿过来!” 小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满是悲愤:“文嬷嬷!你在说什么啊!你可是殿下的奶娘,可你居然这般无视殿下的生死,你……” 文嬷嬷却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就因为我是那个小兔崽子的奶娘,我才不得不在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长毛!要不是因为那个小兔崽子不争气,夺不了陛下的宠爱,我至于在这样荒凉的地方度日吗?不就是夺他几口吃食,拿几份药嘛!你当我稀罕啊?吃食比猪吃的都差,至于药,呵,也不过就是别人挑剩下的药渣,还真当回事了!” 小德子被文嬷嬷说的话气得怒不可遏,勉强按压下自己心中的怒气,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嬷嬷你也看不上这所谓的药渣,那你可不可以让开?殿下可还在等着我呢!” 熟料文嬷嬷却一挑眉,哼笑道:“看不上,也不代表不要啊!拿来吧!”说到最后,她面色忽一变,神色一厉,反手就抢过了小德子手中的药! 小德子猝不及防之下,手中的药被抢,立时大叫道:“把药还给我!” “还你?”文嬷嬷掂了掂手中的药,冷笑起来,“进了我的手,还想要回去?做梦吧!”说着,她转身便想离开。 小德子死死盯着文嬷嬷的背影,咬着牙紧紧攥住了拳头。 “啊!!!”他忽然大吼一声,举着拳头就往文嬷嬷那里冲去。 “把药还给我!” 文嬷嬷惊惧间回头,看了看小德子冲过来的模样,冷笑起来。 就这么个弱不禁风身上没几两肉的小兔崽子,也想打她? 事实证明,与自己主子一样营养不良的小德子的确不是五大三粗的文嬷嬷的对手,反被暴打了一顿,鼻青脸肿地倒在了地上。 “文嬷嬷……”小德子趴在地上,最后不甘心地开口,语气虚弱,“你又用不上,要这药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文嬷嬷不屑地冷哼一声:“你懂什么?这药虽然是些药渣,不过卖到外面那些不清楚宫里状况的人手里去,也能赚几个银子! 分卷阅读3 ” 小德子立时震惊道:“文嬷嬷!你,你居然私自对外贩卖宫中物品!这可是要杀头的!” 文嬷嬷只不以为然道:“杀什么头?我不过是卖些不起眼的小玩意,能出什么事?”随后她又不屑地笑起来,“这也是为讨生计,我要是像你们一样只靠那些残羹剩饭,早就被饿死了!还能好吃好喝到今天?嗤!” 说完后,她便扬长而去,只剩下小德子不甘心地趴在地上,含恨望着她远去。 等小德子垂头丧气地回到紫泉殿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了。 司徒翊见小德子神色萎靡,脸上还有明显的被打的伤口,不由眼眸微眯,冷声道:“是谁欺负了你?” 小德子对他一向忠心耿耿,上辈子司徒景掌握大权、他成为阶下囚之后,他身边的人要么投靠了司徒景,要么两不相帮作壁上观,只有小德子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甚至最后死的时候,小德子也与他死在了一块。投桃报李,他自然也会对小德子关心上几分。 小德子却支支吾吾道:“也,也没什么……” “说实话!”司徒翊冷声命令道。他此时的外表,仍是个看起来不超过七岁的稚童,然说出口的话,却带有一种不容反驳、不怒自威的威严。 “是……”小德子喏喏应是,偷眼看了看司徒翊,心中有些纳闷:殿下今天似乎格外有气势?随后乖乖回道:“是,是文嬷嬷抢走了奴才给殿下您抓的药……” “文嬷嬷?”司徒翊垂下眼,出了神。 文嬷嬷,文珠?时间太久远,他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人了,不过眼下小德子的这番话,倒是让他记起了些往事。 前世他在冷宫里住的那段时间,文珠就联合落雪落雨,将他欺压地极其厉害,抢他的吃食,抢他的药,抢他的衣物,反正只要是能抢的东西,她们一定会抢!甚至她们还有胆子打他……若不是有小德子在一旁护着,恐怕他早就已经死在了这三个女人的手里了! 前世他得势出了冷宫后,就折磨地文珠三人生不如死,现如今重来一回,她们三个仍是那么嚣张啊…… 不急,应该要回的债,他会一一要回来! 毕竟留给他的时间,还有很多不是吗? 司徒翊微微勾起嘴角,面色在明灭的火光中晦暗不明。明明是孩童稚嫩的脸,看上去却极为的诡异。 有那么一瞬间,小德子几乎要以为眼前的是一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而不是他家还只有稚龄的殿下了! “殿……殿下……”小德子咽了口口水,瑟缩着唤道。 司徒翊回过神来,淡漠地望了他一眼,随后轻轻问道:“文珠要你手里的药做什么?” 小德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文珠是文嬷嬷的名字,虽心中有些纳罕殿下是如何知晓文嬷嬷姓名的,然看司徒翊的这个样子,他也不敢问,只是挠了挠头如实说道:“她似乎要将药拿出宫去,卖给宫外那些不识货人,然后大赚一笔!” “是吗……”司徒翊垂下眼睑,手指有规律地在床柱上敲击着。 小德子看了看司徒翊苍白的小脸,犹豫了一会还是道:“殿下,您的药被文嬷嬷抢走了,明日奴才再去太医院一趟,再取些药过来吧?” 司徒翊瞥了他一眼,因发烧而有些干涩的唇瓣微启:“不必了,你就是去再多趟,文珠也会将你手中的药给抢走的,既然现如今你还无法抵挡文珠,那就不要白白给她送去好处。” 小德子于是垂头,有些丧气道:“是,殿下。” 唉,奴大欺主,也不知殿下何时才能翻身,好好惩治文嬷嬷那些刁奴一顿! 司徒翊看出了小德子心中所想,却并未说什么,只开口问起了另一件事:“现今是哪一年?” 小德子愣了愣,摸了摸头回答道:“承德十年。”顿了顿,他又奇怪地问道:“殿下,怎么了么?您问这个做什么?” 司徒翊瞟了他一眼,随后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不过是发了场烧,忘记了时间而已。” 小德子听了立时焦虑道:“那可怎么办?要不奴才还是叫张太医过来看看?”说着他就欲往外头而去。 见状,司徒翊出声阻拦道:“不必了,只是记忆有些模糊罢了,想必过一会就好了,你不用过于忧心。” “可是殿下……”小德子回身,欲言又止。 司徒翊却只垂眸道:“不必麻烦了,回来吧,我还有事要问你。” “哦。”小德子乖乖地回到了司徒翊的对面站着。 司徒翊却思忖起来。 承德十年么…… 司徒翊微微眯起眼,忽出口问道:“这宫里面,是否有一个陆贵妃?” 小德子愣了愣,随后回道:“有!陆贵妃是去年进宫的,至今已进宫一年了!哦,对了,”小德子忽想起了什么,后知后觉道,“陆贵妃似乎就住在距离我们冷宫不远的凤还宫里,据说是因为陆贵妃身体不好,陛下体恤她,特意让她住在幽静无人的凤还宫里静养……” 分卷阅读4 陆贵妃陆枕浓,乃是大盛朝前镇北侯、现镇北王的独女,其父手握重兵,坐镇北方边塞,手下的一支陆家军骁勇善战,令敌人闻风丧胆……若是能得了她的支持,拥有了陆家军这支奇兵,安愁大业不成? 且,就是不能通过她来掌控陆家军,她在宫中乃是唯一的贵妃,皇帝皇后之下最尊贵的人,若是有了她的保护,他又何必再担心奴大欺主之问题? 毕竟现在,他重回幼年,力量不足,身边仅一小德子守着,然小德子也不过十岁稚龄,哪里敌得过文嬷嬷那个五大三粗的女人?更何况,落雪落雨尖酸刻薄,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前世,他是得了叶妩的帮助,才得以摆脱这几个女人,然而最后,却是叶妩亲手送他上了黄泉路…… 司徒翊牙齿紧咬,眼中满是阴狠与戾气。 “殿下……” 司徒翊深呼口气,看了看小德子惊惧的脸,不再想叶妩的事,只继续思索下去。 虽说他想要寻她们的麻烦,也不代表毫无力量的现在,他就得受她们的欺负! 然现在的问题是,他要怎么去接近陆枕浓,然后得到她的庇护? 司徒翊不由皱眉深思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尚还有些发烫的额头,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或许,可以试试苦肉计? ☆、第二章 凤还宫 初晨微曦,阳光里站着一位佳人。 她看起来似乎仍是不到十五岁的稚龄,却已有了一身绝色的风华。她身穿一身浅蓝色的昙花雨丝锦裙,清丽的脸上不施脂粉,只素颜示人,即便如此,仍是肌肤胜雪,肤如凝脂。未曾束起的如瀑长发在温柔的暖风中轻轻扬起,又在一瞬间后慢慢回落,也不知勾动了谁的心。 此时,她正静静地望着眼前盛开的繁花,双眸似水,却带着似乎能看透一切的淡然,十指纤纤交握于身前,神色安然平静,却越发像起了九天上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未几,她桃花般的唇瓣忽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刹那间若昙花盛放,灿烂夺目。 蓦然间,在不远处的墙根处传来了“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陆枕浓微微愕然,似水的双眸立时一转,探究似地看向了那处。 “是谁?” 没有回应。 陆枕浓眼眸微微眯起,想了想便拎起裙摆往那处墙根走去。 “是谁在那边?”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墙根处半人高的草丛簌簌而动,似乎有人藏在里面。 出于谨慎,陆枕浓并未再往前走,而是停下了步子,淡淡出声道:“不管你是何人,但你既进了这里,应该知晓这里乃是凤还宫,贸然闯入这里,不怕被治个大不敬之罪吗?识相的话,就快点出来,本宫尚可饶你一命,否则若是到时你被抓住,怕是性命难保!” 这般威逼利诱之后,原本平静下来的草丛终是有了些异动。 陆枕浓凝下神来,想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擅自闯入这里。谁知看了半天,却看见一个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的小男孩自草丛里连滚带爬地出来了。 只见他出来后,便抱着膝盖一屁股坐在地上,怯生生地望着她。 陆枕浓微微愕然,见他眼中满是畏惧,不由微微蹲下身,柔声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跑这里来了?” 小男孩并未回答,只是用干枯瘦黄的脸上唯一漂亮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视着她,咬着嘴巴不说话。 见状,陆枕浓不由眉头微蹙,正要再说些什么,忽见一直沉默的小男孩有了动作,只见他迅速起身跑到她面前拉住了她的裙摆,随后快速躲在了她的身后。 陆枕浓正为小男孩这一连串的动作摸不着头脑,忽听墙外有声音传来:“找着那个小兔崽子了吗?” “还没呢,文嬷嬷。也不知他一个小孩子,能跑到哪里去!” “哼!看看这墙,再看看这墙边的树,还能跑哪里去?说不定就是爬着树进这墙里面去了!所以我们才遍寻不到!落雪,你跟我一道进去看看!” “啊?进……进去看看?可是……可是这里可是凤还宫,墙里可是陆贵妃的住所!贸然闯进去,会被杀头的吧?” “这……那你说怎么办?” “要不这样,我们就去凤还宫宫门口找那些侍卫,就说我们照料的小皇子贪玩,偷偷跑进了凤还宫里,想去把小皇子找出来!这样我们既可不必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能找到偷跑的小皇子了,文嬷嬷,你看这样如何?” “嗯!有道理!想来陆贵妃也不会特意扣留一个小皇子。好,那就这么办!你去把落雨叫回来,我们一起去找凤还宫前驻守的侍卫!” “好嘞,文嬷嬷!我这就去。” 等到墙外的声音渐渐远去之后,陆枕浓才回过头看向仍拽着她裙摆不放的小男孩,想了想后微笑着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住在冷宫里的九皇子啊?” 九皇子依旧怯生生地 分卷阅读5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满是恐惧,只是拽住她裙子的小手却更用力了。 见状,陆枕浓心念一转,便知悉了他的恐惧,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将你交给她们的。” 九皇子紧拽住她裙摆的小手果真松了一些,却依旧不曾开口说话。 陆枕浓于是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再次轻声问道:“她们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闻言,九皇子微微低下了头,咬住了嘴巴。片刻后,就在陆枕浓以为他不会回答,正要换一个话题时,便见到他忽卷起了袖子,露出了伤痕累累的一只小胳膊。 陆枕浓看见他手臂上的惨状,面色立时微微一变。 便见那只小胳膊上,满是掐痕、鞭痕,以及一些棍子殴打后才会留下的痕迹。 不用想,也能猜想到这些伤痕,必然是之前墙外那些言词嚣张的宫女干的了。 陆枕浓只觉触目惊心,不由蹙起了眉头微恼道:“岂有此理!竟有这般刁奴!” 说着,她便伸手牵住了九皇子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凝眉道:“走!我去帮你讨回公道!” 九皇子只是微微低下头,并不曾答话。 陆枕浓却只当他已同意了,牵住了他的手便往前走去。 走至半途,她遇见了正急色匆匆在四处寻找着她的侍女,那侍女一见到她,立时眼睛一亮,连忙跑了过来。 “娘娘!您跑哪里去了!奴婢怎么也找不着您,可把奴婢急坏了!”话说到一半,她忽发现陆枕浓的面色格外沉凝,不由担心道:“娘娘,您怎么了?可是在为了什么事生气?” 陆枕浓看了她一眼,沉着面色道:“拂晓,等会儿会有‘客人’到访,吩咐下去,让底下的人替本宫好好招待她们!” 闻言,拂晓不由微微一愣。陆枕浓是个脾气极好的人,为人也很和善,平常时候不大会自称本宫,倒是常常以我来自称,然此时她自称本宫,便是代表她生气了,要以贵妃的身份来压人了。 拂晓微微抿唇,也不敢在陆枕浓生气时去触她的霉头,虽心中疑惑不已,却什么都没问,只低身恭顺地应道:“是,娘娘。” 陆枕浓微微点头,随后又低头看了看九皇子。 拂晓这时才看见眼前这个忽然出现的孩子,不由惊奇地问道:“娘娘,这个孩子是谁?” 陆枕浓看了她一眼,随后轻声道:“这是九皇子。” 拂晓不由微微一愕。九皇子?那不就是住在冷宫里的小皇子吗?怎么会在凤还宫? 这般想着,拂晓忍不住又多看了九皇子几眼。 九皇子察觉到她的视线,瑟缩地往陆枕浓身后躲了躲,紧紧抓住她的裙摆。 见状,陆枕浓无奈地笑了笑。 本来她还想将九皇子交给拂晓照顾,自己亲自去会会那几个胆敢欺辱皇子的宫女的,然现今这孩子这么黏着她,怕是要带他一起去了。 想着,陆枕浓便转过身,蹲下来按住了九皇子的肩膀,柔声道:“等会儿我带你去见见那几个欺负你的坏人,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好不好?嗯?” 九皇子听到那几个欺负他的坏人,肩膀便忍不住一阵的瑟缩,浑身开始发抖,只在听到陆枕浓后半句话后,忽咬着嘴巴抬起了头,死死抓住陆枕浓的裙子,细若蚊吟地讷讷道:“你……你不要把我交给她们……”他那双大而又亮的眼眸中,满是祈求。 陆枕浓立时心软,不由伸出手半拥住他,随后轻声保证道:“不会的,你放心,我绝不会将你交给她们,恰恰相反,我还会帮你出气!” 九皇子顺势靠在了她的胸前,虽身子仍是有些瑟瑟发抖,却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声音细弱:“好。” 见状,陆枕浓心中更是怜惜,直接伸手将他抱了起来,下巴在他的额头上蹭了蹭。 “你看,我抱着你呢,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吧?” 九皇子缩在她的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一边的拂晓却是面色大变:“娘娘!万万不可啊!您身子不好,怎可这般抱住九皇子?还是让奴婢来吧!” 九皇子听了,却更往陆枕浓怀里缩了些。 陆枕浓知晓九皇子害怕,便将他拥紧,随后抬头看着拂晓微微摇头,轻笑道:“只一段路罢了,不碍事的。” “可您……”拂晓情不自禁地看了九皇子一眼,面上难掩担忧。 陆枕浓只淡淡道:“好了,莫要再耽误时间了,走吧。” 拂晓无法,再是担忧,也只能低头应是。 她们皆不知晓,九皇子心中的五味陈杂。 司徒翊在心中轻声叹息,既是为了被当作幼童对待的自己,也是为了陆枕浓毫不掩饰对他的怜惜关爱。 听说她身子不好,可却为了安抚他,亲手抱着他走…… 这条路不短,且他虽说营养不良身子极轻,于她来说到底是有些分量的,她抱着他走这样一段路,应当很难受才是! 也 分卷阅读6 不过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照理来说她不该这般热忱的,然而…… 也罢,虽说是利用,然若是她能一直这般以诚待他,将来他也不会太过亏待她的! ☆、第三章 凤还宫门口 文嬷嬷舔着笑脸往宫门前的几个守门的侍卫处凑去:“这个,几位大人,守门辛苦了,这个是小的们对您们的孝敬,您拿去换点酒水喝……”文嬷嬷将手中的荷包往其中侍卫长的手中一递,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那个侍卫长拿眼角瞥了她一眼,看也不看她递过来的荷包,只目视前方持着刀刚正不阿道:“不必了!” 文嬷嬷一愣,脸上的笑容立时僵化:“这……大人,您这是……” 那个侍卫长只冷声道:“我不收受别人的贿赂的,直说你前来此地何时便是!只不过,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心我手里的刀!”他说着,微微眯起眼,蹭地一下就将刀出了鞘。 文嬷嬷瞟了那白晃晃的刀口一眼,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随后谄媚地笑道:“这位大人,实不相瞒,我是不远处冷宫里照顾九皇子的奶娘,我家殿下太过贪玩,偷偷跑到凤还宫里去了,这才前来寻找,还望大人通融通融,让小的进去找个人,或者您派几个人将我们家殿下送出来,都是可以的!” 她身边的落雪落雨皆是不停点头。 侍卫长闻言,皱着眉头看了看她们,刚要说话,这时,忽从里面走出一名眉清目秀的宫女,正急匆匆往这边走来。 那侍卫长一见那宫女,立时恭敬地低下头,行礼道:“原来是拂晓姑姑,不知有何贵干?” 拂晓微微点头,随后看了看文嬷嬷她们,眯起眼淡淡道:“娘娘在殿内遇到了九皇子殿下,派我去冷宫里问问,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侍卫长闻言一愣,随后转头看了看文嬷嬷她们,回话道:“她们正是冷宫中的来人……” 文嬷嬷则眼睛一亮,兴奋地凑上前道:“您是拂晓姑姑?哎!可巧了,奴婢几个正是来找我们殿下的!” 拂晓不着痕迹地扫视了文嬷嬷一眼,见到她那般谄媚丑恶的嘴脸,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随后清了清嗓子淡淡道:“如此甚好。不过你们殿下倒是与我们娘娘投缘,正在里面说着话呢,你们与我一道进去吧!” 文嬷嬷顿时一愣,联想到九皇子应有的狼狈样,心中立时咯噔一下,出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不由勉强地笑着道:“这……投缘?” 拂晓矜淡地点点头,随后瞟了她一眼没什么耐心道:“别这么多废话了,快点跟我走吧,娘娘可还在里面等着呢!敢让我们娘娘久等,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文嬷嬷讪讪笑了笑,还要再说些什么,她身后的落雪戳了戳她,压低声音道:“嬷嬷,我们还是先进去吧,拂晓姑姑说得不错,让贵妃娘娘久等了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她因此而生了气,我们几个小小的奴婢,可是几个脑袋也不够她砍的!” 一旁的落雨也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说!至于其他的,等进去后再见机行事吧!说不定事情也没差到那等地步呢?” 文嬷嬷被说服了,于是便对着拂晓谄媚地点了点头:“那就劳烦拂晓姑姑带路了!” 拂晓淡淡地点点头,转过身冷淡道:“跟上来吧,记得跟紧些。这凤还宫极大,若是你一不小心走丢了迷了路,我可不会去找你们!” 文嬷嬷三人连连点头应是。 这凤还宫,相传乃是先帝为当时仍是皇后的太后所专门建造的居所,据说乃是专门为了让体弱多病的太后养病,后来太后病好了,搬出了凤还宫,这宫便空了下来,直到陆贵妃的入住。 为了让当年的太后养病,这凤还宫布置得可谓是极其幽静雅致,只见一片曲径游廊,底下有卵石铺地,两侧皆是千竿的翠竹,正面则是高约数丈的叠石山景。再往过去,则是一处湖泊,水儿清澈湛蓝,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偶尔还有鸟儿在湖边觅水。 文嬷嬷三人几乎已看呆了眼。 拂晓瞟了已呆住的文嬷嬷三人一眼,心中轻哼一声,也不多说什么,只领着她们一路来到了正殿门口。 这正殿倒是有了些皇家的气派,不过仍是带上了些凤还宫独有的幽静雅致之色。 只见眼前黄琉璃瓦歇山顶,外檐装修,门乃是双交四菱花扇门,窗乃是双交四菱花扇窗,窗棂却由为冰爆图案的木格组成。素彩绘画,给人一种清新之感。 拂晓转过身,对再次看呆的文嬷嬷三人淡淡道:“这里便是正殿了,我先进去通报,你们且在此处等一会。” 文嬷嬷三人赶忙点头应是。 拂晓走进去了。 正殿内有一身着蓝色宫装的少女坐在上首,其当真有着倾城之貌,虽看上去不过十五岁的稚龄,却已现出了绝色的风华。 拂晓走至少女跟前,微微俯身恭敬道:“娘娘,文嬷嬷三人已带到!” 少女,也就是陆 分卷阅读7 枕浓,抬眸瞥了她一眼,轻启唇瓣道:“让她们进来吧。” “是,娘娘。” 见拂晓出去了,陆枕浓便转过头,对着她身边的小男孩柔声道:“等会儿她们就进来了,不要怕,嗯?” 小男孩看了看她,忐忑地点了点头。 陆枕浓于是无奈一笑。 正说着,文嬷嬷三人已在拂晓的带领下进来了。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X3 陆枕浓淡淡地瞟着底下跪着的人,也不叫起,只微微勾唇,语声极淡道:“呵,本宫听说,你们几个胆子极大,竟敢欺压侮辱皇子,可有此事?” 文嬷嬷身子一抖,脸色立时惨白。 她就知道会这样!贵妃娘娘果真开始兴师问罪了! 落雪亦是身子一抖,赶忙抬头喊冤道:“冤枉啊!娘娘!奴婢绝不敢欺侮皇子!奴婢……奴婢对皇子可是忠心耿耿啊!又岂敢去欺侮皇子?” 落雨看了看落雪,随后立刻接口:“对啊贵妃娘娘,奴婢等人对皇子可是忠心耿耿,从来不敢怠慢,哪里有欺侮一说?定然是不知哪个可恶之人,在贵妃娘娘您的跟前造的谣!” “哦?”陆枕浓眉头微挑,唇角微勾,“造谣?这话可就是你们九皇子说的呢,你说,这是造谣?” 陆枕浓此言一出,文嬷嬷三人立时明白大势已去,纷纷颓然地瘫倒在地上。 文嬷嬷知晓此时若是再不采取行动,待会可就没有换回的机会了,于是她咬咬牙,鼓起勇气对陆枕浓道:“贵妃娘娘,奴婢听闻您一直幽居凤还宫,想来并没有整治宫中内务的权力吧?若是您私自整顿内务之事被皇后娘娘知晓了,恐怕……会触怒皇后娘娘吧?” 陆枕浓听了,忽弯唇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文嬷嬷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珠,她也不去擦,只咬着牙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在向娘娘提些建议罢了!” “呵!”陆枕浓拨了拨手上的指甲,随后望着文嬷嬷微笑起来,轻声细语道:“文嬷嬷是吧?你以为本宫是什么人?嗯?本宫乃是这宫里,除太后娘娘,陛下与皇后娘娘之外,地位尊贵的人物,你认为,本宫连处置几个小小奴婢的权力也没有吗?嗯?”陆枕浓说着,忽神色一厉,冷声道:“你信不信,就算今日本宫将你们三人杖毙在此地,也不会有任何人前来过问?” 文嬷嬷面白若薄纸,瘫倒在了地上,讷讷不成语。 她是如此,落雪落雨二人比她更是不堪,早已晕了过去。 陆枕浓嗤笑一声,随后淡道:“来人,将她们三人押下去,听候发落!” “是!贵妃娘娘!” 便有几个侍卫进来,将文嬷嬷三人押了出去。 见状,陆枕浓转过头,摸了摸九皇子的头,温柔道:“你看,她们已被我关起来了,要怎么惩治她们,都由你来定,好不好?” 九皇子只是拽着她的衣袖,咬着嘴唇怯怯地看了看她,微微启唇正要说话,忽然面色一白,就晕了过去。 陆枕浓面色微变,随后忽发现九皇子面色红得不正常,在他的额头探了探,眉头立时紧紧蹙起:“怎么会这么烫?”随后连忙对着拂晓道:“拂晓!快!快去找太医来!” “是!娘娘!”拂晓点头应是,正急忙要往外走,便听身后陆枕浓接着道:“对了,你去了就说我身子不好,又病了,请我的主治太医王太医来,莫要节外生枝说出九皇子的事!” 拂晓回身行了行礼应道:“是!娘娘请放心,拂晓明白。” 陆枕浓便点点头,目送拂晓远去之后,伸手抱起九皇子往内室走去,边走,又边吩咐道:“亭午,式微,你们两个都过来帮忙!夜阑,你去打一盆冷水,再去拿一块毛巾过来!” “是,娘娘!”X3 ☆、第四章 “王太医,如何了?” 见王太医诊脉完毕,陆枕浓赶忙上前关心地问道。 王太医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微微皱眉道:“这九皇子,原本得的只是普通的风寒,虽高热不止,然只要服几帖药便可。不过现今,这拖的时间太长,已延误了最佳治疗的时机了,恐怕……”王太医捻着胡须,沉吟起来。 “恐怕什么?!”陆枕浓紧蹙着秀眉,着急道:“这孩子会怎么样?”见王太医依旧沉吟不语,更是焦急:“王太医,你快说啊!这孩子到底有没有怎么样?” “哎……”见状,王太医摇摇头,好笑道:“贵妃娘娘不必着急,九皇子现今虽已延误了最佳治疗的时机,不过接下来,只要用心调养,用上一些好的药材,还是无大碍的!” 陆枕浓于是微微松了口气,轻轻点头:“那就好。” 王太医见了,却微微摇头道:“这九皇子不得陛下待见,在冷宫中长大,吃食都成问题,更不必说用什么好些的药材了,恐怕就是要些药渣,也是不易啊!” 陆枕浓却微微一笑,明眸含笑道:“我当是什么难题呢 分卷阅读8 ,原只是这个!这孩子不招人待见要不到好的药材,莫非我一个贵妃还没有么?我替他要上好的药材,不就行了?” 闻言,王太医略略点头,拱手称赞道:“贵妃娘娘大仁大义,实属难得啊!” 陆枕浓却轻笑起来,微微摇头,转头看向床上的九皇子,眼眸渐深道:“我倒也不像王太医所说的那样好心,不过是见这孩子小小年纪,便一个人在冷宫孤苦无依,还受尽刁奴欺负,心有怜悯罢了,若是换了别的什么人,我可未必有这般的好心肠!” 王太医不好参与这般关于后宫争权夺利之事,便只在一旁微笑,却并不做应答。 陆枕浓瞥他一眼,便知他所想,不由微微抿唇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只转移话题道:“对了,王太医,你那里可有治愈外伤的良药?我见这孩子身上尽是伤口,想向你要一些来。” 王太医连忙答道:“自然是有的,等会臣便令药童给娘娘您送来!”他边说着,边转身提笔写下了个方子,随后道:“这是所要的方子,娘娘您先收好,以后用的着的。哦,对了,这一次需要的药材臣就让药童一并给您送来,倒省了娘娘您身边的侍女亲自跑一趟了。” 陆枕浓令拂晓接过了方子,随后抿唇而笑道:“那便多谢王太医了。” “娘娘不必如此,这本就是臣的分内之事。”王太医摆摆手,随后提起了药箱拱手笑道:“若是无事,臣就先告退了。” 陆枕浓略略点头,随后想了想,忽凝眸道:“王太医,今日之事,若是说出去,便只道我偶感风寒,才传召了你,莫要说九皇子之事!” 王太医闻言思忖了一会,随后试探道:“娘娘是担心……”一语未尽,陆枕浓却已听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 王太医便心领神会道:“臣明白了,娘娘放心,臣出去定然不会多嘴多舌,胡乱说话的。” 陆枕浓于是微笑着点头道:“如此甚好。” 送走王太医后,陆枕浓便又回到了九皇子的床边,在他的身边坐了一会,望着九皇子稚嫩的脸颊,微微叹气。 “不管再怎么样,孩子总是无辜的,也不知那些能狠下心来对一个孩子下手的人,心肠到底是有多恶毒!” 陆枕浓想到了文嬷嬷等人,不由微微蹙起了秀眉。 这时,拂晓忽过来禀报道:“娘娘,宫外有一个小太监,自称是冷宫紫泉殿照顾九皇子的下人,名唤小德子,担心生了重病的九皇子,想进来看看九皇子,顺便照顾照顾他!娘娘,你看……” 拂晓偷偷瞧了眼陆枕浓的脸色,随后低头问询道。 “冷宫里的人?”陆枕浓想起犯下屡屡罪行罪状的文嬷嬷几人,不由微微蹙起了眉:“不会是与文嬷嬷一道的吧?” 思忖了一会,她便抬头对拂晓道:“不见!让他……” “小德子……”床上的九皇子忽微微睁开了眼睛,用小手拉了拉陆枕浓的纤手,嗫嚅道:“让他……让他进来……” 陆枕浓赶忙拉住他的小手,关心道:“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亭午已经下去熬药了,等会你喝了药,就会好些了!” 司徒翊满眼复杂地看了看她,待看见她明眸中丝毫不掺假的满满的关切,心头忽一悸。 然片刻后,他却敛了这分悸动,继续演了下去。 他收敛了一下眼中流露出的些微异样,垂下纤长的睫毛,继续装作一个怯弱的小孩子,怯生生道:“贵妃娘娘,小德子是我的好朋友,在冷宫里的时候,就是他一直护着我的,你能不能让他进来?” 陆枕浓微微怔了一瞬,随后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道:“当然可以。” 她说着,便对着拂晓点点头道:“去将那个小太监带过来吧。” 拂晓躬身领命:“是,娘娘。” 半刻钟后,拂晓回来了,后头还跟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太监,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应该就是小德子了。 只是他清秀的脸上却还带着不轻的伤疤与淤痕,想来是那文嬷嬷几人打的。 小德子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小德子见过贵妃娘娘!” 陆枕浓审视地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眸光清澈坦荡,殊无坏心,大约的确是个好的,便微微笑着点头道:“你起来吧!” “谢娘娘!”小德子应声起来之后,便担忧地看了看床上的九皇子,又看了看陆枕浓紧张道:“贵妃娘娘,奴才能否过去见见殿下?” 陆枕浓却微微笑道:“不必着急,我已找过太医来看过九皇子了,应无大碍。不过我倒是有件事想问问你,九皇子与我说,你忠心护主,在冷宫里时常保护他,然太医却言,九皇子病重,高热不止,已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我倒是想问问你,既然你如此忠心,为何不去找太医来看看九皇子呢?莫不是……”陆枕浓忽神色一厉,眯眼道:“你与文嬷嬷那些人,是一伙的吧?” 小德子“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含泪道:“贵妃娘娘!奴才对殿下忠心一片,怎么可能与文嬷嬷那些大逆不道 分卷阅读9 之人为伍?实是……实是之前奴才便已请了太医为殿下诊治,但是后来抓回来的药,却……却被文嬷嬷给夺走了啊!” 什么?!陆枕浓一拍桌子,怒不可遏道:“夺走了?这个文珠到底是有多歹毒,竟连人的救命药也敢夺走!” 小德子跪在地上,继续哽咽,将一切一五一十道来:“正是如此!殿下高热不止,奴才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便将此事告知了殿下,殿下便去找了文嬷嬷,谁知却招来了一顿毒打!落雪落雨皆在其中!奴才无力保护殿下,被打得失去了意识,而殿下不堪她们的折磨,便跑出了冷宫……接下来的事情,娘娘您应该都知道了!奴才还要谢谢贵妃娘娘,救了殿下一命!” 小德子说着,便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贵妃娘娘对殿下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奴才永世难忘!” 一旁的拂晓听了,却忽噗嗤一笑,戏谑道:“永世难忘?你一个小太监,莫非还想给我家贵妃娘娘报恩不成?” 小德子闻言立时赧然起来:“奴才……” “好了,”陆枕浓瞪了拂晓一眼,示意莫要多话,随后便对着小德子微微笑道:“文嬷嬷几人,本宫自会让九皇子来处置,等九皇子病好后,就由他来定夺!至于你呢,就在此地好好照顾你家殿下吧!” 小德子立即感恩戴德道:“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这时,床上的九皇子忽怯生生道:“贵妃娘娘,您照顾了我那么久,应该……也累了吧?其实,其实让小德子来照顾我就好了……您,您就好好去休息休息呀!” 小德子也连忙道:“对对对!这里就交给奴才,您就去好好歇息一下吧!” 陆枕浓看了看九皇子,又看了看小德子,抿嘴一笑点头道:“也好!”随后又对拂晓道:“我们出去吧,这里就交给小德子了!” 拂晓笑着点点头。 陆枕浓主仆二人出去后,小德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床边着急道:“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司徒翊睁开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却殊无孩童该有的天真无邪,唯余一片捉摸不透的迷雾。 司徒翊淡淡地瞟了小德子一眼,随口道:“尚可。” 小德子忽打了自己一个耳刮子,随后带着哭腔道:“都是小德子不好!小德子保护不了殿下,才害得殿下被文嬷嬷她们打了!呜呜呜!” “行了!”司徒翊被小德子的哭声弄得有点不耐烦,冷声道:“别哭了!” 小德子立时被吓得噤声,不敢再哭了。 也不知为何,自从殿下高烧昏迷醒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似乎更加可怕了,也更加威严了,让人轻易不敢反抗他。 但是在贵妃娘娘面前的殿下,似乎又还是以前那个不谙世事的那个殿下。小德子忽然就有些迷糊了,不知道自家殿下到底变了没有。 这时,又听司徒翊和颜悦色道:“小德子,这次的事情你办得很好,下次继续努力啊!” 听到司徒翊的夸奖,小德子不再垂头丧气,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是的殿下!小德子一定会努力的!” 司徒翊于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微微点头,随后他想起了什么,忽眯眼道:“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文嬷嬷在向外倒卖宫中物品吗?想来她也有些家底,这样,你去她的住处翻翻看,看有没有银两!” 小德子却是一愣,迟疑道:“殿下,这样不好吧?” 司徒翊却冷笑起来:“有什么不好的?她那些银两本来就是从我的身上盘苛下来的,现今我不过是回收而已!” 闻言,小德子便想起了文嬷嬷对司徒翊的欺压,立时一阵愤恨,于是不再犹豫点点头道:“好,奴才待会就去看看!” “嗯。”司徒翊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他看了看自己泛黄瘦小的手,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若不是因为现今实在囊中羞涩,他何必去打一个奴婢的主意?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将来,他一定…… 司徒翊微微勾起唇瓣,眼中意味不明。 这一次的计划,算是成功了,不过接下来,就应该好好抱住陆枕浓这条来之不易的大腿了。 ☆、第五章 陆枕浓走出安置九皇子的西侧偏殿,去往了自己的主殿。 “娘娘……”待到了主殿后,拂晓便微微张口,欲言又止。 陆枕浓回头看她一眼,抿唇而笑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何必吞吞吐吐的?” 拂晓微微咬唇,随后她来到陆枕浓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抬头毅然道:“娘娘!奴婢知晓九皇子甚是可怜,今年他已然是九岁,看起来却像是五六岁的孩童,想必在冷宫内定是受了不少欺凌。可是九皇子可怜,娘娘您也该为自己想想啊!自从十二年前齐王叛乱,陛下带兵镇压,却受了刺激改年号为承德之后,就变得喜怒无常、疑神疑鬼,这几年来更是尤甚!而娘娘您的母家,也就是镇北王府,早已成为陛下的 分卷阅读10 眼中钉肉中刺!娘娘您如今进宫,不就是为了打消陛下对镇北王府的疑虑吗?是以,在这般的风口浪尖上,我们更该小心谨慎啊!” 陆枕浓定定看着她,眸中的神色喜怒不定,只是轻声道:“继续说下去。” 拂晓微微抿嘴,硬着头皮继续道:“现如今,娘娘您一时好心救下了九皇子,这一时半会倒也无妨,索性凤还宫已为我们掌控,而王太医又是我们的人,应是无碍。然而若是日子久了,纸终究包不住火,那些关注娘娘的有心人必然会知晓此事,届时,说不得他们便会借题发挥,说娘娘您勾结皇子,而陛下呢,现今也正想对镇北王府下手,说不得便会将错就错,对您下手,再对镇北王府下手啊!” “呵。”陆枕浓听了拂晓的这番话,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娘娘?”见她发笑,拂晓又是着急,又是疑惑。 陆枕浓摇摇头,眯起了眼眸,轻笑道:“你说的倒也没错。只是,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作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陛下想要对我动手,既而对镇北王府动手,我们就是再小心谨慎,陛下也能从中找出我们的错处来,说不定,就是我们没错,也会被说成是我们的错!一味的躲藏隐蔽,终究不是什么良策,为今之计,就是将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到我们的手上!” 拂晓听了却有些发蒙:“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陆枕浓抿嘴而笑,眼眸加深:“与其原地等着被陛下揪出什么错处再被治罪,不如自己创造机会,让陛下揪住我们的小辫子,届时再转移视线,让陛下认识到,现今对他最大的威胁不是远在天边遥遥无望的镇北王府,而是近在眼前权势滔天的重臣!” 陆枕浓说着,往前走了几步,望着窗外的某个方向,微微勾起唇瓣。 “娘娘……”拂晓看着她,微微咬唇,“您所说的创造机会,莫不是指借着九皇子一事……” 陆枕浓回过头来看她,随后微笑着点头道:“不错。不过,虽说是借题发挥,这孩子甚是可怜,我亦是真心实意想要收养他的,也是有法子,可让他不受伤害。当然,这也要看看九皇子他是否愿意,若是他不愿,便将他送回冷宫去,我们自可另觅他法。” “嗯。”拂晓微微点了点头,面上浮现了笑容,“娘娘运筹帷幄,之前倒是奴婢妄自担心了!” 见状,陆枕浓不由莞尔。 西侧偏殿 司徒翊已在小德子的服侍喝下了药,状态好多了,脸也不那么红了,高烧也退了,可见那些名贵的药材的确药效不俗。 这时,陆枕浓进来了。 “感觉好些了吗?”她走到司徒翊身边,轻笑着问道。 司徒翊微微低头,拽了拽小手,有些腼腆道:“好多了,多谢贵妃娘娘关心。” 见状,陆枕浓微微一笑,随后在他的身边坐下,凝视着他轻声道:“九皇子,我有一事,想与你商量商量。” 司徒翊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当然没忘记装样子,依旧怯生生道:“贵妃娘娘想与我说什么?” 陆枕浓微微笑了笑,转头看了侍立一旁的小德子与拂晓一眼,轻声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与九皇子有话要说。” 拂晓毫不犹豫地就应了,倒是小德子,仍有些犹疑地看了司徒翊一眼,见司徒翊微不可见地点头,便也领命下去了。 见二人离开,陆枕浓这才转头看向司徒翊,柔声道:“九皇子,你可愿成为我的孩儿?” 司徒翊立时心中一震,甚至有些发蒙。须知,他方才还在想着怎么抱牢陆枕浓这条大腿,可这么快,这条大腿就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不过白来的枕头不靠白不靠,他露出一副惊喜万分的样子,用小手紧紧拽住陆枕浓的衣袖,拼命点头。 “愿意!我愿意!” 见状,陆枕浓不由莞尔。然片刻后,她却又严肃了面色,双手搭在了司徒翊幼小的肩膀上,郑重道:“不过在此之前,有些话我还是要与你说清楚。我知你还是一介孩童,然不管你听得懂还是听不懂,我都要与你分说明白,免得你将来后悔。” 司徒翊微微一怔,心中蓦然间有了些预感。 便听陆枕浓继续道:“我乃是这宫中的陆贵妃,我的母家,乃是西北的镇北王府。我家势大,我父亲坐拥西北几十万雄兵,他底下的一支陆家军骁勇善战,令敌人闻风丧胆!他是陛下亲封的镇北王,而这宫中的太后,便是我父亲的亲姑母,也是我的亲姑祖母!然正是因为如此,我家早已遭人妒忌,成为了众矢之的,更是陛下的心头大患!我之所以进宫,也是因为陛下忌惮我家,才将我接进宫里,放在眼皮子底下充当人质!然陛下对我家的忌惮却从未消除过,想来若不是因为现今太后还在,他早就对我家动手了!即便如此,他仍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我家,想要找出我家的错处,好名正言顺地动手!” “是以如今,你若是想成为我的孩儿,必定会受到陛下对你的算计,更会成为群臣用来攻击我与我家的靶子!届时,你的处境恐怕会比现 分卷阅读11 在更加危急!而我,也想借用此次之机,做些行动,好转移陛下的视线,然你在其间,定然是危险无比!这样,你还愿意做我的孩儿吗?” 司徒翊表面懵懂不解,内心却早已惊涛骇浪不止。前世他在宫里待得也算是久了,许多的后宫倾轧、阴私诡谲之事也见过不少,并且他也猜出陆枕浓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否则前世她何以以一己之力,换得镇北王府十年平安,而后在后来的夺嫡之争中,还能带着陆家全身而退? 是以他也猜想到,或许此次她对他的救助,乃至现今想要收他做孩儿,也不过是她想利用他而已,正好相互利用。 然他却万万没想到,她却会在他面前将一切都摊开来说,把一切都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他自己来决定去留! 这般的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 “如何?”陆枕浓摸了摸司徒翊的头,柔声道:“你想好了吗?” 司徒翊自沉思中醒过神来,望着陆枕浓写满真挚完全不掺假的眼眸,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孺慕道:“贵妃娘娘是好人,我愿意成为贵妃娘娘的孩儿!” 见他眼中满是天真,陆枕浓不由失笑,摇头道:“也不知你到底听懂了没有!也罢,不论你是否听懂,既你已想好要成为我的孩儿,我便是再不济,也会护着你不受伤害的!” 闻言,司徒翊微怔了一瞬,看了看微笑的陆枕浓,微微眯起眼,试探着天真道:“贵妃娘娘是说,要保护我吗?” 陆枕浓点了点他的鼻子,眼中满是笑意:“自然!你若是成了我的孩儿,我莫非还能不护着你吗?” 司徒翊听出陆枕浓乃是真心话,心情于是更是复杂了。或许陆枕浓此举,的确是想利用他,但是这利用却绝不会危急到他的性命,即便是威胁到了,她也已然找到了法子解决! 他已习惯了见不得人的阴暗算计,对那些恶心之事嗤之以鼻,而有叶妩的前车之鉴,他对一些虚假的伪善更是作呕。然陆枕浓这般的“阳谋”,却不知为何令他心头暖暖的。 司徒翊心头叹气。 也罢,若是将来有朝一日他得了势,便待陆枕浓好些也便是了。 这时,陆枕浓已宛然而笑,站起身来道:“既然你愿意,那自是再好不过。隔日,我便去向陛下请旨,请求陛下同意,好让你能养在我的膝下。” 司徒翊重重点头,双眼亮晶晶的。 见状,陆枕浓不由莞尔,随后抿嘴笑道:“那我先走了,你大病未愈,还是需要好好休息,等会我会叫小德子进来伺候你。对了,”她想了想,又嘱托道:“若是出了什么事,就让小德子来找我,知道吗?” 司徒翊再次重重点头。 陆枕浓笑了笑,便出去了。 ☆、第六章 待回了自己的主殿后,陆枕浓眼眸微深,轻声唤道:“拂晓。” “奴婢在。”身后的拂晓躬身应道。 “我救助了九皇子之事,不必再藏着掖着了,传扬开去吧。对了,我们宫里应该有混入宋妃的人吧?你将此事,重点告知与那人,记住,要在‘不经意间’说漏嘴,莫要让她察觉异常。”陆枕浓微微眯起眼,神色莫测。 “是,娘娘。”拂晓立时心领神会,微微笑着应下。 陆枕浓于是轻轻点头,思忖了一会,她又眯眼道:“还有文嬷嬷那些人,先好生看管着,莫要让她们死了,过几天等九皇子身体好些了,再处置她们。” 拂晓想了想,试探着道:“娘娘,那我们不妨借着文嬷嬷此事,将事情闹大,好显现出娘娘您对九皇子的重视,您看如何?” 闻言,陆枕浓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眼眸微微眯起,神色莫测。正在拂晓忐忑间,她忽抿起嘴笑道:“也可,那到时你便将这凤还宫内的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本宫要当着她们的面处置文嬷嬷等人。” 见陆枕浓采纳自己的计策,拂晓立时眼睛一亮,喜形于色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她说着,便要走。 “等等!”陆枕浓忽叫住了她,见拂晓疑惑地转头看向自己,便微微一笑,眼中的神色却令人捉摸不定。 “此次也就罢了,你的计策也无害于九皇子,然今后九皇子便是本宫的孩儿了,拂晓,本宫希望你日后莫要再对九皇子行算计之事,而是将他当作主人一样对待他,你可明白?” 陆枕浓一向只有在严肃亦或是生气之时才自称本宫,拂晓自然明白此时陆枕浓乃是认真的,正是因此,她才极度地错愕。 “娘娘,这九皇子又不是您亲生,且他现已九岁,早就记事,再怎么养也是养不熟了!您又何必耗费这般心力,还让奴婢将他当主子看?”拂晓说着咬着唇,有些忿忿地跺脚道:“奴婢不管!奴婢认可的小主子,只有从您肚子里爬出来的亲生孩儿!至于其他人!哼,奴婢才不认呢!” “拂晓!”陆枕浓有些不悦地微微蹙眉,轻声斥责道。 拂晓却嘟起了嘴巴,赌气 分卷阅读12 似的背过身去:“娘娘,奴婢还有事要做呢,就先走了!”说完她就气鼓鼓地离开了。 见状,陆枕浓摇头失笑,眼中满是无奈。 这丫头,气性倒还真大!可不知到底谁才是主子呢! 也罢,左右来日方长……不知想到了什么,陆枕浓微微叹气。 三日后,乾元宫 一名头戴紫金冠、身着朝服的中年官员撩起了衣摆,步履匆匆地往宫门走。 “哟,这不是丞相吗?不知丞相大人如此急色匆匆,所为何事啊?”宫门口的一名太监笑着与中年官员攀谈道。 “哦,”丞相笑着拱了拱手,“原来是李公公!” 李公公微笑着点头。 丞相便朝乾元宫内看了看,随后对着李公公问道:“陛下可在里面?” 李公公点点头,笑着道:“在呢!” “哦。”丞相点点头,随后对着李公公拱手笑道:“我有事想找陛下,不知李公公可否为我通报一声?” 李公公笑着点点头:“自是可以,还请丞相大人在此等一会,咱家过会就回来!” 丞相笑着点头。 一炷香后,李公公回来了,对着丞相笑道:“丞相大人,陛下让您进去。” 丞相于是对着李公公拱手道:“那就多谢李公公了!”在李公公笑着点头后,便走了进去。 “臣宋昱,参见陛下!” 盛文帝正在批阅奏折,听见声音,便头也不抬地问道:“起来吧。不知宋爱卿前来找朕,所为何事啊?” 宋昱从地上起来,拱手道:“回陛下,臣,乃是为了陛下苦恼烦闷之事而来!” “哦?”盛文帝起了些兴趣,将手中的笔放下,看向宋昱饶有兴致道:“你倒是说说,朕有什么苦恼烦闷之事啊?” 宋昱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西北方向,摇头晃脑道:“据说,这西北有猛虎,扰了陛下清梦啊!” “哼!”盛文帝冷哼一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宋昱面前,微微眯起眼道:“你倒是挺会揣摩圣意的嘛!” 宋昱双手垂于身前,微笑道:“臣,不敢!只是臣想为陛下分忧而已!” “哦?”盛文帝不由微微眯起眼睛,“这么说,你已有良策?不妨说来听听!” “这个嘛……”宋昱眼眸一闪,往左右侍立的宫女太监处看了看。 见状,盛文帝轻哼一声,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陛下!” 待所有的宫女太监都下去后,盛文帝便看向宋昱挑眉道:“这总可以了吧?” 宋昱微微笑道:“自然!”随后他正色道:“微臣知晓,这西北处的镇北王,领兵十多万,向来是陛下的一块心病,只是由于其十多年前救驾有功,这几年来又多次打退强敌,陛下碍于天下悠悠众口,不好明里对镇北王下手。” 盛文帝被他说中了心事,忍不住叹气道:“何止如此啊!这宫里的太后,可也是镇北王的亲姑母!现今就在宫里看着呢!虽说太后现今已然不问世事,只醉心于吃斋念佛,可谁又知晓,她是否真是清心寡欲呢?太后并非朕的亲母,朕,总要防着她一些,免得将来她帮着镇北王犯上作乱,朕还被蒙在鼓里!” 宋昱便点头赞同道:“正是如此!是以陛下,该下手时,还是该下手啊!” 盛文帝却摇头道:“怎么下手啊?这个陆安,也不知是否太后已与他说了些什么,近来行事十分谨慎,不曾行差踏错一步!朕总不能平白无故地,就治他的罪吧?这太后,还有这天下的人,可都还看着呢!” 宋昱却眯起了眼,凑近了盛文帝低声道:“陛下,既然不能平白无故,我们为何不给他制造些事端呢?” “你是说……”盛文帝看了看他,微微挑眉,随后沉吟了一会,慢慢点了点头,“倒是也可……不过你觉得,应该制造什么事端才好?” 宋昱眼眸一闪,笑着道:“那便要问陛下了,陛下觉得,什么样的事端才能牵连到陆家整族,乃至牵扯到这深宫内的太后娘娘呢?” “那,必然是谋逆造反之事!”盛文帝斩钉截铁道,随后微微眯起眼睛,冷笑起来,“若真是如此,便足以让陆家,还有太后,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过,”盛文帝又皱起了眉头,“这样大的事端,当证据确凿才可,然现今的陆安,却这般谨慎小心,一点把柄也抓不到!怎么制造事端,又怎么取得证据呢?” 宋昱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捉摸不透:“这个嘛,陛下忘了,臣就是为了给陛下分忧才进的宫?” “哦?”盛文帝眼睛一亮,“你那里可是有什么良策?不妨说来听听!” 宋昱便笑着道:“臣听宫中的宋妃娘娘说,陆贵妃娘娘现今救下了冷宫内的九皇子,还当着全凤还宫宫人的面,替他惩治了那几个欺凌他的刁奴!看来这贵妃娘娘,很是中意九皇子啊!” “九皇子?”盛文帝皱眉思索起来,想了半天才从角落里扒拉出自己的 分卷阅读13 这个儿子,“司徒翊?就是那个朕一时兴起宠幸的宫女所生下的孩子?” 宋昱微微点头,随后笑着对盛文帝道:“正是!陛下,您不妨下旨让九皇子养在陆贵妃膝下!九皇子现今已然九岁,再等个三四年,便已可算是成人,届时若是传出他与陆家私自联合、妄图谋逆造反之事,应也算是正常吧?” 盛文帝看了看他,微微眯起眼睛:“宋爱卿,你这是在让朕把自己的儿子当棋子,最后再舍弃朕的儿子?” 宋昱听了,却正义凛然道:“九皇子大义,定然会知晓陛下的一番苦心!何况陛下已然不能再等了!太后娘娘现今年岁已高,说不定何时便会仙去,若是那陆安当真有谋反之心,必定会利用太后娘娘尚在的这几年,这样便有了照应,行造反之事也更加容易一些!是以,危机已然来临到身侧啊!还望陛下深思!” 盛文帝沉思良久,才微微点头,眯起眼叹息道:“也罢,就按你说的办吧!” 反正,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冷宫长大的儿子而已,他儿子多的是,不怕少这么一个! 关键还是能否除去陆家与太后,若是此计可行,莫要说赔上一个他早已遗忘到角落里的儿子,就是再赔上一个自己宠爱的,也是值得的! “陛下英明!”宋昱低头行礼,然谁都没有看到,他低下的脸上那抹计划得逞的笑意。 ☆、第七章 第二日,盛文帝便下旨,将九皇子养在陆贵妃的名下,理由则是见九皇子与陆贵妃投缘,又怜惜陆贵妃体弱,悯九皇子丧命孤苦无依,方做下此等决定。 盛文帝此番圣旨一下,这后宫里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而陆枕浓则属于前者。 李公公宣读完了圣旨,望着陆枕浓微笑道:“贵妃娘娘,上前来接旨吧?” 陆枕浓从地上站起,走至李公公面前接过了圣旨。 李公公笑着将圣旨递给了她,随后看了看一旁跪着的司徒翊,脸上笑开了一朵花道:“这位便是九皇子了吧?有贵妃娘娘您做母妃,可真是好福气啊!” 司徒翊察觉到李公公打量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似乎有些畏惧。 陆枕浓见了,便微微往旁边挪了挪,挡住了李公公的视线,随后柔声道:“李公公跑这么一趟了,实在是辛苦了!拂晓!”她说着,给一旁的拂晓使了一个眼色。 拂晓立时心领神会,掏出一个荷包塞到了李公公的手里。 陆枕浓则在一旁笑道:“这是本宫的一番心意,还望李公公能收下!” 李公公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稍稍掂了掂荷包,发现分量不少,立时收入了怀里,喜笑颜开道:“那就多谢贵妃娘娘赏赐了!哦,若是无事,咱家便先走了,陛下可还等着咱家回去复命呢!” 陆枕浓微微点头,笑道:“李公公慢走!” 待目送李公公远走后,陆枕浓便回身走至司徒翊面前,将他扶起,微笑道:“今后,你便是我的孩儿了,我听闻你的名字为翊,今后,我唤你翊儿可好?” 司徒翊怯生生地点了点头,望着陆枕浓害羞道:“那……那我能唤你母妃吗?” 见司徒翊泛着红晕的小脸,陆枕浓不由失笑,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自然可以!” 司徒翊于是笑开,一双大大的眸子立时亮若星辰。 见状,陆枕浓再次摸了摸他的头,眼中笑意尤甚。 随后,陆枕浓牵住了司徒翊的小手,带着他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望着他轻声道:“不过,我光知晓你的名,还不太了解你呢!你可愿与我说说你自己呢?” 司徒翊腼腆起来,红着小脸轻轻点了点头:“翊儿愿意的!” 陆枕浓于是笑着道:“那好,你先跟我说说,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吧!好吗?” 司徒翊于是想了想,过了一会小小声道:“我……我喜欢吃得饱穿得暖,不……不喜欢挨饿受冻……” 陆枕浓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见状,司徒翊有些不安地瞥了陆枕浓一眼,咬着嘴巴忐忑道:“母妃,是不是翊儿说错什么了?” 陆枕浓一把将他抱住,素来淡定的眼中竟有些湿润:“你没说错什么……只是,母妃觉得有些心酸罢了!翊儿,你放心吧,今后只要有母妃在一日,便必然会让你吃饱穿暖,也绝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了!” 说实话,陆枕浓是真的把司徒翊当儿子看了! 别看她现今才十四五岁,与司徒翊也不过相差了五六岁,然她前世却早已成年,二十多岁的年纪,加上今生的十来年,也有个差不多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做司徒翊的母亲,那也是绰绰有余了! 司徒翊听出了陆枕浓话语中的满满慈爱,心头好笑她不过十四五岁的稚龄便说出这般老气横秋的话之余,却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温暖。 别看司徒翊嘴上叫着她母妃,心里头还真没把陆枕浓当母亲看。开什么玩笑?今生加上前世,他也有个三十 分卷阅读14 多岁了,身体虽是年幼,心智却早已成人,把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当做母亲?他还真干不出来这事! 正在二人各怀心思之时,亭午急匆匆地走进来,对着陆枕浓与司徒翊皆行了一礼,随后便赶忙对陆枕浓说道:“娘娘,太后娘娘遣念兰姐姐前来,说是要见您!” 陆枕浓不由微微愕然:“姑祖母要见我?” 亭午重重点头:“嗯!现在念兰姐姐还在外面等着呢,娘娘,您看……” 陆枕浓思忖了一会,便对着拂晓道:“拂晓,你在此好好照料翊儿,他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给他便是。我去见见姑祖母,很快便回来!”说着,她又蹲下身,与司徒翊面对面柔声道:“翊儿,我去见见太后娘娘,很快就会回来的,在此之前,拂晓姐姐会照顾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与她说便是,知道了吗?” 司徒翊用小手抓了抓陆枕浓的纤手,有些不安地嗫嚅道:“那……那母妃要快点回来,翊儿在这里等着您!” 陆枕浓微笑起来,摸了摸他的头语声温柔道:“好。” 说完后,她便站起身,对着亭午道:“亭午,你与我一道去!” 亭午躬身应是:“是,娘娘!” 寿康宫 “姑祖母,您找我啊?” 陆枕浓走进了之后,发现里面并未有他人,只有一名年约六十、身穿华服的老妇人坐在里面,便微笑着出了声。 太后闻声便转过了头,见到她进来,只垂下眼眸,淡淡道:“来了?” 陆枕浓察觉到太后的冷淡,不由眨了眨眼,走过去坐在了太后的身边,挽住了太后的胳膊笑道:“姑祖母这是在生气?不知是何人这般胆大包天,竟敢惹太后生气?” 太后听了,却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道:“不就是你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 “哦?”陆枕浓立时一副震惊惶恐的样子,手足无措道:“这……这……太后娘娘,小人是怎么惹您啦?哎呀!小人真是罪该万死啊!” 然而她眼中的笑意却丝毫未减。 太后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行了!别装了!你这个促狭鬼,也就只有你敢来消遣哀家了!” “哎呀!”陆枕浓收起了惶恐之色,亲亲热热地挽住太后的胳膊笑道:“这不是因为姑祖母平易近人,极好相处吗?要不然啊,就是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这样对姑祖母说话啊!” 太后哼了一声,点了点她的额头,摇头叹气道:“你啊你!这个时候倒是机灵,那怎么不把这股聪明劲用在正途上呢?你不是知道陛下现今对你,还有对你父亲盯得正紧吗?怎么还去招惹小九呢?哀家知道小九可怜,但你也要为自己想想啊!这下可好,陛下圣旨一下,铁定是打算对陆家动手了!不出三年,他必定是要逼死陆家的!唉,你这下啊,可是把小九也给搭上喽!” 陆枕浓却噗嗤一笑,摇摇头道:“姑祖母,您还不知道我吗?我啊,可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您就放心吧,此番,我定然可保陆家平安的!”她说着,眼中的眸色渐深。 太后听了,收起了嬉笑之色,眯起眼淡然道:“这么说,你心中已有谋算了?” 陆枕浓微笑着点头,又看了看太后眼眸深深道:“不过,此事还需要姑祖母您的帮助……” “哦?”太后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陆枕浓轻轻一笑,随后眼眸一闪,眯眼道:“姑祖母,您在宋丞相府,应当也设有内应吧?” 太后瞧了她一眼,随后笑着点头:“是又如何?” 陆枕浓于是笑道:“那就好办了!您呢,只需要让您的内应帮忙在指定的一天,从宋丞相府引一个人出来,让那人见到一幕场景,便就可以了!” “指定的一天?一个人?一幕场景?”太后被她说得有些糊涂了,想了想不得其果,便看了看她眯起眼道:“把话说清楚!要不然不帮你!” 陆枕浓无奈,于是便将自己的计划与太后说了说。 “姑祖母,你应当知晓,我父亲麾下十多万大军,虽数目少,却个个皆是悍兵良将,尤其是我父亲他一手打造的陆家军,更是骁勇善战,几乎可以以一敌十!是以我父亲的军队,总是遭到周围人的觊觎,那些个将军,还有一些朝中的重臣,都对其眼红不已。在这其中,宋昱宋丞相尤甚!宋昱现如今已然是丞相,位高权重,更重要的是,宋昱任丞相前,曾是主持科举的主管官员,这朝中的接近一半大臣,都是他的门生,接受过他的香火情。是以他的势力,说是滔天也不为过!” “然这宋昱,有一样却着实是他心头不甘,便是他只为文臣,手中却无半点兵权!旁的大臣,手中有点私兵也算不了什么,可这宋昱,现今手握重权,陛下防他防得死紧,丝毫不给他任何一丝掌握兵权的机会!然正是因为如此,宋昱却越发地不甘心,非要得到一丝兵权来防身不可!而他瞄上的,便是我陆家的军队!宋昱前前后后,往我陆家的军队中塞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人爬上了 分卷阅读15 较高的职位,便是一名叫做陈辉的副官。这个陈辉,与宋昱乃是同乡,穷困潦倒之时接受了宋昱的帮助,被塞到了我陆家的军队里充当一名火头兵,后来他又经过了自己的努力,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成为了如今一支军队中的副官。” 听到这里,太后总算是听明白了。 “你是想利用这陈辉,来让陛下知道宋昱的野心?” 陆枕浓微笑点头道:“不错!陛下现今疑心病重,可并不是只针对我陆家的,还针对每一个有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人!到时候,我会让父亲派陈辉前来京中述职,宋昱与陈辉不常见到,加之现今他正想联合陛下对我陆家动手,必定会亲自约见陈辉,与他详谈,届时,我们便可将陛下安插在宋府内的探子引去,让陛下知晓,宋昱的手已伸到了陆家的军队中!您说,若是我们的陛下知道,他有所提防的丞相往我陆家军队中塞人,妄想取得兵权,他会怎么样?” 太后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必然是雷霆大怒,对宋昱彻底失去信任,转而去对付权势滔天的宋昱……” 陆枕浓眼眸一闪,接着道:“还不止如此!实际上,我陆家军队中,不止有宋昱安插进去的人,还有别的大臣安插进去的人。现在,这些人也已派上用场了!我想的是,让陛下以宋昱安插进去的人为引子,陆续一一‘寻出’潜藏在我陆家军队中的其余内应,这般一来,陛下必定会以为,我父亲愚钝不堪、不堪大用,连小小的奸细都发现不了,对我父亲有了轻视之心,便会集中力量来对付宋昱……届时,我们陆家便可暂时保全下来了!” “好!好!”太后眼中异彩连连,抚掌而叹,“好计策!浓儿啊,你果真不负哀家对你的期望,谋略过人啊!” 陆枕浓却抿嘴一笑,摇摇头道:“我这些,也不过是些粗浅的计策罢了,若不是宋昱的确有那般作为,且拥有不小的野心,我又岂能以此来算计宋昱,算计陛下呢?” 太后点了点她的鼻子,摇摇头好笑道:“你呀,就别自谦了!若不是你当年便有先见之明,将这些别人安插进去的探子留了下来,如今又怎可能派上这样的大用场?我夸你谋略过人,可没夸错人啊!只是……”太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消失,忽又叹息起来,“你有这般的才能,若是能用在战场上,能少死多少人啊?这用在勾心斗角、一派小家子格局的后宫里,着实是大材小用了!” ☆、第八章 “哎,”太后叹着气,“你说说啊,你呢,是我的侄孙女,陛下虽不是我亲生,名分上也是我的儿子,那按辈分算起来,你可不就是他的侄女吗?他居然厚着脸皮娶了自己的侄女,啧啧,也真是个老不羞!你说陛下要是把你许配给他的那些个儿子们,虽说仍是不好,那也勉勉强强还能接受些吧?” 陆枕浓失笑道:“姑祖母说笑了!”顿了顿,她忽凝眸正色道:“陛下疑心重,陆家这么大的一块肥肉,他怎么可能会放心交到任何一个皇子的手里?若是将我许配给任意的一名适龄皇子,恐怕陛下他就该担心那名皇子会否依仗着我陆家的兵力,发动兵变了吧!是以,陛下必然会选择亲自握在手里,方能安心啊!” 太后定定看了陆枕浓好一会,才接着叹气道:“你能明白这些,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哀家是生怕你心中有怨啊!” 陆枕浓微微低头,不语。 太后看了看她,又笑道:“不过,你也放心好了,你无心于陛下,哀家也不会让你受委屈!有哀家在一日,陛下便不会对你近身,你且放心吧!” 陆枕浓立时惊喜抬头,语中满是感激道:“多谢姑祖母!” 太后见她这般高兴,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随后忽又哼道:“哼!恐怕陛下他也知晓娶了你有些不合常理,是以只将你安置在凤还宫,却并未曾留宿过吧!这样也好,倒也省了哀家不少心力了!” “只不过,”太后话锋一转,忽望着她凝眸,语气深深道:“你可想好了?若是你走不出这宫门,可是要孤苦一生的!” 陆枕浓只抿嘴一笑,淡淡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若是不行,那我宁愿孤独终老!” 太后微微叹气:“痴儿!也罢,但愿你将来不会后悔!” 陆枕浓却只抿嘴而笑,并不答话, 见状,太后摇摇头,说起了另一件事。 “小九,你打算如何处置啊?” 陆枕浓不由微怔。 太后看了她一眼,满是深意道:“浓儿啊,你应当知晓,我们陆家传到今日,是极为不容易的!是以我们,就更不能成为让陆家灭族的罪人!但是现如今,即便躲过了这一劫,待到现今的陛下逝世,下一任皇帝登基,我们陆家也还是逃不过被灭族的命运!” 陆枕浓听懂了太后话中的深意,不由咬唇道:“姑祖母,您的意思是……” 太后望着她,淡淡道:“小九没有母族,又不得陛下宠爱,无依无靠,不正是个极好的人选吗?届时,我们可许小九大好江山,得他允诺,若我陆家助他一臂之力,待到 分卷阅读16 来日他登基为皇,便放我陆家全族平安归去!” 陆枕浓沉默下来,片刻后却蹙眉道:“姑祖母,可是翊儿似乎有些天真怯弱,看起来并非是帝王的最佳人选……” 太后却只淡淡道:“皇家的孩子,又有哪一个是简单的?浓儿啊,我看那个孩子,可未必如你所想是个单纯天真之人啊!”见陆枕浓蹙眉不语,她笑了笑,便接着道:“何况即便那个孩子当真是个天真无邪之人,我相信以你之才,也必定能将他培养成最佳的帝王人选的,是也不是?” 陆枕浓苦笑道:“姑祖母当真是高看我了……” 太后笑道:“那可未必!哀家可从来未曾看错过人呢!” 陆枕浓蹙着眉思索了一会,便抬眸诚恳道:“姑祖母,此事事关重大,我不敢擅自答应,还请让我考虑几日!” 太后定定看了她一会,便笑着点点头:“也可!那就改日你来我这里之时,再告知我你的决定吧!” 陆枕浓离去后,太后望着她背影,眼中略有些惆怅:“这孩子,倒是与我年轻时有些相似。可惜我遇人不淑,但愿这孩子将来能成功脱身,找到个好归宿吧!” 陆枕浓带着亭午回到凤还宫时,却并未见到拂晓与司徒翊的身影,不由微微蹙眉。 她拦下夜阑,蹙眉问道:“翊儿与拂晓呢?他们去哪儿了?” 夜阑行了一礼,随后低着头恭敬道:“回娘娘,九皇子和拂晓姐姐都在西侧偏殿呢,拂晓姐姐正在安置九皇子!” “这样啊,”陆枕浓微微点头,微笑道:“那好,你自去忙吧,我身边有亭午陪着呢。” “是。”夜阑俯身一礼,便匆匆离开了。 随后陆枕浓便带着亭午往西侧偏殿走去。 正走到外间,忽听里面传来拂晓略显冷淡的声音:“九皇子,这冷宫清苦,应该是没有什么宝贝吧?您让小德子回去冷宫,是要拿什么好东西呢?” 随后是司徒翊怯弱的声音:“是一串项链,这项链是我母亲临死前留给我的,虽然不值钱,但却是我母亲的一番心意……” “呵,行了!九皇子,我们家娘娘现今不在这里,你也不用装了!说吧,你让小德子去拿什么东西了?” “什,什么什么东西?我方才是让小德子去找项链了啊!” “是啊拂晓姑娘,殿下的项链是被文嬷嬷给贪去了,奴才方才给找回来的!拂晓姑娘您不也亲眼看见了吗?” 这是小德子在说话。 “项链?哼,好吧,那就算是项链好了,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想刨根问底,但是有些话,我可就撂在这了!我家娘娘心善,最见不得小孩子受欺负,心中对孩子自有一番柔软心肠,然她这一善举,却被某些有心人利用起来,给自己做了挡箭牌,为自己遮风挡雨……哼,我家娘娘是当局者迷,有些事情看不太清楚,但是不代表我看不清!九皇子,您到底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想必您心里应该清楚的很吧?” 面对拂晓的步步紧逼,司徒翊微微垂下眼睑,被遮住的眼眸中一片阴霾。 他背在后面的手早已攥紧,唇瓣却微微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拂晓么…… 拂晓无知无觉,喘了一口气,还待要说下去。 “够了!”这时,陆枕浓蓦然间抬脚走了进去,眯起眼看向拂晓,脸上的神色莫辨,“拂晓,今日你的话有些多啊?” 拂晓面色微微一变,赶忙跪了下去:“娘娘息怒!拂晓自知顶撞九皇子,乃是大逆不道!但是,”她抬起了头,望向陆枕浓的眼中满是诚挚与忧心,“奴婢是担心娘娘啊!这才……” “好了,”陆枕浓打断了她,淡淡道:“既然你已经知错,便回去闭门思过,罚抄经书五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可是……”拂晓立时着急地抬头,看向了陆枕浓。 陆枕浓却只神色淡然不容置疑道:“下去吧。” “是。”拂晓微微咬唇,有些不甘心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出去了。 陆枕浓这才走向司徒翊,在他的面前蹲下,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拂晓也是太过担心我了,才会说那般话,你莫要往心里去,嗯?” 司徒翊怔了一瞬,眼中的戾气散去。想了想,他露出一副怯弱的样子,咬着嘴巴道:“贵妃娘娘,您……您不怀疑我吗?”说着,他神色低落道:“我这个样子,的确很招人怀疑吧?” 陆枕浓却只神色柔和地摸了摸他的头,随后微弯唇瓣,答非所问道:“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然不论是真是假,我都已做下了决定,便不会再后悔。” 司徒翊心中一突,知晓自己可能已经暴露了,不由眸色复杂地望了陆枕浓一眼,随后不再伪装,眯起眼勾起一抹冷笑道:“怎么,你都知……” 陆枕浓却忽打断了他,笑着轻声哄他道:“好了,不说这些深奥的东西了,我们去边上一起聊聊天,好不好?嗯?” 司徒翊被她这般哄孩子的语气弄愣 分卷阅读17 住了,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她到底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他想了想,为保险起见,还是继续伪装为好。 “走吧。”陆枕浓拉起了他的小手,往一旁的榻上而去,随后将自己坐在了上面,又将司徒翊抱起,放在了一边。 这个时候,小德子已与亭午一道下去准备糕点去了。 “之前说到一半便被打断了,”陆枕浓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来继续与母妃说说你自己可好?嗯……”陆枕浓想了想,便问他:“你现今已有九岁了,可识过字不曾?” 司徒翊愣了一下,眼眸微眯,随后摇摇头,略有些腼腆道:“不曾。我母亲是个宫女,不识字,文嬷嬷她们也不想教我,小德子跟我一样没习过字,所以……” 闻言,陆枕浓怜惜地望着他,随后微笑道:“那以后我教你吧,好不好?” 司徒翊的眼眸深处,蓦然间闪过一丝迷茫。他能感受到陆枕浓对他的关切都是发自内心的,可以说,除了叶妩之外,陆枕浓是前世今生第二个对他那么好的人,但是叶妩对他好是别有企图,那陆枕浓呢?是不是也一样? 司徒翊朦胧的神志陡然清明起来,心中却冷笑不止。 司徒翊啊司徒翊,你还想再栽一次跟头吗?叶妩那一次,还害得你不够惨吗?还想再死一次不成? “翊儿?翊儿?” 陆枕浓关切的叫声让司徒翊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陆枕浓担忧地望了他一眼,眸中含着忧虑:“可是无事?怎么突然就发起呆来了呢?” 司徒翊搅了搅手指,低头有些不安道:“母妃对不起,翊儿不是故意的……” 陆枕浓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摇摇头道:“不必自责,你无事便好,我不过是有些担心罢了!” 司徒翊看了看她的笑脸,内心蓦然间再一次浮现出温暖。他立时警觉起来,强自克制住了自己,手指不易察觉地微微攥紧,眼眸微暗。 不是告诫过自己了么?绝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 司徒翊却没发现,在他的内心深处隐含了一抹不甘,那是源于身处黑暗之人对于光明的向往与渴望。 他正出神间,陆枕浓已笑着对一边侍立的亭午吩咐道:“你去拿些笔纸来!” “是。”亭午领命而去。 随后陆枕浓对着司徒翊笑道:“等会我教你写你的名字,好吗?” “好!”司徒翊回过神来看了看她温柔的笑脸,面上高高兴兴地点头,然眼神却晦暗不明,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九章 西北边关镇北王府后院 一名长相清丽、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的华服女子坐在石凳上,蹙眉忧虑不已。 她身边站着一名丫鬟打扮的人,正与她在说着话。 “夫人,您也不必太过忧心了,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又有太后娘娘护着,定然会没事的!” “这宫中复杂,水深的很!浓儿年纪还小,我真怕她一个不小心便中了人家的套,届时……哎!”女子微微摇头,眼中满是担忧。 正在此时,忽有一道声音传来:“夫人!夫人啊!浓儿来信了!” 女子立时闻声站起,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激动地声音都有些颤抖:“浓儿……浓儿来信了?快!快给我看看!” 就见一浓眉大眼、英武不凡的男子大踏步走了进来,闻言哈哈一笑,大手一挥,便将手中的信给女子递了过去。 这男子便是镇北王陆安。 女子一把夺过了信,展开来看了一会,抚着胸口长长出了一口气。 陆安亦是思女心切,便迫不及待地问她道:“夫人,浓儿的信里写了什么?” 陆夫人掩嘴一笑道:“浓儿信里说,她一切都好,太后娘娘十分护着她,陛下也并未为难她!” 陆安微微点头,看向陆夫人笑道:“这般,夫人可是放下心中的大石了?” 陆夫人轻然一笑,看上去颇有几分陆枕浓风轻云淡看淡世事的神采:“放下了!不过,”陆夫人忽然微微蹙起眉,拿起了信里的最后一页纸,有些不解道:“不知为何,这一页纸里竟只有一个字,这,这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张纸么?何不在前面将字写小一些呢?” “哦?让我看看!”陆安微微挑眉,拿过了陆夫人的纸,仔细端详了一会,想了想,对着一旁的丫鬟道:“你去拿一根点着的蜡烛来。” “是。” 不一会,丫鬟便将燃着的蜡烛拿来了。 陆安接过了蜡烛,放在那张纸地下晃了晃,便见有被隐去了的内容缓缓浮现。 陆安微微眯起眼睛,笑了笑。 恐怕这张纸上的内容,才是浓儿真正要寄来的东西。 见陆安看了这纸上的内容后皱起了眉,陆夫人便有些不安地问道:“老爷,怎么样?可否是浓儿出事了?” 陆安放下纸, 分卷阅读18 对着陆夫人安抚一笑:“夫人放心,浓儿一切都好,这张纸里不过是写着她与我的计划罢了,不妨事的。” “哦。”陆夫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安心地笑道:“其余我不管,你们的事我也不懂,只要我的浓儿无事便可!好了,我也不打扰你办事了,就先走了。”说着,她便招呼了那丫鬟一声,一道离开了。 “夫人慢走!”陆安目送陆夫人离去,随后望着手中的信纸,微微眯起眼睛。 陈辉么…… 凤还宫西侧偏殿 陆枕浓望着一旁司徒翊认真写字的小脸,微微弯起唇角,眼眸含笑。 司徒翊不经意间转头看到的,便是美人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眸,洋溢着淡淡的柔意,以及那于灿烂阳光里,刹那绽开若花笑颜。 司徒翊一时竟看得痴了,久久不曾回神。 “翊儿?翊儿?” 司徒翊回过神来时,看见的便是陆枕浓近在咫尺满是担忧的面容,不由吓了一跳,回想到方才的出神,脸上浮现了真实的赧然之色。 陆枕浓不知其中缘由,只见到他方才转头之后呆呆地看着她一动不动,此时又是面色通红,不由忧心不已,伸出素手在他额头上贴了贴,发现温度正常松口气的同时,仍不免有些忧心地蹙眉问道:“翊儿,你还好吧?可是练字练得累了?” 司徒翊自然不好说自己其实是看她看呆了,闻言也只是红着脸点点头,顺着台阶下了。 见状,陆枕浓便有些自责道:“都怪我!竟忘了你大病初愈,还让你练了那么久的字!该打该打!” 司徒翊咬着嘴唇,拉了拉陆枕浓的手,怯生生道:“母妃莫要自责,您教会了翊儿怎么写自己的字,翊儿可是高兴不已呢!而且,翊儿只是有些累了,不妨事的,休息一会就好了!” 陆枕浓微笑起来,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那好,那我们休息一下可好?” 不知是否是因为离得太近的缘故,他竟然嗅到了陆枕浓身上隐隐的馨香,萦绕在他的鼻端,久久挥之不去。 于是不明就里的陆枕浓发现司徒翊的脸竟然更红了。 “翊儿,你当真没事?” 司徒翊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缓缓摇了摇头:“翊儿当真没事,或许是这室内太热的缘故吧。母妃,你与我说说话,说不定就能凉快下来了。” 陆枕浓虽有些疑惑:这才春季,再怎么室内也不该热成这样吧?何况她并未感觉到热。 然看着司徒翊那样子,她也未曾多想,只抿嘴笑道:“好啊。”说着,她眼眸一闪,想起与太后之间的对话,便对着司徒翊试探着道:“翊儿,若是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供你选择,一条是毫无波折不费什么工夫便可到达的坦途,然你却没有可崭露头角一展身手之日;一条是荆棘丛生的险路,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丈深渊,然你若是走到了,却可成为人上之人!这两条路,你会选哪一条?” 司徒翊表面上懵懵懂懂,心里却是猛然一惊,几乎要以为陆枕浓已知悉了他的底细,特意来试探他。然看陆枕浓那样子,又似乎的确是不知情的。 他想了想,便佯作天真无邪道:“若是要翊儿来选,翊儿想选第二条路。” “哦?”陆枕浓抿嘴一笑,望着他的眼眸深深,“这是为何呢?” 司徒翊直视着她的眼睛,有些害羞地笑了笑:“翊儿只是觉得,一帆风顺的坦途太过无趣了,何况若是走了坦途,便没有出头之日,翊儿不喜欢这样。翊儿虽然有些胆小,但是翊儿也想做一番大事!即便前路再怎么难走,翊儿也想去闯闯看!” 陆枕浓定定地凝视着他,片刻后,才拍掌赞赏道:“好!翊儿果真好志向!”顿了顿,她摸了摸他的脸颊,又别有深意道:“翊儿,记住你的选择,以后,说不定当真有选择自己道路的一天,母妃希望,到时你也能不改初心。” 司徒翊状似害羞地低头,然藏在阴影中的眼眸却晦暗不明。 陆枕浓带着亭午走后,小德子便有些困惑地问司徒翊道:“殿下,方才贵妃娘娘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坦途,什么险路的,奴才有些听不懂啊!” 司徒翊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听不懂,你就别听了。” “哦。”小德子摸了摸自己的头,喏喏应下。 “不过,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去冷宫的时候竟让拂晓见到了?”司徒翊望着他,眯起眼冷笑起来,眼中满是狠戾,“若是坏了我的计划,你赔得起吗?” 小德子被司徒翊冷厉的眼神惊了一跳,心中胆寒起来,脖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低着头认错道:“殿下,奴才,奴才知错了……” “哼!”司徒翊撇开了眼,缓下了语气淡淡道:“也罢,不要再有下次!” “是是是!” 人上之人!哼,不就是那金銮殿上的位置嘛!陆枕浓,她这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当真要助他夺得皇位不成? 司徒翊微微眯起眼睛,眼中的神色莫辨。 分卷阅读19 乾元宫 盛文帝批阅着奏折,字写到一半,忽然一顿,随后叹了口气。 见状,一旁的李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因何叹气?” 盛文帝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道:“朕只是想起,前些日子老十又捣乱了!不但怂恿自己的伴读和自己以前逃课,还趁夫子不备,画了他满脸的乌龟!把夫子给气的!你说这,可不是个臭小子吗?” 李公公却笑着道:“陛下说的哪里话!十殿下活泼可爱,陛下不正是喜爱他这一点吗?何况男孩子调皮一些,也实属正常!” “哎!”盛文帝摇头叹气,“就是因为朕将这小子宠坏了,他才这么无所顾忌啊!你说,都是庄妃所出,怎么老五这样成熟稳重,老十却这么调皮呢?” 李公公便宽慰道:“陛下不必忧心!五殿下已是成人了,自然稳重一些,而十殿下还是个孩子,自然跳脱一些。想来等到十殿下亦成人了,成家立业了,这性子啊,就会定下来了!” “嗯!”盛文帝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微微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说着,他便不再纠结此事,接着批阅奏折了。 只是批阅到一半,他的笔又顿住了,抬起头想到了什么:“对了,老九今年也九岁了吧?老十比他小两岁,一年前就已经开始读书了,老九却至今未曾启蒙!” 盛文帝想起了自己对司徒翊的利用,难得地良心发现,有些许的愧疚之情。 想了想,他便对李公公道:“这样,待会你去凤还宫传朕的一道口谕,就说九皇子也到了读书的年纪了,即日起让他去南书房与老六老七还有老十,一起读书。” 李公公躬身领命:“是,陛下。” ☆、第十一章 第二日清晨 “陛下,陆贵妃娘娘求见,说是有要事找您。”李公公在一旁恭敬问道。 “哦?”盛文帝刚刚下朝回来,闻言不由挑起了眉。想了想,他便对李公公道:“让她进来吧。” “是。” 半刻钟后,便见陆枕浓自殿外款款而来,随后在盛文帝面前跪下:“臣妾见过陛下。” “起来吧。”盛文帝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爱妃怎么来了?” 陆枕浓微微一笑,起身轻声道:“臣妾来此,乃是为了九皇子入学读书一事。” 盛文帝于是笑着道:“愿闻其详。” 陆枕浓便解释道:“陛下您也知晓,翊儿九岁了还未曾启蒙,臣妾怕他跟不上进度,便想着给他寻一个读书好的伴读,好帮一帮翊儿。” “嗯,有些道理。”盛文帝微微点头,又眯起眼问道:“那你可有什么好的人选?” 陆枕浓微微一笑道:“臣妾以为,薛棠薛大人之子薛术,恰好与翊儿同龄,便是一个极好的人选。” “哦?”盛文帝听了,却面色古怪起来,“你确定?这个薛术,可是顽劣非常,到处惹是生非,人嫌狗憎的,薛棠可是对其极为恨铁不成钢啊!爱妃,你确定要让薛术给老九当伴读?” 陆枕浓却抿嘴笑道:“陛下,薛大人乃是国子监祭酒,文采斐然,想来他的儿子自也会受到他的熏陶,不是什么普通人。且,若是这薛术当真这般活泼,倒也是好事。翊儿太过内向,臣妾唯恐他与旁人处不来,若是得了薛术这个伴读,臣妾倒也能放心些了。” 盛文帝于是哈哈大笑道:“朕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你是怕老九被欺负,所以给他找一个厉害点的伴读啊?行行行!朕依你!朕这就下旨,让这薛术啊,入宫来给老九当伴读!” 陆枕浓眼眸一闪,随后笑着俯身一礼:“那臣妾就多谢陛下了!”她就知道,现今盛文帝对司徒翊有所愧疚,而这伴读的要求也不太过分,果真是准了。 待陆枕浓回了凤还宫后,便专门去找了司徒翊。 “母妃?”司徒翊见到陆枕浓眼睛一亮,腼腆地笑开,“您怎么来了?” 陆枕浓微微一笑,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 “自然是有话要与你说。” “哦,”司徒翊肃起了小脸,小大人般点头,“母妃请讲!” 见状,陆枕浓不由莞尔,摸了摸他的头打趣道:“不必这么严肃,我又不是说什么可怕的事情。”见司徒翊赧然低头,才认真起来道:“你且听好,今日我去向陛下请旨,为你找一个伴读。” “伴读?”司徒翊有些茫然,饶是他并非真正的天真稚子,也不知陆枕浓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嗯,伴读。”陆枕浓微微点头,“这个伴读名为薛术,身份并不是特别贵重,然他父亲薛棠的身份却极为特殊。薛棠乃是国子监祭酒,而国子监,则是本朝的最高学府,里头的学子无数。且,国子监亦有一定的监国之能,可以弹劾官员和国政。这般一来,国子监自是重要无比。薛术虽顽劣不堪,然他却是薛棠年近四十时才得的唯一一个儿子,自是宝贝无比。你得了薛术这个伴读,便可拉近与薛棠的关系,等到来日,可是有大用的 分卷阅读20 。” “哦。”司徒翊面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心中却已然是惊涛骇浪一片。 这个薛术的父亲薛棠,的确是重要人物,前世他夺嫡之时,薛棠便是各方皇子争相拉拢的对象。无奈薛棠却是个滑头,软硬不吃,说是要当个纯臣,只忠于皇帝,其余皆是不管,让许多上门拜访的皇子都吃了个闭门羹。 然这个薛术,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莫要看他现今还是个不学无术的混世魔王,那是因为他喜武不喜文,待到来日,他可是战场上的一员大将!可惜后来不知怎么被叶妩和司徒景他们给拉拢去了,反倒给司徒景立下了汗马功劳。 只是没想到到了今生,薛术却被陆枕浓给安排成了他身边的伴读。 这般想着,司徒翊便神色复杂地看了陆枕浓一眼。 若说原本他心中还存疑,怀疑陆枕浓话中的真假,现今他就完全相信她所说的要助他登上人上之人位子的话了。 她都做到这般地步,又怎可能不是真心要帮助他? 陆枕浓和叶妩,到底是不同的。 叶妩虽帮他,却只是口头上说得多,实际上做的呢,却几乎没有,也就是一件助他脱离冷宫之事值得他感恩,可最后也还是被她给败坏掉了;可是陆枕浓,却是实实在在用行动说话,一言一行,皆是对他的关心与照顾! 司徒翊心中,因叶妩背叛而带来的,那最后一丝对陆枕浓的芥蒂,也烟消云散了。 罢了!司徒翊心里破罐子破摔地笑了笑,眼眸却不易察觉地眯起。 那就再相信一次吧!只是这一次,即便陆枕浓最后会背叛他,他也绝不会输的那么惨了! 所以啊,司徒翊望着陆枕浓的眼底深处,带着一抹阴戾与疯狂。最好不要跟叶妩那个蠢货一样背叛他,否则,最后死无葬身之地的一定是她! 不过,说到叶妩……司徒翊不由微微眯起眼。 今生他一重生就来找了陆枕浓,倒是没见到叶妩,不过算算时日,似乎也到了前世他与叶妩相见之期了,若是他所料没错的话,今生叶妩还会往冷宫而去…… 那就好好会会她吧。 司徒翊唇边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正想着,陆枕浓那边又说话了:“是以,翊儿你且记住,见到薛术之时,你务必要取得他的好感,成为他的好友,知道么?” 司徒翊眼眸一闪,佯装天真,满是不安道:“可是若是薛术不喜欢翊儿怎么办?” 陆枕浓微微一笑,摸了摸司徒翊的头轻声道:“不会的,届时你只要摆出一副怯弱的样子便可,薛术必定会对你心软,从而自诩为你的保护者,处处保护你。毕竟人啊,最是同情弱者了,不是吗?” 司徒翊蓦然间听出了陆枕浓话语中的深意,眼眸微微睁大。他默了一会,忽然一个咬牙,不再伪装而是用真实的面目看向陆枕浓,眯起眼睛道:“你都知道了?” 陆枕浓抿嘴一笑,冲着他调皮地眨眨眼:“你说呢?” 司徒翊再度沉默一会,随后抬头对着她冷笑道:“既然你知道我的真面目,那为何还要帮我?你就不怕,我会对你不利吗?” 陆枕浓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随后笑着道:“非也!翊儿啊,你我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对我不利,于你有什么好处吗?恐怕正与此相反,你会努力抓牢我这个靠山,对不对?” 司徒翊哑口无言,扭过头冷哼了一声。 陆枕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一根莹白的手指在他脸上戳了戳,打趣道:“瞧你!脸都鼓成包子样了!怎么,生气了?” 司徒翊瞥了她一眼,只是冷笑:“无聊!” 他却不知晓,现如今他一副幼童的样子,却像个老头子一样板着一张脸,有多好笑。 陆枕浓再次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来。 她倒是没想到,原来翊儿怯弱面具底下的真面目,竟会如此好玩。 被取笑了这么多次,司徒翊本该不耐地发火,然他见到了陆枕浓明眸中的浓浓笑意,竟是丝毫不悦的情绪都没有,有的只是无奈与纵容。 陆枕浓拉了拉司徒翊的面皮,唇角含笑,眼中满是戏谑:“养了几日,翊儿倒是越发的白嫩了,看来再过不了几日,翊儿便会成为唇红齿白的小俏郎君啦!瞧瞧这小脸,多水灵啊!等翊儿长大了,定会成为一个迷倒万千少女的翩翩佳公子的!” 面对陆枕浓的打趣,司徒翊只是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白眼。 废话!还要她说?前世他可是京城里排得上号的美男子! 司徒翊没发现,他早已被陆枕浓给带偏了,向来不在意外表的他却关心起自己的外貌来了,甚至还有点引以为傲的样子…… 见司徒翊气恼地微微鼓起了腮帮子,陆枕浓眼中满含笑意,不过在司徒翊望过来的下一秒便收起了戏谑的神色,转而认真道:“对了,陛下虽下旨让你即日起便入南书房读书,不过现今你多了个伴读,陛下特意允许你等到伴读进宫之后再去南书 分卷阅读21 房。是以,现今你还有差不多两三日的时间来准备。” 两三日的时间么?司徒翊眼中闪过一抹深思,随后眯起眼略略估算了一下,发觉前世叶妩去往冷宫也就在这两日之内了。 现今中宫里的皇后,便是姓叶,叶妩则是叶皇后的亲侄女。前世叶妩正是求了皇后,才可将他带出冷宫的,可惜后来…… 司徒翊再次回忆起前世的种种,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他思索了一片刻,眼眸微微一闪,随后抬头问陆枕浓道:“皇后可是姓叶?” 陆枕浓微怔,诧异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司徒翊垂下眼撇了撇嘴:“好奇而已。你要是不说,也就罢了。” 闻言,陆枕浓不由失笑,摇摇头道:“皇后姓叶乃是众所周知之事,有什么不可说的?” 司徒翊“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道:“那近期可有叶皇后母家之人前来拜访她?” 陆枕浓却微微挑眉道:“翊儿,你也看到了,你母妃我可是整日待在凤还宫里闭门不出,这宫中之事,我怎么会知道呢?”然而她眼底的笑意却完全出卖了她。 司徒翊看得分明,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睁眼说瞎话。 陆枕浓被司徒翊看得无奈,叹了口气用力揉了揉司徒翊的头,摇头道:“翊儿啊,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好玩啊!小小年纪,怎得这么老成呢?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样子嘛!” 什么小孩子?前世今生加在一块,他都三十好几了好不好? 司徒翊睨她一眼,撇撇嘴道:“母妃不也是吗?分明只比我大了五岁,现今亦不过才十四,行事却一派长者的模样,您不是比我更加‘不好玩’吗?”司徒翊刻意加重了不好玩三个字,只听得陆枕浓心中略微有些发虚。 陆枕浓轻微咳嗽了一声,默默换了一个话题:“听说今日,皇后召了她娘家的侄女入宫来,与她说了会儿话。” 司徒翊心中一凛,随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所料的果真没错,前世叶妩的确是在这段时间与他相遇的。 看来,今日他少不得得去冷宫会会她了…… 司徒翊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正暗中算计着,冷不防头顶多出了一只手,使劲地揉着。 司徒翊嘴角一抽,立时有些挫败。也不知为何,陆枕浓似乎对他的头情有独钟,动不动就喜欢摸他的头,现今更是直接揉上了。 “母妃……”司徒翊无奈叹气,“您就不能不摸我的头吗?” “不……能……”陆枕浓笑眯眯地回应,趁机又摸了一把。 对此,司徒翊早已经麻木了,没有任何的感想可言了。 “不过,”陆枕浓想到了什么,便问他:“今日你为何会问皇后的事情?” 司徒翊瞥了她一眼,随口扯了一个理由:“前两天听凤还宫里的下人提起了皇后,一时好奇就问问。” 陆枕浓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脸上的表情显示了她完全不相信这个所谓的理由。 若是好奇皇后,为何还要问近期有无皇后的家人来拜访她?这其中,分明有异。 司徒翊抿起了嘴,知晓自己编的那个理由实在是漏洞百出,莫要说是陆枕浓了,恐怕就是一根筋的小德子都不会信。 可不知为何,他还是向陆枕浓问了那个问题,而不是选择让小德子去打听。 司徒翊的眼眸微微变暗,正要开口说话什么,陆枕浓忽摇了摇头,满是惆怅道:“看来我家翊儿真是长大了呢,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唉,好吧,我也不逼问你了。” 司徒翊:“……” 逃过了被质问的一劫,他应该感到庆幸才对,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挫败呢? 司徒翊的嘴角不由抽了又抽。 为什么自从摊牌之后,陆枕浓的画风就变得这么清奇了?原本那个风轻云淡将一切掌控在手中的陆枕浓呢?跑哪儿去了? 讲真,和眼前这个脑回路诡异时不时就让他崩溃的陆枕浓,他宁愿应付那个神秘莫测看不懂猜不透的陆枕浓啊摔! ☆、第十二章 “小姐!小姐你慢点!等等奴婢!” 冷宫附近,一个十一二岁的绿衣小丫鬟满脸急色,泪眼汪汪地提着裙子追着前面的粉衣小姑娘。 小姑娘回头看了她一眼,跺着脚着急道:“哎呀芍药!你倒是快一点呀!” “小姐!”芍药快步跑上前去捉住了小姑娘的手,看了看四周有些害怕道:“小姐,这里可是冷宫啊!我们来这种地方没关系吗?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怪罪下来……” “怕什么?”小姑娘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哼哼道:“要是姑母知道了,本小姐一力担着!行了吧?走走走!胜利就在眼前了!” 小姑娘看着前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眼眸亮晶晶的。 哦吼吼!盛武帝啊盛武帝,她叶妩来了!等着她来拯救他于水火之 分卷阅读22 中吧!啊哈哈!到时候,说不定盛武帝会对她一见钟情,然后她就能成为千古一帝的皇后了,最后名垂青史啊哈哈! “额,小,小姐,你口水流下来了……”芍药看着叶妩嘴角可疑的痕迹,弱弱说道。 叶妩从YY中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道:“嗯咳咳,我们快走吧快走吧!” “是。”芍药偷偷瞧了眼叶妩,迟疑了一会,乖乖地应了一声。 叶妩看着前方,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眼神。 她是千年之后的人,本是遭了横祸身死,没想到还能在叶家的小小姐叶妩身上醒来。原本的叶妩在几个月前发了一场高烧不幸死了,于是她就很好运地得以接收叶妩的身体。 叶妩原本以为能死而复生是最幸运的事了,没想到还有更幸运的,那就是她穿越到了她男神,也就是盛武帝所在的朝代,盛朝! 要知道,叶妩在现代的时候,可是最讨厌历史了,觉得枯燥乏味没什么意思。她唯一认真学的,就是她男神盛武帝一生的光辉事迹。 盛武帝名司徒翊,乃是盛文帝的第九子,母亲只是落锦宫一个地位低下的宫女,偶然一次被盛文帝宠幸,就怀上了司徒翊。可惜后来生下司徒翊后被无子的落锦宫主人陈妃所嫉恨,遭迫害后身死,她的儿子司徒翊则被陈妃赶往了冷宫,身边仅一奶娘、两名丫鬟与一名小太监。 后来幼年的司徒翊常年受到奶娘与两名丫鬟的欺压迫害,直到十岁之时被陆贵妃收养,从此才走上了一条登天路,最后更是斗败了他的几个兄弟,成功登上皇位,史称盛武帝。 盛武帝励精图治,勤勉有为,他在位期间,天下一片清明,百姓安居乐业;他开历史之先河,不但不重农抑商,还鼓励商业发展,最后更是开了海禁,从海外带来了无数财富,当时盛朝百姓的富庶程度可谓是空前绝后,也让盛国之名传遍了全世界;他几次亲自出征,无一不胜,最后打得边关的劲敌彻底没了脾气,签下条约换得了盛朝百年安宁…… 总之盛武帝在历史上的功绩数不胜数,他的一生都是传奇,被后世之人尊称为“千古一帝”。 当然了,这些还不足以让叶妩折服,真正让叶妩对盛武帝神魂颠倒的,是他对妻子的深情。 盛武帝登上皇位后,废除后宫,独宠陆皇后一人,与其相约白首,真正做到了“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陆皇后死去的后一日,他将皇位传位给儿子,自己也殉情自杀,并且留下遗旨,将自己与陆皇后的尸骨埋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这般有能力又如许深情的男子,简直让叶妩恨不得穿越到他那个时代,取陆皇后而代之! 是以如今,她竟愿望成真,又怎能不让她激动? 现在司徒翊还只有九岁,只比她大了那么一岁。更重要的是,现在她的这具身体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是司徒翊名义上的表妹。 叶妩内心叉腰狂笑。啊哈哈!这岂不是天助她也?她完全可以找机会接近男神,然后和男神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培养一下感情,最后再嫁给男神的嘛…… 于是打探清楚一切情况的叶妩就以见皇后的名义进了宫,实则迫不及待地跑来了冷宫伺机接近男神! 这个时候,可是司徒翊一生之中最黑暗的时期!要是她能及时雪中送炭救司徒翊于苦海之中,那不就没陆贵妃什么事了? 要知道,陆贵妃可很有可能就是盛武帝那位神秘的陆皇后啊! 后世对盛武帝这名神秘的皇后研究不少,可均没什么进展。陆皇后乃是盛武帝自民间寻来的一名女子,据说盛武帝对她一见钟情,而后将她接进了宫中,直接封为皇后,更是驱散了三千佳丽,只独宠陆皇后一人。 但史学家经过对盛武帝性格的周密分析,认为盛武帝对某个女子一见钟情的可能性不大,所以陆皇后的身份就耐人寻味了。 对陆皇后身份的猜测有很多,其中一种比较站得住脚的猜测就是陆皇后实际上就是当年救助盛武帝的陆贵妃,盛武帝被陆贵妃收养后,对陆贵妃日久生情,却碍于身份问题无法明目张胆地娶她,便诌了一个民间女子的身份,再将她接入宫中。 一来,陆贵妃与陆皇后恰好同姓——世间哪有那么巧的事?二来,盛武帝与陆贵妃之间也只相差五岁罢了,日久生情完全说得过去。 叶妩不知那猜测到底是真是假,但是她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还是赶在陆贵妃之前救下司徒翊,先阻止他们相遇再说! 好在现今司徒翊才九岁,距离他被陆贵妃收养还有一年,来得及! 叶妩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望着眼前寂静的冷宫,斗志昂扬地往前走去。 然她却不知晓,就在不远处冷宫内墙边的一棵大树上,有一双阴冷暴虐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她。 叶妩带着芍药蹑手蹑脚地来到冷宫门前,躲在角落里观察情况。 她原本以为冷宫虽说冷清,然再怎么也会有侍卫看守,还想找其他方法偷偷溜进去呢,哪里想 分卷阅读23 到这冷宫门前竟空无一人,不由有些奇怪地摸了摸下巴,困惑道:“冷宫这里没有什么侍卫看守吗?” 这不对啊,电视上演的宫斗剧里不都有专人把守冷宫的吗?不然里面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偷偷跑出来怎么办? 芍药看了叶妩一眼,弱弱道:“小姐,这冷宫中并未有娘娘居住,自然就不需要守卫了。” “原来是这样啊!”叶妩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她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没有侍卫守着的,原来是因为现在的后宫里并未有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啊! 不过这样也好,倒省了她不少事了。 叶妩暗暗点了点头,随后对芍药道:“那行,我们进去看看!” 芍药一听,立时小脸一白,连忙抓住了叶妩的胳膊道:“小姐,你怎么还要进去啊?这冷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阴气极重,历朝历代都有娘娘在这里横死的!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叶妩却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有什么好怕的?这世上又没有鬼。”说着,她又斜了芍药一眼,“你要是怕,就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进去就好了。” 芍药听了却急道:“那怎么行?奴婢怎么能丢下小姐一个人?”顿了顿,她咬了咬嘴唇,看了叶妩一眼狠了狠心忍下了胆怯道:“若是,若是小姐当真要去,那奴婢陪着小姐去!” 叶妩于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拍了拍芍药的肩膀感叹道:“芍药啊,你果然是我的知心人!” 芍药脸颊立时微微有些泛红,害羞地低下了头。 见状,叶妩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得逞,随后拉住了芍药的手一道往冷宫里去了。 叶妩依稀记得,史书里记载司徒翊在冷宫之时,住的乃是紫泉殿。 于是她便边看殿名,边往紫泉殿赶去。 正走到一半,旁边芍药忽拽了拽了叶妩的胳膊,弱弱道:“小姐,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啊?”顿了顿,她想了想又试探着道:“小姐,若是您只是好奇才来冷宫一观的话,现在您也看过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免得回去晚了,皇后娘娘发现什么不对劲……” 叶妩听了芍药的絮叨有些不耐烦,摆摆手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在找人!” 芍药于是诧异地看了叶妩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可是小姐,一看这冷宫就废弃了很久了,也没人居住,您要找谁啊?” “哎呀你就别问了!”叶妩被问得烦了,加上心里头也有点心虚,于是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心中却在后悔为何要让芍药跟来了。 “哦。”芍药小心翼翼地瞧了眼叶妩的神色,见她脸上满是不耐烦,也不敢再多问了。 芍药不敢再做声后,叶妩一路边走边看,走了没多久,很快便来到了紫泉殿。 叶妩看了看上书着紫泉殿三字的牌匾,眼睛骤然一亮,随后带着芍药便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然她们主仆二人均不知晓,身后有一人正悄悄跟着她们。 “找人?”司徒翊低语了一句,看了看眼前的紫泉殿,眼中有些狐疑。 叶妩说要找人,又来到了这紫泉殿…… 看来,她并不是不经意间来到这里,而是目标明确地来找他的。 可她怎么会知晓他住在冷宫里,还能这么精确地找到他从前居住的紫泉殿呢?须知,他在宫里基本上就是透明的,根本没有人会特意去关注一个住在冷宫里的不得宠皇子,甚至在宫里的某些妃嫔还不知有他这么个人在。 现今他出了名,也是得益于陆枕浓,否则,恐怕至今他在宫中还只是一个透明人。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一来,叶妩为何要专门来冷宫找他?虽说他被陆枕浓收养后地位得以提高,却仍是不受皇帝重视的皇子,对叶妩可说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她不去找她的太子表哥,却来找他一个不甚重要的皇子? 二来,前世的这个时间,他并未遇上陆枕浓,说叶妩乃是不经意间来冷宫找到他的也算说得过去,可是今生,他被陆枕浓收养一事乃是皇帝下的旨,若是叶妩知道了有他这么一号人在,那她也应该知晓现今他已被陆枕浓收养,就是要找他,也应该去凤还宫找才对,为何要来冷宫?若不是他记得前世与她的相遇之期,他是定然不会再回冷宫了,那么叶妩自然也就遇不上他了。 除非…… 司徒翊微微眯起眼睛,脑海中某个猜想一闪而逝。 除非叶妩也是重生的,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她之所以来冷宫找他,乃是因为她只知前世之事,却对今生的他一无所知! 若真是如此,那倒是件好事了。司徒翊眼中阴翳一闪而逝。 若是叶妩一无所知,他便是报复她成功了,也是寡然无味,倒不如她知晓一切,等到报复成功之时,再看她失去所有的样子,必然会更有趣些…… 司徒翊略带兴味地挑了挑唇瓣,眼中却是无尽的戾气。 ☆、第十三章 正 分卷阅读24 想着,就见叶妩垂头丧气地带着她那个贴身丫鬟走了出来,脸上满是疑惑与懊丧。 看来她是发现紫泉殿内无人了,这么失望的样子,是很确信他现今必然在紫泉殿? 可惜啊,一切恐怕都不会再按照她所想的来了。 司徒翊对叶妩乃是重生之事的猜测,又笃定了几分。 司徒翊微微勾了勾唇瓣,掂了掂手里的小石子,瞄准目标快狠准地往叶妩头上扔去! “哎哟!”叶妩正郁闷着呢,忽然脑袋上被什么东西给砸中了,一阵剧痛,忍不住痛呼了起来。 旁边芍药顿时满脸着急,围着她团团转道:“小姐!你没事吧?” 叶妩摸了摸自己脑袋上豆大的包,又看了看地上的小石头,知道自己是被人故意砸的,立时左右张望了一下,满是气愤道:“谁?是谁干的!” “呵!”一声轻笑自叶妩头顶上传来,她立时往上面看去,却见前面的树顶上,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正坐在上面,双手抱胸,冷笑着看着她。 “你是谁呀?”叶妩郁闷加气愤道。 小男孩瞧了她一眼,随后闲闲道:“我还想要问你呢,你是谁?跑到我的紫泉殿里来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叶妩正要气急败坏地发火,忽然一顿,张大了嘴巴,一手指着小男孩结结巴巴道:“你,你说这是你的紫泉殿?” 见她惊讶至极完全不似作假的样子,小男孩心中冷笑起来。 明明是认识他的,现今她倒是装得真像那么回事!可惜啊,她不知在他这里,她早就暴露个彻底了! 司徒翊望着她,哼笑道:“是又如何?” 叶妩呆呆地看着他,嘴长得大大的,合都合不拢。 我的个妈呀!我居然真的看到活的男神了啊啊啊!是真的!是真的啊啊啊! 叶妩望着司徒翊的眼中满是激动与狂热。 司徒翊被她这样恶心的眼神看得有些反胃,忍不住嫌恶地皱起眉头。 叶妩不知他心里头的嫌弃,嘿嘿笑着向他那里走了几步,搓了搓手厚着脸皮道:“那个啥,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呗?” 交朋友?司徒翊听闻她这句似曾相识的话,眼中闪过一道异色。前世他初次见到叶妩之时,她也是说了类似的话,说什么交个朋友,当时他还一度被感动过呢,现今想想看,简直比吃了只苍蝇还恶心! “不必了,”司徒翊望着她冷冷说道,“识相点的话,你就从这里滚出去。” 本来是想接近叶妩再好好报复她的,可是现今看到叶妩这么恶心的样子,他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呢?反正就算不接近她,他也照样能报仇! 叶妩被他的冷言冷语说得一愣,随后郁闷起来。旁边的芍药见了,心疼起来,没好气地白了司徒翊一眼,随后拉了拉叶妩的袖子,低声道:“小姐,您好心想与他交朋友,可这人却这么不识好歹,我们还是走吧,不要再理他了!” 不理他?这怎么行!她可还想与盛武帝来一场旷世之恋呢! 叶妩对着芍药摆摆手道:“这事你别管!”说着她便不管芍药呆愣欲言又止的样子,继续厚着脸皮往司徒翊处贴上去,自卖自夸道:“咳咳,你看,我这人有很多好处的,和我交朋友绝对不亏!”顿了顿,她瞧了司徒翊一眼,眼珠子一转,又循循善诱道:“你要知道,我姑母可是皇后!要是你愿意和我交朋友,你就有她给你撑腰了!而且我也会帮你的!这样,你就再也不用害怕受欺负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现今司徒翊应该还受到那些下人的欺负,她搬出皇后来,还答应司徒翊会帮他,他应该就会答应和她交朋友了吧? 叶妩对自己这个拉进关系的计策感到极为得意,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司徒翊瞟了叶妩自鸣得意的嘴脸一眼,眼眸微微眯起。 前世他倒是没发现,叶妩居然会那么蠢? 司徒翊张了张口,正想说话,这时,远处忽传来小德子的呼喊声:“殿下!殿下你在哪里啊?” 司徒翊立时怔了一瞬。 小德子? 正疑惑间,小德子已看到这边的人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 叶妩看了看小德子,脑子一转便知道这便是盛武帝跟前的大红人德公公了,据说他陪着盛武帝度过了那一段难熬的冷宫时光,深得盛武帝宠信来着。 想了想,叶妩觉得还是应该讨好他,于是对着小德子灿烂一笑道:“你好啊!” 小德子莫名其妙地看了笑容满面的叶妩一眼,面色有些古怪。 这位小小姐衣着不凡,想来应是非富即贵,为何要对他一个小太监笑那么灿烂?莫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谨慎一些,于是恭敬低头道:“这位小姐好!请问您有没有见过我家殿下?” 叶妩听了连忙对着树上的司徒翊道:“他是不是来找你的?” 小德子见状 分卷阅读25 便反应过来,往头顶一看,果见司徒翊正坐在树上神色莫测地盯着他看。 小德子不由微不可见地抖了抖身子,低下头弱弱解释道:“殿,殿下,奴才是发现殿下不见了,一时着急才……” 司徒翊闻言面色微微一变,没理正眼巴巴盯着他的叶妩,只是看着小德子眯起眼冷声道:“你告诉母妃了?” 母,母妃?! 叶妩立时瞪大了眼睛,脸色都变了。 不,不会吧?不是说,司徒翊是在十岁的时候才被陆贵妃收养的吗?怎么现在…… 小德子低下头,有些不安地对了对手指,喏喏道:“是……”随后他鼓起勇气抬头,“奴才,奴才也是担心殿下,这才告诉贵妃娘娘的……” 贵妃娘娘?! 正旁听的叶妩心中一紧,顿时如丧考批地垂下了头。 她都紧赶慢赶跑过来了,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哎!难道历史就真的不可改吗? 叶妩想着,满脸的郁闷。 她自然不知晓,就在司徒翊的前世,那里的她已成功阻止陆枕浓与司徒翊相遇了,可惜的是,她却不知珍惜,非但白白浪费了机会,还为这里的她招来了一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不过没关系!叶妩忽想到了什么,又振奋起了精神。 不就是陆贵妃吗?哼哼!陆贵妃可比男神大了整整五岁呢!等到男神长大了,她早就老了!而她叶妩就不一样了,她与男神差不多年龄,刚好可以和男神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到时候,她还是二八少女,陆贵妃却已是半老徐娘了!她就不信了,都这样了她还要不过一个陆贵妃! 可惜叶妩却不知晓,有些东西,当真是与年龄无关的。 而这边司徒翊听了小德子的回答,立时从树上跳了下来,随后烦躁地皱起眉道:“你告诉她做什么?” “哦?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啊?” 一道轻柔悦耳的女声传来,随后自远处,徐徐走来一名风华绝代的少女。 只见她一身淡雅的浅紫衣裙,长长的黑发如同上好的锦缎,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只别了一朵浅色的珠花;她的蛾眉淡扫,唇若桃花,似水的双眸中含着些微的笑意,虽面色有些微微的苍白,却更为她增添了一分弱不胜收的风情。 来者正是陆枕浓。 这就是传说中的陆贵妃? 叶妩霎时被惊艳到了,骤然生出自惭形秽之意,心中有一抹自卑悄悄地冒出了头,望着陆枕浓的眼神复杂无比。 司徒翊看了看陆枕浓,眼中的阴翳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无奈:“母妃,你怎么来了?” 陆枕浓笑望着他,掩口作伤心状:“翊儿啊,你可知晓你私自出来可把母妃给急坏了?这皇宫里可有不少难缠的人,若是你遇上了,可怎生是好?哎!可让母妃担心死了!” 司徒翊:“……” 拜托!说担心之前先把你眼中的笑意收起来好吗?这么明晃晃的,明显就是在故意调侃他嘛! 司徒翊扶额,满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无语地看着她。 陆枕浓则笑眯眯地回望。 叶妩左右看了看他们俩,莫名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自己和芍药还有小德子三人就是多余的! 她心中一突,立时笑呵呵地看向司徒翊,满是天真可爱道:“哎,这是你母妃?原来你还是个皇子啊?” 闻言,陆枕浓若有所思地看了叶妩一眼,随后收起了眼中的调笑之色,又恢复到了之前那个端庄娴雅的陆贵妃。 陆枕浓对着叶妩微笑着颔首,随后对司徒翊笑道:“翊儿,不给母妃介绍一下吗?这是你新交的朋友?” 司徒翊皱了皱眉,正要摇头否认,叶妩却立时顺着杆子往上爬,嘴里回着话,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司徒翊道:“对啊贵妃娘娘!我的确是他的新朋友!我叫叶妩,你可以叫我妩儿!”顿了顿,她又笑嘻嘻道:“贵妃娘娘,我既然是他的朋友,那我可以叫你陆姨吗?” 叶妩故意将陆枕浓叫老了一辈。 陆姨? 陆枕浓眼眸一闪,蓦然间察觉到了叶妩语气中的敌意,不由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微笑起来,刚要开口说话,司徒翊却骤然冷冷道:“什么陆姨?她与你差不多大的年龄,你该叫她姐姐才对!” 好个叶妩!那般恶心人也就罢了,竟还敢欺负他的人?真把他司徒翊当软柿子不成? 这般想着,司徒翊眼底深处的戾气愈加浓厚。 然他却没意识到,他所思所想间,早已将陆枕浓划在了他的保护范围里,把陆枕浓当成了自己人。 叶妩于是委屈地看了司徒翊一眼,嘟起嘴辩解道:“可是她不是你的母妃吗?我又是你的朋友,和你同辈的,那叫贵妃娘娘陆姨不是很对吗?” 司徒翊懒得与叶妩废话,看也不看她,只对陆枕浓道:“母妃,我们走吧!”说着就拉了陆枕浓的纤手径直往前走。 陆枕浓对着叶妩歉意一笑,随 分卷阅读26 后任由司徒翊将她拽走。 见状,小德子赶忙在后面跟上。 望着司徒翊三人离去的背影,叶妩愤愤地跺脚:“气死了!他们怎么这样!居然这么无视我!” 一边的芍药方才一直没说话,这个时候才看着叶妩弱弱道:“小姐,那可是陆贵妃,您怎么能这样与她说话呢?” 叶妩于是瞪了她一眼切了一声:“我姑母还是皇后呢!我还怕她啊?话说回来,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啊?” 芍药见叶妩有些生气的样子,默默地闭上了嘴,没有说陆贵妃有太后娘娘撑腰,连陛下都奈何不了她,更别说是皇后娘娘了。 ☆、第十四章 司徒翊拉着陆枕浓一直到了凤还宫,才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陆枕浓恨铁不成钢道:“刚刚那个叶妩都对你这么无礼了,你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居然还能对她笑得出来!” 陆枕浓顿时失笑,摇头道:“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我何必与她计较?” 司徒翊皱起了眉头,看了她一眼不认同道:“你怎么说得好像自己很老一样?你也比她大不了几岁,也还只是个小丫头而已!” 陆枕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拉了拉司徒翊的面皮,眼中满是笑意:“还说我呢,你不也是吗?一个小屁孩竟还敢大言不惭叫我小丫头,你莫要忘记,我可是你母妃!” 什么小屁孩?他可比她足足大了十多岁呢!叫她一声小丫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司徒翊心中暗暗腹诽着,一边拍掉了陆枕浓作怪的手,给了她一个白眼道:“说归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陆枕浓见他板着一张小脸的样子,心头好笑不已,随后当真收回了手,眼眸含着笑轻声哄他道:“好好好!母妃不对你动手动脚了好不好?” 司徒翊听了她的话却觉得十分别扭,可要说别扭在哪里,他又说不清楚。 直到很久以后司徒翊才明白,这是一种对于陆枕浓只将他当做孩子的不甘、懊恼,以及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当然,这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司徒翊陷入沉思沉默不语后,陆枕浓忽又收起了玩笑之色,迟疑了一瞬,才眼眸微凝,望着司徒翊轻声道:“翊儿,那个叶妩,你还是莫要太过接近她为妙。” 司徒翊微怔了一瞬,随后眼眸微闪,看向她眯起眼道:“哦?母妃何出此言?” 陆枕浓微抿起唇瓣,略微蹙眉道:“只是一种感觉罢了,这个叶妩叶小姐,给我的观感很不好。” 说着,她低头直视着司徒翊,认真道:“且先不论她对我莫名其妙的敌意,不知你发现了没有,她望向你的眼中虽说热切,然这份热切中却夹杂着不少算计之色,似乎,她在算计你身上的什么东西一般。像她这样的人,若是对某人有所请求,必定会付上一颗真心,毫无保留地对待那人,然若是到了半途她发现那人无法给她想要的东西,她却绝不会再顾念旧情,而是立时反戈,将矛头对准那人。我便是担心,现今叶妩毫无保留待你,然若是日后她发现你无法给她想要的东西,她对你的那一颗真心将会立即变成一把利刃!届时,你怕是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司徒翊听了陆枕浓对叶妩一番通透的分析,蓦然间大彻大悟。 是了!前世不就是如此吗?叶妩之前分明待他毫无保留,他也是因此才会真正信任她,可是后来她背叛他却丝毫不曾犹豫过! 她的那一颗真心是真的,然她对准他的那一把利刃也是真的! 叶妩此人,当真是可怕。她有求于他时,可以百般讨好,付出全部真心,然一旦她发现他无法给她想要的,她翻起脸来却绝不会犹豫! 莫怪他前世会输得那么惨,到底还是未曾看清叶妩这个女人! 更重要的是,司徒翊忽然就想明白了一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叶妩看他的眼神就从未改变过!一直都是那种像是看到了什么珍贵宝藏的狂热眼神! 然而,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叶妩觊觎的?分明在叶妩遇到他之时,他也还只是一个冷宫里受尽欺压的不得宠皇子,叶妩有她自己的太子表哥,为何要来接近他呢? 她到底,要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司徒翊百思不得其解。 陆枕浓见司徒翊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他不赞同自己说的话,想了想便蹙眉道:“翊儿,母妃说这些话,也不是为了挑拨你与叶妩之间的关系,只是给你一些忠告,免得你将来受到伤害!” 司徒翊看了看陆枕浓满是关心的眼眸,心头苦笑起来。哪里还需要将来啊?他早已蠢得被伤害了一次了! 司徒翊这么想着,蓦然间感慨起来。唉,若是前世他亦能认识陆枕浓,说不得也不会输得那么惨,可惜啊! 思及此,他对着陆枕浓笑了笑,满脸平静道:“母妃,你放心吧,我清楚地知道叶妩是个怎么样的人,不会轻易被她蒙骗的。”却并未说要远离叶妩之类的话,盖因他心中另有计划。 分卷阅读27 陆枕浓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却也不曾多说些什么,只抿唇一笑道:“你心中有数便好。”顿了顿,她想起了什么,又笑着道:“对了,明日你的那位伴读可就要入宫了,记得好好招待他啊!” 伴读?薛术?司徒翊才想起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不由苦恼道:“听说这个薛术脾气暴躁,还是个愣头青,整日里在京城里横冲直撞,半点他爹温文儒雅的涵养都没有,可不怎么好相处啊!” 陆枕浓看他如此,不由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缕异芒:“我记得先前我不是已给你支过招了么?你怎地还如此苦恼?” 司徒翊摇摇头,眉头微微蹙起:“我若是采用你那个装柔弱的方法,先不说将来薛术知道真相后会如何,单说他一开始便会看轻了我,届时我又如何收服他让他为我办事?” 陆枕浓掩嘴一笑,戏谑道:“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啊,只是你想得也太远了些,见都还没见到薛术呢,就想着要怎么收服他了。” 司徒翊斜了她一眼,随后背起了双手哼道:“你利用皇帝对我的愧疚心,有意让薛术成为我的伴读,不就是为了让我收服他么?不然,你何苦费这么大劲?岂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闻言,陆枕浓噗嗤一笑,眼中笑意浓浓:“看来我家翊儿果真是聪明,竟从中看出了这么多事情来。”见司徒翊没好气地白她,陆枕浓略微笑了笑,便正了正神色,抿嘴道:“你也说了,薛术平日里总是在京城里招惹是非,向来桀骜不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且,薛术向来喜武厌文,这番陛下下旨让他进宫来陪你念书,必然是不情不愿,对你怕是会有些怨恨之意。这般一来,若是不用我告诉你的法子获得薛术的同情,而是要让薛术对你心服口服,恐怕并不容易。” 司徒翊眉头紧皱,探求地看向陆枕浓:“那怎么办?” 陆枕浓笑了笑,随后眯起眼道:“其实收服薛术,说难倒也不是很难。薛术呢,与他爹这个纯粹的文人不同,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去战场上杀敌,而他的性情也与一些军人相似,豪爽直接,更是认为拳头大的就是老大,很是信奉力量。”她说着,略略顿了顿,笑眯眯地看向司徒翊,“所以呢,你要是能把薛术暴打一顿,他立马就对你服气了!” 司徒翊愣了愣,神色略略古怪起来:“打一顿?就这么简单?”若不是知道陆枕浓不会诓他,他真要以为她是在耍他玩了。 陆枕浓看了他一眼,好笑道:“当然不简单。薛术此人,可是天生神力,现今他不过九岁,与你同岁,就敌得过寻常十个成年男子!”她说着,拽了拽司徒翊瘦弱的小胳膊,摇头叹气,“就你这么一个小身板,恐怕还没近身就被他给打倒了!” 司徒翊看了看自己细弱的胳膊,默默不语。 陆枕浓说得没错,现今他的身体的确太弱了些,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得他的身体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来的瘦弱。他倒是懂得些打斗的技巧,可是空有技巧没有力道,一切也只是白搭! 见司徒翊不语,陆枕浓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不过你也不必着急,现今你还小,一切还都来得及。只要来日你勤加锻炼,身体定然会强壮起来的。” 司徒翊抬头看了她一眼,皱起了眉:“话虽如此,可是明日我就要与薛术见面了,到时可怎么办?装弱这一招,我并不想对薛术用!” 陆枕浓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既然如此,那你就让他看看你的本事不就好了么?令人心服口服,可不仅仅只是武力制服这一条,只不过,其他法子不如武力制服直接有效罢了,却也不代表没有用。” 司徒翊微怔了一瞬,诧异起来:“我的本事?我有什么本事?” 陆枕浓垂眸看了看他,微微笑起来:“当初你接近我用的是什么本事,现今就用什么本事。” 司徒翊愣了一下,随后皱起了眉:“你是要我去算计薛术?可那都是小道,薛术此人向来光明磊落,不是会适得其反吗?” 见状陆枕浓便知道他想差了,摇摇头再次提点他:“你忘记了吗?在南书房可不只有你一个皇子去读书,还有六皇子、七皇子与十皇子。六皇子与七皇子的生母在宫中的份位较低,平日里倒是低调,可这十皇子,却是母家背景雄厚的庄妃所出,更是陛下最疼宠的儿子。是以,十皇子仗着得力的舅家与陛下对他的宠爱,可没少在皇宫里横行霸道。我听说,十皇子在南书房读书的这一年,捉弄夫子,欺负自己的两个兄长可是来劲得很呢!” 顿了顿,陆枕浓眼眸一闪,笑吟吟道:“而在这般的情况下,南书房又多了你这么一个哥哥,还有你的伴读,你说,他会不会对你们动手?薛术虽在京城里横行,可对着得宠的十皇子,他也不敢造次吧?到时候,可不就有你操作的余地了么?” 司徒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摸了摸下巴,眼中满是思虑。 见他深思起来的样子,陆枕浓笑着摸了摸他的他,温柔道:“翊儿,放手去做吧,不用怕出事,有我给你当后盾呢!” 司徒翊心中顿时一阵暖流划过,望着陆枕浓的眼中 分卷阅读28 带有感激,还有一抹隐藏至深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的柔意。 ☆、第十五章 陆枕浓正与司徒翊说着话,这时,亭午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对着两人行了礼,随后喘了口气说道:“娘娘!听说今日南书房教文的谭夫子被十殿下一通作弄,结果把腿给摔断了!听大夫说,要养上半年才能彻底恢复呢!” 陆枕浓闻言一怔,与司徒翊对视了一眼,随后诧异道:“怎会这般严重?往日里十皇子也谭夫子的作弄不少,也未曾出过大事,怎么今日却……” 亭午便俯身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听说,听说前几日陛下将十殿下责罚了一番,说他不该如此不尊师重道,后来,后来十殿下就对谭夫子怀恨在心,于是加大了作弄的力度,这才……” 司徒翊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说着,他看了看陆枕浓摇摇头感叹道:“这般看来,我这个十弟还真是被宠坏了,行事如此霸道不讲理。” 陆枕浓眼中一抹笑意一闪而逝,随后戏谑道:“所以啊,日后你若是去了南书房,可要多加小心,十皇子可不会看着你是他兄长就手下留情,更不会顾念我这个名存实亡的贵妃。” 司徒翊嘴角抽了一下,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还名存实亡呢,也不知道当初拿贵妃身份去压人的是谁? 见状,陆枕浓眼中笑意更深,唇角微微上扬。顿了顿,她眼眸一闪,想到了什么似的,眯起眼轻声道:“不过,这倒也算是件好事。” 司徒翊不由一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好事?这不是坏事么?至少我去南书房读书的日子可就又要推迟了!”他说到这里,微微扯了扯嘴角,眼中满是无奈。 陆枕浓却看了看他,颇有深意道:“急什么?推迟个几日去南书房,却能给你换来一个好师父,不是件好事么?” 司徒翊心中一惊,望向陆枕浓皱眉道:“你打算在这件事上动手脚?” 陆枕浓却笑而不语,只看了看亭午道:“亭午,你随我去见一见太后。” 亭午赶忙应声:“是,娘娘。” 想了想,陆枕浓又回头对司徒翊笑道:“说来,你还没见过太后呢,要与我一起去见见吗?” 司徒翊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思索了一会便摇头道:“不必了,想来她也不会多待见我,我还是不去了。” 陆枕浓好笑地看了看他,抿唇笑道:“谁说的?太后可是很看好你呢!” 司徒翊却轻哼一声:“很看好我?是很看好我能给陆家带来的利益吧?” 陆枕浓听他这么说也不惊讶,只笑道:“看来你很清楚嘛?” 司徒翊静静地看着她,淡淡道:“她的意图很明显不是吗?我没有母家,皇帝也不待见我,这个时候若是陆家给我投来了橄榄枝,我必定会感激涕零,到时候陆家便能顺势对我提出要求了。”他说到这里,忽笑了起来,眼中却并未有半分的笑意,“我同意去争夺才是对你、对陆家最有利的,也只有你会那么傻,还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我想,若是换了太后来问我的话,我定然只有夺位这一条路可走,要是我选了另一条,她绝不会让我继续活下去。因为我是皇帝对付陆家的筹码,只要我在一日,皇帝就有机会对付陆家。所以,如果我没有足够的利益价值,太后绝不会冒着风险将我留下来。”顿了顿,他抬头看向了陆枕浓,眼眸深深。 “这就是为什么到了如今,你才敢提出让我去见她的原因吧?因为若是在我未曾做出选择的时候去见她,我未必能活着回来。你一开始,就知道太后会这样,对不对?” 陆枕浓看着他,眼中有些无奈:“你啊你,这么聪明做什么?有时候太过聪明,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司徒翊哼了一声,扭过了头。 陆枕浓好笑地摇了摇头,随后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既然如此,想来你怕是心有芥蒂,我也就不逼你去见她了,反正她也没有正式召见你,亦是无碍。” 说着,陆枕浓便唤了亭午一声,两人一道走了出去。 司徒翊望着陆枕浓的背影,略微沉默,眼神晦暗不明。 其实有一句话他没问,他想知道,若是当日他选的是第二条路,她会不会冒着与太后作对的风险,冒着皇帝可能通过他对陆家下手的隐患,将他保下来? 司徒翊不敢问,他怕他问了,得到的答案不会是他想要的,到时候,他也不知道再一次失望的他,可能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寿康宫 陆枕浓坐在太后底下,望着上首的太后,微微笑着。 太后稍微抿了一口茶,拿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陆枕浓,挑眉道:“哟,这不是咱们的大忙人陆贵妃吗?听说一向都忙得很,今日怎么有空来找哀家这个老太婆啦?” 陆枕浓好笑起来,摇头道:“姑祖母,您在说什么呢?” “什么说什么啊?”太后放下茶碗,瞪了陆枕浓一眼,“哀家让你得到了小九的回复再来找哀家 分卷阅读29 ,你还真就不来寿康宫啦?啊?是不是小九一辈子没回答,你也就一辈子不来找哀家了?嗯?” 陆枕浓微微扶额,无奈道:“怎么会?而且我前几日才刚刚来见过姑祖母您,哪有很久没来啊?” 太后哼哼道:“行了,我老人家说不过你们年轻人!” 见太后越说越离谱,陆枕浓不由越发无奈起来:“姑祖母!” “好了好了!”太后撇撇嘴,冲着她摆摆手,随后正经起来,“对了,小九那孩子怎么回答你的?” 陆枕浓便微笑道:“他答应了。” “哦,”太后略略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微光,“看来这小九,的确没有那么简单啊……”太后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看向陆枕浓挑起了眉,“不过你今日专门来一趟,应该不只是告诉我一声小九的答复那么简单吧?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那我可就直说了。”陆枕浓看了太后一眼,微微笑起来,“我今日前来,是希望姑祖母能帮我一把,为翊儿找个好老师。” “好老师?”太后眼眸一闪,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陆枕浓,微微眯起眼睛。 陆枕浓微微点头:“不错。翊儿若想成大事,光有势力还不够,还要有为帝者的胸襟、气度与学识,而这些,我们是无法给他的,需要一个好老师来教他。” “不错,”太后赞许地点点头,随后又挑眉,“照你这么说,你应该已有人选了?” 陆枕浓微笑着点头。 太后眼神一闪,想了想便试探着问道:“可是那个与你有渊源之人?” 闻言,陆枕浓眼神略略变得复杂了些,轻轻点了点头。 太后微微蹙眉,看了看陆枕浓语重心长道:“浓儿啊,我不知你从前与他是有什么关系,只是现今你进了宫,就莫要与他有过什么牵扯,否则到时东窗事发,便是连我也保不住你啊!你若是真心想与他在一起,不若等到将来小九登基,请小九将你放出宫去后,再做打算!” 陆枕浓听了却无奈起来:“姑祖母,你说什么呢?我不过是钦佩他的才学,才想让他成为翊儿的老师的!我与他之间,亦师亦友,关系清白,可是没什么别的牵扯!” 太后看了她一眼,小小声道:“他可未必不想与你有牵扯……” 陆枕浓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见到她看着自己有些微妙的眼神,不由有些疑虑道:“姑祖母?你在嘀咕些什么呢?” “哦,没什么。”太后咳了一声,随后扯开了话题,“既然你已有了人选,那是最好,不过又要怎么把他安排到小九的身边去呢?” 陆枕浓于是微笑道:“我听说,南书房的谭夫子摔断了腿,得养半年的伤才能好,这样一来,陛下自然会换一个夫子,到时候,我们便使计让那人顶替不就好了么?” 太后点点头,随后看向陆枕浓眯起眼道:“那你有什么计策?” 陆枕浓眼眸一闪,轻笑道:“我听说,陛下身边的李公公有一个小徒弟,最喜上好的茶叶,尤其爱好每年的贡茶,而姑祖母你这里,想来是不缺贡茶的吧?” 太后看了看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是要哀家去买通李公公的那个小徒弟?” 陆枕浓微微笑着点头:“正是。李公公乃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若是姑祖母您的人去见了他,说不定会让陛下有所察觉,不过李公公的徒弟嘛,陛下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关注,说不定有没有这个人还不知道呢,去接近他,风险小,姑祖母也可少花些精力。” “嗯。”太后慢慢点了点头,眯起了眼,“那就照你说的办!” 夜里,乾元宫 盛文帝烦心地翻看着奏折,最后一把将奏折摔在了案几上。 李公公这时进来,弯着腰给盛文帝递了茶,谄媚地笑道:“陛下莫要生气,动怒易伤身!还喝杯茶降降火吧!” 盛文帝皱皱眉,一把推开了茶杯,哼道:“喝茶?朕哪还有心思喝茶啊?有老十那个不省心的臭小子在,朕就是喝了茶也消不了火!” “这……”李公公犯了难,忽然想到了小徒弟给自己支的招,想了想便笑着对盛文帝道:“陛下,其实依奴才来看,十殿下毕竟年少,还是个孩子,自然讨厌那些无趣冗长的书本,而谭夫子呢,年纪大了,容易啰嗦,讲得又太过沉闷,十殿下自然也就听不进去了!十殿下听不进去,无聊之下为得些趣味,心思自然就放在了作弄夫子上了。” “哦?”盛文帝起了些兴趣,看了看他挑起了眉,“那你以为应该如何?” 李公公见状暗道有门,赶忙低头笑道:“这个嘛,奴才以为,应该找一个年轻又有学识的夫子来,用些新鲜有趣的方法教十皇子,不就行了吗?” 盛文帝思索了一阵,微微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这年轻有学识、又懂有趣方法的人,可不好找啊!” 李公公于是笑道:“陛下,奴才倒是想到了一个极好的人选。” “哦?”盛文帝微微挑眉,“说来听听。” 分卷阅读30 李公公便依言回道:“陛下您忘了?今年的登科状元,不过二十四岁,可是连中三元,后来在殿试时出口成章,亦能灵活变通,您对他可是赞不绝口啊!这不就是既年轻,又有才么?至于有趣新鲜的方法,这状元郎为人灵活,想来对他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这位状元郎可是位美郎君,据说满京城的小姐都对他仰慕有加,看起来啊,别提多赏心悦目了!这种种因素加起来,您说十皇子还会听不进去吗?” “嗯!”盛文帝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那这样,你下去传朕的旨意,即日起让这状元郎前去南书房教皇子念书。对了,”盛文帝想起了什么,又对着李公公笑道:“你为朕解了忧,下去领五百两赏银吧!” 李公公立时笑开了花,忙不迭躬身行礼:“多谢陛下!奴才这就下去传旨!” ☆、第十六章 洛府 洛子书刚想用晚饭,就接到了圣旨,一番恭敬行礼,又送走了前来传旨的李公公后,他望着手里的圣旨,微微出了神。 陛下下旨,让他进宫去南书房教皇子? 洛子书微微攥紧了圣旨,眼眸微亮。 听说,陆贵妃收养的九皇子过几日就要去南书房读书了,他现在又成为了皇子的夫子,也就是说,他可以见到九皇子了! 或许,通过九皇子,他可以知道阿浓的近况…… 洛子书自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格外珍惜地轻轻摸了摸,眼神却带了点痛苦之意。 …… “洛哥哥,听说你要去上京赶考?这个荷包你先收下吧,里面有不少银子,应该够你一路上用的了!” “这……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洛哥哥,你不是教过我,事不凝滞,理贵变通吗?现今不就是应当变通的时候么?何况我这银子,也不是白给你的,将来,你可是要悉数还给我的!” “那,那好吧!阿浓,你放心,我一定会考上状元的!等我回来找你!” “呵,好啊!以洛哥哥你的才学,考上状元应该也是轻而易举之事,那我就静候佳音啦!” …… 可谁能料到,世事无常,正是他考上状元的同一年,阿浓被皇帝接进了宫里!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就不该顾忌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直接上门提亲的! 阿浓……阿浓! 洛子书死死攥紧了荷包,手上青筋直冒,眼神极度的痛苦。 第二日 一大清早,薛术与他的小厮就进了宫,先是跟着薛棠去见过了盛文帝,而后又一路来到了凤还宫。 薛术作为司徒翊的伴读,自然是直接住在了宫里。司徒翊住在凤还宫西边侧殿的聚荷殿,薛术与他的小厮便住在聚荷殿旁边的望春阁。 薛术将东西搬进了望春阁之后,就前去凤还宫的主殿丽正殿拜见了陆枕浓。 “小子薛术见过陆贵妃娘娘!见过九殿下!”薛术微微低头,恭敬行礼。 陆枕浓与司徒翊一道坐在上首,便趁此机会好好将薛术打量了下。 只见底下一名大约十一二岁大的孩子,穿着黑色的锦衣,身量要比一般的孩子高一些,面色有些黑红,看起来没少在外面到处跑,浓眉下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起来倒是极为精神。 似乎是察觉到了陆枕浓对自己打量的眼光,薛术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悄悄地抬起头飞快地瞥了陆枕浓一眼,又迅速低下。 见状,陆枕浓不由莞尔,眼中含笑,柔缓道:“你便是薛术么?听闻你天生神力,一般的成年男子十几个加起来都不是你的对手,现今看起来,果真是不凡。” 薛术听闻陆枕浓柔和的声线,联想到方才惊鸿一瞥时所望见的黛眉星目、玉骨冰肌,脸色不由微微发红,埋着头瓮声瓮气道:“贵妃娘娘过奖了,小子也只是比旁人幸运一些,多出了一样神力,但若要说与十几个成年男子相斗,还是稍稍逊色了些!” 见薛术如此谦虚,陆枕浓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异芒。 听说薛术向来桀骜不驯,野性难驯,然现今看来,却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至少在她面前的薛术,还勉强称得上恭敬有礼。 一旁的司徒翊自然也发现了,不由若有所思地瞥了底下的薛术一眼,待看见他莫名发红的脸后,眼睛不由有些不悦地微微眯起。 他在心中冷哼一声,随后收敛起自己身上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戾气,佯作羞怯地拉了拉陆枕浓的素手,偷偷看了眼薛术后对着她轻声问道:“母妃,他就是翊儿的伴读吗?” 陆枕浓眼眸一闪,不易察觉地瞥了底下的薛术一眼,随后摸了摸司徒翊的头温柔笑道:“是啊,翊儿喜欢他吗?他可是要陪翊儿读好几年书的人呢!来,翊儿,和他打个招呼吧?好不好?” 司徒翊微微点头,随后怯生生地望向瞄了薛术一眼,对着他羞涩一笑,小小声道:“你,你好……” 见了这样的司徒翊,薛术简直大 分卷阅读31 跌眼镜,完全没想到这么个柔弱不堪的小子会是自己即将要陪伴的九皇子! 这这这……那他岂不是要小心再小心了?薛术知道自己有多粗鲁,而这九皇子却这么胆小,要是被他给吓坏了,先不说他老爹会不会打死他,单单说贵妃娘娘这里就过不去啊! 他可还想借着贵妃娘娘,在镇北王那里露个脸呢! 想着,薛术不由咽了口口水,随后小心翼翼地对司徒翊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和蔼可亲的笑,尽量放低了声音:“呵呵,你好啊!” 司徒翊看着薛术脸上露出一个狰狞可怕的笑,却浑然不知还以为自己很亲切的样子,默默地沉默了,嘴角不自觉地抽动着。 陆枕浓憋着笑,使劲忍着身体微微的抖动,轻咳了一声,随后对着司徒翊展开一个灿烂的微笑:“翊儿,差不多到了读书的时间了,我这就派人带你们去南书房!” 司徒翊看了看她眼中满满的幸灾乐祸,不由更是无奈。 薛术闻言就对着司徒翊嘿嘿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满是傻气:“那个什么,九殿下,我们走吧?” 司徒翊见到他这么没心没肺的样子,忽然就有些怀疑他的智商了。 话说和这样缺心眼的家伙混在一块,他不会也变得像他一样缺心眼吧? 见司徒翊久久不语,薛术有些怀疑他还是被自己吓坏了,于是就有些无措地摸了摸头,试探着道:“那个,九殿下?你没事吧?”随后他便求助地望向了陆枕浓。 陆枕浓左右看了看,见到司徒翊略有些发青的脸色时,使劲憋着笑,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对着薛术温柔笑道:“这个嘛,估计翊儿是害羞了吧,才久久不曾回应你。翊儿自小孤苦,没什么朋友,你还是他第一个朋友呢,害羞也是正常的!薛小公子,”陆枕浓说到这里,面色变得微微有些严肃起来,“翊儿就交给你了!还请好好照顾他!” 薛术见到陆枕浓郑重的面色,立时使命感爆棚,迅速挺直了胸膛,使劲在上面拍了拍,铿锵有力道:“贵妃娘娘请放心!小子一定会照顾好九殿下的!” 陆枕浓微抚胸口,用丈母娘把女儿托付给女婿的语气,满是欣慰道:“那我就放心了!”当然,要是忽略她悄悄瞥向司徒翊的戏谑眼神的话,一切就更完美了。 薛术压根没发现陆枕浓在逗他玩,闻言满是郑重地点头。 司徒翊全程在旁面无表情,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两个智障。 在被丈母娘,啊不,是贵妃娘娘嘱托后,薛术就拉着司徒翊雄赳赳气昂昂地在下人的带领下去往南书房了。 期间,司徒翊也不是没有反抗,但是因为他的力气太小,而薛术的力气太大,于是反抗无效…… 被人像是牵小孩子一样牵着走,司徒翊心中极度恼火。陆枕浓也就算了,反正他被当成小孩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这薛术,明明与他一般年纪,竟敢对他这般无礼!实在过分! 可是偏偏,他不能跟薛术翻脸!说到底,他也还是要接近薛术的,若是此时闹翻,一切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司徒翊只好忍了。 联想到陆枕浓看好戏似的眼神,司徒翊不由暗暗磨牙。 恐怕她是在第一眼见到薛术之时,就知道这个缺心眼的小子会这么对他了吧?该说她什么好呢?恶趣味! 司徒翊默默扶额,心中满是无奈。 “啊!到了!”薛术看着眼前南书房的牌子,眼睛亮晶晶地说道。随后他松开了司徒翊的手,对他笑得见牙不见眼:“九殿下,我们进去吧?” 司徒翊看了看他,点点头后低下头装作怯弱,实则在暗暗咬着牙。 司徒翊与薛术来得不算早,因为里面六皇子与七皇子还有他们各自的伴读已经在了,不过也不算晚,因为十皇子与夫子都还没来。 司徒翊往里面看去,一眼就见到了一张他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的熟悉脸孔,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阴霾。 呵,好久不见了,他的好六哥,司徒景! 里面有八张桌子,供给四名皇子与四名伴读。看来是有人在南书房提前说起过他要来,于是早早地就安排好了一切。 不用想也知道,这应该都是陆枕浓派人来做的。 司徒翊眼中浓厚的阴霾散去,心中划过一道暖流。 司徒翊与薛术相携着走进去,之后刻意在司徒景面前停下,看着他小小声道:“你……你知道我的座位在哪里吗?” 司徒景看见司徒翊一愣,随后连忙站起来和煦一笑道:“你应该就是九弟了吧?我是你的六哥,今后你直接叫我六哥就行了!哦,对了,”他想起了什么,又指了指旁边的七皇子,笑道:“这是你七哥。” 司徒翊对着他们乖乖地点点头,小小声道:“六哥好,七哥好。” 七皇子站起来冲着司徒翊点点头,随后又淡定坐下,全程一直没什么表情。 司徒景见到司徒嘉如此,怕司徒翊因为司徒嘉的冷淡而心中不舒服,赶忙笑着道:“你七哥 分卷阅读32 一向如此,不是刻意针对你的!不要多想!” 司徒翊乖乖地点点头。 见状,司徒景眼中蓦然间闪过一丝诡谲的光,随后他笑了笑,指了指后面的座位道:“九弟,你应当是这个位置。” 司徒翊看了看司徒景后面的座位,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一瞬即逝,而后他乖巧地笑了笑,道谢道:“多谢六哥。” 说完后,他便带着薛术打算往后面走。 这时,忽听前面的司徒嘉头也不回地冷淡道:“你的位置在我后面。” 司徒景脸上的笑立时一僵,心中暗恨司徒嘉多管闲事,见司徒翊诧异地看向自己,忽然一拍脑袋,自责道:“瞧我这记性!竟是连九弟你的座位都记不住!唉,该打!该打!” 司徒翊释然,随后摇了摇头,怯生生道:“没事的,六哥,你也不是故意的,现今知道就好了,我便先去位置上了。” 司徒景笑着点头。 见司徒翊走向一边的座位,司徒景眼中闪过一丝愤恨,看向司徒嘉冷笑着低声道:“七弟倒还真会多管闲事!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管别人呢!” 司徒嘉淡淡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不发一言。 两人的伴读全程不敢开口说话。 司徒景冷哼一声,一甩袖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他的伴读自然也默默跟上。 ☆、第十七章 司徒翊找着了自己的座位后,就坐了下来,薛术则坐在他旁边。 薛术往斜前方司徒景所在的地方暗暗瞥了一眼,随后戳了戳司徒翊,低声道:“九殿下,刚才六殿下对你恐怕不怀好意,你以后还是防着他一点吧!” 司徒翊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面上却满是茫然道:“为什么?我看六哥是个好人啊!” “哎呀!我的傻殿下!”薛术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这书房里一共就四名皇子,其中三位包括您都来了,剩下的不就是十殿下了吗?而这里的位置有两处被占了,剩下两处,六殿下却给您指错了位置,指到十殿下那里去了,这要是十殿下过来了,看到您有自己的位置不去坐,却去占了他的位置,生性霸道的十殿下还不得闹起来啊?到时候,吃亏的可不就是您嘛!” 司徒翊瞥了他一眼,心中暗想:看来这人还没傻到底,心思也算是通透,倒是可以用一用! 这般想着,司徒翊面上依旧是那副懵懂之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九殿下,你……”薛术皱着眉头,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下去,这时,新任的夫子进来了,他的视线立时被转移,也忘了继续说下去。 只见自门口进来一名风姿无双的俊秀男子,清淡出尘的眉眼,挺拔若竹的身姿,浅色的唇边一直挂着一抹温文的微笑,整个人就好似一张上好宣纸上勾染出的淡墨山水图,让人忍不住反复观赏琢磨。 司徒翊顺着薛术的视线看了过去,待看见那人后,眼眸立时微微睁大。他是……洛子书? 那个名满京城才华横溢,据说有着经国之才的洛子书? 司徒翊立时条件反射地看向司徒景,眼神复杂。 在前世,洛子书可是司徒景最看重的智囊!他之所以败得那么惨,除了叶妩的关系之外,恐怕洛子书也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吧? 司徒翊不由将手微微攥紧。 然而下一刻,司徒翊陡然一震,忽又想起了陆枕浓所说的,要给他找一个好老师的话,而现今,来的新夫子竟是洛子书,莫非…… 洛子书就是陆枕浓口中的那个好老师? 不知是不是司徒翊的错觉,似乎洛子书在经过他的身边时,若有似无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又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 “诸位殿下、小公子好,”洛子书淡淡地笑着,“在下洛子书,乃是教习殿下的新夫子,各位称呼在下为洛夫子便可。”顿了顿,他又对着司徒景等皇子点点头,恭敬行礼道:“各位殿下,既是为人师,微臣就斗胆自称一声‘我’了。” 司徒景率先站起身,回以洛子书一个同样温文的微笑:“洛夫子好!夫子是我们的老师,自然不必用谦称。” 司徒嘉与司徒翊也站起身来,司徒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洛夫子好。” 司徒翊则是怯生生的样子,小小声道:“洛,洛夫子好。” 洛子书微笑着点头,顿了顿,他看了看四周,轻声问道:“敢问,十殿下可是还没来?” “哦,”司徒景笑着道,“可能是十弟不小心睡过头了,所以还没来吧!” 洛子书看了他一眼,并未曾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淡淡道:“既是如此,离上课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我们便等一等吧!” 于是他们又等了一会,只听到门“砰”的一声,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名十一二岁的小跟班,应该是他的伴读。 见小男孩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洛子书才冲着小 分卷阅读33 男孩点点头,微笑着道:“十殿下来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闻言,小男孩斜着眼睛看了洛子书一眼,奇怪地挑挑眉:“喂!我都迟到了,你不罚我?” 洛子书却笑道:“十殿下分明是在上课之前到的,怎能说是迟到了呢?” 小男孩摸摸下巴,小大人般冲着洛子书点点头道:“嗯,你这个人讲理!之前的那个老头吧,明明我就是在上课之前到的,他非说我迟到了,还要罚我抄书!切!对了,”他想起了什么,对着洛子书撇撇嘴哼哼道:“我看你这个人呢,倒是还蛮顺眼的,不过你今天要讲什么东西啊?先说好,要是你跟之前那个老头一样,讲些什么四书五经啊之类无聊的东西,可不要怪我上课睡觉了!” 洛子书笑了笑,温文道:“十殿下放心,我不会讲那些无聊的东西的,相反,我还会为殿下们讲一个故事!” “哦?故事?”小男孩来了兴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洛子书,“是什么故事?” “这个嘛,等会十殿下你听了,便能知晓了。”洛子书卖了个关子,微笑着道。 “那行,”小男孩催促起来,“那你快讲吧!” 这时,司徒景却诧异起来,踌躇了一会便对洛子书道:“洛夫子,这课堂上,讲故事不太好吧?还是讲些其他有用的东西吧……” 小男孩看了他一眼,不悦道:“司徒景,你怎么回事啊?好不容易我找到点感兴趣的东西了,你还非要搅和了是不是?啊?闪边去,不然别怪我打你!” 司徒景看了小男孩一眼,手上都暴起青筋了,面上却仍是一副无奈宠溺弟弟的样子:“那好吧。” 小男孩——司徒卓这才哼了一声,重新看向洛子书迫不及待道:“快说快说!” 洛子书笑了笑,先是对司徒景道:“六殿下稍安勿躁,等到听了这故事之后,若是六殿下仍觉得无用,我再换不迟!”随后才对着司徒卓点点头微笑道:“那我就开始讲了。” 他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讲了。 “我要讲的故事,可能六殿下与七殿下,还有几位小公子曾经在三字经中学过,正是‘香九龄,能温席’的典故,也就是黄香温席的故事。相传古时,有一位名叫黄香的官员,他可是一个大孝子……” 洛子书所讲的黄香温席的故事,生动有趣,用词又幽默,时不时能将人逗笑,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向来不爱读书的司徒卓托着腮帮子,从来没有这么入神过。 司徒景与司徒嘉之前也学过三字经,可是直到今天,他们才真正领悟到三字经中“香九龄,能温席”的真正意思,可谓是受益匪浅。 洛子书讲完故事,末了还问了一句:“各位殿下与各位小公子,对我方才所讲的这个故事,可是有领会到什么东西?” 司徒卓迫不及待地举手,见洛子书微笑着点头,便站起来认认真真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好好孝敬父母,待他们老时,要好好照顾他们!等将来我长大了,也要好好善待父皇和母妃!” 司徒卓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拍手声,以及一个赞许的声音:“好!好啊!” 洛子书抬头一看,立时跪下,恭敬道:“微臣参加陛下!” 几名皇子与几名伴读也连忙跪下。 “儿臣/小子见过父皇/陛下!” “起来吧!”盛文帝负着手,走到了司徒卓的跟前,捻了捻须,点头赞赏道:“老十啊,长进了不少吗?” 司徒卓头一回被盛文帝这般夸奖,有些羞赧地摸摸头,嘿嘿笑道:“是夫子讲的故事好听,所以儿臣才能听进去的!”说着,他抬头看向盛文帝,眼睛亮晶晶道:“父皇,以后还让夫子这样教吧?儿臣现在觉得,读书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盛文帝看了看司徒卓,发现他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像前几日那般随口敷衍他,立时龙颜大悦,连连点头笑道:“好!好啊!”说着,他看向了洛子书,赞许道:“洛爱卿,老十能变得这么懂事,全是靠你啊!看来你这个夫子,朕真是找对了啊!” 洛子书低着头,谦虚道:“陛下过奖了!微臣这般与众不同的教法,陛下未曾怪罪,便已是臣之大幸了!” 盛文帝却摇头哈哈笑道:“怪罪?怎么会怪罪呢?你教好了朕的儿子,朕不仅不会怪罪你,还会赏你呢!小李子,把朕前几日得到的那端砚赐给洛爱卿!顺便,再赐下赏银八百两!” “是,陛下!”李公公恭敬应是。 “谢陛下!”洛子书赶忙道谢。 盛文帝微微点头,随后又看向低着头的司徒翊,笑着道:“老九啊,你第一天来上课,感觉如何啊?” 司徒翊抬头偷偷瞄了盛文帝一眼,又受惊似的低下头,怯生生道:“有些,有些东西还不是很懂……” 盛文帝看了看他,点了点头笑道:“你才刚刚开始读书,有些不懂也是正常的,这样吧,”他说着,便看向洛子书道:“洛爱卿啊,你以后就多花点时间好好教导老九,别的不说,好歹让他 分卷阅读34 的进度能赶上老十嘛!” 司徒卓被点了名,就看了司徒翊一眼,见他一副畏畏缩缩的小白兔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低不可闻地切了一声。 “这……”洛子书犹豫了一下,想了想便开口道:“陛下,不若微臣每日下学后,再多抽出一个时辰教导九殿下,您看可否……” 盛文帝便笑着道:“你有这份心,也是难得,朕准了!” 洛子书便笑着道谢道:“那就多谢陛下了!” 司徒翊也连忙道谢道:“多谢父皇!多谢夫子!” 盛文帝笑了笑,随后道:“好了,朕也不多留了,免得打扰了你们上课,就先走了。” 说着,他就带着李公公离开了。 司徒景原本一直低着头,这时盛文帝走了,才抬起头来看向盛文帝的背影,眼中却满是不甘与怨恨。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他也是他的儿子,为什么他的眼里永远看不到他?明明他都那么努力了,性情乖,功课也好,可是他却看不到他!甚至他连司徒翊都关照了,却吝啬到连看他一眼也不肯看! 司徒嘉瞥了司徒景一眼,冷淡道:“别傻了,那个人的儿子不少,我们算什么?你又算什么?” 司徒景看也不看他,只冷声道:“关你什么事?”说完头也不回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第十八章 接下来,洛子书又讲了几个故事,所有人都听得极为入神。 下学后,洛子书便堂而皇之地将司徒翊留了下来。 洛子书看了看司徒翊脸上的怯弱之色,蓦然间微微笑了笑,颇有深意道:“九殿下,此处只有我们三人,便不必再装了吧?” 薛术不解地看了看洛子书,皱起眉头将司徒翊护在后面,警惕道:“洛夫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若是你要对我们殿下不利,我可不会袖手旁观!”他说着,威胁似的扬了扬拳头。 洛子书愣了一下,诧异道:“薛小公子不知么?” 薛术被他给问糊涂了,摸了摸头,莫名其妙道:“知道什么?” 洛子书默然了一会,随后看了看司徒翊苦笑道:“九殿下,倒是洛某自作主张了。” 司徒翊哼了一声,将面前的薛术给推开,走到洛子书的桌前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撇撇嘴道:“随便吧,反正这家伙总会知道的。” 薛术目瞪口呆地看着司徒翊不再怯弱的样子,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九殿下,你……你……” 司徒翊瞥了他一眼,哼道:“之前你说起司徒景的时候,不是挺聪明的嘛?怎么这个时候这么笨了?” “我……我……”薛术舌头打结,说话结结巴巴的,“原来,原来九殿下你是骗我的?”随后他皱起眉头,指着司徒翊气愤道:“九殿下,你这也太过分了吧?枉我还想要好好保护你呢!结果你却……” 司徒翊却似笑非笑道:“过分?我要是对你过分一点,此时就不会显露出我的真面目,而是继续装弱,拿你当枪使。” “你!”薛术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可是还是有些气难平,不由重重放下指着司徒翊的手指,双手环胸哼道:“行啊!既然如此,九殿下你以后也别想着我会再真心待你了!哼!” 司徒翊看了看他,忽然摸摸下巴,笑眯眯道:“薛术啊,我记得你,似乎想要上战场杀敌吧?真是巧了,我母妃的父亲,恰好是大名鼎鼎的镇北王!你说,要是我让我母妃在她父亲的耳边提一提你,那你可不就……” 司徒翊话还没说完呢,薛术立马冲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拍着胸脯慨然道:“九殿下!以后我薛术就跟着你混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司徒翊拍了拍他的肩,微微笑起来:“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你放心,改日我便会向我母妃说一说你的事的,保证你一定会有机会去战场!说不定,还有机会被编进陆家军里呢!” “陆……陆家军?”薛术咽了口口水,神情激动不已,“传说中战无不胜的铁军?要真是这样,那我就是死了也无憾了!”薛术的一双大眼,亮了又亮,里面满是向往。此时此刻,他才真真正正打算跟定司徒翊了。 见二人聊完了,一边的洛子书微微一笑,温文道:“敢问二位可是谈完了?” 薛术这时才反应过来洛子书还在这,赶忙将司徒翊拉到后面,而后恶狠狠瞪向他:“你,你都听到了?” 见状,洛子书不由失笑道:“薛小公子请放心,洛某对你们并没有任何的敌意,恰恰相反,洛某是来帮助你们的。” 薛术看着他,狐疑道:“帮助我们?” 洛子书微微点头,凝眉轻声道:“不错。若是洛某没会错意的话,这应是故人所请。” 故人? 司徒翊瞳孔极度紧缩,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望向洛子书冷冷道:“你所说的故人,是不是我母妃?” 洛子书默然片刻,才惆怅地笑了笑,眼神黯然地微微点头:“怕是如此 分卷阅读35 。” “哎?”薛术摸了摸脑袋,奇怪道:“什么叫怕是如此啊?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啊,怎么还模棱两可的?” 洛子书闻言一笑道:“我不过翰林院一小小的学士,南书房夫子一职,向来炙手可热,怕是还轮不到我。然而现今,这样的好事却落到了我的头上,要说这其中没有些缘故在,洛某是不信的。”顿了顿,他又看向了司徒翊,背着手轻笑道:“而不早不晚地,九殿下您在这个时候又恰巧来南书房读书了,是以洛某猜想,这应当是那位故人的意思吧?是不是为了让洛某教九殿下您一些东西?” 洛子书说得隐晦,可司徒翊却明了了他话语中的意思。洛子书满腹经纶,更有经国之才,陆枕浓将他请来,恐怕就是要教他为帝之道的! 然而,司徒翊的直觉告诉他,洛子书与陆枕浓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在! 至少,方才洛子书提起“故人”时的眼神,分明就是男人对女人的恋慕之情,还有对其求而不得的痛苦之意! 可恶!陆枕浓和这个洛子书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看这个洛子书的样子,难道说……他们之前已经互定终身了不成?若真是如此……若真是如此,他绝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在一起的! 司徒翊牙齿紧咬,眼神阴戾。 陆枕浓,明明就应该是他的! 这个想法刚刚在脑海中闪过,司徒翊恍然惊醒,眼睛瞪大,吃惊不已。 原来,他对陆枕浓抱有的竟然是这个念头吗? 一直以来,他对陆枕浓的感情都极为复杂,可能是因为他前世今生都未曾碰上过什么喜爱的人,再加上陆枕浓对他是完全对小孩子的态度,他也从未往歪处想,可是如今,突然间冒出来一个洛子书,还口口声声说是陆枕浓的“故人”,倍感危机的他才霎时间明了了,自己对陆枕浓怀有的感情早就变质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已经不是纯粹的感激了,而是另一种更加复杂的东西,是男女之间的情感。 陆枕浓把他当成小孩,可是事实上,他却并非是什么小孩子,他的灵魂早就已经是大人了,看陆枕浓的时候,也完全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光。 可惜,现在他还是太小了,陆枕浓现在甚至还把他当作一个不知事的孩子,更别说设法让她爱上他了,恐怕,这一切都得等他的身体真正成年之后再说了。 然而有一点,司徒翊却是知道的,那便是他绝不会接受洛子书的帮助! 司徒翊冷冰冰地看了洛子书一眼,一字一句就像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不!必!了!本殿下的事,就不劳烦洛大人您了!薛术,我们走!”话音刚落,他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薛术愣愣地看了眼莫名其妙脸色突变的司徒翊,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连忙跟上:“殿下!等等我!” 洛子书留在原地,被这番的变故弄得有些怔楞。顿了顿,他蓦然间想起司徒翊方才望向自己的眼神,忍不住皱起了眉。 那种好像自己抢走了他心爱东西的仇视眼神,是怎么回事? 洛子书百思不得其解。 末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子里尚未来得及托付给司徒翊的信,微微苦笑起来。 九皇子似乎特别不待见他的样子,若是一直如此,又要如何通过九皇子联系上阿浓呢? “洛大人!” 洛子书正出神间,忽然听到有人在轻唤着他的名字,顿时一愣,诧异地转过头去,就见到一名清秀的小丫鬟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是……” 小丫鬟对着他行了行礼,随后笑道:“奴婢是太后娘娘跟前的念兰,太后娘娘让奴婢问您一声,您……想不想见见陆贵妃娘娘?” 洛子书微微怔住。 这边,司徒翊气哼哼地跑出了南书房,正在外面等候的小德子与薛术的小厮见了,赶忙迎了上来。 “殿下,您下学出来啦?”小德子对着司徒翊行了礼,随后欢欢喜喜道:“太好了!那我们就回凤还宫吧?贵妃娘娘还在等着呢!” 凤还宫?贵妃娘娘? 司徒翊阴嗖嗖的眼神立时投向了小德子,吓得小德子一个激灵,再不敢多言。 司徒翊见了,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小德子看了看司徒翊大步往前走的样子,捅了捅一边的薛术,奇怪地问道:“薛小公子,我们殿下这是怎么啦?” 薛术摸了摸鼻子,也有些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啊,跟洛夫子聊了一会,就成这样了,我还在奇怪呢。哎,你知道吗?” 闻言,小德子无语道:“您刚刚可在里面呢!您都不知道,奴才怎么可能知道?” 这时,薛术的小厮挠挠头,小声说道:“德公公,公子,殿下都走得快不见人影了,我们快追上他吧!” “哦对对!”小德子连连点头,赶忙往前跟上了司徒翊。 见状,薛术主仆二人自然也是跟上。 等到了凤还宫之后,司 分卷阅读36 徒翊回头对着薛术淡淡道:“你今天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去找一下母妃。” “哦,好。”薛术点点头应下,随后看着司徒翊头也不回往前走的样子,摸了摸下巴神情古怪道:“奇怪,怎么殿下这气势,跟我从前看到的那些赶去捉奸的人一模一样啊?” “公子您又在胡说八道了!”旁边的小厮听了,捂住嘴巴偷偷地笑起来,得来了薛术恶狠狠的瞪视与头上的重重一拳,顿时“哎哟”一声痛呼出来,捂着脑袋不服气道:“本来就是嘛,殿下才多大啊,还捉奸呢!” 薛术摸摸鼻子,也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不靠谱,于是撇撇嘴,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这边司徒翊来到了主殿丽正殿,让小德子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找陆枕浓了。 里头陆枕浓正在绣花呢,见到司徒翊进来了,立时放下了活计,笑着道:“翊儿回来了?如何?一切还顺利么?没有人欺负你吧?” 听闻陆枕浓这样一连串的嘘寒问暖,司徒翊面色稍霁,可是忽又想起那个洛子书,于是又板起脸,看着她冷声质问道:“你和那个洛子书,到底是什么关系?” 陆枕浓怔了一瞬,沉默片刻,才抿唇微笑道:“不过只是普通朋友罢了。” 司徒翊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稍稍的停顿,手不由自主地慢慢攥紧。 她与洛子书之间,绝对有问题! 司徒翊垂下眼,忽然觉得自己问错人了。 也许,他不该问陆枕浓,而应该去问问其他人,比如说,在陆枕浓进宫前就伺候她的那四个大丫鬟! 拂晓,亭午,式微,还有夜阑! 司徒翊不由微微眯起眼睛。 正想着,陆枕浓已微笑着轻声问他:“翊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司徒翊收敛了戾气,如往常一般笑着道:“今日我见到洛夫子了,发现他气质不凡学富五车,一时好奇母妃是从哪里弄来的这般人才,这才问了问。”顿了顿,他又看向陆枕浓笑着道:“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母妃厉害,连这般的人物都能结交!” 陆枕浓好笑地摇了摇头,随后她想起了什么,又笑道:“对了,翊儿你还未曾用晚膳吧?可要留在这里与我一道?” “哦,不用了,”司徒翊笑着拒绝道,“我忽然想起我还有洛夫子交待的功课要做,就先走了!” 见陆枕浓微笑点头,司徒翊便转身离去。 转过头的一刹那,司徒翊瞬间收起了脸上的所有笑意,唯余一片阴寒。 陆枕浓望着司徒翊离去的背影,低头看了看手中未完成的绣品,微微摇头叹息。 洛子书啊…… 若是她进宫以前,或许她还会对他倾心吧,毕竟,洛子书风姿出众,又才学不凡。 可惜的是,她已进了宫,那么从此一切男女情爱都与她无关了,她有的,只是对家族的责任而已。 如果将来有一日,她能出宫,而洛子书又还未娶妻的话,她和他或许还有在一起的机会吧,可惜…… 如果,也终究只是如果而已,实现的几率甚至不到万分之一。 好在,之前她与洛子书之间也只是师生之情、朋友之谊,未曾产生其他的感情,就此抽身也还来得及。 陆枕浓微微凝眸,轻然一笑,继续绣起了手中的绣品。 现今快要入夏,且翊儿也已长高了不少,身上的衣服也该换一换了。希望她亲手做的衣服,翊儿能够喜欢吧。 陆枕浓想起总是别扭着一张小脸像小大人似的司徒翊,唇瓣微微勾起,眸中含笑。 ☆、第二十章 “好啦,听我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放心一些呢?”陆枕浓抚了抚司徒翊的头,轻笑道。 司徒翊瞟了她一眼,眼眸一闪,装作不情愿的样子撇撇嘴道:“勉为其难吧……” 陆枕浓柔和一笑,随后望着他凝眸道:“洛子书其人,才学还是有的,跟着他,你能学到于你来说有用的东西,那便是——王道!为王之道!所以,无论你心中是否对他有芥蒂,东西,还是要学的。等该学的学完之后,你想怎么样,我都随你。只是,”她说着,微微一顿,既而笑道:“洛子书有着经国之才,你还是将他用起来为好。” 司徒翊看了看她,知晓她说的话都是为自己好,何况他上辈子不受重视,自然也轮不到他去学王道,更别说有专门的夫子教他为王之道了,现今有这样的一个机会,他也该好好学才是。想着,他便抿起嘴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至于洛子书这个情敌么…… 在知道了陆枕浓坚持的原则后,其实洛子书也不难对付了,只要,用计让他不得不纳妾便是…… 司徒翊想着,唇边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对了,”陆枕浓想起了什么,又蹙眉嘱咐他道:“明日就是各地派人前来述职的日子了,近来几日朝堂之上恐怕不怎么太平,若是陛下去了南书房,你记得要谨言慎行,莫要行差踏错, 分卷阅读37 着了他的眼。” 司徒翊微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为何?” 陆枕浓抿起嘴,摇摇头道:“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好了。” 司徒翊皱起眉头,定定地注视了她一会,半晌才道:“你不是希望我成大事么?可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那我又怎么知道我该怎么做?” 陆枕浓沉默了一瞬,才苦笑道:“也罢,那我就告诉你吧……” 陆枕浓将她与太后之间的谋划,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司徒翊。 司徒翊走出丽正殿的时候,仍有些恍惚,直到洛子书与他说话,他才回过神来,带着洛子书一同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一夜,于司徒翊来说,注定是不眠之夜。 他仰头看着床帐,心中思量万千。 很明显,陆枕浓手中握着陈辉这张王牌,什么时候都可以用他来揭发宋昱,从而祸水东引,根本不需要他司徒翊! 所谓的利用,也不过只是她为了糊弄身边的人所造的借口罢了,否则,太后那里,是绝对不会同意她收养他的! 说到底,收养他不但没有好处,还有可能招致祸患,要知道,皇帝可就在盯着他们、盯着陆家出错呢! 陆枕浓明知如此,却还是收养了他,口口声声说是利用,可是,真的是利用吗?分明,是借着利用的外壳,掩藏的却是她的真心! 司徒翊闭上眼,心想:陆枕浓这份情意,他算是记下了,来日,他必定不会负她! 第二日,各地纷纷派人进京前来述职,其中镇北王派来的副将陈辉骑着高头大马进京,看起来极为英武,然正是因此,更加招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眼。 寿康宫 太后手中执棋,听着一边线人的禀报。 “哦?陈辉身边多出了不少皇帝派去的暗卫?”太后手中动作一顿,略略思忖便想到了什么,不由微微笑了起来,“当真是天助我也,皇帝的疑心,倒成了我们的助力了,如此,倒是事半功倍。” 说着,太后便对底下的人耳语了几句,随后淡淡道:“下去一一照办吧。” “是。” 太后将手中的棋子下在棋盘上,随后微微一笑:“皇帝啊皇帝,接招吧!哀家就是不信,哀家手中有那般的人才,还会输给你!” “咳咳!”话刚刚说完,太后却蓦然脸色一白,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太后娘娘!您没事吧?”念兰刚好进来,见状赶忙走过来拍着太后的背,满是担忧道:“好端端的,您怎么忽然咳起来了?可要奴婢去传太医?” 太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摇摇头道:“不用了,都是老毛病了,传太医也没用。说到底,哀家的年纪大了,也没几天好活了!” “呸呸呸!”念兰呸了几声,随后嗔怪起来,嘟嘴道:“太后娘娘,您在说什么呢!您分明还要长命百岁呢!” 太后好笑地看着她,随后扯开话题道:“对了,昨日代替洛子书出去的那个暗卫,回来了吧?” 念兰点点头道:“太后娘娘请放心,他已经回来了!且昨日洛大人前去凤还宫,也未曾被任何人发觉,今日他已顺利与我们的人交接,回到南书房教书了。” “那就好!”太后点了点头,放下了心,随后她微微眯起了眼道:“那么现在,就静待结果吧。” 几日后,乾元宫 “啪!”里面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外面守着的李公公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有些惶恐。 盛文帝在里面来回踱步,怒气满满,气怒交加。 他的面前还跪了一个暗卫。 “你说的可是属实?宋昱真的约了那个陈辉一起吃饭,还聊起了如何铲除陆安的事情?” 暗卫低着头,恭恭敬敬道:“这是属下亲耳听到的。之前您让属下盯紧陈辉,属下也照办了。这一次属下跟着陈辉去了那家酒楼,发现陈辉与一名身着黑衣、戴着斗篷的人会面,后来,属下在外面偷听的时候,才发现那人正是丞相宋昱!根据他们聊的内容,属下知晓了这个陈辉与丞相乃是同乡,就是丞相送这个陈辉去了边关,还资助了他不少钱。后来陈辉爬上了副将的位置,与丞相也多了许多的来往。这一次刚好是他来京述职,于是就和丞相见了一面。丞相就与他聊起了陛下您想要铲除镇北王的事情,还让陈辉在西北盯紧镇北王些,关键时候,可采用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盛文帝停下了步子,眯起眼睛看向他,“什么非常手段?” “就是,直接暗杀镇北王!而且,”那个暗卫犹豫了一下,随后才道:“丞相还承诺,待事成之后,会担保陈辉当上西北总兵……” “啪!”盛文帝一把将案几上的东西扫落到地上,重重地喘着气,盛怒至极,“荒唐!简直是荒唐!宋昱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还担保?哈哈!没有朕,他能到今天?现如今,他竟然开始觊觎起了朕的军队!那么改日,他是不是该觊觎朕坐着的这把龙椅了?啊?” 暗卫一直低 分卷阅读38 着头,不敢说话。 “不对!宋昱这个老狐狸,既然看上了西北的兵力,就绝不会只安排陈辉这一个人!一定还有其他暗线在!”盛文帝喃喃说着,唰的一下转头看向那个暗卫,眯起眼道:“查!给朕去查!查查宋昱在西北那里到底安插了多少个暗线!” “是!”暗卫抱拳行礼之后,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南书房 “洛夫子,今日还讲什么故事啊?”司徒卓一手托着下巴,满是期待道。 洛子书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随后摇头温文道:“今日,我不讲故事了。”说着,他整理了一下桌上的书,望着底下轻笑起来,“你们来讲。” “我们来讲?”司徒卓立马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道:“我们怎么讲啊?” “十殿下莫急,我还没说完呢。”洛子书微微一笑,眼中笑意满满,“我要让你们讲的故事,乃是从前我在课上讲过的故事。” 司徒卓闻言,不屑地切了一声,撇撇嘴道:“嗨!我还以为什么难事呢!不就是讲曾经听过的故事嘛?我都记住了!我先来讲好了!” 洛子书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着道:“那十殿下就请上来讲吧!” 司徒卓点了点头,双手环抱走上前去了。 见向来不喜学习的十皇子当真完整地讲完了一个故事,薛术将自己因惊讶而掉下来的下巴合上,低声自言自语道:“我的个乖乖!居然真讲出来了?不是吧?这个十皇子,可是比我还不爱学习啊!至少我不作弄夫子,他呢,可是什么都敢做!可是现在,他居然还会讲故事了?这个洛夫子,当真是神了啊!” 司徒翊瞟了他一眼,心中满是无语。 不过他也承认,这个洛子书的确是有几分本事。 等司徒卓讲完了一个故事,洛子书笑着鼓了鼓掌,而后对着底下的人道:“那么下一个,谁来讲?” 底下的人左右看了看,随即司徒景站了出来,对着洛子书微笑道:“夫子,不若我来吧?” 洛子书笑着道:“那六殿下便请吧。” 司徒景便走上去,讲了一个曾经洛子书讲过的故事。 讲完后,他忽看向了下面坐着的司徒翊,微笑着道:“九弟,之前看你听夫子讲故事时,可是津津有味,不若下一个就你来讲吧?” 司徒翊静静地看着他,随后露出一个怯弱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好啊,六哥。” 于是他便上前,也讲了一个故事。 接下来,七皇子与各位伴读也分别上去讲了一个故事。 等所有人都讲完故事后,洛子书便笑了笑,拿起手上的三字经,笑着道:“现今我便给各位都布置一个功课吧,今日回去,大家都把三字经给背出来,明日,我会让人一个一个上来背的。” 司徒景却举手微笑道:“夫子,可是我与七弟之前早已背会了。” 洛子书便对着他点点头,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七殿下,现今您已明了了三字经的个中含义,若是再去背一遍,想来会得到另外的不同收获。” 司徒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而这边,司徒卓却抗议了,瞪着洛子书满是愤怒道:“洛夫子!不对,洛子书!我本来以为你和其他的夫子是不一样的,没想到,你也弄起了背书这一套!告诉你,本殿下才不背!哼!” 他说着,怒气冲冲地转过身就打算走了。 洛子书摇摇头,开口阻拦道:“十殿下,请等一等。” 司徒卓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瞪着他,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洛子书笑了笑,随后道:“十殿下,难道你就不想得到陛下对您的赞赏吗?若是您背会了三字经,想来陛下定然会对您刮目相看的吧?” 司徒卓愣了一下,被说得微微动了心,可是片刻后,他又冷哼一声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本殿下我天生就不是背书的料,怎么也背不会!” 洛子书却笑着摇摇头,看着他神神秘秘道:“那可未必。十殿下,您大可现今就回去试着背一遍三字经,看看能不能背下来。若是您还是背不下来,明日我也不会为难您,更不会去陛下那里告状,恰恰相反,我还会为您说好话,如何?” 司徒卓被彻底说动了,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眯起眼道:“此言当真?” 洛子书微笑着点头。 司徒卓便点点头道:“那好,我今天就回去背背看!”说着,他就带着自己的伴读走了。 接下来,司徒嘉也带着伴读走了。 而司徒景对着司徒翊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也离去了。 司徒翊望着司徒景离去的背影,回想起他那个莫名的笑容,微微眯起了眼。 “看来,六皇子是盯上你了啊。”洛子书走过来也看了看司徒景的背影,随后笑着道。 司徒翊回头瞟了他一眼,随即嗤笑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洛子书微笑着摇摇头,转过身往自己的桌 分卷阅读39 上边走去。 薛术看了看洛子书,忽然嘿嘿笑道:“洛夫子,您这使的到底是什么仙术啊?不但十皇子爱读书了,连我也渐渐喜欢上读书了呢!” 洛子书看了他一眼,笑着道:“非是仙术,只是一个法子罢了,管用就好。”他说着,蓦然间想起了什么,望向了某个方向,满是怀念道:“说起来,这个法子,也还是那位故人教给我的呢。” 那位故人?陆枕浓? 司徒翊猛然间回过头看他,随后微微眯起了眼。 ☆、第二十一章 洛子书似乎并未发觉司徒翊向他望来的带有敌意的视线,只微微笑了笑,而后看向司徒翊笑道:“九殿下,前几日我考了考你,发现你的基础还不错,字也写得不差,既是如此,不如今日我们学一些不一样的吧?” 薛术左右看了看,随后嘿嘿笑道:“你们慢慢来,我出去给你们看门!”说完他就出去了。 司徒翊定定地看了他一会,随后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挑挑眉道:“你不问我,我一个冷宫里长大的皇子,是怎么学会的写字?” 洛子书慢悠悠一笑,而后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摇摇头笑道:“九殿下既然能学到东西,必定有自己的渠道,洛某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后宫倾轧,有很多的肮脏不为外人所知,洛子书对此也知之不详,只以为司徒翊是由他的生母教的,却不知司徒翊婴儿时生母便已死亡。 见洛子书误会,司徒翊心中一笑,也不辩解,或者说,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否则当真无法解释他是如何学会的字,又是如何将字写得这般漂亮的。 对陆枕浓那里,只推说是洛子书教他的便是,反正陆枕浓为与洛子书避嫌,交集也不多,更不会特意聊起此事。 如此,倒是给他一个瞒天过海的机会。 正想着,洛子书已拿出了一本《孟子》,在司徒翊眼前晃了晃。 司徒翊一愣,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孟子》?我已读过了。” 洛子书只摇头一笑道:“读过,不一定能读懂;读懂,也不一定能运用。只有读过,读懂,最后能学以致用,才算是彻底完成了。然而现今,九殿下你只进行到第一步而已。” 司徒翊紧蹙的眉头舒展开,微微点头道:“明白了,那你开始讲吧。” 洛子书微微点头,翻开了《孟子》。 待洛子书将《孟子》都通讲一遍后,就问起了司徒翊的感想。 司徒翊看了他一眼,而后平静道:“《孟子》之中,无非讲了仁、义二字,为人者当重义轻利,修身养性,为君者当施行仁政,厚待百姓。” 洛子书微微点了点头,而后笑道:“看来九殿下已明了《孟子》之中的含义了。不错,《孟子》所讲,于个人而言,当培性善,修四端;于君主而言,当施仁政,行德治。于殿下您而言,应培养出德性,所谓‘有德者执政’!是以,君主应当先有仁心,然后方推行仁政,此为王道!殿下,您不妨问问自己,可符合这个条件么?” ‘笃笃笃’司徒翊的手指轻轻地在桌子上敲击着。他沉思了一会,而后抬头眯起眼睛看向洛子书道:“不就是厚爱百姓么?这个,我想我还是能做到的。” “呵,”洛子书轻笑着摇了摇头,“厚爱百姓,说来简单,然而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这样吧,我问您一个问题,远的不说,光说此地吧,您也知道京城的后边,有一条大河,乃是前朝开凿,用来航运的。前几年此地雨水泛滥,河面上涨,形成了洪涝,大河周围的村落被淹了不少,村民的田地被淹,粮食颗粒无收,更有些村民直接死在了洪水之中。于是有些人就提议,不如在大河的周围建造堤坝吧,好挡一挡洪水。” 司徒翊点了点头,挑挑眉道:“建造堤坝拦住洪水,这样就不会有洪涝之灾了,不是很好么?” 洛子书点点头,笑着道:“的确很好,至少对那些被洪水毁去家园的村民来说,是个不错的对策。朝廷接受了村民的建议,开始着手建造堤坝。但是,大河很宽,也很广,建造堤坝所需的人力物力不少,而朝中的国库呢,一部分用去当了军饷,一部分用去赈了灾,只剩下了一小部分,根本不够建造堤坝的,怎么办呢?有道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朝廷就从百姓那里去取,将那年整年的赋税增加了;还有建造堤坝的人,朝廷的战俘、奴隶人数不够,于是也从百姓里去招人当苦力。正所谓劳民伤财,这么一来,百姓就开始怨声载道了,抱怨朝廷,抱怨官府,就连那些原本深受洪涝之灾,而同意建造堤坝的村民,也开始抱怨了,直闹得朝廷不得不竣了工。但是来年,大河边上的村落还是继续遭到洪水侵袭,村民还是苦不堪言。” “在这样的情况下,九殿下您觉得应该怎么做?” 司徒翊沉默下来,手指接连敲击着桌子,陷入了沉思。 建造堤坝劳民伤财,百姓怨声载道,但是不建造堤坝,大河周围的百姓生命与财产都会遭到威胁,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啊! 分卷阅读40 见司徒翊皱着眉头深思,洛子书微微笑了笑,看了看外头的日头,转过头对着他笑道:“好了九殿下,时间差不多了。今日的这个问题就留给你,回去好好思索一下,明日再给我答复吧。” 司徒翊抬眼看了看他,微微点了点头。 等回到了凤还宫,司徒翊还在想着那个问题,去见陆枕浓的时候,也有些深思不属。 陆枕浓见了,眉头微蹙,有些忧心道:“翊儿,你这是怎么了?整个人看起来恍恍惚惚,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司徒翊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会,便将今日洛子书问他的那个问题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末了,司徒翊叹气道:“这分明是个死胡同啊!怎么选都不对!” 陆枕浓听后,思索了一会,而后笑道:“既然你知道这是个死胡同,那又何必非要去钻呢?不如从中这个思维中跳出来,换个角度想一想。” 司徒翊愣了一下,诧异道:“换个角度?” 陆枕浓微笑着点头:“你说,朝廷的国库钱财不够,那为何钱财会不够呢?” 司徒翊皱了皱眉,随后回答道:“洛子书已说过了,一部分充当军饷,一部分拿去赈灾了。” 陆枕浓却摇了摇头,笑着道:“战事,灾祸,连年皆有,国库本来就应该为这些开放。但是除了这些理应备下的,其余的钱财难道就没有了吗?有能力的君主,不会为钱财之事发愁,因为他的百姓都十分富足,不缺钱财,自然也不吝于增加上交的赋税。” 司徒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又皱眉道:“那又要怎么让百姓富足呢?” 陆枕浓挑挑眉,笑着道:“那就是那位君主的事了。” 司徒翊略略点了点头,随后又抬头问道:“解决了财力,那人力呢?百姓应该不会愿意去当苦力的吧?” 陆枕浓却笑道:“苦力么,自然不会有人愿意去做,但若是有工钱拿,那就又另当别论了。总有些人是缺钱花的,譬如说是家乡遭了难四处流窜的流民,又譬如说是无所事事穷困潦倒的乞丐,若是朝廷愿意向他们分发工钱,想来他们也不会再抱怨了吧?” 司徒翊点点头,而后又皱眉道:“那得要多少银子啊?国库里的钱够吗?” 陆枕浓笑着道:“那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若是顶头上的那位有能力,国库充裕,又何必愁这些呢?说来说去,还是讲究一个‘能’字。” 司徒翊沉默下来,陷入了思索之中。 也就是说,洛子书考他的就是这个么?能力,为君者的能力…… 见司徒翊陷入苦思,陆枕浓便笑着提点他:“为君者的能力,不在于懂得的多与少,而在于他是否知人善用。譬如说,现今百姓以农为本,若是为君者能重用知农田懂农事之人,令其钻研农事,研究天时变化、四季转换,知晓如何才能让作物生长地茂盛,而后再去教导百姓,百姓学会了法子,他们的庄稼生长地茂盛,于是吃穿不愁,手中还能有余钱,是否就开始富足了呢?他们富足了,上缴的赋税即使多了,也不会太过在意,那么国库是否就开始充裕了呢?国库充裕了,是否就可以开始建造堤坝了呢?建造了堤坝,灾祸是否就可以减少了呢?灾祸减少了,所需要赈灾的银钱是否也少了呢?所需赈灾的银钱少了,那国库之中的钱,是否就更多了?国库中的钱多了,那为君者又愁什么呢?” “啪!啪!啪!”司徒翊激动地连连拍手,抬头望向陆枕浓眼睛从所未有地亮,“好一个循环!你说的不错,是我钻牛角尖了。若是为君者有能力,那一切的问题就都不再是问题了!” 陆枕浓微微点头,而后笑道:“我想,洛子书想要告诉你的,应当就是这个了。” 司徒翊闻言,沉默下来,而后叹气道:“看来这个洛子书,果真是有些本事的。先前倒是我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 虽说如此,不过该有的芥蒂与警惕他可不会少!说到底,洛子书也是他的情敌,不得不防! 思及此,司徒翊忽又想起什么,看向陆枕浓挑眉道:“不过,母妃你懂得的也不比洛子书少嘛?既是如此,你何不直接教导我呢?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去找了个洛子书来?” 陆枕浓失笑摇头,抿唇笑道:“我所知的,也不过是片面罢了。何况我到底不是专门教人的,唯恐误人子弟,耽误了你。” 还有句话,陆枕浓没说出来。 说到底,她并不是纯粹的古人,拥有着现代人的思维,若是教了司徒翊,反倒让他误入歧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现代的有些东西,在古代是行不通的。 ☆、第二十二章 “噼里啪啦!”乾元宫内又传来一阵似曾相识的器物摔碎的声响。 李公公在外面守着,听着里面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光是想象也能知道盛文帝是有多生气。 “好啊!好一个宋昱啊!好一个丞相!朕说呢,他怎么对陆安的事情那么积极,陆贵妃那里出了异 分卷阅读41 动第一时间就来找朕了,原来是在觊觎朕的西北军啊!整整五十七个暗线!散布在西北军中,有十八个身居要职,一个还坐上了一支军队中副将的位置!宋昱这只老狐狸,这是想让朕当他手中的刀,替他将陆安和陆家全部铲除,他好提拔自己的人,坐收渔翁之利啊!”盛文帝喘了一口气,冷笑起来,“还有朕的那群文武百官,一个个在西北军中都布置了暗线!感情这群家伙,全部都盯着朕的西北军呢!他们想干什么?啊?是想造反吗?” 暗卫跪在地上,低低道:“陛下息怒!” “息怒?这群王八蛋都快坐到朕头上来了,朕还怎么息怒?”盛文帝说着,“啪”地一声将手中暗卫呈上来的文书扔在地上,怒火难平。 暗卫于是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盛文帝微微闭眼,平复了一下心绪,而后坐回了椅子上,想起了什么冷笑起来:“陆安那个蠢货,自己管辖的军队都安插进这么多奸细了,还浑然不觉,甚至还重用起了宋昱的人!原以为他是有多聪明呢,看来,倒是朕高估他了!这般的蠢人,就是他当真起兵谋反了,说不定连西北都还没出去就直接落败了!陆安,不足为惧!现今朕的心腹大患,应是宋昱……” 盛文帝微微眯起眼,冷笑不已:“朕若是不做些动作,他宋昱还真当朕是死人呢!”说完,他一拳打在了几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哼!” 第二日,朝堂之上 盛文帝冷冷扫视着底下的人,冷声道:“西北军副将陈辉,御前失仪,乃是死罪!” “拖下去,斩了!” 陈辉立时面白如纸,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想着,他便将求助的眼光投向了一边的丞相。 宋昱却略略别过头,并不与其对视,心中则在暗骂:这个蠢货!要是此时自己开口为他求情,岂不是让陛下看出他们之间的端倪了? 盛文帝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入眼底,见状,他便微微一笑,看向了宋昱,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唯余一片阴寒:“丞相,你觉得朕这个判决如何?” “这……”宋昱迟疑了一会,随后微微弯腰恭敬道:“陛下,光是御前失仪这个罪名便要治陈辉于死地,恐怕难以服众!不知陈辉究竟是犯了何事,才触怒了陛下?” 宋昱此言一出,他身后的群臣也开始议论纷纷。 “是啊,这好端端的,陈副将怎么就御前失仪了呢?” “对啊,这个说法,恐怕有些问题吧?” “哼。”盛文帝冷笑一声,瞬间全场皆寂。而后他的手指在龙椅上轻轻敲几下,看向宋昱眯起眼睛,意味不明道:“怎么,丞相很想知道吗?既然如此,那朕就告诉你吧。陈辉所犯之事,乃是与朝中一名大臣勾结,意图迫害镇北王!” “唰”的一下,宋昱背后的冷汗就出来了。只是他依旧保持镇定,对着盛文帝一礼,而后一脸震惊,皱着眉道:“竟有此等事?!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不知陛下可有证据?”说完,他隐晦地对着后面的陈辉使了一个眼色。 陈辉心领神会,赶忙跪在地上喊冤道:“冤枉啊陛下!末将哪敢有这么的胆子,残害忠良啊!何况,镇北王爷对末将有知遇之恩,末将又岂会这般忘恩负义?定然是陛下您弄错了啊!” 盛文帝看着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的样子,微微笑了笑,慢悠悠道:“要证据呢,朕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怕某些人的面子上不好看罢了。”说着,他便对着宋昱别有意味道:“丞相,你说是吧?” 宋昱的冷汗立时流得更多了,甚至脸上都开始渗出汗来。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盛文帝恐怕是知晓他背地里做的一切了! 不过转瞬间,宋昱又镇定了下来。现如今盛文帝这么问他,分明还是顾念旧情的,这只不过是一个警告罢了!只要他现在放聪明点,顺着盛文帝的意思把一切都指向陈辉,就能保住自己了! 想着,宋昱便拱手微笑道:“陛下所言甚是!”而后皱起眉头,指着陈辉骂道:“好你个陈辉!竟敢说陛下弄错了!试问陛下乃是九五之尊,向来明察秋毫,又岂会弄错事情?你如此说,分明是在当众辱骂陛下!”说着,宋昱便大义凛然地对着盛文帝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像陈辉这等大逆不道之人,当诛!” 宋昱此言一出,陈辉立时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丞相!您怎么能……” 这时,盛文帝微微笑道:“好吧,既然连丞相都这么说了,那就将陈辉拖下去吧!来人!” 盛文帝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侍卫上来将陈辉拖下去了。 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哪一个不是人精?早就从中看出了猫腻,只管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什么。 盛文帝看向宋昱,微微笑道:“丞相,朕今日看你,似乎气色有些不佳啊?是不是生病了?不如回去好好养几日病吧,如何?” 宋昱知晓这是盛文帝在变相地发落自己呢!赶紧低头恭敬道:“臣,多谢陛下体恤!这就回去好好养病!” 盛 分卷阅读42 文帝眼眸一闪,微微点头,随后对着李公公使了一个眼色。 李公公连忙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盛文帝起身,往外走去。 “臣等,恭送陛下!” 凤还宫 “哦?陈辉被陛下治了一个御前失仪的罪,直接处死,而丞相则被勒令‘养病’?”陆枕浓听了式微的叙述,满脸的若有所思,“看来,之前的计策倒是奏效了,这是陛下给丞相的一个警告啊!只是,宋昱定然不会甘心的,接下来必定会有动作……” 她眯起眼,沉吟了一会,才自言自语道:“宋妃所出的四皇子早已成年,若是宋昱有野心,肯定会扶植自己的亲外甥上位……看来,宋昱是要对太子下手了。” 宫中的皇子,二皇子与八皇子早殇,剩下的皇子中,大皇子现年二十四岁,行三的太子现年二十一岁,四皇子二十岁,五皇子十七岁,六皇子十二岁,七皇子十岁,翊儿九岁,十皇子七岁,还有刚刚满月的十一皇子。 成年的几位皇子间的斗争,应该还波及不到几位低年龄的皇子,看来,这段时间翊儿尚有一段安静的时光。 这般想着,陆枕浓不由舒心一笑。 她却不知道,此时的司徒翊正闹心着呢,原因就出在南书房一个不请自来的人。 司徒翊默默看书,根本不想理会旁边那个叽叽喳喳的麻雀。 叶妩见司徒翊完全不理自己,忍不住委屈地嘟了嘟嘴,却仍不肯放弃,还是眼巴巴地看着他。 一边的司徒景见了,眼眸一闪,而后佯作好笑地摇摇头,对着司徒翊劝解道:“九弟,叶姑娘毕竟是个女孩子,你这么对她恐怕不太好吧?” 司徒翊抬头看了司徒景一眼,眼中诡异的光一闪而逝,随后也有些委屈道:“可是六哥,我想好好看书,不想讲话!而且……”他说到这里,略顿了顿,一言难尽一样怯弱地看了叶妩一眼,又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 叶妩目瞪口呆地看着司徒翊一系列的表情变化,要不是因为那一模一样的脸,她保准会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嗯咳咳!”薛术瞟了司徒翊一眼,而后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咳,对着叶妩道:“叶姑娘,对不住了,我们殿下比较怕生,能不能请您往旁边让一让?要不吓到我们殿下就不好了!再说了,您一个女孩子,也不能往男人堆里凑不是?” 什,什么? 叶妩赌气地哼了一声,瞪大眼睛道:“我才不要呢!我就要和他坐一起!”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混进宫来的!怎么能浪费这种机会? 司徒翊往薛术那里坐了坐,对着他小小声道:“薛术,我跟你换个位置好不好?” 薛术看着司徒翊这怯弱的模样,思及方才的他还满脸阴沉鬼畜,嘴角顿时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不过还是配合道:“好啊!” 于是他们两个就换了个位置。 叶妩可不干了!气冲冲地站起来,刚要开口质问,十皇子司徒卓进来了,见了叶妩,就有些诧异道:“哎?这南书房什么时候多了个女人?” 叶妩正在生气的当口呢,听了司徒卓这样不屑的问话,立马就爆了,回过头对着司徒卓吼道:“你眼瞎啊?什么女人!本小姐明明还只是个女孩好嘛!” 被叶妩这么一吼,向来被人恭恭敬敬对待的司徒卓也火了,忍不住对着叶妩冷笑道:“你敢朝本殿下吼?知道本殿下是谁吗?” 叶妩梗着脖子就跟他杠上了,睁大眼睛瞪着他:“你都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你!”司徒卓刚要发火,洛子书进来了,看到他们这样的阵仗立时有些新奇。 “十殿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说着,他往一边看了看,看见了叶妩,就对着她笑了笑,礼貌地问道:“这位姑娘,请问你是……” 叶妩看着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青衣佳公子,立时没了刚才吼叫的气势,红着脸结结巴巴道:“你,你好,我叫叶妩……” 洛子书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叶妩是谁,便笑着道:“原来是叶小小姐,在下洛子书。” 洛洛洛子书? 白衣卿相洛子书? 盛武帝的左膀右臂? 叶妩立马两眼放光地看着他,脸上的崇拜简直溢于言表。 洛子书被她这样直接的眼光看得有些尴尬,就咳了一声微笑道:“叶小小姐,您跑来这里,可有与皇后娘娘知会过?” 叶妩挠挠头,打着哈哈笑道:“我跟姑母说过了,是她准许我过来的!啊哈哈!” 其实是她偷偷跑过来的,而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回她连芍药也没带。 洛子书看出了异样,也没有拆穿,只是微微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叶小小姐就请往一边坐吧。” 见状,一边的司徒卓不爽道:“喂!这是我们皇子学习的南书房,她一个不相干的臭丫头,凭什么坐在这里啊?趁早把她赶出去!” 分卷阅读43 叶妩立马对着他瞪眼睛:“你怎么这么小气啊?不就是对你吼了一句嘛,至于吗!” 司徒卓冷笑道:“本殿下说至于,那就是至于!” “你!” “咳咳!”洛子书轻咳了两声,而后对着司徒卓微笑道:“十殿下,您大人有大量,何必与一个女孩子计较呢?不如您就卖我一个面子,就此揭过如何?” 司徒卓定定看了他一会,联想到几日前因为成功背会了三字经而被盛文帝夸奖的事情,终是撇了撇嘴,不屑地横了叶妩一眼,而后勉为其难道:“那好吧,本殿下就给你这个面子!”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第二十三章 见洛子书成功为自己解了围,叶妩心中感激,于是对着他甜甜一笑:“谢谢洛夫子!” 洛子书只微笑着道:“叶小小姐不必客气。” 叶妩嘻嘻笑着点点头,噔噔噔踩着小步子就回到了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上。 南书房内是没有多余的位置的,叶妩就厚着脸皮坐在了司徒翊的桌子旁边。不过现在司徒翊和薛术换了个位置,于是叶妩就将凳子搬到了另一边,也就是司徒翊的旁边。 对这块甩不掉的牛皮糖,司徒翊心中十分厌恶,但是碍于现场的人,他也不能做出什么毁人设的事情,于是低着头装羞怯害怕,以此来躲避叶妩灼灼的眼光。 叶妩也不在意,双手托腮,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司徒翊看。 见状,一边的薛术摊手表示:他也爱莫能助┓(`)┏。 上面的洛子书见了,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而后正经起来,开始上课了。 前些日子他为了司徒翊、司徒卓二人,特意缓了进度,现今司徒卓跟上来了,司徒翊他不用操心,于是洛子书就开始加快进程,配合司徒景与司徒嘉的情况,讲了《大学》。 洛子书依旧采取之前的教学方式,先是用讲故事的形式将整本书讲了一遍,再问所有人听之后的想法。 等到所有人都讲完的时候,也已到时间下学了。 洛子书照例留了司徒翊,对此,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和司徒翊独处的叶妩又是失望又是不解,忍不住眨巴着眼睛道:“洛夫子,不是下学了吗?其他人都走了,你为什么要留下九皇子啊?难道是他犯什么错了吗?” 一边尚还未走的司徒景恰好听到她的问话,忍不住就对着叶妩温声道:“叶小姐你有所不知,九弟新入学不久,基础有些差,是以洛夫子在为他补罢了。” 叶妩这才想起司徒翊前不久才刚刚入学,论学识恐怕连比他小的司徒卓都比不过,不由讪讪地笑了笑,摸了摸头道:“是这样啊……” 然她却未曾听出司徒景话中的深意。 司徒景这话,明显就隐含着对司徒翊学识差、九岁才入学的不屑,更是在暗讽有人给他开小灶。 司徒翊听出了司徒景话中含着的讽刺与不屑意味,不由微微眯了眯眼,而后佯作羞涩地低下头。 司徒卓也听出来了,先是瞟了司徒翊一眼,见他满脸不好意思的怂包样,不由不屑地撇撇嘴,而后瞥了眼微笑着的司徒景,对着自己的伴读别有意味道:“有些人呐,自己没什么本事,就知道捡软柿子捏,还以为自己多厉害呢!实际上呢?不过是个纸老虎而已!” 司徒景的笑脸一僵,眯起眼看向司徒卓这里。 司徒卓根本懒得理他,哼了一声就带着自己的伴读走出去了。 至于司徒嘉,他向来不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上次帮破天荒帮了把司徒翊就已经是难得了,今日早就已经走了。 司徒景看着司徒卓嚣张走出去的背影,双手紧握,牙齿紧咬。 司!徒!卓!早晚有一天…… 叶妩左右看了看,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戳了戳一边的司徒翊,小小声道:“发生什么事了啊?” 司徒翊没理她,薛术则神情有些诡异地看了叶妩一眼。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神经大条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粗神经的人。这都看不明白,这位叶小姐到底是怎么在宫里活到现在的?不过也对,人家毕竟有后台么。 薛术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嘴。 这时,洛子书轻咳了一声,而后对着叶妩与司徒景二人微笑道:“叶小小姐,六殿下,可否请你们移一下步?我要给九殿下上课了。” 叶妩嘟了嘟嘴,祈求地看着洛子书道:“洛夫子,我不能留在这里吗?刚刚你不是也让我留下来了吗?” 洛子书愣了一下,皱起眉头有些为难。若说是平常的课,让叶妩留下来倒也无妨,但是他教给司徒翊的东西,可是不能为外人所知的…… 然而若是他此时拒绝,倒是又显得太过可疑了,说到底,司徒景可还在一边看着呢! 看来,今日是教不成了。 洛子书心中叹息,对莫名搅局的叶妩多了分不喜。 叶妩却不知洛子书心中所想,只是 分卷阅读44 见他点头,立时欢呼雀跃地跳了起来:“耶!太棒了!” 司徒景左右看了看,发现没自己什么事,便对着洛子书微笑道:“既然如此,洛夫子您就好好教,我先告辞了。” 洛子书冲着他微笑地点点头,心中却巴不得他连叶妩一起带走。 可惜,最终叶妩还是留了下来。 司徒翊瞟了叶妩一眼,倒是没什么所谓,洛子书却心中遗憾,又有些焦虑。 毕竟他能争取出来的给司徒翊单独上课的时间有限,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今日的这堂课白白浪费了,还是十分可惜的。 因为叶妩在一旁看着,洛子书无奈之下,只能教起了平常的基础课程,又让司徒翊练了会字,之后就直接宣布下课了。 洛子书在整理桌上书本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对着司徒翊道:“九殿下,明日你就不必来了。” 正打算走的司徒翊一愣,转过头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 洛子书便微笑道:“九殿下不知道么?明日一天都是皇子们的骑射课,会有专人前来教导你们。” “骑射课?”薛术一听,立马两眼放光,“真的假的?” 见洛子书笑着点头,薛术立时激动不已。 说实话,虽然洛子书讲的故事的确是很有趣啦,但他还是不太喜欢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更愿意去练武! 如今听洛子书说明日有骑射课,可把他高兴坏了。 太好了!明天就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了! 叶妩摸摸头,眨了眨眼睛,随后想起了什么看向司徒翊担心道:“你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啊!这可怎么办啊?” 薛术听了,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想起司徒翊长在冷宫的事实,也担心地看向司徒翊:“对啊九殿下!你不会骑马射箭啊!” 司徒翊反倒比较冷静,淡淡道:“明天去学不就好了?” 更何况,前世他是会骑马射箭的,只是不能说罢了。 “可是……”薛术不知内情,欲言又止。 叶妩摸着下巴,随后想到了什么跳了起来,对着司徒翊眼睛亮晶晶道:“我会骑马!我教你怎么样?” 司徒翊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多谢叶小姐美意,不过不必了,我有薛术在,他可以教我。” 说着,他又转头对着薛术淡淡道:“我们走吧。” 薛术赶紧点点头,跟着他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叶妩鼓起了腮帮子,气愤地跺了跺脚。 这时,洛子书理好了书本,往门外看了一眼,随后对着叶妩笑道:“叶小小姐,外面似乎来人了。” “哎?”叶妩闻言一愣,往外面看了看,待看见来人后,立时垮下了脸,“莲叶姐姐……” 来的正是皇后的贴身婢女,莲叶。 莲叶板着张脸,对着叶妩点点头道:“小小姐,请与奴婢走吧,娘娘想见您呢。” 叶妩嘟了嘟嘴,心不甘情不愿道:“哦。” 洛子书望着叶妩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心想:不枉他之前拜托了人去找了皇后,短时间内,叶妩应当不会有机会再来南书房了。 司徒翊带着薛术等人回到凤还宫的时候,亭午前来通知他说是陆枕浓有事找。 司徒翊先是一愣,而后便去了丽正殿。 见他进来,陆枕浓便停下了手中的绣活,笑着道:“翊儿,你来了。” 司徒翊微微点头,先是瞟了她手中的绣活一眼——近来几日陆枕浓总是在绣东西,也不知道是在绣什么,而后又看了看她身后低着头的拂晓。 嗯,看来拂晓已经抄完经书,解禁出来了。 随后他才问道:“我听亭午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枕浓但笑不语,只是对着拂晓道:“拂晓,去将东西拿来吧。” 拂晓低头躬身道:“是。” 片刻后,拂晓拿着一个托盘过来了。 陆枕浓拿起托盘上的东西,对着司徒翊招了招手,微笑道:“翊儿,来,试试这衣服可合身。” 司徒翊看了那衣裳一眼,有些发愣。 那是一件素色的衣袍,乃是由上好的蚕丝做成,薄如蝉翼,手感柔软,质地极佳。 衣袍的领口、袖口以及衣角边缘都用银色丝线绣有繁复的花纹,看着简约却不失华丽。 陆枕浓微笑着给司徒翊换上了,而后边看边点头道:“倒是刚刚好。” 司徒翊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原来你这几日,都在做这些东西吗?” 陆枕浓笑着点点头:“是啊。眼看夏季就要到了,我便思量着给你做几身夏日里穿的衣裳。对了,这只是外袍,还有里衣呢。另外还有几身,我正在做着。” 司徒翊将眼中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忍了回去,随后装作若无其事道:“这么辛苦做什么?让丫鬟来做不就好了吗?” 陆枕浓笑着摇摇头,摸了摸他的头微笑道:“只是兴之所至,见 分卷阅读45 你近日身量越发高了,就想给你做几身衣服罢了,怎么你不喜欢吗?” 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司徒翊裹紧了身上的衣袍,眼眸微暗。这些衣服,恐怕他一辈子都舍不得扔吧!因为,这是她做的啊! 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司徒翊佯作镇静地点了点头,而后转移话题道:“对了,今日洛夫子说,明日有骑射课。” 陆枕浓听后微微一愣,而后轻蹙起秀眉,思考了一会。 她想了想,又打量了司徒翊几眼,随后微笑道:“是我疏忽了,竟忘了那件事。”说着,她站起身,转头对着拂晓道:“拂晓,我带着翊儿去那里一趟,丽正殿的事就交给你了,莫要被人发觉我与翊儿不在这里面。” 拂晓愣了一下,急急抬头道:“娘娘!那个地方可暴露不得!” 陆枕浓只摇头微笑道:“无妨的。” 对她们间的对话,司徒翊心中满是不解,不知道她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正想着,陆枕浓已回头对着他微笑道:“翊儿,跟我来吧。” 司徒翊抿唇,而后点了点头跟上。 紧接着,陆枕浓便带着他来到了丽正殿内的小书房,司徒翊还在不解呢,就见陆枕浓伸出手推了推书架上的一本书,而后整个书架分成两半往左右两边分开,一个通道就露了出来。 陆枕浓回头对着司徒翊笑了笑,而后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轻声道:“我们进去吧。” 司徒翊看了看那个通道,先是震惊了一下,随后才抿着嘴点点头。 走进去,司徒翊才发现,里面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演武场!而且各色兵器俱全! 陆枕浓怀念地看着这些东西,而后微笑道:“倒是许久未曾来这里练一练了。” 司徒翊领悟了陆枕浓话中的意思,立时震惊地看着她。 她话中的意思莫非是,她其实会武? ☆、第二十四章 陆枕浓微微勾起唇瓣,低头看向司徒翊笑道:“翊儿,要不要看我给你耍一下枪法?” 司徒翊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瞪大眼睛道:“你……你会啊?” 见状,陆枕浓眼中笑意更甚,随后微微点了点头:“自然。我父亲乃是镇北王,作为他的独女,我自然也会那么一招半式。记得当年,我还与父亲上过战场。” 陆枕浓说到这里,眼中浮现一抹怀念。 也不知来日,她还有没有机会再随父亲上一次战场。 闻言,司徒翊却皱起了眉,看了看她狐疑道:“你身体不是不好吗?还能动武?” 陆枕浓只抿唇笑道:“那不过是骗骗外人的。” 司徒翊怔了一下,不解道:“为何?” 陆枕浓沉默了一会,才笑道:“自然是为了躲避这宫中的纷纷扰扰,享一个清静了。不然,我又如何能有机会,到这幽静的凤还宫内居住呢?” 实则,大半的原因是她不想侍寝罢了。不过这一点,陆枕浓却并未向司徒翊说明。 司徒翊也不知被说服了没有,只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而是看向了这偌大的演武场,皱眉道:“这么大的演武场,到底是谁建的?” 陆枕浓看了他一眼,便笑道:“这凤还宫当年可是先帝为了太后娘娘所造,你说是谁建的?” 司徒翊便多了一分明悟,眯起眼道:“是先帝?” 陆枕浓微笑着点点头。 “你应当也知晓,太后娘娘乃是我陆家的人。陆家的人,少有不会舞刀动枪的,太后娘娘更是这其中的个中翘楚。当年先帝将太后娘娘娶回家后,便为她造了这凤还宫,明面上是说让她养病,实则是暗中修建了这演武场,好让太后娘娘闲来无事时可在此地好好练练,活动活动筋骨。先帝对太后娘娘可谓是一派情深,事事都为她考虑到了。” “只是可惜……”陆枕浓想到了什么,微微叹息,“最终,先帝还是负了太后娘娘,不仅使得她终身不孕,还扶植了别人的儿子当皇帝。当年若不是太后娘娘有魄力,力挽狂澜,恐怕早已死在当今陛下与他亲生母亲玉太妃的手里了。好在,最终太后娘娘赢了,玉太妃最终还是失败身死,只是当今陛下,却就此恨上了太后娘娘,连带也恨上了整个陆家。” 司徒翊微微抿唇,眼中意味不明:“你告诉我这些陈年旧事,没关系吗?” 陆枕浓只笑道:“我连这个地下的演武场都能带你来,告诉你一些旧事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这些事你早晚也会知道的。” 司徒翊沉默下来,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陆枕浓便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去一边的屋子里换一身容易活动的衣服,你就在这里等我。” 司徒翊点点头应下。 此地并没有适合他的衣服,他自然无法去换。 陆枕浓换了衣服出来后,司徒翊眼睛一亮,甚是惊艳。 她换了一身红色的劲装,原本披散下来乌黑发丝用红色头绳扎了起来,却越发显 分卷阅读46 得英姿飒爽,神采奕奕,就连原本水润温婉的明眸,此时看起来都显得格外明亮。 只见陆枕浓先对着他微微一笑,而后眼神一凌,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她走到演武场的兵器架前,拿起了一杆枪,随手抖出一个枪花,就舞了起来。 横劈、上刺、下挑,旋身、挪移,陆枕浓舞枪的一举一动,都行云如流水,十分赏心悦目。 司徒翊望着她这从未见过的另外一面,微微出了神。 往日里,他对陆枕浓的印象便是风轻云淡、温柔和顺,可是今日,她却刷新了他对她固有的看法。 陆枕浓这个人,当真不能用常理来推断,每认识她多一天,就多刷新一次他对她的印象。 她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东西,是他所不知道的? 司徒翊心中既期待,又懊恼。 期待她的未知,懊恼对她的不知。 正在他出神间,陆枕浓已舞完了整套枪法,停下来往他这里走了过来。 陆枕浓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微笑着道:“怎么样,还可以吧?” 司徒翊赞叹道:“母妃当真厉害!我都看呆了!” 陆枕浓闻言却噗嗤一笑,摇摇头道:“厉害什么?我不过是学了点皮毛罢了。若是你见了我父亲舞的枪法,恐怕就不会觉得我舞的好了。”她说着,眼中流露出一抹怀念,“我父亲也说过,我舞的枪法,美观有余,威力不足。” 司徒翊愣了愣,而后笑道:“可在我看来,母妃已是极为厉害的了,堪称是女中豪杰!” 陆枕浓笑着摇摇头:“你啊!就知道拍马屁!不过,我也知道我自己枪法的水平,所以我也没打算教你枪法,省的误人子弟。” 司徒翊便诧异起来:“不教我枪法?那教我什么?” 陆枕浓朝他眨眨眼,笑眯眯道:“枪法么,我是不怎么擅长,不过箭术与马术嘛,我倒还算拿得出手。” 司徒翊眼睛一亮:“母妃要教我箭术与马术?” 陆枕浓挑挑眉,微微点头:“不错。不过今日已晚,你这身装扮也不好活动,改日再来吧!你明日先前去演武场了解一下骑射之术吧。” 司徒翊笑着点头。 虽说他已会了骑马与射箭,然而却极为好奇陆枕浓的箭术与马术,颇想要见识一番。 与此同时,丞相府。 宋昱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之后,叫来了自己的长子宋环。 “父亲,您叫儿子可是有事?”宋环微微拱手道。 宋昱便哼了一声,负手道:“陛下已经知道我们暗地里对西北做的事情了,还杀了陈辉以儆效尤!更是用让我在府中安心养病为借口,实则是禁了我的足作为警告!” “什么?!”宋环立时大为震惊,随后皱眉道:“那陛下可有说让您什么时候出去?” 宋昱哼声道:“麻烦就麻烦在这里!陛下没说我什么时候能‘养好病’,只说让我好好养病,恐怕在他首肯之前,我是没办法出去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宋环有些犯难道,“若是陛下一日不首肯,您不是一日出不去?” “谁说不是呢?”宋昱微微叹了口气,“陛下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却碍于我两朝臣老、一朝宰相的缘故没办法对我动手,可平日里恐怕没少防着我,今日不过是恰好得了个由头,将我惩治一番罢了。不过也没事,想来陛下应还顾念着旧情,不会对我真正动手。” 然而宋环却看了看他,皱起眉道:“父亲,儿子倒不这么认为。” “哦?”宋昱挑眉看他,“说来听听。” 宋环点点头,便开口道:“您也说了,平日里陛下没少防着您!您现今位高权重,更是可以说是当朝所有文臣之首了!位置之高可见一斑。正是因为如此,陛下才更加防备您拿到兵权。然而如今,陛下已然知晓我们对西北的谋划,更是知道了我们对西北军的筹谋,您说,陛下还会放任我们下去么?儿子便是担心,陛下的疑心病犯了,怀疑我们有不臣之心,而后将矛头对准我们宋家,那可就……” “哼!”宋昱啪地一声拍上了椅子的手柄,冷笑道:“司徒舜也不想想,当年是谁帮他坐上的皇帝之位!” 宋环大惊,赶忙道:“父亲,还请莫要妄言啊!” 见他这般,宋昱却不以为然道:“怕什么?有本事他司徒舜就来杀我啊!” 宋环恨铁不成钢道:“父亲!您……” “行了!”宋昱挥手制止,淡淡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忘了吗?如今,你妹妹生下的四皇子已经成年了,也有能力、有机会去争一争那个位子了……” 宋环愣了一下,随后眯起眼道:“您是说……” 宋昱微微笑起来:“扶植四皇子,登上大宝!如此,我们宋家还能更进一步!” 宋环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道:“父亲高招?”然后又皱眉道:“可是如今,还有太子在,太子上面还有大皇子,怎么也轮不到四皇子吧? 分卷阅读47 ” 宋昱只哼了一声,眯眼道:“机会,总是要自己创造的。你还记得,前年,有一个颖州泗县来的年轻人,去京城府衙击鼓鸣冤,说是要告太子强抢民女、滥杀无辜,却被人轰出来的事情吗?” 宋环便笑着点头道:“自然记得!当时这件事开始轰动很大,可到了后来却不了了之了,那个年轻人也不知所踪。父亲,莫非你是想利用此人来对付太子?” 宋环说到这,别有意味地挑了挑眉。 宋昱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笑道:“不错。你去找到这个人,我们一起好好谋划谋划,如何帮他伸冤!” 宋环立时心领神会,微笑道:“是,儿子这就去办!”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为了当天的骑射课,司徒翊换上了陆枕浓让人连夜赶制的宝蓝色劲装。按理说,换上了劲装应该显得英武才是,然而配上司徒翊那张越发干净白嫩的小脸,以及小小的身子,却变得可爱起来。 陆枕浓见了他,忍不住伸出魔爪在他脸上掐了几把,惹得司徒翊无奈极了。 等陆枕浓过完了瘾撒开手,还不待她开口说话呢,司徒翊就板着一张小脸告了辞,随后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一样快步走出去了。 陆枕浓看着司徒翊恨不得马上逃离这里的样子,惆怅地叹了口气,一手托腮遗憾道:“真是可惜,还想再说些什么,让翊儿不要总是板着一张脸呢……” 您是恶趣味发作,想拿九殿下找些乐子吧?熟悉陆枕浓真实秉性的拂晓抽搐着嘴角想着。 话说司徒翊飞一样地逃出了,哦不,是走出了丽正殿,就看见薛术已在门口等着了。薛术见了他,连忙走过来,而后忽然肃穆了脸,拍了拍胸脯认真道:“九殿下你放心!今天的骑射课无论如何,我也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 司徒翊愣了一下,而后心中淌过一抹暖流,破天荒地冲着薛术发自内心地笑了笑:“那就多谢了。” 熟料薛术身子一抖,看了看他小小声道:“那个啥,九殿下你能不能不要对着我笑得那么奸诈啊?我心里怪慌的!” 司徒翊:“……” 呵呵!以后再对他真心笑,他就是个傻子! 司徒翊带着薛术等人到了演武场,那里司徒景与司徒卓已经到了,教习射箭的郑师傅也已经在了。 骑射课,安排的内容就是上午学习射箭,下午学习骑马。 见司徒翊来了,司徒景便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九弟,你来了啊!” 司徒翊略略点头,而后左右看了看,微有些局促地疑惑问道:“六哥,七哥呢?他怎么没来?” “哦,”司徒景笑了起来,“你问这个啊,七弟他一向不喜爱这骑射课,早在大略学会了骑射之后就不再来上骑射课了。左右父皇也没在这方面对我们有太多的要求,对七弟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司徒翊于是腼腆地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 远处的司徒卓瞟了一眼说话的两人,翻了个白眼,根本不屑与他们为伍,只是看了看郑师傅,抬高了下巴淡淡道:“喂,时间差不多了,人也到齐了,可以开始了吧?” “哦,”面对气焰嚣张的司徒卓,郑师傅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连忙应道:“好的!这就开始!” 说着,他便对那边的司徒翊二人道:“六殿下,九殿下,还有各位小公子,小的要开始上课了,还请到这边来!” 司徒翊便对着司徒景腼腆地笑了笑,就带着薛术往那边去了。 见状,司徒景眼眸一闪,也带着自己的伴读走过去了。 司徒卓这些低年龄的皇子年纪还小,力道不足,是以弓箭也是小了一号的,司徒翊拿到的正是小一号的弓与箭。 司徒景现已十二了,是以拿到的是正常的成年人所用的弓箭。 薛术看了看自己手里小一号的弓箭,撇了撇嘴,跟一边的郑师傅说道:“郑师傅,能不能给我换一把六殿下那样的弓箭啊?这个对我来说太小了点。” 郑师傅一愣,想到了薛术在京城中的名号,赶忙笑着弯腰道:“好的,薛小公子请稍待,我这就去为您换一把!” 郑师傅走后,司徒卓拿起自己的那把小弓,来到箭靶前面,拉开弓就打算射箭。 司徒景见了,笑了笑温言提醒道:“十弟,还是等郑师傅回来了之后再射箭吧,否则万一出了什么事,恐怕没有人照料!” 司徒卓手中动作一顿,瞟了他一眼,嗤笑道:“你当我旁边的伴读是死的啊?我出了什么事,他不会帮我吗?切!” 说完就转过头却继续射箭。 见状,司徒景眼眸晦暗了一瞬,而后像是管不住调皮弟弟的兄长一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来对着司徒翊叹气道:“哎,这个十弟,也真是调皮!他这么乱来,要是伤到了自己怎么办?” 若是一般人听了他这话,再见到司徒卓对他的出言不逊,定然是同情于他,不 分卷阅读48 满于司徒卓的。 司徒翊心中清楚,司徒景这番话,不过就是为了挑起他对司徒卓的不满,再让他去为他出头,而司徒景自己就可以在一旁坐山观虎斗。 可惜,司徒翊偏偏就当做听不懂的样子。 司徒翊先是眼眸一闪,而后抿了抿嘴小小声道:“我觉得,十弟应该不会有事,六哥你就别担心了。” 闻言,司徒景眼中闪过一抹暗恨与不屑,而后无奈似的笑了笑,摇了摇头。随后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道:“九弟,你还不会射箭吧?不若我教你如何?我学习射箭,也有个几年了,教你应该还不成问题的。” 一旁的薛术见司徒景一直在和司徒翊说话,知道司徒景不安好心,挠了挠头想要阻止。这个时候,他见到郑师傅回来了,赶忙过去拿了弓箭,又佯装神经大条没看到司徒景的样子,走过来对着司徒翊笑得憨憨的:“九殿下!我换好弓箭了,现在我就可以教你射箭了!”说完之后,他才一副发现了司徒景的样子,赶忙问好道:“六殿下也在啊!” 司徒景面色微微有些发青,碍于自己的形象还不得不对着薛术礼貌地笑了笑。 司徒翊看了看薛术,就对着司徒景有些歉意道:“六哥,不好意思了,我已经答应了薛术要让他来教我了,你看……” 司徒景温和地笑了笑道:“无妨,既然如此,那九弟你就与薛小公子好好学习吧,我便去一边练习了。” 而后又对着薛术点了点头,便走到一边去了。 薛术看了看司徒景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道:“还好我机智!要不然殿下你就可能被人坑了!” 司徒翊微微低下头,装作腼腆的样子,嘴里却冷笑道:“这就放松了?不要忘了,下午还有马术课呢。若是我所料不错,这只是一个开头罢了,司徒景真正会下的功夫,在接下来的骑马上面!” 薛术于是微微张大了嘴巴,傻了眼:“啊?那,那可怎么办?” 司徒翊只眯起眼,淡淡道:“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他蓦然间冷哼了一声,“司徒景所为,不过就是想借我之手,除掉司徒卓罢了。骑马向来有风险,自古以来就有不少的隐患,而我又是初学……哼,少不得,司徒景会借着这次的机会做出什么来!” 薛术挠了挠头,皱眉道:“若真是如此,那您……” “不必担心,将计就计便可。”司徒翊淡然道。 “哦。”薛术愣愣点了点头,而后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既然殿下你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了,那我们就来学习射箭吧?” 司徒翊瞟了他一眼,见他一副心大的样子,抽搐了一下嘴角,微微点了点头。 司徒翊到底是会的,所以不一会就学会了,只让薛术两眼放光,直感叹司徒翊是个武学奇才! 司徒翊抽了抽嘴角,不予置评。 这边的动静(薛术的大呼小叫)引起了郑师傅的注意,他转过头看了看司徒翊这边,而后点点头赞赏道:“本来以为十殿下不过几日就学会了射箭,已是天资聪颖了,熟料九殿下竟更甚一筹啊!竟然这么一会就学会了如何射箭!就是准头还有些不行,不过想来再练习一段时日,就能把准头给提上去了!” 司徒翊再次抽了抽嘴角,心说要不是他藏了藏拙,次次命中靶心怕是会把你给吓死!当然,面上他还是那副腼腆羞涩的模样。 郑师傅这么一夸,关键是拿司徒卓去和司徒翊比较,立马引起了司徒卓心中的不爽。 司徒卓撇了撇嘴,冷笑着讥讽道:“嗤,射箭的天赋再好,将来又有什么用?”说着他就瞥了薛术一眼,嗤笑道:“跟某些人一样,当个没脑子的武夫吗?” 薛术自然听到了司徒卓心中隐含的嘲笑,忍不住就睁大了眼睛瞪回去,心中气怒交加,要不是司徒翊拦着他,而且他自己也知道十皇子惹不起,他早就冲上去打人了! 本来见之前十皇子帮九殿下解了围,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呢!现在看来,他其实根本就没想着要帮九殿下,只是对六皇子更加不爽,才怼了六皇子而已。现如今,面对被郑师傅夸奖的九殿下,十皇子的真面目就暴露了! 司徒翊却是不以为意,他早就知道司徒卓的内里了。当初他愿意帮他解围,一是特别不爽司徒景,二是自己当时一无所长,心中有优越感的司徒卓当然不会‘吝啬’于帮助他这么一个‘可怜虫’。 但是现在,他却被郑师傅夸了,还是用贬低司徒卓抬高他的方式,自然引起了司徒卓的不满。 这般想着,司徒翊忽然就看了郑师傅一眼,微微眯起眼睛。 这贬一个抬一个,倒是恰到好处啊,就是不知,这个郑师傅,又是谁的人? 司徒翊摸了摸下巴开始思索起来。 能买通教习皇子的练武师傅,其在宫中的势力应该很大,所以应该不是有着一样目的的司徒景——他现在还没这个能耐。 而宫中的大势力么,排除庄妃与陆枕浓,剩下的就是叶皇后与宋妃…… 分卷阅读49 会是谁? ☆、第二十六章 司徒卓讥讽完之后,发现被讥讽的二人均没什么反应,司徒翊更是直接低着头,一副怂包样,不由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转过了头去。 一边的司徒景看了整个过程,眼眸微闪。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等几人吃完了侍卫送来的饭,就去马场集合,上马术课了。 司徒景与司徒卓几人来上过几次课了,有了自己选好的马,而司徒翊是第一次来,还需要去马圈选一匹喜欢的马。 本来是该教马术的步师傅负责带司徒翊去马圈的,但是司徒景自告奋勇,步师傅也就没阻拦,而是任司徒景去了。 等到了马圈之后,司徒景便笑着对两眼放光的薛术道:“薛小公子,你自去选马吧,九弟这里就交给我了。” 薛术知晓司徒景不怀好意,本还担心着,见司徒翊暗中给了自己一个方向的眼神,终是领了司徒景的“好意”,往一边去了。 司徒景带着司徒翊去了一边,就对着他笑道:“这里面可都是些各地进贡上来的好马,九弟,过去选一下吧?” 司徒翊愣了一下,看了看那些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马,抿了抿嘴有些犯难道:“这……六哥,我不懂马,也不知道哪些马好,哪些马坏。”说着,他顿了一下,而后对着司徒景腼腆笑道:“不如,六哥你帮我选吧?” 司徒景不由诧异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我帮你选吗?” 司徒翊赶忙点点头,眼中满是信任:“我相信六哥的眼光!” 司徒景一副被感动到了的样子,而后点了点头正色道:“那好,九弟放心,六哥一定给你选一匹好马!” 随后他便看向了那些马,沉吟了一会道:“九弟你乃是初学,又身量不足,还是挑选一匹性情温和的小母马较为合适!你看,这匹毛色纯白的小母马如何?” 说着,司徒景便指了指那匹白色的小母马,而后笑着道:“这一匹,不光性情温和,样子也漂亮!九弟,你觉得呢?” 司徒翊早已高兴地连连点头:“这匹好!谢谢六哥!” 司徒景微笑着点点头,随后就叫来了这边的负责人。 “九皇子看上这匹马了,麻烦安排一下。” 那人赶忙点头,将那匹白色的小母马牵了出来,为其安上了马辔、马鞍等物件,之后就交到了司徒景的手里。 司徒景上上下下到处翻了翻,还特意掀开了马鞍看了看。 马圈负责人看了,忍不住开口道:“六殿下,您放心吧,这马上面的东西我都安了这么多年了,出不了错的!” 司徒景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马鞍按了回去,而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着实惭愧,实在是九弟初次接触马匹,我害怕出事才……” 司徒翊眼眸一闪,而后上去拉了拉司徒景的袖子,腼腆笑着道:“没关系的就,六哥。你给我选的这匹马这样好,而且到时还有你和薛术在旁看着,我不会出事的!” 司徒景于是温和地点点头,等薛术选完回来之后,就带着他们回了马场。 那边,司徒卓早就骑了自己的那匹枣红色小马,骑个欢快了。 司徒景牵过了自己的那匹黑色骏马,对着司徒翊笑着道:“这是疾风,看起来不错吧?” 司徒翊摸了摸头,而后笑着点点头,想了想,他又看了看自己的那匹马道:“六哥,你的这匹马有名字,不如我也给我的马骑个名字吧?叫阳春怎么样?” 司徒景愣了愣,而后有些不解道:“阳春?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司徒翊于是腼腆道:“不是有一个词叫阳春白雪吗?我觉得叫白雪太俗了,就取了前面的两个字,叫阳春!” “呃,”司徒景的脸色古怪了一下,才扯起嘴笑了笑,“没想到九弟竟然如此别出心裁!” 然心中却有些不屑:这个草包!阳春白雪那样的高雅之词,岂能用得这般俗气? 司徒翊瞄了他一眼,心中暗笑。 他是故意乱用成语的,为的就是让司徒景误以为他只是个草包! 这时,司徒景已笑着道:“九弟,你先上去试试这匹新得到的马吧?” 司徒翊愣了一下,看了看阳春有些踌躇:“这……” 见状,司徒景便对着他安抚一笑道:“放心吧,有我在一旁看着呢,而且薛小公子也在,定然出不了事的!你说对吧,薛小公子?” 薛术看了看司徒景温和的笑容,扯了扯嘴角,微微点了点头。 司徒翊于是点点头,眼神坚决起来,牵过了阳春就踩了马鞍坐了上去。 熟料他刚刚才坐上,不知怎么底下的阳春忽然发起了狂,不受控制了起来。 司徒翊无措地死拉着缰绳,回头对着司徒景与薛术惊慌喊道:“六哥!薛术!怎么办,阳春不受控制了!” 薛术面色一紧,正待上前,熟料一边的司徒景却已冲了过去,口中大 分卷阅读50 喊:“九弟不必惊慌!六哥来帮你了!” 然他冲到一半,脚下忽然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立时不受控制地往前倾,手亦往前抓住了前面阳春的尾巴重重一扯—— “嘶——”阳春痛叫了一声,越加发狂,挣扎着就飞快往前面奔腾而去! 别看阳春年纪小,还是匹母马,但是跑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一转眼就往前面去了! 而前面不远处,却是策马往这里骑来的司徒卓! 薛术眉头皱起,连忙想跑到一边牵起自己的马去追赶,然却被爬起来的司徒景用身子有意无意地给挡住了,又没办法将他直接推开,顿时焦急不已,最后只好从司徒景的边上绕过去,然这却还是浪费了不少时间。 司徒卓一抬头就看见前面一匹马向自己快速冲来,立时面色一变,勒住马的缰绳往一边去,然而他与司徒翊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再加上阳春发狂似地往这边冲,这一系列动作下来,早已来不及了! 眼看自己的马即将与司徒翊相撞,司徒卓的面色早已惨白,拉住缰绳的手微微发着抖。 正惊慌失措间,忽见前面的司徒翊像是吓惨了似的,紧紧闭着眼睛,手中死死握住了缰绳,也不知是扯了哪个方向,忽然间阳春就往一旁侧过去了,恰好擦肩而过! 司徒卓于是松了口气,而后赶忙心有余悸地勒住了缰绳,让自己的马停了下来。 再看司徒翊那边,那匹发狂的白色小母马已被追赶上来的薛术给拉住了。 薛术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看了看完好无损的司徒翊,松了口气道:“殿下,您没事就好!” 司徒翊这时才敢睁开眼睛,一张小脸却早已面白如纸,连说话都有些颤抖:“薛,薛术……” 一边的步师傅没想到自己的一个疏忽间,险些出了大事!赶忙过来查看情况,擦了擦脸上不住流淌的冷汗,焦虑道:“九殿下,十殿下,您们没事吧?” 司徒翊在薛术的搀扶下从马上下来了,才呼出口气,断断续续道:“没,没事……” “本殿下有事!”司徒卓骑马来到司徒翊面前,冷笑着气愤道:“司徒翊,你怎么回事啊!是因为早上的事气不过,想谋杀我是不是?” 司徒翊看了看他,低下头嗫嚅着道:“我……我没有……” “你还敢说没有?”司徒卓怒气满满,“你都驾着马快撞上我了,还说没有?要不是我运气好,现在早就坠马而亡了!司徒翊,我告诉你,要是我因为这而出了什么事,我父皇,我五皇兄,还有我母妃,都不会放过你!” “咳咳。”这时,司徒景走过来,满是歉疚道:“十弟,你就别怪九弟了,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没站稳,一不小心拉了阳春的尾巴,阳春也不会发狂,都是我不好!” 司徒卓冷冷瞥了他一眼,冷笑起来:“司徒景,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了!想给司徒翊开脱,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吧?就他骑的那匹马,可是整个马圈里最温和的马了,别说你拉拉她的尾巴,就是踹她一脚,她也不会发狂的!更何况,还是发狂发成这样!呵,要我说,一定是司徒翊做了什么手脚,才会让这匹马发狂!” 薛术再也忍不了了,气愤道:“十殿下,您说什么呢?再怎么样,也不会是我们殿下故意的吧!马发狂起来,受害最大的不还是我们殿下?难道说,就为了害您,我们殿下就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故意让马发狂来撞您?这恐怕有些说不通吧?” 司徒卓拿眼角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本殿下说话?” 步师傅左看看右看看,简直是欲哭无泪啊。 这在场的人,无论是皇子也好,伴读也罢,都是些身份贵重的人,他可都惹不起啊!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而一边的司徒景微微低下了头,被阴影挡住的脸上却满是阴霾。 可恶!司徒翊和司徒卓,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这样都没事!也罢,事情还没有糟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司徒卓和司徒翊现在算是杠上了,那他的计划也算是成功了一半。 想着,司徒景脸上带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静静看着几人间的吵闹,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 “发生了何事?” 就在此时,一道冷淡而具有威严的声音传来。 司徒卓当下就是一愣,转过头看见来人,又是一愣,诧异道:“五哥?你怎么来了?” 五皇子司徒岚淡淡瞟了他一眼,而后走过来负着手淡淡道:“路过这里,本是想来这里骑骑马散散心的,没想到看到你们一群人聚集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司徒卓于是恨恨地瞪了司徒翊一眼,而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末了,还有些愤愤不平道:“五哥,你也知道,司徒翊的那匹母马是整个马圈里最温和的母马了,之前我那么弄她,她都没生气呢,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司徒景的失手一拽而发狂呢?肯定是司徒翊!一定是他做了什 分卷阅读51 么手脚!” 司徒岚瞟了他一眼,不发一言,而是又接连看了看司徒翊、司徒景,之后才淡淡道:“行了,没事就好,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啊?”司徒卓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指了指自己,随后气愤道:“五哥!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哥啊!你不帮我就算了,居然还说我说的话是废话!” 司徒岚根本没理他,而是对步师傅淡淡道:“小十我就先带回去了,你没意见吧?” 步师傅慌忙摇头,谄媚地笑了笑。 开玩笑,他哪里敢有意见啊?能把事情无波无澜地解决,他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司徒岚点点头,而后就将兀自生闷气的司徒卓给带走了。 司徒景原本以为能看一场好戏,熟料到杀出来个司徒岚,将他所有的布置都给弄没了!可恶! 这时,薛术已皱着眉,对着步师傅说道:“步师傅,我家殿下受到了不轻的惊吓,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你看……” 步师傅连忙道:“应该的!”又对着司徒翊笑了笑道:“九殿下回去之后还请好好休息!” 司徒翊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又对着司徒景弱弱地道了别:“六哥,明日再见。” 见司徒景微笑点头,就带着薛术离开了。 ☆、第二十七章 司徒岚带着司徒卓走了一段路,就被司徒卓一把甩开了手,愤然道:“五哥!你什么意思啊?自家的亲弟弟被人欺负了,你不去帮忙也就算了,居然还包庇他人?” 司徒岚转过身,淡淡地看着他,而后冷淡道:“是吗,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去找司徒翊的麻烦,替你出头吗?” 司徒卓挺直了背,瞪大眼睛道:“难道不是吗?” “哼,”司徒岚略带嘲讽地笑了笑,才看着司徒卓道:“我要是真这么做了,才是上了某些人的当,让那些布局的人称心如意了。” 司徒卓听出了他话中有话,不由皱起眉道:“什么意思?某些人?不是司徒翊吗?” 司徒岚看了看他,眯起眼道:“你怎么不动脑子想想,要真是司徒翊故意动的手脚,那这代价也太大了些。他也是初学骑马,让马发狂来撞你,他自己的性命不也是堪忧?他这是对你有多大的仇啊,竟不惜以自己生命的代价,来报复你?” “我……这……”司徒卓顿时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但好在他也不算是蠢到底,听了司徒岚这话后,就皱着眉头想了想:“五哥你的意思是,这件事的主谋另有其人?” 司徒岚微微点头,淡淡道:“不错。你方才说司徒翊的马发了狂才差点撞到了你,这其中的问题,应该就出在司徒翊的马上。依我看,应该是有人事先对司徒翊的马做了手脚。你不妨想想,之前都有谁有机会对司徒翊的马下手。” 司徒卓摸了摸头,而后皱着眉头琢磨起来:“五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司徒翊去选马的时候,是司徒景陪着他一起去的,莫非……”他蓦然间抬头看向司徒岚,眼睛微微一亮,“是司徒景下的暗手?” 不待司徒岚回答,司徒卓便自言自语起来:“肯定是他!之前他就一直看我不顺眼,这一次,说不定就是他利用了司徒翊,对我下了暗手!”他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忍不住便气愤起来:“好个司徒景!之前我不去找你的麻烦已是你的万幸了,你倒是找起我的麻烦来了!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说着就怒气冲冲地往回走。 见状,司徒岚微微皱了皱眉头,而后冷声道:“回来!” 司徒卓脚步微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司徒岚,有些摸不着头脑:“五哥?” 司徒岚看着他,微微眯起眼道:“此次的事件,的确与司徒景脱不了干系,但是司徒景也不过只是他人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其幕后主使,乃是另有其人。” 司徒卓微愣了一瞬,而后不解道:“五哥,你为什么这么说啊?” 司徒岚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微微叹了口气,才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当时司徒翊没有那么幸运地误打误撞及时调转马头,而是让马撞上了你,会发生什么事?” 司徒卓愣了愣,想了想后道:“估计,我跟司徒翊两个人都会掉落马下,说不定还会被发狂的马踩踏,非死即伤吧?” 司徒岚微微点头,凝眉道:“不错。两个儿子都受了伤,父皇定会震怒,着手进行彻查。以你的说法,怕是司徒景手脚当真有些不干净,父皇动用各方势力一查,也就查出来了,到时,牵连的可就是三个皇子了!” 司徒卓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我,司徒翊,还有司徒景……” “不错。此乃是一箭三雕之计,更有甚者,我乃是你的胞兄,你的事情,或许还会牵扯到我的身上。到时候,这就是一箭四雕。” 司徒卓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而后气愤道:“那主使之人竟然如此歹毒!实在太可恶了!”说着,他就问向了司徒岚:“五哥,你知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分卷阅读52 啊?” 司徒岚看了看他,却并未回答,而是淡淡道:“那人到底是谁,就不用你管了,我会与母妃商量此事的。” 说完就一撩衣袍径直往前走去。 见状,后面的司徒卓立马焦急道:“五哥!你还没说到底是谁呢!哎呀五哥!你等等我啊!” 司徒翊回到凤还宫之后,亭午就来了,说是陆枕浓有事找他。 短暂的诧异之后,司徒翊就去了主殿丽正殿。然刚一进去,就发现里面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盖因陆枕浓那从未有过的,格外严肃的脸。 司徒翊笑着给陆枕浓请了安,随后便问道:“母妃,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陆枕浓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容,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神色莫辨。 “翊儿,今天发生的事情,可否与我讲一讲?” 司徒翊愣了一下,心中暗道:莫不是陆枕浓已知悉了今日发生的一切了吧? 面上倒仍是镇定,只是笑着道:“就只是平常的射箭骑马啊!哦对了母妃,今天一天我就已经学会射箭了,教习射箭的郑师傅还夸我天资聪颖呢!厉害吧?” 陆枕浓微微笑了笑,眼中却头一回没有笑意:“哦?那骑马呢?可否与我讲一讲?” 司徒翊抿了抿嘴,而后笑道:“这个嘛,骑马我就没有那个天分了,花了好长时间才学会的,期间还差点摔下马了呢!” “差点摔下马?”陆枕浓却冷笑起来,“你怎么不说说你的马发狂的事情?嗯?” 司徒翊愣了一下,而后脸上的笑容敛去,有些无奈道:“母妃,你都知道了啊。” 陆枕浓拎起裙子,走下去来到他的面前,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才哼道:“若不是我让式微密切注意你的动向,还不知道你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专门往人家的网眼里钻呢!” 司徒翊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道:“这个……我不是有把握吗?” “把握?”陆枕浓却越发气愤起来,伸手拽了拽他的小脸,恨铁不成钢道:“什么把握?你那从未学过的马术?还是那虚无缥缈的运气?嗯?要不是你运气好,及时调转了马头,你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吗?虽说你与十皇子骑的,都是小马,但是你们两人亦还只是个孩子!若真摔下了马,谁知道会怎么样?你就不怕自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司徒翊却心道:他上辈子早就学过马术了,有了十足的把握才敢如此。但是这话,他又不能说出来,只好低头认错道:“母妃,我知道错了,下次我再也不敢这么任性了!” 陆枕浓伸指戳了戳他的脑门,摇摇头道:“你知道就好!这次就算了,要是再敢有下次……” 她微微眯起了眼,唇瓣上蓦然间挑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司徒翊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便见陆枕浓阴笑着道:“我就让你穿一天的女装,扮上一天的女娃娃,再带你出去溜一圈!” 司徒翊:“……” 司徒翊顿时冷汗直流,呵呵笑着转移了话题:“那个什么,母妃,你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啊?” 闻言,陆枕浓立刻正经起来,微微笑着道:“这个嘛,因为我成立了一个专门打探消息的组织,就是由式微管理的,她是总负责人。” 司徒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难怪了,式微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来是在弄这些东西啊。 “那,母妃,你知晓这次事件的幕后指使,究竟是谁吗?” “式微并未从郑师傅,步师傅,还有那个饲马人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陆枕浓抿起嘴,沉吟了一会道:“不过,能想出这样的计策,利用了司徒景对司徒卓和你的嫉妒之心,从而一石三鸟,那人应当不是什么普通的人,其势力应该极大……而在这宫中,去除了我与庄妃,左不过,就是皇后与宋妃二者之间了。” 司徒翊于是点点头道:“母妃与我所想的一样。事实上,早在上射箭课之时,我就发现了郑师傅的奇怪之处,这才决定将计就计,没想到还是没能发现那人的真面目。” 陆枕浓微微抿唇,思忖了一会忽道:“之前,丞相宋昱被陛下变相地禁足在家中,我便已料到他会采取些行动。然我是猜想他会对太子或是成年皇子动手,却没想到,他竟会对你们这些低年龄的皇子下手!” “母妃是猜想,此事乃是宋昱和宋妃所为?” 陆枕浓微微点头:“不错。” 司徒翊想了想,却皱着眉道:“不对。若是宋昱当真有野心,想助四皇子登上大宝,他最大的敌人应该是太子!而我们这些皇子,年纪尚小,对四皇子根本造成不了威胁!唯一有可能会对其有威胁的,就是司徒卓的五哥,司徒岚了。但是……” 陆枕浓接口道:“但是,五皇子现如今与四皇子的处境相同,若真要扳倒,宋昱应当更想扳倒太子才对!因为只有太子倒了,四皇子才有机会!” “不错!”司徒翊点了点头,而后眯眼道:“所以我觉得,此局应当 分卷阅读53 是皇后那边的人设下的!” 陆枕浓想起了什么,忽道:“五皇子文韬武略,气度不凡,陛下时常称赞,说是五皇子有他年轻时的风范,更是常常拿他来与太子比较,莫非……” “莫非是太子因此觉得自己的地位遭到了威胁,从而打算对五皇子动手?”这回,轮到司徒翊接口了,但是他想了想,又皱眉道:“但是这样的计策,又似乎只是想置我和司徒卓于死地,跟五皇子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啊?” “或许是因为,他们还有后招吧。”说着,陆枕浓沉吟了一会,蓦然间抬眼看向他,“若是这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五皇子的话……这十皇子,可是他的胞弟!设局杀害胞弟,还将一切都‘嫁祸’给司徒景……你说,陛下知道之后,是不是会对五皇子失望至极?” 司徒翊看向了她,恍然大悟:“是了!到时候司徒景只要喊几句冤,誓死不承认,然后等太子的人在中间运作就行了,他自然会平安无虞!看来,司徒景已经投靠太子了!” ☆、第二十九章 那名饲马人被带上来之后,就跪在了地上,低垂着脑袋战战兢兢。 盛文帝看着底下的人,微微眯起眼睛,不怒自威道:“朕问你,你可知今日九皇子的马发狂,险些与十皇子相撞之事?” “奴,奴才略有耳闻……”那名饲马人结结巴巴说道。 “哦?”盛文帝轻哼一声,照例拿起案几上的针,“那你可知,这马之所以发狂,皆是由这根针所引起?正是因为这根针隐藏在马鞍底下,才在九皇子坐上马背之时,刺入马背之中,引得马发了狂!” “啊?”那名饲马人惊讶地抬头看了看盛文帝手里的针,又赶忙将头低下,连连摇头道:“陛下,奴才当真不知其中之事啊!奴才,奴才只是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事,安上了马具,其余的,全然不知啊!” “全然不知?”盛文帝微微挑眉,将针缓缓放下,而后冷笑起来,“接触过马鞍的,只有你,老九还有老六三人,老九自然不可能。那照你的意思说,放针之人应该是老六喽?” “这……这……”饲马人的脸上渗出了不少汗珠,却根本不敢去擦。他偷偷瞄了司徒景一眼,而后又赶紧将眼神收回,吞吞吐吐道:“陛,陛下,其实,其实之前奴才将马具安好之后,六殿下就说有些不放心,然后检查了整个马身上的马具,期间,他也碰到过马鞍。或,或许是当时六殿下趁奴才与九殿下不注意,将,将针给放进去了……” “胡说八道!”司徒景愤怒地呵斥了饲马人一声,而后一撩衣袍跪了下来,双手抱拳眼神诚恳道:“父皇!儿臣当时的确去检查了那匹马身上的马具,但那是因为九弟初学骑马,儿臣心中有些担忧,害怕出现什么疏漏,这才如此!但是,儿臣绝没有在马鞍内放过针!何况,当时九弟与这名饲马人可都在一旁看着呢,儿臣又怎可能有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行此卑鄙之事?还请父皇明鉴!” 盛文帝看了看饲马人,又看了看司徒景,微微点了点头:“你们说的,都有些道理……” 这时,司徒景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那名饲马人皱眉道:“父皇,被这饲马人这么一指认,儿臣倒想起来了!当时,儿臣因为不放心九弟而去检查了马具,但是儿臣在刚刚碰到马鞍的时候,还未仔细检查,却被这名饲马人制止,说是马具绝不会有问题,让儿臣放心!然现今想来,是不是他做贼心虚,这才阻止儿臣前去查看马鞍?” 那名饲马人脸上顿时一白,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右手往后藏了藏,而后对着盛文帝喊冤道:“陛下!奴才绝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谋害皇子的啊!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奴才,奴才又岂会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陛下!奴才冤枉啊!” 司徒景却注意到了他细小的动作,不由皱眉道:“你刻意掩藏自己的右手做什么?莫不是其中有些蹊跷?” 那名饲马人立时冷汗涔涔,正想开口掩饰过去,司徒景却已不容分说夺过了他的手,一把拉了起来,而后看着那手指上面细小的被针扎出来的伤口,震惊非常,连忙对着上面的盛文帝道:“父皇!你看,此人的手指上面有被针扎过的痕迹!” 盛文帝凝神一看,果真如此!不由震怒起来,恼火道:“好啊!你竟敢欺骗朕!还将罪名栽赃到了朕儿子的身上!若不是因为你不小心被针扎破了手指而现出了行迹,朕还真要被你给瞒过去了呢!” 饲马人见事情败露,当真面白如纸,身子由于害怕而止不住地瑟瑟发抖,哭求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才也是财迷心窍,才会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啊!还请陛下饶了奴才一命吧!” 盛文帝听了,却冷笑起来:“财迷心窍?那你也是够糊涂的了,一个小小的饲马人,就为了这区区几两的银子,你就敢谋害皇子?朕看,你恐怕不止是财迷心窍这么简单吧?就不怕事情败露之后,你的项上人头不保吗?嗯?” 饲马人低下头,语带哭腔道:“奴才,奴才本也不想行这大逆不道之事,是,是 分卷阅读54 那拿钱给奴才的人告诉奴才,说若是事情败露,就将一切都推倒六皇子的头上,奴才必定能得以周全!奴才这才……这才敢做出这事来……” “放肆!”盛文帝重重一拍案几,面色铁青,“岂有此理!害了朕两个儿子还不够,还想要嫁祸给朕另一个儿子!”说着,盛文帝冰冷带刺的视线一转,直直投向了饲马人,冷声道:“说吧,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饲马人咽了口口水,低下头哆哆嗦嗦道:“奴才,奴才也并不是很清楚……那人与奴才见面的时候是在晚上,本就看不大清,她还戴着面纱,奴才就更看不清了!是以,奴才,奴才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那是名女子,至于其他的,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女子?”盛文帝微微眯起了眼睛,“哼,这宫中的女子何其之多?单单就说是一名女子,莫非要朕去大海里捞针?” “这……”饲马人摸了摸脑袋,冷汗直流,万分为难。“对了!”他忽然就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了一方手帕,恭敬地往前一递,,低下头道:“陛下,那名女子离开之时,不慎掉落了这方手帕,奴才便将其捡起,藏在了身上。” “手帕?”盛文帝微微挑眉,而后对着李公公道:“李泰福,拿上来让朕瞧瞧。” “是。”李公公应着,就拿起了饲马人手中的手帕,上前递给了盛文帝。 盛文帝接过手帕,仔细端详了一会,而后皱眉摇头道:“光从这方手帕来看,还是难以知晓该名女子是谁啊!” 底下的司徒景迟疑了一会,而后上前笑着道:“父皇,可否给儿臣一观?” 盛文帝看他一眼,随后微微点头,将手帕给了他。 司徒景便仔仔细细看了看这方手帕,而后便抬头对着盛文帝笑道:“父皇,儿臣看这方手帕,料子倒不稀奇,只是平平常常的丝织物,只是这上面的刺绣,却是有些特殊,乃是著名的‘苏绣’!” “苏绣?”盛文帝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这苏绣,可是南方的产物,若是朕没记错的话,似乎这宫中位分高而又来自南方的妃子,只有庄妃一个!” “庄妃?可是老十就是庄妃的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庄妃再怎么歹毒,也不会谋害自己的儿子吧?莫非,这又是一场嫁祸?”盛文帝捋了捋胡子,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盛文帝才回过神来,对着李公公吩咐道:“你去将庄妃宫中所有懂得苏绣的宫女都带过来!” 李公公却迟疑了一下,而后低着头道:“回陛下,这苏绣极其特殊,绣法纷繁复杂,极为难学,是以所学之人,需要极高的天分!因此,庄妃娘娘身边,会苏绣的宫女不过只有她的两名陪嫁丫鬟而已!其中一名丫鬟,成为了昭纯宫的管事,而另一名,则成为了五殿下的奶娘!” “哦?”盛文帝微微眯起眼睛,挑了挑眉,“竟有此等事?” 李公公低着头,点了点头。 这时,那名饲马人又想起了什么,急忙抬头道:“对了!与奴才见面的那名女子,光从声音来看,似乎是个年轻的姑娘!” “年轻的姑娘?”盛文帝于是皱起了眉,手指敲击了几下案几,而后看向李公公道:“若说是年轻的会苏绣的姑娘,你可知道都有谁?” 李公公愣了愣,而后仔细思考了一会,便抬头肯定道:“奴才记得,五殿下的奶娘似乎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儿,名唤寄桃。这寄桃从她母亲那里学会了苏绣,也不无可能!” “嗯!”盛文帝沉吟一会,微微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李公公道:“既然如此,你这就去昭纯宫将寄桃给带过来。” 待李公公领命而去之后,盛文帝便对着饲马人淡淡道:“你既然不久前刚刚见过那名女子,想来应当记得她的身形与声音,待会等李泰福将人带上来了,你就过去好好辨认一番,知道了吗?” 饲马人哪敢不应?早已冷汗涔涔地应下。 见状,盛文帝冷哼了一声,而后倒是想起了什么,挑眉看向司徒景道:“老六,你还懂得刺绣?” 司徒景赧然一笑,摇摇头道:“只是母妃曾教过我一些,这才在父皇面前献献丑罢了!” 盛文帝定定看了他一会,这才想起司徒景的母妃先前乃是御织坊里的一名宫女,便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见状,司徒景眼眸微暗,手不易察觉地微微收紧。 像透明人一样站在角落里的司徒翊左右看了看,唇角微不可见地上扬,眼中闪过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光。 呵,倒真是一场好戏呢,也不枉他白白站了那么久了。 与此同时,昭纯宫 庄妃正与司徒岚说着话,李公公却闯了进来。 庄妃见了李公公,赶忙站起,掩唇而笑道:“原来是李公公。不知李公公来本宫这昭纯宫,可是有事?” 李公公先是对庄妃行了一礼,而后笑道:“陛下让咱家带娘娘您宫中的寄桃前去乾元宫!” “这……”庄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而后走至李公公面前,巧 分卷阅读55 笑道:“李公公,不知你可否告知本宫,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啊?怎么好端端的,陛下要见本宫这宫里的寄桃了?”庄妃说着,眼睛一闪,将手中的荷包悄悄递给了李公公。 熟料李公公却伸手将荷包给推拒了,只满脸肃然地微微摇头,而后又指了指乾元宫在的方向,叹气道:“庄妃娘娘,奴才也是奉了陛下的命行事,您看,可否行个方便?” 庄妃见了,立时意识到此次事件的不同寻常,忍不住微微有些忧虑,转头与司徒岚对视了一眼,见司徒岚微不可见地点头,才对着李公公笑道:“自然可以!本宫这就命人将寄桃给带上来!” 李公公于是笑着拱手:“那就多谢庄妃娘娘了!” ☆、第三十章 盛文帝看着底下跪着的俊俏少年,微微挑眉:“老五啊,朕似乎并未传召你啊?” 司徒岚神色波澜不惊,只微微垂首,而后语气清淡道:“寄桃乃是儿臣的贴身侍女,于情于理,儿臣也该来一趟。” “好吧。”盛文帝微微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只是看向另一边跪着的清秀丫鬟,微微眯起眼睛:“你就是寄桃?” 寄桃低着头,战战兢兢道:“是,奴婢正是寄桃。” “很好,”盛文帝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那名饲马人,吩咐道:“你过来看看,仔细辨认辨认,她究竟是不是你口中说的那名女子。” 饲马人缩了缩脖子,而后赶忙应道:“是!”说着便凑到了寄桃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会,随后便对盛武帝恭敬道:“回陛下,观其身形,再听其声音,她就是之前与奴才见面的那名女子!” “哦?”盛武帝略略挑眉,犀利的眼光便扫向了寄桃,“寄桃,你还有什么话讲?” 熟料寄桃茫然地左顾右盼,而后咬着嘴唇满是不解道:“陛下,您在说什么呢?奴婢不懂!” “不懂?”盛武帝哼笑一声,而后用对着饲马人抬了抬下巴,冷冷道:“和她说说清楚。” “是,陛下!”饲马人不敢违抗盛文帝的命令,便回过头对着寄桃眼神躲闪道:“那个,寄桃姑娘,之前你不是给了我一大笔钱,要我在九殿下的马鞍下放针吗?还说若是事情败露,就将脏水全部泼向六殿下……”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寄桃张口结舌,极度震惊,“你说我给了你一笔钱?还要你在九殿下的马鞍底下放针?先不说我哪来的钱,就说放针,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谋害皇子?”说到这里,寄桃便指着饲马人,愤愤不平道:“我与你素昧平生,你为何要这样陷害我?” “这,这……”见寄桃拒不承认,饲马人也有些茫然了,忍不住挠了挠头,满是困惑。 见状,盛文帝微微眯起眼睛,对着饲马人道:“朕再问你一遍,你确定她就是那名女子?” 闻言,饲马人肯定地点头:“确定!她的身音与身形是骗不了人的!何况,还有那方帕子作证!” 盛文帝点了点头,而后拿起案几上的帕子,扔到了寄桃面前,而后冷冷道:“可识得这方帕子?” 寄桃捡起了帕子,仔细看了看,才抬头咬着唇回答道:“回陛下,这的确是奴婢的帕子,但是这帕子在前几日就已经不慎遗失了!” “不慎遗失?”盛文帝冷哼一声,“哪有这么巧,早不遗失晚不遗失,就在这种关头,帕子就遗失了?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吗?” “这……这……奴婢……”寄桃有些惊慌,更不知要如何辩驳,拽着帕子的手微微颤抖着。 见她无话可说,盛文帝冷笑一声,眯眼道:“别再狡辩了,说吧,是谁指使你做下此等谋害皇子之事的?嗯?” “陛下,”寄桃死死咬着唇,抬眼看向盛文帝,“奴婢……啊!”然而就在她想说些什么时,忽然惊叫一身,捂住喉咙神色痛苦,而后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盛文帝微惊,立马站起身指着寄桃惊怒道:“怎么回事?” 李公公连忙跑过去查看情况,却发现寄桃已然没了呼吸,便跪在地上,低着头道:“陛下,寄桃姑娘已经没有呼吸了……” “什么?!”盛文帝惊怒交加,而后一甩袖子道:“快!快传刘太医来!朕要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李公公赶忙去请。 过了一会,刘太医便到了。 刘太医路上便听了李公公的讲述,等到了地方,就去了寄桃尸体旁边,仔细检查了一会。片刻后,他才起身,对着盛文帝恭敬道:“启禀陛下,从这位姑娘的死状来看,似乎是中了□□之毒而死!” “□□?”盛文帝眉头紧锁,而后看向了刘太医,微微眯眼道:“刘太医,朕没记错的话,你身为太医院的院判,这药材包括□□这等的毒物,可都是归你管的!” 刘太医擦了擦脸上渗出的冷汗,而后讪笑道:“正,正是!但是太医院内的□□从未无故减少过!若是宫中主子挪用了去,都是记录在案的!” “哼!”盛文帝蓦然冷哼一声,怒道:“那你 分卷阅读56 倒是说说,寄桃手里的□□是哪来的?嗯?” “这……这……”刘太医满头大汗地又看了看寄桃,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了什么,而后对着盛文帝拱手一礼道:“陛下!这位姑娘,似乎在前几日来过太医院。当时她自称自己是庄妃的奴婢,还说昭纯宫内有老鼠出没,要拿些□□回去治鼠患!” “哦?”盛文帝收敛了怒容,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竟有这等事?” “正,正是!”刘太医低着头,哆哆嗦嗦答道。 盛文帝瞟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先回去吧。” “是。” 刘太医走后,盛文帝蓦然间看向了司徒岚,意味不明道:“老五啊,对于此事,你怎么看?”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下来,直至如今,形式已对自己极为不利,似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自己,这一点,司徒岚心知肚明。 司徒岚的面色倒仍是沉着,看不出什么慌乱之色,只跪了下来,对着盛文帝淡然道:“父皇,小十是儿臣的亲弟弟,儿臣就是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对他下手吧?” “哦?”盛文帝捻了捻须,眼中意味不明,“可这寄桃,可是你身边的侍女,而她呢,却是买通饲马人谋害皇子的幕后指使者。现如今,她还畏罪服毒自尽了,你说,这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司徒岚淡淡道:“方才饲马人乃是凭着声音与身形认出寄桃的,但是,寄桃的身形瘦削,宫中身形与她相仿者数不胜数,而声音,若是存心要模仿,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这地上的帕子,有心之人也能从寄桃那里拿到。还有最后的服毒,究竟是寄桃畏罪服毒自尽,还是有人对她下了杀手,现如今,恐怕还曾调查清楚吧?父皇,儿臣想,若光从这几点来推断此事是寄桃乃至是儿臣所为,恐怕有些牵强吧?” 盛文帝定定看了他一会,才微微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然而他的心中,却升起了不少疑虑。 老五说的,也不是不可能,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也难保不是老五故布疑阵,故意弄出这些似是而非的所谓证据以及证人,为的就是在事情败露之时,营造出其实是有人刻意设局陷害他的假象…… 若真是如此,那他还真要好好考虑考虑了。可惜,现如今寄桃已死,而毒害她的□□又是她自己从太医院拿的,线索在寄桃这里掐断,若是再要调查,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盛文帝正思量间,那边司徒景忽然跪下,对着盛文帝恳切道:“父皇,儿臣以为,五哥定然不是那等加害亲弟的狠毒之人!儿臣觉得,此事的主谋,或许另有其人!” 而司徒景旁边的司徒翊,也默默地跪下,脑袋低垂。 盛文帝看了看他们,而后淡淡道:“行了,朕心里有数。如今天色已晚,你们两个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老五,你留一下,朕有话对你说。” “是,父皇!” 司徒翊与司徒景走后,盛文帝便看向了底下仍旧跪着的饲马人,微微眯起了眼睛:“虽说你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但是谋害皇子之事却也的确是你所为!好在几位皇子最终有惊无险未曾出事,可以免你死罪,只是活罪难逃!就判你发配边疆,以儆效尤!” 饲马人面色灰白,心中却知晓此次能保住一命,实属侥幸,便低下头喏喏道:“多谢陛下开恩,饶了奴才一命!” 盛文帝微微点头,而后淡淡道:“来人,将他拖下去!” 饲马人被拖下去之后,盛文帝又让李公公、步凡等人退下,这才看向了司徒岚,敲击了几下案几,而后淡淡道:“老五,你可知朕为何让你留下来?” 司徒岚跪在地上,微微垂下头:“想必父皇心中对儿臣还是有些疑虑?只是清者自清,此事,的确不是儿臣做的,还望父皇明鉴。” 盛文帝定定看了他一会,却提起了另外一件事:“老五啊,你今年也已十七了,也是时候该出宫建府,娶妻生子了。” 司徒岚心中略诧异了一瞬,随后低下头道:“但凭父皇做主。” 盛文帝负手走到他面前,将他拉了起来,而后微微笑了笑道:“但是,朕却并不想让你和你的大皇兄四皇兄一样,简简单单就出宫建府,朕,想让你去凉州!” 什么?!司徒岚蓦然间抬头看向他,向来毫无波澜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抹震惊之色。 ☆、第三十一章 明月高悬在天上,银白若玉盘,有淡淡的月光透过树枝,洒在前面晚归的小少年身上。 这名小少年,正是自乾元宫回来的司徒翊。 司徒翊带着小德子,信歩走在宫内的小路上,面沉似水,思考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小德子则默默跟在他身后走着,并不敢去打扰他。 走至半途,司徒翊蓦然顿住了脚步,望着前面远处影影绰绰的光亮,微微怔住。 司徒翊微微抿唇,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却见前方凤还宫的殿门处,有人正提着灯笼,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再仔细看去,却发现 分卷阅读57 那正是陆枕浓身边的亭午。 司徒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而后快步走了过去,皱眉问道:“亭午?你怎么在这?” 亭午见了他,顿时一阵的惊喜,赶忙行了礼,而后起身笑着道:“九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之前娘娘见您一直未归,就命奴婢来殿门前等着,唯恐您因着天黑而走岔了路!” 司徒翊心中划过一道暖流,而后笑着道:“那我现在已回来了,你回去复命吧。” “是!”亭午笑着应了一声,便转身打算要走,忽又想起了什么,迟疑了一会便回头对着司徒翊道:“殿下,娘娘因为担心您,一直未曾就寝,您要不要去见见她,好让她安一安心?” 司徒翊愣了一会,而后皱着眉道:“这么晚了,她居然还没睡?”想了想后又道:“那我便去见见她吧。” 只是他的心中,到底是暖洋洋的。 司徒翊走到丽正殿门口,果见里面灯还亮着,不由微微叹气,而后推门进去了。 一进去,才发现陆枕浓正就着殿内昏暗的灯光看着书,司徒翊原本便紧锁的眉头立时皱得更紧,走过去趁着她看得正入迷,一下便抽出了她手中的书,语带责备道:“这么暗,你居然还看书,就不怕眼睛看坏了?” 陆枕浓手中一空,这才注意到司徒翊回来了,闻言不由失笑道:“我不过是见你还没回来,一时无聊才看一看罢了。只是看一小会儿,不碍事的。” 司徒翊却将书往旁边一扔,而后哼道:“你没听说过积少成多吗?即便你一次只看那么一点点,可若是次数多了,一样会将眼睛看坏!” “好好好!”陆枕浓举起双手投降,望着他的眼眸含笑,“听我家翊儿的,以后我再也不在晚上看书了好不好?” 司徒翊却并没回话,而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许久未曾开口。 灯光下的陆枕浓,似乎比白天更多了一分朦胧的美感。只见昏黄的灯光洒在她白皙的面庞上,向来淡然似水的眼眸含了一抹笑意,嫣红的唇瓣微微弯起,却在此时更显惑人。 “翊儿?” 陆枕浓疑惑的轻唤终究唤回了司徒翊漫飞的遐思。 司徒翊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又一次看陆枕浓看呆了,不由面色微红,好在于昏暗的灯光中看不出什么。 看着陆枕浓诧异不解的眼神,司徒翊握拳在唇边咳了一声,眼神飘忽了一下,而后机智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母妃,今日皇帝叫我过去,你猜发生了什么?” 司徒翊私下里叫盛文帝的时候,一向是直接叫皇帝的,陆枕浓猜测过,或许是这孩子心中对盛武帝有些怨气,便也未曾阻止。 此时听他这么说,虽心中已猜测了个七七八八,到底给面子地微笑问道:“发生了什么?” 司徒翊便笑着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大致叙述了一下。 他讲完后,陆枕浓便微蹙了一下眉,而后诧异道:“你说陛下单独留了五皇子?可知是因为什么事?” 司徒翊便摇了摇头道:“不知。”顿了顿,他便凝眸问陆枕浓道:“母妃,你可有什么头绪?” 谁知向来智计过人的陆枕浓却破天荒地摇了摇头:“不曾。” 司徒翊便诧异道:“连您也不知道么?” 陆枕浓见了,却好笑道:“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能知晓?”她说着,顿了一下,又抿起嘴沉思道:“不过,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明日应该就能知道陛下单独留下五皇子的用意了。” 司徒翊微怔了一下。 第二日,盛文帝便下旨,封五皇子司徒岚为赵王,赐封地凉州,并着令其即日起前往封地。 此旨一下,不论是后宫还是朝野,均是一片哗然。 不过,昨日盛文帝追查司徒翊惊马一事,虽说已是行事低调,不过几次来回,闹出来的动静终究不小,有心人去查上一查,也便能知晓个七七八八。 此时盛文帝圣旨一下,那些特意前去了解过事情始末的有心人都暗暗推测,昨日一事虽说查到一半便因线索中断而无法追查下去,但是司徒岚在盛文帝的心中,或许是脱不了干系的。 是以今日,才会下这样一道圣旨,以示惩戒。 司徒卓身为此谋害皇子之事的相关者之一,也是这么认为的。 司徒卓在昭纯宫中焦急地左右踱步,满脸气愤道:“太过分了!父皇这么能下这样的圣旨?明显就不是五哥你所为啊!你可是我亲哥哥,怎么可能会害我?父皇竟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冤枉五哥你,实在太过分了!不行,我得去跟父皇说理去!”他说着,就打算离开去乾元宫找盛文帝说理去了。 司徒岚倒茶的手一顿,垂首淡淡道:“站住。” 司徒卓往前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而后转过头,气不打一处来道:“五哥!我这可是在为你着急啊!” 司徒岚没理他,倒是一旁一直在抹眼泪的庄妃抬起了头,瞪了他一眼道:“好了卓儿,你就别再添乱了!还嫌不够乱吗?” 司 分卷阅读58 徒卓气愤地跺了跺脚,走过来一下子坐在凳子上,脸色极臭。 司徒岚抬眼瞟了瞟他,而后拿起茶壶继续将茶杯倒满,末了,便将茶杯往前推了推,淡然道:“喝杯茶吧。” 司徒卓撇了撇嘴,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而后才郁闷道:“五哥,明明你才是当事人,可怎么比我这个旁观者还要气定神闲呢?” 庄妃听司徒卓这样说了,也有些诧异问司徒岚道:“是啊,岚儿,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 司徒岚看了看庄妃,而后垂首,接着倒茶,神色极其安然。 “母妃,你是觉得我大祸临头了?” 庄妃听了,叹了口气忧虑道:“可不是嘛!好端端的,陛下怎么就忽然要把凉州给你当封地了呢?这也就罢了,可陛下居然还要你前去凉州!唉,这凉州啊,物资匮乏,土地贫瘠,现如今,还兵荒马乱的,你去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这般说着,庄妃悲从心来,又拿起帕子抹了抹眼泪,嘴里愤愤道:“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设局嫁祸了你!还有我们宫中的那个内贼,本宫非要把她揪出来不可!” 司徒卓一听,深有同感地气愤道:“没错!就该揪出来,让她配合外人陷害我五哥!” 司徒岚见了,心中虽说是一暖,可到底是有些好笑,不由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两杯茶分别递给了庄妃与司徒卓,而后才站了起来,望向西北方淡淡道:“母妃,你与小十一直觉得,父皇此次下的旨是在惩戒我,可是我却觉得,这是一次得来不易的机会。若是我好好把握住了,日后,才更有可能登上那个位置!” 庄妃顿时一怔,而后睁大眼睛道:“岚儿,莫非你是要……” 司徒岚回过头看着她笑了笑,而后负着手淡道:“母妃,我们庄家,在江南一带势大,财力的确丰厚,但也仅此而已。文,我们无法与丞相、叶家相斗;武,我们更是没办法与张家之流相提并论。然而如今,父皇却给了我一个可以发展兵力的机会!凉州向来民风彪悍,练出来的兵想来也非比寻常,更何况,母妃,你莫要忘了,镇北王陆安,可就在凉州充州一带!若是我能拉拢他……” 庄妃紧紧攥住了帕子,喏喏道:“可,可是这个陆安,可是一个难啃的骨头,软硬不吃,你能拿下他吗?” 司徒岚却定定地看着她,微微笑了笑:“那就还需要母妃你的帮忙了。” 庄妃顿时一愣,指了指自己,诧异起来:“我?” “不错。”司徒岚淡淡一笑,“不光是您,还有小十。” “哎?”司徒卓也愣在了一边,默默指了指自己,“我?” 见他们两个如出一辙的动作,司徒岚不由失笑,而后才沉吟道:“不错。陆安的软肋,不过是他的独女陆枕浓。若是你们讨好了陆枕浓,说不定陆安的态度会有所软化。而陆枕浓呢,近日来看,她似乎对九弟一直关怀备至,小十,你现今不是与九弟一起读书吗?你记得对九弟好些。” “啊?”司徒卓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要我对司徒翊好些?五哥,你是在开玩笑吧?” 庄妃见了,狠狠给了他一个爆栗,而后瞪了他一眼道:“你五哥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就是了,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司徒卓捂住了自己被打的脑袋,撇了撇嘴,嘴里嘀咕着:“下手这么狠,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儿子啊?” 庄妃耳尖听到了些什么,不由冷笑挑眉道:“你说什么?” 司徒卓默默闭嘴,讨好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第三十二章 东宫 “哈哈哈!哈哈哈!当真是天助我也!父皇居然让司徒岚去了凉州!看来之前的计策,倒是奏效了!他这一去,估计没个三年五载是回不来的,少了司徒岚这个劲敌,孤还需要担心什么?” 太子司徒昌哈哈大笑,眼中满是快意。 然而坐在他旁边的叶贤,神色间非但没有丝毫的喜色,反倒紧锁眉头,忧虑道:“殿下,虽说如今五皇子去了凉州,但我们仍不能放松警惕!您可莫要忘了,这陆安,可就在凉州充州一带啊!五皇子去了凉州,必定会想方设法取得陆安的支持,若是到时五皇子成功了,有了陆安这一大助力,我们岂不是被动了?” 司徒昌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浑不在意道:“那又如何?舅舅,你又不是不知道,陆安可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我们明里暗里派人给他送了多少礼,示了多少好?到最后,不都是些无用功吗?孤堂堂一介太子,都没能使陆安答应相助,他司徒岚,难道就行吗?依孤来看,若是司徒岚能够娶到陆安的独女陆枕浓,还有些可能,可是偏偏,这陆枕浓被父皇给接进宫了。是以,司徒岚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估计也说动不了陆安!” 他说到这里,略顿了顿,拿起桌子上的花生米往嘴里塞了一口,又随意道:“而若是司徒岚说动不了陆安,他母家的势力又在江南一带,那他在凉州就相当于是孤身一人,孤立无援,即便要想发展势力,没个十年八年的估 分卷阅读59 计也不行。呵,这么多年,等他司徒岚回来了,估计孤早就登上大宝了,还用得着担心什么?” “话虽如此,”叶贤的眉头却皱地更深了些,“可殿下您莫要忘了,您身边可还有大皇子与四皇子环伺在侧!再加上,还有底下的几位小皇子,您可不能因着他们年龄尚小而掉以轻心啊!” “嗤!”司徒昌抬眼看了看他,而后嗤笑了一声,撑着头漫不经心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那个大哥,天资愚钝,不堪大用,就跟他舅舅一样是个没脑子的莽夫,不足为惧。至于我那个四弟,骨子里透着一股狠辣,倒也算是个劲敌,可是他偏偏有一个丞相外祖父。呵,我那个好父皇,忌惮丞相可是忌惮许久了,又岂会将位子传给四弟?要孤说,恐怕父皇就是再花上个十几二十年把十一培养长大,也绝不会将位子传给四弟的!至于几个低年龄的弟弟嘛,尚还不足为惧。毕竟,等他们长成还需要个几年,到时,说不定孤都已经登上那个位子了!所以啊,”司徒昌无所谓地挑挑眉,“舅舅你也不必忧思过重了,否则反倒庸人自扰,那就不好了!” “这,可是……”叶贤还想再说些什么,司徒昌却已打断了他:“好了,舅舅你就莫要再说了。听说底下的几个人从江南那里给孤带了不少美人过来,孤先过去看一看。舅舅你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先走吧。” 司徒昌说着,不给叶贤回话的机会,便起身径直往外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背对着叶贤挥了挥手。 叶贤看着司徒昌离去的背影,微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道:“唉!太子殿下哪里都好,就是太刚愎自用了些!若殿下不改改这个性子的话,恐怕等到将来登基为帝,不是暴君,也会是昏君啊!” 叶贤说到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眼中满是忧思。 凤还宫 下了学后,司徒翊便回了凤还宫,为的便是要好好与陆枕浓说一说今日盛文帝下旨一事。 陆枕浓似乎早已料到了司徒翊会找自己,见司徒翊进来了,也不意外,只是笑道:“今日这么早就下学了么?” 司徒翊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开门见山道出自己的来意:“母妃,今日皇帝下旨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吧?皇帝让司徒岚去凉州,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难道他就不怕司徒岚就近勾结镇北王吗?” 陆枕浓闻言,略微笑了笑,却并不答话,只是看了一眼司徒翊额头上出的汗,微微摇了摇头,递给了他一块手绢,又给他倒了一杯茶,而后轻笑道:“这么急吼吼的做什么?瞧你都出汗了,还是坐下来喝一杯茶吧。” 司徒翊皱了皱眉,还是接过了手绢擦了擦汗,而后依言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顿时平心静气了不少。 陆枕浓见了,这才笑着开口道:“陛下让五皇子前去凉州,自然有他的用意在。前几日,我不是设计让陛下对丞相多了不少的戒心么?我想,大约是陛下想对丞相动手了,可是又不放心驻守在边关的我父亲,于是就借了此次惊马一事,假作被人迷惑相信五皇子便是主谋,贬五皇子去了凉州,实则不过是想让其就近监视我父亲罢了。” “原来如此。”司徒翊摸着下巴略略思索了一会,而后蓦然若有所思道:“不过,皇帝将司徒岚派往了凉州,其实也算是给了司徒岚一个扩大势力培养兵力的机会,难怪司徒岚会心甘情愿前往凉州了。”说到这里,司徒翊又撇了撇嘴,哼道:“看样子,皇帝倒还真是信任司徒岚,就不怕他勾结镇北王谋反吗?” 陆枕浓瞟了他一眼,而后笑道:“那是因为陛下知道,五皇子若是谋反,绝对是得不偿失。若是五皇子谋反失败,便会被蒙上一个犯上作乱的罪名,还会牵连到他的母妃,弟弟,还有母族;若是他谋反成功,得来的皇位也不光彩,不但会被天下人所唾弃,还会被载入史册遗臭万年。这样一来,聪明的五皇子自然不会选择这条路。陛下正是算到了这一点,才会放心让五皇子去凉州。” 司徒翊眼眸微暗,而后微微点了点头。 实则,司徒岚绝对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劲敌!他过于理智,胸怀城府,工于心计,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上辈子,他运气足够好,长成之前司徒岚便已遭人暗算残疾,于是也并未与司徒岚对上,然而今生,或许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不过,他身边有陆枕浓,又有洛子书在,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三日后,整理完行装的司徒岚就带上了自己的几个随从,挥别了庄妃与司徒卓,出发前往凉州了。 司徒岚离开之后,司徒卓成天都神色怏怏的,就连捉弄人也没什么精神再去折腾了,直让他周围的一干人等惊诧不已,都以为司徒卓受了刺激转性了。 当然,对于司徒岚的离开,有人愁苦,自然也有人欢喜,至少太子司徒昌可谓是志得意满,自认为最大的劲敌已被除去。殊不知,有一场阴谋正在不久后等待着他。。 丞相府书房 宋昱坐在椅子上,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宋环道:“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宋环 分卷阅读60 笑了笑道:“找着了。为了找此人,可是费了儿子好大一番功夫,先是派人去了那人的老家,听他的老乡说他还没回去,就又派人在京城里寻找,好不容易才在京城的一处疙瘩角里找着他了。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人先前去衙门击鼓鸣冤时,被几个衙役给打伤了,离开衙门之后,又被太子暗中雇来的几个混混给暴打了一顿,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眼看就快活不下去了。好他在运气好,遇见了个好心人,被送去了医馆,然而身上的钱却都用来买药治伤了,导致最后身无分文。就这样了,他却仍不肯回去,非要为他妹妹伸冤,最后只能在京城里乞讨度日。正是以为如此,我们的人才找了他那么久才找到。” 宋昱摸着花白的胡须,微微点了点头,而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此人如此可怜,倒是出乎我的预料啊!既然如此,我们就更应该为他讨回公道才行啊!” 宋环听了,便露出一个一模一样意味深长的笑道:“那人听说我们要帮他伸冤,直喊着只要能帮他妹妹讨回公道,让他去死都可以呢!父亲,您看……” 宋昱捋了捋胡子,一拍桌子道:“好!此人如此有气节,我们也不能让他失望才是啊!”顿了顿,他又眯眼笑道:“只不过,太子殿下尊贵,我们这些人地位低微,还不足以惩治太子。这惩治之事,还是要让陛下来才行!你去告诉那人,若是想要为他的妹妹伸冤,还需得去金銮殿上击鼓,让陛下得知他的冤情,才会有效啊!” 宋环于是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笑,低头拱手称赞道:“父亲这一招,当真是妙啊!儿子这就去和那人说一说,相信听完之后,他就会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宋昱微微点头道:“去吧。” ☆、第三十三章 “咚!咚!咚!” 震天响的鼓声蓦然间在金銮殿外响起,恍若雷鸣滚滚,沉沉传入大殿内。 正说着话的大臣语声一顿,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的盛文帝也睁开了眼睛,探究地望向大殿外。 “出了何事?” 正在金銮殿上所有人皆二丈摸不着头脑之时,有侍卫前来禀报。 “启禀陛下,金銮殿外有人击鼓,说是有着天大的冤情,想请陛下您为他伸冤!” “天大的冤情?”盛文帝略略皱起了眉头,而后看向底下的侍卫问道:“他可有说是什么冤情?” 侍卫摇头道:“不曾。” 盛文帝思索着点了点头,而后便抬眼道:“既是如此,那就先让他进来吧。” “是!”侍卫低声应着,而后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一名身穿布衣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观其面容,愁苦满面,身形枯槁,看起来似乎的确是蒙上了什么不白的冤屈。 进了殿后,那年轻男子便跪下行礼道:“草民叩见陛下!” 盛文帝见了,沉着的面色稍缓,而后沉声问道:“殿下何人?” 闻言,那名年轻男子便垂头回道:“草民姓单,单名一个朗字,乃是颖州泗县人。” “颍州泗县?那里可离京城不近啊!你千里迢迢来此,看来的确是有冤屈了?”盛文帝微微挑眉道。 “不瞒陛下,草民的确有着天大的冤屈!”单朗抬起头,堂堂七尺男儿,眼中却隐隐泛着泪光。 盛文帝见了,心有恻隐,便点点头道:“也罢,那你就详细说一说吧。” “多谢陛下!”单朗说着,抹了一把泪,而后娓娓道来。 “草民的家在颍州泗县,草民祖上世世代代都是朴实的农夫,生活艰苦。只是近来,草民连同父母做起了些小本生意,这才生活好转了些,也把家从村落搬到了镇子上。可是草民却没想想到,这好日子来了,祸事却也紧跟着到了。草民家中还有一个妹妹,容貌清秀,虽不是什么不出世的绝色,却也是镇上十里八乡的美人。然而,或许是草民的妹妹在镇子上的名声太盛了,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名达官贵人听说了草民妹妹的名头,就请了镇子上的县太爷来草民的家里,说是相邀佳人一叙。这里头的龌龊,不说也罢。可是陛下!草民的妹妹可是个良家女子啊!清清白白的姑娘,又怎能如此被人糟蹋?草民便坚决拒绝了县太爷,可是谁知道,当天晚上,草民的妹妹便不知所踪了!等到几日之后,草民的妹妹便奄奄一息被人给送回来了,没过多久,草民的妹妹就逝世了!” “啪!”盛文帝一拍龙椅的扶手,怒从心起,“岂有此理!竟有人胆敢强抢民女!” 说着,盛文帝平息了一下怒气,而后又和颜悦色问单朗道:“你且说说是什么人绑走了你妹妹?可是你们镇子上的县太爷?还是你刚刚提及的达官贵人?” 单朗深深磕了一个头,而后抬起头来继续道:“陛下,草民的妹妹临终前,曾告诉过草民绑走她的正是那名请了县太爷相邀一叙的达官贵人!根据草民妹妹所言,那名达官贵人,正是……”单朗深吸口气,闭上眼睛一口气说完,“正是当时巡回江南途经颍州的太子殿下!” 单朗话音刚落,金銮 分卷阅读61 殿上一片寂静,鸦雀无声,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清晰可闻。 官员们彼此无声地交换着眼色,有诧异,有疑惑,却谁都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一个不对,便触了盛文帝的霉头。 盛文帝眯起眼睛,神色喜怒难辨,只是淡淡道:“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你说绑走你妹妹的人是谁?” 单朗的手心早已渗出了冷汗,却仍强自挺直了腰杆,强撑着重复了一遍:“绑走草民妹妹之人,正是当时途经颍州的太子殿下!”他说着,又深深磕了一个头,眼中饱含怨愤以及痛苦的泪水,“陛下,草民知晓,敲响金銮殿外的大鼓,虽可向陛下您倾诉冤情,然洗刷冤屈之后,敲鼓之人却只有一死!草民既然敢敲鼓,走进这金銮殿之后,便没打算活着回去!只愿,陛下能给草民妹妹一个公道!” 盛文帝一手撑着头,沉默了良久,才眯起眼睛道:“来人,将太子带上来。” 而后又对着底下的单朗道:“若是你所言属实,就与太子当面对质吧!” “多谢陛下!”单朗又惊又喜,连忙磕头道谢。 一炷香后,太子司徒昌上来了。 “父皇,不知您找儿臣,所为何事?”司徒昌行礼问道。 见状,盛文帝瞟了他一眼,而后哼道:“有人在金銮殿外敲鼓,说你在下江南途经颍川泗县之时,绑了他的妹妹,害得他妹妹惨死,可有此事?” 司徒昌闻言,面色不易察觉地变了一变,而后立时恢复正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望着盛文帝诚恳道:“父皇明鉴!儿臣奉了您的命令巡回江南,又岂会做出如此欺男霸女之事?何况,儿臣贵为太子,自然视天下百姓为自己的子民,又岂会欺压他们?” 盛文帝定定看了他一会,而后微微点了点头,看向单朗道:“你听见了?太子绝不是那等强抢民女之人,或许,是你弄错了吧!” 单朗却满面悲愤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而后抬起头,咬牙道:“陛下!草民妹妹的临终之言,草民听得真真的,又岂会弄错?若是陛下不行,草民还可说一事,以证明草民所言非虚!” 司徒昌心中蓦然一突,眼眸微闪,冷笑着道:“你这等草民,诬陷起本太子来倒是眼睛也不眨一下!”而后又对着盛文帝拱手道:“父皇!此地刁民之言,谁知真假?还是莫要浪费时间,听此废言了吧?” 单朗拳头握紧,恨恨地看向司徒昌:“太子殿下莫不是心虚了?” 司徒昌眼眸一闪,而后嗤笑着道:“心虚?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本太子需要心虚什么?” 盛文帝将两人的一来一往全然看在眼里,见状便眉头微挑,淡淡道:“既然如此,太子,你先不要说话。单朗,你倒不妨说说看。” 司徒昌暗中咬了咬牙,眼眸暗了一瞬,终究开口应道:“是。” 而单朗看了司徒昌一眼,随后毅然道:“陛下,草民的妹妹曾告诉草民,侮辱她的人右大腿内侧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只要查看太子殿下的右大腿,便可知草民所言是真是假了!” 盛文帝微眯的眼睛蓦然间睁开,凌厉的眼神瞬间投向了司徒昌,只把司徒昌看得冷汗涔涔,后背发凉。 盖因在司徒昌右大腿的内侧,的确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 司徒昌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却也不敢去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只是任由其滴到了衣服上,而后跪倒在地,望着盛文帝眼带恳求道:“父皇!儿臣是被冤枉的!这个刁民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处处与儿臣过不去!可是您想想,儿臣可是太子,又岂会做下如这刁民所说的恶事?还请父皇明鉴!” 盛文帝定定看着他,沉默了一瞬,神色间却微带动容。 单朗见了,面色微变,心知不妙。恰在此时,前方站着的宋昱暗中给了他一个眼色,随后微点了点头。见状,单朗微怔了一下,而后眼中划过一丝坚决。 只见他先是对盛文帝磕了一个头,而后抬头道:“陛下!草民只希望您能给草民惨死的妹妹一个公道!草民,死而无憾!” 话音刚落,单朗忽然起身,往一边的柱子上重重撞去! 盛文帝蓦然色变,急忙喊道:“拦住他!” 然而却已是为时晚矣! 只见地上一朵血花绽开,单朗已撞了个头破血流,双眼紧闭,慢慢滑倒在了地上。 见到如此惨剧,大臣们纷纷撇过头,并不敢再多看。 盛文帝面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而后冰冷的眼神便直直投向了底下吓呆了的司徒昌。 “太子司徒昌,荒淫无道,强抢民女,草菅人命!即日起,废除其太子之位,改为魏王!” 司徒昌蓦然间瘫倒在了地上,怔怔地看着龙椅上神色冰冷的盛文帝,恍然若梦中。 盛文帝却毫不动容,只接着道:“从今日起,你就搬出东宫,去住魏王府吧。正好,前任晋王留下了府邸,从此可命名为魏王府,你直接住进去便是。” 说完之后,盛文帝便甩袖离开了。 宋 分卷阅读62 昱看了看仍瘫在地上的司徒昌,嘴角微微勾了勾,眼神晦暗,而后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孤不搬!孤不搬!这是孤的东宫,凭什么要孤搬出去?凭什么?!” 司徒昌披头散发,形如疯癫,一把就将身边的花瓶砸在了地上,眼神阴戾。 旁边的下人被他这么一吓,均停下了动作,低着头喏喏不言。 叶皇后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杂乱的景象。 她微微抹了一把泪,走过去抱住了司徒昌,摸了摸他的脸颊,心疼道:“我儿,你这又是何必呢?” 司徒昌回抱住了叶皇后,眼神焦急道:“母后!母后,你去劝劝父皇,劝劝他收回成命吧!求求你了,母后!” 说到最后,司徒昌甚至哽咽起来。 叶皇后见了,更觉心酸,却仍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昌儿,你父皇在朝堂之上下的旨,又岂是我去劝一劝便能收回的?” “那,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司徒昌一把推开了叶皇后,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起来,“我的太子之位没了!我的太子之位没了!” 叶皇后微微叹了一口气,而后上前扶起了司徒昌,口中则轻声哄道:“昌儿,你先别这样,母后答应你,母后去劝劝你父皇,好不好?” 司徒昌顺势被她拉了起来,而后眼中蓦然带上了一点希望:“真的?” 叶皇后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看了看他,迟疑了一会,又笑着道:“等会母后就带着你去求求你父皇,好不好?” 司徒昌欣喜地点了点头。 ☆、第三十五章 最后叶妩的“问题”以司徒翊将旁边的薛术召过来而告终,总之,成功得到挡箭牌掩护的司徒翊终究还是清静了一会儿,然后刚刚下学便带着薛术等人逃也似地跑回凤还宫了。 魏王府 司徒昌这几日已经接受自己被废了的事实,虽说还有些不甘,但是整个人倒是平静下来了。 他这样的态度,倒是令原本以为他会歇斯底里发疯的叶皇后稍微放下了点心。然而叶皇后却不知晓,司徒昌平静的外表底下,酝酿着一个多么疯狂的计划。 这日,司徒昌收到了司徒景从宫内给他传来的信。将信展开看了之后,司徒昌蓦然间眼睛一亮。 而后他便起身往宫内而去。 虽说如今他已搬出东宫来到了宫外,但是他身为魏王,仍然可以自由出入后宫。 司徒昌一路疾走,来到了中安宫,也就是叶皇后的居所。 叶皇后本还有些担心司徒昌,此时见他来了,倒是安下了心,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昌儿,你怎么来了?” 司徒昌来到叶皇后的面前行了一礼,而后眼眸微亮,开门见山道:“母后,儿臣听闻,小表妹最近进宫的次数频繁,近来还在您这宫里住了不少日子?” 叶皇后微愣了一下,虽不解司徒昌问这话的意思,不过还是回答:“不错,怎么了?” 司徒昌便笑着道:“您也知道,如今六弟与九弟一道在南书房上课,方才儿臣刚刚收到六弟寄来的信,信上便说了小表妹近来日日前去南书房,明面上说是想要学一些知识,实则目的却是为了九弟而去!依照六弟所言,小表妹似乎是看上九弟了,若是能够如了小表妹的愿……” 叶皇后微蹙了一下眉,复又展开,沉吟道:“你是说,将妩儿与小九凑一对?” “正是!”司徒昌眼睛极亮,里头有着精光熠熠闪烁,“您想,这陆安向来软硬不吃,其唯一的弱点就是他的独女陆枕浓!但是这陆枕浓,却被父皇接进了宫里,我们的机会也就断了。然而现今,陆枕浓却又收养了九弟,看样子,她对九弟似乎还极为看重!若是小表妹与九弟在一起了,也就代表我们叶家与陆家扯上关系了!儿臣想,那陆枕浓为了九弟,面对我们结盟的请求,或许会有些松动。若是陆枕浓动摇了,看重陆枕浓的陆安说不定态度也会转变!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又有机会了?若是能得到陆安的支持,获得西北的那几十万雄兵,我们就再不用愁了!” 叶皇后看了看他,却蹙眉道:“你想的倒是不错,可是那陆枕浓为何非要来支持你呢?你莫要忘记了,她现今不比以往,有了儿子,虽说只是个养子,可总比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要来得亲吧?她大可利用陆家辅助小九,不是吗?” “不会的!”司徒昌却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自信,“按目前陆枕浓偏居一隅不问世事的态度来看,她的确是个聪明人,定然会知晓以我父皇那多疑的脾性,绝不会允许让与陆家有关系的皇子登上皇位!是以,她若是想要保住陆家,定然是要寻求其他皇子进行结盟的。而若是我们能占得这先机,便比旁人多了一分胜算!” 司徒昌说着,又恳求地看向叶皇后:“母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今好不容易小表妹提供了这样的机会,我们若是不利用,不是太过可惜了吗?” 叶皇后秀眉紧蹙,端庄雍容的脸上带了一抹动摇,迟疑道:“可是, 分卷阅读63 这有关妩儿的终身大事,而妩儿又是你外公最喜爱的孙女,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恐怕你外公不会善罢甘休的。” 司徒昌见状便知道叶皇后心中动摇了,眼睛一亮,赶忙继续劝说道:“母后,儿臣是小表妹的亲表哥,又怎么会害她?九弟正是小表妹喜欢的人,要说能嫁给九弟,岂不是正好如了小表妹的愿么?” 叶皇后抿着嘴思索了一会,终是略带迟疑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却也不错……若是妩儿愿意,此事倒也未尝不可。不过,”叶皇后忽又想起了什么,便蹙着眉看向司徒昌,眼眸中满含担忧,“昌儿,我们的这番算计,你父皇未尝想不到。到时候,若是他洞悉了你想要拉拢陆安的谋划,从而震怒下来的话……” 司徒昌微眯起眼,思忖了一会后道:“既然如此,母后,为保险起见,我们不妨去试探一下父皇,看看他得知我们想要将九弟与小表妹撮合在一起之后的反应如何。若是他震怒下来,我们便立即收手;但若是他默许了……那我们就可以着手安排下来了!” 闻言,叶皇后欣慰地看了看他,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昌儿啊,你成熟了不少,知道不能冲动行事了。” 司徒昌听了,却苦笑道:“一下子从天上掉到地上,任谁都会有所改变的吧?” 叶皇后便满眼疼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微微叹息。 司徒昌却收起了眼中的失落,而后对着叶皇后正色道:“不过试探父皇之举,还是需要母后您从中协助了!” 叶皇后便笑着点点头道:“那你不妨说一说,需要我去做什么?” 司徒昌眼眸一闪,眯眼笑道:“近来小表妹不是总是去南书房吗?想来父皇也是知情的,只是给了母后你一个面子,才睁只眼闭只眼罢了。是以,母后您只要去和父皇说一说,关于小表妹去南书房的真实目的,然后再提出准许小表妹在南书房读书的请求,之后静待父皇的反应便可了。” 叶皇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抬头笑着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你父皇。” 司徒昌便拱手笑道:“那儿臣就在此静候佳音了!” 叶皇后笑着点点头,而后便出去了。 一个时辰后,叶皇后便回来了,脸上的神色却有些令人琢磨不清,似喜悦,又似困惑,令司徒昌心中咯噔一下,略略不安起来。 司徒昌放下手中的茶盏,往叶皇后那边而去,焦急问道:“母后,如何了?父皇的反应如何?” 叶皇后微顿了顿,而后蹙眉满是困惑道:“我将妩儿心悦小九的事情与你父皇说了说,他听了之后的神情,似乎有些不赞同,还有些不悦;但是后来我提出让妩儿在南书房读书的请求,他却又答应了。这……一时半会,我也猜不透你父皇的意图了。不过,最后你父皇倒是还跟我说了一句,说是一切都看小九的态度如何。” 司徒昌原先也极是不解,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而后眼睛一亮道:“儿臣明白了!父皇的确看出了我们的意图,然或许是之前废太子一事他心中存有歉疚,又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总之,父皇还是打算给儿臣一个机会,将一切的决定权都交到九弟的手里!若是九弟喜欢上了小表妹,那父皇就会同意小表妹与九弟结亲!” 叶皇后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仔细地品味了一下盛文帝的话,而后微微点头笑道:“不错!或许你父皇,正是这个意思!” 于是当第二日,叶妩得知自己也能在南书房读书的时候,内心是极为懵逼的。 但是叶皇后告诉她,说是自己感念于她对读书的喜爱,于是特意去向盛文帝求了旨意,好让她能够在南书房求学。 而成功被唬住了的叶妩是激动的,当天一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然而司徒翊的心情就没这么美妙了。 “九皇子九皇子!你吃这个,这个有营养!”午饭时间,叶妩高高兴兴地夹了一块肉放在司徒翊的碗里,然后托着下巴期待地看着他。 司徒翊默了默,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而后却装着羞涩的样子,将肉又夹回了叶妩的碗里,对着叶妩害羞一笑道:“叶小姐,还是你吃吧。” 司徒翊的小脸又白又净,一双大眼睛黑亮黑亮的,再加上脸上故意带上的一抹羞涩,笑起来意外的秀气好看。 叶妩被他的笑容闪了闪,呆呆点了点头,而后回过神来,喜滋滋地吃了那块肉。 然而薛术在一边看着,却是泪牛满面的。 殿下!您夹肉就夹肉吧,可是为什么要拿他的筷子呀!明明您的筷子就在您的手边好嘛!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啊摔! 司徒翊若无其事地从桌子底下将筷子还给了薛术,就好像他刚刚没有抢薛术放在一边的筷子一样。 洛子书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眼底一直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意。不过片刻后,他却又收起了不正经的神色,看着叶妩眯起眼睛,认真思考起来。 听说这次叶妩之所以能在南书房念书,乃是皇后去向陛下求的旨意。皇后如此行 分卷阅读64 为,其中必定有她的用意在。 这般想着,洛子书的视线一一扫过了司徒卓、司徒嘉几人,最后停留在了司徒景的身上,再联想到近几日发生的所有事情,眼眸中蓦然闪过了一丝了然。 看样子,为了不让太子,不对,应该是魏王与皇后的计划成功,他得去提醒提醒九皇子,让他莫要被美色所迷惑了。 不过…… 洛子书看了看司徒翊,待发现他眼底深处的一抹嫌弃之后,眼中又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不过若是依照九皇子现今的态度,魏王与皇后的计划想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第三十六章 司徒翊以为,下学了之后就可以结束这场折磨了,然而很明显,他错了。 司徒翊去向陆枕浓请安的时候,却看见了面前对着自己笑得灿烂的叶妩,立时默了一下。 倒是叶妩,见司徒翊来了,连忙高高兴兴地蹦了过来,眼睛亮晶晶道:“九皇子,你回来啦!” 司徒翊板着一张脸冲着她点点头,而后无奈地看了看上首眼带戏谑笑意的陆枕浓,心中叹息了一下,才抿唇道:“母妃。” 陆枕浓本在饶有兴致地看着好戏,此时见司徒翊开口,便笑眯眯道:“翊儿,叶小小姐来了呢,你要不要与她一道出去玩会儿?” 司徒翊的脸立时黑了一下,倒是叶妩,眼睛更亮了,期待地望向了司徒翊,白皙的小脸微微红了一下,抿着嘴笑道:“九皇子,我觉得贵妃娘娘的提议不错呢!” 司徒翊原本低着头,此时便抬起眼皮子瞟了她一眼,而后皮笑肉不笑道:“我看就不必了吧?此时天色已晚,若是叶小姐你回去得迟了,皇后娘娘该担心了。” 叶妩笑嘻嘻地摆手:“不会的不会的!我来之前已经让芍药去和姑母说过了,姑母是知道我在凤还宫的!”末了,还微微低下头,略微羞涩地补充了一句,“所以,九皇子你不用担心……” 谁担心了?司徒翊的脸更黑了,一张小脸绷得跟什么似的,全身都开始散发出冷气。 陆枕浓在上面暗暗偷笑,一双明眸弯成了月牙,还用帕子捂住了嘴,来掩饰嘴角的上扬。 然而司徒翊从她含笑的眼眸便知道她是在看好戏了,心中又是好笑,又是生气,更多的还是无奈。 叶妩却没发现司徒翊的走神,看到他眼里的无奈,还以为是对自己的,心中暗自甜了一下,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逼得他太过了,才会惹得他这么无奈。于是叶妩歪头想了想,还是决定善解人意一回。 “那个,九皇子,我忽然想起了姑母之前对我说,要我下学之后立刻去找她,说是有事情要跟我说!那,我就不奉陪了,先告辞了!” 叶妩看司徒翊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暗自为自己的决定欣喜,而后又对着陆枕浓告了别,就一蹦一跳地走了出去。 司徒翊望着叶妩走出去的背影,眼眸中蓦然闪过了一抹阴霾,转瞬即逝。其实到了这会儿,司徒翊真的是有些猜不透叶妩了。她既然也是重生的,应该也知道前世他的凄惨下场皆是拜她所赐,可是她竟然还有脸跑来向他献殷勤? 思及此,司徒翊心中忽闪过了一丝狐疑。 不过,倒也的确是有些奇怪,前世叶妩最终是与司徒景在一起了,想来叶妩对司徒景也是有些情意的,可是为何她重生后,却一副对司徒景极为陌生,甚至有些抵触的样子?还是说,在他死后,叶妩与司徒景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才致使她如此? 司徒翊往后瞟了叶妩一眼,眼中划过了一丝暗芒。 前世的时候,他结识过一位奇人,其可通过与人对视,而让那人听从自己的指令,甚至能直接命令那人自杀。前世他与那位奇人结识之后,遇到一些嘴严撬不开的俘虏,就会去请他帮忙。 或许今生,他也可以去找找那位奇人,然后再请他帮忙撬开叶妩的嘴…… 陆枕浓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叶妩可爱的走路姿势,而后望向了司徒翊打趣道:“翊儿,看样子这个小姑娘可真是看上你了呢!你要不要考虑她一下?” 司徒翊白了她一眼,原本冰雕似的紧绷的脸上却比方才多了几分鲜活。 “母妃,您在说什么呢?叶妩可是叶家的人,今天洛夫子还提醒我,莫要被美色所迷呢!” 司徒翊扯了扯嘴角说道。 陆枕浓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走下来点了点司徒翊的鼻尖,眼眸含笑道:“我不也是开玩笑么?好啦我知道的,我们家翊儿是不会喜欢这个叶小小姐的,行不行?” 司徒翊却沉默了下来,望着陆枕浓的眼眸闪过一抹暗沉。 “母妃,你……”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想问她,见到叶妩喜欢他,她就当真心中一点酸涩的感觉都没有吗? “什么?”陆枕浓收起了不正经的笑意,诧异地看向了他。 司徒翊看着陆枕浓清澈坦荡的眸子,忽然就意识到,其实陆枕浓根本就没有 分卷阅读65 对他产生什么异样的情感,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也对,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孩童,陆枕浓只把他当成小孩子也是正常的。司徒翊心中微微释然,然而心中到底还是有一抹失落。 头一次,他盼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好让他能快点长大成人……这样,她是不是就能够不再把他当成孩子看了? 司徒翊失神间,陆枕浓忽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脸上的神色正经起来:“不过翊儿,我想洛夫子应该与你说过了吧?叶妩是皇后安排进南书房的。现如今太子被废成为了魏王,当今之时,他们更需要外力来支持,是以我们陆家便是一个极好的选择。皇后此番行为,便是要将你与叶妩凑成一对,以拉近与我陆家的关系,最终让我们陆家与魏王结盟!所以,翊儿,近几日你莫要与叶家走得太近,更不要喜欢上叶妩,明白吗?” 陆枕浓满脸关切地叮嘱道。 司徒翊回过神来,笑着道:“母妃,你就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陆枕浓便放心地点了点头。顿了顿,她忽又想起了什么,拉起了司徒翊的手,笑着道:“对了,前几日我教你的箭术你练得怎么样了?要不去演武场练练?” 司徒翊微顿了一会儿,瞄了瞄陆枕浓牵住他的那只白皙纤细的手,自然地反手牵住,而后神情自若地笑着道:“好啊!” 嗯,要是能和陆枕浓多相处一会儿,即便熟手假装是新手的任务很艰巨很辛苦,也是非常值得的! 陆枕浓却浑然不觉,只拉着他去了地下的演武场。 与此同时,丞相府。 “父亲!”宋环微微低头,对着宋昱恭敬道。 宋昱抬起眼皮子看了看宋环,诧异道:“环儿?你找我有事?” 宋环想了想,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是这样的,父亲,太子被废之后的这几日,儿子仔细想了许久,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当日在朝堂之上,陛下废除太子是否太过轻易了些?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不管这其中是否有诈,”宋昱站了起来,望向了窗外,微微眯起了眼睛,“有一点是肯定的,太子已废!陛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下的旨意,总不可能还要反悔吧?而太子一被废,我们岂不是就有机会了?” “可是……”宋环皱起眉头,面色有些凝重,“陛下他向来忌惮我们宋家,恐怕是不会轻易让四皇子即位的!儿子猜测,陛下可能宁愿培养起年龄最小的十一皇子,也是不会让四皇子登上大宝的!” 宋昱却并不惊讶,只是微闭了闭眼睛,而后睁开淡淡道:“这些,我都知道。我还知道,太子被废得如此轻松顺利,恰恰是陛下即将要对我们宋家下手的信号!若是我所料不错,此次事件,正是陛下想要麻痹我们,再在暗中下手!是以,环儿啊,你让底下的人都谨慎一点,不要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宋环微微低头,恭敬道:“是!” “唉!”宋昱看着窗外,微微叹息,“看来,是要做好长期与陛下消耗的准备啊!只是陛下,老臣不怕与您对峙,更不怕消耗,但是还望您最好莫要逼老臣,做出不得已的极端手段啊!” 宋昱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神色莫测。 毕竟,若是陛下只剩下四皇子一个儿子,不就没得选了吗? 再或者,若是时间久了,他们宋家准备充足,到时候,甚至连四皇子都可以不需要了,即刻便能登上那个位置…… 然而几日之后,变故却来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乾元宫内,盛文帝大发雷霆,将案几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到了地上,红着一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跪着的人。 “你说老五怎么了?” 那跪着的人虽面对盛文帝的盛怒正在瑟瑟发抖,却仍是强撑着结结巴巴道:“五,五殿下在去凉州的路途上遭遇了刺客,虽,虽侥幸获救,却,却被人砍断了双腿……” 说完后,那人就低下了头,瑟缩着身子,不敢再开口了。 “什,什么……”盛文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听了两遍,却仍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老五,老五怎么会……” 盛文帝自言自语着,蓦然间颓然靠在了椅背上,微微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一瞬间似乎苍老了好几岁。 “你先下去吧。” 地上跪着的那人听了,便倒退着出去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老五啊……” 老五是他最看好的儿子!也是他最为欣赏,最为自豪的儿子!可是如今,这个儿子却遭遇了刺客,不但险些性命不保,还被砍断了双腿? “老五啊,是朕对不起你!要不是朕执意让你去凉州,你就不会出事!要不是朕考虑不周,没有让张武护送你,你就不会被砍断双腿!都是朕不好!” 盛文帝捂住了脸,有泪珠自他的眼角慢慢渗了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 这个时候,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听闻儿子受到伤害之后,心痛无比的父亲罢了。 分卷阅读66 “陛下……”李公公走至盛文帝面前,欲言又止,“还请您保重身体,莫要太过悲切……” “悲切?不!朕不会悲切!”盛文帝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朕会让那些伤害老五的人,付出代价!” ☆、第三十八章 五年后,凤还宫 一名少年步履匆忙地走在路上,眉头紧蹙,神色似乎有些不虞。 这名少年长相极好,精致到仿佛精雕细琢般的白皙脸庞,秀气而又高挺的鼻子,还有两瓣樱花似的红润嘴唇,看似格外女气的外表,然而他那一双不带丝毫温度的黝黑眼眸,却让人看了便心头发凉,再不敢小瞧了他。 他便是长大了之后的司徒翊。 司徒翊甩开了后面跟着的薛术等人,冷着一张脸走进了丽正殿。 里头陆枕浓见了他不好看的脸色,不由抿嘴打趣道:“哟,这是谁惹我们家翊儿生气了呀?要不要母妃去好好教训他一下?” 司徒翊原本绷着的脸缓了缓,却是没好气地白了陆枕浓一眼:“我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就不要再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和我说话了。还有,谁惹了我,你会猜不出来吗?” 陆枕浓便捂嘴噗嗤一笑,一双明眸弯成了月牙状,笑颜如花。 五年过去,陆枕浓身上的青涩也逐渐淡化,整个人身上也开始多了成熟女人所带有的韵味,然而看起来却更加美了。 “又是叶小小姐吗?” 司徒翊头疼地点了点头:“她都纠缠了我好几年了。要不是不能在别人的面前暴露真面目,我早就想把她撵走了。” 陆枕浓却眼眸含笑道:“我倒是觉得,这位叶小小姐对你可真是用情至深呢!说真的,翊儿,你真的不打算考虑考虑她吗?” 司徒翊蓦然间冷下了脸,破天荒地给了陆枕浓脸色看:“我不会接受她的。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陆枕浓不由愣了一下,眼见司徒翊当真是生气了,知道自己的玩笑开过了头,不由讪讪笑道:“你,你真生气啦?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若是你当真不喜欢叶小小姐,以后我不提便是了。”说着,她便伸手摸了摸司徒翊的头,轻声哄道:“翊儿乖啦,不生气了好不好?” 司徒翊心中的无名火慢慢消了下去,而后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望向陆枕浓的眼中除了无奈之外,还含了某种隐忍的意味。 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意识到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呢?或许,是时候给她下一剂猛药了。 这般想着,司徒翊的眼眸微微暗了下来。 “对了,”陆枕浓忽想到了什么,微微蹙起了眉,“前两天,式微那里的线人查到京城里有几位铁匠忽然都神秘消失了,据说是被人雇去专门制铁了。” 司徒翊愣了一下,微微有些诧异:“铁匠失踪?难道是有人想利用他们制造武器?”说着,他忽又皱眉道:“可是,铁匠莫名失踪这么奇怪的事情,难道不会引起京城衙门的注意吗?” 陆枕浓抿着嘴摇了摇头:“这几名消失的铁匠数量不多,而且在京城里都不是什么出名的,关注他们的人也都比较少,自然也没有引起特别的关注。式微之所以能发现异常,还是因为她安排的一名线人正好就住在其中一名铁匠家的附近,发现这名铁匠莫名失踪之后,便去查了查,这才发现了这件事。这名线人还打探到,京城每年都会有几名铁匠失踪,隔了几个月后就又都回来了,而且手里还多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银两。到今年,已经是第五年了。” “居然还有这种事?”司徒翊紧锁眉头,摸着下巴推测起来,“难道是有人想要谋反?可是,无论是京城外驻扎的军队,还是宫内保护皇帝的神武卫,都是皇帝的人。既然如此,那个找铁匠的人手里应该没有兵力吧?那他要怎么造反?” 陆枕浓思忖了一会,而后忽道:“有没有可能是那人暗中训练出了一支军队?你想一想,如果说那人是找了现有的军队,那么装备应该是齐全的,他又为何还要找铁匠制造武器呢?” 司徒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而后又皱眉思考起来,“不过要真是如此,那这个想要谋反的人到底是谁呢?在京城拥有绝对势力的人……难道是宋昱?” 说着,他抬头与陆枕浓对视了一眼,便见陆枕浓抿着嘴,微微点了点头:“不无可能。” “那我们要怎么做?”司徒翊征询道,“要去皇帝那里揭发宋昱吗?还是假装不知道此事?” 陆枕浓蹙眉想了想,而后缓缓摇了摇头:“都不是什么好办法。若是前者,先不说我们证据不足,没办法揭发宋昱,即便我们手中证据足够了,然直接去陛下面前揭发,会暴露我们自己,反倒惹祸上身;若是后者,对此事不闻不问,待宋昱事成之后,我们身为陛下的妃子与儿子,恐怕也会有祸患。当务之急,我还是先去告诉太后,与她商量之后再谋其他!” 司徒翊微微颔首,同意道:“好。” 分卷阅读67 陆枕浓便笑着道:“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太后。” “哎,等等!”司徒翊却唤住了她,迟疑了一会之后,还是抿嘴道:“如今已是傍晚了,你还未曾吃过晚膳呢。宋昱这件事不用着急,明天你再去和太后说也是一样的。可你若是不吃东西饿坏了身子,反倒是不好了。” 陆枕浓怔了一瞬,而后暖心一笑,眉眼弯弯:“好,听我家翊儿的,那你留下来陪我一起用晚膳好吗?” 闻言,司徒翊微微赧然了一下,而后抿着嘴点了点头。 陆枕浓见了,便笑着道:“我这就让拂晓她们把饭菜给端上来。” 吃过了晚膳后,司徒翊便如往常一般神色自然地告辞离开了。 然而令人无法忽略的,却是他暗沉了许多的眸色。 陆枕浓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像以往那样绣了绣花消了消食之后,便洗了漱,而后挥退了人上床睡觉了。 熟料睡到了后半夜之时,外面忽然一阵的喧哗,将尚在睡梦中的陆枕浓给吵醒了。 陆枕浓只着了一身单衣,睡眼惺忪地自床上坐了起来,对着门口喊了一声:“拂晓?” 过了一会才听到拂晓的声音。 “哎,娘娘!” 而后拂晓便推门走了进来。 陆枕浓看了看她,蹙了蹙眉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拂晓却犹犹豫豫着道:“这,这个……” 见状,陆枕浓已是发觉情况有异,微微隆起的眉头不由蹙得更紧,稍微沉下了面色,淡淡道:“说。” 拂晓见她这样便知她有些生气了,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是九殿下。他说有要紧的事情要找您,看起来特别慌张,奴婢们都对他说娘娘您已经睡下了,可是他还是要往寝殿里头闯……” “慌张?”拂晓说了那么一大堆,陆枕浓却只注意到了这一个词。能让一向沉稳的司徒翊慌张,到底是出了多大的事?陆枕浓心中越发不安,赶忙站了起来,随手拿起了旁边的一件外衣披在身上,便匆忙往外走去。 见状,拂晓慌忙跟在了陆枕浓的后面。 陆枕浓一路走出了寝殿来到了外面,果然看见司徒翊满脸的慌乱与无措,想要往里面闯,却被亭午与夜阑拦了下来。 “九殿下,娘娘还在里面休息,您不能进去!” “让开!我要见母妃!”司徒翊越发着急,语气中甚至还带上了一抹哭腔。 陆枕浓暗暗心惊,赶忙开口道:“亭午,夜阑,让翊儿过来!” 亭午与夜阑闻言一愣,而后对视了一眼,纷纷撒开了手。 “母妃!” 司徒翊一见到陆枕浓便格外的激动,跑着来到了陆枕浓的面前,而后直接伸手抱住了她,语气中满是慌乱与无助。 “母妃,怎么办……” 如今,司徒翊早已比陆枕浓高了,一伸手就将陆枕浓完全纳入了怀里,头依恋地靠在了陆枕浓的肩上。 两人一个美貌一个俊俏,如此相依相偎,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 一边的拂晓看得面色微微变了变,眼皮子跳了几跳。 陆枕浓却浑然不觉,只是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同样伸手抱住了他,眉头蹙得紧紧地,担忧道:“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司徒翊将头埋在陆枕浓的肩膀上,声音低低的,几不可闻:“母妃,我生了病,好像快死了……” “什么?”陆枕浓面色微微一变,而后将他推开,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发现他面色红润,又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体温也正常,不由微微舒了一口气,而后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说什么呢你?是想吓死我吗?” 司徒翊却仍是慌乱无措的样子,摇着头道:“不是的,不是的,母妃。我是……我是真的快要死了……” 陆枕浓发现他的神色不对劲,唯恐他真的生了什么自己看不出来的病,赶忙将他拉进了寝殿里,让他躺在了床上,而后叮嘱他道:“你好好躺着,我这就让人去找太医来看看你,记得不要慌知道吗?” 说着她便打算走。 却被司徒翊一把拉住,回头看他时,便见他满脸惶恐道:“母妃,母妃你别走……” 陆枕浓不由心软了一下,而后回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好,我不走。那你告诉母妃,你究竟哪里不舒服好吗?” 司徒翊沉默了一会,才撩开了被子,伸手拽住了陆枕浓的手,将她的纤手放在了他身下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上…… 陆枕浓:“……” ☆、第三十九章 陆枕浓感觉到手下滚烫的触感,立时呆滞了双眼,嫣红的小嘴微张,两颊爆红。 司徒翊还在那里委委屈屈地说着:“就是这里难受。它肿起了好久了,一直消不下去。母妃,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快要死了啊?” 司徒翊说的话陆枕浓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状态维 分卷阅读68 持了很久,才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把那个东西给甩了出去,而后反手就给了司徒翊一个耳刮子,怒斥道:“流氓!” 说完就两颊通红地捂着脸打算跑出去。 司徒翊被她这般纯情的反应给惊了一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心头苦笑了一下,随后赶忙拉住陆枕浓的手,佯装无辜委屈道:“母妃?你为什么要打我啊?” 陆枕浓稍微冷静了一点,而后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了司徒翊侧脸上若隐若现的巴掌印,立时怔了一瞬,再见到司徒翊那副茫然不解的样子,心头不由浮现了些许的愧疚。 也对,司徒翊从小生活在冷宫里,后来大了一点又搬到了凤还宫,也没有一个专门的人给他讲解关于这方面的知识,他到了现今还是一片白纸,不懂现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是正常的。 这般想着,陆枕浓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蹙眉担忧道:“没事吧?疼不疼?” “不疼。”司徒翊委屈巴巴地摇了摇头,而后指了指自己的下半身,瘪着嘴看着陆枕浓:“就是这里难受。” 陆枕浓瞄了一眼那个地方,脸“唰”地一下又红了彻底,然而她心中却开始犯难起来。 凤还宫里不是宫女就是太监,找谁来给司徒翊科普一下生理知识啊?皇帝肯定是不会管这种事的,要是去请个太医来,似乎又太羞耻了些……难不成,要她亲自上了? 可问题是,现如今司徒翊正浑身难受着呢,要讲解也要等他解决完生理问题之后,但问题是——找谁来?难道,要她去找个宫女过来?可是就这样祸害了人家黄花大闺女,会不会太过分了些?而且,司徒翊今年才十四岁,太早那个啥似乎也不太好,会伤身体的。 那要怎么办? 陆枕浓抬起眼瞄了瞄司徒翊,迟疑着道:“要不然你去泡个冷水澡?”然而刚说完她却又否决了这个想法,“不行!现在还是初春,天气正凉着呢,又是大晚上的,要是去泡个了凉水澡,说不定会得什么病呢!” 这不行,那不行的,司徒翊可怜巴巴地望着陆枕浓,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那,那怎么办?” 陆枕浓默了片刻,脸可疑地更红了一点,而后结结巴巴道:“要不,要不你自己解决一下?就,就是用手,用手稍微动一动……” “动一动?”司徒翊茫然地看向陆枕浓。 陆枕浓再次沉默了一会,终究是下定了决心,壮士断腕般地看向了司徒翊,抿着嘴道:“把裤子脱了!” 司徒翊顿时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她。 最终司徒翊还是把裤子脱了,于是陆枕浓取出了一块帕子覆在了那个地方,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别过了头,脸红彤彤地伸出右手握住,之后…… 嗯,就是上——下,上——下,如此循环往复。 令人煎熬的过程结束之后,陆枕浓立马松开了手,随手将帕子扔在了地上,只觉右手火辣辣的,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某种触感…… 不能多想不能多想! 陆枕浓在心里拼命摇着头,面上倒是仍旧若无其事的样子。嗯,如果忽略她始终不敢与司徒翊对视的双眼的话。 “学会了吧?以后,以后你要是再难受起来,就这样子做,知道了吗?”陆枕浓红着脸说道。 “嗯。”司徒翊听话地点了点头,眼中却暗藏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呃,那个什么,翊儿啊,母妃先出去洗个手。你要是觉得舒服了一点的话,就快回去洗个热水澡吧,让小德子帮你烧水。”陆枕浓略带别扭地说着,面上始终带着一抹尴尬。 司徒翊心中又甜蜜又窃喜,不过面上还是一副羞赧的样子,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了一个脑袋,而后默默点了点头。 待陆枕浓出去之后,司徒翊飞快地下床,将地上的帕子捡了起来,也不嫌脏,直接一裹就藏进了衣襟里,然后将衣服穿上,走到门前往外看了看。 就听见陆枕浓与拂晓在说话。 “娘娘,九殿下如何了,还好吗?需不需要奴婢去喊太医?”这是拂晓的声音。 “咳,不用了。翊儿只是得了一点小小的风寒,方才在床上躺了一会,似乎好了不少,就不必劳师动众去请太医了。”这是陆枕浓略带不自在的声音。 “哦,好。” “嗯。对了,我去洗个手,你先在这门口看着,若是翊儿有什么事情,你就进去看看。” “是,娘娘。” 这之后,便听不到陆枕浓的声音了,想来是去洗手了。 而外头的拂晓,却是满脸的不解。 只是一点风寒,九皇子就着急忙慌成这样? 然拂晓心中虽是存了狐疑,到底没有再多问。 这时,就见司徒翊出来了,只见他红光满面的样子,似乎的确比方才好上了不少。 只是不知为何,拂晓见了总觉得有点违和,但是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只好摇了摇头,不再费脑子想了。 “九殿下。”拂晓弯腰行礼。 分卷阅读69 “嗯。”司徒翊微为点了点头,而后四处看了看,问道:“母妃呢?” 拂晓闻言便笑道:“娘娘去洗手了。九殿下,您找娘娘吗?” “呃,不必了。”司徒翊想起了自己怀里藏着的那方手帕,还是觉得有些心虚,于是赶忙开口道:“我先走了,要是母妃回来了问起,你就直接告诉她。” “是,九殿下。” 拂晓笑着答应一声。 而陆枕浓回来之后,听闻司徒翊先走了,也没有多大的在意,现如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里面的那块帕子上。 那块帕子可不能被拂晓她们看到,否则可是不妙! 然而奇怪的是,陆枕浓在寝殿里找了半天,连床下都找了,却一直没有找到,不禁心中又是疑惑,又是忧虑。 不会是被拂晓她们给捡去了吧?可是看拂晓的脸色,似乎又不太像…… 陆枕浓略微想了想,便走至门口,对着拂晓佯装疑惑的样子道:“拂晓,你有没有见到一块绣着荷花的帕子?我找不着了。” 拂晓微愣了一下,随后仔细回忆了下,而后摇摇头道:“不曾见到。” 陆枕浓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拂晓的神情,连最细微的变化都没放过,最后仍未看出拂晓的异样,于是放下心的同时,却也有些疑虑。 那块帕子,究竟去哪儿了呢? 陆枕浓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了。 或许是翊儿处理掉了吧。不管如何,拂晓她们没看见就好,否则她可就怎么都说不清了! 说到底,虽说她是将翊儿当成儿子来看的,但是在拂晓她们看来,翊儿到底不是她的亲儿子,何况现今翊儿长大了,她与翊儿之间自然也是需要避嫌的。 ……只不过,事到如今,她当真还只是把司徒翊当做儿子吗? 陆枕浓下意识地忽略了心底闪过的一抹异样,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心中只留有了些许的无奈。 第二日,司徒翊去找陆枕浓请安之时,便听拂晓言说,说是陆枕浓还未起身,想来是她昨日未曾睡好,这才没能起来。 司徒翊心头暗笑了一下,而后便告辞离去,与薛术一道去南书房了。只不过,今日南书房的众人却都发现,司徒翊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嘴边一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叶妩蹭到了司徒翊的身边,笑嘻嘻地说道:“九皇子,今天你怎么这么高兴啊?是不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和我分享一下好不好?” 司徒翊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眸几不可见地暗了暗,而后冲着叶妩赧然一笑,抿着嘴道:“也没什么,就是一株我特别喜爱的花,昨日下学去看的时候,发现她开花了而已。” 叶妩愣了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后笑着道:“能够让九皇子你喜欢,那株花一定很美吧?” 司徒翊的眼眸越发的暗沉,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扬起嘴角灿烂地笑了笑,别有深意道:“是啊,的确很美,美到我想一辈子收藏她的地步。” 叶妩被他格外灿烂的笑容闪了闪,忍不住愣愣地看着眼前俊美绝伦的少年,眼睛眨也不眨。 旁边的薛术却莫名抖了抖身子,而后偷偷瞄了司徒翊一眼,待看见他嘴边那抹意味深长的笑之后,默默低下了头,不敢再多看。 总觉得九皇子话中有话,他还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吧。他有一种预感,要是执意探究下去,一定会死得很惨的! 这个时候,叶妩却对着司徒翊甜甜一笑道:“那九皇子,等待会下学之后,你带我也去看看这株格外美丽的花吧?” 司徒翊看了看叶妩,而后微微笑了笑,眯起眼道:“好啊。” “嗤!”一边的司徒卓瞟了司徒翊一眼,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而后别过了头,再也没往这边多看一眼。 五年过去,司徒景与司徒嘉早就不在南书房念书了,剩下的也只有司徒翊与司徒卓了,哦,对了,还有半途进来的叶妩。 当然,教书的夫子还是洛子书,这一点倒是没变。 ☆、第四十章 因为心中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别扭感,陆枕浓明明早已醒转,却直到估摸着司徒翊差不多前去南书房的时候才起身,之后就直接去找了太后,跟她讲了昨日她与司徒翊一道推测出的事情,也就是宋昱谋反之事。 太后听了,果不其然极为震惊。 “竟有这等事?” 陆枕浓抿着嘴,微微点头。 见状,太后心中仍是震惊不已,沉下脸道:“哀家先前只以为,宋昱虽说野心不小,却也只想为小四谋个皇位而已,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 陆枕浓点了点头,而后又凝眸道:“姑祖母,这也不过只是我与翊儿的猜测罢了。不过,京城这些年的确有不少铁匠莫名失踪,隔了几个月就又放回来了,姑祖母您不妨派人前去查一查。” 太后便摆了摆手,看向陆枕浓笑着道:“不必了,你 分卷阅读70 哀家还是信得过的!不过,”太后说到这里,微微蹙了蹙眉,“要真是按你所说,恐怕当真是有人在私造武器,其意图,也逃不开谋反一类!若真是如此,哀家倒是要好好去查一查了!” “嗯。”陆枕浓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姑祖母,我与翊儿想到,既然有人在私自雇佣铁匠制造武器,那么他们自然需要大量的生铁,然而若是买入大规模的生铁,目标太大,必定会引起户部的注意,从而引起陛下的注意,到时候反倒得不偿失了。是以,那人必定会选择去寻找一座矿山,再去偷偷地采铁,如此一来,既不会引人注意,又能够制造武器,便是两全之策。” 太后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所言有理。”而后又对着陆枕浓道:“接着说下去。” 陆枕浓眼眸微闪,而后眯起眼接着分析道:“姑祖母,我想,若是那人想要谋反,自然需要极大的兵力支持,才能达到目的。然而,京城内外的军队都被陛下牢牢地掌控在了手里,那人应是无从下手的。是以,或许那人是在暗中训练军队,这样也能解释他为何要寻找铁匠制造武器了。若是现成的军队,自然有武器供应,又何必需要大量的武器?” 太后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陆枕浓便笑着道:“是以,若是姑祖母您要派人去查,不妨去找一找既能容纳遮蔽数千数万的人,又周围存在不少矿山的地方。还有,这个地方应该离京城不远。若是远了,其军队恐怕鞭长莫及,只有近距离,才能顺利潜入京城逼宫谋反!” 听了陆枕浓的分析,太后信服地点着头道:“好,哀家这就让人去京城的附近查探一下,看是否有这样的地方!” 陆枕浓抿嘴笑道:“那就辛苦姑祖母了。”顿了顿,陆枕浓不知为何忽想起昨日晚上的情形,脸上蓦然间闪过了一抹红晕。而后她略犹豫了一会,还是抬眼看向太后,试探着道:“姑祖母,你也知道,现今翊儿都已十四岁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婚配之事了?” 太后闻言,微怔了一下,诧异地看向了陆枕浓,奇怪道:“婚配之事?浓儿啊,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陆枕浓局促了一瞬,而后镇定下来,微笑着道:“也没什么,只是眼看着翊儿就大了,我身为他的母妃,总要为他多考虑考虑。” “是这样。”太后虽觉得有哪里有些不对劲,却也并未深想下去,只是望着陆枕浓慈和地笑了笑道:“你这个做母妃的,倒是有心了。不过,小九现今才刚满十四,他头上的两个哥哥都还未曾娶妻呢!你呀,也不用这么着急,过个两年再说也不迟啊!” “姑祖母说的是。”陆枕浓微微笑了笑,而后在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蓦然间就松了口气。她的右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忽然就觉得手心发烫地厉害。 陆枕浓下意识地将这一切异常的地方都给忽略了过去,只是挑起了另一个话题,接着与太后聊了起来。 然而待辞别了太后,回了凤还宫之后,陆枕浓却觉得自己更是闷得发慌,于是便让拂晓从书房找出了放置已久的那尾古琴,放到了后面的亭子里,打算抚一抚琴,好解一解心中的烦闷之意。 此时正值初春,柳絮纷飞,粉白的桃花随风而落,洋洋洒洒。 有阵阵清雅的琴声,顺着漫天的柳絮与桃花,伴着轻柔的春风,飞入了来者的耳畔。 司徒翊往前走的脚步微顿,怔怔地望着不远处抚琴的女子,眼神沉迷,仿似已失去了所有的神智。 只见一方亭子中,有一青衫女子正坐在一尾古琴边,素手轻舞,拨动琴弦,于是那如潺潺流水般的天籁之音,便自这古琴中逸出,令来者无不感到心折与沉醉。 只见这名女子眉目如画,眼若晨星,唇似樱瓣,发如瀑布,肌肤胜雪,一袭青衫更是衬得她清丽秀雅。 司徒翊怔怔地望着她,几乎是看得痴了,也是听得痴了。 旁边被忽视了个彻底的叶妩不禁死死地咬住嘴唇,双手慢慢攥紧,望向陆枕浓的眼中满是不甘,还有一丝她自己也没注意到的怨恨。 叶妩闭上眼睛缓了缓,消弭了心中油然而生的愤恨之情,而后趁司徒翊不备伸手拽住了他的手用力摇了摇,嘟着嘴撒娇道:“九皇子,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那株花的吗?那株花在哪啊?” 司徒翊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被叶妩拉住了,眼中不由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而后使了个巧劲挣脱了出来,望向了叶妩,眯起眼别有意味地笑道:“你想知道?” 叶妩使劲地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想啊!当然想啦!”只要不看那个陆枕浓,别的什么都好说!叶妩心中暗自腹诽着。 直觉告诉她,司徒翊对陆枕浓的感情绝对不一般! 见状,司徒翊便玩味地笑了笑,而后伸手往陆枕浓的方向指了指,意味深长道:“你看,她不就在那里吗?” 叶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正低头抚琴的陆枕浓,心中一突,下意识地不敢多想,只是继续往陆枕浓后面看去,待 分卷阅读71 看见了她身后的一株桃花后,立时眼睛一亮,指着那株桃花对着司徒翊激动地笑道:“是不是那株桃花?果然很美呢!九皇子你的眼光可真好!” “是吗?或许吧。”司徒翊微微笑了笑,模棱两可道。 而后他不再理会叶妩,径直往陆枕浓的方向走去。 陆枕浓察觉到有人走来了,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司徒翊,不由愣了一下,而后抿嘴笑着道:“是翊儿啊?你下学回来了?” 然她却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么的不自然。 司徒翊眼神一闪,而后笑着道:“是啊。对了,母妃,我方才听见你抚的琴了,发现果真是天籁啊!” “呃,是吗?”陆枕浓不自然地笑了笑,而后低垂下了眼眸,怎么都不敢与司徒翊对视。 见状,司徒翊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除了窃喜之外,还是窃喜。看来昨日晚上他下的那剂猛药,很管用嘛。 想着,司徒翊的唇角不易察觉地微勾了勾,望向陆枕浓的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抹柔情。 陆枕浓低着头没看到,后面的叶妩却将司徒翊望向她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充满了爱恋,温柔,以及宠溺的眼神! 那是,一个男人看自己心爱女人的眼神! 叶妩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安过,直觉告诉她,这几年来她做的努力,可能都要付诸东流,打水漂了! 叶妩死死咬着唇,几乎咬出了血来,她却毫不在意,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司徒翊看,一眨不眨。 而这边,陆枕浓总觉得现在的气氛怪怪的,于是努力找了一个话题来打破尴尬的局面:“天色不早,也该回去了。翊儿,你刚刚下学,应该还未用晚膳吧?与我一道如何?” 司徒翊微扬起唇瓣,轻轻点了点头。 夕阳笼罩之下,绝美的女子与俊俏的少年相视而立,脸上都带着一抹笑,共同构成了一幅极美的画卷。 叶妩站在一旁,望着这幕他人眼中的美景,面上略带了狰狞之意,眼中满是怨毒。 而后她低下头,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神情,抬起头来时,脸上重新带上了一抹天真灿烂的笑,往司徒翊的方向跑了过去。 “九皇子!我们去看那株桃花吧?” 紧接着,叶妩又装作刚刚看到陆枕浓的样子,摸了摸头,一副俏皮可爱的样子,对着陆枕浓嘻嘻笑了笑:“贵妃娘娘好!我是来找九皇子的!” 陆枕浓便抿嘴对着叶妩微微笑了笑:“原来是叶小小姐啊。”而后又回过头对着司徒翊迟疑道:“翊儿,不如你陪一陪叶小小姐?” 司徒翊瞟了叶妩一眼,想到了什么,眼眸微眯了眯,而后略略点了点头道:“好啊。” 陆枕浓便笑着对叶妩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司徒翊一句“早些回来”,而后唤来了拂晓,等拂晓抱起琴之后,便与她一道离开了。 ☆、第四十一章 等陆枕浓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之后,司徒翊才回过头,没什么情绪地看向叶妩。 “我想,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吧?” 闻言,叶妩嘴角微扯了扯,卸下了脸上虚伪的灿烂笑容,而后蓦然抬起头直视着司徒翊,双手攥得紧紧的:“九皇子,你不会,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司徒翊微牵起唇角,双手环抱于胸前,挑起了眉似笑非笑道:“怎么,我表示得还不够明显么?” 心中隐隐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叶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而后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冲着司徒翊歇斯底里吼了起来:“可是她是你的母妃!你们之间是母子的关系!你怎么能喜欢她?!你怎么可以喜欢她?!” “呵。”司徒翊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而后嘲弄地看向了叶妩,眼底满是玩味,“她又不是我的亲母,我为何不能喜欢她?再者说,她与我的年龄相差也不大,朝夕相处,我喜欢上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不过,你的反应,又为什么会这么大呢?是因为,”司徒翊蓦然抬眼看向了她,眼中满是冰凉刺骨的寒意,“事情,并未朝你所预料的方向发展吗?所以,你才会恼羞成怒?” 远处的夕阳投放在了他的脸上,形成了一道阴影,叶妩看不清他被埋在阴影当中的神情,唯一感觉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渗人冷意,还有一股强烈而又逼人的压迫感,直往她那里而去。 “什,什么?”叶妩激动的情绪蓦然间便被冻结了所有,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了起来,而后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向司徒翊的眼中却慢慢带上了一抹惧意。 好像,他变得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似乎,更加可怕了? “司,司徒翊,你……”叶妩说话的声音颤抖着,慢慢地用双手抱住了自己,以缓解心头的凉意,“你怎么了?” 见状,司徒翊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而后慢慢地,往叶妩那里又走了一步,语气悠悠然然间,却又带了一抹渗人的冷意:“你退什么?你 分卷阅读72 不是说,你喜欢我么?那么现在,又为什么要害怕我呢?嗯?是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亏,亏心事?”叶妩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他,脸上的神色愣愣的,透着一抹茫然,“你,你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懂?” “别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我们都是一样的!”司徒翊却冷笑起来,望向叶妩的眼中满是阴狠,而后他伸出手,掐住了叶妩的脖子,诡异地笑了起来,“这里荒无人烟,你说,要是我在这里动手杀你,一定没人会来救你吧?” 恐惧,慢慢顺着司徒翊掐住她脖子的手,渗进了叶妩的四肢百骸。但是,叶妩终究还是保留了一丝的理智,死死地盯着司徒翊,打着哆嗦断断续续道:“这,这里是凤还宫,你,你要是在这里杀了我,不但你讨不了好,甚至,甚至连陆枕浓也脱不了干系!你别忘了,我可是皇后的侄女,而且,而且我的爷爷还是陛下的老师!我,我要是死了,他们必定会进行彻查的!到时候,你可就惨了!” 司徒翊定定地打量了她半天,直看得叶妩头皮一阵发麻,才诡异一笑道:“你也太天真了吧?你觉得我会有这么傻,杀了你之后还把你的尸体留在凤还宫里么?”说着,司徒翊掐住叶妩的手又紧了紧。 叶妩的瞳孔急剧紧缩,伸手努力想将司徒翊掐住她的手掰开,却终究还是白费力气,最后,叶妩咬紧了牙放弃了抵抗,瞪着司徒翊愤怒道:“司徒翊!你究竟想干什么?” “哼!”司徒翊冷哼一声,而后冷笑着看向叶妩,“我不过是想把你欠下的债,讨回来一些而已!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就这么让你死了,实在太便宜你了。” “什,什么?什么欠下的债?”叶妩虽说是心底愤恨,对司徒翊话中的内容却仍是茫然无比的,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说什么。 “还在装!”司徒翊嗤笑一声,眼眸忽然一冷,甩手就一把将叶妩重重扔在了地上。 “啊!”叶妩惨叫一声,只觉得自己浑身剧痛,全身的骨头几乎都快要散架了,直痛得说不出话来。 司徒翊冷眼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唇瓣忽扯开一个残虐的弧度,眼底满是快意。 “原本,我是不想这么快就对你下手的,可是谁让你这么蠢,自动送上门来也就罢了,还老是在我面前晃荡,惹我厌烦呢?我一直在忍你,忍到了今天,忽然就不想再忍了。其实,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今天你要是不跟我来凤还宫,抑或是再迟钝一点,没发现我对枕儿的感情,或许我还会放了你,打消想跟你算账的念头,再忍上一忍。可惜啊,就连老天爷都没站在你这边,所有的坏运气,都让你给赶上了,你说,你不死,谁死?” 叶妩睁大眼睛看着司徒翊嘴边残忍的笑意,身子忽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真是蠢!蠢到无可救药了!什么盛武帝?什么千古明君?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分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叶妩愣愣地看着司徒翊漆黑一片满含恶意的眼眸,忽然就怔怔地出了神,心底的恶念开始如杂草般疯狂地生长起来。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值得她去恋慕的?这样的人,也只有陆枕浓那个老女人狐狸精才受得起!她,她可以去找更好的!反正,她的男神也只是盛武帝而已!没错!就算不是司徒翊,盛武帝也可以是其他人!只要,只要她帮忙把选中的那个人扶上皇位,然后再让他改年号,等他死了,再启用盛武帝这个谥号,她的男神不就出来了吗?凭着她在现代的知识,好好辅佐那个人,还愁他成不了千古明君吗?还愁不能成为千古明君的皇后吗?还愁不能载入史册吗?到时候,史书上记载的盛武帝的皇后就是她叶妩!是叶皇后!而不是陆皇后! 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老天爷既然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一定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的! 叶妩就像是魔怔了一样,嘴边带着一抹诡异的笑意,而后抖着身子,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也不看司徒翊一眼,挣扎着就往前面走去。 司徒翊看着叶妩魂不守舍的样子,唇角微微地勾起,眼底划过一丝算计得逞的光芒。 叶妩啊叶妩,就让他看看,当你心底最深处隐藏着的恶念被激发出来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情来吧! 到时候要是万劫不复了,可不要怪他,因为,这一切都是你在自取灭亡啊! 只是可惜,前世那个异人只是教了他能让人神经错乱的法子,却并未教他怎么让人口吐真言,要不然,就能从叶妩的口中套出话来了。 这般想着,司徒翊眼底划过一丝遗憾。 看样子,得去找一找这个异人了…… 不过,现在的局面倒也不错,今后叶妩应该不会再来缠着他了,他的耳边也能清静一些。 司徒翊挑起唇瓣笑了笑,而后收敛了一下脸上阴寒的神情,抬脚往凤还宫主殿的方向走去。 嗯,他可是答应了枕儿,要与她一道用晚膳的,可不能食言! 第二日,南书房的 分卷阅读73 人都诧异地发现,一直都缠着司徒翊的叶妩竟然对司徒翊爱理不理了!一天下来,几乎都没正眼看过司徒翊! 吃惊的人中,尤其以薛术为最。毕竟这五年来,他时刻跟在司徒翊的身边,可是亲眼看见过叶妩是怎么样热情非凡地追着他跑的!那个时候叶妩还老嫌弃他碍眼,影响她与司徒翊二人世界(雾)呢!可是现在,一向喜欢蹭在司徒翊身边的叶妩居然看也不看他了? 这,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啊?还有没有真爱了呀啊喂! 薛术满脸衰败,一副世界快要毁灭的样子。 司徒翊看了看他,眉头微挑,恰好上面洛子书正在找人回答问题,于是趁机一把抓过薛术的手举了起来。 洛子书见薛术举手,微愣了一下,而后挑唇笑道:“真是难得,薛小公子居然也有这么积极回答问题的时候呢!那么,这个问题就由薛小公子来回答吧!” 一直在走神压根不知道洛子书在讲什么东西的薛术闻言,满脸呆滞:“……啊?” 然后,他就哭丧着脸站了起来,鬼知道他是怎么结结巴巴地说出自己在走神的事实,又是怎么顶着洛子书那失望略带谴责的眼神,硬着头皮赔礼道歉的!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眼前这个正在装无辜装怯弱的人! 然而,面对司徒翊暗地里的阴测测微笑,薛术却是敢怒不敢言,只敢在心里暗戳戳地扎小人诅咒他。 ☆、第四十二章 “不过……”薛术摸着下巴,神秘兮兮地往司徒翊这边凑过来,八卦地问道:“九殿下,昨天你带着叶妩回了凤还宫,说是要看什么什么花呢,怎么今天她忽然对你爱理不理的了?你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司徒翊往叶妩那里瞟了一眼,而后语气轻飘飘地说道:“啊,大概是因为她也觉得犯不着在我这里碰冷钉子,所以就自己退缩了吧。” 薛术就是再大条,几年来都被耍过这么多次,现在也算是听出来了,不由撇了撇嘴,心道:九皇子这话说的,一点诚意都没有,是想忽悠谁呢! 司徒翊瞟了瞟薛术,见状便知道他还想继续再问,于是扯了另外一个话题,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你知不知道在京城之中,有一位异人,一旦有人与他的眼睛对视,就会神智涣散,完全听从他的指令?据说,这名异人不但能让人说出自己心底深处的秘密,还能操控别人,最厉害的时候,他甚至能让两个最亲密的人自相残杀。” 薛术果然被吸引了,忍不住张大嘴巴,满脸的惊讶:“哇!居然还有这等奇人?要是可以,真想去见识一下!”说着,他的脸上流露出了满满的向往之情。 见状,司徒翊眼眸一闪,而后笑着道:“你要是想见他还不简单么?找几个你信得过的人出去找找不就知道了?” 薛术却摸了摸脑袋,犯难道:“可是我并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手啊!唯一的小厮还被我带进宫来了。总不能让我爹去找吧?要是我爹听到我这么不务正业的要求,铁定要打死我的!哎,对了!”薛术想到了什么,忽然眼睛一亮,而后期待地看向了司徒翊:“九殿下,贵妃娘娘手底下应该有不少可用的人吧?不如让贵妃娘娘帮忙找找?”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司徒翊瞟了薛术一眼,佯作为难的样子犹豫了一会,才微微点了点头,勉为其难道:“好吧,那我回去之后就去问问母妃。” “好的!多谢九殿下!”薛术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套路了,神情激动地说道。末了,他才想起来了不对劲的地方,奇怪道:“对了,九殿下,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名异人的消息的啊?” “哦,之前偶然听到两个小太监在闲聊,聊到了这名异人,我就是从他们口中得知的。”司徒翊随口扯了一个谎话。 “是这样啊。”薛术不疑有他,还真以为是司徒翊偶然间听到的呢——毕竟宫中那些无聊的宫人们还都挺喜欢说些闲话的。 司徒翊心头暗笑,面上倒仍是不动声色,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只不过,较为单纯的薛术那关好过,洛子书可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这日下学后,等司徒卓、叶妩等人走时,洛子书单独将司徒翊留了下来。 洛子书探究地打量了一下司徒翊,而后眯起眼睛道:“九殿下,叶小小姐今日似乎有些不同以往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司徒翊神情自若,只是撇了撇嘴,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我怎么会知道?昨日她就有些不对劲了,今日的变化这么大,我亦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不管原因如何,这倒也是件好事,她不来缠着我了,我也能耳根子清静些。”他说着,顿了一下,而后又抬头对着洛子书道:“洛夫子,你还有其他事情吗?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母妃还在等着我用晚膳呢。” 听他提及陆枕浓,洛子书微愣了一瞬,也不再好多留他,加上也并未从他的脸上发觉异样,便含笑点了点头道:“也好。”又犹豫了一下,而后对着司徒翊温雅微笑道:“还请麻烦九殿下帮我向贵妃娘娘问个好。” 分卷阅读74 司徒翊略顿了一下,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看起来既热络又有诚意:“好啊,洛夫子请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话传到的!”心里却冷笑着想着:帮你向枕儿传信?呵呵,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等回了凤还宫之后,司徒翊果真在陆枕浓面前只字也未提起洛子书,只是对她说了关于那名异人的事情,还面不改色地将锅都推到了薛术的身上。 彼时,陆枕浓心中对司徒翊的尴尬已缓解了些,面对司徒翊也能正常以对了。 “这么说,薛小公子希望我派人去找一找那名异人?”陆枕浓微微挑了挑眉,沉吟着道。 司徒翊神色镇定地点头,丝毫看不出他是在说假话:“薛术那家伙是这么说的。他说他偶然听闻了关于那名异人的消息,十分仰慕,却苦于没有可信的人去寻找,只能托我来拜托母妃你。” 陆枕浓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思索起来,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若是这名异人当真如薛小公子所说那般神奇,若是能为我们多用,说不定能对我们有不少的助益。”说着,她抬起头来,冲着司徒翊微笑着点头道:“你去告诉薛小公子,就说我已同意他的要求了,我会派人去寻找这名异人的。” “那真是太好了!要是薛术知道自己能一偿夙愿了,应该也会很高兴的吧?”司徒翊依旧面无异色,笑着说道。 陆枕浓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又郑重看向了司徒翊,认真道:“翊儿,到时若是找到了那名异人,我们须得想办法收揽他!若是能得到这名异人的帮助,或许我们的路可以好走一些!” 果然,他不过是稍微暗示了一下,陆枕浓便想到了其中关键所在了!司徒翊望向陆枕浓的眼中异彩连连,面上倒是不露声色,只是笑道:“母妃放心,我正有此意!” 顿了顿,司徒翊又想到了什么,皱起眉问陆枕浓道:“对了母妃,前日我们得知的宋昱意图造反一事,有结果了吗?” 陆枕浓想起这个就有些头疼,微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没有什么结果。之前因为我在京城的线人不多,没法查到有用的东西,于是我便去找了太后。谁知这两日下来,太后那里却也没什么收获。京城附近的山脉众多,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刚被开采的矿山,一个一个找过去目标也太大了,短短几日是不会有结果的。那些铁匠那里也问过了,可是他们却也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去矿山的时候,是被人蒙住了眼睛进去的,根本不知道具体的方位在哪里。或许也正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才没被杀人灭口吧。” 司徒翊见到陆枕浓愁眉不展的样子,忽然就觉得有些新鲜,不由调笑道:“没想到想来智珠在握的母妃,也有这么苦恼的一天啊?” 闻言,陆枕浓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就会说风凉话!还不快帮忙想一想?” 司徒翊于是收敛了笑,正色道:“京城周围山脉不少,找其中的一座矿山就像是大海捞针,没有两三个月是不会有结果的。是以,从矿山这里找行不通。母妃,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分析到,宋昱是在练私兵吗?他要练兵,自然也需要人才能练,那么这些为数众多的人,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陆枕浓蓦然受到了启发,眼睛一亮,喃喃着道:“宋昱必定会选择那些不惹人注意的人!既不会惹人注意,又能获得大量数目的……难道说,是难民?” “不错!”司徒翊笑着点了点头,“我们只要查出那些突然消失的难民流向了哪里,就能找到宋昱练兵的地方了!而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为了保证隐蔽性,宋昱练兵与挖矿的地方,应该是同一个!这样一来,只要我们能找到那些难民,宋昱就几乎是无所遁形了!” 陆枕浓却猛然转头看向了司徒翊,眼眸微微睁大,有些艰涩地开口:“可若真是难民……宋昱需要练兵,往少了说,也要有个几千人吧?这么多的难民,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我们从来没听说过?” “……或许,是因为天灾?”司徒翊不确定地猜想道。 陆枕浓默了片刻,而后沉重道:“最好的设想,莫过于天灾。可若这其实不是天灾,而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私欲而制造出来的人祸……” 司徒翊恍然惊觉。是了!宋昱需要练兵,自然需要不少的人,而最保险最不会引人注目的,也就是利用难民了!要是……要是宋昱想到了这一层,然后为了他的大业,刻意制造人祸弄出这么多的难民供自己练兵,那…… 陆枕浓垂下眼眸,蝴蝶般浓密卷曲的睫毛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了一抹阴影,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听到她淡淡的声音:“不过如何,还是得先找到受灾的地方再说。而,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那里的地方官员知情不报,粉饰太平,也是难辞其咎!” “……” “……” 满室寂静之后,司徒翊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过,母妃,或许我们可以让人假扮难民,混进宋昱练兵所在之地后,再去进行抓捕!” “你的计策不错。”陆枕浓微微抿唇,终是甩去了脸上的那抹沉重,微笑 分卷阅读75 着点头道:“我会去向太后禀告,然后再着手进行安排的。” 与此同时,叶妩这边。 司徒卓在前面带着自己的伴读走着,忽然脚步一顿,然后回过头满脸不耐烦道:“出来!” 他的伴读一脸莫名地往后看了看,有些摸不着头脑。 恰在此时,旁边的树丛簌簌而动,而后自里面钻出来了一名十二三岁的俏丽少女,正是叶妩。 ☆、第四十三章 司徒卓“啧”了一声,冷冷地看着叶妩,嗤笑道:“你不去跟着司徒翊那个胆小鬼,跟着本殿下做什么?不怕本殿下揍你吗?” 叶妩死死地盯了司徒卓一会,而后走过来,对他露出了一个神神秘秘的笑容:“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啊?”司徒卓莫名其妙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叶妩,而后翻了一个白眼,冷笑道:“你想搞什么把戏?我知道了,是不是司徒翊那个胆小鬼让你来整我的?好啊,我还没去找他的麻烦呢,他倒是先来找我的麻烦了!” 说着,他就对着身后的伴读一挥手,哼笑道:“走!我们去凤还宫找那个胆小鬼的麻烦!” “这……”伴读摸了摸脑袋,有些迟疑,“十殿下,这样不太好吧?要是让庄妃娘娘知道了,她会生气的!而且,而且五殿下之前不是也嘱咐过殿下您,不要与九殿下作对吗?您这样做,是不是……” 司徒卓却哼道:“那是之前!现在我五哥都那样了,我还需要在意什么?你要是怕,我自己一个人去!” “哎!等等!十殿下……” 眼见得司徒卓理也不理自己就往前走,叶妩咬着牙,气愤地跺了跺脚,而后张开双手拦在了司徒卓的前面:“不许走!听我说完了,你去找司徒翊的麻烦也不迟!” “哈?”听到她对司徒翊的称呼,司徒卓面色古怪看了看她,而后微微挑起了眉,“怎么,你真的跟司徒翊闹掰了?不会吧?之前你不是还黏他黏得要死吗?” “那是之前!”叶妩放下了手,冷静道:“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有关于司徒翊的,你听不听?” “关于司徒翊?”司徒卓环抱着双手稍微想了想,而后勉强点了点头,“好吧,你说说看!” 叶妩却看了那个伴读一眼,然后说道:“你让他走远点,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啧!”司徒卓略不耐烦起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示意那个伴读往一边去点。 “这回你总可以说了吧?” 等到确定那个伴读听不到他们之间说的话之后,叶妩才回过头,看着司徒卓郑重道:“我可以保你坐上皇位,不过作为交换,你要让我做你的皇后!” “……” 许久,叶妩都没得到司徒卓的回应,不由皱着眉头瞪向他:“你倒是给个话啊!同不同意?” 司徒卓看她就像是在看神经病一样,而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果断转身就走,“有病!想做皇后想疯了吧?” “喂!你等等!”见状,叶妩立刻就急了,故技重施跑过去挡在了他的面前,“你什么意思啊?” 司徒卓实在是不耐烦极了,瞟了她一眼,然后皱眉道:“让开!” “你……你还没给我回答呢!”叶妩却梗着脖子,硬是不让他走。 司徒卓抚了抚额,然后抬头凶狠地瞪向了她:“我留下来是为了听你口中有关于司徒翊的秘密的,而不是为了听你大放厥词的!你保我当皇帝?先不说我想不想当,就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抵什么用?哦,有个皇后姑母,有个太傅爷爷了不起啊?清醒点吧!现在,就连你的前太子亲表哥都自顾不暇,你还跑我这来发什么疯?趁早点滚开!”说完伸手用力将她一把推开。 叶妩猝不及防之下被他一推,立马栽了个跟头摔在了地上,而后咬着嘴唇,愤愤地看着司徒卓带着伴读扬长而去的身影。 该死的司徒卓!你给她等着!等她将来成了皇后,绝对要让你好看!你和司徒翊,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叶小姐?”正在叶妩愤愤不平间,从旁边传来了一道略带迟疑的温和声音,“你没事吧?” 叶妩微怔,抬起头一看,却看到了一名玉树临风的温雅少年,脸上挂着一抹如沐春风的微笑,正温和地看着她。 居然是司徒景。 叶妩脸红了一瞬,而后一手撑地正想要起来,却见司徒景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掌,微笑着道:“来,叶小姐,拉着我的手起来吧。” 叶妩咬了咬唇,脸上更红了,不过倒是伸出了手拉住了司徒景,顺着他的力道从地上起来了。 “那个,六皇子,谢谢你啊!”叶妩微微低下头,白皙的脸上划过了一道红晕,“之前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她指的是之前在南书房,因为司徒翊而格外针对司徒景的事情。 司徒景闻言,眼眸一闪,而后微笑着道:“叶小姐不必介怀,我并不在意的。” “那,那就 分卷阅读76 好……”叶妩抬头瞄了司徒景一眼,见到他俊俏的脸上那抹温柔的微笑,忽然心中一动,鬼使神差般开口说道:“那个,我这里有关于司徒翊的秘密,你想听吗?” 司徒景微怔了一瞬,诧异地看着她。 一炷香后。 司徒景看着叶妩,脸上带着一抹难以置信,迟疑着开口道:“所以,九弟的秘密就是……他喜欢贵妃娘娘?” “没错!”叶妩用力点了点头,满脸的肯定。怕司徒景不相信,她还特意解释了一句:“这是司徒翊亲口告诉我的!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跟他决裂!” 司徒景脸上完美的笑容崩裂了一瞬,微微扯了扯嘴角,眼中飞快地掠过了一抹狐疑。 他怎么觉得……这么不可信呢?要是司徒翊真的喜欢上了陆贵妃,养子对养母产生了这样的感情,那可是不容于世的!是不伦啊! 然而,这样致命的秘密,司徒翊应该深埋在心底才对,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告诉其他人? 可是看着叶妩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是在说谎…… 难道……这是司徒翊故意告诉叶妩的?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要是想让叶妩知难而退的话,他大可编造一些其他的理由,何必非要扯上陆贵妃,还要摊上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呢? 还是说,现在叶妩还是和司徒翊是一伙的,只是假意决裂,然后再故意告诉他这个所谓的司徒翊的“秘密”,想联合起来算计他? 司徒景望向叶妩看似温柔和善的眼中,蓦然闪过一抹深思与怀疑。 叶妩的道行还是太浅了,根本没看出来司徒景和善外表下的黑心肠,还在傻乎乎地等着他回应呢。 “六皇子,你……在想什么呢?”叶妩试探地看了一眼司徒景,有些不安地咬着嘴唇说道。 她有些担心司徒景不相信她说的话,毕竟她所说的内容的确让人难以置信。 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叶妩满脸真诚地看着司徒景,“我昨天就已经跟司徒翊决裂了,现如今,这个秘密就是我想要与你结盟的诚意!” 熟料,司徒景听了她这么说,心中更觉荒谬可笑了。他面上倒是不显,只是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了一抹诧异:“结盟?” 叶妩重重地点了点头,用满是期待的眼神看着司徒景:“没有错!我想跟你结盟!我可以帮助你坐上皇位!不过,作为交换,你得让我当你的皇后才行!” 司徒景的第一反应跟之前的司徒卓一样,觉得叶妩肯定是疯了,而且疯得不轻,不然怎么可能会说这样大言不惭不自量力的话? 照这么看来,之前他心中的怀疑完全是他多想了!眼前分明只是一个疯子在说些不知所云的话而已! 只是下一刻,司徒景心中蓦然间闪过了一个念头。他不比司徒卓有底气,他身后没有一个财力雄厚的母家,有些事情,他也没办法去做。不过,现在叶妩既然送上门来了,他自然也不会放过能利用她的机会! 这般想着,司徒景被温柔遮盖的眼眸底下,闪过一丝暗芒。 司徒景露出一个堪称温柔至极的微笑,而后,只听他柔声道:“好啊。” 叶妩听闻他答应了,忍不住抬头看向他,喜不自胜道:“太好了!你答应了!那我们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嗯,是啊。”司徒景柔和地望向叶妩,宛如在看着自己最心爱的情人。 叶妩被他看得脸红,羞答答地低下了头,眉含娇态。 然低头的她却未曾看到,司徒景眼中一闪而逝的轻蔑。 “那,那个……”叶妩咬了咬唇,不自在地别了别耳边的碎发,缓解了心中的羞意之后,才抬起头看向了司徒景,“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对付司徒翊吧?我手里掌握了关乎司徒翊生死的秘密,要是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陛下或者是皇后姑母,就可以一下子扳倒他了!” 司徒景微错愕了一下,实在没有想到,她居然想拿这种没有根据的胡言去定司徒翊的罪。 司徒景的神情微妙了一瞬,而后眼见叶妩兴致勃勃地拉着他想去找皇后,赶忙伸手拦住了她,仔细斟酌了一些语句,确定自己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屑之意,才眉峰微蹙,开口道:“且慢!叶小姐,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仅凭你的一面之词,若是九弟拒不承认,反而斥责你诬陷,反咬你一口,又该如何?” 叶妩似乎是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方面的可能,忍不住就被司徒景给说愣住了,讷讷不知所措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司徒景见了,便微笑道:“叶小姐放心,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虽说我与九弟并不什么大仇,但是既然他负了叶小姐你,我自也不会让他好过的。只不过,九弟背后还有一个陆贵妃,想要扳倒他绝非易事,我们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就司徒景这种满嘴的胡言乱语,还把叶妩给唬住了。 只见叶妩看着他信服地点了点头,眼底满是感激与动容:“好!都听你的!” 然而一直在说话的两人却并 分卷阅读77 未发现,不远处的树丛中有一双黑亮的眼睛,正在默默注视着他们。 司徒翊辞别了陆枕浓之后,就回了自己的住所。 就在此时,被他派出去的小德子回来了。 司徒翊瞟了小德子一眼,而后微微眯起眼道:“如何了?” 小德子走过来,汇报道:“殿下,奴才按你的要求下学之后就偷偷地跟在了叶小姐的后面。叶小姐先是去找了十殿下,避开十殿下的伴读与他说了些话。只是不知叶小姐说了些什么,十殿下非常愤怒地推开她自己走了。后来六殿下来了,拉起了摔倒的叶小姐,还与她聊了一会,看样子两人似乎是相谈甚欢。” 司徒翊微微眯起眼睛,淡淡“嗯”了一声,然后问道:“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吗?” 小德子挠了挠头,惭愧道:“因为害怕被发现,所以奴才躲的地方离叶小姐远了一点,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点东西,似乎叶小姐对十殿下与六殿下都说了什么结盟什么的,还说了什么秘密之类的……哦,对了!叶小姐还几次提及了您!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听到这里,司徒翊已经大概能猜出叶妩与司徒卓还有司徒景聊的是什么了。 “好,我知道了。今天你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殿下!”小德子虽不明白司徒翊究竟在查些什么,不过也不敢多问,而是恭敬地下去了。 小德子走后,司徒翊摸着下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眼眸深深。 看样子,司徒卓是拒绝了叶妩的邀请,而司徒景,则是接受了。 呵,前世今生,叶妩与司徒景终究还是搞到了一起! 也好,这么一来,他也能更好地复仇了! ☆、第四十四章 这五年来,盛文帝一直都在想办法暗中一点一点铲除宋昱的势力。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宋昱察觉到了盛文帝想要将他弄垮的决心,最近的两年,他是越来越低调了,时不时就以身体抱恙为由不上早朝,而他的长子宋环,也同他的父亲一样,深入简出,行事越发谨慎。 对此,盛文帝心中是狐疑不已。不知道宋昱是真的收敛了,还是又在暗地里策划些什么东西。不过,他倒是放缓了对付宋昱的手段,有些担心逼他逼得狠了,会使他狗急跳墙做出些疯狂的事情来。 然而这天,太后却忽然派人过来,说是许久未见他了,想要见一见他。 须知,因为一些陈年往事,他与太后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如无必要,是不会过多打交道。可是现今,太后居然命人前来请他去寿康宫?还说是想他了? 盛文帝心知有异,虽然不知道太后的葫芦里是卖了什么药,不过还是起身去了寿康宫。 寿康宫内,太后早已等了他多时了,见他来了,便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来了?” 盛文帝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而后虚虚点了点头,神情亦是淡淡:“不知太后找朕来,是为了何事?” 太后找他来,本也不是为了叙旧的,闻言,便开门见山道:“前几日,哀家在京城中的线人发现了一件特别蹊跷的事情。” 盛文帝微微挑了挑眉,脸上闪过了一抹意外。倒不是因为没料到太后在京城中会有些势力,只是有些奇怪她居然会就这么直接地告诉他。 太后见他脸上的神情,便知他在想些什么了,不由哼了一声,冷淡道:“不必想了,若不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你以为哀家会把哀家的把柄往你手里送?” 闻言,盛文帝的面色蓦然严肃起来。他已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否则按照太后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会将她的底牌抖落出一部分? 盛文帝肃然道:“太后请说。” 太后瞟了他一眼,而后便将陆枕浓查到的事情,以及她的猜测都与盛文帝说了一遍。 待听完后,盛文帝脸上的震惊仍久久未曾平息。 “此事当真?”盛文帝又惊又怒,“居然会有人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敢在朕眼皮子底下挖矿练兵?还劫持了铁匠去给他制造武器?” 太后只平静道:“若是你不信,不妨自己去查一查。” 盛文帝敛下怒容,而后看向太后道:“不必了,朕相信你。想来太后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不错!”太后说着,抬头看向了盛文帝,目露凝重,“哀家之所以将此事告知你,便是因为此事实在紧急,甚至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那人已暗中筹谋了五年,练了五年的兵,制造了五年的武器,谁都说不清楚他已准备到了什么地步!万一他已准备充分,恐怕不日就要举兵谋反了!皇帝,哀家知道我们素来都有些过节,然而若是被人谋反成功,于你于哀家,都不是什么好事!哀家希望,我们可以联起手来,摒弃前嫌,一同对敌!” “这是自然!”盛文帝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一口答应了。此时大敌当前,一味的斤斤计较往日恩怨并不是什么良策。还是等到料理了这名胆大包天胆敢造反的家伙,再与太后算账也不迟 分卷阅读78 ! “不过,”盛文帝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了太后,“不管是不是宋昱所为,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练兵以及挖矿的所在之处。太后,你比朕早几日发现此事,可有什么收获?” 太后微微点头,想起了之前陆枕浓对她说的猜测,面色却比先前更加凝重了一些:“不错,哀家的确有些收获!皇帝,你也知道,若是需要练兵,自然需要不少的人手。你觉得,找什么样的人,既能不惹人注目,又能迅速拥有大量的数目?” 盛文帝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面色陡然一变:“难民!那个想造反的人一定是利用了难民!可是……”盛文帝微顿了一下,面色却越来越难看,“这五年以来,朕也未曾听闻有哪里遭遇了大灾难,导致大量百姓流离失所啊?除非……” 太后神情平淡地接口道:“除非有当地的官员,刻意隐瞒了事实。若真是如此,长达五年之久,这里面的水恐怕深得狠呐!”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盛文帝面色铁青,双拳紧握,“朕这就秘密派人去各地调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天下这么大,一个个地方查下去,得查到什么时候?”见状,太后微微摇了摇头,而后开口阻拦道:“皇帝,你先别急着走,哀家还没说完呢。哀家已派了几个人伪装成难民的样子,混进了练兵的地方。待过几日,大概就会有结果了。不过在此之前,京城里的情况,还有宋府那里,就需要皇帝你多看着点了。” 盛文帝微微冷静了下来,而后对着太后点了点头道:“朕明白了,那朕就静待太后的消息了。其余的事情,朕会一一安排下去的。” 太后于是微微舒了口气,紧绷的神情微松了一些:“好!那哀家就放心了!” 盛文帝走出寿康宫之后,便收敛了沉重的面色,装出了一副极为不悦的样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见状,隐藏在周围的一个小太监眼神略略闪烁了一下,而后悄悄离开了。 盛文帝回了乾元宫之后,就暗中吩咐下去,派人盯紧了丞相府,也让京城府衙多注意注意城里的情况,然后暗中传信给让京城外兵营的各处负责人,让他们做好随时出兵平乱的准备。 不过,盛文帝坐在椅子上又想了很久,揉了揉眉心,终于还是下旨将四皇子司徒闻调了回来。 要是宋昱真的想要举兵造反的话……老四终究也是他的儿子,若是到时候,老四能够做出恰当的选择,他可以考虑给他一个机会。 “你说,今天陛下去找了太后?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宋妃紧蹙眉头,看着底下的小太监疑惑地问道。 小太监摇了摇头:“奴才也不知道。只知道陛下出来之时,样子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太愉快。” “不愉快?”宋妃放下了心中的狐疑,放心地微微点了点头,“那就对了。陛下一向和太后之间有些摩擦,或许是他们又在里面吵了一架,而后不欢而散了吧。也罢,这些许的小事,就不必向父亲汇报了。”宋妃自言自语了几句,而后对着底下的小太监道:“你先下去吧,继续给本宫盯紧了乾元宫那边,一旦有什么动静,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也要来告知本宫,知道了吗?” 小太监连忙点了点头:“是,娘娘!” 小太监下去之后,宋妃死死盯着自己染了红色豆蔻的指甲,眼神迷离,神情疯狂。而后她微微挑起了唇,嘴中喃喃道:“陛下,别怪臣妾,臣妾也只是想让我们的儿子登上皇位而已……” 泉州位于中部地带,既没有特别的富足,也没有专门驻扎的军队,在这里,司徒昌几乎得不到任何的助益,没有财富,也没有武力! 他做梦都想回到繁华的京城,哪怕不当太子,只当一名王爷!这样,至少他还可以发展势力,拉拢朝中的大臣,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什么事情都干不成! 然而,他的父皇却并未听到他的心声,未曾将他传召回去也就罢了,居然还特意把他的四弟给调回了京城!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得待在这个破地方,而司徒闻就可以回去?还是说,底下的几个弟弟不中用,所以他的父皇破例想要培养他了? 司徒昌开始疑神疑鬼起来。明知道司徒闻有那样强大的一个母家,盛文帝是根本不可能给他机会的,可是快被逼疯了的司徒昌还是忍不住那样去想。 自从被废了太子之位后,司徒昌知道,他就快要疯了!只要再临门一脚,跨过一步,他就疯了个彻底了! 而如今,似乎这一步,他也已经迈出去了。 如果,如果他的这些兄弟们都死了……如果,他的父皇只剩下了他一个儿子…… 那他的父皇,不就没得选择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司徒昌疯疯癫癫地大笑了起来,“死!死!都去死吧!忍了五年,孤不想再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调回四皇子司徒闻的圣旨下了还不到三天,宋妃刚刚激动期待地等着自己的儿子回来,四皇子半途上遭遇刺杀身 分卷阅读79 亡的消息就被人带回了京城。 “啪嗒!”盛文帝手中的朱笔掉落到了地上,他却无暇顾及,只是死死盯着眼前汇报的人,嘴唇略略哆嗦着,艰难地一字一顿开口:“你……你说什么?老四,遇刺身亡了?” 汇报的侍卫单膝跪地,低下的头微微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盛文帝蓦然间怒火上头,一把掀翻了案几,重重地喘息着,待平静了一会后,便闭上了眼睛,用右手捂住了脸,疲惫地靠在了背垫上,语气中满是悲凉,“朕下旨的时候,老四还好好的,还给朕写了一封信……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朕就不该将他召回来!” 老四再怎么样,那也是他的儿子!可是如今,老四却被人杀害了!老五虽然失去了双腿,至少保住了一条命,可是老四却…… 等等!老四与老五遇刺的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若是,刺客是同一批的话…… 那么幕后的人就是同一个! 盛文帝蓦然睁开眼,沉下了眼眸道:“去查一查,老四遇刺的这件事,与五年前老五遇刺有没有关联!着重去查查那批刺客!” “是,陛下!” 这一次,他一定要揪出这个幕后的人,给他的两个儿子报仇! ☆、第四十五章 “陛下!陛下!”宋妃几乎是哭着跑了进来,原本梳得精致的发髻,因为经过一段奔跑而变得歪歪扭扭,她的脸上犹带有未干的泪痕,“陛下!陛下,您一定要为我们的儿子做主啊!闻儿就这么被人杀害了,您一定要找出凶手啊!陛下!” 宋妃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苦地哀求道。 盛文帝原本还因她不经通报便闯进来而感到不悦,现今看到她的样子,感同身受之下,心中的怒火立时消弭,而后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也温和下来:“爱妃……你先起来吧。老四的事情,朕会查个彻底的,也一定会给你,给老四一个交代。” “多谢陛下!”宋妃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 盛文帝心中恻隐之下,又温言安抚了她几句,才算把濒临崩溃的宋妃给哄了出去。 待宋妃走后,他便传唤了几个负责调查此事的暗卫。 宋妃踉踉跄跄、神情恍惚地被人搀扶回了自己的宫殿之后,却发现刘氏正在外面等候。 “母亲?”宋妃怔了一瞬,诧异地开口道。 刘氏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着她叹息了一声,满脸慈爱道:“鸢儿……四皇子的事情,我与你父亲都知道了,我放心不下你,这才打算进宫来看看。你……也莫要太过伤心了。” 闻此,宋妃顿时悲从中来,捂着嘴泣不成声,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了,断断续续地开了口:“闻儿……闻儿他甚至还未来得及与王妃生下个儿子,我还没来得及抱上一个孙子,便……便就这么去了……让我这个白发人,还要送黑发人啊!还有,闻儿的王妃与他的两个女儿,她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 刘氏微叹了口气,走过来轻轻拥住了宋妃,手在她的背后轻拍,权当做安慰。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她这个做母亲的,也能理解女儿的丧子之痛! “鸢儿啊,外面风大,我们且进去说吧!” 宋妃满脸泪痕,微微点了点头。 只是一进去,刘氏便让宋妃摒退了下人,而后拉着她的手,肃然道:“鸢儿啊,你父亲有几句话,想让我告诉你。” 宋妃微怔了一瞬,讷讷开口道:“什么?” 刘氏笑了笑,便将宋昱的所有打算都与宋妃说了说。 宋妃待听完之后,立时大惊,蓦然站了起来,面色亦有些微微的苍白,失声低喊道:“母亲,这可是谋逆的大罪啊!要是,要是被陛下给知道了,我们宋家会被灭族的!” 刘氏却看着她,镇定地笑着,摇了摇头道:“鸢儿,你放心吧,陛下发现不了的。你看,你父亲私底下练了这么多年的兵,陛下不也是一无所知吗?” 宋妃蓦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刘氏,完全的不敢相信:“母亲……你别告诉我,早在五年前父亲就有造反的野心了?” 刘氏默了默,而后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见状,宋妃面色更白了些,而后满脸的受伤:“你们明明告诉我,这都是为了闻儿!所以我才会帮你们打掩护!可是现如今,你们却来告诉我,这都是为了你们的谋反大计?” 刘氏用手帕捂住嘴,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才有些尴尬地笑着道:“鸢儿啊,这也是你父亲怕你不同意,才出此下策……” 宋妃却不买账,只是冷笑道:“怕我不同意?呵,他是怕我去告诉陛下吧!”而后冷冷看向了刘氏,不带丝毫感情道:“母亲,你走吧!我不会去告发你们,但你们以后也别想我会再为你们打掩护!” 刘氏静默了一瞬,然后才无奈地笑道:“你父亲就知道你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他让我来问你一声,想不想为闻儿 分卷阅读80 报仇?” 宋妃闻言,微怔了一瞬,原本坚决的态度有了些迟疑。 见状,刘氏赶忙再接再厉,继续劝说:“鸢儿,现今闻儿已死,闻儿的膝下也只有两个女儿,你已不可能再成为太后了!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其他的诸如皇后、庄妃那样的贱人,她们的儿子登上皇位吗?你可莫要忘了,当年你流掉的那个孩子,可是出自她们的手笔!” 宋妃静默下来,眼中却慢慢浮现了满满的恨意。 “而现如今,你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儿子也死了,你就没想过,会是谁动的手吗?说不定,还是皇后,亦或是庄妃其中之一,也可能是她们再次联手了……鸢儿,你不想为当年的那个孩子,为现如今惨死的闻儿,报仇吗?” “我……我……”宋妃直愣愣地看着刘氏,缓缓启唇,语气斩钉截铁,“我想报仇!我当然想报仇!” “那好!只要我们宋家的大事一成,你就是公主了!而皇后她们,都只是我们的阶下囚!到时候,你还怕报不了仇吗?还有,你不是一直都很爱陛下吗?等到我们成功了,你就可以一个人拥有陛下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宋妃略略闭眼,心中却已完全被刘氏所说服了。 现如今,她唯一的儿子已经死了,她也没有孙子,那她还怕什么呢?左右都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好!我会帮你们的!” 闻言,刘氏满意地笑了:“这才是我的好女儿!宋家的好孩子!”然而她的眼中,却闪烁着一种名叫野心的光芒。 这天底下哪一个女人,不想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后? 恰巧,她可能有这么一个机会。 “对了,鸢儿,近来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刘氏想到了什么,就趁着这个难得的见面机会,开口问道。 宋妃微愣了一下,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前几日盛文帝去见太后的事情。原本她听了那个小太监的讲述,也没怎么在意,只是现如今却忽然想了起来,鬼使神差地开口说道:“倒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只不过前些日子,陛下忽然去见了太后。” “陛下去见了太后?”刘氏显然也是知道盛文帝与太后恩怨的知情者之一,闻言不由极为诧异,“陛下可是向来不待见太后的,怎么可能会去见她?” 宋妃犹豫了一下,然后不确定地推测道:“或许是陛下心血来潮?对了,后来陛下还怒气冲冲地出来了,似乎是与太后吵了一架。” “吵了一架?”刘氏微微皱了皱眉,“这倒是正常起来了。只不过,陛下究竟是为何要去找太后呢?难道是为了宫中几位适龄皇子公主的婚事?可是这些事情,不是去问皇后就好了吗?为何要去找太后呢?”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摇了摇头道:“也罢,还是等我回去问一问你的父亲吧,或许他会猜到一些。” 与此同时,乾元宫。 从那些暗卫的口中,盛文帝得知了与当年一模一样的情形。很简单,当有人前往实地的时候,那些刺客的尸体都不翼而飞了。 相同的手法,只是不同的是,这一次那个幕后者似乎已完全失去了理智,至少上一次他还专门找了一个中间点来隐藏自己,而这一次,他却只是随便选了一个地点而已。又或者说,他没有上次那么幸运,找不到极好的刺杀地点,于是他就直接让人动手了。 不过盛文帝却可以确定,这一次的主使人,与上一次是同一个。 这样一来,进行筛选排除,不会是庄妃与宋妃的人,因为她们的儿子都是受害者,而剩下的,与后宫有牵扯的朝中大势力似乎也只剩下了叶家、陆家与张家…… 然而,盛文帝可以确定,张家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老大也不像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而陆家,依照陆安的行事作风,似乎也不会用这么狠毒的手段;那么剩下的,也只有…… 盛文帝微微闭上眼,打从心底地不愿去想那个猜测。 那两个人,一个是与他一同经历二十多年风雨的结发妻子,另一个和他一直以来都寄予厚望的儿子,这两个人,他一个也不希望是。 盛文帝蓦然睁开眼,看向底下的暗卫,几乎是决绝地开口道:“去查一查……魏王或者是叶家,最近有没有私下接触过江湖上的势力!” “是!” 看着暗卫领命而去,盛文帝心中暗自祈祷:希望是他猜错了!希望是宋昱为了给他的谋反打掩护才暗害了自己的外孙,希望…… 然而越想,盛文帝却心中却越没有底气。 他已经大致确认了。或者说,早在五年前他就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只是他怕了,不敢深查下去,于是就此不了了之了。 然如今……机会给了一次又一次,这一次,他已不想再姑息了!害了他两个儿子的人,不管究竟是谁,他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凤还宫 “娘娘,有线人来报,说是丞相夫人进宫来看宋妃了!” “什么?”听闻式微所言,陆枕浓面色微变了变,而后轻轻蹙起了眉 分卷阅读81 头。 她抿起唇瓣,望着外面微微昏暗的天色,沉吟良久,喃喃道:“现如今,四皇子已死,宋昱再不会有过多的顾忌了。且,说不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宋妃,亦会加入谋反当中去。若真是如此……”她的心头蓦然涌上了一抹强烈的不安,“前不久,陛下刚刚去找过太后,此事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是对陛下稍加注意的人都能发现。那么,若是宋妃探查到了陛下的反常,而后告诉了宋昱……宋昱无比狡猾,又极为老谋深算,若是从中看出了什么猫腻来……”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一定会提前行动!而且恰好,此时所有人,包括陛下的注意力都在四皇子的死上,刚好可以给他打个掩护!” ☆、第四十七章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宋昱微微眯起眼,捋了捋胡子说道。 宋环点了点头:“都按照您的吩咐,一一安排下去了。” 宋昱的眼中便逸出了一抹笑意:“很好!宜早不宜迟,既然如此,今晚趁着夜色,我们率人摸进皇宫,打司徒舜一个措手不及!” “是!对了,父亲……”宋环想起了什么,凑到了宋昱的耳边,与他说了些什么。 “是这样……”宋昱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手指轻轻敲击桌案,眼中满是深思。 傍晚时分,寿康宫 “太后娘娘!好消息,您派去调查谋反一事的人传信回来了!” 念兰满脸喜色地跑了进来。 “此话当真?”太后眼眸蓦然一亮,迫不及待道:“快!把信拿来给哀家看看!” 念兰赶紧将信递了过去,太后接了过来,看了一会,而后面色陡然一变:“糟了!信上说,今晚宋昱就要行动了!看样子,浓儿的猜测果真没错!”而后太后抬起头来,看了看外面昏暗的天色,面色更加难看,“居然已经傍晚了!离天黑不过一两个时辰的事情,现如今派兵过去剿灭肯定来不及了!” 说着,她忽又想起了什么,看向念兰蹙着眉道:“念兰,昨日你去向陛下传话时,陛下当真与你说了他会安排好一切,让哀家放心?” 念兰闻言,肯定地点了点头:“陛下的确是这么说的。” 太后于是长吁了口气,微微放下了心,而后将信递给了念兰道:“你去将这封信交给皇帝,想来他看见了这封信之后,就该明白如何做了。” 毕竟这封信上,详尽地写了谋反的主谋便是宋昱,还有练兵与挖矿的地点,以及宋昱具体行动的时间。 “哦,对了,你顺便再去跟浓儿说一声,省的她一直忧虑在心,无法安眠。” “是,太后娘娘!” 盛文帝接到信之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而后微微点了点头,对着念兰道:“回去告诉太后,就说朕已经知道了。” 念兰恭谨地点头:“是,陛下!”而后她便行礼离开了。 盛文帝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信,微微眯起了眼睛,哼笑了一声:“今晚子时是吧?既然如此,朕就叫你有来无回!” 他可是特地交代过各大兵营的将领了,调出了二十万兵马守在了城门。宋昱偷偷练的兵,肯定不会有很多,一万人已经是超出极限了,再多,就要暴露了。 二十万,对阵一万甚至少于一万,呵,胜负已分! 盛文帝嘴边勾出了一抹冷笑。 司徒翊照常下了学回了凤还宫,而后想起了不久前得知的宋昱谋反一事,想了想,便去了丽正殿询问陆枕浓结果。 “母妃,关于宋昱谋反的事情,有什么消息吗?太后派遣去调查的人,有结果了吗?”司徒翊走至陆枕浓面前,笑着问道。 闻言,陆枕浓微蹙了蹙眉头,而后又舒展开,看样子似乎有些困惑:“方才念兰刚刚来过,告诉了我调查的最新进展。她说,那些派去调查的人来信了,告知了谋反的主使便是宋昱,以及具体练兵的地点,和宋昱行动的时间。练兵的地点就在京城附近连环山脉的一座小山之中,而他行动的时间——就在今晚子时。” 闻言,司徒翊微怔了一瞬:“今晚子时?” 陆枕浓抿起唇瓣,微微点了点头:“对。想来他是想要趁夜行动,杀一个措手不及。” 司徒翊看了看她,而后微微挑了挑眉:“皇帝知道吗?” “太后已经让念兰把那封信交给皇上了。” “那不就好了吗?”司徒翊看着陆枕浓紧锁的眉头,好笑道:“这件事情皇帝自会处理,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可是……”陆枕浓微微蹙眉,星子般璀璨的明眸中满是苦恼,“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我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像是,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样……” 司徒翊定定看了看她,视线在她微微拢起的秀眉上停了停,而后想了想宽慰道:“你别太担心了。你想想,既然皇帝提前得知了内情,肯定早就安排大量的兵马守在城门那里了,宋昱估计连进都进不来,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大量的兵 分卷阅读82 马……守在城门?”闻言,陆枕浓微微一怔,而后自言自语着。随后她的脑海中蓦然间灵光一闪,猛地站了起来,望着司徒翊焦急道:“对了!就是这个!陛下知道了宋昱的图谋,肯定会派遣各大兵营大半的兵马守在城门……如果,宋昱抓住了这个机会,然后趁机逼宫的话,那么注意力都在城外的各大兵营将领,肯定来不及再赶回来防守了!到时候,仅凭宫中的几百名侍卫,绝对敌不过宋昱早已全副武装过的兵马!” 司徒翊微怔了怔,而后皱起眉道:“可是,城门早已被把守得死死的了,宋昱那么多的兵马,怎么可能进得来?” 陆枕浓咬着嘴唇,蹙起眉头仔细思索了一会,而后蓦然眼睛一亮,抬起头肯定道:“你别忘了,宋昱有多长的时间来准备!五年!整整五年!足够他派人从城外挖一条密道通往城内了!而最佳的掩饰地点,就是丞相府!”说着,陆枕浓蓦然起身,就要往外面走去,“快!我们快点去找太后!现如今已经入夜了,再晚一会,就来不及了!” 司徒翊却伸手一把拉住了她,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了看窗外,侧耳听了听隐约传来的外面兵器相击的声音,而后对着她摇了摇头:“或者说,现在已经来不及了。看样子,宋昱早有准备,并且提前了计划。” 陆枕浓闻言,面色“唰”得一下完全变白,而后微闭了闭眼,喃喃自语道:“而城门那里的将领们都以为宋昱会在今晚子时的时候才会谋反,他们肯定都在那里等着,子时之前,不会有将领往宫里来了……或许,宋昱早已发现了太后命人潜伏在那里的人,于是他们将计就计,利用那些人之手,送来了一封传递假消息的信,以此来误导陛下,给自己创造时机。” 司徒翊望着她,眼眸沉沉:“母妃,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陆枕浓转过头看向了他,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而后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望着他认真说道:“翊儿,你听着,无论如何,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司徒翊愣了一下,眼底的阴霾如潮水般退去。 人在遭遇重大危机的时候,总是只会想着自己的。他只是以为,她或许是想抛弃他了。 毕竟,他姓司徒,是大盛朝的皇子,把他交出去,或许可以换来她的一线生机。 不过现在,事实证明,或许是他想得太阴暗了。 陆枕浓拽着他的手,将他引到了旁边的书架前面。 “还记得这个么?” 司徒翊看了看眼前的书架,虽心中有些困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记得。这是通往底下的演武场的,怎么了?” 陆枕浓点了点头,而后开启了机关,把他带了下去,而后拉着他,进了一边的换衣室。 “有一件事,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底下不仅有一个演武场,而且还有一个密道。”陆枕浓将旁边的蜡烛底座转了一圈,而后旁边的墙壁上,一个黑魆魆的洞口就出现在了司徒翊的眼前。 司徒翊看着眼前的密道,有些发愣。 陆枕浓看了看他,勉强扯了扯嘴角:“所以,我才能想到关于密道的事情。” 这里居然有个密道?难道是陆枕浓建的?她进宫六年,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司徒翊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个阴谋论,而最终,他还是看向了她,神色自然地问道:“这是谁造的?不会也是先帝吧?” 陆枕浓看着他笑了笑,而后望着密道,眼眸渐深:“是啊,的确是先帝。不过,这可不是为了太后,而是为了他自己。你知道的,身为皇帝,总是比较惜命的,而先帝尤甚。于是他就在冷宫边上修了一条密道,只是顺便,给太后建了一个演武场而已。而更多的,其实不过是为了让太后给他打个幌子而已。” 顿了顿,她扯了扯嘴角,看向司徒翊道:“怎么样?听完这些,是不是觉得先帝对太后所谓的爱,也不值一提了?” 司徒翊定定看了她一会,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语气几近是承诺一般,向来黝黑令人看不懂的眼眸中,满是诚恳:“我不会的。如果我爱一个人,就会爱她一辈子,并且,只会有她一个妻子。” 陆枕浓怔怔地望着他,不知怎么的,忽然又想起了某个晚上,以及某件她早已刻意遗忘到角落里的事情—— 陆枕浓几乎是想扔烫手的山芋一样,甩开了他的手,而后眼眸不自然地往一边瞥了瞥,清了清嗓子,强自镇定道:“好了,不说这么多了。时间紧迫,你赶快从密道里出去,密道外面就是宫外了。你出去之后,赶快去洛府找洛子书!然后,让他去通知城外的将领,让他们赶紧回来救驾!” ☆、第四十八章 司徒翊却紧紧地皱着眉,而后说道:“可是没有圣旨,没有虎符,是没有办法调动那些将领的!即便是我这个皇子去了,那些将领都不可能买账,何况洛子书一个小小的文臣?即便他是教导皇子的太傅,又能如何?” “你尽管去通知洛子书,他会有办法的。只是,若是那些将领同意来救驾,并且救驾成功,你再顺 分卷阅读83 着密道回来;若是那些将领不同意,亦或者是救驾失败,你就赶紧自己逃!明白了吗?”陆枕浓望着他,郑重道。 司徒翊却紧紧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们一起走!” “我得在这里掩护你!而且,太后也在宫里,我不能扔下她!翊儿,乖,没有时间了,你快点出去吧!”陆枕浓微蹙了蹙眉,而后眉头微展,劝哄道。 “不行!”司徒翊却固执地看着她,“要走一起走!” 陆枕浓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而后微叹了口气,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将他往前一推,随后立即把洞口关上。 司徒翊猝不及防间,被猛地推了出去,而后察觉到陆枕浓的意图,赶紧一手撑地稳住前倾的身子,而后迅速往后冲过去,却已然来不及了,只能看着眼前的洞口越变越小,看着陆枕浓微笑着的脸渐渐消失在他的面前。 “不!” 司徒翊冲过去的身子恰好撞在墙壁上,而后他愤怒地用手使劲捶了捶墙,只听闻墙壁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母妃!母妃,你快把机关打开!快!” 司徒翊越加愤怒起来,连带着的,还有心中一丝丝的恐惧,正在逐渐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良久,才听闻一阵的叹息,而后他听见了陆枕浓柔和的嗓音:“翊儿,如果你真的不希望我出事的话,就抓紧时间赶紧去找洛子书吧。早一点找到洛子书,就可以早一点寻到救兵了。记住,洛子书的府邸就在西大街的春熙路上,你一见便知。” “那你就跟我一起走啊!陆枕浓!陆枕浓!打开机关!陆枕浓!” 司徒翊气得浑身发抖,也不叫母妃了,直接喊她的名字。 然而这回,却没有任何的回应了。墙壁那边的人,似乎已经悄然离开了。 司徒翊闭了闭眼,不死心地又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会,试图找到机关之类的,却什么也没找到。 迫于内心焦灼的紧迫感,他终于咬了咬牙妥协了,而后顺着这个密道,尽可能快速地出去了。 现在,只有搬来救兵,才能去救陆枕浓了! 密道的上方,是一处无人的小巷。司徒翊推开头顶上的板子,然后钻了出来。 或许是为了不惊扰守在城门处的军队,宋昱只率兵围住了整个皇城,是以在京城的大街上还算安逸,有些百姓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司徒翊咬紧了牙,用尽最快的速度前往洛府。 与此同时,凤还宫内。 陆枕浓从秘密的演武场上去的时候,便神色凝重地唤来了式微,询问外面的情况:“外面如何了?” 式微冲着陆枕浓福了福身,而后也不拖沓,干脆利落地回答道:“禀娘娘,因凤还宫地处偏僻,倒是还未曾有大规模的兵马闯进来。偶尔几个游荡到此的散兵,也已被奴婢们悉数斩杀了!” 陆枕浓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凝眸道:“很好。对了,薛小公子那里怎么样了?” 式微便回道:“薛小公子似乎已经知道了外面的不对劲,正打算冲出去看看,奴婢便趁他不备,将他给打晕了。” “你做得很好。”陆枕浓再次点了点头,而后略微想了想,“命人将薛小公子放在密室,再派几个人保护他,莫要让他出事!” 式微便点了点头道:“是,娘娘!”顿了一下,她又问道:“不过宫门那边,可要落锁?” 陆枕浓思忖了一会才抬头道:“还是再等一会儿,我们去找了太后再……” 然而陆枕浓话刚说了一半,拂晓忽气喘吁吁地跑来,清秀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娘娘,不好了!外面有几百个士兵,正在撞击着宫门,准备破门而入!” 陆枕浓闭上了嘴,而后眼眸沉凝,向来柔和无害的明眸中,闪过了一抹罕见的冷意:“看来,他们来得很快嘛!” 又或者说,宋昱已经迫不及待要铲除宫中所有的大势力了?若是她所料不错的话,赶往太后、皇后及庄妃那里的兵马,应该要比她这里多得多! 此时,陆枕浓也听到了远处因为撞击宫门而传来的隆隆声。她望向那里,眼中蓦然闪过一抹果决:“我们从后门走,前往寿康宫!” 拂晓却吃了一惊,而后咬着嘴巴道:“娘娘!外面那么危险,您怎可以身犯险?还是去底下的密室中躲一躲吧!” 式微抿了抿嘴,而后看向了陆枕浓,赞同了拂晓的话:“拂晓说得没错,娘娘,我们还是去‘那里’吧?” 式微说的‘那里’,指的便是通往皇宫外面的密道。这条密道只有她,式微,还有刚知情的司徒翊知道,就连拂晓她也未曾告诉。 因为式微总是帮她查探消息,而有时不方便出宫的时候,式微便会从这条密道中来去。 陆枕浓早已拿定了注意,闻言只摇了摇头,淡淡道:“太后此时还在宫内,我如何能只顾着保住自己?你们不必再劝了,我是一定要去找太后的。若是你们不愿与我同往,我便一个人去。” 式微心知陆 分卷阅读84 枕浓心意已决,与拂晓对视了一眼,而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也罢,那奴婢便与娘娘同去吧!” “那奴婢也……”拂晓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也一道去。 陆枕浓却看向了她,摇摇头道:“拂晓,你不通武功,跟我们一起去太危险了,还是跟亭午她们一道将薛小公子带去密室吧!” “可是……”拂晓紧蹙着眉头,欲言又止。 式微看了看她,而后点了点头保证道:“拂晓,你放心,我便是拼死也会保护娘娘的!” 拂晓左右看了看,知道自己去了也只是她们的累赘,便没有坚持,只是勉强点了点头,答应了。 除了式微跟着陆枕浓之外,还有几个经过式微特殊训练过的侍女,一同保护陆枕浓的安全。 正是因为此,拂晓才勉强同意了。 等陆枕浓带着式微等人从后边的角门远去之后,拂晓才猛地反应过来,想起了被她遗忘到角落里的司徒翊,心中不由大为诧异:奇怪,她怎么没见到九殿下? 然而此时陆枕浓几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拂晓纵是满腹的疑问,也没办法问出口。 由于方才耽误的一点时间,外面的士兵早已攻破了宫门,正往这边而来,拂晓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快速招呼了亭午等人,一同往底下的密室而去了。 皇宫内到处都是宋昱带来的人,兵荒马乱的,入目皆是殷红之色,入耳皆是惨叫之声。 陆枕浓躲在角落,看着这些杀红了眼的士兵,还有那些惊慌失措到处逃窜的太监宫女们,紧紧蹙着眉头。 这些士兵,说到底,都是些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难民,可为何处境如此可怜的他们,杀起人来却丝毫不曾手软?还是说,当真是宋昱训练有方,才完全改造了他们? “娘娘!”正在出神间,她身后的式微低声开口,“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快前往寿康宫吧!” 陆枕浓回过神来,微微点了点头。 的确,太后那里情况不明,即便她有暗卫保护,然而到底势单力薄,很难抵挡如此多的士兵,她得去看一看才能放心。 陆枕浓最后再看了那些正在杀人的士兵一眼,眼眸微暗了暗,而后跟着式微离去了。 西大街虽离司徒翊不远,然他到达的时候,仍花去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司徒翊一刻都不敢耽搁,到了洛府之后,甚至都没时间去让下人禀告一声,就直接翻墙进去了。 然后他沿着石子路,躲过了路上遇到的下人,径直往前走,很快就到了一处宽阔的庭院,紧接着,他又四处打量了一会,又经过了一个拐角,而后走进了前面的一间书房模样的屋子内。 而在里面,果见洛子书正满脸诧异地看着他。 “九殿下?你怎么会出现在洛某的府中?” 司徒翊抿起嘴,脚步不曾停过,直接走到了洛子书的面前,而后语气中带了一抹显而易见的焦虑:“没时间详细解释了!现在,你赶紧去城门那里让守城门的将领率兵赶往皇宫救驾!宋昱现如今率人围住了皇宫,打算谋反!母妃有危险!” 或许是焦急,司徒翊说的话有些颠倒胡乱,不过洛子书还是听懂了,温雅的面容上闪过了一抹惊异,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他暂时抛去了心中关于司徒翊是如何出宫、又如何找到他家的疑惑,只是脑子里快速过滤了一下司徒翊的话,而后皱起眉头说道:“我也想救贵妃娘娘,可是我手中并无虎符,更无圣旨,怎么去调兵?那些将领绝不会听我的!” 司徒翊皱了皱眉,而后忽然看向洛子书,满是探究道:“母妃说,你会有办法的!” 洛子书怔了一瞬,随后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道:“难道,贵妃娘娘指的是他?” “他?谁?”司徒翊紧锁眉头,诧异地问道。 洛子书看了看他,微顿了顿,才开口说道:“是前几日,式微姑娘让我收留的一个人。据说,其拥有特殊的能力,凡是看见了他眼睛的人,都会乖乖听他的话。” 司徒翊猛然醒悟:是前不久他让陆枕浓去找的那个异人!没想到,陆枕浓这么快就找到了,还将其放在了洛府! 难怪,难怪陆枕浓会说洛子书有办法了!倘若有了这个异人,便是没有虎符与圣旨,也能调遣那些将领! ☆、第四十九章 陆枕浓在式微几人的保护下,利用地形的掩护,一路偷偷来到了寿康宫外。 凤还宫地处偏僻,离寿康宫有很大的一段距离,平时陆枕浓都是轿子出行的。 只是今天,显然使用轿子太过引人注目了,也只能选择步行。好在陆枕浓有武艺傍身,身子强健,即便是走了这么远的路,也能恍若无事人一般。 此时寿康宫这边,早已被为数不少的士兵所包围。 陆枕浓看着眼前将近千人的士兵,微微抿起了唇瓣。 她猜得果真没错,宋昱第一时间就重点派兵到太后、皇后等地位高 分卷阅读85 的人那里,以便控制她们。 至于宋昱本人,估计是赶往乾元宫去围攻盛文帝了。 陆枕浓微微眯起眼睛,将注意力放在了前面的一个人身上。 此人年近不惑,衣着华贵,看起来气度不凡。看来,他应该就是宋昱的长子,宋环了。 宋昱的二子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文人,三子则是侍妾所生,被嫡母压制了许多年,畏缩无能。只有长子宋环,为人稳重沉着,行事向来有分寸,深得宋昱的信任。如今他派宋环来抓太后,倒也是无可厚非。 “看来,我们来得还算及时,宋环并未突破宫外的暗卫进入寿康宫,太后仍是安全的。”陆枕浓盯着前面正与士兵打斗的十几个暗卫,抿唇说道。 式微往前面看了看,而后低声道:“不过也快了。即便这些暗卫个个皆是精英,可以以一当十,然面对眼前近千的敌人,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娘娘,若是您想要采取行动,还是尽快为妙!” 陆枕浓微微点了点头,而后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宋环,眯眼说道:“有没有可能抓住宋环?若是有宋环这个人质在手,想必宋昱也会忌惮几分。” 式微闻言,仔细观察了会,而后有些犯难地摇了摇头:“宋环太谨慎了,他的周身有几十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围得严严实实的,根本不可能突破进去!想必也是因此,那些训练有素的暗卫才未能拿下他!否则,这场打斗早已可以停止了。” 陆枕浓沉默下来,而后眼中蓦然划过一丝决绝:“倘若无法将他作为人质,那就直接将他击杀!没了他的命令,这群士兵就如同一盘散沙,不攻自破了!”说着,她看向了式微,询问道:“之前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 式微点了点头,从身后的包裹中拿出了一把小巧精致的小弓,以及一支箭头被打磨得格外光亮的小箭。 之所以拿取小弓小箭,是因为携带方便,而且不引人注目。 陆枕浓接过了小弓与小箭,而后眯起眼眸,看向了宋环所在的地方。弓箭虽小,射程范围也不大,不过不到百米的距离,对付对付宋环,也是绰绰有余了。 陆枕浓拉满了弓弦,瞄准目标,又停了停找准了时机,而后迅速松开了手—— 宋环不经意间地转过头,就在此时,一支小箭越过了人墙,准确地没入了他的右眼! 他周围保护的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宋环便已重重掉落到了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在场的所有人,顿时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愣愣地看着倒下的宋环,根本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暗卫对视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纷纷看向了箭只发出的方向。 陆枕浓带着式微等人,沉着脸走出了作为掩护的大树,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女子乌发如漆,肌肤如玉,容色清艳绝丽,一双妙目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神色淡然。 所有人都看着眼前这个仿似仙子下凡的绝代佳人,神色呆愣,如至梦境。有些人甚至都已看直了眼,直到被旁边的同伴推搡了一把,才回过神来。 “参见贵妃娘娘!”几个暗卫单膝跪地,恭敬行礼。 陆枕浓垂下眼睑,看着他们淡淡道:“起来吧。”而后又抬眸看向了那些呆愣住的士兵,缓缓启唇,慢条斯理道:“如今你们的领头已死,趁早放下武器投降吧。”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眼中都是茫然,不知该不该听她的话放下武器。 见状,陆枕浓抿了抿嘴,眼中闪过一抹异芒,而后挑眉道:“倘若你们现在投降,本宫可以在陛下那里为你们求情,免你们一死,然而,若是你们执意谋反……呵,相信再过不了多久,援军马上就会到皇宫救驾了,到时候几十万的兵马,而你们,不过区区几千人,甚至更少,抵挡得了吗?到最后,你们也不过只能白白丧命罢了。” 那些士兵都沉默下来,有不少动了心,却仍有些摇摆不定。 这时,忽有人看着陆枕浓,沉声开口道:“你当真能保住我们?” 陆枕浓闻言,便微微笑道:“自然。我是陛下亲封的贵妃,我的姑祖母是太后,你说,本宫能不能保住你们?” “那好!”那人沉着地点了点头,“只要你能像你说的那样,保住我弟兄们的性命,我们可以放下武器投降!” 然而那人话音刚落,却惹来了一些人的抗议。 “不行!黄启,难道你忘记了,就是因为这皇宫里那个该死的皇帝,还有那些中饱私囊的所谓大臣,才导致我们处境如此凄惨的吗?灾祸发生的时候,他们对我们不闻不问,他们完全放弃了我们!所以,我们才会被迫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是丞相大人救了我们!他给我们吃,给我们穿,还提供我们地方住,现如今,不过是要我们回馈一二罢了,这是我们应该给他的报答,又怎能背弃他?” “李望说得没错!黄大哥,我们不能背信弃义!那样子,又与那些抛弃我们的皇帝和大臣,又有什么两样?” 分卷阅读86 “没错!黄启,不管怎么样,我们也得推翻压迫我们的昏君,让贤明仁慈的丞相大人统治我们!这样,我们才有好日子过!” 黄启四处看了看那些反对的人,渐渐地被说服了,神情开始动摇。 陆枕浓看得分明,而后忽略带嘲讽地轻笑了一声,而后眼带同情地说道:“原来,宋昱就是这么跟你们说的。真可怜,不但完全地被蒙在了鼓励,还要被仇人利用,帮助仇人办事。” 陆枕浓此言一出,所有的杂音立时尽数消弭,而后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包括黄启与李望。 李望皱着眉头,满是敌意地看着她,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陆枕浓眼眸一闪,而后掩口笑着说道:“你们还完全不知道是么?既然如此,便让本宫来告诉你们吧。你们口中那个贤明仁慈的丞相大人,一手炮制了你们家乡的灾祸,并伪造成是天灾。不仅如此,他还贿赂了你们家乡的官员,让他们瞒下此事,还让他向陛下呈递了一份关于他管辖之地风调雨顺且百姓安居乐业的折子。” “我不信!”李望冷冷看向陆枕浓,神色间是全然的不信,“这样做,对丞相有什么好处?” “你们!”陆枕浓直言道,而后伸指朝着他们指了指,“你们,就是他的好处!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一大批用以造反的人,且非但不会惹人怀疑,还能让你们感恩戴德地情愿去为他送死——这难道,不是最大的好处吗?他可以安安稳稳地,坐上他觊觎已久的皇帝宝座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上了一抹震惊。 陆枕浓缓缓扫视了他们一眼,而后接着启唇道:“据本宫所知,宋昱策划谋反已达五年之久了。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为何会这么巧,在他想要谋反的时候,偏偏就在你们的家乡发生了灾祸,而你们,却又能得到他的帮助吗?还有,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何出事的都是一些妇孺亦以及上了年纪的老人,而你们这些年轻的壮年男子,却一个都没出过事?就真的,当真只是你们的体质比较好的缘故吗?” 闻言,黄启死死攥着拳头,浑身在不断地颤抖着,想起了惨死的父母与妻儿,眼中慢慢地渗出了泪水。 谁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李望却忽然开口道:“可是,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们又怎么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除非,你拿出证据来!” 陆枕浓定定看了他一会,而后微微笑了笑,淡定自如道:“你看,本宫亦不过只是陛下后宫中的一个妃子,虽说是贵妃,然而有道是,女子不得干政,本宫知晓这些隐情,也是陛下告诉本宫的,但是更多的细节么……本宫想,你们还需去问一问陛下才是。相信陛下定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陆枕浓这番话,让大多数的人都信服了,有极少数的人心中迟疑,不过见大伙儿都相信了,便也没有怀疑。 李望显然也被她说服了,便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那现在,就请你带我们弟兄们去找皇上,当面说清楚!若当真是丞相干的,我们也绝不会再谋反了!” 陆枕浓便微然一笑道:“那是自然。” 而后,陆枕浓暗自给那几个暗卫使了一个眼色,便带着式微等几个侍女在前面带路,领着后面的一大票人往乾元宫而去了。 路上,式微低着头,用只有陆枕浓才能听到的声音,细若蚊吟道:“娘娘,您当真听陛下提起过这些事?” 陆枕浓微微笑了笑,眼底终于带上了一抹笑意,用同样小的声音轻声回答:“当然不是,我只是根据现有的线索猜了猜,然后骗骗他们而已。” 式微面色几不可见地微变了变:“您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万一到陛下那里露了馅……” “放心好了,”陆枕浓轻笑了笑,神色自如,“我自有办法。” ☆、第五十章 洛子书带着司徒翊去了一边的偏院里,而后指了指里面,摇了摇头说道:“贵妃娘娘虽成功找着了他,且亦将他来到了洛某的面前,可是洛某与此人相处几日,却发现他性情极为怪异,更是与常人不同。洛某也不知他会否答应九殿下您的请求。” 司徒翊抿了抿唇,微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既然是我的请求,我会与他说的。” 然而司徒翊的心中,其实也有些没底。 前世他也是误打误撞才找到这名异人,并求得他的同意的。然而直至今日,他却仍是不明白这名异人为何会选择帮他。毕竟从他的愿景来看,他更愿意去云游四海,而不是困守一地。 只是不论如何,他也要去试一试。 司徒翊下定了决心,而后迈步踏了进去。 一进门,他便看到一名身着玄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石凳上,似乎早已知道他会来此,见到他时,并无丝毫的讶异。这名男子样貌平平无奇,混入人海中几乎认不出来,唯有一双眼睛,格外黑亮闪耀,令人见之难忘。 司徒翊走过去,拱了拱手,直言不讳道:“在下司徒翊,想请先生 分卷阅读87 帮一个忙!” 男子似乎并未对他的姓氏感到惊讶,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眼底莫名的神色让司徒翊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良久,男子才语气平淡道:“何事?” 司徒翊愣了一下,而后诧异道:“您答应了?” 男子只是看了看他,继续重复了一遍:“何事?” 司徒翊默了一瞬,而后将自己的请求一一道来。 等他说完之后,静静听完的男子再次开口,言简意赅:“好。” 居然……这么简单? 司徒翊忽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几乎以为洛子书口中所说的那名性情怪异的异人是假的了!可是事实是,前世也是莫名其妙的,他就答应帮他了! 司徒翊抿了抿嘴,出于紧迫的时间,他并未开口多问,只是带这名男子——苏卿尧——去了外面洛子书的面前。 显然洛子书也对苏卿尧这么快就答应感到极为的诧异。 不过,他也明智地并未多问,而是带苏卿尧去了城门口。 司徒翊因为特殊的身份,不便在人前露面,自然没有跟着一起去。 洛子书的计划是,让苏卿尧扮作一名放哨的哨兵,然后去主将那里报告情况,再与主将对视,让主将相信皇宫已有危机,从而派兵前去救驾。 对于苏卿尧来说,只要他打扮成哨兵的样子,再与人对视,就可以让人认为他就是哨兵了。 待苏卿尧装扮好之后,洛子书对着他拱了拱手,语气郑重道:“委屈先生了!待事成之后,洛某必当重谢!” 苏卿尧只是语气平淡道:“不必。” 而后便径直往前走了。 洛子书看了看他的背影,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这位异人,果真性格古怪啊! 寿康宫外的那几个暗卫,在陆枕浓带走了所有士兵之后,就进去向太后禀告具体情况了。 “你说什么?!”太后握紧了扶手,满脸的震惊,“浓儿竟冒险引开了那些叛军?她可知道,一旦那些叛军临时反悔,她就会有生命之忧!” 底下跪着的暗卫顿了顿,而后才开口道:“看贵妃娘娘的意思,她似乎已有了什么计策。” 见状,旁边的念兰微抿了抿唇,而后也对着太后温言安慰道:“太后娘娘,贵妃娘娘向来心思灵巧,智计过人,定然不会有事的。你还是莫要太过着急,省的急坏了身子,那可就不好了!” 太后看了看她,而后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奈道:“哀家知道以浓儿的性格,绝不会坐以待毙,哀家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只身犯险罢了。何况,她如此做,还会在皇帝那里暴露自己,到时候万一皇帝觉得她是一个威胁,想要提前对陆家对她动手了,她又该如何是好呢?” 念兰愣了一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太后了。 而陆枕浓这边。 李望与黄启二人,似乎是这一支队伍的头领,是以才能在宋环走后,领导这支队伍。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零散行动的士兵,都被李望与黄启等人拦了下来,解释了一番之后,一道同去乾元宫。 于是前往乾元宫的队伍,越变越长,最后汇成了一条长龙,看起来极为壮观。 陆枕浓给式微使了一个眼色,而后悄声问道:“之前我让你派个人去偷听他们的谈话,有结果了吗?” 她是利用这些士兵难民的身份,说起他们受灾的家园一事,才让他们停止了暴行,转而前往乾元宫的。这些士兵这么在乎他们的家乡,被她点出了其中的疑点之后,一定会私下相互谈论一番。 式微几不可见地微点了点头,眼睛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嘴唇却微微翕动,轻声回道:“有了。这些士兵来自徐州几个相邻的郡县,因家乡遭到了瘟疫,死伤大片,才不得不背井离乡,四处逃难。娘娘,您所猜的没错,他们谈论之中,的确提及瘟疫里死的更多的是老人妇孺,极少有壮年或青年男子。实则他们心中,本就有怀疑怪异之感,是以您方才的一番话,才能让他们开始怀疑丞相。” 陆枕浓微点了点头,脸上却并未有丝毫意外的神色。 她之前便留意到了,这些士兵绝大多数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而且皆是身强力壮之人,而这些却绝对是不正常的。 将近一万的士兵,几乎可说是整个州府年轻男子中的一半数量了!再结合式微所说,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几个郡县里所有的壮年男子,都在这些所谓的难民里了! 的确,年轻男子比起女子幼童或是老者来说,身体都要更加强健,存活下来的可能也的确更高,可是再怎么样的天灾,都不可能几乎只剩下年轻男子,而没剩几个老者妇孺吧? 这若说不是某些人策划已久的阴谋,那还能是什么? 然而,宋昱只为了一己之私,就能够置几万无辜的百姓于死地,何其残忍!若是他当真当上了皇帝,这天下,又会变成何种境况? 陆枕浓沉下眼眸,心 分卷阅读88 中已下了某个决断。 乾元宫外,早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所包围,而地上,则躺着不少神武卫的尸体,粗粗一算,大约有着百来具。 陆枕浓的视线在那些尸体上微停留了一瞬,而后差不多明白了,恐怕宋昱已经突破这些神武卫的防守,早在乾元宫里待了多时了。而在里面,估计也有不少士兵,正奉了宋昱的命令对着盛文帝虎视眈眈。 陆枕浓微抿了抿唇,而后对着李望等人道:“我们进去吧,陛下应当在里面。” 李望与黄启对视了一眼,而后纷纷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一道上前,与守在门口的几个士兵谈论了一会。 站在中间的那个,似乎就是这里最大的头领,宋昱不在的时候,就会交由他来管。 而李望二人与之交谈的,正是这个人。 陆枕浓大概能猜出他们在说些什么,也不去打扰,只在原地静静等着。 只见此人先是由震惊,转变成了全然的不信,再慢慢地变成了质疑,最后沉默下来,眼神沉凝地对着李望二人点了点头,紧接着,他便朝陆枕浓走来。 “你所说的都是真的?”虽已被说服了,然此人的眼中,却还是带了一抹质疑。 陆枕浓也不以为意,闻言便轻笑着点了点头,神色自如道:“你且与本宫进去问问陛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此人沉默一会,而后点了点头。 从黄启的口中,陆枕浓得知此人名叫陈钧,习过几年的粗浅功夫,这才能在一干难民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所有士兵的头领。 而此时,陈钧便带着陆枕浓等人,打开了殿门,往里面而去了。 在里面,不仅有正在对峙的宋昱与盛文帝,还有叶皇后、庄妃等一干地位高的妃嫔,以及几位皇子公主,还有常住宫中的叶妩。 毫无意外的是,宋妃与宋昱站在一道,同样注视着盛文帝,脸上还带着一抹得意的微笑。 李公公护着盛文帝,强自硬撑着,指着宋昱与宋妃斥责道:“放肆!圣颜面前,岂容尔等造次?还不快快退下!” 宋昱听了,却哈哈大笑起来:“圣颜?哈哈,不过是个垂死之君罢了!”而后他的笑声蓦然一顿,冷冷看着盛文帝道:“司徒舜,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盛文帝淡淡看着他,神色不明。 倒是叶皇后,骤然开口了,自若的神色间,满是雍容的气度:“宋丞相,你当真要行此谋反之事吗?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难道,你想置你们宋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于不顾吗?” 宋妃忽掩唇一笑,眼中却满是冷意:“这就不劳皇后姐姐操心了。等到我父亲成功登位,还有什么谋反的大罪可言?而我们宋家,也能成为皇族,宋家的所有人都应该高兴才对!” “你!”皇后哑口,愤愤地注视着她。 “好了,皇后。何必与他们多言?”盛文帝的视线缓缓在宋昱以及宋妃的脸上扫视了一圈,而后淡淡道:“他们今日敢来皇宫,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光凭口舌,是无法让他们动摇的。” 宋昱闻言,拍了拍手,赞赏道:“不愧是我们的陛下!果真英明!可惜啊,这份英明,也不能挽救您的性命!”顿了顿,他转头对着宋妃道:“鸢儿,你所嫉恨的人差不多都在这里了,未免夜长梦多,我们尽快动手吧!” 宋妃抿了抿唇,最后深深看了盛文帝一眼,而后点了点头:“父亲请随意。” 宋昱于是阴冷一笑,一挥手道:“上!杀了他们!” 殿内的士兵闻此,个个蓄势待发,拔剑出鞘,打算动手。 ☆、第五十二章 “陛下……”宋妃轻轻启唇,惶惶然地看向盛文帝,眼中满是祈求,请求宽恕。 对此,盛文帝只作视而不见,而后下令将宋昱带走,宋府上下全都秋后问斩;宋妃则废除妃位,送往冷宫。 殿内的叛军(难民)都退去,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一边围观良久的司徒卓忽挑起了眉,若有所思地盯着陆枕浓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庄妃拉了拉他的手,唤回了他纷飞的思绪,而后略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司徒卓看着庄妃充满疑惑的眼神,冲着她微笑了笑,摇了摇头。 于是庄妃暂且放下了心,而后拉着他来到盛文帝面前道:“陛下,若是没有什么事,臣妾便带着卓儿回宫。” 闻言,盛文帝轻点了点头,温声安慰道:“也好。今日你与老十都受惊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顿了顿,他又看向了其他的妃嫔与皇子公主们,视线尤在叶皇后身上停了停,安抚道:“你们也一样,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而后他又看向了陆枕浓,眸色渐深:“陆爱妃,你且留一下。” 陆枕浓抿唇一笑,不急不缓道:“是,陛下。” 叶皇后冲着盛文帝微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对着叶妩柔和道:“妩儿,今日你受惊不小,与本宫一道回去 分卷阅读89 休息吧。” 叶妩咬着唇瓣,眼中还带了一抹尤为退去的惊惧。 她从未想过她会离死亡有这么近。就在那些叛军拿着发亮的武器对准他们的时候,她的手指甚至是颤抖的,头脑中一片空白,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更别说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来了。 叶妩深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而后对着皇后点了点头:“好,姑母。” 叶皇后又怎会不知她的异样?对此只是对她心中更加疼惜。 叶妩最后再看了陆枕浓一眼,掩不住眼中的复杂,而后跟着叶皇后离开了。 司徒景方才并未做声,此时也只若有所思地看了陆枕浓一眼,便跟着自己的母妃一道离开了。 可以说,此次的事件陆枕浓可谓是居功甚伟。若不是她及时赶到拦住了那些叛贼,恐怕他们绝等不到救援,立时便会命送当场了。 由此,她自然也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盛文帝的注意。 他挥退了所有人,而后审视地盯着陆枕浓,似笑非笑道:“陆爱妃,朕倒是一直都不知道,你竟然有勇有谋若此。若非你说服了那些难民,朕估计早已死在宋昱的手里了。只是……”盛文帝话锋一转,忽危险地眯起了眼,“你这算不算是,欺君之罪?” 陆枕浓安然一笑,也不为自己辩解,只轻轻叩首,淡淡道:“臣妾但凭陛下处置。” “哼。”盛文帝扯了扯嘴角,冷哼一声,“你明知朕如今不会动你!不仅因为你是此次事件的功臣,还因为你能够牵制住陆安。但是……这也并不代表,日后朕不会动你!” 盛文帝几乎是将事情都挑明了,话语中隐含的威胁之意也很明显。 陆枕浓微微笑了笑,随后抬起了头,毫不畏惧地与盛文帝对视,也不藏着掖着,同样将话挑明了来说:“怎么,陛下是想对陆家动手了么?然而,您明明知道,陆家是不会谋逆的,臣妾的父亲也绝不会叛上作乱,否则,臣妾便不会来此救助陛下您了。” 盛文帝冷下脸道:“这么说,朕还要感谢你了?” 陆枕浓却没有丝毫的胆怯之意,仍旧安之若素,轻笑道:“感谢臣妾倒不敢当,只是相信陛下也该明白,倘若陆家当真要谋反,让宋昱得逞才是于陆家最有利的。毕竟,若是宋昱成功登上了皇位,然他的根基却不稳,仅凭他手中不到一万的兵马,根本无法控制住局面,届时各地手中握有兵权之人便会纷纷拥兵而起,自此天下四分五裂。而我父亲手中,则有着几十万的兵马,到时候便可借着清君侧的名头,名正言顺地一路自西北攻入京城。凭着我父亲以及他部下的骁勇善战,定然是畅通无阻,直达京城……” “放肆!”盛文帝几乎是拍案而起,怒视着陆枕浓,怒极反笑道:“陆爱妃,你的胆子倒还真大!” 陆枕浓只抿嘴一笑道:“陛下过奖了。若是臣妾胆子不大,如何敢冒着生命危险,仅凭口舌去说服那些叛军?” “够了!”盛文帝收敛了愤怒之情,神色莫测地盯着陆枕浓,“从现在起,莫要踏出凤还宫一步!如此,朕还能考虑考虑是否要对陆家下手,否则……哼,你这么聪明,也应该能猜得到朕究竟想怎么样吧?” 陆枕浓敛起了笑,微微叹息了一声,不答反问道:“陛下,其实您早就知道了陆家没有谋反之意了,是吧?实则,若不是因为你非要置太后与整个陆家于死地,臣妾的父亲早就将手中的兵符交还给您了。” 盛文帝却冷笑起来:“太后做了什么,陆家做了什么,你心中没数么?要朕说,这是陆家罪有应得!是太后,是陆家欠朕的!” “是么?”陆枕浓轻轻地反问,深深地看了盛文帝一眼,略有深意,意有所指。 盛文帝悚然而惊,“腾”地站了起来,质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是不是太后告诉你的?” 陆枕浓微笑道:“陛下您之前也说了,臣妾这么聪明。何况事关陆家之事,臣妾既然身为陆家的一员,又怎会不去调查一二呢?关键就在于,您是否乐意知道了。又或者说,您,其实觉得‘蒙在鼓里’比较好一点呢?” “闭嘴!”盛文帝被戳中了心事,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咬牙切齿地威胁道:“现在闭嘴回凤还宫去,朕还可以饶你一命!” 陆枕浓心知盛文帝心结难解,也不再多言,只垂下头,恭敬道:“是。陛下请放心,臣妾会按照陛下吩咐的那样,退守凤还宫,不再踏出一步。” 陆枕浓离去后,盛文帝颓然瘫在座椅上,一手捂着头,微微闭上了眼。 不,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一定,一定是陆家从中作梗…… 可是只有盛文帝自己知道,他心中对陆家的恨意越减越少,对某个猜测的怀疑却越来越深。 陆枕浓带着式微等人回到凤还宫的时候,发现拂晓已在门口等着了。她不由微微笑了笑,快步走了过去。 拂晓一见到她,立时眼睛一亮,激动道:“娘娘!您回来了!奴婢一听外面的叛军都撤走了,就赶紧出来等您了!娘娘,您没事 分卷阅读90 吧?有没有伤着哪里?”说完之后,她又上上下下地将陆枕浓打量了一遍,深怕她出了什么事。 陆枕浓摇了摇头,眼中的笑意却更盛:“放心吧,我无事,也并未伤到哪里。” 拂晓这才松了口气,而后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娘娘,九殿下去哪里了?奴婢一直未曾看见他!” 陆枕浓愣了愣,而后唇畔的笑容微僵。 糟糕!她忘记翊儿这码事了!那个密道是只能从里面打开的,外面打不开来,也就是说,司徒翊是怎么都进不来的! 陆枕浓赶忙快步往丽正殿跑去,心中则在暗暗祈祷:希望翊儿还没等在暗道外面吧,不然的话…… 陆枕浓已经想到了,司徒翊会摆怎么样的臭脸了。 拂晓愣愣地看着陆枕浓匆忙跑走的身影,有些发怔。而后很快回过神来,打算追上去。 见状,式微赶忙拦住了她,而后转移注意力道:“对了,薛小公子还在密室里吗?” “哦,”拂晓果真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口回答,“薛小公子已被我们带出来了,就在他自己的住处。不过……薛小公子中途就已醒了过来,见到那个密室了……” 说到这里,拂晓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担忧。 见此,式微便安慰她道:“薛小公子当了九殿下这么多年的伴读,没道理会出卖九殿下的。你还是放宽了心,想些好的吧。” 拂晓抿了抿嘴,叹着气点了点头。 陆枕浓急赶慢赶,总是是回了密室,而后心怀忐忑地打开了机关,然后就看见司徒翊正面无表情地在密道里瞪着她。 陆枕浓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弱弱道:“呃,其实,其实我可以解释的……” 她的话音未落,司徒翊忽然伸手紧紧抱住了她,将脑袋埋在了她的脖子里,使劲蹭了蹭。 陆枕浓身子发僵,感受到司徒翊喷洒在她脖子上的温热鼻息,更加不自在起来,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了?” 而后便听到司徒翊略带哽咽的声音,自她的脖颈处闷闷地响起:“母妃……以后,不要再扔下我一个人了……我只有你了……” 陆枕浓愣了愣,而后心中蓦然柔软一片。她抛却了所有的尴尬,伸手回抱住了他,温温柔柔道:“好,母妃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好不好?” 司徒翊垂下眼,轻声道:“一言为定。” ☆、第五十三章 第二日,盛文帝在朝廷所有的文武百官面前,判决了宋昱,秋后问斩。 自此,谋反之事告一段落,而秘密被盛文帝派去羁押魏王的骁骑大将军也已抵达了京城。 因着手足相残之事到底不太光彩,盛文帝审问魏王乃是秘密进行的,并未公之于众。 魏王司徒昌被押上来之时,双手被绑于身后,发髻凌乱,神色郁郁不平,满是乖戾。 盛文帝见了,微微皱眉。 “跪下!” 司徒昌被两个侍卫压着动弹不得,不得已跪在了地上,然而神色却极其愤怒:“放肆!你们知不知道孤是谁?竟敢这般对待孤!” 然而那两个侍卫却无动于衷,只是确认他已然跪下之后,便奉了盛文帝的命令出去了。 “你才该是放肆!”盛文帝冷眼底下的司徒昌,凉凉道:“孤?哼!只可惜,你已不是太子了!说说吧,这些年来,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司徒昌蓦然停止了挣扎,抬眼看向了盛文帝,眼睛微微眯起,挑着眉一副不解的样子:“父皇在说什么呢?儿臣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盛文帝冷笑起来,“当年,朕放了你一马,只废了你的太子之位,怎么,你嫌惩罚太轻是么?非要朕拿了你的性命,你才肯甘心是么?” “是啊!我的确不甘心!”司徒昌沉下眼,微微扯了扯嘴角,也不自称“儿臣”了,语气中更是没有了那种表面的恭敬,“我怎么能够甘心?从小,我就被所有人灌输了一种思想,他们说我是被皇上看中的储君,是未来的皇帝!而你,却默认了这种说法!慢慢地,我也就被说服了,确信了。我以为,我可以一直当太子,直到你退位,然后再名正言顺地登基……可是,我错了。” 盛文帝被他说得唤起了心中的悲凉,不由闭了闭眼,轻声道:“只有合格的人才能当上太子。以前,你符合这个标准,可是如今,你却离这个标准相去甚远,逐渐背离。” “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司徒昌冲着盛文帝吼了起来,眼中却泛起了点点的泪光,“没有人告诉过我为什么我能当上太子,要怎么当一个好太子,他们只会卑躬屈膝地讨好我,以从中牟利。而你呢,你也从来没管过我,没教导过我要怎么做!到头来,你却来说我做错了,废去了我的太子之位,你不觉得很好笑么?我之所以成为了今天的这个样子,都是拜你所赐!都是你害的!” “你说得对,这都是朕的错。”盛文帝死死地握紧了手,深深呼出了口气,才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 分卷阅读91 :“你要是恨朕,你可以冲朕来,可以冲朕抒发不满,更可以向朕发泄怒火!可是,你的兄弟却是无辜的!” 司徒昌冷笑道:“您可是皇帝,是九五之尊,儿臣怎么敢向您发火呢?” “你不敢,所以,你就向你的兄弟发火是吗?”盛文帝蓦然想起一死一残的两个儿子,忽心头火起,随手拿起手边的一只茶盏往司徒昌的脚边一砸,雷霆大怒,“司徒昌!你来亲口告诉朕,你究竟都对你的兄弟做了些什么?!” 只闻“砰”的一声,茶盏砸到了地上,立时四分五裂。 司徒昌微微扯了扯嘴角,满脸不屑道:“原来,父皇就是为了这点小事,才这么大动干戈地从泉州将儿臣给绑了来?” “放肆!”盛文帝心火更旺,一拍桌子“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指着司徒昌的鼻子骂道:“你到底是有多冷血无情,竟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放过!” 司徒昌冷笑着,供认不讳:“没错!我的确对司徒岚下了杀手,那又如何?” “放肆!”盛文帝牙齿咬得咯咯响,恨到了极点,“你这个逆子!” “逆子?”司徒昌似笑非笑反问了一句,而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末了,才阴阳怪气地说道:“父皇,儿臣这也是跟您学的啊!若不是有您暗害三皇叔(前齐王)在前,儿臣怎么敢对儿臣的好五弟出手呢?这正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放肆!放肆!”盛文帝脸色巨变,连连说了两遍,而后捂住了胸口,咬着牙道:“住口!你这个逆子!在满口胡言些什么?!” “哼,满口胡言?”司徒昌挑了挑唇,眼中满是阴霾,“儿臣可是听说,先帝当时更加看好五皇叔,更是因为五皇叔是太后的养子,先帝因对太后极其歉疚,早早就拟好了遗诏,打算立五皇叔为储君!可是啊,天有不测风云,一向文武双全的五皇叔忽然就摔下了马,残疾了,于是先帝痛定思痛,这才将皇位传给了您……您说,这世间,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吗?” 司徒昌别有意味地笑着,轻声一字一顿地说,却字字像一把大锤,锤到了盛文帝的心里道:“你还记得,当年齐王谋反失败之时,指着您的鼻子骂你是个卑鄙小人,还说你的皇位是你偷来的吗?您现如今对太后的仇视之情里,当真没有一分是因为对五皇叔之事的心虚?” “闭嘴!闭嘴!闭嘴!”盛文帝连说了三遍,牙齿都在颤栗着,却仍在歇斯底里地喊着,“你给朕闭嘴!事实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朕是名正言顺当上的皇帝!朕是名正言顺地打败了司徒虞!朕不是小偷!不是!不是!不是!!!” “呵,您心虚了?”司徒昌挑着唇笑着,眼神却是冷的,“儿臣这不都是跟您学的么?” 盛文帝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止住了浑身的颤抖,咬着牙道:“谁说你是跟朕学的?朕没有做!可是你,却为了你的一己之私,害得老五至今无法站立,更害得老四……”盛文帝捂了捂眼睛,悲痛不已,“丧命当场!” 司徒昌原本还满脸的桀骜,然而此时听了盛文帝的话,却皱起了眉,眯起眼睛道:“害了司徒岚,我认!可是司徒闻?我没有!” “还在撒谎!”盛文帝终于止住了身体的颤抖,控制住了脱轨的局面,怒不可遏,冷笑连连,“你来告诉朕,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来自同一杀手组织的杀手,同样的手法,事发之后皆消失不见了的刺客尸体,这不是你雇凶杀人,还能是什么?司徒昌,你还是认了吧!朕还可以看在你坦白的份上,从轻发落!”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不相信我么?”司徒昌同样冷笑了起来,口中冷冷道:“我承认,我当时听说你将他调回了京城,的确失去过理智,动了这个念头,可是还没等我动手,他就已经遇刺身亡了!我的惊讶不比你的少!” 盛文帝蓦然冷静了下来,眯起眼睛审视地打量了司徒昌一会,才将信将疑道:“此话当真?” 司徒昌垂下眼,冷笑,破罐子破摔道:“信不信由你,想拿我如何,也随便你处置!反正如今,我估计也已不可能再善了了。” 盛文帝定定看了他一会,才开口道:“好,朕就信你这最后一回。” 司徒昌哼笑一声,不置一词。 紧接着,盛文帝又冷下眼,毫无感情道:“只是今后,你便据守泉州,终身不得踏入京城一步!一旦发现你无诏入京,立斩当场!” 司徒昌知道,就冲方才他撕开了盛文帝内心的伤口,盛文帝没有怒极将他当初斩杀,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恐怕也是刚刚丧子的盛文帝,不愿再失去另一个儿子了吧。 他微闭了闭眼,才面无表情道:“遵旨。” “来人,给魏王松绑!” 待进来的侍卫帮司徒昌解绑之后,盛文帝便对着他淡淡说道:“下去吧。最后再去见你母后一面,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司徒昌微点了点头,而后便冷着脸走出去。 走到一半,忽然又听到了盛文帝压抑而又颤抖的声音:“若是……若是朕再听闻有谁说出当年 分卷阅读92 齐王的事情……朕会命人直接将你当场斩杀!” 司徒昌冷笑了一下,也不吭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司徒昌离开之后,盛文帝便挥退了所有人,而后再也忍耐不住,按住了胸口,剧烈地喘息了起来,眼皮微闭,神情痛苦不已。再过了一会,盛文帝骤然自口中喷出了一口血,面色也渐渐暗淡下来。 “咳咳!李泰福……” 盛文帝虚弱地叫着外面李公公的名字。 李公公进来之时,恰好看见了地上的一滩血,立时大惊失色:“陛下!陛下您没事吧?奴才这就去请太医!”说着就打算往外走。 “站住,”盛文帝失去了神采的眼睛紧盯住了李公公看,有气无力开口,“偷偷将刘庆带过来,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陛下!” ☆、第五十四章 叶皇后从司徒昌那里得知了大概的情形,温和雍容的面色骤然微变,起身便打算去向盛文帝求情,却被面无表情的司徒昌拦住了。 “母后,你不必再去了。我做过的事情他都知道了,想来他是绝不可能再改变主意了,莫要再消耗他对你的那一点微薄的情分。” “可是……”叶皇后眸中略有晶莹之色,面色哀婉,“若真像如今这样,母后岂不是再也看不见你了?我儿,这可怎么行?” 司徒昌却并未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只是伸手拥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沉下眼眸道:“母后,您自己多加保重,恕孩儿不能再在您面前尽孝了。” “昌儿!”叶皇后终是再也忍不住,靠在司徒昌的肩膀上低声啜泣起来。 他们母子二人,今后当真就只能相隔两地,不复得见了吗? 乾元宫内。 “刘大人,如何了?”刘庆给盛文帝诊治过后,李公公凑上前,神情满是忧虑地问道。 刘庆冲着他摇了摇头,而后微微叹息了一声:“陛下这是急火攻心,再加上近来连日操劳,且忧思过重,这才导致咳嗽不止,胸口疼痛,气虚体弱。若是再这样继续折腾下去,恐怕陛下的身子会撑不住啊!” “这……”李公公紧紧地皱了皱眉,而后赶忙问道:“可有根治的方法?” 刘庆便道:“只要陛下放下手中的事物,好好将养一段时日,自可痊愈。只是……”他说到这里,微摇了摇头,又叹息一声,“此时朝中祸事接连不断,依照陛下的性格,一时半会估计是放不下的啊!” 李公公抿了抿嘴,沉着脸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丞相刚刚才谋反被抓不久,陛下还要清除丞相的余党,且还有那一批难民要处理,而现今,还要找出谋害四皇子的真正主使,这可教陛下怎么闲的下来啊! 李公公亦是长长叹息了一声。 “李泰福……” 正思量间,忽闻躺在床上的盛文帝在唤他。 李公公连忙应了一声,走上了前,弯腰恭敬道:“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盛文帝强撑着睁开眼,咳嗽了一声,而后有气无力道:“刘庆跟你说了什么?跟朕照实了说。” 李公公沉默了一会,知晓若是隐瞒抑或是撒谎被盛文帝看出来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是以即便他心中为难,到底还是将刘庆的原话照实说了一遍。 盛文帝微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对着李公公吩咐道:“把刘庆叫过来。” 李公公愣了愣,虽不解盛文帝的用意,到底是将刘庆给叫了过来。 盛文帝鹰隼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刘庆,虽此时卧病在床,却仍不减威仪半分。 刘庆被看得有些惶恐,不由低下头,诺诺道:“陛下有何事,还请吩咐。” 盛文帝淡淡“嗯”了一声,而后开口道:“朕知道朕现在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但是现在朕还不能倒下。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朕一直保持神智清醒吗?” 刘庆愣了片刻,而后惶恐地跪了下来,张皇道:“回陛下,请恕臣才疏学浅,无法完成陛下交代的事情!” 盛文帝定定看了他一会,才开口道:“不必谦虚,朕知道你有办法,若是没有办法,你也没必要当太医院的院判了。” 刘庆听出了盛文帝话中的威胁之意,额头的冷汗顿时漱漱而落,他也不敢去擦,只是咬了牙,抬头说道:“回陛下,臣的确有一个法子,只是副作用太大,恐怕并不适宜使用……” “没什么适宜不适宜的,只要管用就好了。”盛文帝闭了眼,淡淡说道,“给你一天的时间回去准备,明日过来见朕。” 刘庆不敢拒绝,只能苦着脸答应下来:“是,陛下。” 待刘庆走后,方才一直不曾说话的李公公忽然对着盛文帝欲言又止道:“陛下,这……” 盛文帝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挥手制止:“不必再多说了,朕意已决!” 李公公于是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分卷阅读93 盛文帝微微阖上眼睛,轻声言道:“你先下去吧,朕想休息一会。” 李公公微微弯腰,恭敬道:“是,陛下。” 说完又行了一个礼,便出去了。 盛文帝闭上眼睛之后,却并未睡着,而是不放心地又思考起了司徒闻遇刺一事。 当年老五遇刺之事虽几乎众所皆知,然其中具体的细节却并未公布出去,也就是说,只有他知道。 然而如今老四遇刺,手法却与当年相同,然主使者,却不是老三,那又会是谁呢? 知晓当年细节的人,除了他与主使的老三之外,似乎也只有当年身为受害者的老五了。 莫非…… 然,老五远在千里之外的凉州,根本完成不了所有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他定然需要自己嫡亲兄弟的帮助,而在老四遇刺的这件事之中,老十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盛文帝蓦然睁开了眼,望着顶上明黄色的床帐,口中忽有些微微的发苦。 他看中的几个儿子,难道个个都要令他痛心失望吗? 宋昱被抓之后,遭遇动乱的宫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司徒翊也继续到南书房上课。 因为之前的动乱,薛术的母亲薛夫人连日担忧,日夜无法安眠,薛术的父亲薛棠便向盛文帝请旨,让薛术暂时休学几天,将他接回家去了。 是以此时,便只剩司徒翊一人了。 司徒翊倒也不在意,他不是小孩子了,也不会因为没有玩伴且被司徒卓孤立而感到孤单。 只不过,叶妩却再也没来过南书房了。 对此,司徒翊正是乐得清静。 小德子因着他之前的命令,倒是格外关注叶妩,发现她频频与六皇子司徒景接触,两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司徒翊大概能猜到,他们二人应该是在商量着怎么对付自己或是司徒卓。毕竟在盛文帝的几个儿子中,大皇子鲁王,盛文帝是不会考虑的;三皇子魏王,盛文帝既然废了他,大约也不会再给他机会;四皇子燕王已死,五皇子赵王已残,剩下有竞争力的,似乎也只有司徒嘉、他与司徒卓了。 然而司徒嘉却无心皇位,不关心外事,一心只扑在书卷之中,司徒景定然早已不将他视作竞争对手了。 只不过,目前看来,司徒景最大的对手应该是司徒卓,所以他应该会选择先对付司徒卓;然而依照司徒景对他莫名其妙的敌意,以及叶妩对他的怨恨,他们说不定会先选择对付他。 不过司徒翊却也并未过多担心。在他看来,这两人此时还未成气候,不足为虑。 下学之后,司徒卓带着伴读先走了一步,而司徒翊则被洛子书留了下来。 洛子书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才满是关切与忧虑地问道:“贵妃娘娘她……还好吧?可否有受到惊吓?” 司徒翊默了默,想到了之前小德子偷偷向他透露的,陆枕浓胆大妄为地出了凤还宫,还去和一帮子凶神恶煞的叛军谈判,最后更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暴露了自己,他就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打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女人一顿! 以至于,他知道了具体情况之后,过了这么多天还未曾理过陆枕浓。 然而此时,面对洛子书的关切,司徒翊只是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母妃很好,多谢洛夫子关心。” 洛子书敏锐地感觉到了司徒翊对他的敌意。这些年来,随着司徒翊年岁的增长,他对自己的敌意越来越不加掩饰。 原本洛子书还以为司徒翊是出于孩童独占玩具的心态,害怕他抢走自己的母妃才对他有敌意,然而此时看来,事情却并未这么简单。 洛子书定定打量了一会眼前这个秀丽的少年,视线聚焦在他与自己平齐的眼睛上,忽然读懂了其中隐含的情感,那根本就不是出于母妃即将被抢走的惶恐,而是出于喜爱的女子被其他男人爱慕的记恨。 然后,洛子书猛然就意识到,当年那个可爱的孩童早已长大了,眼前的这个人,分明就是一个成熟的男子了。 而他,与自己一样,对陆枕浓带有着爱慕之情! 洛子书不笨,相反,他头脑灵活,足智多谋。实际上,他早该发现司徒翊对陆枕浓不正常的情感了,只不过因为一直以来他对陆枕浓的信任,未曾往那个方向想罢了。然而此时,司徒翊都表现地那么明显了,再发现不了,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司徒翊菱形的唇瓣微微挑起一个弧度,向来若无底洞般幽深的黑眸中满是嘲讽:“明白了?” 洛子书原本温和淡然的面色蓦然变得难看下来,铁青着脸,紧咬着牙道:“她是你的母妃!你怎么能够喜欢她?” “怎么不能?”司徒翊微微低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漆黑的眼眸,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她又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年岁也与我相差不大,我为什么不能喜爱她?倒是你,”司徒翊说,抬起了头,似笑非笑,“不会是害怕了吧?害怕枕儿会被我抢走吗?” 洛子书 分卷阅读94 握紧了拳头,向来淡雅温然的眸中带上了一抹罕见的怒意:“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被人发现了你对养母产生了这样的情感,会将阿浓置身于怎样的险境吗?” 司徒翊嗤笑一声,眯起眼来,反唇相讥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被人知道你一个堂堂皇子太傅,对皇帝的妃子抱有不正常的情感,枕儿会怎么样吗?在说我的时候,有想过你自己吗?” “我!”洛子书一时语塞,张了张口却无法反驳,只能闭上了嘴,眉头却仍是微微拢起。 司徒翊哼了一声,而后说道:“没话说了对吧?不如这样,我们谁也不要反对谁,公平竞争,如何?” 洛子书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垂下眼睛道:“我与阿浓之前早已相知,她也知道我对她的情意,可你呢?她至今仍把你当成一个孩子,当成她的儿子,她甚至不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你觉得你会有胜算吗?” 司徒翊只挑了挑眉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只说答不答应。” 洛子书抿了抿嘴,注视了他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好。只是我有言在先,若是我赢得了阿浓的心,你日后成了事,莫要追究我们。这般,我才可继续辅佐你,否则,即便是让阿浓失望,我也不能让你登上皇位。” 说得就好像他一定会得到枕儿的心一样,他哪里来的自信? 司徒翊撇了撇嘴,却并未说些什么,只是道:“我答应你。” 只望他日后发现枕儿喜欢上自己的时候,不要太过失望了! 当然,要是到时候洛子书不想继续辅佐他了,想抽身离开,也不是不可,他自然会看在枕儿的面上,放他离去。 司徒翊意味不明地挑了挑唇,自信满满地这样想着。 两个男人虽各怀心思,却都在想着同一个女人。 陆枕浓一手托腮,眯起清透的明眸,若有所思。 虽说她被勒令不得出凤还宫,不过却也并不代表她对宫中的事情就不知情了,甚至可以说,她的消息比起叶皇后来还要灵通。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式微与她一手创建起来的秘密组织。 此前,式微来告诉她,魏王被盛文帝秘密召进宫里,不知谈了些什么事情,紧接着魏王又去秘密见了叶皇后,紧接着,又秘密地被送离了皇宫,似乎是回泉州去了。 陆枕浓一直在揣摩着其中的意味。 按照时间来看,魏王早在宋昱谋反之前,就已出发赶往京城了。 结合宋昱谋反之前,出的燕王遇刺身亡一事,盛文帝之所以召回魏王的原因,似乎也呼之欲出了。 陆枕浓想到了五年前她曾派式微去查出的事情,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五十五章 盛文帝百般不愿往司徒岚与司徒卓那边去想,然而第二日,趁着服了刘庆配的药好一些了,他便强撑着起了身,先去上了早朝,待退朝后,再让李公公去将司徒卓找了来。 彼时,司徒卓正在南书房上课。 等看到李公公之时,司徒卓蓦然明白了什么,便向洛子书告了假,随后跟着李公公去了乾元宫。 “儿臣参见父皇。” 司徒卓单膝跪地,面色镇定自若,看不出丝毫的异常。 盛文帝定定看了他一会,才轻微地咳嗽了一声,开口道:“老十啊,你可知我为何将你叫来?” 司徒卓低下头,轻声回道:“儿臣不知。” 盛文帝“嗯”了一声,而后平静地开口说道:“你知道吗,你和你五哥一直是朕看好的儿子。你五哥出事之后,朕最先考虑的,就是你了。你虽有些霸道任性,胜在人聪慧机灵,朕对你也极是宠爱,觉得你培养培养,说不定便可磨掉你那坏脾气。” 司徒卓听到这里,忍不住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说道:“错了。您看好的儿子,只有您的三儿子一人罢了。也对,他是您唯一的嫡子,您不看好他,还能看好谁?” 盛文帝紧紧地盯着他,强忍着被顶撞的怒意,用带有质问的口吻说道:“所以,你就心狠手辣地找人刺杀了你的四哥,以嫁祸给老三?” 司徒卓笑了笑,眼中却未曾有丝毫的笑意。他并未回答盛文帝的问题,只是沉下眼眸道:“那父皇您就可以枉顾司徒昌找人刺杀了我五哥的事实,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粉饰太平吗?别说您不知道,我都能查到司徒昌的身上,您可是一朝天子,怎么可能查不到?” 盛文帝终究是没忍住心中的怒火,喝道:“放肆!” 司徒卓置若罔闻,只冷笑接着道:“我五哥他,到现在都无法站起来!他去凉州的时候,还未曾娶妻,双腿被废之后,您觉得还会有什么好的人家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吗?到最后,他也只能在凉州娶了一个副将的女儿!他的前途,他的婚事,都被司徒昌给毁了!而您,却什么都没管,什么都没追究,就这么让这件事过去了!司徒昌是您的儿子,我五哥就不是了吗?凭什么,凭什么谋害他的凶手,可以逍遥法外不受制裁?”司徒卓越说越激动,最后 分卷阅读95 更是脸颊通红,神情格外愤懑。 “自从知道五哥被人害得双腿残疾,您却什么都没查到的那一天起,我就在心里发誓,我绝对要让那个害了我五哥的人,付出代价!” “可是你的四哥呢?你四哥他是无辜的!”盛文帝铁青着脸,咬着牙说道。 司徒卓却冷笑着道:“倘若我不这么做,您又怎么可能会重视起来?看吧,现如今,您果然开始发火了,也开始彻查了。让我猜猜吧,我的那个好三哥,是不是已经被您罚了?至于四哥,我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不过,他的母妃与外祖参与谋反,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不过是给了他一个痛快罢了。” “你……你……”盛文帝被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说不出话来,“逆子!” “呵,”司徒卓毫不在意地嗤笑一声,嫌盛文帝的火还不够旺似的,继续火上浇油,“刺杀司徒闻的事情,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我五哥无关。现如今,既然您已经知道了真相,则要打要罚,抑或是要让我给司徒闻偿命,全凭您做主!我心甘情愿领罚!” “砰”的一声,盛文帝抄起手边的茶盏就砸了过去,面色沉冷,死死盯着司徒卓看,而后骤然冷笑着开口说道:“你真当朕不敢拿你怎样是吗?” 司徒卓一动不动,任由茶盏自他的额头边擦过,划出一道血迹,而后像是没感觉到疼痛一样,完全跪地,叩了一首,冷静道:“父皇请便!” 盛文帝原本见了他额头的伤口,眼神还略有些动容不忍,然而此时听闻司徒卓这般说,当即气怒更甚,火冒三丈,忍不住连连冷笑着道:“好!好!那朕就成全你!看在你也是朕的儿子的份上,朕不会杀你。但是,从今往后,你就到边关去,跟你的好五哥一块,好好御敌去吧!没有诏书,不得入京!倘若无诏踏入京城半步,就地斩杀!” 司徒卓全无动容,只是再叩首,垂下眼眸静静说道:“多谢父皇不杀之恩。” 盛文帝见他这副死样子,更是气怒,不由咬着牙道:“滚出去!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朕的面前!回去之后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立刻去边关!” “儿臣领旨。” 司徒卓面无表情说着,起身就往外走去。 “等等!”盛文帝稍微冷静了下来之后,虽心中怒火不减,然却忽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微沉,“朕记得,庄家的势力多是在南方,在京城根基不深,而老三毕竟做过太子,他的势力是你们远远所不能及的。既然如此,你又是如何探听得到老三的隐秘之事的?” 司徒卓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了看盛文帝,微勾了勾唇,淡声说道:“总有些事情,是连父皇您也不知情的。”说完之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盛文帝的面色于是彻底沉了下来。 他一直以为,庄家在京城的势力不大,所以在司徒昌被废之后,才会考虑将皇位传给司徒岚或是司徒卓。 然而如今看来,庄家也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干净。 盛文帝疲惫地闭了闭眼,揉了揉太阳穴,脸上的神色却有一丝无可名状的失落。 有谁能料到,他一直以为的事情,却并不是所有的真相呢? 正在叹息间,李公公忽来报,派往徐州去彻查的钦差已回来了,押来了徐州刺史,以及各个涉及到了的地方郡守。 盛文帝强自振作了精神,而后淡淡道:“让他们进来吧。” 庄妃听说了盛文帝将司徒卓找去之后,一直忧心忡忡,眉头紧蹙,格外忧虑。 这般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会,便见到司徒卓回来了。 庄妃立时眼睛一亮,走上前去,急切地问道:“陛下找你是有什么事?” 司徒卓看了看庄妃,初现少年俊秀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歉意。 他迟疑了一会,斟酌了一下语句,才缓缓开口道:“是为了前些日子,司徒闻被刺杀的事情。” 庄妃愣了一愣,而后诧异道:“四皇子被杀,关你什么事?陛下为何要将你找过去?” 司徒卓抿了抿嘴,好半晌,才低声说道:“因为是我找的人,目的是为了让父皇惩治司徒昌。您知道吗?五年前,派人刺杀五哥的刺客就是司徒昌找来的。” 庄妃被巨大的信息量给冲击地说不出话来,如遭雷击般呆立在那里,而后连连退了三步,神色恍惚地摔在了后面的软塌上。 “你说什么?!” 司徒卓沉默了一会,又将盛文帝对他的处决说了一遍:“父皇让我去驻守边关,无诏永远不得入京。” “啪!”庄妃受了巨大的刺激,忽然站了起来,重重打了司徒卓一耳光,而后捂着脸哭出了声来,“早让你不要去多管你五哥的事情,你非不听!如今可好,居然干出了这样的蠢事来,还被你父皇给发现了!你一旦出了京城,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你了!你五哥又那样了,你可让母妃怎么办啊!啊?” “母妃……”司徒卓深深地看着她,神色内疚歉然,“是儿臣对不起您。”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分卷阅读96 !”庄妃死死地咬着牙,“不管如何,我们都得让你父皇改变主意才行!” 司徒卓却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了。我干了谋害兄弟的事情,父皇就是为了给司徒闻一个交代,也不会轻易饶了我的。如今他未曾让我去给司徒闻偿命,而是让我去充州,就已是顾念在父子情分上了。” “那,那可怎么办?”庄妃神情惶然地说着,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了司徒卓,神色狐疑,“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是魏王干的?这可是我动用了所有京城中庄家的势力,都没能查出来的事情!五年前,你还不过是一个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司徒卓抿起了嘴,不发一言。 第二日早朝时分,盛文帝便无甚表情地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封十皇子司徒卓为韩王,赐封地充州,即刻启程。 很多大臣对于盛文帝的决定,皆是摸不着头脑。 毕竟司徒卓的上面还有三个哥哥,皆未封王,而司徒卓这个弟弟却越过了他的哥哥们,提前封了王,还去了充州这等荒凉之地,令许多大臣都百思不得其解。 说到底,这些年来,盛文帝可是格外看中司徒卓,俨然有将他作为下一任储君培养之势,也让不少大臣暗中去站了队。 可是如今,陛下却忽然出了这么一招,对十皇子究竟是赏识还是厌弃,很多人都弄不清楚。 有些人便不禁开始感叹,果真是天威难测啊! 然还有些明眼人,却能从中窥探出一些皇家的隐秘之事。他们以为,十皇子骤然被派往充州,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才致使盛文帝下此决策,就如同五年前,对待五皇子一般。 陆枕浓收到式微传来的关于司徒卓消息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了。 “你是说,陛下忽然封了十皇子为韩王,还让他去了充州?” 见式微点头,陆枕浓便困惑地自言自语起来:“这是为何?” 她苦思良久,却一直不得其解,便挥了挥手让式微下去,而后微蹙起眉,继续思考起来。 待将脑中的线索都整理了一遍之后,她的脑中蓦然灵光一闪,联想到了什么,赶忙站起了身来,向着外面高声唤着拂晓。 “拂晓!” 拂晓听闻声音,忙不迭进来,俯身行礼道:“娘娘,可有何事吩咐?” 陆枕浓抿起了嘴,而后说道:“式微呢?她还未走远吧?将她叫进来。” “是。”拂晓微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叫式微去了。 望着拂晓离去的背影,陆枕浓微微摇了摇头。 没想到,当年她的一念之差,却牵扯出了这许多事来,早知如此…… 然刚刚思及此,她的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了五年前那名跪在地上、眼神执拗地望着自己的倔强孩童,终是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也罢…… ☆、第五十六章 前几日,盛文帝便派人下去追查,已然找到了宋昱藏在京城附近众多山脉之中用以挖矿的小山,也在山中找到了一个通往丞相府后院假山底下的暗道。 然而关于宋昱是如何练兵挖矿的疑问解决了,可这批用作军队的难民又是如何产生的,也是一个疑问。 是以盛文帝便派了钦差快马加鞭赶在难民到达徐州之前,去了徐州当地调查具体情况。 尹泽广身为盛文帝的心腹,便被封了钦差,掌了密旨,前往了徐州。 在徐州,尹泽广出其不意,杀了当地官员一个措手不及,找出了徐州刺史与各郡的郡守贪污受贿的证据,便直接手持圣旨,将这几人羁押回了京城。 原来,徐州的刺史杨查群一直都是宋昱的人,其还是宋昱举荐提拔上去,才当上了徐州刺史的。 在得知宋昱需要练兵之后,徐州刺史杨查群便活泛了心思,联想到了徐州当地的一个习俗。 徐州向来有一个习俗,出去干活的男人要经常吃一种草药,名为奂草,可保持身体强健,精神焕发,干起活来不至于太过劳累。 而杨查群之所以会联系到这个习俗,便是因为奂草的作用特殊,既可让人强身健体,还是一种毒草的解药。 于是杨查群便私下通知了宋昱,宋昱得知之后大喜,直接让杨查群全权办理此事,还许诺待事成之后,便会升杨查群为户部尚书。 杨查群便让人暗地里偷偷在当地的河流中下了这种毒草。 是以经常吃奂草的青壮男丁们基本上都活了下来,个别被毒死了的便是当日未曾吃过奂草的。 而有些活下来的老人妇孺,便是他们巧合地在当日,亦吃了奂草保持精力。 杨查群首先是派人下在一个村落当中,待村民以为受了灾,四处流走之后,又透露给宋昱消息,让他收留这些村民。 至此,每年杨查群都会派人在一个地方下毒,先是一个村,再扩到一个县,慢慢地,越扩越大,增至了一个郡。 五年的时间,足以蔓 分卷阅读97 延到半个徐州了。 然而,由于受灾的难民都流到了宋昱的手上,不见任何难民的身影,再加上杨查群刻意压制了所有关于难民的消息,但凡有些刚正不阿的县令或是郡守想要向盛文帝上书,都被他压了下来,还排除异己,换下了这些清廉的官员,换上了自己的心腹。 这才使得五年以来,无人发现徐州的异状,直到陆枕浓的线人偶然发现京城中铁匠的异常,才连带地牵扯出了这件事来。 盛文帝得知了此案的详细情况之后,便判了这几个涉事官员死刑,尤其是主犯杨查群,更是株连九族,秋后与宋昱一道问斩。 然而这么一来,徐州刺史以及徐州的大半官员被抓,徐州官员空虚,需得一一补上。然徐州底下的官职补充的人好找,徐州刺史一职却得找一个品行作风皆优良之人才可,避免像徐州受灾一事再次重演。 对于派何人前去徐州上任,盛文帝一时犯了难。 他的那些心腹们,或是在京城管着不可或缺的事物,或是被派到了一些重点地方去了,像是徐州这样不痛不痒的位置,派他的心腹去似乎太过大材小用了。 实际上,正是因为徐州不曾有过什么特殊之处,之前他才会卖宋昱一个面子,让他安排了杨查群,谁知竟会牵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来。 如今看来,他也不能派朝中归属于各方势力的人,得找个身世清白,且不参与任何斗争之人才行。 盛文帝想了又想,脑海中蓦然跳出了一个人的身影,而后眯起了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就此人吧。 得知司徒卓被派去了充州之后,陆枕浓一直蹙着眉头,心事重重。 见她如此,原本因为之前她的莽撞行事而心中窝火的司徒翊,也不由开始担心起来。 司徒翊皱了皱眉,一下学便去了丽正殿,询问陆枕浓究竟发生了何事。 “母妃,”司徒翊虽仍板着一张脸,语调也是硬邦邦的,然他的眼中却带上了一抹关切与担忧之意,“这几日你究竟在苦闷些什么?” 陆枕浓闻言,心知司徒翊是担心自己,便抿了抿嘴,微微叹气道:“我不过是觉得,我似乎有一件事做错了。” 司徒翊怔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了些许诧异:“母妃所言何事?” 陆枕浓微微苦笑了下,再次叹气:“有一件事情,其实我一直都未曾告诉你。你可记得五年前,五皇子遇刺残疾之事?” “自是记得。”司徒翊点了点头,而后眉峰微微拢起,“莫非困扰母妃之事,与此有关?” “正是。”陆枕浓轻点了点头,回忆起来,“五年前,五皇子出事之后,我便直觉与某位皇子有关,便让式微派人去查了查。先是查了大皇子与四皇子,后来就查到了当时已被废了太子之位的三皇子头上……” “三皇子虽已被废,势力却仍存有,调查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式微聪慧机灵,又原是江湖中人,人脉极广,硬是从几乎没有的线索当中,找到了那个刺杀五皇子的杀手组织。她便派人寻到了这个杀手组织的线人,从这个线人的口中,得知了所有雇凶的人,从中找到了一个三皇子门下的门客。至此,我便已然明了,三皇子就是那个买凶刺杀五皇子的人。” 听到这里,司徒翊咬紧了牙,压抑着怒火,面无表情盯着陆枕浓看:“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不告诉我?” 陆枕浓讪讪笑了笑,诺诺道:“我,我不过是觉得,这种丑恶之事不应该污了你的耳朵。当时你还是个孩子呢,听这种阴私之事,多不好呀!我不过是想让你有一个无忧无虑快乐的童年而已……” 陆枕浓越说越小声,最后更是在司徒翊灼灼的目光下,心虚地低下了头。 司徒翊极度不悦,又不好对她发火,只好强忍着怒火,冷冷说道:“究竟有哪里让你觉得我还是个孩子?你别忘了,这种事情我早已经历了不少了!倘若你真是为了我好,应该告诉我才对!” 司徒翊心中极其恼火,一半是因为陆枕浓竟有事情瞒着他,一半是因为到了如今陆枕浓竟还把他当成孩子看。 陆枕浓心虚地对了对手指,走过去扯了扯司徒翊的袖子,讨好道:“好嘛,以后母妃再也不瞒你事情了,好不好?你就原谅母妃吧~~” 陆枕浓还没意识到,她对待司徒翊的态度早已有了不小的转变。从前,她哪里会这样向司徒翊撒娇?只会温柔地笑,像哄小孩子一样哄他而已。 可惜,至今陆枕浓却仍是无知无觉,还以为她对待司徒翊的态度是正常的呢。 司徒翊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转变,且被她这样娇娇的态度弄得更是心头一软,便缓下了脸色,握住了她的手说道:“记住你说的话,以后不许再瞒我了。” 陆枕浓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动作有什么不正常,只是想到了她后头未讲完的话,蓦然更为心虚,而后赶忙连连点头:“好!好的!” 司徒翊“嗯”了一声,而后说道:“然后呢?你还没说你究竟在烦心什么呢。” 陆 分卷阅读98 枕浓纠结了一下,知道也不可能瞒他一辈子,便坦白道:“式微在外行走之时,总是会换一身行头,然而那天,她因为太过匆忙忘记摘下手上的银镯,结果便被人发现了不对劲。式微手上戴着的银镯,是我送给她的,上面的花纹极为独特,在外也没有几只,是以明眼人打眼一看便能看出来是一模一样的一只了。而那个发现了式微不对劲的人,便是庄家在京城的线人。” “隔日,十皇子便连夜偷偷来凤还宫找了我,跪在地上,求我告诉他谋害他五哥的人到底是谁。我原本是可以不去回答十皇子这个问题的,只推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即可,反正他对于式微的身份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证据,也证明不了什么。然而……”陆枕浓微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有些不忍与无奈,“我当时看出来了,我似乎已是他最后的一线希望,不然他也不可能冒着风险与我这个潜在敌人接触。我忽然有些不忍,所以……” “所以你就直接告诉他了?”司徒翊面无表情,暗暗咬着牙,眼中满是不爽,“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司徒卓知道了你的底细之后,去向皇帝告发了你的话,你会面对什么样严重的后果?” 他算是知道了,陆枕浓就是对孩子没有什么抵抗力,要是有个孩子去求她干什么事情,哪怕那个不是什么纯粹的天真无邪的孩子好了,她也绝对会同意的! 所以五年前,她才会那么毫不犹豫地就同意收养他! 司徒翊默默磨牙,思考着要怎么惩治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 然而事实是,他并不能拿她怎么样……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陆枕浓看出了司徒翊的不爽,抿嘴冲他讨好地笑了笑,心虚道:“其实,也没有那么糟啦……我跟他做了一个交易,我告诉他谋害他五哥的人是谁,他则保守我的这个秘密,关键时刻不会把我供出来。” “你就那么相信他?”司徒翊更加不爽地哼笑一声,“你就不怕他反悔?” 陆枕浓闻言,却骤然正经了起来,而后眯起眼睛道:“我自然也有后招的。一旦他有暴露我的意图,我也有手段让他进不去乾元宫!” 司徒翊默了一下,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看来陆枕浓也没有多么关心司徒卓嘛。 他心底因为陆枕浓对待司徒卓的特殊态度而产生的危机感顿时一扫而空,挑了挑眉笑着道:“这还差不多。然后呢?” 陆枕浓于是又想起了什么,微微叹气道:“可是五年过去,十皇子却筹谋了一个计划……五年的时间,足够他去掌握庄家在京城的势力了。他派人联系上了那个杀手组织,而后雇了这些杀手,趁着陛下将四皇子调回京城的这个机会,刺杀了四皇子,并派人运走了那些刺客的尸体,营造出了与五年前相同的手法,只是不同的是,四皇子是真的死了。” “陛下历经丧子之痛,果然大怒,派人彻查了所有的事情,找出了三皇子,可是同样的,十皇子却也暴露了。” 司徒翊默然,眼眸微沉。 ☆、第五十七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幕降临了。 此时已是暮春,小雨淅淅沥沥而下,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 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披着黑色的斗篷,恍若未曾感觉到这丝丝微凉的雨意,只急色匆匆地往前方赶。 她的身前走着一个身着绿衣的丫鬟,提着一盏宫灯,在前方引着路。 远处,是一处伫立在偏僻之地的宫殿,景色幽深怡人,清静无人扰。 女子不停歇地快步往前走,不一会,便到了宫门前。 她停下了脚步,而后她前面的丫鬟便上前与守在宫门前的侍卫说话。 丫鬟先是福了福身,而后嗓音清脆地开口道:“庄妃娘娘来访,还望侍卫大哥前去向贵妃娘娘通禀一声。” 原来,该名女子便是庄妃。 守在门前的侍卫微愣了一下,往庄妃那边瞄了一眼,而后不敢再多看,点了点头便进去了。 不一会,侍卫便出来了,连带着还有一个身着藕色衣裙,容貌清秀的丫鬟。 那丫鬟走至庄妃面前,福了福身,笑容可掬道:“原是庄妃娘娘来访,奴婢乃是贵妃娘娘跟前的丫头,名唤拂晓。” 庄妃便知道眼前的这个丫头,就是陆枕浓跟前得力的大丫鬟,于是微微颔首,有礼道:“原是拂晓姑娘。” 见庄妃这般有礼有节,拂晓脸上的笑容更为和煦,嘴中却是谦逊道:“庄妃娘娘抬举了,唤奴婢拂晓便是。对了,我家娘娘已在里头等着了,庄妃娘娘跟着奴婢进去便是。” 说着,她对着庄妃又行了一礼,而后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庄妃微点了点头,而后抬脚跟在了拂晓的后面。 陆枕浓原本正在与司徒翊说着话,不妨有侍卫来报,说是庄妃娘娘来访。 陆枕浓诧异过后,想了想便让拂晓前去迎接。 司徒翊看了看陆枕浓,犹豫着 分卷阅读99 道:“母妃,可需要我回避?” 陆枕浓思忖了一会,而后摇了摇头:“不必了。庄妃深夜来此,定然是有要事相商,你留在这里听一听也好。” 司徒翊也没有什么异议,只点了点头。 是以庄妃进门之时,便发现不但陆枕浓在此,司徒翊也在。 庄妃诧异地微挑了挑眉,而后走至陆枕浓跟前,优雅地施了一礼,微笑道:“见过贵妃娘娘。”又对着司徒翊礼貌地点了点头。 庄妃乃是妃位,自是比身为贵妃的陆枕浓要低上一阶。 陆枕浓也不拿乔,只温婉笑道:“庄妃娘娘不必多礼。娘娘深夜来此,不知可是有什么要事?” 庄妃笑了笑,而后抬起头,开门见山道:“卓儿全都告诉我了。原来他便是从贵妃娘娘这里,得知了一些事情。” 庄妃说得隐晦,陆枕浓却是听懂了,不由微愕了一瞬,迟疑着刚想开口,一旁的司徒翊却眯起眼直言不讳道:“莫非庄妃娘娘是来兴师问罪的?” 庄妃若有所思地瞥了司徒翊一眼,而后优雅地笑着道:“九皇子误会了。我来此并不是为了此事。实则,我虽的确因此对贵妃娘娘心有不满,然却也知晓,便是没有贵妃娘娘,依着卓儿那执拗的性子,定然也会弄个水落石出的,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我今日来此,乃是想要与贵妃娘娘结盟。” “结盟?”陆枕浓不由大为诧异,明眸微微睁大,“庄妃娘娘这是……” 庄妃容色平静道:“以我本心来讲,我是信不过你的,不过,卓儿却相信你。他临走之前,再三叮嘱我,要来找你。他走之后,我仔细地想了想,你有能力,又有手段,与你结盟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枕浓沉默片刻,而后微微叹气道:“那么庄妃娘娘想与我结什么盟呢?” “贵妃娘娘,你也知道,我的两个儿子,一个身有残疾,一个被陛下厌弃,除非进行谋反,否则他们是没有可能成为储君了。在这种时候,我们便要寻求一方的庇护,以免来日被下任皇帝视为眼中钉,从而斩草除根。贵妃娘娘,你很有能力,想来你看中的人也不会太差,是以,”庄妃微顿了顿,而后轻轻笑了笑,眸光灼灼地望着陆枕浓,“我们庄家一脉,可以倾尽全力助九皇子登上皇位,条件是,来日须得善待我两个儿子!” 陆枕浓怔了片刻,而后抿起了嘴,摇头道:“很抱歉,我恐怕不能与你达成这项协议。” 庄妃脸上原本志在必得的笑容微顿,而后蹙起了眉头,诧异道:“为何?莫非是我给出的条件还不够?我们庄家的势力虽大多在江南一带,然我们财力雄厚,若是与我们合作,至少你们不会有财源枯竭之忧。” 陆枕浓轻笑着摇头道:“庄妃娘娘给的条件很好,钱财也的确是我们目前所需要的。只是……”她说着,微顿了顿,转头看向了一旁正静静听着的司徒翊,柔和地笑了笑,才说道:“翊儿才是有可能成为下任储君之人,若是庄妃娘娘想要谈判,应当与翊儿谈才是,若是他同意了,我自然也没有意见。” 庄妃不由微微愕然,实在没想到陆枕浓会这样说。 依照一贯的思绪,父母之命大过天。是以在庄妃看来,不管是否为亲生,陆枕浓既然为司徒翊的母妃,自然能全权代表司徒翊的想法。只要陆枕浓同意,司徒翊那里自然也就不成问题了。 然而如今,陆枕浓却尊重司徒翊的想法,将选择权交给了司徒翊,这在庄妃看来,是极为奇异的。 只不过,她思及自己两个皆瞒着她偷偷摸摸做事情的儿子,忽又释然了。 也对,这般堂堂正正地让孩子自己做决定,总好过孩子在你不知情的时候偷偷干出些什么事情。 这般看来,陆枕浓果真有些她自己的独到之处。 想着,庄妃便征询地看向了司徒翊,笑着道:“既然如此,九皇子意下如何?” 而司徒翊对于陆枕浓的一番话,也是极为受用的。不管如何,她总归是照顾自己的感受,未曾直接一口答应下来,这让司徒翊心中极为熨帖。 此时听闻庄妃问话,司徒翊思忖了一会,而后淡然点头道:“可以。”然顿了顿,他忽又目光幽深地看向了庄妃,黑色的瞳孔中带上了一抹冷意,“只不过,一旦被我发现你们一方撕毁了约定,做出什么有害于我们的事情,我是不会留情的。” 庄妃微怔了一下,忽然就意识到,眼前的这个样貌秀美的少年绝不像他一贯展示出来的那样简单。 庄妃对司徒翊并不熟悉,偶尔也只在往年的年宴上见过几次,印象中是个胆小害羞的孩子,然从今日短暂的接触来看,司徒翊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至少,他可比自家卓儿有心计多了,比起她最为骄傲的岚儿也不遑多让。 果然,陆枕浓不简单,她的孩子也不简单。 这样也好,至少司徒翊更有机会成为储君,而她的两个孩子也更有机会得以保全了。 至于司徒翊会不会遵守约定么…… 庄妃肯定是不信司 分卷阅读100 徒翊的,然而短暂的接触下来,她却信任了陆枕浓。 这个时候,她总算是明白为何卓儿这般讨厌司徒翊,却会相信陆枕浓,还坚持让她来与陆枕浓结盟了。 因为在陆枕浓的身上,的确是有一种魔力的,你能感觉到她的真诚、恳切,就连她这种久经宫中沉浮的人,都会忍不住去相信她,更遑论涉世未深的卓儿了。 想着,庄妃微牵起唇角,轻轻点头:“这是自然。” 庄妃走后,司徒翊看了她的背影一会,才转过头看向陆枕浓,向来捉摸不透的黑眸中,带上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若是没有你的话,她是绝不会与我结盟的。” 陆枕浓微怔了一下,明眸中闪现了一抹诧异:“为何?” 因为你是陆枕浓啊。 司徒翊毫不怀疑,只要是陆枕浓想要交好的人,无论之前是否是她的敌人,都会卸下心防,与她真心相交。 这就是陆枕浓身上一种奇妙而又特殊的魅力。 司徒翊挑唇笑了笑,却并未开口解释。 乾元宫。 皇子下学之后,照例洛子书是该在宫门落锁之前出宫的,然而今日,他却被叫至了乾元宫。 此时,他便跪在了地上,微微垂下头,任由顶上的盛文帝打量。 洛子书虽为皇子太傅,对于朝中之事也是有过关注的,结合此前曾发生的事情,他对盛文帝连夜叫他前来的原因也略微有了数。 心中有了数,他的面上自然也就格外地镇定。 盛文帝见了他自若的神色,便知晓了个大概,不由满是赞赏地笑了笑,对自己的决定多了几分满意。 这样的聪明人,若是只当一个皇子太傅,倒是有些埋没他了,将他培养培养,说不定也能成为自己的心腹。 这般想着,盛文帝微微笑了笑,而后和颜悦色开口道:“想来洛爱卿已大致猜到了朕将你叫来的原因了吧?” 洛子书自然知晓盛文帝的用意,且照现今盛文帝的态度来看,似乎对他极为看好。洛子书微微抬眼,却并不与盛文帝对视,只将视线落在了他的手上。 “微臣斗胆,略微揣摩了一二。” 这般的态度,也让盛文帝心中舒坦的同时,对他更满意了几分,不由捋须笑了起来:“很好。朕有意让你去徐州上任,封你为徐州刺史。记得,好好地当,莫要让朕失望。若是做得好了,朕自也不会亏待你。” 洛子书于是低头,微笑着恭敬道:“多谢陛下赏识!微臣当竭力做好本分之事,定不教陛下失望!” “好。”盛文帝微笑地点了点头,几日里来头一次如此的心情舒畅,“记得你说过的话。下去吧,朕明日就会下旨,让你去徐州。” “是,微臣告退。” ☆、第五十八章 洛子书走后,盛文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 就在此时,有暗卫来报。 盛文帝沉下眼眸道:“说吧,你打探到了什么事?” 暗卫单膝跪地,恭敬道:“回陛下,就在不久前,属下发现有一名形似庄妃娘娘的女子,连夜赶往了凤还宫。” “哦?”盛文帝微微眯起眼睛,“竟有此事?” 暗卫肯定地点了点头。 挥手让暗卫下去之后,盛文帝便陷入了沉思。 早在惊觉陆枕浓的不简单之后,盛文帝便命暗卫专门去看着凤还宫。 可惜的是,陆枕浓将凤还宫围成了铁桶一般,他安插进去的暗线只能在外围徘徊,往内却进不了一步了。 是以暗卫也只能在凤还宫之外看着点,内里究竟如何却也看不分明。 只是如今,能够发现庄妃去见了陆枕浓,倒也是个不小的收获了。 庄妃去找陆枕浓的原因,盛文帝也能从中猜到一二,无非是她的两个儿子没有了成为储君的机会,于是就去寻求一条后路罢了。 若是她的后路不是陆枕浓,盛文帝倒也能够理解,然而…… 陆家,终究是他的心腹大患! 或许,也是时候对陆家动手了…… 就在盛文帝思虑间,一旁的李公公忽弯了弯腰,笑着道:“陛下,奴才听说番邦进贡了一种香,能助安眠,可要奴才去点上?” 盛文帝挥了挥手,随意道:“你自己拿主意便可,左右这些都是你在管。” 李泰福也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人了,并没有什么信不过的。 李公公见状,便弯腰笑了笑,垂头恭敬道:“是,陛下。” 尽管洛子书并不愿离开陆枕浓,然他却也知道,这的确是一个难得一遇的机会。如若把握好了这个机会,或许离他们的目标又能更进一步了。 “洛夫子,还请放心,我必定会好好照顾枕儿的,你便安心地去徐州吧。”听说洛子书即将去徐州上任之后,司徒翊便趁了最后下学的机会,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洛子书听 分卷阅读101 了却并不恼,仍然气定神闲地笑着,温然道:“那就多谢九殿下了。” 司徒翊微微眯起眼,盯了他许久,发现他确实镇定依旧之后,便冷哼了一声,调头离开了。 洛子书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很清楚陆枕浓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也知道她毕生的心愿是什么。 她想回到西北纵情策马,她想不受拘束游遍天下,她想…… 总归,她是不会想要留在这恍如笼子一般的皇宫里,继续过那寂寞而又孤寂的日子的,荣华富贵与陆枕浓来说,亦不过只是天边的浮云罢了。 洛子书毫不怀疑,只要有机会,陆枕浓定然会选择离去,绝不会在此地多留。 而他所需做的,便只要在她离去之时,与她一道离开便是了。 然而司徒翊,却是注定要留在皇宫里,与这金色的大笼子终身相伴的。 是以洛子书敢断言,司徒翊绝留不住陆枕浓。 实则,洛子书所想的这些,司徒翊心里一清二楚。 相伴了整整五年,司徒翊早就摸清了陆枕浓是一个怎样的人。 然而,正是因为足够了解,所以他也有自信,自己绝对可以留住陆枕浓,留住他的此生挚爱。 关于洛子书被封为徐州刺史,即日前去徐州赴任的消息,陆枕浓只微微诧异了一下,很快便释然了。 与她来说,洛子书的确是有这个才气,也有这个能力的,得到了盛文帝的赏识,也并不奇怪。 然而看到她这般堪称平淡的反应,司徒翊放松之余,也有些郁闷。 放松于她并未对洛子书的离去感到不舍,郁闷于她对洛子书能力的信任。 这般想着,司徒翊便有些醋意道:“母妃,你就这么相信洛子书的能力?” 陆枕浓察觉到了司徒翊话语中的不满,于是挑了挑眉,捏了捏他的脸颊,笑眯眯地调侃道:“怎么,我家翊儿吃醋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司徒翊心里咯噔一下,几乎要以为陆枕浓已知晓他心中见不得人的念头了,赶忙抬眼看她,发现她清澈透亮的明眸之后,才微微舒了口气。 看样子,她似乎还并未知道,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还好还好!现在可还不是告诉她事实的好时机,若是现在告诉她,一定会将她吓跑的,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等他有能力留住她之后再说吧。 司徒翊放下心来之后,便挑唇笑了笑,说出了心中的实话:“嗯,是啊,我的确是吃醋了。” 他知道,即便他说的是真话,陆枕浓也是不会当真的。 陆枕浓果然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那母妃也夸夸我们家翊儿吧,怎么样?” 司徒翊也不羞愧,直接厚着脸皮答应了:“好啊!” 陆枕浓于是更加乐不可支,捂着嘴咯咯笑着,明眸中满是灿烂的笑意。 于是时间就在两人的互相玩闹中过去了。 魏王离去一月之后,伤心至极的叶皇后终归是从打击里走出来了。然而这一出来,却被她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叶妩开始与司徒景越走越近,最近更是到了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状态。 叶皇后铁青着脸,冷冷盯着远处两个拥抱着的少年少女看,目光当真是冷到了极致,几乎是如冰针一般,直直往前方的两个人投去。 一边的芍药低着头,哭丧着脸,面对盛怒之下的叶皇后,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似乎是感觉到了冷意,远处的少女忽从少年的臂弯里抬起头来,若有所觉地往后看了看,这一看,可不得了,原本红扑扑的脸颊唰地一下,瞬间就变白了! 叶妩咬着嘴巴,赶忙脱离了司徒景的怀抱,脸色惨白地看着叶皇后,诺诺道:“姑……姑母……” 叶皇后冷冷地看着她,并未开口说话。 而司徒景见状,愣神过后,抬头顺着叶妩的视线,便看见了叶皇后,先是怔了怔,而后风度翩翩笑道:“儿臣见过母后。” 面对嫡母,司徒景身为庶子,礼仪可圈可点,表现得并无错处。 然而叶皇后就是看他不顺眼。 叶皇后理也未曾理他,只是冷冷看向了叶妩,毫无温度道:“跟本宫来。” 说完就径直往前走去。 叶妩瞬间更为不安起来,咬着嘴巴看向了司徒景,眼中满是无助:“阿景,我该怎么办?姑母她好像生气了!” 司徒景眼眸暗了一瞬,而后对着她温柔地笑了笑,摸了摸她细软的发丝,柔声道:“乖,别怕,皇后娘娘到底是你的亲姑母,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要你过去告诉她,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她一定不会怪你的。” 叶妩听了,便深深吸了口气,眼神坚决起来,重重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紧接着,她便往叶皇后那里去了。 望着叶妩离去的背影,司徒景原本温柔似水的面色 分卷阅读102 骤然一变,阴沉下来。 他有些嫌恶地拂了拂衣袖,神情中满是不屑与厌恶。 要不是叶妩还有些用处,他也当真是不想与这么个愚蠢的女人虚与委蛇。 思及此处,司徒景的脑中蓦然浮现出了陆枕浓柔美的脸庞。 若要说到聪慧,恐怕这宫里,不,应该说是这天底下,大约也没人比她要更加聪明了吧…… 能够单凭口舌就说动叛军的人,可并不多见啊。 如果…… 司徒景心中蓦然一动,而后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然片刻后,他又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可惜,还有司徒翊这个拦路虎在,且陆枕浓其人,怕是也并不好对付。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叶妩这般好哄骗的。 叶妩跟着叶皇后走了一段路,叶皇后一直一言不发,叶妩纵使心中忐忑,到底也没胆子开口去问。 好在再走了一段路之后,叶皇后终究是开口了,只是语气依旧是清淡的,没什么起伏:“说吧,你跟司徒景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妩咬着嘴巴,抬眼偷偷看了看叶皇后,待发现她格外难看的脸色之后,心中便犯了难,不知该不该按照司徒景告诉她的那样说。 可是要她实话实说,也是不可能的。难道要告诉叶皇后,她其实是在培养司徒景成为储君,而她则可在来日当上皇后? 叶妩倒是没想过叶皇后会不会相信她荒谬的话,只是考虑到魏王的因素,害怕叶皇后心中会有芥蒂,到底没开口说实话,只是照了司徒景教她的,心中七上八下地诺诺开口:“其实……其实我与阿景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叶皇后骤然大怒,回过头看向了叶妩,冷笑道:“你倒是变得很快嘛?还记得你五年前是怎么样贴着司徒翊的吗?现今倒好,又换了一个!还换了一个更加差劲的!” 叶妩听了,却忍不住张嘴反驳道:“哪有?阿景明明很好!” “很好?”叶皇后冷笑起来,“哪里好?欺骗你玩弄你的感情,这叫很好?” 叶妩嘟了嘟嘴,不满道:“阿景才没有呢!姑母,阿景很好的,不许你这么说他!” 叶皇后定定看了她许久,才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这个傻姑娘,这是被人哄得团团转,还傻傻地帮人家说话啊! ☆、第五十九章 叶皇后不知道叶妩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只以为眼前的女孩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只听了司徒景的几句花言巧语,就被他迷得团团转。 是以叶皇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及时让叶妩醒悟过来。 这般想着,叶皇后便语重心长道:“妩儿,你可知司徒景的真实为人如何?你什么都不知道,便将一颗心系在了他的身上,不觉得太过草率了么?何况,单看方才他的样子,姑母便可断定,此子绝不是什么简单之人。他心机深沉,你若是一意要与他在一起,日后恐会受到伤害啊!” 叶妩听了,却不以为然地想着,就是要心机深才好啊,若是心机不够深沉,就是有了她的帮助,恐怕也登不上皇位吧? 叶妩这般自我感觉良好地想着。 她这样想了,脸上也带出来了一些情绪,立时便被细心的叶皇后发现了端倪。 叶皇后于是蹙了蹙眉,心中有些不悦。 近来,她被司徒昌的事情弄得心力交瘁,早已疲惫不堪了,此时叶妩又弄出这样的事情来,本就已异常头疼了,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人家还一句没听进去,着实让她心中隐怒不已,甩手就不想再劝了。 说到底,她也只是叶妩的姑母而已,又不是她的亲母,话能说到这个份上,早已是仁至义尽了,此时叶妩却还如此的不上心,叶皇后心中不满之余,自然也不愿多费口舌去提醒她了。 更多的事情,还是让她的娘家人来管吧。 叶皇后心中暗自盘算着,有了个打算。 是以,叶皇后最后也只是神色淡淡地说道:“好罢。既然如此,你自己好自为之就是。”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叶妩还不知道自己已开始被叶皇后厌弃了,此时见状,以为叶皇后是同意她与司徒景的事情了,当下欣喜不已,赶忙跑回去想要告诉司徒景这个好消息。 “小姐……”一边的芍药并未随着叶皇后离开,而是看着喜形于色的叶妩,欲言又止。 叶妩却不理她,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撇嘴说了一句:“叛徒!” 说完就径直往前走了。 芍药于是神色受伤地站在原地,咬着嘴唇,手足无措。 她也不过是担心小姐,才会去告知皇后娘娘这件事情的…… 她真的不是存心要出卖小姐的! 叶妩开开心心地奔到了方才停留的地方,见司徒景仍在原地候着,立时更为高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 “阿景!姑母好似同意我们的事情了!” 分卷阅读103 司徒景掩去了眼中的暗沉,微微笑了起来,伸手揽住了她,柔和道:“哦?是么?那可真是太好了。” 司徒景大概能猜出来,方才他教叶妩的话,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自然也明白,叶妩话语中所谓的同意,也不过是叶皇后开始厌弃叶妩的预兆罢了。 因为只有爱惜关切,叶皇后才会阻止;而若是叶皇后不再阻拦了,那就代表她已不再关心这个侄女了。 司徒景微微笑了笑,从他温雅的俊脸上,丝毫看不出他的内里是如何的阴暗。 而这一切,叶妩却毫不知情。 “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商量过的计划吗?”司徒景眼眸一闪,而后微笑着说道。 叶妩微愣了愣,而后点了点头,笑着道:“当然记得了。不过当时我们还没讨论出具体要怎么做呢!” 司徒景听了,便笑得更柔和了些,而后道:“那正好,我这里倒是有一个绝妙的注意。”说着,他便凑到了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叶妩仔细地听了,末了,震惊地瞪大了眼眸,讶异地看向了司徒景,犹疑道:“这……这怎么行?” 司徒景伸手揉了揉叶妩的脑袋,而后温柔道:“为了我们的计划,好吗?” 叶妩默了默,而后羞涩地低下头,咬着嘴唇道:“……好。” 寿康宫 太后看着手中暗卫送上来的密函,微微眯起眼睛,而后轻轻叹息了一声。 果然,先前浓儿于众人面前大出风头、锋芒毕露之后,皇帝便已盯上了她,更派了不少暗卫在凤还宫外盯梢。想来若不是浓儿手段不弱,怕是皇帝早已安排进去无数个钉子了。 只是,太后却也不怪陆枕浓过早地暴露自己。一来,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才不顾危险地从凤还宫跑来寿康宫;二来,当时情况危急,也只有她那样的手段才能稳住局面,不让宋昱的阴谋得逞;三来,皇帝只要除去了宋昱,便是没了浓儿的因素,他也会开始想办法对陆家动手的。 而此时安排在凤还宫外的暗卫,便是他即将动手的预兆。 太后闭上眼,手指在椅背上轻轻敲击了三下,思忖了良久之后,蓦然睁开了眼,下定了某个决心。 若是实在迫不得已,为了保住陆家,她也只能采用非常手段了。 这般想定之后,太后便站起了身,对着外头唤着念兰的名字。 “念兰。” 外头候着的念兰闻声进来,恭敬行礼:“太后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太后微微颔首,而后道:“摆驾乾元宫。” 盛文帝登基的这二十多年来,太后一次都没去过乾元宫,大多都是让婢女去传话,或是传信让盛文帝去她的寿康宫。 然而这一次,太后却破天荒地去了乾元宫。 对于太后的来意,盛文帝心中大约猜到了些什么。 “太后怎么有空来朕这乾元宫?”盛文帝挑了挑唇,略带嘲讽地说道。 太后微笑了笑,像是没听出盛文帝话语中的□□味,只淡淡开口道:“哀家为何来此,皇帝你心中莫非没数吗?” “哼。”盛文帝轻哼了一声,而后微眯起眼,冷冷说道:“说吧,你来找朕,究竟有何事。” 太后于是叹了口气道:“哀家今日来此,不过是想向皇帝你,讲述一件陈年往事罢了。” “陈年往事?”盛文帝嗤笑起来,眼中冷意更盛,“那倒是怪了。既是陈年往事,又有什么好讲的?” 面对盛文帝的讥嘲,太后却充耳不闻,只眯起眼睛继续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涉及到了先帝,哀家原本是不想说的,只是到了如今的这个局面,似乎也不说不行了。皇帝,”太后说着,蓦然抬起了头,直视着盛文帝,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你可想知道,你的母妃,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砰! 盛文帝手边的茶盏蓦然掉落到了地上,然他却像是没看见似的,抬起了头,冷冷地看着太后,咬着牙,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究竟想说什么?” “哀家可以告诉你,”太后亦冷笑起来,字字铿锵有力,直击盛文帝内心,“玉妃不是哀家害死的!王家也不是陆家害的!陆家,也不过只是某个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而这个人是谁,哀家不信皇帝你会猜想不到!” “不可能!”盛文帝抬眼死死瞪向了太后,怒极而笑,“朕不信!” 太后神色不变,只冷笑着,讲起了另外一件事:“皇帝,你可还记得,当年泽儿摔下了马,致使终身残疾之事?当时,先帝查出,是你给泽儿的爱马下了药,才使得马发狂,害得泽儿身体残疾。事后,先帝为了掩盖这桩弟害兄的丑事,只对外说是泽儿不慎,才落了马。然而,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却也能从中猜到个大概。” “不是朕干的!朕没有!”盛文帝咬着牙,眼中充血,形状极为恐怖,“朕没有害他!” 太后却并未被震慑到,垂下了眼眸,继续讲了下去:“是以直至今日,一些知 分卷阅读104 晓当年所发生之事的老臣,仍在疑惑,为何当年谋害了齐王的人,如今竟能够当上皇帝?于是,他们便开始疑心,你究竟是如何登上皇位的。哀家以为,宋昱大约不是唯一一个,对此心存疑虑的人吧?” “朕自然是名正言顺登上皇位的!”盛文帝死死攥住了手,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朕是奉了先帝的遗旨,才当了储君的!朕是蒙天之恩,堂堂正正的天子!” “哈,是啊,先帝的遗旨。”太后短促地笑了一声,而后沉下了眼眸,冷冷说道:“可是为何呢?要是换做了是你,你会让一个谋害了自己兄长的人,当上皇帝吗?何况当年,先帝也不缺儿子。” 盛文帝联想到了什么,牙齿咬得咯咯响,双手抖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 “原因很简单,”太后却毫不避讳地直接说了出来,“先帝早就知道了,小五并非是你害的,你不过是某个人的替罪羊罢了。那么,你再想想,你会是谁的替罪羊呢?有谁,会有这么大的能力,既不是未来的储君,也不是先帝的挚爱,却能够让先帝牺牲自己一个出类拔萃的儿子,去帮他遮掩呢?” “答案,只有一个。” “那个需要让先帝为其遮掩的人,就是先帝自己!” 太后去了乾元宫这么大的事情,陆枕浓自然也早就知道了,正是因此,她才格外地忧心忡忡,唯恐太后会出什么事。 虽说盛文帝也不太可能会当场对太后怎么样,可是万一呢? 尤其是,陆枕浓从太后亲自去找了盛文帝这件事当中,嗅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这些日子来,她也能知道,盛文帝不断地派人想要潜入她的凤还宫一探究竟,皆被她一一拦在了外面。 且从式微的口中,她也得知,凤还宫外有不少人在暗处盯梢。 是以,她由此有些怀疑,或许盛文帝现在就想对陆家动手了,而太后或许是得知了消息,为了保住陆家,便主动去找了盛文帝,谈一谈条件。 而最为可能的,就是讲出当年之事了。 然而…… 陆枕浓紧蹙了眉头,格外忧虑。 ☆、第六十章 太后最后一个字刚落,便是一片寂静。 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盛文帝面色极其难看,黑沉的眸中,隐隐有聚成风暴之势,愈演愈烈。 “不可能!”盛文帝几乎是咬紧了牙,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的确不可能。有谁会相信,一个父亲会去残害自己的儿子,还将之嫁祸给了另一个儿子呢? 然而,盛文帝的内心却开始悄悄地动摇了。 因为他知道,他的父亲并不仅仅只是一位父亲,还是一名手段了得的帝王。 而在天家,一般是没有父子之情的。 太后垂下眼眸,轻轻叹息,面上却带上了一抹冷意:“原本此事涉及到了先帝的名誉,哀家本不该将之告诉你的。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皇帝你还是执意要铲除陆家,那么哀家身为陆家的一员,也只能行此下策了。” “当年,先帝并不仅仅只忌惮陆家的势力,还忌惮王家的势力。当年的王家,就是如今的宋家,几乎掌控着整个朝堂,早已被先帝视为眼中钉。先帝自以为身边两虎环伺,于是想出了一个妙招,便是让这两只老虎,自相残杀。当年,哀家早已被人下药,终身不孕,于是先帝就抱来了你三哥,也就是泽儿,作为我的养子。当时哀家还以为先帝对哀家仍有旧情,对此一直心存感激,后来才知道,这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他利用泽儿,设计让他摔下马,并嫁祸给了你。当时哀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听闻这个消息,自然怒不可遏,发誓要让你与王家付出代价。而王家呢,觉得陆家会报复,自然做足了准备,迎接陆家的刁难。紧接着,先帝又暗中煽风点火,使得王、陆两家之间的斗争愈演愈烈,最终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最终,陆家在这场斗争中胜出了,存活了下来。然而,这也不过只是一个开始罢了。因为接下来,先帝就会趁热打铁,对势力削弱了的陆家动手。” 太后抬眼看向了盛文帝,冷冷一笑:“你看,先帝是不是要比你狠心多了?他的心肠够硬,于是就借着陆家的手,不费一兵一卒铲除了王家。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命不够好,在他即将对陆家动手的时候,老天爷却将他收走了。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他将你立为太子之后,就匆匆过世了。” 盛文帝从前,也只是略有些猜测,可是到了如今,才完全直面了真相,立时大受打击,咬着牙道:“既然他都这般对我了,想来也该知道我在外人看来,身上有了污点,可他为何还要将皇位传给我?” 太后轻轻地笑了,而后眼带讥讽地说道:“因为他不放心啊。他不知道自己会死得那么早,在他看来,他还能够再活个几十年。而这种情况下,一个绝对优秀,却又没有强大的母家,且身上还带有污点的未来储君,不是更好掌控吗?至少他知道,你绝 分卷阅读105 对不会造反,因为你没有底气。” “他才不在乎,他的百年之后,未来的储君会不会坐不稳皇位呢。只要他自己高枕无忧了,别的如何又干他何事?” 盛文帝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一直敬仰尊崇的父皇,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心狠、自私、多疑的人。 然后他猛然意识到,现如今的他,早已慢慢变得与他的父皇一般无二了,一样的心狠,一样的自私,一样的多疑。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盛文帝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眼带质疑地望向太后,“这些隐秘之事,应该是先帝捂得死紧的秘密,你怎么会知道?” “哀家自然也有哀家自己的渠道。”太后收起了讥讽的神情,恢复了平静,只淡淡说道:“这些,你没有必要知道。” 盛文帝微微眯起眼,审视地打量着太后,而后忽然冷笑着道:“是先帝培养出来的暗卫吧?另一半的玉珏,是不是在你那里?” 太后只模棱两可地笑了笑,而后说道:“哀家只是希望,你在了解了真相之后,可以放陆家一马。你放心,只要你不赶尽杀绝,安儿会立即返还兵符,解甲归田!” 盛文帝手指微动了一下,而后半阖上眼眸,良久,才睁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倘若你说的都是真的,朕可以答应你。不过,陆安的兵符,必须马上交给朕!” 太后于是慈和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话说完后,她也不多留,只带上念兰离开了。 然就在太后走后不久,盛文帝眼中精光一闪,而后立刻将李公公召了进来,吩咐道:“暗中传令下去,让西北附近的军队随时待命,一旦陆安交出了兵符,立时将陆家全族,以及所有陆家军就地斩杀!绝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李公公垂下了头,恭敬地领命:“是,陛下。” 盛文帝想了想,还有些不放心,于是嘱咐道:“记住,要悄悄地,绝不能让太后等人察觉到什么异常,明白了吗?” 李公公眼眸一闪,而后心领神会地点头:“是,奴才明白了。” 盛文帝这才放心,微微地吁出口气,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 即便陆家并不是当年害死王家的幕后真凶,那又如何?陆家在西北扎根多年,陆安连年立下战功,当地的百姓俨然已有了只知镇北王,却不知当今天子之势,长此以往,恐怕陆安不会满足于区区一个西北吧? 太后的提议的确很好,可是真当他不知道吗?陆安掌控西北多年,培养了众多的将士,个个都是死忠之士,只认陆安一人。即便陆安没了兵符,他也能号令这批雄师! 是以,陆安非死不可!陆家非铲不可!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正好,可以趁此机会,麻痹太后与陆家,待陆安交上兵符之时,就是他与陆家覆灭之日! 盛文帝因终日疾病缠身,又服用虎狼之药而蜡黄的脸上,终是流露出了些许奕奕的神采来。 叶皇后知道了叶妩与司徒景之事后,便写信将这件事告诉了她的兄长,也就是叶妩的父亲叶贤。 叶贤从妹妹那里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立时怒不可遏,马上便让妻子去了皇宫,将叶妩给带了回来。 叶家祠堂。 叶妩嘟着嘴,愤懑地跪在地上,眼中满是不服气。 叶贤见了她这样就来气,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还敢露出这样的眼神!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有理了是吧?” 叶妩却撇着嘴说道:“我做什么事情了?爹,我跟阿景本就是两情相悦,你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呢?” 叶贤被她这样理直气壮的态度气得肝疼,扬起了一只手就要打她:“孽障!” 叶妩却抬起了脸,一副谁怕谁的样子,哼哼着说道:“你打呀!你打呀!你打完我就去告诉祖父,你打我!” “你!你!”叶贤被她顶撞地更加气愤了,当下冷笑着道:“好好!我这就打死你!”说着当真要去打她了。 叶妩见他真要动真格的样子,再加上掌风来袭,不由心中开始胆怯起来,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眼中露出了些许的惧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苍老却浑厚的声音传来:“住手!” 紧接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一根拐杖,慢慢走了进来。 叶贤见了这名老者,皱了皱眉头,而后收回了手,无奈说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叶妩则是眼睛一亮,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跑到老者的面前,扯着他的衣摆撒娇地说道:“祖父,爹他要打我!” 原来,这名老者便是叶贤的父亲,也就是盛文帝的老师,叶太傅叶晃。 叶晃有些不悦地看着叶贤,不满地说道:“怎么,我就不能来了?你打我的孙女,我当然要来给她撑腰了!”而后又慈爱地摸了摸叶妩的头,和蔼道:“小五啊,别怕,祖父给你做主,啊?” “嗯!”叶妩爱娇地点了点头,嘻嘻笑着道:“谢谢祖父!” 见状,叶贤更 分卷阅读106 加无奈,同时,也更加的气愤了,忍不住狠狠瞪了叶妩一眼,惹得叶妩害怕地往叶晃的身后躲了躲。 叶晃侧了侧身子,将叶妩完全地遮住,而后看着叶贤不悦地说道:“怎么,现在我这个父亲的话,是不管用了还是怎么着?” “唉,”叶贤叹了口气,极为无奈道:“父亲,你是不知道,这丫头究竟干了什么事情!她居然在皇宫里,与六皇子私相授受!” 叶妩听了,有些心虚地看了叶晃一眼,不安地小小声道:“祖父,我和阿景是真心相爱的……” 叶晃则是愣了一下,随后转过头,将叶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而后却丝毫不生气的样子,和颜悦色道:“哦?莫非你和六皇子已互许终身了?” 叶妩见叶晃和蔼的面色,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对!” 叶妩原本以为叶晃会生气,熟料叶晃却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而后连连点头:“好!很好!小五啊,祖父完全支持你的决定,好好珍惜与六皇子的感情,知道吗?” 叶妩愣了愣,虽说心底有些不解,不过听闻叶晃赞同,还是欢喜地点了点头,喜笑颜开:“孙女知道了!” “哎,好。”叶晃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回自己的房间好好休息一会,明天照旧进宫,知道吗?” 听到自己还能进宫,叶妩立时又惊又喜,忙不迭地点着头:“嗯!知道了!” 而后便开心地连蹦带跳地跑走了。 ☆、第六十一章 叶贤皱着眉头看着了看叶妩欢呼雀跃的背影,而后回过头,脸色难看地问叶晃道:“父亲,你这是做什么?” 叶晃捋了捋胡子,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满是深意地说道:“贤儿啊,你看,魏王已失去了帝心,这个时候,我们叶家若是还要继续荣耀下去,可不是得另谋出路吗?六皇子呢,他母家势力不显,刚好小五又看中了他,若是我们叶家帮了他,岂不是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再者说,若是小五能够成为六皇子妃,将来六皇子登上皇位,我们叶家岂不是又能出一位皇后了?” 叶晃的脸上,满是算计的神采。 然叶贤却皱着眉说道:“可这不是将妩儿往火坑里推吗?” “哎,”叶晃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这怎么是火坑呢?分明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啊!再者说了,你刚刚不是也看见了吗?小五对六皇子有意,要是能嫁给六皇子,指不定小五心里有多开心呢!” 叶贤默然,只是心中却微微叹息。 皇家无情,帝王更是无情。且旁的门当户对的人家,女儿受了委屈,至少娘家还能给她讨回公道,可若是嫁入了皇家,就只能将苦水往肚里咽!这不是火坑,还能是什么? “不过,皇后那里怎么交代?魏王刚刚出事了没多久,她若是知道了叶家的打算,心中怕是会有些膈应吧?”叶贤还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努力劝叶晃改变主意。 叶晃却只沉吟了一会,而后摆了摆手说道:“那就先不要告诉她。等事成了,再告诉她也不迟。” 叶贤知晓事不可违,只好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了。 太后回到寿康宫后,就像是盛文帝预想的那样,给陆安写了一封信,让底下的人给送去了。 而就在她写完信不久,陆枕浓匆匆地过来找了她,柔美的脸上满是焦急。 “姑祖母,陛下可否有为难你?” 太后见她这般匆忙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嗔怪道:“你呀,这么急做什么?皇帝还能把哀家吃了不成?” 陆枕浓微蹙了蹙眉,而后走至太后近前,迟疑了一会,方问道:“姑祖母,你之前究竟与陛下说了什么?是不是……” 太后却打断了她的话,只敛下眸,淡淡说道:“这些事不归你管。你只需知道,皇帝已同意放过陆家,只要你父亲交出兵符,他就放我们陆家安然离去。” 陆枕浓顿时就愣住了,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怪异之感,张了张嘴,还未说话呢,太后却已一脸疲惫地下逐客令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哀家累了,想要好好休息。” 陆枕浓默了默,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告辞离去了。 只是直到回了凤还宫,她仍是魂不守舍、忧心忡忡的样子。 见她这样,拂晓心中担忧不已,于是就偷偷告诉了下学归来的司徒翊。 “娘娘从寿康宫回来之后,一直愁眉不展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九殿下,您还是快去劝劝娘娘吧。” 闻言,司徒翊皱了皱眉,便去了丽正殿。 里头,陆枕浓正一手支颐,原本晶亮的明眸此时却毫无神采,盯着某处直愣愣地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徒翊走了过去,在她身边走下,而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关切道:“母妃,可是出了什么事?” 陆枕浓这才察觉到司徒翊进来了,怔愣了一会之后,才叹了口气,将太后的话原原本本地与他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司徒翊也是不 分卷阅读107 敢置信的样子,皱起了眉头,质疑道:“太后究竟与皇帝说了什么,皇帝竟会同意这样的事?” 陆枕浓微顿了一下,才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当年的隐秘之事,告诉了司徒翊。 末了,她便叹气道:“太后并不愿与我多说,然我多少也能猜到一点。她定然是告知了陛下真相,才与陛下达成了这项交易。可是……陛下当真会有这么轻易,就放过陆家吗?” 司徒翊沉下了眼眸,良久不语。 看来是他前世消息太过闭塞了,竟对此丝毫不知情。不过倒也难怪,一来,此事乃是宫闱之秘,哪里会轻易便出示于人?二来,前世他直到十五才算是培养起了自己的势力,在此之前,他便如同聋子瞎子,什么都不知,也什么都不晓。正因为如此,他对于宋昱会谋反一事,也全无印象,只知在一夜之间,宋昱便以谋反的罪名铃铛入狱。 当然了,前世宋昱也并未闹得这般轰动,只被盛文帝私下平息了下来,他自然也毫不知情了。 让他奇怪的是,陆枕浓是怎么知道这般隐秘之事的。 这般想着,他便毫不避讳地开口问了,一双犹如寒潭般深不见底的黑眸,探究地看向了她:“母妃,你怎么会知道这般隐秘之事?” 陆枕浓怔了一下,才抿起了嘴,沉默下来。 许久,她才犹豫着开口道:“我……让式微去调查了太后,发现了其中的一点疑点,于是给我父亲写了封信,这才得知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去调查对她信任有加的太后,她到底是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但其实,这世上能让她敞开心扉信任的人,似乎也只有她的父母了,就连洛子书,她也保留了一点。 当然,或许现在又能加上一个司徒翊了。 司徒翊能明白她难以启齿的原因,贴心地不再去问,转移了话题道:“就算如此,依照皇帝的疑心,又岂会这般容易就放过陆家?” 陆枕浓便叹了口气,点着头道:“正是如此。可是太后却不肯听我说,我这才如此放心不下。” 司徒翊微顿了一下,而后蓦然想起了什么,紧了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陆家定然不会有事的。” 因为他记得,前世恰好在这个时候,盛文帝的身体忽然每况愈下,没过几天,便几乎起不了床了。 待到了第二年年初的时候,他便忽然口不能言,耳不能闻了。 盛文帝重病之后,才开启了他与司徒景的斗争。只可惜,最终还是司徒景稍胜他一筹,赢了他一把。 司徒翊对这个所谓的父亲,向来没什么感情,自然也不在乎他的病重与否,他唯一在意的,也不过是他底下的那个龙椅而已。 而在这种情况下,盛文帝自然对陆家动不了手了。 陆枕浓却不知这个中隐秘,听闻司徒翊这般说,只以为是在安慰自己,不由冲着他轻轻笑了笑,明眸微弯,婉然动人。 司徒翊见她如此,微怔了一瞬,恍若着魔般伸手,抚了抚她的眼眸,脸上的神情柔和到不可思议。 感受到眼皮上的触感,陆枕浓蓦然间心中一动,忽然就紧张起来,而后她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抿唇笑着道:“翊儿,你还未用过晚膳吧?一起用如何?对了,听闻南书房,来了一个新夫子?其人如何?” 司徒翊笑了笑,也不想逼她太紧,只收回了手,而后言说道:“新来的夫子,自是比不上洛夫子为人幽默有趣了,不过倒也是学识渊博,且为人正直,是个可敬之人。” 换句话说,就是新夫子为人死板,不懂得变通。 陆枕浓心领神会,当即抿嘴一笑,乐不可支。 秀丽的少年望着眼前清婉的女子,黑亮的眼眸微暗,唇角微弯了弯。 不急,来日方长。 因为前世的所知所闻,司徒翊知道前面的几个兄长不需要他太过费心,他们自会斗到几败俱伤,他只是没想到,在司徒卓的事情中,还有陆枕浓的手笔罢了。 不过却也能够理解,毕竟凭着庄家在京城的势力,想查出太子的事,还是有些难度的。 然而从现在开始,便是他需要战斗的时候了,而他最大的对手,就是司徒景。 司徒景其人,奸诈狡猾,又能屈能伸,见风使舵乃是他的本能。就拿之前来说吧,前头他能投靠太子,太子倒了之后,他也能落井下石,雪上加霜。他善于利用身边一切能利用的东西,榨干他们所有的价值,再毫不犹豫地丢弃。 只是这一世,他占得了先机,就不信这样还会输给司徒景! 不过,前世他不受盛文帝待见,早已出宫建府了,然而今生,或许是由于陆枕浓的关系,盛文帝想要更好地掌控他,于是并未让他出宫。 这样来说,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 好的一面在于他能够常伴在陆枕浓身边,不好的一面在于他无法更好地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好在他早已找到了那名异人,通过他,司徒翊陆陆续续地找到了前 分卷阅读108 世招揽过的人,重新利用了起来。 拥有前世记忆的好处就是,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招揽那些早已招揽过的人,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那些人需要什么。 怪异的是,今生的司徒景却也并未出宫建府,而是一直留在了宫里,不知在筹谋些什么事情。 司徒翊倒是知道,司徒景即将把矛头对准自己。 为什么呢?因为他那个无欲无求的七哥早就向皇帝请求出宫建府了,他不理俗物,那么司徒景剩下的对手,似乎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第六十二章 看着去而复返的叶妩,叶皇后基本上已经知道娘家人的默许态度了。 她微叹了口气,到底这是她父亲叶晃的意思,且连她的兄长亦同意了,那么她这个做姑母的,似乎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是以,叶皇后终究是给叶妩行了一个方便,默认她再在宫里住一段时间。 于是这天下午,叶妩便去偷偷见了司徒景。 他们聊了什么,没人知道,即便是一直派人盯着他们的司徒翊,都不太清楚。 盛文帝生病的事情,虽说一开始还瞒得很紧,然而时间久了,一些大臣也从他不太好的面色上窥出了一些端倪,再加上近来盛文帝传召妃子侍寝的次数越来越少,倒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只不过,盛文帝究竟是生了什么病、病到了何种程度,除了盛文帝自己,随身侍候的李公公,以及开药的太医院判刘庆之外,无人知晓。 然而,宫内宫外却都有不少猜测,许多宫中的宫女太监还时常窃窃私语,暗地里揣测着盛文帝的病情。 对此,盛文帝心知肚明。然他亦知流言堵不如疏的道理,只管不去理会,并叮嘱李公公对他的病情只字不可往外提。其余的,便只静待刘庆的药起效,等他身体好转之后,宫内外的流言自然会慢慢平息下来了。 而在这段时间,盛文帝一直在等着陆安的回应。 太后已向陆安去了封信,想来他亲姑母的话,陆安应该还是会听的。待到陆安进京上交兵符之后,他便立即让人将陆安拿下,同时让驻守在西北附近的军队一举将陆家军以及陆家全族人斩杀殆尽,则他这么多年的心腹大患,便可除矣! 然而盛文帝却绝料想不到,这几日内,宫中却又发生了一件事,直让他焦头烂额不已。 若巧是乾元宫内一个洒扫的小宫女,面容平凡,性格温顺,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格外地不起眼。 这一日,若巧与几个与她一道的洒扫宫女一同在乾元宫内打扫。她们都是干惯了粗活的宫女,手脚麻利,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将整个乾元宫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若巧一向都是几个人中最勤快也最心细的,然而今天,就在她收起了打扫的工具,打算与其他人一起离开之时,却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而后直直地往前栽了去,竟恰好撞到了摆在面前的花瓶! 若巧眼角的余光瞟见了有衣摆若有若无地在眼前飘过,却早已无暇他顾,只是眼看着面前径直往地上掉落的花瓶,面色煞白。 只听“哗啦”一声,看起来华贵不凡的花瓶便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好几半。 “啊!”旁边的小宫女们都失声叫了出来,而后一个个将目光聚焦到了若巧的身上,目露同情,有几个跟她关系好的,更是哀戚不已。 这可是陛下宫里的花瓶!不知值多少钱呢!若巧竟失手将其打碎了,万一陛下一个震怒,若巧还能保住性命?即便能保住性命,怕也是个半死不活! 若巧心里自然也是门清,可她只是个小小的洒扫宫女,若是陛下当真怪责下来,她除了受着,还能怎么办? 就在此时,有一个宫女忽然眼尖地在那因花瓶摔碎,而露了出来的泥土里发现了什么,而后指着里面惊奇不已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到底是自己摔碎的花瓶,若巧虽说心中有些胆怯不安,却仍上前一步,自那泥土略略挖了挖,而后便挖出来了一样人偶娃娃样的东西。 若巧拿起一看,立时大吃一惊,随后原本惨白的面色却立时更加白了,手亦在微微颤动着。 其余的宫女早已好奇地凑过来了,然而一见到她手中的东西,立时又惊又惧地惊叫了起来,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巫蛊娃娃!” 而且,那个巫蛊娃娃穿的竟还是,竟还是龙袍! 那岂不是……陛下?! 难道说,近来陛下的病是因为…… 在场的几个宫女皆面面相觑,神色古怪不已。 “砰!”盛文帝面色铁青,重重将手里的娃娃往地上一扔,勃然大怒,“岂有此理!” 李公公低垂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居然有人,居然有人敢用此等邪术来害朕!查!给朕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东西,敢来诅咒朕……咳,咳咳!” 盛文帝话说到一半,骤然咳了起来,直咳得上 分卷阅读109 气不接下气,捂着嘴隐忍不适。 见状,李公公立时大惊,再顾不得其他,赶忙上前拍着盛文帝的背,神情关切担忧道:“陛下,您没事吧?可否要传唤刘太医?” 盛文帝稍微好些了之后,便摆了摆手,冷着脸道:“不必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出设巫蛊之人!你让人去查查制成这个娃娃的布料,查完之后,立时来告知朕!” 李公公心中叹了口气,到底没敢拒绝,只应道:“是,陛下。” “还有,那个发现了这个巫蛊娃娃的宫女呢?将她传进来,朕要亲自审问她。” “是,陛下。” 若巧被召进去的时候,仍是战战兢兢的,生怕盛文帝一怒之下,迁怒于她,直接砍了她的脑袋。 是以她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眼睛安分地低垂着,神情惶恐不已。 盛文帝冷着脸看着她,喜怒难辨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巫蛊娃娃的?” 若巧抖了一下身子,而后便老老实实地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盛文帝死死地盯了她一会,确定她没说谎之后,才微点了点头,神色莫测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花瓶的事情,朕就不追究了,下次小心一点。对了,告诉那些与你一道的宫女,莫要多嘴多舌。若是有任何风声传了出去,朕唯你们是问!” 若巧如蒙大赦,忙不迭应下,感激涕零道:“是!奴婢定会告诫姐妹们,不教此事传出去的!” 盛文帝便哼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若巧可以下去了。 待若巧下去之后,盛文帝忽觉肺管一阵的麻痒,忍不住捂住了嘴,咳了几声出来,而后又强自忍耐住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啊…… 再多给他一点时间…… 盛文帝微微阖上眼,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 巫蛊这种事,不管是否为真,涉及到了性命,终究是犯了盛文帝的大忌。 自古以来,帝王便十分惜命,盛文帝亦是概莫能外,且他的心里,还抱有些侥幸,说不得他这病便是由这巫蛊之术导致的,待抓住了主事之人后,得到了解除的方法,便可痊愈了呢? 是以盛文帝想要抓住主事之人的心,可谓是极其迫切。 等到李公公派去查探的人回来之后,盛文帝便迫不及待地去问了结果。 “如何?可有收获?” 李公公犹豫了一下,而后才说道:“回陛下,制作娃娃的布料,乃是由上等的天蚕丝所制。” 盛文帝微微眯起眼,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天蚕丝?” 李公公点了点头,肯定道:“正是。” 盛文帝便开始思索起来。 天蚕丝名贵,稀有难得,每年自番邦进贡而来,也不过只有三匹,一匹盛文帝自己留着,一匹给了太后,一匹给了皇后。 盛文帝自己自然不会害自己,那么剩下的太后与皇后中,又会是谁呢? 盛文帝更加偏向于太后。 可是这又有些说不通。因为在太后看来,他已经同意放陆家一马,心愿已达成,为何还要冒着这般风险来谋害一位帝王? 还是说……太后已经知道了他暗中的计划了? 盛文帝狐疑不已。 这般想着,他便派人下去,偷偷去查了太后与陆家的底细。 可是没几日,盛文帝却又很快地打消了心中的怀疑,因为他派下去盯着陆安的探子来报,陆安已在前往京城的路上了,再过半月便能到达。 那么,难道是皇后? 可是她为何要来害他呢?莫非是叶家想要效仿之前的宋家,也来一次谋反?抑或是,远在泉州的魏王仍不死心,便暗自串通了皇后,谋害他以夺得皇位? 也不无可能。 涉及到了太后与皇后,陆家与叶家这两大势力,盛文帝并不想打草惊蛇,便想要暗中查访,徐徐图之。 然而盛文帝派人暗中查了之后,才发现皇后为了拉拢势力,这些年来陆陆续续将天蚕丝送给了几个要好的妃嫔,而太后呢,则将天蚕丝送了一部分给了陆枕浓。 陆枕浓是太后的侄孙女,太后送她天蚕丝,倒也无可厚非,只是皇后…… 盛文帝实在是不想去怀疑与自己共度了几十年风雨的发妻。 正在盛文帝一筹莫展之际,身边的李公公忽道:“陛下,制成这巫蛊娃娃的布料十分新颖,想来是用了不久之前才进贡的天蚕丝制成的。奴才记得,皇后娘娘仿似还未曾将这一匹新的天蚕丝分出去。陛下现今去看一看是否使用过,不就知道了吗?” 盛文帝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理。” ☆、第六十三章 盛文帝带了一拨人找去中正宫的时候,叶皇后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看着盛文帝的这副阵仗,满是讶异。 “陛下?”叶皇后微蹙起了柳眉,狐疑不已,“您这是做什么?”b 分卷阅读110 r   盛文帝沉下眼,也不多说废话,只单刀直入道:“朕今年给你送来的天蚕丝,你还留着吗?” 叶皇后微怔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盛文帝却并未第一时间开口回答,只命令道:“拿出来看看。” 叶皇后犹疑了一会,然见盛文帝态度如此坚决,到底未曾拒绝,只让贴身的婢女将天蚕丝拿出来了。 岂料盛文帝一见那匹天蚕丝,便是一阵的皱眉。 原来这匹天蚕丝早已被裁剪过了大一半,只剩下了一点点的料子。 “皇后用此天蚕丝,做过衣裳?” 叶皇后微怔了一下,而后回道:“前些日子天热,便做了几件。” 盛文帝便“嗯”了一声,而后眯起眼睛道:“朕看这裁剪情况,倒不似只做了几件这么简单吧?皇后莫非还送过人?” 叶皇后听了,便弯唇道:“陛下也知道,臣妾的娘家小侄女一直住在宫里。她小孩子不耐热,臣妾琢磨了一下,便多给她做了几件衣裳。” 盛文帝于是微微挑眉,犀利的眼眸审视地看着她:“就用了这么多料子?这一匹天蚕丝,一年只有三匹,极为珍贵,朕记得往年,就是老三,你都不舍得用天蚕丝多做几件,今年就为了一个侄女,便耗费了这么多?” 叶皇后不由哑口,咬了咬唇瓣,心中凉了半截。她不知盛文帝来此的目的,只以为是她贿赂妃子的事情暴露了,情知是瞒不过去了,便叹了口气,虽是难以启齿,到底还是言道:“其实,臣妾送了半匹布给了陆贵妃,这才只剩下了这么一点。” “哦?”盛文帝心中一动,面上倒仍不动声色,只淡淡问道:“你为何送她?” 叶皇后略有些不安地搅了搅手中的帕子,强笑道:“陛下会不知道么?自是为了昌儿的前途着想,否则,臣妾又何必去碰陆贵妃这个冷钉子呢?臣妾连送了陆贵妃五年的珍品,却只得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又是何苦呢?” 她只道盛文帝已将一切都查得清清楚楚,熟知盛文帝性格的她,自然清楚,若是一味的推脱,反而会让他大怒,不如老实点和盘托出,反倒能让他顾念点他们之间的情分,从而轻判。 盛文帝愣了一下,不妨他不过是随口一试探,竟就炸出了这样的秘密来。想着,他便眯起眼睛,哼笑道:“怎么,那个逆子竟还没放弃他的妄想吗?还想着要笼络陆家,好走上他的通天路?” 叶皇后默了默,而后跪在了地上,眼眸恳切道:“陛下,臣妾知道臣妾与昌儿犯了错,然而,且看在臣妾毫无保留的份上,轻饶臣妾与昌儿吧!” 盛文帝轻哼一声,心中倒也没太过惊讶。皇后与老三私底下的图谋,他也不是完全不知情,只不过因为他们并未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来,他也就顾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睁只眼闭只眼了。 这正是叶皇后的聪明之处。她将盛文帝的底线拿捏地恰到好处,绝不越雷池一步,只在附近徘徊,这样若是出了任何事,也还能有缓和的余地。 盛文帝微微点了点头,却又挑起了眉道:“皇后,莫非你竟不知,那太后可是陆枕浓的姑祖母,而太后每年亦有一匹天蚕丝,想来也会匀她一二。这般一来,陆枕浓还需要你手中的天蚕丝么?” 叶皇后微怔了怔,而后苦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寿康宫遭了鼠患,所有的布匹,包括天蚕丝,都被咬得稀烂了。正是因此,臣妾才想到了送陆贵妃天蚕丝这个主意。” 盛文帝骤然眯起眼,心中微震,而后冷下脸不悦道:“如此大事,为何没人来禀告朕?” 叶皇后愣了愣,而后讷讷说道:“是太后说,陛下事物繁忙,便莫要拿此等小事来叨扰陛下了,只将她应有的份额一一补上便是。臣妾听了,便照办了。” 盛文帝定定地审视了她一会,见她脸上并未有撒谎的痕迹,才缓下了脸色,揉了揉眉心道:“也罢。只是若是下次再出了这种事,定然要告知朕!” 叶皇后听了,虽不明所以,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是,陛下。” 盛文帝淡淡“嗯”了一声,便要走了。 走之前,他也只是淡淡道:“禁足半年,好好在中正宫抄一抄佛经,以修身养性吧。” 闻此,知道盛文帝已是从轻处理了,叶皇后赶忙点头答应,目露感激。 回到乾元宫之后,盛文帝便坐在案几前,垂眸凝思起来。 太后宫中遭了鼠患,天蚕丝遭毁,皇后便送了半匹给了陆枕浓,紧接着,就出现一个他用天蚕丝所做的巫蛊娃娃。 这其中,太后与皇后,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还有陆枕浓,这个女人一向不简单,莫非是她窥出了不对劲,才出此一招? 然而这一招,似乎除了让他怀疑她与太后之外,也没什么用处了…… 还有皇后,或许从前,她没什么理由来害他,然而如今,老三出事,为母则刚,或许她会为了她的儿子,而行此一策。 那么,究竟是太后故意毁了 分卷阅读111 天蚕丝,从而将视线转移到唯一拥有的皇后身上,还是皇后故意毁了太后的天蚕丝,再将自己的送给陆枕浓,好嫁祸给陆枕浓与太后呢? 这其中,疑点重重,盛文帝最终还是决定从那个花瓶下手。 巫蛊娃娃不可能无故出现在那个花瓶里,定然是有人放进去的,只要找到了是谁放的,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主使了。 能进入乾元宫内的人本就不多,能够长时间停留并将娃娃埋在花瓶泥土中的,就更加少了,综合起来,似乎也只剩下洒扫的宫女了。 盛文帝忽然就想到了,那天他盘问那个撞到花瓶的宫女时,她似乎说过,不知怎么的就脚下一绊,紧接着就摔倒了…… 这其中,必定有疑点。 盛文帝眯起眼睛,轻轻敲了几下案几,而后将李公公叫了进来,吩咐道:“去将那个撞到花瓶的宫女给朕找过来,朕有话要问她。” 凤还宫 陆枕浓垂下眼眸,明眸盯着某一处,怔怔地出着神,柔美的脸上,带上了一抹茫然。 司徒翊看了看她,而后微微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无奈道:“母妃,你怎么又心事重重的了?” 陆枕浓抿起了嘴,而后主动拉住了他的手,眼中带上了一抹不安:“昨日父亲传信给我,说是他已出发赶往京城了,再过不到半月便可到达。我只是担心……” 司徒翊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镇北王不会有事的。太后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的,不是吗?” “可是……”陆枕浓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抿起了嘴,叹气不再多言。 司徒翊见她这样,蓦然间察觉到了异样,而后微微眯起了眼眸,狐疑道:“母妃,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陆枕浓不言,只是静静看着他,良久,才轻声道:“这应该我问你吧?前些日子,你是不是偷偷去见了太后?你跟她都说了些什么?” 司徒翊怔了一瞬,心中一突,却很快镇静下来,微笑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母妃。” 陆枕浓却蹙起了眉头,接连抛出了几个问题:“你跟她究竟都谋划了些什么?寿康宫遭了鼠患是否与此有关?前几日,你为何要劝我收下皇后送我的天蚕丝?还有,陛下这几日的异常,是不是也与此有些关系?” 陆枕浓不傻,相反,还极为聪明。虽然司徒翊与太后联起手来不想让她得知其中的内情,可是陆枕浓细细一推想进来所发生的事情,却发现了里面的疑点。 司徒翊早知瞒不过陆枕浓,却也并不答话,只微笑着道:“反正关于镇北王的事情,母妃你可以完全放心了,短时间内,皇帝不会再对陆家下手了。” 他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力。 见状,陆枕浓微微蹙眉,心中既是担忧不已,却又有些欣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被她庇护的孩子已长大了,已经有着足够的智慧与能力,去解决问题了。 陆枕浓想,不管翊儿究竟与太后商量了些什么,她总是会站在他身后支持他的。或许,现在也是时候退居幕后,转而放手让翊儿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了。 然而她却不知道,司徒翊与太后究竟谋划了多么大的事件,那是,足以改变整个大盛朝的事情。 ☆、第六十四章 既然已经想好了要放手,陆枕浓也干错利落地将式微给叫了进来,当着司徒翊的面,面色肃然地对着式微道:“式微,从今日起,翊儿便是你的另一个主子了,他若是有任何的要求,你都得满足他,知道了吗?” 陆枕浓的本意,只是让式微将所探听到的消息分给司徒翊一份,且若是司徒翊需要什么消息,也都得帮他得到。然而式微却听岔了意,以为陆枕浓是要让她给司徒翊侍寝,闻言面色骤然一变,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枕浓,而后咬着嘴巴,跪下来道:“娘娘!请恕奴婢……不能从命!” 司徒翊显然也误会了,还以为陆枕浓要让他开荤呢,忍不住心中窝火,却又舍不得对她发脾气,只好沉下脸来,冷冷说道:“母妃,我看这就不必了吧?” 陆枕浓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人,完全不明白为何他们会有这般大的反应。想着,她便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司徒翊见她这般无辜茫然的样子,心里却更加愤怒了,咬着牙道:“你就别想了!我是不会接受式微的!” 除了她之外,他不会接受任何人! 式微亦敛了眸,咬着唇直截了当拒绝道:“娘娘,奴婢不想成为九殿下的通房,只愿一辈子陪在娘娘身边,还望娘娘成全!” 陆枕浓于是呆了一呆,愣愣说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去当翊儿的通房了?” 式微怔了一下,而后迟疑着道:“莫非娘娘的意思,不是让奴婢去当九皇子的通房?” 陆枕浓这才知道式微误会了,不由哭笑不得道:“我哪是那个意思呀?我不过是想让你将探听到的消息也分给翊儿一份,再 分卷阅读112 帮他探听消息罢了!” 式微这才舒了口气,笑了起来:“原是这个,那奴婢遵命就是。” 陆枕浓微摇了摇头,好笑道:“若是你不同意,我岂会强人所难?” 式微便笑着夸赞道:“就知道娘娘人好,心疼我们这些丫头。”顿了顿,她又道,“娘娘,若是没什么事,奴婢便先下去了。” 陆枕浓笑着点了点头。 待式微下去之后,一旁因听了陆枕浓的解释,而面色稍霁的司徒翊忽意味不明地问道:“那若是式微同意,你会将她给我吗?” 陆枕浓面色不易察觉地微变了变,不知为何,心中忽然一突,然而很快,她又掩饰了下去,微笑着试探道:“怎么,翊儿看上式微这丫头了?” 司徒翊没错过方才陆枕浓的异样,眼眸微微一闪,而后轻轻笑了笑,挑着眉说道:“若我说是呢?” 陆枕浓的手指下意识不安地动了动,而后状似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抿嘴道:“只不过,式微她与我年龄差不多大,与你比起来,似乎要大了一些……” 司徒翊却只笑着道:“正好,我恰巧便喜欢年龄比我大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灼灼地盯着陆枕浓看,眼眸微微暗沉下来,略有深意。 他的确喜欢年龄比他大的。 陆枕浓却误会了,只当是他真看上了式微,当下咬了咬唇,蹙眉道:“若是你真对她有意,便与她去说一说,只要她同意了,我自然也没什么意见。”顿了顿,她又抬眸,望向了司徒翊,“你要不要现在去问问她?” 司徒翊却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我不过是假设一下,随口一说罢了。” 听他这般说,陆枕浓只“嗯”了一声,心中仍是烦乱不已,最后,她也只是叹气道:“翊儿,我有些累了,你能不能……” 司徒翊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道:“我这就出去,母妃,还请好好休息。” 司徒翊出去后,陆枕浓便不再掩饰,微微苦笑起来。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比这个孩子整整大了五岁呢!再者说,她还有前世的记忆,两者相加,就更大了,她这样的,怎么能去看上一个前途大好的孩子呢?更不用说,这个孩子还一直都把她当做值得尊敬的长辈来看了。 她不该喜欢翊儿的,连稍微想一想,都不应该。 翊儿他,值得更好的,而她,却配不上他。 要是司徒翊知道陆枕浓心中所想,不知道会不会被她给气死,所幸,司徒翊并不值钱。 要不然,司徒翊可能真的会干脆再给陆枕浓一点“刺激”。 盛文帝仔仔细细地盘问了若巧许久,连一丝一毫的小细节都未曾放过。 可惜的是,当时若巧因着花瓶摔碎而心神大震,没怎么注意到周围的事情,所能记得的,也只有快要摔倒时自眼角余光处一闪而逝的杏色衣角。 不过,这倒也给盛文帝一个线索。 当天,穿了杏色衣服的只有三个宫女,盛文帝便让人将她们都给找了来。 “说吧,”盛文帝沉着脸,冷冷说道,“那天,到底是谁故意绊倒了若巧?” 底下的三个宫女脸上虽说都是惶恐不已,却皆闭口不言。 见此,盛文帝便知是其中那人还抱了侥幸心理,于是冷哼一声,眯起眼道:“不说是么?既然现在不说,以后也别想说了。来人,将这三个宫女都拉出去砍了!” 他这话一出,果然那三个宫女更是大惊失色,一个个面白如纸,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唯恐性命不保,其中的一个宫女便颤颤巍巍地开了口:“启禀陛下,奴婢在那日曾看见映冬偷偷伸了脚,将若巧给绊倒了!” 这个宫女话音刚落,她话中的那个映冬立时惊惧地抹起了泪,对着盛文帝喊冤道:“陛下,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绊倒若巧!”说着,她恨恨地指了指刚才那个说话的宫女,“是寻翠!一定是她!她为了掩盖自己做下的事情,才来构陷奴婢!”而后她又抹了一把泪,哭啼啼地看向了盛文帝,“陛下,您英明神武,定然能识破寻翠的诡计!您可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 见她们这般相互指摘,盛文帝冷下了眼,面沉如水。 他也不理她们,只是看向了第三个宫女,淡淡道:“你呢,你有什么想说的?” 第三个宫女咬着唇瓣,似乎是被盛文帝给吓破了胆子,结结巴巴道:“启,启禀陛下,奴,奴婢不知……” 盛文帝便“嗯”了一声,垂下了眼眸,若有所思。 三个人都有嫌疑。前两个人相互构陷,转移注意力,从而混淆视听,后一个则扮可怜装无辜,企图博取同情心,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得想个法子,让她们都乖乖开口才行…… 盛文帝敲了敲案几,而后将李公公给叫了进来,淡淡说道:“将她们都给带下去,分别看押。” “是,陛下。”李公公微微低头,而后将这三个宫女都带了出去。 待三个宫女都出去之后,盛文帝便 分卷阅读113 再度将李公公给叫了进来,吩咐道:“去找三个‘刺客’,午夜之时,分别去找一找这三个宫女,就说是为了主子卖命,前来杀人灭口的。等到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你再派人‘恰好’闯进去,把她们救下来。” “奴才遵命。” 李公公出去之后,盛文帝便眯起眼睛冷哼了一声。 他便是不信,在性命攸关之时,这三个宫女还不说实话! 果然第二日,这三个宫女一个个皆是面如缟灰,神色惊慌至极。 盛文帝便从她们当中,寻找一个最为心惊胆战的,最后,还真让他给找到了。 盛文帝心中有了数,面上依旧不动如山,喜怒不定:“昨晚发生的事情,朕已听李泰福说过了。你们若是现在识时务些,说出实话,朕还可派专人保护你们;若是不说……哼,相信你们背后的主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吧?” 三个宫女皆是面面相觑,最后,寻翠灰头土脸地跪着往前挪动了几步,如丧考批:“回陛下,是奴婢绊倒了若巧……” 盛文帝一副果不出所料的样子,淡淡道:“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寻翠便咬了咬唇,壮了壮胆子,抬眼看向了盛文帝气弱道:“那,那陛下您得先保证保住奴婢的性命……” 盛文帝“嗯”了一声,道:“准了。” 寻翠这才舒了口气,开口慢吞吞地答道:“是……是六殿下……” “胡说八道!”盛文帝的脸却“唰”一下拉了下来,死死地盯住了寻翠,冷冷说道:“朕让你说实话,你就是这么说的?说实话!” 寻翠胆战心惊,苦着脸道:“陛下,奴婢说的都是真话……奴婢的姨娘,是御织局的副管事,曾经乃是六殿下生母何嫔的好姐妹。前不久,六殿下便借了这层关系找上了奴婢,要奴婢在乾元宫放一样东西……也是他让奴婢在适当的时候,让这样东西现身的……所以,奴婢就借着若巧,将这个娃娃暴露出来了……但是奴婢发誓,奴婢真的不知道会是这个巫蛊娃娃!”寻翠趴在地上,痛哭流涕,指天发誓自己毫不知情,“奴婢放的时候,这个巫蛊娃娃是被布包着的,奴婢真的不知道会是这种邪祟之物啊!还请陛下明察!” 盛文帝喘着气,死死地咬着牙,完全没想到,他的一个儿子又给牵扯进去了! 原本若是皇后或是太后一脉,他还能接受,可是老六? 他又为何要来趟这趟浑水? 还是说,他是被人给陷害的? 然而…… 这三个宫女的确被昨日的‘刺客’吓得不轻,在这样的状况下,她们若想保命,是不可能胡扯出一个主使来的,也就是说,寻翠说的话定然有几分可信度…… ☆、第六十五章 然而盛文帝还是不敢相信。于是他便微微眯起眼,而后继续盘问道:“是六皇子亲自接见的你?” 寻翠愣了愣,而后仔细回忆了一下,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不是。是六殿下身边的大宫女青筠姐姐前来见的奴婢。” 盛文帝便眯起了眼睛,思考了一会,便对着一边的李公公说道:“去查一查老六,看看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他这么说了之后,却发现李公公偷偷抬眼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皱起了眉,不悦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李公公犹豫了一下,便小心着道:“回陛下,据奴才所知,近来六殿下似乎与叶小小姐走得极近……更重要的是,似乎叶太傅早已知情,却默许了此事,看似是有将叶小小姐许配给六殿下之意……” 李公公此言一出,盛文帝立时脸都黑了个彻底,而后咬着牙道:“你为何不早告诉朕?” 李公公赶忙告罪道:“陛下息怒!奴才也是顾念陛下日夜操劳,便想着这等儿女情长的小事,许是就不必来叨扰陛下了,这才……” 知道李公公是好意,盛文帝最终也只是皱了皱眉,到底没再怪罪下去,只是沉下了眼睛,冷哼一声。 叶家……哼,这是看老三失势之后,又想给自己找个靠山啊! 自从经历了宋昱事件之后,盛文帝对一切世家的行为都开始紧惕起来,现如今叶太傅对司徒景的拉拢行为,可谓是犯了盛文帝极大的忌讳。 更何况,依照皇后所说,她前些日子才刚刚给叶妩添了几件衣物,就这么巧,现如今就出现了天蚕丝所制的巫蛊娃娃? 盛文帝眯起了眼,想起司徒景与叶妩之间私下的接触,越发地起了疑心。 现如今他的儿子当中,前面的四个儿子已被他废弃的废弃,死的死,伤的伤,后面的几个儿子,老十犯了弑兄之罪,早已无缘皇位了,老七则看淡世事,不是当皇帝的料,十一呢,又太小了,而剩下的,似乎也只有老六与老九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老六与叶家联合,将陆家与老九一脉给完全铲除,老六岂不就是名正言顺的未来储君了? 这个时候巫蛊娃娃的事件, 分卷阅读114 似乎刚好可以将陆枕浓与老九,打入深渊! 再深想一想,太后寿康宫鼠患天蚕丝遭毁事件,皇后赠送陆枕浓天蚕丝一事……似乎这一件件都与陆家有关!每一件,都刻意地将他的视线往陆家上面引! 虽说盛文帝心中也有铲除陆家之意,可是他主动想铲除陆家是一码事,被算计着去铲除陆家,又是另一码事了! 盛文帝甚至怀疑,司徒景早已与叶家有了约定,待陆家一灭,他一死,就立即扶植他上皇位! 这么一看,一个巫蛊娃娃,岂不是正好可以让陆家覆灭,又能诅咒他让他早亡吗?一箭双雕,可不是个极好的计策吗? 可惜的是,他并未按照他们所想的那样去查陆枕浓与凤还宫,反倒是另辟蹊径,从乾元宫这边的洒扫宫女处下了手! 这一点,想来他们也是始料不及的吧? 盛文帝阴下了脸,吩咐李公公道:“派几个侍卫,将老六和他的大宫女都给带过来,顺便再将整个临华宫都搜一遍!” “是,陛下。” 司徒景茫茫然之下被带了过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他糊里糊涂地在两个侍卫的压力下跪在了地上,而后抬起了头,愣怔怔地看着盛文帝。 “父皇?” 他的大宫女青筠就跪在一边,早已被逼问过,甚至还被上过了刑,此时泪眼朦胧,发丝衣裳凌乱,形状凄惨。 她强撑着跪着,低垂着脑袋,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盛文帝铁青着脸看着手边李公公呈上来的天蚕丝布料,看缺损的那一块,似乎刚好可以做成一个巫蛊娃娃。 想着,他冷冷看向司徒景,眼中满是失望:“朕真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是你。” 司徒景却满面愕然,全然不知道盛文帝在说什么,几乎是懵着回问:“父皇,您在说什么?” 盛文帝冷哼一声,只当是他仍然死鸭子嘴硬,便将手边的巫蛊娃娃给甩了出去,恰好落在司徒景的面前。 “仔细看看吧。” 司徒景愣了愣,捡起来一看,脑袋里立时“轰”的一声炸开,脸色也瞬间煞白。而后他抬起头,嘴唇微微颤抖着:“父,父皇?这是怎么回事?” 盛文帝审视地看着他,而后眯起眼道:“这就要问你了,不是你找人做的巫蛊娃娃,还让人将其放在乾元宫一个花瓶里的么?怎么,老六,你顶上的几个兄弟出事之后,就坐不住了是吧?这么迫不及待盼着朕死,好坐上朕底下的龙椅么?” “这不可能!”司徒景惨白着脸,连连摇头,“儿臣绝没有做下此等事!” “还不说实话!”盛文帝呵斥一声,冷笑连连,“可别说这巫蛊娃娃不是你找人做的!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的这个大宫女也已供认不讳,承认是你让她做的巫蛊娃娃,你就是再抵赖,也没用!” 司徒景抖着身子,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他进了别人给他设的圈套里了! 因为这个巫蛊娃娃,的确是他找青筠做的,可是要做的不是盛文帝的巫蛊娃娃,而是皇后的! 明黄色的衣服,不只是皇帝能穿,皇后也能穿。 他原本的计划是,从叶妩那里要到天蚕丝,再让青筠做一个皇后的巫蛊娃娃,找线人放到中正宫,寻一个适当的时机让这个巫蛊娃娃暴露出来,然后嫁祸给陆枕浓。谋害皇后的罪名,足以让陆枕浓倒台,从而让司徒翊再无靠山! 可是不知是计划的哪一环出了错,巫蛊娃娃明黄色的衣服上居然多了一条龙,于是就从一件相对普通的衣服变成了一件龙袍!更重要的是,不知怎么的,这个巫蛊娃娃还跑到乾元宫来了! 一个待在乾元宫里的、身着龙袍的巫蛊娃娃,这怎么不让盛文帝怀疑这是在咒他死? 然而事实是,这个娃娃的确不是针对盛文帝的。 司徒景嘴里发苦,心中却只剩下苦笑了。他怎么可能蠢到去做巫蛊娃娃诅咒盛文帝? 历来,皇帝最忌讳的就是死,更何况还是别人咒他死。一旦涉及到了自己的安危,盛文帝定然会出动自己所有的势力,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选择盛文帝,暴露的风险实在是太高了! 而皇后就不一样了,一来,盛文帝对于叶皇后的重视本来就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二来,魏王的事情一出,盛文帝对叶皇后的情分也磨掉了许多。 这么一来,盛文帝当然不会浪费人力去极其仔细地详查,可行性还是很高的。 可惜的是,不知是哪里走漏了风声,恰恰被人利用了这点,被反将了一军。 而这个人不用猜,司徒景也能想到——定然是司徒翊。 棋差一招,终究是功败垂成。 司徒景低着头,脑袋里虽想得多,现实中也不过一刻罢了。 顶头上,盛文帝仍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瞧,司徒景颓然一笑,知道自己已是无力回山了。 还能怎么挽回呢?寿康宫的鼠患是他买通了人偷偷弄的,皇后送陆枕浓天蚕丝 分卷阅读115 的事情是他暗中示意叶妩去挑唆的,天蚕丝是他从叶妩那里拿的,巫蛊娃娃是他找人做的,嫁祸陆枕浓的计划是他想的,只不过到最后,咒错了人,放错了地方罢了。 可是这一点,他能说吗?难道他要告诉盛文帝,其实他真正要咒的人不是他,而是皇后?先不说多疑的盛文帝会不会相信,就是他相信了,也不可能再待他如初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惹来皇后的仇视,在剩下的日子里,恐怕也不太会好过。 似乎这个哑巴亏,不吃也得吃了。 然而要想吃这个哑巴亏,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谋害皇帝的罪名,可不是一件小事。 司徒景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便也在举棋不定,不知道哪一种对他更加有利。 盛文帝冷冷地盯着他瞧,见状便冷冷一笑,讥讽道:“怎么,在想着要如何为自己开脱么?” 司徒景咬了咬牙,终究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而后抬眼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他的确是栽了,可他也不想让司徒翊好过! “放肆!”等听完之后,盛文帝重重一拍扶手,脸色更黑,“你竟然想害你的嫡母!”他没想到,他的这个儿子表面上一派风光霁月的样子,私底下心机竟会如此深沉! 司徒景垂着头,脸色极为难看,知道自己如今在盛文帝心中的印象算是毁了个彻底了。 然而,弑父与弑君的罪名,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他和盘托出,反倒还能把司徒翊给拉下水,何乐而不为呢? 盛文帝阴沉沉地看着他,大概清楚了他的打算,正因为如此,对司徒景的印象更加不好了。 如此的自私狭隘不能容人,兼且手段毒辣,连嫡母也敢迫害,又岂是为君之道? 在他的心中,算是将司徒景在储君的名单上除去了。 司徒景心知肚明,然而他却并不后悔。 盛文帝心中终究是梗了一根刺,虽然不至于死,但是司徒景的待遇也不可能比他之前的兄弟要更好。 只见盛文帝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即日起,你就出宫建府吧。只是,一旦你建成了府邸,就不要再踏出一步了。我会下旨,昭告群臣,你身子不好,着令你在府养病,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 这就相当于圈禁,只不过名头上好听一些罢了。 司徒景本还抱了些侥幸,闻此立时面如死灰,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没了成为储君的希望了。 然而他的心中,却又带上了一抹病态的快感。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盛文帝的矛头指向的,将会是司徒翊和整个陆家。 第二天,盛文帝的圣旨就下下去了。 这些年来,盛文帝针对他儿子的莫名其妙的旨意不知有多少,大臣们也都习惯了,见此便知道,怕是又发生了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让六皇子被盛文帝厌弃了。 就是可怜叶家,好不容易搭上了六皇子,还以为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不想这么一个好机会也消失了。 对于叶妩来说,更是一个晴天霹雳。 她完全没想到,她看好的准备培养成未来皇帝的人,居然就这么丧失了盛文帝的欢心,就这么输了! 难道说,历史真的是不可改变的吗? 这一整天,叶妩都是精神恍惚,不知今日是何夕的。 而就在得知司徒景消息之后的下一刻,司徒翊立即动身偷偷去了寿康宫,见了太后。 ☆、第六十六章 这之前,司徒翊的确是不知道司徒景在干什么的。 但是在被太后叫至寿康宫,商量好要合作之后,通过太后在临华宫的暗线,他便也得知了司徒景的计划。 由此,他便将计就计,在青筠联系了中安宫的暗线,将巫蛊娃娃放在中安宫之后,又找人把巫蛊娃娃给找了出来,在娃娃的衣服上添了一条龙,然后再找一个身形与青筠相差不大的女子,假扮成青筠的样子,找上了姨母曾是司徒景母妃姐妹的映冬,贿赂了她,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巫蛊娃娃放进乾元宫的花瓶里,再嘱咐她在适当的时候露出这个娃娃。 映冬其实心里清楚这大约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罢了。爱财又好赌的她实在抗拒不了银子的诱惑,便抱了侥幸的心理,最后聪明了一回,找了一个替死鬼。 可惜终究还是自作聪明。 太后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若巧,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回的这件事,你做得很好,下去领赏吧。” 若巧平平无奇的脸上便露出了一点笑容,微福了福身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待若巧下去之后,司徒翊便眼神奇异地瞧了眼她的背影,而后又转过头来,面色有些古怪地看向太后:“这么好的一个线人,您是从哪里找的?” 关键时刻唱作俱佳,平时又不惹人注目,可不是一个极好的线人人选吗? 太后便挑了挑眉满是自 分卷阅读116 豪道:“哀家在这宫里的几十年,可不是白待的。” 若巧早就接到太后暗中的命令了,无论如何也要让盛文帝知道映冬便是那个放巫蛊娃娃的人。 只是很不巧,又或者说,很巧的是,映冬居然选了若巧当她的替死鬼,于是若巧站出来指证她,便也成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就是向来多疑的盛文帝,也丝毫没有起疑。 由此,他便成功实施了自己的计划,将司徒景扳倒了! 只不过,他的成功却也不是偶然。 一来,他有太后这个强力的队友相助,各种暗线各种消息渠道,早已掌握住了主动权;二来,这辈子的司徒景比起上辈子来,实在是弱得太多,他没了洛子书,没了薛术,没了薛棠,只留了一个无甚帮助的叶妩,便像是失去了大半的力量,着实不堪一击,这才被他一推就倒。 正想着,太后微微收敛了笑容,肃然道:“小六的事情过去了,接下来,皇帝的矛头就会指向陆家了。小九,我们须得做好准备才行。” 司徒翊却丝毫不担心的样子,挑眉意有所指道:“您不是早就想好了吗?” 太后眯起眼睛,定定地注视了他许久:“你都知道些什么?” 司徒翊只牵起唇瓣,好整以暇地笑了笑,眼中却带着一抹了然。 就好像他得知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一样。 太后危险地眯起眼,审视地打量了他一会,才冷笑道:“不该你知道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为妙。” “哦?”司徒翊却挑了挑眉,眼中异彩连连,“莫非您不想保住陆家了?您应该知道,想要保住陆家的最根本办法就是……” 接下来的话,他却没继续说下去,只将其淹没在唇舌间。 然而太后却清楚他想要说什么,当下便冷笑道:“哀家怎知,你若是得了势,会不会同样视陆家为心腹大患,竭尽心思想要铲除陆家?” 司徒翊却抬起眼眸直视着她道:“若是您不相信我,为何还要助我打倒司徒景?” “哼!你觉得哀家是在帮你?”太后却冷笑起来,“小六心思深沉,此时便想着要扳倒陆家,何况来日?哀家本就是要对付他的!” 司徒翊垂下眼眸,得知了一个大概。 恐怕太后的想法,是铲除所有的成年皇子,扶持一个小皇子上位,再操控他吧!这样一来,朝廷尽在手中,她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了。 上辈子,估计司徒景也没能在太后手里讨着便宜吧?说不定,最后也输了个彻底。 或许,宫中最危险的人不是盛文帝,也不是陆枕浓,而后眼前的太后! 她才是最可怕的人! 司徒翊抿起了嘴巴,而后抬眼,认真地看向太后:“不管您信不信,然而来日我若得势,必定会善待陆家!因为……” 他眼光灼灼,掷地有声道:“我会立陆枕浓为后!” 他的话音刚落,太后立时悚然而起,蓦然色变,惊异地望着他。 “你!” 盛文帝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乾元宫。 他没坐御辇,只是拖着自己疲惫的身躯,静默地走在路上,脑子里面,则一直回想着他几个儿子的事情。 不知他是造了什么孽,他的几个儿子,要么遭遇了不幸,要么犯下了大错,又或者,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莫非当年齐王的诅咒,终究还是灵验了吗? 十一今年,才不过六岁,待到成年,还须等个十年,然而他这样的破烂身子,哪里有时间去等上十年呢? 怕是连一年都等不起了。 盛文帝又咳了一声,而后看着手中殷红的血迹,苦笑起来。 ……难不成,当真要考虑老九吗? 在他的这十一个儿子当中,盛文帝最琢磨不透的,就是他的第九个儿子了。 一来,是他刻意地不去了解;二来,是司徒翊故意的藏拙。 前几年,老九一直装乖卖傻,他竟也被他给糊弄了过去,只是他到底不是傻子,这几年来,也从中看出了些许的猫腻,只是因为他想着,注定要为了铲除陆家而牺牲这个儿子,便也没去管他。 然而如今,在他剩下的几个儿子当中,似乎也只有老九最具有潜力了。 可是因着他与陆家之间的瓜葛,却也是他最不想考虑的人选。 盛文帝走回了乾元宫,思考了很久很久,才做下了决定。 他将李公公叫了进来,吩咐他准备好笔墨。 或许,现在也是时候拟出遗诏了。 待盛文帝写完了,并且盖上了玉玺之后,李公公打眼瞧着盛文帝这副疲惫的样子,犹豫了一会,还是小心翼翼道:“陛下,不如奴才去为您点上一炷安魂香?这样您也能睡得安稳些。” 盛文帝闭了闭眼,随意地挥了挥手道:“去吧。” “是,陛下。”李公公垂了垂眼,领命而去。 盛文帝最后再端详了遗诏一会,鼻端便闻得了一股清香, 分卷阅读117 隐隐发疼的头脑顿时舒服了许多,不由将眼眸微阖,头脑亦有些昏沉。 然后不知怎么的,他的喉咙处忽然一阵的麻痒,致使他不得不捂住了嘴巴,咳嗽了起来。 起先只是轻微的咳嗽,慢慢的,就越来越剧烈,最后甚至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来得严重! 盛文帝咳着咳着,却怎么都停不下来,渐渐地,咳出了大片大片的血来,染红了大半个案几。 紧接着,盛文帝便只觉一阵的心悸,喘不上气来了,连眼珠子都不由自主地微微瞪大。 而后只听“砰”的一声轻响,他的脑袋就落到了案几上,不省人事了。 李公公点完香回来之后,发现盛文帝趴在了案几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不由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走上前,轻声唤道:“陛下?若是太过劳累,还是先去床上歇着吧!免得熬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然而盛文帝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李公公皱了皱眉,试探般地又唤了声:“陛下?” 依旧没有反应。 李公公这才发现不对劲,赶忙焦急地探手搭在了盛文帝的脸颊上,入手却一阵的冰冷。 李公公顿时大惊,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手指颤抖着探了探盛文帝的鼻息。 一丝也无。 李公公愣怔怔地看着盛文帝的侧脸,好半晌,才不可置信地哭叫出来:“陛下!!!” 宫里的灯原本因着入夜,早已一盏盏熄灭了,然而如今,却又一盏盏点了起来,明亮若白昼。 叶皇后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太后已在乾元宫候着了,垂眼看着棺椁里盛文帝的尸体,半晌没开口说话。 叶皇后便走过去,抖着嘴唇问道:“母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陛下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就……” 她说到这里,便怎么都说不下去了,只苍白着一张端丽的脸,愣怔怔看着盛文帝,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与她结发多年仍旧意气风发的男人,就这么走了! 太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苍老的眼中带上了一抹叹息:“皇帝啊,他还不到耳顺的年纪呢,就这么去了!唉!哀家平时也让他莫要太过操劳,可他偏不听!你看看呐,现如今,竟还要让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呐!唉!” 李公公跪在一边的地上,亦是悲痛欲绝。 这个时候,很多大臣都已安寝了,接到消息之后,连忙穿上衣服,急匆匆地往宫里赶。 ☆、第六十七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来帝王之治天下,必以敬天法祖为首务……皇九子翊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钦此!” 李公公站在大殿前,垂着眼睛,宣读着手中盛文帝留下的遗诏。 他的面前,则跪着所有的文武百官。 对于他所宣读的内容,大部分的大臣认为此事应是为真——陛下似乎也只剩下这么一个可以看好的儿子了! 至于九皇子背后的陆家……或许陛下临终之前,嘱托了九皇子如何铲除陆家呢? 这也是有可能的事。 毕竟陛下的身体当真是撑不到铲除陆家的那一刻了。 思及盛文帝这些日子以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以及此时的骤然薨逝,许多大臣皆是心有戚戚焉。 还有一小部分不信的,却因势单力薄,到底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至此,司徒翊登位似乎也成了定局。 一个月后,就是他的登基大典。 凤还宫。 司徒翊看着走来走去忙得团团转的陆枕浓,头疼地扶额,无奈叹气道:“母妃,你就不能歇一会吗?这些事情让下人去做,也就是了!” 陆枕浓停住了身子,闻言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肃穆了脸色道:“这怎么行?这可是你的登基大典!姑祖母把这项任务全权交给了我,我当然得好好操持了!” “可是……”司徒翊走过去,拉住了她的纤手,专注地看着她,黑亮的眼中满是关切与温柔,“你要是累坏了,我会心疼的。” 陆枕浓顿时呆住了,愣愣地看着她,脸颊有可疑的泛红。 司徒翊见状,心头暗笑,而后更加温柔地看着她,晃了晃握住她的手,撒娇般地说道:“你忍心看到我为你心痛吗?” “我……”陆枕浓呆了片刻,终是缓过神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娘娘……” 这时,拂晓拿着一大堆东西走了过来,抬眼看见陆枕浓与司徒翊的样子,以及那隐隐暧昧的氛围,顿时一呆。 “……娘娘?九殿下?” 她有些迟疑地唤道。 陆枕浓的面色蓦然一变,而后快速甩掉了司徒翊的手,转过头状似若无其事地微笑:“拂晓,有什么事吗?” 拂晓怔了怔,有些狐疑地左右看了看,半晌才开口道:“娘娘,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对了,”她想 分卷阅读118 起什么,又道:“李公公来了,正在门口等着呢,说是要带九殿下搬去乾元宫。” 陆枕浓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好半天才张嘴艰难地说道:“……让翊儿,搬去乾元宫?” 拂晓点了点头。 陆枕浓于是转过头,愣愣地看着司徒翊,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是失落?还是不舍?抑或是无可名状的恐慌? 她不清楚,也不明白。 司徒翊却从她的明眸中瞧出了害怕,不由微微皱眉,而后走上前重新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这就去回绝李公公。我哪都不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拂晓在一旁看着,顿时心里“咯噔”一声,瞧出了不对劲来。 九殿下这是…… 陆枕浓却抿起了嘴,勉强笑了笑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可是未来的新帝,不去住乾元宫,跑来我这么个荒僻的院子,像什么话?你尽管搬去住吧,母妃这里不用担心!” 司徒翊看着她眸中浓重的失落,知道她是在口是心非,不由微叹了口气,眼中带上了些无奈。而后他也不理她在说什么,只一锤定音道:“我就住在这里了!” 眼见着陆枕浓张嘴还要反驳,他便用一根手指堵住了她的嘴巴,认真道:“别忘了,我现在可是皇帝了,皇帝一言九鼎,对吧?” 可,可是…… 陆枕浓的眼中带着浓郁的不安。 她生怕自己的私心反倒会耽误了司徒翊。 可是如今,司徒翊不同以往了。他不再是那个藏匿于她羽翼之下的孩子了,他现在已经是储君了,权势比她还要大,她根本就没办法改变什么。 更何况在她心里的某一个角落,似乎也在暗暗窃喜着。 陆枕浓唾弃着这样的自己,这样卑劣的自己。 她借口身体不舒服,将司徒翊给赶了出去,实则是不想再见到他。 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清楚。 司徒翊也清楚这一点。他很识趣地跟拂晓一道出去了。 走到一半,拂晓忽然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司徒翊,而后闭了闭眼,视死如归般咬着嘴巴问道:“九殿下,你是不是……喜欢我家娘娘?” 司徒翊也跟着停了下来,看着她的样子,原本还有些好笑——谁能想到当年胆子到不待见他这个皇子的拂晓,此时竟也会露出一副胆怯的样子呢? 然而他听到拂晓的问话后,便止住了笑容,微挑了挑眉,眯起眼道:“你知道了啊?” 司徒翊也不意外。 他这会儿压根就没掩饰过,要是拂晓看不出来,那才叫奇怪呢。 拂晓抿起嘴巴,点了点头。 司徒翊便笑了笑,而后肃然了面色,眼神郑重道:“不是喜欢,是爱。我爱她。她将会成为我的皇后,成为我后宫中,唯一一个女人。” 拂晓瞬间就呆住了。 她想过司徒翊会怎么回答,唯独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 一瞬间,拂晓心中对司徒翊的排斥、怀疑等等一系列负面情绪,烟消云散了! 她面色复杂地看着他,半晌,才叹气道:“九殿下……那您知不知道,娘娘与洛大人的事情?” 司徒翊于是笑了起来,眼中神采奕奕:“略有耳闻。不过,那又如何?” 拂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福了福身,牵起唇角笑道:“那奴婢就祝您好运吧!” 司徒翊微微笑了笑,眼中满是势在必得:“那就多谢了。” 与拂晓分开之后,司徒翊便一路走去了大殿。 那里,李公公正在等着。 “李公公。”司徒翊走至李公公的面前,礼貌地颔首。 李公公见了他,顿时笑成了一朵花样:“九殿下……哦,不,应该称呼您为陛下了!如何,准备好要搬去乾元宫了吗?” 司徒翊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深深地看着他,而后颇有深意道:“听说镇北王已经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不日就能达到了。李公公,你想见见他吗?” 李公公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而后又迅速恢复,诧异地看着司徒翊问道:“您在说什么?” 司徒翊笑了笑,挑眉道:“你说呢?李公公……哦,不,或许应该称呼您为……陆平陆大人?” 李公公脸上的笑容,瞬间完全消失了。 陆平,是镇北王陆安的哥哥,本被上一代的镇北侯封为镇北侯世子,却在八岁时早亡。至此,陆家嫡系一脉,便只剩陆安这一支了。 “……你猜得没错,平儿的确没死。” 太后垂下眼眸,淡淡说道。 李公公,哦,不,应该是陆平,顿时焦急地看着太后:“太后娘娘,您不需要说出事实的!只要全部否认就行了!” 太后摆了摆手,冲着他安抚地笑了笑:“不用担心,小九信得过的。” “可是……”陆平忌惮地看了司徒翊一眼, 分卷阅读119 眼中有些焦虑不安。 司徒翊只对着他笑道:“太后娘娘所说不错,您是完全可以信任我的。” 陆平的眼中,却仍带了一抹狐疑:“因为贵妃娘娘?” “也不全是。”太后见了,便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那个最终计划,就是出自小九之手。” 陆平顿时一呆,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司徒翊,又回过头看了看太后,才惊异道:“什么?!这,这可是……” “……弑父,是么?”司徒翊挑着眉,环抱着胸,慢条斯理地说道,“可是事实是,如果不采取措施的话,陆家就要完了。” 早在前世的时候,其实司徒翊就有所怀疑了,等到今生,听陆枕浓讲了关于太后与先帝的故事,就更加确信了。 他只是没想到,太后居然早在几十年前就已未雨绸缪,甚至狠心让自己的亲侄子在幼时就假死,断去了子孙根埋伏在盛文帝身边长达数十年。 司徒翊看着陆平,叹气道:“这几十年来,想必都不太容易吧?” 无法与亲人相认,自身残疾的痛苦,应该时时刻刻都在折磨这他吧? 陆平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为了陆家全族,这都是应该的。更何况……” 他的眼中,慢慢浮现了慈爱与怀念的神色,“我还见到了我的侄女。她眼睛中的东西,和她父亲可真像啊……一样聪明,一样果敢,一样决绝。见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为了家人,为了未来。 然他刚说到这里,忽然就捂住了嘴巴,重重咳了几声。 见状,司徒翊的面色蓦然一变。 “您……” 陆平抬起头来,冲着他笑了笑:“我日夜随侍在陛下的身边,他吃的东西,需要我先试吃,他用的东西,需要我先用过……这样一来,若是想要放毒,我当然得先中毒了。只不过……陛下用了虎狼之药,身体早已被掏空了,我的身体比他好一些,这才能撑到现在。然而如今,怕是也撑不长了……” ☆、第六十八章 司徒翊怔怔地看着陆平,半天说不出话来。 “您……”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临近死亡,陆平的脸上却殊无异常,只笑着道:“倒是要麻烦殿下您,莫要把我的事情告诉贵妃娘娘了。什么都不知情,或许才是一件好事吧。至少,她不至于因为我这个未曾谋面的大伯而伤怀。” 司徒翊默然,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太后看出了些什么,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对着陆平说道:“平儿啊,哀家有些话要跟小九说,你呢,就先下去好好休息一会吧!” 陆平便对着太后与司徒翊皆行了一礼,而后依言退了出去。 陆平走后,太后才看向司徒翊,沉下眼眸,淡淡道:“哀家的事……你都知道了?” 司徒翊默了默,才回道:“猜到了一点。至少……”他抬起头来,凝眸看向太后,“当年先帝的死,绝不是一件巧合,是吧?” 他口中的先帝,指的却是他的祖父。 太后定定看了他一会,良久,才露出了笑容,眼中却有些激赏的意味:“你猜得不错。先帝……的确是因为哀家才死的。而哀家,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她伸出手边的手帕,给司徒翊看了看。 司徒翊一眼就见到了上面殷红的血迹,面色陡变! 太后倒仍是神色如常,只淡淡道:“先帝的疑心,也没比你父皇少上多少,甚至犹有甚之,何况他当时,便已经在怀疑哀家,怀疑陆家了。若是哀家想要下毒,也只能擦在自己的衣服上,时而不时地与他接触,方可奏效。” “既是如此,那您是怎么……”司徒翊微皱了皱眉,有些奇怪。 “哀家是如何活到今日的,是么?”太后截断了他的话,接了口,而后微微笑了笑,开口解释,“这是一种慢性毒,只有长期接触,才有效果。然而哀家虽也接触此毒,却也服用对应的解药,这才未曾如先帝一般死去。只是那对应的解药,只能缓解,却是无法根治,而哀家终是接触此毒太多,现如今,旧毒复发,已是没有几日了。” 她说到这里,又轻轻咳嗽了几下,才叹息着道:“想必你也猜到了,先帝与你的父皇所中的,乃是同一种毒。平儿这个孩子,太过倔强,哀家早就告诫过他,莫要一次性下完,否则毒性太过强烈,便是服了解药也是枉然。可他非不听哀家的,为了陆家……” 她轻轻合眼,脸上有些许的悲凉。 司徒翊沉下眼,而后才抿嘴说道:“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太后听了,只笑着道:“你以为你父皇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吗?他乃是一介帝王,又岂能等闲视之?哀家早在几十年前就看清了他的能耐,否则,哀家又何必牺牲自己的亲侄子呢?” 顿了顿,她又看了看司徒翊略带些歉然的面色,眼睛微微眯眼,笑了起来,“何必一副愧疚的样子呢?小九, 分卷阅读120 你我都知道,即便你清楚这个计划是要以平儿的生命为代价,你还是会去做的,不是吗?” 司徒翊的面色微微一变,而后褪去了内疚的神色,眯起眼看向了太后,神色莫辨。 太后不动如山,仿似没察觉到他的变化似的,微微笑着道:“哀家知道,你和你的父皇与皇祖父,都是同一类人!哀家只是希望……”她微微叹息着说道,“在感情的事情上,你莫要和你父皇与皇祖父一般。” 司徒翊微微挑唇,也没指天发誓赌咒什么,只淡淡道:“我会对她好的。” 然而他这么一说,太后反倒更为放心了,不由安然地点了点头,慈和地笑道:“那就好。” “你出去吧。”太后轻轻闭上眼睛,缓缓说道,“哀家想要好好休息一会……”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已坠入了沉沉的梦乡。 司徒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点了点头,轻声地自语了一句道:“那孙子便先走了,您请保重。”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他最后一次自称孙子。 陷入沉睡当中的太后,嘴角终是微微翘起。 太后到底是没撑到一月后,在司徒翊登基之前,她便溘然长逝,陷入了永眠。 “姑祖母!!!” 陆枕浓跪在太后床头,拉着她早已冰冷的手,眼眶泛红,极度悲切,大颗大颗的泪水倾泻而下。 “姑祖母……”陆枕浓哽咽着,一向含着笑意的明眸中,此时却满是悲伤与痛苦。 司徒翊在旁看着,心疼不已。 他何时见过她这般伤心地哭泣过?不由自主地走上前,轻轻地揽住她,安慰道:“母妃,别哭了,至少太后走时,是安详的。” 陆枕浓抬起头,咬着嘴巴,哽噎道:“可是……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见到她最后一面,她就……她就……” 司徒翊轻轻叹息一声,然后蹲下身,伸手将她抱紧,让她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温柔道:“想哭的话,就哭吧。” 陆枕浓得了依靠,顿时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抱住了他,伏在他的肩头泣不成声。 司徒翊能感受到她滚烫的泪水濡湿了他的衣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为心疼。 拂晓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早已长成的高挑少年,抱着怀里柔弱的女子,低头轻声哄劝着。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心中却想着:若是娘娘出不了宫,能有九殿下疼爱,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不,现在应该称呼为陛下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福了福身,低眉顺眼地说道:“禀陛下,娘娘,太后与各位太妃来了,正在外头等着呢。” 虽然还没正式登基,然而宫里宫外却都已默认了司徒翊新帝的身份,且纷纷识时务地换了称呼。 于是宫里的这批原先盛文帝的妻妾,都升级成了太后太妃。 太后去得早,不然也是要升级成为太皇太后的。 拂晓虽不想打扰他们,然而她的话一出口,陆枕浓还是受了惊,条件反射地一把将司徒翊推开,而后擦了擦眼泪,站起来若无其事地笑着道:“是吗?那快让她们进来吧!” 然而她的眼睛,却丝毫不敢往司徒翊的方向瞄上一眼。 见她刻意躲着自己的样子,司徒翊微微眯起了眼。 而后他略挑唇笑了笑,也慢慢站了起来,对着拂晓点了点头,慢条斯理道:“母妃说得不错,让她们进来吧。”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什么,招手让一边的念兰过来,而后对着陆枕浓笑了笑道:“母妃,太后她们你就先接待一下,我找念兰有些事,一会就回来。” “哦,好。”陆枕浓怔了怔地应了声,而后看着他与念兰离去的身影,有些魂不守舍。 翊儿……翊儿找念兰是有什么事么?还是说……是了,翊儿已经是大人了,也该有喜欢的姑娘了,那,那个姑娘,就是念兰吗? 陆枕浓回想起念兰清秀的脸庞,怔怔地出了神。 直到一边的拂晓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娘娘,太后娘娘她们已经到了大殿了。” “嗯,好。”陆枕浓对着拂晓若无其事地笑着,就好像刚才没有出神一样,“让她们都进来吧。” 拂晓看着她的样子,却在心底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司徒翊叫走念兰,为的不是别的,正是原本的李公公,现今的陆平之事。 鉴于陆平的特殊身份,司徒翊仍是称呼他为李公公。 “李公公他现今如何了?” 念兰低着头,轻声道:“李公公他昨日便去了。” 司徒翊默了默,才叹了口气道:“知道了。让底下的人将他好好厚葬一番。” “是,陛下。” 陆平虽然是盛文帝身边的红人,然而盛文帝死后,却没多少人关注他,更多的都是关注司徒翊身边的小德子。 再加上毒发 分卷阅读121 之后,陆平更加低调,注意到他的人自然也就越来越少,直到如今,竟只有司徒翊还记得他了,就连陆枕浓,也忽略了他。 念兰走后,司徒翊想了想,又把一边的小德子叫了过来,低声问道:“叶妩那边,怎么样了?” 小德子其实一直都跟着司徒翊,只不过他在司徒翊与陆枕浓独处的时候,向来低调,眼观鼻鼻观心,就算是看出了什么,也仍旧守口如瓶,这也是司徒翊信任他的原因之一。 经过几年的宫中生活,再加上司徒翊也刻意地锻炼了他,如今的小德子可是今非昔比,至少与从前那个傻傻的小德子比起来,可谓是判若两人。 小德子低头,轻声汇报:“叶小小姐似乎是受到了打击,一直在中正宫待着,并不出去。” 司徒翊微点了点头,眯眼道:“知道了。找几个人,好好盯着她。”顿了顿,他想起了什么,又挑眉看向小德子道:“如何,现今身边可用的人应该多了吧?” 小德子想起式微提供给他的几张满满的可用名单,立时嘿嘿笑着点点头:“托陛下您的福,也承式微姐姐的帮助,奴才早就有不少手下了 !” 司徒翊于是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哦,对了,”小德子却想起了什么,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开口,“薛小公子托奴才来问问您……他什么时候才能去西北?” 司徒翊听他这般说,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前几日薛术追着他问什么时候让他去西北的事情,吵得他直接让薛棠把这个烦人的小子给带回家了。 没想到,薛术这小子居然找到小德子这里来了! 他审视地看着小德子,眯起眼睛问:“说吧,他给了你多少钱?” 小德子却一副茫然的样子道:“啊?陛下,您在说什么?” 司徒翊微微挑眉,双手环抱,唇角挑起一个弧度:“你确定,不告诉我?” 小德子默了默,而后哭丧着脸说道:“果然瞒不过陛下您。” 司徒翊哼了一声,才扬眉道:“回去告诉薛术,等我正式登基了,就立马把他送去西北!到时候,他想回来都没办法回来!” 原本还以为会挨罚的小德子顿时愣住了,张大嘴呆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司徒翊见他这样,立时心情很好地挑起了唇,往寿康宫而去了。 ☆、第六十九章 很快,盛文帝与太后的棺椁便先后入了皇陵。陆平则按照太后的意思,厚葬在了一所寺庙附近,也算是有个归宿,不至于像大多数太监那样,抛尸荒野。 几日后,登基大典。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銮殿上,司徒翊身着五爪金龙龙袍,坐在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椅子上,底下则俯首着近百名的大臣,乌泱泱的一团,看起来蔚为壮观。 这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他的父皇,他的祖父会紧握着手里的权力不放了。 因为这种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感觉,的确很令人痴迷。 司徒翊微微挑起了唇角,眼中异光闪烁。 中正宫 叶妩呆呆地坐在中正宫里,两眼发怔,脸色灰败。 此时司徒翊已然正式登基,她知道,事情已无回转的余地。 可……怎么会这样?难道说,难道说历史当真是不能改变的吗? 叶皇后,不,应该是叶太后了,看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微微皱眉,而后轻轻叹气道:“妩儿,你这是……” 叶妩抬起头,看着叶太后惨笑了下,死死咬着嘴巴,迷茫道:“姑母,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叶太后听懂了叶妩的言外之意,不由握住了她的手,双眼直视着她,郑重说道,“你现在还有机会!妩儿,你曾经与小九一同在南书房上过学,几年下来,情分总还是在的!只要你再努力努力,说不定……” “已经不可能了!”叶妩使劲地摇着头,眼中含泪,声音里带着一股浓浓的鼻音,“司徒翊,司徒翊他……”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抬起眼看向叶皇后,咬着牙终于说了出来,“他喜欢的人是他的母妃!是陆贵妃!” “什么?!”叶太后顿时如遭雷击,而后立时反应过来,紧张地左右看了看,见殊无异样,才转过头,紧皱着眉头责备道:“妩儿,此事事关新帝,你可不能乱说!” “我说的都是真的!”叶妩咬着唇,带着哭腔说道,“这是几年前,司徒翊亲口承认的!他知道我就是说出来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所以才会这么大大方方地告诉我。可是我……我……” 可是她就像是中了什么邪一样,居然没想到这一点!傻傻地到处宣扬着,还自以为有底气能够培养出一个新的皇帝! 也难怪那个时候,司徒卓会像是看着神经病一样看着她了。 似乎,一切的不对劲,都是从那天司徒翊亲口承认,他对陆枕浓见不得人的心思之后开始的! 她……她… 分卷阅读122 … 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啊! 叶妩骤然醒悟过来,可是却早已晚了。 她愣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觉得脑袋里乱糟糟的,一团乱麻。 然而一边的叶太后却眼眸微亮,而后拉着了叶妩的手,郑重地再次问了一遍:“你确定?” 叶妩咬着嘴巴,肯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原本满脸忧心的叶太后,忽然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来。 说不定,她的昌儿又能有机会了! 叶妩怔了一下,而后瞪大了眼睛,脸上又多了一线希望:“姑母,莫非你有什么好计划?” 叶太后微笑了笑,眯起眼点了点头,启辰道:“或许……” “或许什么?” 叶太后的话还未说完,一道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叶太后的面色骤变,待看见来人之后,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来的人正是她与叶妩谈论的对象,当今的新帝,司徒翊! 司徒翊慢条斯理地踱了进来,脸上还挂了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 他的视线放到了叶妩的身上,而后微微挑眉道:“太后娘娘,朕似乎记得,宫里不能常住无关人员的吧?” 叶太后沉下脸,冷淡地说道:“皇帝,哀家不过是想让娘家侄女在宫里住一会,这也不可以吗?” “这个嘛,当然可以,只不过……”司徒翊转而看向了叶太后,脸上那抹捉摸不透的笑意更深了些,“朕似乎记得,叶小小姐已在宫里住了五六年了,这也是‘住一会’吗?” 叶太后冷冷一笑,而后愠怒道:“那又如何?莫非哀家堂堂太后,还没有权利让娘家侄女住宫里了?就是住一辈子,皇帝你也无权过问吧?” 司徒翊微微挑眉,而后点着头笑道:“这是自然。其实朕,还真挺想让叶小小姐留在宫里的,这样,也好陪一陪太后您么。只不过,叶小小姐这般待在宫里,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不如这样吧……”他微微眯起眼,轻笑起来,“朕给您一个解决的办法,如何?” 叶太后愣了一下,明显曲解了司徒翊的意思,不由眯起眼道:“皇帝此话何意?莫非……你是想纳了妩儿?” 叶妩问此,眼眸不由吃惊地微微瞪大,而后看向了司徒翊,眼中满是讶异,还有一丝,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希冀。 司徒翊瞟了叶妩一眼,眼中带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而后对着太后笑了笑道:“哪里,朕岂能耽误您‘这么好’的侄女呢?只不过,朕还是皇子之时,听说叶小小姐早已与朕的那位好六哥两情相悦。朕琢磨着,朕就是为了六哥与朕的那份情谊,也该成人之美不是?是以,朕想下一道圣旨,给六哥与叶小小姐赐婚,太后,您觉得如何?” 叶太后的面色瞬间一变,叶妩的脸色更是即刻变得惨白一片! 见状,司徒翊心情颇好地挑起了唇,而后挑眉道:“朕想,太后您大约不会毁了朕的这一番美意吧?” 叶太后扯了扯嘴角,而后冷下脸道:“哀家以为,此事不妥!” 司徒翊见了,便假意难过地叹了口气,摇着头遗憾道:“看来,太后还是不懂朕的心意啊!也罢,也罢……” 他招了招手,而后只见小德子上去,挺直了背,昂起了首,展开手中明黄色的圣旨,朗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皇兄楚王景人品贵重,文武并重,且而今已至婚龄;今有叶家四小姐叶妩,年方十六,品貌端庄,秀外惠中,故朕下旨钦定为楚王之王妃,择日大婚!钦此!” 宣读完毕,小德子便满脸笑容地看着叶妩,将手中的圣旨卷起,往前一伸道:“叶小小姐,请接旨吧!” 叶妩抖着手,惶恐地瞪大了眼睛,完全的无所适从。 她求救般地看向了一边的叶太后,眼中满是无助与恳求。 叶太后面色铁青,对着叶妩缓缓摇了摇头,而后深吸口气,看向司徒翊正要说话,却被司徒翊截断了。 司徒翊看着叶妩,挑着眉,饶有兴致道:“叶小小姐为何还不接旨?莫非,是要抗旨么?” “我……我……”叶妩抬起头,恰好与他对视,看着眼前黑沉沉的眼睛,心里忽然一突,再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就慌了起来。她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也见过盛文帝是怎么处置犯了错的宫女的,早就认识到古代的帝王究竟有多大的权柄,多么的草菅人命,而如今,这个帝王变成了眼前与她有过过节的司徒翊…… 叶妩抖着嘴唇,颤颤巍巍地接过了小德子手上的圣旨,而后细若蚊吟道:“接……接旨……” 叶太后尚来不及阻止,便见叶妩如此轻易地就妥协了,顿时面色铁青,简直快被她这个蠢侄女给气晕过去! 叶妩一旦接旨,也就注定要成为司徒景的王妃了,而他们叶家,也只能和司徒景绑在一块了! 然而司徒景今夕不比往日,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要来何用? 司徒翊好整以暇地看了一遍叶太后与叶妩的脸色 分卷阅读123 ,而后又慢慢悠悠地说道:“太后,朕似乎记得,您的身子不太好?既是如此,还是莫要过多操心了,应当好好养病才是。朕想着,朕的母妃为人聪慧,又极是宽和,想来宫里的事物交到她的手上,定然不会出什么岔子。” 叶太后哪里不知道司徒翊这是要收回她手中的权力?当下简直被他气得嘴唇泛白!然而如今叶家势力不显,司徒翊又已然登基为新帝,哪里能明面上直接拒绝? 就是再不甘愿,也只能乖乖将凤印给交了上去。 然而她的心中,却是对叶妩所说的,司徒翊对陆枕浓有别的心思一事,更为确信了些。 叶太后暗暗呼出口气,眼眸微沉,思索着应当如何做。 或许现今的当务之急,该联系联系她的娘家人了。 司徒翊拿着手中略沉的凤印,唇角微挑,心情极好地走在回凤还宫的路上。 若是枕儿看见这枚凤印,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会欣喜若狂吗?嗯,也不对,她一向看淡名利,大约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不过高兴,应该还是会有一点点的吧?至少以后,这宫里可就是她说了算了。 想到佳人脸上会露出的笑容,司徒翊的唇角更加上扬,心情顿时更好了。 然而司徒翊却没想到,等他回了凤还宫的时候,会看见这副景象。 司徒翊看向来来去去不停从他的寝殿搬着东西的下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走了过去,阴下脸道:“你们在干什么?谁允许你们搬的?” “见过陛下!”见到司徒翊阴沉的脸上,这里的下人一个个皆是惶恐不已,赶忙跪下,而后慌慌张张道:“回陛下,是……是贵太妃娘娘让奴才们搬的……” 贵太妃?陆枕浓?! 司徒翊的脸顿时更沉了,不由冷冷道:“都不许搬了,把东西给朕搬回去!” “是……是,陛下!” 等到看见下人们依照他的指使将东西搬回去了,司徒翊才抬起脚,怒气冲冲地往丽正殿去了。 ☆、第七十章 只不过,他却没能进去,因为他被外面守着的拂晓拦住了。 司徒翊脸色格外难看地瞪着拂晓,压抑着怒火道:“让开!” 拂晓垂着头,低声道:“陛下,还请见谅,娘娘说过,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闻言,司徒翊顿时怒极反笑:“朕难道在任何人行列当中吗?让开!否则,别怪朕不客气!” 他恶狠狠地瞪着拂晓,看样子已经是怒不可遏了。 拂晓抿起嘴,仍然没有让开的意思:“抱歉,陛下,娘娘说……”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司徒翊就动作粗鲁地一把拉开了拂晓,而后重重踹了门一脚,闯了进去。 “砰”的一声巨响,里面正在垂眸沉思的陆枕浓顿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而后便见到司徒翊大踏步走了进来。 她怔了怔,而后往外头看了看,蹙眉道:“你怎么进来了?我明明让拂晓拦住你了……啊!” 司徒翊探身上前,趁着陆枕浓疏于防守之际,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凑近了她,咬牙切齿道:“说!你为什么躲着不肯见我!为什么要让下人把我的东西搬出去!” 陆枕浓猝不及防之下被拉住了手腕,顿时吓了一吓,回过神来之后,她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罕见地心虚了起来。 她咳了一声,而后满是不自在道:“你……你先放开我……” 司徒翊却不肯让步,拽着她手腕的手更紧了些,冷笑道:“你先回答我!” “我……我……”陆枕浓咬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只觉心乱如麻,眼前还时不时浮现司徒翊把念兰叫出去的那一幕,心里顿时更加堵了。 “说啊!”司徒翊却暴躁起来,咬牙切齿道。 陆枕浓抿了抿嘴,然后双眼往左右瞟了瞟,随口搪塞道:“只是觉得……你一介帝王,待在凤还宫的偏殿太过委屈你了……” “哦?是么?可是朕却并不觉得委屈呢!”司徒翊一气之下,连自称也变了,他冷笑着,眼眸沉沉,“陆枕浓,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会一直一直容你犯傻下去?” 陆枕浓顿时一呆,而后勉强笑着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怎么好直接唤我名字的,应叫我母妃……”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话!” 陆枕浓话还没说完,便被司徒翊忍无可忍地打断了。 他欺身上前,高挑的身躯将她完全笼罩住。而后他抓住了她的肩膀,咬着牙道:“你明明也是对我有感觉的,可为什么总是要躲着我?为什么总是要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你是真的要气死我吗?” 陆枕浓只觉一阵压迫感来袭,而后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不是,翊儿,你听我说……” 见她还要说些搪塞的话,司徒翊更是急红了眼,一拉她的身子靠近自己,而后捧住 分卷阅读124 她的脸颊直接吻了上去。 陆枕浓顿时惊呆了,明眸睁大到了极致,完完全全呆滞成了木头人。 司徒翊可不管,他只是放肆地吻着她,趁她不备,撬开了她的嘴,将自己的舌头抵了进去,瞬间攻城略地,舔舐她的牙床与贝齿,汲取着她芬芳的气息。 陆枕浓起先回过神来时,还略略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死死抱紧,根本动弹不得。渐渐地,脑子变得晕乎乎的一团,她也就放弃了挣扎,沉溺在这个吻里。 许久,直到陆枕浓彻底缓不过气来了,司徒翊才放开了她,而后望着她,眼眸深深道:“现在,你清醒些了么?” 陆枕浓怔怔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呆愣愣地看着司徒翊,说不出话来。 司徒翊望着她这副可爱模样,心头的怒火总算慢慢平息了下来,而后他轻勾唇角,眼眸渐渐柔和下来:“枕儿,我希望你能够知晓我对你的心意。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皇后,我的后宫只为你……” “翊儿!”陆枕浓咬着嘴巴,双手不易察觉地抖动着,她却没在意,只是打断了司徒翊,用像往常那样哄小孩子的语气,轻声说道:“乖,听母妃的话,搬到乾元宫去,嗯?那里才是帝王该待的地方。” 司徒翊的面色几乎是立刻就沉了下去。 陆枕浓却还在继续说着:“……若是你以后想母妃了,再来凤还宫也是可以的呀!但是现在……” “砰!” 司徒翊随手打翻了一边的一个花瓶,打断了陆枕浓的话。 他怒极反笑,死死盯着陆枕浓,咬牙切齿道:“你是故意装傻,故意想把把我推远的,是吗?刚刚我跟你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到!” 陆枕浓强笑着,置若罔闻道:“母妃也是为了你好,搬到乾元宫去,才……” “哗啦!” 司徒翊又扫翻一个花瓶,恶狠狠地盯着陆枕浓看了一会,才冷笑起来:“好!我搬!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可别后悔!” 话音刚落,他便干错利落地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等司徒翊离开之后,陆枕浓才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般瘫坐在躺椅上,不住苦笑起来。 司徒翊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速度极快,走过去都带起了一阵风。 他完全无视守在门口的拂晓,面无表情地径直往前走。 拂晓看了看司徒翊极其难看的脸色,猜测自家娘娘大概是拒绝了他,这才惹得陛下如此盛怒。 拂晓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而后想了想,咬唇犹豫了一会,眼看司徒翊快走出这里了,赶忙开口道:“陛下,奴婢有话想说!” 司徒翊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理也不理径直往前走。 拂晓于是深吸口气,而后略略抬高了嗓音,一口气说完:“陛下,自从前几日太后逝世,您私底下见了念兰之后,娘娘就开始不对劲了!” 司徒翊瞬间停下了脚步,而后转过头,眯眼看向拂晓:“你说什么?” 拂晓微微叹了口气,而后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前几日,您私底下叫了念兰,当时娘娘见了,虽然面上不显,然而奴婢看得出来,她十分不安,也很焦虑。回了凤还宫之后,她一直呆呆地出神,之后还改变主意,下令让下人们都把您的东西搬到乾元宫去,还让奴婢守在门口,不让您进去。” 听完之后,司徒翊微微眯起了眼,看不出情绪如何。 他也没回转,只是往后面的寝殿看了一眼,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然而拂晓却知道,司徒翊的心情比之前好了不少,甚至称得上愉悦了。 为什么呢? 因为她眼尖地看到,司徒翊的嘴角有着小幅度的上扬。 司徒翊就像陆枕浓建议的那样从凤还宫搬走了,搬到了乾元宫,也就是历代皇帝的住所。 明明事情就像她所想的那样发展,可是司徒翊搬离的这几日,陆枕浓却失眠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陆枕浓咬着嘴唇,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拂晓来禀,司徒翊竟将念兰设为了自己贴身婢女! 这意味着什么,昭然若揭。 陆枕浓的脑子里,瞬间闪过司徒翊单独召见念兰的画面,而后她的脸颊立时苍白一片。 翊儿他…… 陆枕浓扯了扯嘴角,试图笑一笑,却根本不得其法。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本就不太晴朗的内心更是阴霾一片。 作为新帝,除了情情爱爱之外,司徒翊还是有许多事情要做的。 而此时的当务之急,就是清除一系列各个派系的党羽,再培养自己的势力。 得益于薛术,薛棠几乎已是新皇党派的了,剩下可以争取的,就是一直保持中立的保皇派。 或许是因为盛文帝留下的圣旨吧,反正大部分的保皇派以及旧皇派相继投靠了他。 而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司徒翊还是决定将远在徐州的洛子书召回来。 分卷阅读125 洛子书去了徐州几个月,也在那里发展了不小的势力,而其中占据最大部分的,便是当时以陈均、黄启、李望诸人为首的叛军。 当时的那一支叛军,如今已组建成了一支正式的队伍。 这些叛军经历过宫变,也算是有些实战的经验,而洛子书又从陆安手里借来了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来训练,此时已然脱胎换骨,成为了一支颇有实力的军队。 现如今,这支军队连同徐州的府军编排到了一起,作为府军的一部分。 然而司徒翊却知道,这已相当于他的私兵了,待到时机成熟,他便会将这支军队调到京城来,作为一支奇兵来用。 毕竟,京城的军队各大势力皆有涉及,根系复杂,他不好掌控。而在徐州的这支军队就不一样了,他们起源于宋昱,却又恨着宋昱。而除了宋昱之外,他们再无其他势力的牵连,对迫切需要军队的司徒翊来说,是一支良军。 ☆、第七十一章 司徒翊一离开,叶太后就赶紧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半璇出去传信。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半璇出去甚至不到一刻钟,便面色灰败地回来了。 叶太后敏锐地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了。 她蓦然站了起来,脸色格外难看:“怎么回事?” 半璇咬着嘴唇,低着头惭愧道:“回娘娘,奴婢刚一出宫门,便被人拦下来了。说是陛下有令,不许任何人外出。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叶太后锐利的眼神瞬间投放到她的身上,冷冰冰质问道。 半璇诺诺言道:“而且,而且奴婢发现,除了奴婢之外,其余您的心腹皆被换走了……” “岂有此理!”叶太后一拍桌子,怒不可遏,“皇帝简直欺哀家太甚!真当我叶家无人了不成?” 然而她话音刚落,忽意识到了什么,面色慢慢变得苍白起来。 是了!皇帝这是要把她软禁在宫里啊! 他暗中换走了她的心腹,又不许她往外传递消息,可不是将她的手与耳都封闭起来了么? 他这是要借着让她‘养病’的借口,不许她踏出中正宫一步! 叶太后唯一不解的是,司徒翊在宫中的势力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然而下一刻,她却恍然大悟起来。 是太皇太后!还有陆贵妃! 太皇太后在后宫扎根多年,陆贵妃一向深不可测,她们的势力,又岂是她能预想的到的? 叶太后颓然地坐回椅子上,长长叹息。 一边的叶妩看得不安极了,不由咬着唇,绞着手指试探着道:“姑母?” 熟料叶太后听了她这声轻唤,蓦然眼睛一亮,眼光灼灼地看向了她。 “妩儿!姑母能不能与自家联系,就全靠你了!” 叶妩微怔了一下。 接到叶太后将叶妩送回叶家的消息,司徒翊也并不意味,他只是饶有兴致地挑了挑唇,而后拿起一边早已写好的圣旨,递给了一边的小德子,随后意味深长道:“去吧,再去叶家将圣旨宣读一遍。想来这一回,叶妩该被打包送进楚王府了。” 闻言,小德子立时心领神会,微微一笑道:“是,陛下,奴才这就去办。” 叶家根本就不足为惧。他们左无武侯,右无文相,只有一个叶太傅还算有些威望,然而也只对于盛文帝来说,而此时,盛文帝已逝,叶太傅也就不算什么了。 倒是当年身为司徒翊太傅的洛子书,此时摇身一变成了当今帝王的老师,可谓是水涨船高,众人捧仰。 所有人都知道,等到洛子书从徐州回到京城之后,必然是拜相封侯,前途一片大好啊! 于是有些眼色的人,早已在暗地里摩拳擦掌,打算去好好讨好一番这位未来的丞相了。 反之,早在一月前便已在赶往京城路上的镇北王陆安,反倒是无人关注。 或许是朝廷当中几乎所有的人都一概认定,陆家不会好过了吧。 虽说,当今陛下承受了陆贵妃的恩泽,然而陆家终究是犯了帝王的忌讳,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是以当镇北王真正抵达京城,并且于早朝时分觐见之时,除了一些非常崇拜镇北王的武将之外,几乎没有几个大臣是正眼看他的。 他们生怕不小心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让当今陛下误认为自己与陆家乃是同党,从而一同株连。 “臣,镇北王陆安,参加陛下!” 高大英俊的男子单膝跪下,面容沉静,声音洪亮。 出乎意料的是,龙椅上年轻俊美的皇帝满面笑容,丝毫没有要惩处陆安的意思。 他只是笑着说道:“陆爱卿请起。爱卿一路从西北奔波到京城,千里迢迢,却是辛苦了。不若下去好好安置一番,如何?” 陆安低下头,神色淡淡:“回陛下,臣昨日抵达京城之时,已在陛下赐下的府邸之中歇息过了。臣此时,只是希望陛下能够开恩,让贵太妃娘娘 分卷阅读126 回府省亲。” 司徒翊脸上的笑容蓦然一顿,眼眸微微沉了下来。 然而他面上却不显,只是重新笑了起来:“这是自然。贵太妃乃是朕的母妃,朕岂有不让她回府省亲之理?只不过……亲人相见,激动乃是常理,然若是到了回宫的时间,还是需按时回宫,可莫要在外耽误了,否则,朕可是会担心的。” 说到最后,司徒翊微微眯起了眼,带上了些许警告的意味。 陆安丝毫不受影响,只淡淡一笑:“这是自然,陛下请放心。” 许多的大臣都从他们一来一往的应答中嗅出了火药的味道。 他们不知其中真相,只当是当今陛下果真是对陆家看不顺眼了,这才如此。 “陛下,”陆安忽微微垂头,淡声开口,“臣此来,还有一桩事,便是想要辞官回乡,颐养天年。” “哦?”司徒翊略带诧异地挑眉,似乎当真是一副疑惑的样子,“这是为何?朕观陆爱卿你,可才不惑之年,此时辞官,是否太过早了?” 陆安沉静一笑道:“回陛下,臣在西北征战几十年,早已伤痕累累,身子已然大不如前了,是以臣在此恳求陛下,准许臣辞官回乡。” 司徒翊却微叹气道:“爱卿说笑了。爱卿所率的西北军抵御外敌数十年,这天下谁人不知?然而如今,爱卿却想辞官,这一时半会,朕上哪去找合适的人来率领西北军?爱卿还是再当一阵子的西北统领,等到出了合适的人后,再辞官也不迟啊!” 司徒翊这一番话,合情合理,且这么几十年下来,陆安的确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撒开手不管西北了,只是低了低头,垂眸道:“既是如此,臣自当遵命!” 这一出,可是让一边以为司徒翊会顺水推舟同意陆安辞官的大臣们惊讶极了! 然而他们再怎么惊讶,天威到底难测,他们也不知新帝的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他们怎会知晓,其实是陆安突如其来提出的让陆枕浓回府省亲一事,让司徒翊起了疑心,生怕陆安辞官之后,没了顾忌直接带着陆枕浓一起跑了!到时候,他可就没把柄让陆枕浓留下来了! 于是他就驳回了陆安辞官的请求,打算等陆枕浓省亲回来之后,再做打算。 司徒翊回到乾元宫后,外头忽有人来报,说是贵太妃娘娘求见。 司徒翊微微扶额,轻轻叹了口气,眼底却带了一抹苦涩。 之前他怎么做她都不肯来见他,甚至故意调了念兰来当他的贴身侍女,她都无动于衷,然而此时,陆安一回京,她果然就来找他了。 司徒翊微闭了闭眼,然后吩咐身边的小太监道:“去将念兰叫来。” 等念兰从偏殿宫女的住所过来了,他才对着进来通禀的侍卫说道:“让贵太妃娘娘进来吧。” 而后他又抬手将念兰召了过来,淡淡说道:“磨墨。” 念兰福了福身,轻声应了声“是”,随后便捋起了衣袖,低眉顺目地磨起墨来。 陆枕浓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眉清目秀的侍女站立一旁磨墨,衣袖向上挽着,露出一截白皙细弱的胳膊,旁边年轻俊美的帝王则端坐着,垂眸看着手中的奏折,神色安然自若。 多么的和谐美好啊! 陆枕浓心里轻轻一刺,嘴里苦涩一片。 然而她面上却没表露出来,只是慢慢走了过去,迟疑着唤了一声:“翊儿?” 司徒翊抬起头,看见了陆枕浓也不惊讶,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神色平淡地说道:“母妃,你来了。” 陆枕浓强忍着心里苦涩的意味,勉强一笑道:“翊儿,我听说,我父亲已进京了?我能不能……” 司徒翊截断了她的话,淡淡道:“今早镇北王已向朕请旨,让你回府省亲,朕已经同意了,再过几日,你就去镇北王府上吧。” “哦,哦,好。”陆枕浓怔怔地说着,神色有些茫然。 翊儿与她说话之时,竟然用“朕”?什么时候,她与翊儿这般生疏了? 陆枕浓满心沉浸在了司徒翊这生冷的语调里,连能够回去见父亲,都只是惊喜了一会,而后一颗心便慢慢沉寂了下去。 司徒翊抬眼看了看她,瞧见她无措的神色,心蓦然软了软,然而想起她毫不犹豫的拒绝,终究是硬起了心肠,冷冷淡淡地说道:“母妃,你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无事,你就先回去吧,朕还有奏折要处理。” “没,没事了!”陆枕浓慌忙答道,而后忍不住又看了司徒翊一眼,瞧见少年冷淡的面色,终究是没忍住心头的失落,咬住了唇瓣,欲言又止。 然而她终究没说什么,最后还是慢慢转身离去了。 她转身的下一秒,司徒翊瞬间抬起头,深深地望着她的背影,失望地叹了口气。 那一刻,他真的以为她会妥协。 然而事实是,她没有。 究竟他要怎么做,她才肯接受他? 司徒翊扯着嘴角,心中苦涩不 分卷阅读127 已。 念兰垂着眼,并不敢多看。 她能成为太后的心腹,自然也有她的过人之处,而她最聪明的地方在于,从不想不该想的事情,从不奢望不该奢望的东西。 ☆、第七十二章 司徒翊上位的时间太快太仓促了,以至于他在朝中的根基极度浅薄。 他没有什么心腹,唯一稍微可以信任的人还远在徐州。 虽说朝中几乎没有什么大势力了,然而朝臣们相互勾结掩护,所组成的势力仍然不是司徒翊所能控制得了的。 在这样的状况下,不宜在此时进行改革,只有维持原状,才能稳住朝中的那一群老狐狸。 司徒翊便开始蛰伏,积蓄势力,直到在朝中势力足够的那一日,再着手变革! 省亲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后。 时间很快就在陆枕浓期待的心情中过去,到回府省亲的时候了。 这一天,陆枕浓早早地就起来,梳妆打扮。 所有在她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得到了奖赐。 司徒翊到的时候,恰好看见陆枕□□心打扮的样子,瞬间被惊艳到了。 她身穿着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然而司徒翊一想到她这般打扮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回府省亲,心情蓦然间就阴霾下来。 他扯了扯嘴角,而后迈步走过去,似笑非笑道:“看来母妃还真是想家了?” 陆枕浓听到声音微怔了一瞬,转过头便看见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少年长身玉立,静静地站在那里,秀丽俊俏的脸上带了一抹冷然。 不知为何,陆枕浓忽然浑身不自在起来,她咬着嘴唇,略微局促道:“翊儿,你来了。” 司徒翊笑了笑,又往前走了几步,而后在距离她足有一米的地方停下,意味不明地说道:“今日可是母妃回府省亲的大日子,朕如何能够不来?” 陆枕浓于是尴尬地笑了起来:“也对。” 司徒翊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忽然开口道:“母妃可要朕送你回镇北王府?” “不必了!”陆枕浓猛然一惊,几乎是立刻便下意识地断然拒绝了。拒绝之后,她才惊觉不妥,赶忙抬头,果见司徒翊阴沉着脸,冷冷望着她,神色不定。 好半晌,司徒翊才扯了扯嘴角,淡淡道:“也罢。”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枕浓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眸微微黯然,脸上带了一抹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失落。 拂晓却在旁边看得分明,不由微微叹气。 娘娘这又是何必呢? 陆枕浓拿了司徒翊给的腰牌,由拂晓、亭午、夜阑这几个丫头陪着一道,一路乘着轿子出了宫,而后直接去了镇北王府。 镇北王府离皇宫不算远,是以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 或许是近乡情怯,陆枕浓忽然一阵的心情紧张。她深呼口气,才算是镇定下来。 而后她起身,由拂晓搀扶着下了轿子。 便见镇北王府大门前,陆安已带着陆夫人在外等着了。 原来,陆安之所以从西北到京城走了一月,便是因为带了女眷,不好快走。 陆枕浓没想到自己不但见到了父亲,还见到了母亲,眼中立时泛起了泪光,不由自主地拎起裙摆,小跑着往他们那里走了过去,嘴里殷殷唤道:“爹!娘!” “哎!”陆夫人的眼中也早已泪光连连,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女儿,可谓是激动至极! “浓儿!”陆夫人一手握住了女儿的手,另一只手则摸了摸女儿的脸颊,早已泣不成声。 陆枕浓紧紧握着她的手,微笑起来:“娘,浓儿在这里。”而后又转头看向陆安,同样微笑着,“爹。” 陆安看着几年不见的女儿,冷峻的脸微微柔和下来。 他冲着陆枕浓轻轻点了点头,而后走至妻子的身边揽住了她,对着她轻声说道:“夫人,我们进去再说,嗯?” 陆夫人立时醒悟过来,赶忙点着头答应:“好。”而后看着陆枕浓,紧紧握住她的手,满是温柔道:“浓儿,跟娘进去说话,好不好?” 陆枕浓自是微笑着点头应下。 紧接着,陆枕浓便随着父母进了府中。 陆枕浓被带进了府中,安置在了一处别院。 陆夫人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笑容和煦:“浓儿啊,这里简陋,比不得皇宫,你且将就一下,啊?” 陆枕浓却忍俊不禁道:“娘说笑了,女儿未进宫之前,住的可不就是这样‘简陋’的地方么?” “你呀!”陆夫人嗔怪地点了点她的鼻尖,佯怒道:“还是这么牙尖嘴利!”然而她的眼中,却分明满是宠爱。 陆枕浓 分卷阅读128 噗嗤一笑,明眸瞬间弯成了月牙,极为可爱。她歪了歪头,竟流露出了些许少女才有的娇俏:“那还不是娘和爹宠的么?” 陆夫人摇着头,眼底有些无奈。 陆安在一旁看着相处融洽的妻女,眼眸极度柔和,丝毫没有战场上的杀神模样。 等到陆夫人拉着女儿说了好半天的话,陆安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上前一步,温和地对妻子说道:“夫人,你可否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许话,想单独与浓儿说。” 陆夫人愣了愣,知道他们爷俩谈的话未必是她能听懂的,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好的,老爷。” 陆夫人家境不如陆家好,她的爹只是江南的一个九品芝麻官,而她的娘更是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是以她识字不多,也没什么才华。然而她胜在温柔贤淑,这也是为何陆安会喜爱她并娶了她的原因。 陆安需要的,恰是这样的女子。至于家境如何,陆家已经够繁盛了,不需要再与强大的家族联姻,是以这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陆夫人说完之后,便再次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而后体贴地走了出去,顺道给他们关上了门。 陆枕浓目送着陆夫人离去,而后便看向了陆安,抿唇问道:“父亲可是有事要与浓儿说?” 在说起正事的时候,陆枕浓总是会郑重地称呼他为父亲。 陆安微点了点头,半眯起眼,淡声道:“浓儿,你可有意离开这里?” 陆枕浓立时微怔,眼眸由于惊讶而微微睁大:“父亲?” 陆安却没有给她解惑的打算,只是淡道:“你若是想离开,父亲自会给你安排妥当。” 陆枕浓蹙起眉道:“我若是就这么走了,陆家怎么办?您和娘怎么办?” 陆安却沉着道:“不必担心,这些交给我来处理便是。你所要做的,便是回答我想还是不想。” 陆枕浓微愣,有些不安地搅了搅手指,咬着唇瓣,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状,陆安微微叹息,而后他摇摇头道:“也罢。有一个人,一直想见你。你见了他之后,再来回答我的问题吧。” 而后他拍了拍手,在陆枕浓惊讶的眼神下,让下人去将一个人引了进来。 其人一袭白衣,身姿挺拔如青松,面如冠玉,眉目疏朗,风采高雅,白皙的脸上带了一抹温和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正是洛子书。 陆枕浓以手掩口,极其讶异,嘴中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洛哥哥?” 洛子书眉眼柔和地望着她,清雅地笑着:“阿浓。” 陆安看了看他们俩,而后沉静道:“你们先聊,我出去了。” 陆安出去之后,洛子书便走进了陆枕浓几步,静静地望着她,开口问道:“阿浓,几年前你说的约定,还算数吗?” 陆枕浓立时微怔。 “当年,你曾说过,只要我未娶妻,你便会与我一道离开。而如今,我尚未婚配,也未纳妾,更没有什么通房。所以,阿浓,跟我一起走吧!”洛子书望着她,殷切地说着。 眼前的男子,文采斐然,风度翩翩,更难得的是,他对自己一往情深。陆枕浓知道,她应该答应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她的脑海中忽然就出现了一个秀美少年的影子,然后答应的话,就怎么也出不了口了。 她艰难地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见状,洛子书只温和地笑着道:“没关系,等你想好了,再回应我也不迟。只不过,”他望着她,眼中满是深情,“别让我等太久了,好吗?” 陆枕浓垂下眼,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你。” 与此同时,皇宫内。 寂静阴暗的大殿内,年轻俊美的皇帝坐在上首,手中把玩着两截断裂的玉珏,俯视着底下跪着的暗卫。 “如何了?” 暗卫低着头,恭敬地回答:“回陛下,线人传讯,说是洛子书洛大人提前回了京城,此时就在镇北王府内。” 司徒翊把玩玉珏的手一顿,而后意味不明道:“是么?” 他垂着脸,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神色如何,却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隐隐的寒气。 暗卫瑟缩着身子,胆怯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位年轻的帝王看起来无害,然而等他生气起来,你才会发现他的可怕之处。 就算是先帝,也从未给过他这般大的压迫感。 许久,司徒才笑了笑,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暗卫顿时如蒙大赦,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司徒翊打量着手中的玉珏,眼中神色不明。 这两截玉珏,一截是太后给他的,另一截则是李公公从盛文帝的遗物当中发现,而后交给了他的。毫无疑问,都进了他的手里。 而如今,则是这两截玉珏起作用的时候了。 ☆、第七十三章 洛子书走后,守在门外 分卷阅读129 的陆安推门进来,抬眼便见陆枕浓眉头紧锁,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便沉静地略笑了笑:“……其实若是依照我的看法,我并不赞成你与他一起离开。” 陆枕浓微怔了瞬,抬起头,讶异地看向陆安。 陆安看出她眼底的诧异,笑着解释道:“我虽让他来见你,不过也是看在他对你一片情深,又兼之与他相交数年的份上,这才捎带了他一程。然以我此举,却也并非是支持他。洛子书此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却一直不得重用。此时新帝登基,他又身为天子恩师,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施展拳脚的机会,你认为他会放弃吗?便是他为了你放弃了,日后说不得也会后悔。作为友人,我自是信任他,然作为父亲,我却也并不相信他。” 陆枕浓微微默然,良久,她才微笑着道:“女儿明白了,定会仔细思量清楚的,还望父亲放心。” 陆安微点了点头,而后宽慰她说道:“浓儿,不论你做出何种决定,走也好,不走也罢,我与你的母亲,终究会一直在你身后支持你的。” 陆枕浓心中一暖,不由绽开笑颜,重重点了点头。 司徒翊手里的那两枚玉珏,便是用来调用暗卫的。 他用了这两截玉珏,调了暗卫去监视陆枕浓。 自从得知陆枕浓与洛子书相见之后,司徒翊早就打算好了,要是陆枕浓敢就这样跟洛子书走了的话,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也会找到他们,手刃洛子书,然后将她永永远远地锁在自己身边! 所幸,她终究还是回来了。 司徒翊站在凤还宫外,望着女子清丽的身影,缓缓地笑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他的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给陆枕浓一个机会,一个出去皇宫的机会。 当然,最后的结局一定是她心甘情愿地回到他的身边,再也不想着离开。 司徒翊微微笑了笑,眼中饱含着深意。而后他转过身,抬脚离开了。 就在他离开的后一刻,陆枕浓似有所感地回过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司徒翊之前待过的地方。 “娘娘?” 一边的拂晓见了,迟疑地唤着她,眼中带了一抹诧异。 陆枕浓蓦然回神,转过头对着拂晓笑了笑,微微摇头,轻声道:“无事,我们走吧。” 拂晓于是点了点头,回头招呼着亭午、夜阑等人,而后继续往凤还宫走了。 司徒翊回到乾元宫之后,小德子便满脸迟疑地进来了。 司徒翊看了看他,微微挑眉:“何事?” 小德子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是太后娘娘。她遣侍女来,说是希望叶小小姐出嫁前一天可以进宫最后来陪她一次。” 叶家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哦?”司徒翊微微眯起眼,半晌,才微微笑起来,“既是太后相求,朕若是不应,岂不是显得太铁石心肠了么?也罢,你去回复那名侍女,便说朕准了。” “是,陛下。”小德子微微垂下头,低眉顺目地出去了。 小德子出去后,司徒翊拿起案几上的奏折,屈指轻轻弹了弹,而后挑起唇角,微微笑了起来。 他可正愁没有对叶家动手的机会呢,希望太后莫要蠢到自己将这样的机会送上门来吧。 随后他又略略想了一会,召出了暗卫,淡淡问道:“洛子书住在何处?” 暗卫低下头,恭敬回答:“回陛下,为了掩人耳目,洛大人并未回府邸,也未借住在镇北王府,只住在京城的一处客栈里。” 司徒翊微微点了点头,而后轻轻笑着道:“很好,既是如此,朕要你现在就去将他绑来。” “是,陛下。” 洛子书茫茫然被人绑了,可怜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竟是丝毫反抗能力也无。 被押着跪在地上的时候,他便在心里苦笑起来:早知如此,他便应了王爷相请,住在镇北王府了。 然他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自己究竟是惹到了什么人。 直到有人摘下了他的眼罩,睁开眼睛四处望了望,他才发现自己竟已身在皇宫! 此处,分明便是乾元宫! 洛子书抬起头,果见年轻俊美的帝王坐在上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洛爱卿,”司徒翊慢吞吞地张开,慢条斯理地说着,“朕记得你此时应该还是在路上?缘何却能在京城见到洛爱卿你?” 洛子书心中一突,面上倒仍是十分镇定,只微笑着道:“陛下下旨之时,臣心中既感激,又惶恐,便连夜出发,望能早到京城,好为陛下解忧。” “哦?”司徒翊微微挑眉,唇角微勾,故意刁难着他,“既是如此,那你早就应该进宫面圣才是,为何到了如今,也不见你有任何的动作?” 洛子书的额头开始渗出了汗来,然而他的涵养功夫果真极好,面上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只为难地叹气道:“实不相瞒,臣进京之时,着实发生了些意外,这才未曾及时进宫面圣。 分卷阅读130 ” 司徒翊却笑着道:“哦?那是什么意外呢?不妨说出来,朕也好为你分忧啊!” 洛子书额角的汗顿时流得更多了。他扯了扯嘴角,尽量自然地笑着道:“回陛下,臣已然解决,就不必再劳烦您了。” 见他还在打着太极含糊其辞,司徒翊便哼笑一声,眼中蓦然间闪过一丝冷然:“是么?怕是你的私事,是与贵太妃有关吧?前日你已见过她,感觉如何?” 洛子书能听出司徒翊语气中的肯定意味,再加上如今将他掳来的暗卫,他几乎能够确定,前日陆枕浓回府之时,司徒翊定然派了暗卫来监视她! 也就是说,司徒翊对于前日所发生之事,一清二楚! 洛子书缓缓吁出口气,轻轻叹息道:“既然陛下心中清楚,何苦还要来问臣?” 司徒翊只冷笑道:“朕只想知道,你们背着朕都做了些什么!” 洛子书却垂下眼,淡然道:“此乃是臣的私事,恕臣无可奉告。” 见状,司徒翊不由大怒,一拍桌子,止不住地冷笑起来:“你以为朕不知道么?不就是你打算带着朕的人远走高飞?洛子书,朕告诉你,只要朕想,你绝对活不过今晚!” 洛子书跪在地上,不惧不怒,只淡笑道:“陛下请便。” “哼!”司徒翊收敛了面上的愤怒之色,蓦然扯了嘴角,捉摸不定地笑了起来,“你放心,朕不会杀你,相反,朕还会重用你。朕打算将你升为翰林院大学士,如何?” 洛子书伏在地上的身子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却仍闭紧了嘴巴,不言不语。 谁都不知道,他心里是如何的波澜汹涌! 他之前自称自己乃是翰林院学士,不过好听些罢了,实则他在翰林院中,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编修,七品官,在一大堆精英学士面前,根本不起眼。 而司徒翊话中的翰林院学士,却是正式的官职。虽说翰林院学士亦不过五品官,然而这与之前的意义却全然不同。 众所皆知,翰林院乃是养才储望之所,里头的人地位清贵,更是成为重臣的踏脚石。 而翰林院学士,却已然是板上钉钉的未来丞相了。 ——前丞相宋昱,当初便是翰林院学士! 这如何不能让洛子书激动不已? 然而……他若是接受了司徒翊的任命,便只能留在京城,与陆枕浓的约定,却也成了空谈! 洛子书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 他深呼口气,艰难地做了取舍,而后抬起头来,嘴唇嗫嚅着,慢慢开口正要说自己的决定。 司徒翊早已洞若观火,岂能不知他心头所想?不由笑了起来,打断他道:“洛爱卿,你可是要拒绝?你可要想清楚了,此次拒绝之后,日后可再没有机会能够给你了,你便也失去了一展拳脚的机会!” 洛子书顿时被拿捏住了命脉,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自恃才高,心里自然也不可能没有抱负。事实上,当年他不远千里前来京城赶考,或许陆枕浓对他有着一定的因素,然而更大程度是他内心野心的驱使。而此时,位极人臣,只离他一步之遥,他若是拒绝,便再也不可能有机会了! 真的要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吗? 洛子书在心头这样问着自己,而后他慢慢地开始苦笑起来。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帝王算是准确拿捏住了他的弱点,令他犹豫迟疑,令他左右动摇,令他再也不能一心一意想着陆枕浓。 而这,便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溃败。 因为他知道,他无法放弃这个机会,更无法带陆枕浓离开了。 见洛子书脸色灰败的样子,司徒翊微微地笑了起来,眼底带着志得意满。 他知道,他赢了,赢得光明正大,赢得彻彻底底! 不仅打败了一个情敌,而且这个情敌还得心甘情愿为你做事,难道这不是一个莫大的胜利么? ☆、第七十四章 司徒翊抬眼看着洛子书满脸颓丧的样子,忽挑起眉头,故意问道:“洛爱卿,你想不想与朕的母妃再见一面?”他漫不经心地说着,“说不定你与她说了你的想法之后,她愿意跟你一起留在京城呢?” 洛子书抬起头,看清司徒翊眼中明晃晃的算计之色,顿时止不住地苦笑起来。 他当然知道司徒翊的如意算盘是什么。不就是想让他亲口告诉阿浓他想要留在京城的决定么?这样一来,司徒翊不必出马做一个恶人,他与阿浓便再也没有可能了。 然而,他却无法拒绝这个诱惑。 在他决定留在京城之后,他与陆枕浓注定是要决裂的,晚说还不如早说。 更何况…… 洛子书心里抱着侥幸地想着:说不定,说不定真的像司徒翊说的那样,阿浓听了他的解释之后,愿意留在京城呢?这样的话,他既可以施展一腔抱负,也能抱得美人归了! 是以洛子书明知司徒翊的算计,却还是跳进了 分卷阅读131 他布置的陷阱里。这却是司徒翊明晃晃的阳谋了——让你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跳进陷阱不行。 见洛子书憋屈地点头,司徒翊的脸上便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有了司徒翊的掩护,洛子书很顺利地就进了凤还宫。 于是陆枕浓就一脸诧异地看着眼前风姿卓绝的男子。 “……洛哥哥?”陆枕浓迟疑地唤着。 洛子书慢慢向陆枕浓走过去,脸上没了惯来的温雅笑意,只余一片不安。 他紧张地搓了搓手,而后抿着嘴说道:“阿浓,陛下已然知晓我提前抵达了京城,方才已召见过我了。” 陆枕浓立时微怔,手指下意识地一缩,心中蓦然泛起了微微的心虚。 ……翊儿知道洛子书提前回京城了?那他知不知道前两天她和洛子书见过面? 洛子书不知她所想,只是瞟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怔然,便微微苦笑了下,而后微闭了闭眼,将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完:“陛下方才召见我时,说要给我一个机会……”他艰难地说着,眼中满是苦涩,“他想将我升为翰林院学士,真正的学士,也就是说……”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口。 “你有机会成为丞相了。”陆枕浓帮他接上了话,然后看向他问道:“那你的决定是什么?” “我……”洛子书语调艰涩,敛下眼睫,“对不起,阿浓,我拒绝不了……” 闻言,陆枕浓蓦然想起她父亲对她说的话,而后心底泛上了一抹了然,几许失望,却唯独没有痛楚。 她便知道,自己对洛子书的感情并非爱情,只是几分好感罢了。 陆枕浓轻然地笑了起来,眸光柔和:“洛哥哥,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便可,不必顾忌到我。” 闻她这般谅解的话语,洛子书立时眼睛一亮,抬头殷切期望着:“那你愿意跟我一起留在京城吗?” 陆枕浓却摇了摇头,眼底带了一抹歉然:“抱歉,洛哥哥。若是可以离开皇宫,我是绝不会留在京城的。” 洛子书的眸光便黯淡下去。 他苦笑着道:“也对,皇宫就在京城里,留在京城的确不好。”他叹着气,知道再也无法挽回,终是抬眸,轻声道:“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 洛子书最后再深深看了陆枕浓一眼,而后转过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陆枕浓只是看着洛子书离去的背影,并未作声。 然后她低下头,忽然想起了另外的一桩事。 她对洛子书并非爱情,那么,司徒翊呢? 陆枕浓环视着四周,自从司徒翊搬离之后,这里便寂静一片,没有丝毫的生气。她微微闭上眼,脸上带了几许落寞。 司徒翊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失落的神色。 思及刚走不久的洛子书,他脸上难得的笑意微顿,而后微微眯起眼。 ——莫非他猜错了,其实陆枕浓对洛子书是有情的? 陆枕浓听到了脚步声,睁开眼却看见司徒翊正站在她的面前,顿时呆了一呆,怔怔开口:“翊儿?” 司徒翊走近了几步,而后淡淡说道:“怎么,跟洛子书决裂,很伤心?” 陆枕浓咬了咬唇瓣,有些手足无措:“我……我……” 司徒翊只笑了笑,截断了她的话,漫不经心道:“我知道你已经见过洛子书了。所以就帮你小小地测试了他一把,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妥协了。看样子,他也没多喜欢你嘛。” 陆枕浓被他尖锐的话语刺到了,脸上便露出了受伤的神色。 司徒翊见了她这副可怜难过的样子,心中微叹口气,终是心软了软,放缓了语调:“我听说,你想离开皇宫?” 陆枕浓却骤然惊起,瞪大眼眸看着他。 司徒翊只笑了笑道:“不用惊讶,你的意图这么明显,我就是想不猜到也难。” 陆枕浓便不安地搅了搅手指,垂下眼睫,诺诺说道:“我……” “我可以给你一个离开的机会。”司徒翊却突然开口道。 陆枕浓微怔,抬起头,讶异地看着他。 司徒翊镇定自若地笑着:“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过几天,我就对外宣布贵太妃病重的消息,然后再过几日,你就可以自然地‘病逝’了。届时,我便会安排你出宫,你就离开这里吧。” 陆枕浓愣愣地看着他,脸上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翊儿,翊儿他居然愿意放她走?他,他不是说……他喜欢她么…… 是了!他有念兰了!那日他对她说的话,果然只是玩笑而已…… 陆枕浓微闭了闭眼,而后睁开,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司徒翊定定看了她一会,看不出他脸上的神色如何。许久,他才轻轻笑了笑:“那就好。”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待他完全消失之后,陆枕浓才露出了失落苦涩的神情。 司徒翊回了乾元宫,却发现外头正有一人等 分卷阅读132 着。 走过去一瞧,才发现竟是叶妩,他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意外来。 “叶小小姐?你不是该陪着太后么?毕竟明日可就是你大婚的时候了。”司徒翊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说道。 叶妩死死咬着嘴唇,原本俏丽的脸颊早已瘦削一片,格外憔悴。 她的眼中带了一抹决绝,望着司徒翊咬着牙道:“我不要嫁给司徒景!只要你答应不让我嫁给司徒景,我就告诉你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司徒翊于是挑起唇角,似笑非笑:“哦?朕凭什么相信你?” 叶妩却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说道:“就凭我能知道未来的事情!” 司徒翊微怔,这才想起叶妩也是重生(雾)的。 说实话,自从解开心结之后,他几乎都快忘了这一茬了,主要是叶妩也没什么作用,堪称鸡肋,他自然也不会特意去记。 不过说到底叶妩到底也是比他晚重生了一会,说不定真的知道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呢? 他想了想,便笑着道:“也罢,那你就先跟朕进去吧。” 叶妩则眼睛一亮,而后赶忙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殿。 “说吧,什么大事?”司徒翊坐在案几边,一手撑着头,漫不经心地问道。 叶妩咬着唇,深呼口气,而后才有些紧张地说道:“是,是来年,会有外敌进犯……” 外敌进犯? 司徒翊的脑子里便瞬间跳出了羌营的影子。 羌营,乃是西北附近草原上最大的一支,以游牧为生,性喜掠夺,早年盛文帝时期多次进犯,皆被镇北王陆安打了回去。后来陆安杀死了羌营的大汗,羌营顿时大乱,其下的几个王子争权夺位,互相残杀,内乱已有五六年了。 陆安正是凭借那次战役,才从镇北侯晋升为镇北王的。 算算时间,似乎差不多也该是内乱停止的时候了,就是不知道,最后到底是哪一个王子胜利了? 司徒翊摸着下巴,眯眼思索。 看来,是时候派人去探查一番了。还有陆安,为稳定军心,此时也不宜撤下……说起来,薛术那小子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去西北吗?还想着要和陆安一块杀敌。 他便满足这个小子的愿望,将他调去陆安的麾下。 只不过,作为回报,薛术也得慢慢掌控住西北军才行。薛术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积累战功往上爬,待陆安辞官回乡之时,便能顺理成章地当上西北统领。 当然,这些都是在陆安的配合之下。 司徒翊想到了与太后(太皇太后)之间的约定,便微微眯起了眼,若有所思。 或许,是时候该单独和陆安谈一谈了。 ☆、第七十五章 叶妩抬眼,看着司徒翊若有所思地神色,微微咬着唇瓣,说道:“我已经告诉你了,那么按照约定,你得收回圣旨。” 司徒翊挑眉看她,故作不解地问道:“约定?什么约定?朕似乎没有答应你什么吧?”然而他的唇边,却一直挂着一抹笑意,看起来格外欠扁。 叶妩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而后瞪大眼睛说道:“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告诉你一件大事,你就可以不让我嫁给司徒景!君无戏言!” 司徒翊瞟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牵起唇角,慢吞吞道:“朕有说过么?”说着他修长的手指微弯,轻轻敲了敲脑袋,而后一副特别苦恼的样子,“想不起来了。” 叶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显然没想到他居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但是司徒翊身为皇帝,她一个小小的臣子之女,当然不能把他怎么样。 司徒翊抬手召来了小德子,指了指叶妩,随口说道:“将叶小小姐送回寿康宫去吧。” 叶太后既然已经升为太后了,自然也就住到了寿康宫。这也是司徒翊安排的。 这个时候,叶妩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 她忽然意识到,司徒翊之所以这般随意地处置她,是因为她没有留下的价值,如果她有价值了,才能让司徒翊重视她,才能不嫁给司徒景。 叶妩咬了咬牙,决定亮出自己最大的底牌。 她抬起头看向司徒翊,表情格外郑重:“你想知道我为何能知晓未来之事么?” 司徒翊看着她,眼中有些诧异。 叶妩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闭了闭眼睛一口气说完:“因为我来自一千年后!所以我早就知道你会登上皇位,也知道你的皇后是谁,更加知道你之后的皇帝将会是你和你的皇后的长子。” 司徒翊挑起了眉头,嗤笑了一声,根本不相信叶妩的话。 他只当叶妩狗急跳墙,这才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叶妩看见了司徒翊轻慢的表情,顿时急了,不管不顾,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司徒翊,你之前不是透露过,你爱上陆太贵妃了么?你以后的皇后,就是她!” 这个时候,她脑子里能记得的,似乎也只 分卷阅读133 有一直嫉恨着的陆枕浓的事情了。 司徒翊脸上不屑的笑容一顿,而后看向了叶妩,微微眯起眼睛,神色莫测:“你说什么?” 叶妩咬着唇瓣,直视着司徒翊:“接下来,你会假称她病重,过几日就会让她病逝。然后你会将她送出宫,之后,再以民间女子的身份将她带回来,封为皇后,史称陆皇后。” 司徒翊眯起眼睛,上上下下地审视着她。 他也是最近才想到要将陆枕浓送出宫,更是只告诉了陆枕浓一个人,那么叶妩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是胡乱猜到的?还是真像她所说的那样,她来自一千年后? 叶妩的脑子清醒了一点,吁出一口气,想着脑子里的史实,继续说道:“接下来,外敌进犯,你会派薛术去西北,放在镇北王的麾下。而在日后,薛术会继任镇北王西北统领的位置,成为你最信任的心腹之一。还有,你还会提拔洛子书,日后,洛子书会成为丞相,辅佐你做出许多丰功伟绩,因其风姿不俗,史称白衣卿相。而你,会几次御驾亲征,更是鼓励商业发展,开了海禁……总之,你立下许多伟绩,千古留名,史称‘千古一帝’!” 司徒翊怔怔地看着她,神色有些呆滞。 叶妩所说的,更像是他梦寐以求想要达到的高度。无论是求而不得的陆枕浓,还是名垂青史的功绩,都是他努力想要得到的。然而正因为太好了,才不真实。 司徒翊很快回过神来,扯起了嘴角,眼底带着不屑:“无稽之谈。叶妩,你以为你这样夸奖朕,便能讨好朕收回圣旨了么?天真!”然后他再没迟疑,对着小德子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开口,“把她带回去。” “是,陛下。”小德子垂下头,恭敬回答。 眼看着小德子要过来了,叶妩顿时急切起来,抬起头看向司徒翊着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我,我……”她想到什么,忽然眼睛一亮,“对了!我知道制作□□!我可以制作出制敌的利器!” 司徒翊根本不想再听她废话了,直接挥了挥手,吩咐小德子:“将她拉出去。朕不想再见到她了。” 叶妩却还不甘心,被小德子扯着,还抬起头看着司徒翊,眼底满是期盼:“是真的!只需要硝石、硫磺和木炭,我就可以制作出威力巨大的武器!” 这个时候,□□虽然已经出现了,但还只用在炼丹或者是表演杂技上,没有作用于军事。 也没有人意识到,这样东西会有震天动地般的威力。 然而叶妩说的话,在司徒翊看来,却格外的荒谬。 他只是不屑地嗤笑一声,对着小德子挥了挥手,示意将叶妩拉出去。 小德子也把叶妩说的话当成是她的疯言疯语,当下毫不犹豫地将她拉了出去。 叶妩进宫陪叶太后的这件事,似乎也只是为了让叶妩来见司徒翊一面。或许是叶妩对她的祖父说,她有办法让司徒翊改变主意之类的吧。 但是既然她没办法让司徒翊对叶家的态度改变,也没办法给叶家带来好处,自然也就被叶家人打包送上去往楚王府的花轿了。 再过几天,就有消息从宫中传出来,说是贵太妃娘娘病重,似乎已没几日好活了。 陆枕浓向来以缠绵病榻、体弱多病的形象示众,是以这个消息一出,也没人感到质疑或者是惊讶,只是心有戚戚焉。 毕竟贵太妃娘娘才二十二岁,便已然不久于人世了。 不到半月,便到了贵太妃娘娘薨逝的那一天。 也没有人感到意外。倒是有些大臣,开始担心起陆家来。毕竟帝王手里少了贵太妃娘娘这个筹码,他们有些担心陆家会犯上作乱。 但是前几日,也不知新帝召镇北王进宫说了些什么,只知新帝将自己的伴读薛术塞到了镇北王的麾下,随之一道回西北去了。更奇怪的是,镇北王对此也没什么异议。 而今日,便是镇北王回西北的日子。 自从司徒翊宣布自己“病逝”的那一日,陆枕浓便从宫里搬到了镇北王府。这之后,她便要跟着自己的父母回西北去了。 至此,她便没机会回宫了,而司徒翊也没出宫来看她。 直到要回西北的这一天,陆枕浓也没能看见司徒翊的身影。 陆枕浓坐在即将要出发的马车里,垂着眼眸,神色有些失落。一边的陆夫人见了,便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担忧道:“我儿,可是在忧虑什么?” 察觉到母亲的担心,陆枕浓抬眸,抿唇一笑,摇了摇头:“无事。只是想到要离开京城,心中有些许不舍罢了。” 毕竟,她也已在京城住了将近十年了。 陆夫人却看着她,叹息一声:“浓儿,怕是不仅如此吧?可是因为此地还有你牵挂着的人?” 陆枕浓顿时一惊,抬起头便看见母亲了然的笑容,不由心中一震,瞪大眼眸道:“您,您都知道了?” 见她这般,陆夫人摇了摇头,点了点她的鼻子,好笑道:“你与子书的事情这么明 分卷阅读134 显,我这个当娘的怎么会不知道?” 原来说的是她与洛子书的事情啊。 陆枕浓不由暗中微微松了口气。 陆夫人却摸了摸她的脸颊,眼中有些怜惜,继续叹气道:“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陆枕浓想到了某个人,眼眸不由微微暗淡下来,轻声说道:“或许,是因为不能吧。” 陆夫人却蹙起了秀眉,满是不解。她正待发问,前头却传来一阵嘈杂。 紧接着,便见陆安挑开帘子,看向了陆枕浓。 “陛下在外头,想见见你。”他简短地说着。 陆枕浓却瞪大了眼眸,极其的惊讶。 陆枕浓下了马车,然后在陆安的指引下,来到了街角的一辆不起眼马车前。 “陛下就在里面。”陆安看着她,眼眸依旧沉静,“进去吧。” 陆枕浓却看向了他,眼底有些不安。她总觉得,父亲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 陆安却只对她安抚地笑了笑,而后为她拉开帘子:“进去吧。” 陆枕浓抿了抿嘴,还是拎起裙子小心翼翼地上了马车。 就见里头,一身着锦衣的秀丽少年正坐在里面,见她进来了,便对着她微微地笑了起来。 “母妃。” 陆枕浓抿起嘴巴,稍稍牵了牵唇角,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马车的边上,才轻声问着:“你找我有事么?” 司徒翊看着她这副拘谨的样子,顿时有些好笑,而后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搂进自己的怀里。 陆枕浓顿时小小地惊呼一声,眼眸微微瞪大。 司徒翊难得这么放肆一次,以后还没什么机会了,当然要抱个过瘾。他将头搭在陆枕浓的肩上,闻着她身上沁人心脾的清香,舒服地喟叹一声。 陆枕浓却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司徒翊低低地笑了起来,抬起头看她,微微挑眉:“不用这么紧张吧?” 陆枕浓看着他,没说话。 司徒翊于是叹了口气,有些忧郁地说道:“从前你可是经常抱着我的,如今我不过是想抱你一抱,也不行了么?” 陆枕浓听他这般说,一双明眸顿时瞪着他,没好气道:“从前我抱着你是因为你还是个孩子,可是如今你都已经长大了!” “是啊。”司徒翊笑了起来,顺着她的话往下讲,“所以抱的含义也该变一变了,是吧?” 他这话饱含深意,直让陆枕浓的身子又僵了僵。 司徒翊见了,便好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顿了顿,他又开了个玩笑,“你父亲还在外面等着呢,我可不敢做什么。” 陆枕浓于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扯了扯他的耳朵,脸颊却有些泛红:“说什么呢你!” 她却没察觉到,一开始的紧张拘束早已消失不见了。 司徒翊很满意她这样自然的态度,于是挑了挑眉,不再逗她,打算说些正事了。 “我知道你一直在纠结念兰的事情。”他说到这里,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但是我跟她真的没什么。之所以把她调到自己身边,也不过是想刺激刺激你。可是你不在的时候,我从来都没召见过她。” 陆枕浓微怔了怔,而扭过头,不自然地说道:“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司徒翊只笑着道:“我只是想了想,觉得你都快走了,再不解释清楚,恐怕你要误会我一辈子了。” 陆枕浓顿时微怔。 司徒翊则继续说了下去:“其实这话我之前就想说了,但是你打断了我。”他脸上的笑容格外无奈,“我早就打算好了,不会开后宫,不会纳妃,只会有一个皇后。而那个皇后,就是你。”他专注地看着她,轻声说道。 陆枕浓浑身僵直,说不出话来。 “枕儿,我知道你一直想走,想离开皇宫,到外面去。所以,我给了你一个机会。那么作为回报,你能不能也给我一个机会呢?哪天,你想明白了,想回来了,就回到我身边,当我的皇后,好不好?”司徒翊摸着她的发丝,微微笑了起来,“我会在这里等你。” 陆枕浓望着他,怔怔出着神。 她知道她一直在纠结,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些什么。是因为年长者(她自以为)恋慕上年幼者(还是她自以为)的自卑?还是因为太后的前车之鉴,对帝王的不信任?抑或者是一直以来对自由的渴求? 或许都有吧。 念兰的事情,更像是她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借了这件事情来自欺欺人。然她心里清楚,事实绝不是她所想的那样,至少司徒翊应该没有把念兰收进自己的房里。 然而她更加知道,在她的心结未解之前,是不会接受司徒翊的。 而司徒翊呢,就像是看穿了她所想一样,不再步步紧逼,而是后退了一步,给了她喘息的余地,更给了她一个出宫的机会。 或许等她了了心愿之后,回过头来,还愿意回到这个笼子里,到 分卷阅读135 那时,才算是抛却一切的顾忌与惶恐,才能敞开心扉接受司徒翊。 ☆、第七十六章 陆枕浓与自己母亲同坐一辆马车,颠簸了大半个月,才算是到达了西北。 陆枕浓下了马车,看着眼前阔别几年的家乡,抿起嘴微微笑了起来,眼中有些怀念。 真的是,快十年未见了啊。 西北。 与此同时,皇宫乾元宫。 年轻俊美的少年皇帝坐在上首,轻轻敲击着案几,微微眯起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才淡淡开口:“小德子。” 一边候着的小德子赶忙跪地,垂首道:“奴才在。” 司徒翊“嗯”了一声,然后问他:“她那边如何了?”这个“她”说得语焉不详,小德子却听懂了。 当下,他便答道:“娘娘已然到了西北。” “嗯。”司徒翊淡淡应了一声,而后想了想,又开口:“你让人去给陆安传个信,让他找个借口把她支走。” 西北战事将起,届时兵荒马乱的,若是她留在那里,他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是。”虽不解司徒翊的用意,然而小德子却也没问什么,只是躬身应下。 陆枕浓回到西北的时候,带上了式微,而式微在京城培养的势力,便俱都留给了司徒翊。司徒翊便拥有了盛文帝、太皇太后以及陆枕浓的三样势力,暗线如网般笼罩整个京城,可以说是耳目遍地了。 是以当今的这位少年皇帝,绝不容任何人小觑,所拥有的能量或许是所有人无法想象的。 至少朝中的一些大臣便惊异地发现,倘若他们向新帝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回去之后便会闹出一些事,或大或小,以他们提出的要求轻重程度而定。最轻的不过闹出一些家中的纠纷,或是爆出一些丑闻,最重却被告发贪污受贿以及其他见不得光的罪名,最终被这位少年天子轻笑着裁决,轻则罢官回乡,重则满门抄斩。 一开始,还有些人不以为然,等到类似的事情越来越多,才算是发现了其中的关联。自从,他们才发现了这位少年天子真正的威力。 于是一个个皆战战兢兢起来,再也不敢造次。 所有人也更加的小心谨慎,生怕哪天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被人爆出了丑闻,抑或是被揭穿了暗地里的罪行。丢脸倒是轻的,最怕的是丢命啊! 司徒翊今年也已有十七,按理说也该选个皇后,再不济,也该进行选秀充盈后宫了。实际上,司徒翊的案桌上也有不少关于此类的奏折。 只不过,之前司徒翊便以盛文帝与太皇太后的相继去世为借口,只道为人子为人孙遵守孝道,把广开后宫的奏折一一驳回,将守孝的时日增加到了百日。而如今,身为他名义上母妃的陆贵太妃“病逝”,他自也该进行守孝。这么一来二去,便拖到了半年之后。 半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其一便是西北的战事又起,原本被打退的羌营又来进犯,这一次,他们由新任的大汗领导,气势汹汹地一路闯到了西北。 刚好大盛朝的新帝也刚刚继位,一场新帝与新大汗之间的战争便即将开始。 羌营的新大汗是旧大汗的第七子拉木罕,今年已有二十五岁了。他能在一干凶狠毒辣的兄弟之中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当然也是有他的独到之处的。 在成功之前,他就跟司徒翊一样,在所有的兄弟之中默默无闻,声名不显。直到他的几个兄弟都斗得几败俱伤,他才在最后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这位新大汗跟司徒翊很相似,但是他比司徒翊更狠。因为在他上位之后,便将他的兄弟都一一杀死了,就连他的几个侄子,无论年岁大小,甚至还有在襁褓里的,都没放过。 面对这么一位劲敌,司徒翊当然没有小觑他,但是也没有特别重视。因为在他看来,拉木罕如此阴狠毒辣,为人心胸狭窄,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半年来,陆枕浓便照着父亲的意见,带上了身边的拂晓和式微,到处游山玩水,走遍了天下各地,也算是了了一件夙愿了。 因为行踪不定,她收到的消息也有延迟,再加上有人对她刻意地隐瞒了消息,是以等到陆枕浓知道西北战事的时候,边关将士已经打了三个月的仗了。 还是她到了扬州的时候,才听当地的百姓说了这件事。 扬州一家客栈内,陆枕浓坐在客房,微蹙着眉头,有些忧心。拂晓在她身边站着陪着她。 这时,外出打探消息的式微回来了。 一见到她,陆枕浓立时眼睛一亮,匆忙站了起来,急切问道:“如何了?” 式微便抿唇一笑,安抚她道:“小姐不必担心。据这里的百姓说,西北镇北王战功卓绝,领着麾下数十万将士抵住了外来的几十万羌营族人,更是打了不少胜仗。想来过不了多久,便能彻底将外敌打出去了。” 陆枕浓于是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式微却略略咬唇,神色 分卷阅读136 忽有些迟疑。 陆枕浓见了,心顿时提了起来,紧蹙着眉头惴惴不安地问道:“不过什么?莫非是父亲出了什么事?” 式微赶忙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王爷身体强健,还接连斩杀了羌营好几位大将,哪里会出事?就是……”说到这里,式微抬头看了陆枕浓一眼,犹疑着慢慢开口,“就是当今陛下……” 陆枕浓心里顿时一突,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不安地问道:“翊儿怎么了?” 式微却更加犹豫起来,蹙着眉停了一会,才缓缓道:“听说,陛下前几日遭到了天谴……” “什么?天谴?!”陆枕浓瞪大了眼眸,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而后她想起了什么,又慌忙拉着式微问道:“那翊儿有没有什么事?应该没受伤吧?” 式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眼中带上了一抹不忍:“陛下他……已然卧病在床许久,听说已没几日好活了……此时朝中上下正在人心惶惶呢……” 陆枕浓顿时如遭雷击,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什么知觉也感受不到,眼前更是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到了。 拂晓眼见着她身子微颤了颤几欲倒下,面色一变,赶忙伸手扶住她,口中惊呼:“小姐!” 陆枕浓借着拂晓的力道慢慢站稳,好容易才缓过来了,便对着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而后死死拽住了式微,明眸中满是无措与慌乱道:“翊儿怎么了?他究竟怎么了?” 式微只觉手被她拽得生疼,看着向来淡然的小姐如此惊慌失措,心下深深叹息一阵,便温言安抚她道:“小姐,这些也不过是人云亦云的谣言罢了。真正如何,还是需要您亲自去看一看陛下的情况。” 经式微这么一说,陆枕浓便冷静下来,咬住了嘴唇,慢慢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坚决:“你说的对。明天一早,我们便启程去京城!” 扬州里京城也是有些距离的,是以陆枕浓一行急匆匆地赶了三天的路,才算是到了京城。 然而到了京城之后,怎么去见司徒翊,又是一个问题。 陆枕浓如今已然不是贵太妃了,在明面上她已经死了,现如今她不过只是一介庶民罢了。而当今皇帝,又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陆枕浓思来想去,还是只能想到一个人。 洛子书。 洛子书如今可谓是飞黄腾达,今非昔比。他经过司徒翊的提拔,虽说正式名头还未落到他的头上,但在朝中,他已有隐相之称了。 所以现如今,洛子书也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但是比起皇帝来,他还是有可能见到的。 式微几番威逼利诱,好不容易才说通了守门人前去通报,等到洛子书接到消息急匆匆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了。 洛子书看着门外静静停着的马车,心激动地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他缓了缓急促的呼吸,又整了整略有些凌乱的衣袍,才慢慢走到了马车旁边。 “……阿浓?”洛子书颤抖着声音,不甚确定地唤着。 他几乎恍如梦中。不,应该说,他就是做梦也没想到,陆枕浓居然还会回来! 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又充满了期待。 或许,他心想,或许阿浓是为了他回来的呢?或许阿浓游玩够了山水,便想到了他,然后决定待在京城了呢? 陆枕浓掀开了帘子,探出一张柔美的俏脸,向来淡然的明眸中染上了几分焦虑。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殷切的请求:“洛子书,快带我去见翊儿!” 然而洛子书的心却渐渐地沉了下去,直至沉入无尽的深渊中。 他脸上激动喜悦的笑容甚至还没褪去,便已然僵在了脸上。 ……哈,他的确没猜错,她的确想待在京城了。可是,不是为了他。 她甚至不再唤他“洛哥哥”了,而后极为生硬的“洛子书”。 洛子书扯了扯嘴角,僵硬地笑着:“你要去见陛下?” 陆枕浓恳求地看着他,眼底甚至带上了一抹泪光:“对!洛子书,我从未求过你,这一次,算我求你了,带我去见翊儿!” 对啊,她的确从未求过他。第一次的请求,就让他痛得肝肠寸断。 然而洛子书却知道,他没办法拒绝她。最终,他还是艰涩地应了下来:“好。” 陆枕浓不知道,其实她想进宫,根本用不着洛子书。只要她在京城再呆一会,就会有人去皇宫向那位少年皇帝禀告,然后不到一个时辰,就会有人来引她进宫了。 可是陆枕浓不知道,所以她还是去求了洛子书。她心里很愧疚,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对洛子书来说太残忍了。 然而她真的太着急太害怕了。自从得知司徒翊噩耗的那一天到现在,她一直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要是只有洛子书一个人,他还没那么大的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个大活人带进去。可是有了宫中最至高无上的力量帮助,他想带一个人进去,还是很简单的。 乾元宫的人几乎都 分卷阅读137 还是她走之前的那几个,早就已经认识她了,个别不认识的,也会被身边的人提醒。所以陆枕浓几乎是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内殿。 “……您来了。”小德子迟疑了一会,还是没唤称呼。由于陆贵太妃已经“病逝”,再称呼陆枕浓为娘娘显然不太合理,然而他一时半会也没想到要怎么称呼她,只好只称呼一声“您”。 陆枕浓对着他勉强笑了笑,而后迫不及待地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翊儿呢?他究竟怎么样了?” 小德子听了,却苦涩地笑了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眼底满是伤痛。 见状,陆枕浓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第七十七章 “……自那日从祭天台上下来之后,陛下就成这样了。” 小德子垂下眼,艰涩地说道。 陆枕浓看着床上气若游丝脸色苍白的少年,蓦然捂住了嘴巴,眼眸早已湿润。 才半年的时间而已!陆枕浓恍恍惚惚地想着。才半年的时间,当初那么意气风发的少年,就变成了如今这副虚浮无力的样子。 她慢慢走进了几步,在床边坐下,伸手握住了床上少年的手,声音微微颤抖,轻声唤着:“……翊儿?” 司徒翊的睫毛微颤了颤,而后慢慢睁开,见到她的时候明显怔了一怔,神色有些恍惚,然后忽然苦涩地笑了起来,再次闭上了眼睛,嘴里自嘲地喃喃说着:“居然又梦到她了……” 陆枕浓的心口骤然一痛,撕心裂肺一般,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滴落到司徒翊的手上。 当滚烫的泪水打到他手上的时候,司徒翊才算是有实感似的,连忙睁开了眼睛,一副格外吃惊的样子,愣愣地看着她,虚弱地唤着:“枕儿?” 陆枕浓紧紧握住他的手,早已泣不成声,只能连连点头。 司徒翊黯淡的眼眸骤然一亮,凭着一股激动之意,强撑着就要坐起来,却因后继无力而又倒了下去。 陆枕浓赶忙扶住他,让他躺了回去,然后焦急道:“你别乱动,好好躺着!” 司徒翊却趁机一把握住她的手,死死地盯了她一会,才轻轻地笑了起来:“我真的不是在做梦……你真的回来了……”然后他又哀求她,虚弱苍白的脸上带了一抹恳求,“你别走了,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 陆枕浓看着他格外苍白的脸色,强忍着泪意,没回答他,只是抿嘴说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你怎么忽然就病倒了?” 司徒翊没听到她的回答,却沉默下来。 陆枕浓顿时着急起来:“快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说你遭了天谴,什么天谴?” 司徒翊扭过头,赌气说道:“反正你也是要走的,我遭不遭天谴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哪天等你再走了,说不定我死了你都不知道!”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说这些!陆枕浓简直被他给气笑了,又是恼,又是急,忍不住揪住他的耳朵就骂他:“你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然而这个时候司徒翊却格外幼稚,转过头来执拗地看着她:“我也是在说正经的。”他说到这里,眼眸渐渐幽深下来,“我出事不到半月,你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想来消息刚刚传出去,你一听到就立马赶过来了,说你不在意我,我是不信的。” 陆枕浓顿时一呆,然后垂下眼眸,咬唇说着:“相处这么多年,我当然在意你了!” 司徒翊听了,就苦笑道:“是么?只是这样而已么?”他深深地望着她,眼底是说不出的苦涩,“是不是真的只有等到我死了,你才会承认你也是喜欢我的?” “呸呸呸!”陆枕浓赶忙呸了几声,然后抬起明眸瞪着他,“说什么丧气话呢!你怎么可能会死?” 司徒翊却不再说话了,只是闭上了眼睛,淡淡对着守在外头的小德子说道:“小德子,送陆姑娘去凤还宫暂住。” 陆枕浓顿时吃了一惊,蹙起了眉头还待说话,却见司徒翊已然疲惫地睡着了。 于是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不得而出。 紧接着,陆枕浓便带上了式微跟拂晓,跟着小德子去了凤还宫。离开了半年,凤还宫却仍然是当初的样子,就连里面的陈设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陆枕浓望着这里熟悉的环境,眼中有些怀念。 小德子见了,便面带微笑道:“陛下命人保留了凤还宫原先的设施,每隔半月,便会派专人前来打扫。” 陆枕浓微怔了怔。 小德子偷觑了她一眼,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娘……姑娘,陛下对您的心意连奴才都知道了。陛下十八九岁的年纪,正值血气方刚的时候,早该立后并广开后宫了。可是为了您,陛下却驳回了朝中各位大人们的奏折,硬生生推迟了一年,而且大有不开后宫,只独宠您一人之意。” 陆枕浓沉默下来,没有说话,然而她的心头,到底是有些感动的。这个年代,跟现代是不一样的, 分卷阅读138 男子三妻四妾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若是男子只有一位妻子没有妾室,还会被人嘲笑说是惧内,而男子妾室多了呢,则会被人夸赞说是风流。 像她父亲这般只有一位妻子而不纳妾的人到底是少数中的少数,几乎可算得上凤毛麟角了,就是洛子书,若是没有有言在先,他定然也会纳二三个妾室,来彰显风雅之意。 这些,陆枕浓都心里清楚。 身为坐拥天下的帝王就更不用想了。三宫六院都是少的,有些帝王的后宫充盈起来,三千佳丽都不够数的。 陆枕浓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深有感触。盛文帝算是不重欲的了,还是有着几十个妃子,各个年龄都有,燕环肥瘦,可谓是世间天堂了。 司徒翊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能抵住这样的诱惑,也是难能可贵了。 然而,帝王善变,帝心难测,谁能肯定将来会如何呢? 所以陆枕浓到底还是没答应司徒翊。 陆枕浓没将司徒翊说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他的气话,可是第二天,变故却发生了。 当小德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告诉她,司徒翊因重伤不治而去世的时候,陆枕浓是不相信且感到生气的。 “翊儿怎么能这样?”陆枕浓生气地说着,“便是他想要让我接受他好了,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然而等到小德子抹着眼泪,止不住地哽咽起来的时候,她终于感到不对劲了。 “难道……是真的?”她怔怔地说着,语气中有些迟疑。 小德子颤抖着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陆枕浓如坠冰窖,只觉手脚冰冷。但是她还是不相信,抿着嘴巴,满脸执拗地去了乾元宫。 路上,她还有些忿忿地想着:翊儿这个臭小子!居然敢这样开玩笑!看她到时候怎么治他! 可是等她到了乾元宫,看到满眼的白幡以及身着白色丧衣的宫人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就“轰”的一声炸开了。她颤抖着嘴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低低地呢喃着:“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明明昨天,翊儿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可是精神却还好,还有精力跟她赌气,今天怎么就忽然……走了? 怎么可能! 她只觉脚下如灌了铅一般,寸步难行。好容易才艰难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在前方一名宫装女子的面前停了下来。 那是庄妃,如今的庄太妃。陆枕浓走了,太后被司徒翊变相地软禁起来,司徒翊又还没立后纳妃,这宫中的事物便都交到了庄太妃的手里。 庄太妃面容哀戚,看到她也不觉得惊讶,只是拿着手帕抹了抹泪,哽咽着道:“陛下还这般年轻,竟就这样去了!” 陆枕浓原本沉甸甸的心,顿时更沉了。好半晌,她才如作梦一般开了口:“翊儿他……” 庄太妃看着她的眼中带了一抹不忍,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陛下他,昨日晚上便已去了……” “我不信。”陆枕浓垂着眼眸,面无表情,然后她抬起头,又慢慢重复了一遍,“我不信。” 庄太妃便叹息起来,摇了摇头,引着她进了乾元宫。 殿里放了一只巨大的棺椁,棺板没盖上,露出了里头躺着的少年。 少年的样貌还是那样秀丽出尘,甚至比起一般的女子还要来得好看。然而他却毫无生气,面色比昨日还要苍白上几分,瘦弱的胸腔停止了起伏,就那样静静地躺着。 陆枕浓盯着少年毫无起伏的胸膛,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在少年的怀里待过,知道其实少年的胸膛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瘦弱,恰恰相反,很结实,也很温暖。 “小姐……”身后,拂晓似乎在说些什么。 陆枕浓却早已什么都听不见了。她恍惚地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棺椁旁边,然后俯身,颤巍巍地伸出手,搭在少年苍白的手上。 没有温度,也没有脉搏。 她的翊儿,似乎真的已经走了。 “不,翊儿没死。”陆枕浓面无表情地说着。然后她俯下身,将少年扶了起来,回过头对着式微说道:“式微,过来帮我一把,我们带翊儿去看太医。”说到这里,她的唇角微微地弯起,看起来却有些诡异,“有太医在,翊儿的病一定会好的。” 式微瞪大眼睛,然后摇着头说道:“小姐!陛下已经走了!” “不!”陆枕浓的表情很冷静,神色依旧淡淡的,与往常一般无二。然而如今看起来,却让人心底泛凉。“翊儿没死,他只是睡着了。” 然后她抬头,执拗地望着式微:“过来,我们带翊儿去看太医。” 庄太妃在一边看得止不住地蹙眉,眼底带着担忧。她想了想,赶忙对式微小小声说道:“你们小姐受刺激太大,快带她回去休息一下吧。” 式微看了看陆枕浓,抿起嘴沉着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走过去对着陆枕浓轻声说了一声抱歉,而后趁着她不注意,一个手刀就打晕了她。 或许是因为 分卷阅读139 陆枕浓的确精神恍惚的缘故吧,式微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打晕了她。 紧接着,式微就转头对着拂晓道:“我们带小姐回去吧。” 拂晓瞟了眼棺椁,又看了看式微怀里的陆枕浓,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第七十八章 陆枕浓醒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理智,静静躺在床上,两眼无视地盯着顶上的床帐看,脸色格外苍白,面无表情。 然后慢慢地,她闭上了眼睛,眼角却有泪水悄悄滑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渐渐沾湿了枕头,甚至染湿了被子。 她死死地捂住嘴巴,发出了轻微的呜咽声。 翊儿…… 她的,翊儿…… 思及卧在巨大棺椁中的少年,陆枕浓只觉椎心之痛,整颗心都仿似被利器割裂了开来,其中的强烈痛楚,言语亦无法表述其万分之一。 在这般剧烈的痛楚中,她的身子渐渐抽搐了起来,心脏纠结到一起,甚至连呼吸都是一件难事。 疼痛到极致,她忽然就感受不到心脏的存在了,胸腔里空落落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她睁开眼睛,明眸中没有丝毫的神采,麻木荒芜。 等到真正失去的这一刻,她才感到了后悔。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为什么她要掩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为什么她不能干错利落地接受翊儿? 为什么……不能一直陪在翊儿身边?明明,她是喜欢翊儿的,不,应该说,她是爱他的,是女人对男人的那一种爱。 陆枕浓忽然对自己产生了一股无可名状的深深厌恶。 她翻身坐了起来,呆呆地坐了一会,然后就像游魂似的站了起来,鞋也不穿,就这样赤着脚直愣愣地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外头早就已经黑了。 拂晓守在外面,见陆枕浓衣服也不换,穿着亵衣披头散发地就出来了,赶忙迎了上去,眼中满是担忧。 “小姐?” 陆枕浓却充耳不闻,只面无表情地绕开她,径直往前走。 拂晓被她这副木呆呆的样子给吓坏了,赶紧害怕地拦住她,不让她走,说话的时候带上了一抹哭腔:“小姐!” 陆枕浓却看也不看她,无神的明眸直直望向前面,然后抬脚,不管不顾地继续往前走。 “小姐!”眼见得陆枕浓完全不理会自己径直往前走,拂晓心中既害怕又担心,有心想要去拦住她,却又不是陆枕浓的对手。 拂晓没习过武艺,只是一介弱女子,当然要不过陆枕浓。眼下式微又不在,她简直是六神无主,只好跟在陆枕浓后面,一路跟着她走。 没走几步,就见到式微回来了,她身后还跟了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那个黑衣人微微低头,用斗篷挡住了他的脸,看不出来他究竟是谁,只能从他高挑的身材推断出他应是个男人。 拂晓没怎么注意到那个黑衣人,只是见到式微回来,顿时眼睛一亮,然后带了哭腔说道:“式微!快来拦住小姐!小姐,小姐她……” 式微微怔,抬眼见陆枕浓身着亵衣赤着脚,恍恍惚惚走着路的样子,顿时面色一变,而后下意识地往旁边的那个黑衣人望了一眼。 而见了陆枕浓的这副样子,那个黑衣人全身都开始凝聚起低气压。紧接着,他骤然往前踏了几步,来到陆枕浓面前,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不顾她的挣扎,抬脚就往内殿走去。 陆枕浓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而后慌张起来,素手使劲捶着黑衣人的肩:“放开我!我要去找翊儿!放开我!” 黑衣人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感受到一样,步子都没停顿一下,径直往前走。 等到了内殿的时候,他才伸手将她放到床上,然后拉下了斗篷,眼眸沉沉地望着她。 “你要找我?” 陆枕浓怔怔地望着他,呆愣愣的样子。 眼前的少年,不,应该说已经算是青年了,墨玉般的长发由一个金冠束起,秀美精致的脸庞,细腻白皙的肌肤,比寻常女子还要秀丽上几分,然那完美高挑的身材,却又不失男子的凛冽,不是司徒翊又能是谁? 司徒翊看着眼前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的女子,皱起眉头,心中又气又悔,气的是她不好好爱惜自己,悔的是不该用这样的方法来逼迫她,忍不住便恨恨道:“你就是这么折腾自己的么?” 陆枕浓却依旧定定注视着他,然后忽然往前一扑,直直撞进了他的怀里,细长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脖子,浅淡到几乎失去血色的唇瓣胡乱地亲在他的脸上,不得章法的亲吻,却骤然让司徒翊的身体热了起来。 他深呼一口气,知道陆枕浓现在不对劲,便克制着自己将她推开,然后皱着眉看着她:“你怎么了?” 然而他这么一看,却不由怔了怔。只见陆枕浓一双明眸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里头却满是惶恐与不安。她的表情恍惚,看起来似乎还没意识到他是真实存在的。 分卷阅读140 此时被他推开,陆枕浓便抬起了头,患得患失地怔怔望着他,咬着嘴唇轻声开口:“翊儿?” 那是脆弱到几乎可以一戳击破的语调。 司徒翊总算是明白了她反常的原因,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心酸,更是后悔。他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摸着她的发丝,低声道:“你没在做梦,我是真的。我没死。” 陆枕浓愣怔地看着他,脑子里乱糟糟的。 司徒翊嘴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他捧起了她的脸,吻住了她浅色的唇瓣。 只是浅尝辄止,却骤然让陆枕浓清醒了过来。 她颤着嘴唇,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翊儿?” 司徒翊温柔地笑了起来,爱惜地摸着她的发丝,轻声道:“是我。我没死。” “真的,我没死。” 知道陆枕浓极度不安,他便又重申了一遍。 陆枕浓抖着手摸上他的脸颊,等接触到底下温热的触感,才怔怔说道:“我不是在做梦?” 司徒翊轻柔地安抚她:“不是。”然后他低头,又亲了亲她的唇瓣,而后抱紧了她,眼眸渐深,“感受到了么?嗯?” 陆枕浓呆在他的怀里,伸手回抱住他,感受到他温热的身躯,这才有了些真实感,眼眸也有些许的湿润,然后使劲点头。 陆枕浓经历了一天的担惊受怕、绝望心痛,早已疲惫不堪,此时呆在司徒翊温暖的怀抱里,才算是安下心来。这一安心,就再也止不住疲惫,眼皮子耷拉下来,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司徒翊温柔地看着陆枕浓安静的睡颜,亲了亲她浅色的唇瓣,眼底满是疼惜。 这么一天下来,也真是让她心神俱疲了。 只是……司徒翊想到了什么,忽然苦笑了起来。为何只有到了绝境之时,她才肯敞开心扉?是不是若是没有今天的这么一出,她便绝不会接受他? 这般想着,司徒翊心头因陆枕浓的狼狈而产生的后悔就开始慢慢消散了。虽然有些残忍,然而若是只有这般做才能够让她接受他的话,他也是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的。 第二日,陆枕浓醒来的时候却没看到司徒翊的身影。 她惊慌失措地从床上跳了下来,鞋子也没穿,就这么赤着脚跑了出去。 司徒翊进来的时候,就见到她再次不穿鞋子的样子,不由皱起了眉头,走过去打横抱起她,满是不悦道:“你怎么又不穿鞋子?” 陆枕浓咬着嘴唇,抓住他的衣襟,眼中有些水光。她极度不安道:“你去哪儿了?” 见状,司徒翊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反思:自己对她的刺激是不是太过了? 他将她放到了床上,担心她会觉得冷,便拿起一边的被子盖在她身上,仔细将她裹好,确认她不会着凉之后,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出去处理了一点事情。” 陆枕浓紧抓着被子,抿起嘴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就像是怕一眨眼,他就会不见了似的。 司徒翊再次叹了口气。他从来没想过,向来淡然沉静的陆枕浓也有这么脆弱到恍如惊弓之鸟的一天。 想到这都是因为自己,不由自主的,他的心中又泛起了对她的怜惜,还有一丝丝愧疚。 他摸了摸她的发丝,轻声安抚她:“乖,别怕,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有了他的这句话,陆枕浓才渐渐安定下来。 司徒翊于是轻轻吁出一口气。 然而他却放心地太早了。 因为安定下来恢复冷静的陆枕浓下一句就是:“原来你其实是装死的?” 司徒翊的身子骤然一僵。他忍不住抬眼看了陆枕浓一眼,却见她垂下头,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如何。 他有些不安地轻咳一声,而后才有些内疚地歉然道:“抱歉,枕儿,我……” 他骗了她,骗得她心里惶惶不安,甚至于如今的患得患失。 陆枕浓抬起头来看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她只是幽幽道:“下次莫要再这么做了。要不然,怕是还没等你活过来,我就先去了。” 司徒翊的心骤然一跳。 真的是太痛,太痛了,这样的痛楚,如果再经历一次的话,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抗得过来。 陆枕浓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坚韧到足以处理世上的任何事情。但是如今,她却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让司徒翊深深地扎入了她的心脏,如果要将司徒翊连根拔出,当然是痛彻心扉,甚至于让心脏破碎,牵连到性命。 司徒翊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她,抱得很紧很紧,几乎要将她镶嵌在自己的身体里。 紧接着,他便愧疚道:“对不起,枕儿,对不起。没有下次了,真的,我再也不会拿这样的事情来考验你。” 司徒翊能够想象得到,当得知他的死讯的时候,陆枕浓是有多么的心痛。因为他也是一样的,只要想到陆枕浓有可能会死,便是 分卷阅读141 一阵的痛彻心扉。 ☆、第八十章 然司徒翊心里却也有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是以他虽然心中狐疑,到底没有开口去问,只是暂时积压在心底。 陆枕浓也暂时抛开了心底关于叶妩的疑虑,沉吟了一会,方才问道:“如今你已然知道了他们手中握有火/药,可有什么计划不曾?” 司徒翊想了想道:“我原本的计划是用假死将他们引出来,到时候再一网打尽。不过……” 陆枕浓问弦歌便知雅意,当即接口道:“不过万一他们狗急跳墙引爆手中的火/药,可如何是好?” 司徒翊便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紧皱着眉点了点头。 陆枕浓却略微思忖了一会,随后脸上露出了轻缓的笑容:“我倒是有一计。” 司徒翊微怔,抬头诧异地看着她。 楚王府 初夏时节,后院的池塘里荷叶青青,有点点粉意悄悄露出了尖尖角。 叶妩去找司徒景的时候,他正在池边喂着鱼,嘴角还带了一抹悠闲的笑意。见状,叶妩微微蹙起了眉,张口讥讽道:“你倒还真坐得住,竟还有功夫来喂鱼,就不想知道司徒翊的近况如何吗?” 司徒景闻言,便抬起头来看她,对她话中的讥讽意味也不以为意,只微微挑眉轻笑道:“哦?那当今陛下如何了?” 叶妩于是轻哼一声,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姑母传来消息,说是前日晚上司徒翊就已经死了,只不过怕引起骚乱,被庄太妃给压了下来。只是消息传出去,也是早晚的事。”顿了顿,她便抬眼看向司徒景,眯起眼睛说道:“你的机会来了。” 司徒景便眼睛一亮,脸上的神情也不复方才的悠闲,甚至带上了一丝兴奋:“果真如此?” 叶妩肯定地点了点头。 司徒景便大为快意地拍手道:“好!”而后他又深情款款地看向叶妩,拉起她的手,温柔说道:“妩儿,多谢你,若不是你,我哪有今日?你且放心,从今往后我必定会好好待你,让你成为我的皇后!” 叶妩微微眯起眼睛,亦笑了起来:“你知道便好!”然她心中却止不住的冷笑。当真以为她不知道,他如今这副深情的模样,全是为了她手中掌握的火/药配方吗?哼,这可是她的底牌,更是日后可以掣肘他的把柄,哪里会如此轻易就交给他? 她自然不知,她眼底的不屑与厌恶全被司徒景看进了眼里。只是他如今也的确不好拿她怎样,纵使心中不悦,也全然忍了下来,只是在心中冷笑着:呵,等他拿到了火/药配方,看他怎么收拾这个贱人! 两人虽相视而笑,然底下流淌的汹涌波涛,却是不为外人所知。 这时,忽有一下人匆匆来报:“王爷,王妃,德公公求见。” 德公公? 司徒景顿时一愣,眼底闪过一抹狐疑:“德公公?哪个德公公?” 那下人微微低头言道:“自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德公公了。” “哦?”昔日的小德子?他来干什么?司徒景眼中有些诧异,然想了想,却还是道:“让他进来吧。” “是,王爷。” 一边的叶妩听了,也极为惊奇,不由看了看司徒景,觉得有些奇怪:“小德子来找你做什么?” 司徒景挑了挑眉道:“等他进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叶妩于是点点头。 不一会,小德子就在下人的带领下进来了。 “咱家见过楚王爷,楚王妃。”小德子满面笑容,恭敬地行礼。 见状,司徒景便笑着上前扶起他,而后热情地说道:“德公公何必多礼?快起来快起来!” “那就多谢王爷了。”小德子顺势直起身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 司徒景眯眼看了看他,而后笑着试探道:“只是不知,德公公来找本王,所为何事啊?” 小德子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方才“噗通”一声跪下,抹了一把泪哽咽着说道:“王爷有所不知,陛下……陛下前日便已然驾崩了!” 司徒景顿时大为讶然,至少表面上特别讶异的样子,而后满眼震惊地连连后退了几步,一副受了极大打击的样子:“怎会如此?” 小德子悲从中来,泣不成声道:“正……正是……前几日,陛下由于天谴便卧病在床,本以为病情有所好转,不料前日竟……竟就这般去了!” 司徒景愣了愣,而后嘴中喃喃说道:“竟是如此!”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叶妩在一旁冷眼看着司徒景作秀,心中冷笑不止。分明便是他下的毒手,也好意思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 这边,司徒景作了半天秀,自觉差不多了,便佯作叹息的样子,道出了真实疑问:“只是德公公告诉本王这个做什么?想来过几日太后娘娘自会昭告天下才是。” 小德子犹豫了一会,而后收起了哀容,瞄了司徒景一眼,轻咳一声说道:“实不相瞒,咱家来找王爷,实是有事相求。 分卷阅读142 ” “哦?”这回司徒景倒是不作假地惊讶了,“所求何事?” 小德子似乎有些羞愧,眼神闪烁了一下,却到底还是开口了:“王爷也知道,陛下已然去世,此时宫中无主,将来更会天下无主,奴才想着,这到底不是什么好事,便想求王爷进宫主持大局!” 司徒景顿时诧异至极,脸上的惊讶更甚。然他却很快收敛了,而后一副无奈的样子,苦笑说道:“德公公这是在说什么?本王无名无分,怎好就此进宫?再者说,论才情论资历,本王其他的几个兄弟不必本王更好?本王何德何能,可去主持大局?” 小德子却收敛了惭愧的神情,蓦然间抬头看向司徒景,微微一笑,颇有深意地说道:“若是王爷担心名分问题,大可不必。奴才伺候陛下多年,陛下的书法真迹奴才也能参透一二,想来描摹一番也不是什么问题。届时,只要再借用一下玉玺,何愁无名?就是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闻言,司徒景哪里还不知道小德子是来投诚的?再加上他口中的一番话,当即心中微微一动,有些意动。 有了小德子的帮忙,何愁他会师出无名?届时,他自然可借着司徒翊的“遗旨”,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毕竟,司徒翊尚未成婚,膝下无子,这皇位自然也该由兄弟来继承了。便是为了这个,司徒景才想出了这出暗害司徒翊的毒辣办法。 只是……他忽微微眯起眼,探究地问道:“德公公为何要找本王?本王的那几个兄弟,岂不是比本王更加适合?” 小德子听了,却蓦然脸色微微一凛,而后磕了一个头,一副极为恭谨的样子道:“王爷有所不知,奴才在南书房之时,便格外仰慕王爷的风采,自然也看好王爷您了,更何况,此时奴才的主子,也就是陛下已然去了,奴才当然得为自己择一位名主了。”小德子的重点当然在后半句。 司徒景一听就明白了,他这是觉得自己潜力大,这才来投靠自己。说到底,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小德子的靠山已死,想再找一个靠山也不奇怪。 司徒景被他的一番马屁拍得身心舒畅,便微微扬眉笑得格外温和:“德公公请起。既然德公公如此看得起本王,本王如何好辜负公公的一番期望?” 小德子便眼睛一亮,赶忙一脸感激地说道:“多谢王爷!”顿了顿,他像是特别想要表忠心似的,殷勤地说道:“还请王爷移步,跟着奴才往乾元宫去。届时,王爷只需召集群臣,再宣告陛下已死的消息,然后出示圣旨,这天下至尊之位,岂不是已在王爷囊中?” 小德子这番话可谓是说进司徒景心坎里了。他心中舒畅之下,脸上的笑容自然也更加温和了。他想了想,便微笑着道:“那就麻烦德公公引路了。” 他这是受了小德子的言语引导,此时迫不及待地想要尽快登基了。 叶妩在边上看了半天,却心中狐疑不已。这小德子找谁不好,为何非要来找司徒景?不说还有其他的王爷在,就说尚且年幼的十一王爷吧,他不是更好掌控? 想了想,她便走过去扯了扯司徒景,若有所思地瞟了小德子一眼,而后低声说道:“你没发现其中有异吗?” 司徒景闻言,便瞄了瞄她,而后眼眸闪烁了一下,轻笑着道:“有异又如何?”叶妩能想到的问题,他当然也能想到。只是……“如今司徒翊已死,本王的那几个兄弟还在外头没赶回来,此时宫中无主,必然大乱,又有什么好怕的?且,这奴才自动送了一个机会上来,本王又为何不抓住?不论他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届时,本王也定教他不得不写下圣旨,印下玉玺!到时候,本王岂不是有了名正言顺的储君身份?” 叶妩怔了怔,顿时默然。 紧接着,司徒景便跟着小德子往皇宫去了。 这一走,司徒景却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回来。他回来的时候,精神气可与去之时格外的不同,身上穿了一件明黄色的龙袍,格外的神气,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叶妩见了,虽心底有些不屑,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之前果然是她多虑了。这般想着,她便迎了上前,也不行礼,只冷冷说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司徒景微笑地看着她:“自然不会。”这么说着,他的眼底却极快地掠过一抹暗光。 叶妩没瞧见,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司徒景眼眸微闪了闪,而后笑着说道:“妩儿,如今我也已登位了,那些火/药自然也不该存放在府中,还是该由应得的人掌握。” 闻言,叶妩瞟了他一眼,而后轻哼一声:“知道了。”她手上既然有火/药配方这一个杀手锏在,当然也不在乎那些已经制造出来的火/药,此时也就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司徒景便笑了笑,而后拍了拍手,叫出了几个黑衣侍卫来,暗中给他们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去找火/药。 那几个侍卫便心领神会,很快就往府中去了。 叶妩也不以为意,虽说那几个侍卫看着陌生,但也只以为是司徒景进宫一趟,拉拢了不少势力,便冷冷讽刺 分卷阅读143 道:“看来你去皇宫一趟,收获不少吗?” 司徒景只但笑不语。 过了一会,那些侍卫便回来了,个个肩上扛了一个麻袋,想来火/药就装在这里面。司徒景往他们那里瞟了一眼,而后挑眉问道:“都在这里了?” 几个侍卫沉着地点了点头。 司徒景便笑了笑,而后拍了拍手,又叫出了几个侍卫,然后往叶妩那里一指,漫不经心道:“把她拿下。” 叶妩怔了怔,几乎是不可置信地被几个侍卫双手反剪捆了起来,而后冷下脸死死盯着司徒景:“司徒景,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别忘了,我手里可有火/药的配方!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那些火/药用完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司徒景微微扬眉,而后慢条斯理道:“那还真是抱歉,我并不在乎这个。”他说着,就慢腾腾地从脸上撕下了一层面具,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叶妩,“朕可不是司徒景。” 叶妩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张貌若好女的秀丽脸庞,瞳孔急速紧缩,而后咬牙切齿道:“司徒翊!你居然没死!” 司徒翊微微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几个侍卫将叶妩押下去。 叶妩往左右瞧了瞧,知道此时自己或许当真要完了,却还是不甘心,回过头对着司徒翊大吼道:“我手里有火/药的配方!难道你就不想要吗?” 司徒翊微微挑眉,轻笑起来:“想,怎么不想?”说着,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微微挑起唇角,对着那些侍卫慢悠悠道:“记得好好招待招待她,直到她说出火/药配方为止。哦,对了,别弄死了。” 叶妩听了,瞬间面如死灰,更是被司徒翊话中的内容吓得两股战战,不由颤抖着冲着司徒翊歇斯底里叫道:“不!你不能这么做!” “哼!”司徒翊轻哼一声,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笑意不变,“为何不能这么做?你当朕是司徒景那个蠢货吗?再者说,这个天下都是朕的,朕想怎么做便怎么做。”而后眼神骤然一凛,“将她押下去!” “是!” ☆、第八十一章 等到拿下司徒景与叶妩之后,司徒翊暂时算是松了口气。而后他让小德子不必压制谣言,往外散布他已死的消息。 这般过了三四日,等到整个京城都差不多知道当今陛下已死消息之时,却又猛然得知了一则消息: 停棺期间,躺在棺材里的陛下竟然睁开眼睛活了! 转瞬间,天下一片哗然! 当初陛下已死的消息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可是如今,陛下竟然活了?! 连上天都不敢收走的人,不是天子还能是什么?当是时,天下众民顶礼膜拜,一个个虔诚无比,从未有过、打从心底里的敬畏。 而有了这样的消息在,边关原本得知皇帝身亡而神色低迷的将士们可谓是精神一振,个个精神充沛,直将羌营打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不得不说,司徒翊胆子极大,但是采用的措施所带来的效益也是巨大的。 陆枕浓待在凤还宫的时候,就看见司徒翊满脸喜色地走了进来。见状,她便得知一切顺利,不由眼眸含笑道:“可是成功了?” 司徒翊走过去不客气地将她一把抱住,无视她僵硬的神色在她的脖子边蹭了蹭,才笑眯眯地说道:“自然。” 陆枕浓瞟了眼旁边挨着的毛茸茸脑袋,顿时有些头痛,不由嗔怪道:“翊儿!” 司徒翊却恍若未闻般,继续挨着她坐着,更是得寸进尺地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使劲蹭了蹭,深深吸了口气。 陆枕浓满头黑线。她蹙着眉推了推,没推开,便也无法,只好任由他抱着,神色间有些无奈。 对司徒翊来说,虽然陆枕浓还没正式说接受他,但是她的态度无疑是默许了,于是便低低地笑了起来,撒娇般地说道:“枕儿,你真好!” 陆枕浓抽了抽嘴角,见他这么孩子气的样子,顿时更加无奈了。 司徒翊却不以为意,只是笑眯眯地提起了另外一桩事:“枕儿,过几日我便宣布立你为后,如何?” 陆枕浓怔了怔,脸上无奈的笑容微敛,眉头微微蹙起。 司徒翊见了,便握住她的手,收敛了脸上玩笑的神色,认真地说着:“你别担心,我会向外宣称你是我从民间带回来的女子,不会涉及到你从前的身份,更不会牵扯到陆家。” 陆枕浓却仍旧蹙着眉,迟疑着说道:“可是……民间女子,如何能当皇后?”不是她看不起民间女子,只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看重阶级,寻常的平头百姓是定然要比达官贵人矮上一头的。 司徒翊却紧紧拉着她的手,微微笑着说道:“这个你放心,过几天,我在朝上宣布,要取消后宫,只立一人为后。这般一来,若是皇后从一家当中去选,那一家便会独大,这是那帮老狐狸所不愿看到的。所以为了平衡后宫,那群老狐狸定然会出言,劝谏我去娶一位毫无势力的民间女子,届时,便是你出现的 分卷阅读144 时候了。这之后,我便能名正言顺地娶你了。” 陆枕浓却咬了咬唇,犹疑着低声道:“你也说了,那帮人是群老狐狸,那你怎知他们会任由你取消后宫?” 司徒翊只轻轻一笑,胸有成竹道:“山人自有妙计。” 陆枕浓便微微一怔,讶异地看着他。 司徒翊却忽然转头看向她,脸上促狭的笑意一闪而逝,而后故意凑近了她,瞧见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心头暗笑,面上却一派诚挚的样子说道:“枕儿,若是我成功了,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陆枕浓果然被他唬住了,微微愣了愣,而后诧异道:“什么事?” 司徒翊眼中闪过一抹得逞,而后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陆枕浓骤然想到了什么,瞬间脸色爆红,而后愤恨地瞪着他,素手搭在他的腰间使劲一掐,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你这个没脸没皮的混小子!” 司徒翊被她掐疼了也不在意,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眼底却有些宠溺。 几日后,待风波稍稍平息了一些,司徒翊便在早朝时说了这件事。 他此言一出,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引起了一阵哗然。 转眼间,就有好几个大臣出列,情绪激烈地开口:“陛下,开枝散叶历来都是一件大事,何况陛下身为真龙天子,岂不是更该多多诞下一些龙子龙孙?” “何大人说得不错,还望陛下三思啊!” “望陛下三思而行!” 司徒翊闲闲地看着底下的群情激昂的大臣们,脸上的神色淡淡的。等到所有出列的大臣都说完了,他才轻笑着开口:“各位爱卿的好意,朕都知晓,只是……”他想到了什么,忽微微叹气,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样子,“朕早年在宫中成长,历经后宫倾轧,各色女子皆已见过,觉得无甚趣味,这般一遭看下来,却发现倒不如一些男子更有韧性……” 说到这里,他忽然眼睛一转,视线定格在了站在前排的洛子书身上。 司徒翊的视线格外明显,洛子书自然察觉到了,当下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惜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司徒翊便已然笑眯眯地说道:“例如洛爱卿,不但风姿过人,更是才华横溢,岂不是最佳的倾慕人选?” 洛子书脸色骤然大变,心中又惊又怒,脑子一转,更是清明一片:司徒翊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一则寻一寻他的晦气,二则是要借龙阳之好,引出他来排除异议,为阿浓造势啊! 然他心中更多的却是惊异与叹服。他从未想到,司徒翊为了阿浓竟能做到如此。拥有龙阳之好毕竟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何况是一介帝王,若是写到了史书上,那是会遗臭万年的!可司徒翊却…… 洛子书心中蓦然叹息一声。罢了,司徒翊既已做到此等地步,再者,也是为了阿浓…… 他微闭了闭眼,然后在满朝文武惊疑不定之时,面上瞬间带上了一抹悲愤,一撩袍子跪了下来,咬着牙道:“陛下!请恕臣不能接受!倘若陛下相逼,臣也只能以死明志了!” 司徒翊默了默,而后装模作样地叹息起来,脸上带了一抹遗憾道:“也罢……既是如此,朕自然不会强求。洛爱卿且起来吧。” 洛子书这才起身,重回了原本的所站之地。 只是洛子书这番配合下来,朝中大臣顿时神色各异。有接受不能的,有惊讶万分的,也有恍然大悟的…… 莫怪这洛大人爬的如此快!原还以为是因着他当今陛下恩师的缘故,却原来……这般想着,有些人看向洛子书的眼光便带上了些暧昧不明。 至此,所有的大臣也都相信了司徒翊的说辞。便是有些之前还心存疑虑,疑心这是否是陛下推托之词的,也打消了心中的怀疑,更是在心中豁然开朗。 难怪!难怪陛下正值龙精虎猛的年纪,却对屡屡驳回他们提出的广开后宫的提议,甚至连立皇后的奏折都不予理会!竟是因为陛下他有龙阳之好(雾)!看上的还是…… 有些人偷偷地瞄了一眼洛子书。就见他低垂着眼,脸色似乎还有些难看,便是这般,也不影响他的俊俏,周身的温雅气质更是给他添了一抹别样的风姿。 不过,以洛大人的风姿,陛下看上他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般想来,陛下此时能说出立后一事,是做了一个多么艰难的决定啊! 历朝历代拥有龙阳之好的人向来不少,更是有些人将此视为风雅之事,是以此时也没什么大臣感到奇怪。而对他们来说,只要当朝陛下能够娶妻生子延续后代,自然不会多管他的闲事。 更何况,当今的这位陛下手腕不俗,之前的起死回生一事便可见一斑,恐怕他们也管不了他的闲事。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不然也爬不到如今的位置,当然能看出来,前几日这位陛下起死回生之事,当是有内情在的。 一时之间,大臣们都心有戚戚焉,看向司徒翊与洛子书的眼中也带了点别样的意味。司徒翊瞟了眼脸色有些铁青的洛子书,心中暗笑,面上却笑着说道: 分卷阅读145 “是以,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大臣们面面相觑,而后俱都住了嘴。说实在的,虽然没良心的人不少,但是大多数人都是有心有肺的,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儿(孙女)往火坑里推。而偶有几个不甘心的,分量不够,人数又不够多,根本无法动摇整个局势。 于是司徒翊取消后宫的决定,就这么定了下来。 等到陆枕浓知道司徒翊究竟在朝堂上说了些什么鬼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怒气冲冲地往乾元宫赶去,一见司徒翊就立马揪住他的耳朵,怒极反笑:“司!徒!翊!” 司徒翊看了看她,顿时有些心虚地冲着她笑了笑。 陆枕浓瞪着他,向来平静的明眸此时却暗藏着怒火:“你究竟干了些什么?你怎么能这样败坏你的名誉?还有,你,你怎么还把洛哥哥给拉下水了?” 原本司徒翊的心情还算不错,然甫一听闻陆枕浓话语中的“洛哥哥”,立时打翻了醋坛子,不由眯眼看她,挑唇似笑非笑道:“你在乎的是我的名誉,还是我将你的洛哥哥拉下了水?” 陆枕浓微怔了怔,再细细一想便知他竟就此吃了味,不禁瞪他一眼,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个!” 司徒翊却拉了她的手,耍起了无赖,不依不饶地问着:“说啊!你在乎的是哪一个?” 陆枕浓微蹙了蹙眉,而后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是你!是你还不行吗?”虽说这样说有些对不起洛子书,但她听闻消息之后的第一反应,的确是忧心司徒翊的名誉,而不是担忧洛子书被拉下了水…… 司徒翊听出陆枕浓话语中的真心实意,面色便立时由阴转晴,笑眯眯说道:“我就知道枕儿最关心我了!” 陆枕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而后又蹙起眉道:“别转移话题!如今你的名誉败坏,可知这般一来,私底下会有多少议论你的声音?” 司徒翊却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无所谓说道:“那就让他们说去吧!反正只是私下说说罢了,量他们也没胆子敢在朕面前嚼舌根。” 他这话说得霸气无比,陆枕浓却快要被他给气死了! “你!” 话还没说完,司徒翊忽然扯了她一把,陆枕浓立时身形不稳,而后顺着他的力道倒在了他的怀里。更要命的是,她居然还坐在了他的腿上! 瞬间,陆枕浓哑了声,愣愣地看着司徒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司徒翊却笑着将她扯近,以便自己能更好地抱着她,紧接着才轻笑着说道:“败坏名誉又如何?倘若是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 陆枕浓的心狠狠一颤,而后怔怔地望着他,咬住了嘴唇,长卷的睫毛微颤,明眸中泛起了点点泪光。 司徒翊见了,顿时微微蹙眉。他不喜欢她哭,即使是为了他,也不行。 他想了想,而后凑近了她,低低笑着:“不过枕儿,如今我事情办成了,你答应我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事情?陆枕浓愣了愣,看了他一会,才蓦然想起了什么,脸颊爆红,嘴里斥道:“你!不要脸!” 见她这副脸颊红红的可爱样子,司徒翊原本只是想逗逗她的,如今却当真是起了兴趣,非要她做不可了! 他拉起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身下,然后柔声哄着她:“乖,很简单的,你上次不是也做过么?再来一次,好不好?” 陆枕浓蓦然触到了某个滚烫的东西,然后就…… 嗯,恍恍惚惚地顺着某个家伙的力道干了点羞羞的事情。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满手的……嗯,那个啥,赶忙拿出帕子擦了擦,双颊更红了,越发显得娇艳欲滴。 司徒翊只看得如痴如醉,恨不得立时将她压在身下疼爱一番。可惜的是,他不想就这么随便地要了她,至少,得等到立后大典之后。 ☆、第八十二章 近来,司徒翊抓获了司徒景、叶妩等心腹大患,又找了机会警告了叶太后与叶家,朝堂上也没闹出什么乱子,更是得到了思慕已久的美人,正该是他春风得意的时候。 然而,恰在此时,边关却传来了一封加急密报。 就在西北边关,原本被打得节节败退的羌营忽然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格外神勇的武器,竟彻底逆转了形势,让边关的西北军打了好几次败仗! 武器有好几样。其一是改装过的弩,一发可放五六支箭,格外神勇;其二是投石机,与寻常的有些不同,威力更大,能发出的石头更多,射程更远;其三乃是一样专门用来攻城的器具,底下有轮子,上头则是安了梯子,可伸长。 这让接到消息的司徒翊又惊又怒,整日眉头紧蹙,思考对策。 金銮殿上。 司徒翊轻叩龙椅的扶手,神色沉冷,面色淡淡:“近来边关之事,想来诸位爱卿也有所耳闻,可有什么解决的良策?” “陛下!”这时,兵部侍郎姜正出列,拱手恭敬道:“启禀陛下,那羌营所用武器太过奇 分卷阅读146 异,我朝将士恐怕无法抵挡!当务之急,须得制造出比羌营所用的更好的武器,才可将外敌打退啊!” 闻此,工部尚书胡铿忽然出列,摇摇头反驳姜正道:“姜侍郎此言差异。那羌营所用的武器,我身为工部的尚书都闻所未闻,却是要如何制造比那更好的武器啊?” “这……”姜正立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司徒翊便微微眯起眼,手指继续轻叩着扶手,神色若有所思。 姜正抬眼偷觑了司徒翊一眼,见他神色不明,便皱起眉拱手道:“陛下!臣听闻边关传来消息,说是那羌营使用那格外神利的武器快要破开充州与凉州的城门了!陛下,此二城的城门一旦被破,便再无关口抵挡羌营,届时,羌营便可长驱直入,直取我朝腹地啊!陛下,此时的当务之急,须得想办法将羌营拦在充州与凉州之外!否则……” 司徒翊微微点头,赞同道:“姜爱卿所言不错。只是……”他微微眯起眼,脸上便带了些难色,“如何将羌营挡在关外,却是一大难题啊!” 姜正蓦然无语,亦是满脸苦恼之色,垂头不再做声。 司徒翊便看向了其他大臣,微微笑道:“其余爱卿可有什么良策?” 礼部尚书柳湖犹疑了一会,还是上前一步,拱手道:“臣有一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司徒翊微微挑眉,而后轻笑起来,“柳爱卿但讲无妨。” 柳湖便垂头,言道:“臣以为,既然这羌营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了,为保住我朝,不如派出使臣前去与其谈判,割出几座城镇,再送去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以此作为握手言和之诚意……” “碰!”柳湖话未说完,司徒翊忽然重重一拍扶手,眼神锋利如刀,仿佛能从人身上剜下一块肉来,冷冰冰地射向了他。 柳湖顿时一个哆嗦,不敢再说下去。 见状,司徒翊收回了视线,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眼中却无丝毫的笑意:“柳爱卿是说,去割地赔款以求和?” 柳湖“砰”地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地求起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柳爱卿是何种意思?”司徒翊微微笑着道。 柳湖满头大汗,却不敢去拭,只是伏在地上,身子瑟瑟发着抖。 见状,司徒翊轻笑了笑,而后状似不经意间提起了另一件事:“朕似乎记得,前些日子的祭天一事,乃是由柳爱卿负责的?” 闻言,柳湖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些,脸色更是一片惨白。 司徒翊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而后漫不经心道:“柳爱卿,有些事情,朕不追究,不代表朕不知情,你可明白?” 柳湖顿时死命点头,唯恐少点了一点,自己的脑袋就没了。 司徒翊便挥了挥手,淡淡道:“退下吧。” “是,陛下。”柳湖顿时如释重负,连连后退几步,站回了原先的位置。 这个柳湖,其妻乃是叶家的小姐,叶贤的亲妹,是以当初的祭天一事,定然是叶家与他打好了关系,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祭天台哪里能够这般轻易就被做下手脚? 司徒翊当然知道其中的内情,但是他现在没工夫去收拾叶家,也只能先放他们一马,待到来日抽出空来,再去收拾不迟。有了之前的教训,如今叶家的一举一动他都知晓得一清二楚,量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是以这个时候柳湖跳出来找骂,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提点了几句,待到来日,再一一清算。 司徒翊眼睛瞟向了洛子书,微微眯起了眼来:“不知洛爱卿有何高见?” 洛子书先前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听到司徒翊的问话,便上前一步,思忖了一会,才拱手道:“启禀陛下,此次之事,却是有不少疑点。一来,那羌营所处草原,手中拿着的器具却是攻城之用,这是否于理不合?二来,那羌营手中既然有如此的神兵利器,先前为何不用,反倒等到节节败退几乎被打回之时,才拿了出来?三来……” 司徒翊脸上流露出了些许赞赏,而后微微挑眉:“三来?” “三来,”洛子书沉下了脸,神色有些凝重,“臣听闻过那些武器的形状与功用,似乎乃是墨家之物……然这羌营,手中为何会有墨家的东西?” 他的话音刚落,顿时满朝俱寂。 司徒翊更是神色沉冷如冰。 如今,本朝虽以儒家为尊,其余各家皆是式微,然这墨家却也是归属于本朝的,缘何此时会去帮助外族前来攻打自己的家国? 罢了朝后,司徒翊眼眸微沉,想到了什么,便去找了陆枕浓。 他去找陆枕浓的时候,她正倚在软塌上,手里拿着一卷书,正在安静地看着。她长长地睫毛微垂,神色恬静,看得格外入神。 想到自己来的意图,司徒翊忽然有些不想去打破这样的宁静。然他踌躇了一会,还是上前,欲言又止:“枕儿……” 陆枕浓微怔了怔,抬起头才发现是他,不由又惊 分卷阅读147 又喜,轻笑着道:“翊儿,你来了?”顿了顿,她便发现了司徒翊迟疑的神色,不禁微微蹙了蹙眉,诧异道:“怎么了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司徒翊微微抿嘴,苦笑着点了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仔细斟酌了语句,才缓缓开口道:“枕儿,边关出事了。那些羌营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神勇的武器,竟打得我朝军队节节败退!若是再这样下去,他们便会突破关口,届时,关内的百姓危矣!是以,枕儿,”他抬起头来看向她,神色格外凝重,“请你将火/药的配方告诉我!” 陆枕浓顿时沉默下来,神色有些不安。将配方告诉他?可是,他可是一介帝王,而火/药终究是一样禁忌,若是告诉了他,届时他一个没掌握好,造成天下生灵涂炭,又该如何是好? 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司徒翊满脸郑重道:“枕儿,你且放心,我定不会滥用这样武器的。只待待退羌营之后,我便会将这样武器束之高阁,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会拿出来使用!” 陆枕浓定定看了他一会,见他眼底的坚定之色,再思及朝中的百姓,终究是缓缓吁出口气,而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司徒翊顿时眼睛一亮,面带欣喜。 陆枕浓却沉吟一会,忽抬头问道:“你说羌营那里有格外神勇的武器?是什么样的?” 司徒翊思及早朝时分洛子书的话,便迟疑着说道:“似乎是墨家之物……” 陆枕浓顿时大惊,明眸微微瞪大:“墨家?!” 司徒翊紧蹙着眉点了点头。 “怎会是墨家?”陆枕浓微蹙秀眉,轻咬贝齿,素手微触下颔,百思不得其解,“墨家怎会去帮外族来攻打自己的家国?” 司徒翊便苦笑道:“我亦是想不明白。” 陆枕浓看他一眼,而后蹙眉道:“若真是墨家,他们这般做却是与通敌叛国无异了!这可是遗臭万年的罪名,那墨家的后人,担得起么?”顿了顿,她便又思虑起来,若有所思,“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内情?” 司徒翊看了看她,见她一副苦思的样子,想到自己的打算,迟疑了一会,还是开口道:“枕儿……我打算御驾亲征!” 他此言恰如一道惊雷,霎时将陆枕浓给炸了起来! “什么?!”陆枕浓一下从软塌上起来,格外惊异地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司徒翊沉默一会,还是面色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打算御驾亲征。” “不行!”陆枕浓几乎是立刻就出言反对。 ☆、第八十三章 司徒翊看着陆枕浓紧蹙着眉头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而后拉过了她的手,温言道:“枕儿,如今边关告急,将士们的士气衰落,天下百姓更是人心惶惶,我作为君王,自然应该亲自前去稳定局面。再者说,”他微微眯起眼睛,缓缓一笑,“我也想去边关看一看,历练历练。否则整日闷在这宫里,哪有长进可言?” 陆枕浓却仍蹙着眉,并未言语。 司徒翊便干脆伸出手抱住她,摸了摸她的发丝,温柔道:“我知道你担心我。然而我既然有火/药傍身,身边还有不少武功高强的暗卫随侍,不会有事的。” 陆枕浓沉默一会,忽挣开了他的怀抱,而后抬眼看向他,忽微微一笑,淡淡道:“让我同意你去,也不是不行。不过,我要跟你一起去!” 这回,轮到司徒翊皱眉了。 他断然拒绝道:“不行!边关情势危急,届时还不知会怎么样,若是有什么危险,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陆枕浓却微微笑了笑,明眸眯起,忽开口提起了另外一件事:“翊儿,你可还曾记得,半年前你放我出宫一事?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当日你放我出宫,我本是随了父亲母亲回了西北。熟料归家才不过一月,父亲便借口完成我毕生之愿,唤了式微、拂晓随侍,让我离开了西北,前往了各地游玩。然而,我与父亲将近十年未见,更是十年未曾归家,一朝回乡,父亲不思与我叙旧也就罢了,却还这般急着将我赶出去……” 她抬头看向了司徒翊,轻笑道:“你说,这其中,是否有些异常在?”实则当初,她早就看出其中的异常,只是知道那是陆安与司徒翊的好意,加之信任陆安与西北军的能力,这才半推半就,假作不知,一直没说罢了。 司徒翊的心口骤然一跳,而后讪讪地笑了起来,眼眸左右飘忽了一下,明显就是在心虚。 见状,陆枕浓眼中划过一丝了然,而后唇瓣微抿,微微一笑:“果然是你。” “这……”司徒翊讨好地冲着她笑了笑,再次拉过了她的手,有些气弱地解释道:“我,我这也是担心你……当时,那西北将要成为战场,这兵荒马乱的,我又没在你身边,教我怎么放心将你留在西北?” 陆枕浓便淡淡笑着,反问道:“那翊儿以为,我会放心让你前去西北么?”说到这里,她便微微叹息一声,回握住司徒翊的手,满眼关切,轻声道:“你若是想 分卷阅读148 去西北,至少也该带上我才是。” 司徒翊怔怔地望着她,心口骤然滚烫起来。他第一次觉得,曾几何时这个让他绝望让他痛苦的寒冷世界,如今却是这么的温暖,这么的让人留恋。他想,这一辈子,他都不会放她离开了。她就是他的心,若是她走了,便是剜心之痛。 良久,他才一拽陆枕浓,再次将她抱入怀中,这一次,他抱得很紧很紧,紧到陆枕浓挣脱不开。 虽说,她也没想挣开。 司徒翊抱着她,眼中有感动,有爱怜,更有满足。他低低地笑了,而后忽语气坚定地开口道:“好,我带你去。只是,枕儿,待我们回宫之时,我便册封你为后,可好?” 陆枕浓垂眸,轻轻一笑:“好。”顿了顿,她忽想到了什么,脱离了司徒翊的怀抱,无视他不满的样子,微微蹙眉道:“只是,你若是想制作火/药,得找材料才行,否则空有配方,没有材料,无异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闻言,司徒翊便收起了不满的表情,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开口问道:“枕儿,你也知道这没有材料,火/药是做不成的,那么当初,叶妩与司徒景他们,又是如何制成这火/药的呢?” 陆枕浓便想到了什么,忽微微睁大了眼眸,眼中闪过了一抹惊讶,又很快变成了恍然:“原来你早就想到了这一层,难怪你要留着叶妩二人。” 司徒翊微点了点头,然而又皱起眉头道:“只不过,我至今也未曾想明那叶妩与司徒景是怎么得到材料的。叶家应该还没有当初宋昱那般的能力,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京城附近挖矿,那么这材料,又是从哪来的呢?” 陆枕浓却想了想,忽抬起头,微微一笑道:“翊儿可是忘了太后那一层了?”她说的太后,乃是当今的叶太后。“太后所出的魏王,如今正据守在泉州。这泉州虽说相对其他州县有些贫瘠,却是有着为数众多的温泉,矿山更是不少,这材料,想必也是从泉州偷运进京城来的。” 司徒翊心中顿时豁然开朗,恍然大悟。他看向了陆枕浓,眼眸极亮:“枕儿!若不是有你提点,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实在是自他登基以来,魏王司徒昌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泉州,而他手边的事情又多,也就没去管他。现在想想,的确有些可疑。当初司徒昌可是为了皇位不惜谋害亲弟,又如何会轻易放弃?果然,如今他便开始行动起来了。 说到底,他如今还未有子嗣,只要他一死,这天下无主,又后继无人,不仅仅司徒景可以得益,司徒昌作为皇室血脉的一员,同样也有机会。届时,司徒昌大可拥兵而起,与司徒景相争。 只不过…… 司徒翊若有所思道:“司徒昌既然能够这么大方地提供材料给司徒景,想必不知道司徒景手中握有何种武器,只是以为他有法子能置我于死地罢了。” 否则,司徒昌若是知道司徒景手中有那样的神兵利器,哪里会提供材料,给司徒景这样的大好机会来打败自己? 陆枕浓眼带笑意,微微点头:“正是如此。”然她又想到了什么,忽又敛了笑容,微微蹙眉道:“对了翊儿,我始终觉得,羌营手中握有墨家武器一事,疑点重重。那墨家即便不为朝中看重,然岂会冒着被万人唾骂的罪名,前去投靠敌国,更为其制造武器?翊儿,此事,还需好好调查才是。” 司徒翊好笑地看着她秀眉紧蹙的样子,不由伸手为她抚平了眉头,温柔道:“你不必思虑过多,放心吧,我自会派人去调查的。” 陆枕浓便重又笑了起来,微微点头:“嗯。” 就在这时,小德子忽然在外头敲了门:“陛下?” 司徒翊微微蹙眉,眼中有些被打扰的不悦。不过一般来说,他与陆枕浓独处时是无人敢来打扰的,除非有什么急事。 是以此时,司徒翊虽心中不悦,倒也明白怕是出了什么事,小德子这才壮着胆子来打扰他,便瞟了眼门口,淡淡问道:“何事?” 小德子便赶忙回道:“回陛下,是苏先生求见,说是有要紧事。” 司徒翊微愣,诧异道:“苏卿尧?他有什么要紧事?” “奴才也不知晓。不过据苏先生说,似乎与边关出现墨家武器一事有关。” 司徒翊微微蹙了蹙眉,而后看向了陆枕浓,迟疑道:“那我……” 陆枕浓只淡然微笑道:“你去吧。” 司徒翊便点了点头,而后笑了起来:“你且在这里等一等,待我听了之后回来,就将前因后果通通告诉你。” 陆枕浓笑着点头。 司徒翊便跟着小德子走了。 等到了乾元宫,司徒翊就让人将苏卿尧引了进来,而后看着他,淡淡问道:“苏先生找朕有事?” 自从那日苏卿尧帮他请了驻守城门的将领打退宋昱带来的叛军之后,司徒翊就没再找过他。说到底,苏卿尧来历不明,而且历经两世,他都是这么巴巴地跑来帮忙,司徒翊心中存疑,到底是信不过他的。 苏卿尧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只是悠然自得地过 分卷阅读149 着自己的小日子,也不来打扰司徒翊。直到今天,他来找了他。 司徒翊便知道,苏卿尧要来禀告的事情,必定非同寻常。 苏卿尧跪在地上,先是不紧不慢地给司徒翊行了礼,才缓缓开口:“陛下可知,西北出现墨家武器一事?” 司徒翊微微眯起眼睛,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此事满朝文武皆知,朕如何会不知晓?” 苏卿尧便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那陛下可知,有墨家之传人,现正在草民的府上?” 司徒翊面色骤然一变,而后危险地眯起眼,冷笑道:“哦?既是如此,苏先生为何要窝藏那通敌叛国之人?” 苏卿尧只面色平淡道:“回陛下,盖因此事另有内情。” 司徒翊也不意外,只是收了怒容,淡淡道:“既是如此,苏先生便说一说吧。” 苏卿尧微微点头。 “那位墨家传人,名唤何致,乃是草民的友人,此次前来京城,他一为避难,二为禀明内情,三为弥补过错。何致乃是泉州人,常住泉州。几个月前,据守泉州的魏王忽广招贤才,更是不知从哪听闻了何致墨家传人的名头,亲自上门拜访,要其出山为他所用。陛下也知道,朝廷向来重视儒家,其余各家皆不得重视,墨家更是如此,竟是一日日衰落了下去,传到何致这一代,只剩他一个传人了。是以此时有人来招纳自己,那人还是当今的魏王,何致自是激动不已,应了魏王的请求,为其效力。就此,何致便入了魏王麾下。” “后来,边关起了战事,魏王便以此为借口,向何致讨要墨家武器的图纸,说是要送往边关,为我朝将士增添威势。何致信以为真,便一腔热血画了好几张图纸,攻城守城器具皆有,就此落到了魏王的手中。本来,还一直无事,熟料前几日陛下起死回生一事之后,这图纸忽然就落到了羌营大汗的手中。那羌营一连好几日,日夜加工,终是制出了武器,并将之用在了与西北战斗之中。就此,边关将士节节败退,士气衰弱,城门据守岌岌可危。” 听到这里,司徒翊终是明白了。 他嗤笑一声,微微眯起了眼睛,淡淡道:“所以那何致听说此事之后,就上京城来坦白?朕很好奇,司徒昌为何不将他灭口?” 苏卿尧便平淡道:“原本,魏王是想从他手里得到更多武器的图纸,这才一直未曾动手。后来,边关一事传得天下皆知,魏王也已派了杀手前去追杀何致。只是……何致作为墨家传人,手中有几样武器十分不凡,竟就此保住了命,并隐姓埋名改头换面,直奔了京城,前来找了草民。草民听他说出实情之后,便来找了陛下。” 原来如此。 司徒翊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思忖了一会,便明白了。想来是司徒昌之前与司徒景合谋,打算将他杀害,然后趁着天下无主,占领京城。是以他需要武器,便就此去找到了何致。 谁知道司徒景棋差一招,竟然未曾杀了他,而前几日传得沸沸扬扬的当今陛下起死回生一事,更是为他赢得了民心,取得了名正言顺的天子身份。 司徒昌便狗急跳墙,竟然去勾结外敌以谋朝篡位。恐怕这墨家的武器图纸,就是他向羌营所献上的诚意! ☆、第八十五章 等司徒翊吃完了,陆枕浓思忖一会,便看向他问道:“你要御驾亲征一事,朝中反应如何?” 司徒翊放下碗筷,闻言便咳了一声,眼神有些心虚地左右飘忽了一下:“其实,我还没跟那些老狐狸说呢。” 陆枕浓微愣一会,顿时生气地瞪他一眼:“如此重要之事,你怎么不早提?” 司徒翊却只摇了摇头,笑着安抚她道:“不必担心,我自会处理好的。” 陆枕浓便怀疑地看着他,狐疑道:“当真?” 司徒翊笃定地点了点头。 陆枕浓这才放心,沉吟一会,又问道:“那前往西北之事又准备得如何了?” 司徒翊便笑着回道:“我早已给镇北王去了封信,想来再过几日他便会收到了。届时,他自会前来迎接我们。” 陆枕浓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司徒翊倒是想起了什么,忽用手指指节敲了敲桌子,而后笑着道:“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薛术那小子前去西北也有些时日了,也不知混得如何。” 陆枕浓便抿唇笑道:“薛小公子本身便有天赋,又有我父亲提拔,想来该混得不错才是。倒是……”她忽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起来。 “什么?”见她话说到一半便不说了,司徒翊便有些诧异地问着。 陆枕浓眯眼思索一会,而后笑着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薛小公子的父亲薛祭酒,对你下的命令一直顺从接受,便连唯一独子前去如此危险的西北战场,都没什么异议,便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司徒翊微怔了怔,也觉得奇怪起来。“你说的也对。我记得薛术那小子曾经跟我说,他就是习一习武都会被他父亲打个半死,然而我让薛术去西北从军,他父 分卷阅读150 亲竟什么都没说……”他亦细细思忖起来,“薛棠身为国子监祭酒,还是两朝老臣,他的话在整个朝堂上也是有些分量的,我也不得不顾忌一二。只是,他似乎一直站在我这边,从未忤逆抗议过。” 陆枕浓瞧他一眼,想了想,便抿嘴说道:“其实,当年薛小公子成为你的伴读的时候,我便觉得有些奇怪了。当时薛祭酒在先帝那里还是很得看重的,且他在朝中人脉众多,定有渠道提前得知先帝的打算。若是他前去游说先帝一番,说不得薛小公子便不会入宫当你的伴读了。然他却并未这么做,反倒是干错利落地接了圣旨,还提前将薛小公子送进宫来,令我有些意外。只是因着此事于我们有利无害,是以我也并未深究。然如今想来,倒是有几分怪异之处。” 说到底,这宫里的水极深,薛棠年近不惑才得了这么一个独子,理所应当不会希望他牵涉进来。他若是有所动作,反倒是应有之理,然他却毫无动静不说,还顺从地接了圣旨,这便有些奇怪了。 司徒翊听了,便若有所思起来。而后他便想起了苏卿尧口中的薛家。莫非……此薛家,便是彼薛家吗? 他微微眯起眼,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陆枕浓见了,眼眸微闪,而后抿唇笑道:“翊儿可是想到了什么?” 司徒翊回过神来,瞧见她略带了探究的眼神,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说自己究竟想起了什么,只是掩饰性地笑着道:“没什么,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陆枕浓瞧他一眼,也没有多问,只是笑着微微点了点头,言说道:“是这样。” 司徒翊却心中忐忑起来,偷偷觑她一眼,不知她究竟是信了没有。 陆枕浓见他一副紧张不安的样子,顿时有些好笑,不由明眸微弯,轻笑道:“何必如此紧张?你长大了,有些我不知道的小秘密,不是也很正常么?” 司徒翊顿时就愣住了,他静静地望着陆枕浓,见她唇畔带了一抹轻然的笑意,眼底满是包容与信赖。 他忽然就觉得心里熨帖起来了,暖暖的,不灼人,也不烫,恰到好处的温度,却让他整个人都热起来了。 他笑了起来,然后伸手将陆枕浓拥进怀里,依恋地蹭了蹭,才保证似地说道:“我可能会瞒你一些小事,但是在大事方面,我绝不会欺瞒你。” 陆枕浓摸了摸他的头,轻笑着道:“我自然知晓。”顿了顿,她眼眸微闪,又淡然微笑道:“何况,若真是什么大事,恐怕你也瞒不过我。” 他听了,忽抬起头来,捧着她的脸,唇角微微勾起,戏谑笑着道:“那我若是在外头乱来,你也能发现么?” 陆枕浓定定看了他一会,而后唇瓣微扬,明眸含笑。她没说什么别的类似威胁之类的话语,只是轻飘飘道:“你可以试一试。”只这么一句话,却陡然让司徒翊寒毛直竖起来。 他骤然坐直了身子,三指并拢朝天,特别严肃地说道:“我发誓绝不会在这种事上欺瞒你!” 陆枕浓便明眸微弯,眼中莫名的意味褪去,微微笑着道:“那便好。” 司徒翊于是松了口气,再不敢作死地多说些什么。 第二日,司徒翊便在早朝时分提起了自己打算御驾亲征一事。 他这么一提,立时引起了朝中的轩然大波。 “陛下,不可啊!您乃万金之躯,怎可随意上如此危险的战场?若是遭遇到了什么威胁,那又怎生是好?” “是啊!陛下,依老臣看,您还是呆在京城,静候佳音为妙!我朝将士英勇无比,说不定再过几日便可传来捷报了!” “不错!还望陛下三思啊!” “陛下,还请三思!” 司徒翊冷眼看着底下的大臣情绪激昂地说着,直到最后一个人说完了,才淡淡问道:“众位爱卿都说完了?若是都说完了,是否该由朕来说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静默下来。 司徒翊便慢条斯理开了口:“现如今,边关处几百万雄兵,被那羌营打得节节败退,眼看快要被破开城门了,朝中却仍旧没有什么像样的解决之策,这可合理?” 底下默然无声。原本那些吵得激烈的朝臣一个个都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 “朕,贵为大盛朝的天子,理应作为全天下的表率,在这样危急之时,如何能够端坐宫中,什么都不作为,却只心怀侥幸地等着?这可是一朝天子所应有的表现?” “是以,”司徒翊眼神冷静,淡淡开口,“朕打算御驾亲征,既是稳定民心,也是振奋军心!诸位爱卿便不必再劝说些什么了,朕意已决!” 司徒翊简单的几句话,却说得底下的大臣们心服口服,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薛棠眼眸沉静,率先往前走了几步,躬身行礼道:“既是如此,臣便在京城等候陛下佳音!” 有了薛棠的带头,其余沉默的大臣们也纷纷上前一步,躬身道:“臣在京城等候陛下佳音!” 司徒翊若有所思地看了薛棠一眼,而后唇角微勾,眯眼道 分卷阅读151 :“那朕就借各位爱卿的吉言了。” 顿了顿,他又看向了洛子书,笑着道:“只是朕走后,京城还需一人来主持大局。朕以为洛爱卿作为朕的左膀右臂,是个不错的人选。朕便封洛爱卿为丞相,在朕不在京城期间,可代替朕处理朝中大事。” 洛子书浑身一抖,而后强忍着激动之意,上前一步,躬身道:“臣,多谢陛下厚爱!” 底下的大臣们低着头,却是神色各异。有波澜不惊的,也有暗暗嫉恨的,更有满脸艳羡的,反正各种皆有,唯独没有意外之色。 司徒翊坐在上首,不动声色地四处扫视着,将各人的神色都看在眼底。随后他便微微笑了笑,又看向了薛棠道:“还有薛爱卿,朕不在期间,还需你好好帮衬着洛爱卿,免得京城出了什么乱子。” 薛棠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顿时愣了一下,赶忙上前一步,受宠若惊道:“是,陛下。” 他的确是意外的。顶头上的这位天子疑心病可丝毫不比先帝来得轻,若不是他全然信任的人,是绝无可能得到掌控京城机会的。可是如今,他却成为了洛子书之下,唯二可以掌管京城的人,这…… 其余的大臣也有些摸不清当今天子的意图。须知,虽说薛棠乃是当今陛下伴读的亲父,然之前陛下却也未曾多么看重薛棠,怎么如今却让他来帮忙主持大局了? 若说洛子书作为天子恩师,之前也得到了天子的关注,更有那一层关系(雾)在,还能理解,可这薛棠…… 大臣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都在暗暗诧异着。 司徒翊却并未解释什么,只是在说完之后,便让小德子宣布退朝了。 然等他回了乾元宫之后,却发现有一个人正在等着他。 那人正是从前的庄妃,如今的庄太妃。 ☆、第八十六章 庄太妃见他走来,立时眼睛一亮,赶忙迎了上来。 司徒翊微怔了怔,眼眸一闪,思及早朝时分他所说的话,对庄太妃的来意略微有了数。只是脸上却泛起了笑意,佯作不知,只温和地问道:“不知太妃来找朕,所为何事?” 庄太妃瞧了他一眼,见他笑容和煦,迟疑了一下,忽一撩裙摆跪在了地上,垂头抹泪道:“陛下也知,哀家的两个儿子皆在西北,而哀家与他们已然数年未见了。哀家听闻,陛下欲御驾亲征,是以哀家此来,乃是望陛下垂怜哀家的一片爱子之心,让哀家一同随行往西北去,好见一见哀家那两个可怜的孩儿!” “这个么……”司徒翊唇边的笑容微敛,沉吟一会,直让庄太妃心里七上八下地忐忑了好半晌,才眉梢微挑回道:“既太妃如此思念五哥十弟,若是朕不答应太妃的请求,倒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不过……” 闻言,庄太妃的眼睛先是一亮,待听到后头还有转折,又忐忑不安了起来。 司徒翊却笑了起来:“不过太妃这般思念五哥十弟,若是不怕西北疾苦贫寒,朕倒是可以下一道圣旨,让太妃您前往西北,常住赵王府,好让五哥与十弟一尽孝道,太妃以为如何?” 庄太妃的眼眸骤然亮如星辰。她恭敬地结结实实地给司徒翊磕了个响头,说话的语气中是满满的感激:“多谢陛下!哀家,哀家……”她捂住了嘴巴,略有些哽咽,早已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司徒翊微微一笑,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太妃不必如此。这段时日来,你对朕也多有帮衬,朕自该投桃报李,此亦不过是小事罢了。” 庄太妃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闻言仍是感激不尽道:“于陛下来说是小事,于哀家来说,却一件大事!” 当日一别,她也已有数年未曾见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了。尤其是岚儿,算算时日,也已有七八年了。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挂念着他们,如今能有机会可以与两个儿子一同生活,无论那里境况如何艰苦,她都已然满足了! “只是……”庄太妃忽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还是微笑着试探问道:“宫中之事,是否由……她来主持?” 庄太妃这话说得有些语焉不详,然司徒翊却听懂了,便敛了笑,眯起眼去看她,眼中的神色意味不明。 见状,庄太妃心中一凛,深怕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赶忙开口解释道:“哀家这不是质疑的意思,也没有反对,只是心中好奇,这才有此一问。”顿了顿,她便微笑起来,真心实意说道:“若是真的,陆贵妃……陆姑娘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哀家自然也是高兴的。” 司徒翊这才收敛了眼中不明的神色,微微笑了起来:“既是如此,朕就代枕儿谢过太妃了。” 他这话一说,几乎就已然是不言自明了。 庄太妃之前也只是猜测,如今猜测得到证实,她心惊的同时,也有果然如此的恍然。只是,无论她态度如何,皆改变不了眼前这位年轻皇帝的决定,倘若开口质疑,说不得好不容易得来的与儿子相伴的机会也没了,不若聪明些进行祝福,反倒还能得个善待。 庄太妃是个聪明人,当然知 分卷阅读152 道该做什么事。是以之前她开口祝福,如今自然也只是笑了笑,识相地没说什么。 等到陆枕浓过来送午饭的时候,听说了庄太妃的请求,讶异过后,便是恍然。“也是,她的两个儿子皆在西北,想要去西北亦是无可厚非。”想到庄太妃孤身待在这宫中,丈夫已死,膝下又没儿孙相伴,想来也是孤寂的。这般想着,她的唇边便溢出了一抹叹息,心有戚戚焉。 见状,司徒翊略有些好笑,不由伸手抱住她,挑眉道:“你叹什么气?放心好了,有我在你身边,你寂寞不到哪里去的!” 他这话里调戏的意味极浓,直惹得陆枕浓羞恼不已,白皙的脸颊微红,如水的明眸中带了些恼意,直直瞪向他。 “说什么呢你!”陆枕浓轻斥一声,素手没好气地拽着他的耳朵。 司徒翊虽然吃痛,却不以为意,只着迷地望着她潋滟的明眸,忽伸手捧住了她的脸,直接吻了上去。 陆枕浓顿时睁大了眼眸,拽着他耳朵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来,然后在他温柔的吻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司徒翊的效率很高,不出几天的功夫,一切早已准度就绪。 然后第二天,大部队就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西北了。 而洛子书,则按照计划的那样,在京城内提前设下了埋伏,静待司徒昌前来。 虽说带了女眷,不过司徒翊命令快些赶路,也在半个月后到了西北。 彼时,西北的形势已然岌岌可危,羌营几近破开凉州与充州的城门。只镇北王等骁勇善战的将士奋力据守,才算是勉强守住了。 司徒翊到达西北的当天,接到消息的赵王司徒景、韩王司徒卓以及镇北王陆安纷纷前来接驾。 “见过陛下!” 司徒翊满面笑容,快步走下马车,亲自将三人扶起。“陆爱卿,五哥,十弟,快快请起。” “多谢陛下。”陆安沉着地点了点头,依言起身侍立一旁,并不多言。 司徒岚则比他热情多了,俊雅的脸上带着温文的笑意,虽坐在轮椅上,气度倒仍不减当年。只见他对司徒翊微微颔首,微笑道:“臣多谢陛下。” 司徒卓呢,一向看不惯司徒翊,这个时候司徒翊成了皇帝,他也没见得有多少恭敬,只是敷衍地点点头,随口说了一句:“多谢陛下了。”说实话,要不是他哥逼着他来,他还真不会来迎接司徒翊。 面对三人各异的反应,司徒翊眼眸微闪,脸上笑容不变。 他先是对司徒岚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司徒卓,温和道:“十弟,为兄来此,可是有大礼相送,可要看看是何礼物?”他以兄长自称,便是显得自己更加平易近人,好缓和与司徒卓僵硬的关系。 司徒卓却不领情,只是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假假地笑了笑:“那就多谢陛下了。” 明显不怎么好的态度,直让司徒岚皱紧了眉低声呵斥:“老十!怎么对陛下说话的?”顿了顿,他又对着司徒翊歉然一笑,叹气道:“陛下莫怪,着实是老十仍是少年心性,这才如此无礼,待回去之后,臣定会好好管教他。” 闻言,司徒翊眼眸一闪。司徒岚表面上呵斥司徒卓,并为其道歉,然他话里话外却格外生疏,显然是刻意拉远了关系,到最后,也还是站在司徒卓那边,向着自家弟弟说话的。 且看司徒岚的样子,显见是疑心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了。司徒翊心中好笑,便也不拉关系卖关子了,直截了当道:“朕来此地,却是带了一个人来。”说着,他往后头的马车看去,微微笑了起来,“太妃娘娘还不下来见见五哥与十弟?” 司徒岚听懂了司徒翊话中的意思,温文的眼眸骤然一亮,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那辆马车,难掩激动之意。 司徒卓则要迟钝些,诧异地左右看了看,一头雾水,不知司徒翊在打什么迷药。 正在他诧异间,却见一名三四十岁的妇人自那辆马车里慢慢走了出来。那妇人容光焕发,虽已近四十,却仍风韵犹存,身上一股江南水乡才有的柔美之色。 司徒卓顿时激动起来,往那妇人狂奔而去,一头扎进妇人怀里。 “母妃!” 庄太妃顺手拥住小儿子,见小儿子泣不成声、依偎着自己的样子,不由好笑的摇了摇头,然眼角却已有水光。 她轻轻拍了拍司徒卓的背,抿唇笑着道:“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要赖在母妃的怀里?” 司徒卓顿时赧然起来,挠了挠脸,默默从母亲的怀里退了出来。只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拉起了庄太妃的手,往司徒岚那里走去,边走边激动异常道:“母妃!五哥,五哥在这里!您能见到五哥了!” 庄太妃顺着司徒卓的力道往前走,果然见到了自己的大儿子,正微微笑着看向自己。她骤然想起了大儿子悲苦的命运,又念及多年不见,一时竟悲从中来,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见状,司徒岚哪里不知她的所思所想?不由轻叹一声,转了轮椅往母亲那里走,待到近前,便执起母亲的手,微笑着安 分卷阅读153 慰:“母妃不必思虑过多。孩儿如今得一娇妻,膝下还有二子一女,已然十分满足。如今得以见到母妃,更是了了毕生宿愿,却是别无所求了。” 庄太妃眼眸中泪光闪烁,连连点头:“好!好啊!儿啊,你过得好,母妃就放心了!” 这边庄太妃母子得以相见,那头,陆安也有些激动。 “陛下所言,可是为真?”听了司徒翊的话,陆安终是不复沉静,略有些激动地连连询问。 司徒翊微笑着点头:“自然为真。她就在后头的马车里。只是这里人多眼杂,她不便出来,待到王府,你们父女再相聚不迟。” 陆安便放下了一颗心,微微点头。他与陆枕浓也有将近一年未见了,此时想想,自是有些挂念女儿。且他的夫人一向爱女心切,在这一年里早已不知问过他多少关于女儿的问题,如今能够亲眼见到女儿,想必她也能舒一口气了。 只是……陆安想起了什么,便斜眼瞥向司徒翊,没了往常刻板的恭敬样,反倒有些玩味:“陛下,您与浓儿的事情,臣的夫人可是不知情的。此事,还需由您亲自与臣的夫人言说才是。” 司徒翊顿时愣住了。 陆安却眯起眼,老神在在道:“臣的夫人可是一直以为浓儿与洛大人在一起,对于您和浓儿的事,却是一概不知。然她被蒙在鼓里这般久,也不知得知真相后,会如何呢?”顿了顿,他又闲闲说道,“浓儿向来尊敬她母亲,极守孝道,若是臣的夫人不同意……啧啧,恐怕浓儿那里,也悬了啊!” 司徒翊的冷汗顿时流了下来。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原是如此。那朕定会去向令夫人说明的。” 陆安点了点头,沉静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那就辛苦陛下了。” 司徒翊见了,却在心里咬牙切齿:这个老狐狸!谁说镇北王不通事务只会打仗的?在他眼前的陆安分明就是一只狡猾至极的老狐狸! ☆、第八十七章 却说陆安父女得以相见,陆枕浓自然是跟着陆安回了镇北王府。而司徒翊也厚着脸皮跟上。对此,司徒岚与司徒卓虽心中有所疑问,却因着庄太妃使的眼色缘故,并未开口发问,只是带着庄太妃回了府邸。 陆安瞥了眼前头正相携着欢喜交谈的妻女,转头看向了后头默默跟着的司徒翊,微微眯眼,扯了扯嘴角问道:“陛下不去您的行府?听闻您要到了,此地的刺史可是准备了一座华贵的府邸,就等着您的入住了。” 司徒翊下意识瞟了前头与母亲一道走着的陆枕浓一眼,而后装模作样地四处看了看,略略点点头,笑眯眯地睁眼说瞎话:“陆爱卿的府邸倒是格外不错,不但风景优美,这陈设也极为雅致,比起朕的乾元宫来,也不遑多让。朕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在爱卿的府邸住下。”顿了顿,他便转头看向陆安,微微挑起眉,看似征询,实为威胁道:“陆爱卿,应当不会不乐意吧?” 陆安眯了眯眼,而后自若地笑了起来:“得陛下如此青眼,臣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乐意?实则,臣这府邸中,有一水榭,临山傍水,不仅风景秀丽,更是宁静宜居,极为适合陛下常住。陛下以为如何?” 闻言,司徒翊眼眸微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心中了然。陆安这般轻易便同意他住下,其中必定有诈。然他想了想,又觉得无论是否有诈,能在此地住下,也能离枕儿近一些,便笑了笑,点头应下:“可。” 陆安听他同意,便笑了起来,一副放下了心的样子,拱手道:“承蒙陛下不嫌弃,臣这就去将那处水榭准备准备,好让陛下顺利入住。” 司徒翊便笑着点头。 紧接着,陆安就带着旁边的一干奴才离开了,只有小德子留下随侍。这个时候,前头的陆枕浓也与陆夫人说完了话,回过头来找司徒翊了。 “你可是要在镇北王府住下?”陆枕浓看了看他,微微挑眉问道。 闻言,司徒翊也不意外她是如何知道的,只点了点头,笑道:“不错。”顿了顿,他便又补充了一句,“你父亲将我安排在了府中的水榭,说是那里风景优美,极适合住人。” 陆枕浓听了顿时愣了愣,而后捂住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明眸弯成了月牙状,乐不可支:“当真如此?” 司徒翊默默看了看她,而后无奈扶额道:“这其中果真有诈?” “噗!”陆枕浓忍不住又笑了声,才正经起来,咳了一声道:“其实我父亲说得没错,那处水榭的确风景优美,也很适合住人。只不过……” “只不过?”司徒翊微微挑眉,面色古怪起来。 陆枕浓便笑吟吟道:“只不过,那处水榭位置极偏,在府中的西北角,走到大门需要半个时辰,而距离我的住处,更是要走上一个时辰。不过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了。” “这还没什么?”司徒翊抽了抽嘴角,叹气说道。 陆枕浓却笑眯眯道:“至少你能在这里住下,总比将你赶出去要好得多了吧?” 司徒翊听了 分卷阅读154 ,再次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张了张口,刚要说些什么,忽见前头的陆夫人正在唤着陆枕浓。 “浓儿!” 陆枕浓微微一愣,赶忙回头应了一声,而后转头对着司徒翊笑道:“我母亲在叫我,就先走了。你便先在府中住下,其余的事容后再说。” 司徒翊却想到了什么,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微笑起来:“一起去吧。正好,我有些事想跟陆夫人说。” 陆枕浓顿时愣了一下,诧异地看向他。她思忖一会,微微蹙了蹙眉,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前头的陆夫人见她久久未至,便过来找寻了,恰好看见她与司徒翊牵着手的样子,当下便是心里一个咯噔,有些不好的预感。 然她想了想,又觉得,陆枕浓与司徒翊乃是养母与养子的关系,若是亲密一些,亦是无可厚非,便又微微舒了口气,笑着继续往那里走去了。 “臣妇见过陛下。”陆夫人微微躬身,笑着对司徒翊恭敬行礼。 司徒翊一见,赶忙将她扶起,满面笑容道:“陆夫人不必多礼。”而后他想了想,便亲切笑着道:“陆夫人,实则,朕有事想与你说。” 陆夫人顿时一愣。 司徒翊原本对于陆安故意的刁难还有些不以为意,觉得陆夫人区区一介妇人,还是极好说服的。 谁知道他才刚刚将自己与陆枕浓的事情向陆夫人和盘托出,陆夫人便神色大变,原本红润的面色骤然惨白。 而后她一下跪在了地上,发出了极响的“噗通”声,她却浑然不在意,只是抹着眼泪,泪眼朦胧地望向司徒翊,语气哀哀戚戚:“陛下!请您开开恩,放过我家浓儿吧!这世上的女子何其多,想必来日陛下定能找到更为知心的女子,可是我家浓儿……”说到这里,她便抹了一下眼泪,止不住地哽咽起来,“我家浓儿刚刚才从宫中脱身,何以能够再入那虎狼之穴?”她抬起头,哀求地看向司徒翊,“还请陛下念在之前浓儿与您有相助之恩,放过她吧!” “这……这……”司徒翊连连倒退几步,有心想说几句,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陆夫人说得这般凄惨,更是将宫中比作了虎狼之穴,他哪里还能说什么?且枕儿也在呢,若是他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更惹了陆夫人生气,那…… 思及此,司徒翊便有些心虚地转头看向陆枕浓。 陆枕浓瞪他一眼,有些怨他没跟自己商量好,便毛毛躁躁地母亲说起了此事。她身为陆夫人的女儿,自是极为了解她,也清楚她知道自己与司徒翊的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以她原本的打算便是再缓上几日,慢慢地告知陆夫人,好让她做好心理准备,谁知此时司徒翊竟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可想而知陆夫人的反应会如何了。 唉。陆枕浓心中叹气,有些无奈。她想了想,便蹙着眉头走上前在陆夫人面前蹲下,微微笑了笑,轻言轻语地哄着她:“娘,您先起来。有什么事,我们起来再说,好不好?” 陆夫人没理她,只是依旧神色凄迷地望着司徒翊,眼睛眨也不眨。 见状,陆枕浓既是头痛,也是心疼。她极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陆夫人的手,轻轻摇了摇,撒娇般地道:“娘……” 陆夫人却直接挣脱了她的手,也不看她,只是盯着司徒翊,满是固执道:“只有陛下答应我,不将你接进宫去,我才起来,否则,我便一直在这跪着。” 陆枕浓顿时大为无奈,而后转头,恨恨瞪了司徒翊一眼,眸中尽是埋怨。她哪里知道,司徒翊这是中了陆安的计了! 此时司徒翊的心里可谓是极其后悔。早知如此,他便不该上了陆安的当,直接对陆夫人言说此事,也不该轻看了陆夫人,使得如今进退两难。 他心中更有些委屈。他想,怎么说他也是一介天子吧?怎么陆夫人却将他当做什么豺狼虎豹似的,一直满是敌意防备地看着他呢? 正想着,便看到陆枕浓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离开。司徒翊默了默,虽心头有万般委屈,到底还是听话地离开了。 等司徒翊离开之后,陆枕浓才回头看向陆夫人,满是头疼地叹气道:“娘,陛下已经走了,您这下可以起来了吧?” 陆夫人沉默一会,慢慢从地上起来了。因跪得有些久了,腿脚已然酸麻,她起来的时候身形有些不稳,陆枕浓见了,便赶忙伸手扶住她,蹙眉关切道:“您慢些。” 陆夫人却闷闷地抽出了手,也不要她扶,强撑着自己起来了。 见状,陆枕浓哭笑不得,还是顺手扶了她一把,而后摇头失笑道:“娘,您这是做什么?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还开始赌气了?” 陆夫人冲着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忿忿道:“你也好意思说?若不是有今日这么一出,你是不是还想一直瞒着我?等到日后,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入宫,届时生米煮成熟饭,为娘自然也就没办法阻拦了。” 闻言,陆枕浓眼眸微闪,讪讪地笑了笑。别说,其实她心里也还真是有这个念头的,只是后来又被她打消了罢了。 陆 分卷阅读155 夫人却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眼眸一瞪,怒道:“原来你还真有这个打算!” 陆枕浓轻咳一声,微笑着掩饰道:“哪有?女儿哪里敢这样欺瞒娘亲?”说着,她便搂住陆夫人的胳膊,撒起娇来,“明知娘会伤心,女儿哪里舍得嘛!” 陆夫人便哼道:“最好如此。”顿了顿,她握住了陆枕浓的手,微微叹气,满是忧愁道:“浓儿,娘这都是为了你好!”她说到这里,想起了什么,顿时悲从中来,用帕子捂着脸,泣不成声,“儿啊!你可知道,你进宫的那十年,娘一直提心吊胆,日夜难寐,生怕你遭遇什么不测!这宫中如此凶险,如今,娘又哪里舍得你再进宫去受苦?浓儿啊,你放心,”她紧紧握住陆枕浓的手,向来温顺的眼眸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就算是会惹怒陛下,就算是豁出这条老命,娘也会阻止你进宫!” “娘……”陆枕浓怔怔地望着她,良久,才苦笑起来。果然,娘心中的心结难解。怕是之前先帝将她强召进宫,不止是她有心结,她娘,心中也有啊! 陆夫人心中的心结一日不解,便一日不会同意她与司徒翊在一起。 这一点,陆枕浓清楚,作为枕边人的陆安,又岂会不清楚?实则,他本就是故意给司徒翊出了这样一道难题。 陆枕浓究竟是他最为疼爱的独女,别看他表面平平静静,殊无异样,然他心底,可是使劲地憋着坏呢。这一次,便是他给司徒翊出的考验。 ☆、第八十八章 司徒翊紧皱着眉,负起双手走在府中的石子小路上。他心里装了事情,也没看路,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后面的小德子知道他心中烦躁,并不敢说什么,就这样默默地跟着。 走着走着,司徒翊就来到了一处小亭子。 在里面,站了一个人。那人浓眉大眼,身形健硕,神采奕奕。 是陆安。他摆了一张小桌子,就坐在桌边,桌上还有茶水与点心。 司徒翊皱了一下眉,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调头就打算离开。 陆安却看着他,沉静地笑了笑:“既然来了,陛下为何着急离开?不若过来与臣一叙,如何?” 司徒翊身子微顿,转头看他一眼,忽然哼了一声,而后大步就走至他面前,衣袍一撩,在他对面坐下,似笑非笑道:“陆爱卿不是为朕准备住所去了么?缘何又出现在了此地?” 陆安眼眸微垂,一边伸手去拿边上的茶杯,一边微微笑道:“自是已然准备妥当,否则,臣早已马不停蹄地跑去忙了,哪里敢如此悠闲地出现在这里?” “哦?竟是如此么?”司徒翊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脸上的神情却摆明了不信。陆安这架势,分明就是故意在这里等着他的,怕是方才他看见了自己与陆夫人谈话的样子,便在他离开之后,循着他胡乱逛的方向,提前在此地等着吧。 只他也没深究,微微挑起了眉,也不看他,只淡淡说道:“既是如此,那么陆爱卿又想找朕聊什么呢?” 陆安淡淡笑了笑,伸手为司徒翊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而后眼眸微闪,沉声开口:“陛下可是在臣的夫人那里遭了挫折?” 司徒翊轻哼一声,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陆爱卿以为呢?”这个老狐狸!分明是明知故问! 见状,陆安心中便有了数。他嘴角笑容不变,只眯了眯眼,挑起眉道:“陛下之前,可是觉得臣的夫人不过一介女流,极好说服?” 司徒翊被戳中了内心所想,既有些尴尬,又有些恼怒,不由极为冷淡道:“是又如何?” 陆安也不在意,只是微微笑了笑道:“然陛下可知晓,这一时的轻视若是到了战场上,却极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司徒翊顿时心中一凛,收起了面上的不满之意,微微眯起了眼:“陆爱卿究竟想说些什么?” 陆安垂下眼眸,淡声开口:“臣不过是觉得,陛下一直以来都太过顺风顺水了。之前,有枕儿与太后护着,如今,亦有洛大人薛大人以及微臣拥护,陛下几乎没有遭受挫折的机会。臣是担心,若是来日,陛下遭到了打击,是否会……” “一蹶不振?”司徒翊微微挑起眉,眯着眼神色不明地接口。 陆安顿时沉默下来,微微点了点头。 司徒翊却嗤笑一声,站起身来,淡淡说了一句:“是么?朕倒不这么觉得。”紧接着,转身就要走。 见状,陆安微蹙了蹙眉,叫住了他:“陛下这是何意?” 司徒翊身形微顿,转头看他一眼,微微笑起来,眉梢间尽是自信:“陆爱卿信不信,明日之前,朕便可让陆夫人改变主意,接受枕儿与朕在一起?” 陆安愣了愣,立时大为吃惊:“陛下,您……” “放心吧,朕并非意气用事,而是的确有这个能力。”司徒翊打断了他,淡淡开口。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带着小德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安看着司徒翊离去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若有所思。而后他忽然转 分卷阅读156 头,对着旁边的竹林处说道:“你的眼光,倒是很不错。” 便见陆枕浓自那边的竹林里慢慢走了出来,闻言微微挑眉,笑着道:“父亲也觉得翊儿不错么?” 陆安瞥她一眼,忽哼笑一声,负起手道:“不错是不错,只是可惜……”他微微眯起眼,语声淡淡,“还是太过年轻气盛了些。” 陆枕浓便微微笑起来,望向司徒翊离去的方向,颇有深意道:“女儿倒是觉得,他是可以让母亲回心转意的。” “哦?”陆安略略挑眉,转头看向她,“何出此言?” 陆枕浓只冲着他调皮地眨了眨眼,故意卖了个关子,笑眯眯道:“父亲若是不信,不妨与女儿打个赌,便赌翊儿能否劝得母亲回心转意,如何?” “那赌注为何?”陆安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淡淡笑了笑问道。 陆枕浓便笑着道:“不若这般,若是父亲输了,便再不要干涉女儿与翊儿的事,若是女儿输了,便自从放弃进宫,只留在西北,在父母跟前尽孝。如何?” 闻言,陆安顿时惊诧起来,讶异地看着她,皱眉道:“你当真要如此?你母亲可不太好劝服。莫看她平时柔弱温顺,然她若是固执起来,便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你与我,算是这世上她最为亲近之人了,却仍没有信心可以说服他,何况陛下一介外人?怕也只是枉费口舌罢了。然,若你输了,可就不能与陛下在一块了。你舍得么?” 陆枕浓唇角微微上扬,明眸流转,言笑晏晏:“女儿既然这般说了,自然是有信心的。只是希望届时若是父亲输了,莫要耍赖才是。” 陆安被噎了噎,见她一副促狭的样子,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深邃的眸中带了丝宠溺:“便依你就是。” 陆夫人的心结,无非是当年先帝盛文帝强硬将自己的独女召进宫去,使得她与女儿母女离散将近十年,也担惊受怕了十年。 陆夫人出身不高,虽说父亲也算是朝中的官员,然比起镇北王府,或者是其他的皇亲贵胄,可谓是天差地别了。她也没怎么读过书,就连字也识得不多,偶有几个识得的,也是日常生活中常用得到的。这样的陆夫人虽温婉柔顺,却也眼界不高,完完全全就是这个朝代最典型的贤良淑德女子。 陆夫人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镇北王陆安,成为了他的夫人。陆安对她极好,不仅从未纳妾,更加没有嫌弃她生不出儿子,对她唯一所出的女儿更是视如珠宝,宠爱有加。在如此安逸境遇下生活着的陆夫人,完全无法想象后宫是怎么样的,一直以来,她都觉得那里是龙潭虎穴,是有进不能出的火坑。而强硬提出让她女儿进宫的皇帝,当然是可恶的罪人了。 可又因为那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所以虽然陆夫人心中有怨,却分毫不敢表达出来,只能闷在心里。 陆枕浓进宫之后,陆夫人唯一的盼望就是将来能有机会见上女儿一面。在这样惶恐不安的期盼下,忽然有一天,新登基的皇帝同意让女儿假作病逝实则出宫,欣喜若狂的陆夫人又怎么会愿意女儿再次回到她心中的那个火坑里? 她想,不过陛下多有诚意,那里终究太危险了,而且不是有句话说,伴君如伴虎吗?要是浓儿回去了,肯定会出事的。她就是拼命也要阻止才行! “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陆夫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握紧了手上戴着的佛珠手链,这样喃喃自语着,眼中有些惴惴不安,却又有些坚定决绝。矛盾的情绪,此时却完美地掺杂在了一起。 宜静水榭。 司徒翊坐在湖边,沉默地看着湖中五颜六色的锦鲤游来游去,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在一边的栏杆上敲击着。 “笃、笃、笃。” 他眼前的这片湖明显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有很显眼的动工痕迹,恐怕当初陆安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才将这水榭建造出来。 思及陆夫人来自江南,司徒翊便了然地笑了笑。 看来这陆安,也算是个性情中人。能嫁给他,陆夫人也算是有福了。 正想着,边上忽响起了一串脚步声,不算特别响亮,但也不容忽视。司徒翊像是知道来的是谁一样,眼也没抬,照旧盯着湖中的锦鲤,嘴上淡淡问道:“如何?” 来的人是小德子。闻言,小德子微微弯腰,恭敬道:“回陛下,有结果了。” “嗯。”司徒翊应了一声,终于舍得回头看了,“怎么样?” 小德子便想了想说道:“回陛下,奴才打听了一下,发现陆夫人一直对当初先帝强召陆姑娘进宫一事耿耿于怀,如今也正是有这个心结在,才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司徒翊微怔了怔,而后微微眯起眼:“……强召枕儿进宫的心结么?”他话语的前面对先帝的称呼淹没在他的唇舌间,并没叫小德子知道。 小德子也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敢多听。 司徒翊便又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许久,抬头看了看后山那里的斜阳,微微笑了笑:“呵,已经傍晚了啊,看来再过不了多久,一天就要过去了啊。” 分卷阅读157 他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忽然站了起来,转头对小德子笑着说道:“走吧,去陆夫人那里蹭一顿饭。” 小德子微微低头,恭敬言说道:“是,陛下。” ☆、第八十九章 说是去蹭饭,只是等司徒翊带着小德子到达主院时,也不过将将黄昏罢了,距离用晚膳还有差不多两个时辰。 司徒翊本来目的就不是为了吃饭,这会刚好有时间与陆夫人说些话。 他笑容满面地走上前去,将跪地的陆夫人亲手扶了起来,而后放缓了语调,温和道:“陆夫人请起。” 见状,陆夫人忍不住抬头觑了他一眼,很快又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去,扶着膝盖自己慢慢起来了,闷声开口:“陛下却是来早了,主院这边还未曾开饭。若是陛下腹中饥饿,臣妇这就吩咐厨房给您陛下上菜。” 司徒翊赶忙摆摆手,微微笑道:“陆夫人不必如此,朕等一会亦是无碍。”顿了顿,他眯了一下眼,开口道出了来意,“实则朕来此,蹭饭只为其一,其二,乃是为了与陆夫人说一些事情。”说着,他瞧了陆夫人一眼,微笑着补充,“有关枕儿的事情。” 陆夫人顿时一凛,微咬了咬唇,埋在袖子里的手下意识捏了捏手腕上的佛珠。她深呼一口气,垂下头低声道:“臣妇也有话想与陛下说。”她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显然面对眼前的帝王还是有些紧张的。即便如此,她还是冒着触怒天子的危险,坚定地开口了。 司徒翊看了看她,便知她要说些什么,心头了然之余,也有些无奈。他想了想,对着后头的小德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周围的下人都带下去,自己则平心静气地看向陆夫人,没有开口说话。 等到在场的下人都离开了,他才上前一步,伸手一撩衣摆,冲着眼前因为他良久的沉默而惴惴不安的陆夫人跪了下来。 陆夫人骤然大惊,一双与陆枕浓极其相似的明眸微微瞪大,秀雅的面容上满是惊慌失措。她受惊之余,早已将想要说的话忘却一空,只知赶忙跪了下去,惊惧道:“陛下!您,您乃九五之尊,怎可向臣妇这区区一名妇人下跪?快,快点起来!” 司徒翊却笑望了她一眼,神色泰然地摇了摇头,气定神闲道:“陆夫人不必惊慌,此时在您面前的我,不再是皇帝,不过是一名想要求娶您心爱女儿的普通人罢了。”他不再用“朕”这个称呼,转而用了“我”,语气中亦是诚意满满。 陆夫人顿时吃了一惊,双手不安地搓了搓,眼中满是惶恐:“这,这怎么使得?您毕竟是陛下,怎可由得臣妇当等闲人看待?” 司徒翊只笑着打趣道:“陆夫人只管将我当做等闲人便是。至少这会我这个等闲人可是不能再治陆夫人的罪了。” 陆夫人却没被他逗笑,神色间仍是忧心忡忡,张口讷讷道:“这……这……” 见状,司徒翊轻叹一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转而满是郑重道:“陆夫人,我知您爱女心切,也知您心中心结难解。然而,我不仅仅是一介帝王,也是一个想要求娶心上人的普通人。您无非是担心,枕儿在宫中受了委屈,抑或是受了我的冷落。然我能够向您保证,在我的有生之年,只会立枕儿为后,再不会纳她人。我早已昭告朝野,不会开后宫,只会立一人为后,她便是枕儿。” 陆夫人怔怔地望着他,原本坚决反对的心忽然开始软化了。她咬了咬唇,迟疑道:“陛下……此话当真?” 司徒翊笑着点头。他瞧出陆夫人已经在动摇了,便再接再厉,自怀中取出一枚刻有“特赦”的令牌,递给了陆夫人,而后笑着道:“这块特赦令牌给您。只要有了这块令牌,您什么时候觉得我不适合枕儿,想让枕儿离开皇宫了,便拿这块令牌给我,我自会放人。” 陆夫人手指微颤,慢慢接过了令牌,而后捂了嘴,脸上有些狐疑,半信半疑道:“陛下,您……您到时当真愿意放枕儿出宫?” 司徒翊微微勾唇,轻笑着点了点头。他怕陆夫人还有些顾虑,便又笑了笑,补充道:“若是陆夫人还是担心,等会我就写一份同意枕儿出宫的圣旨。这般,只要到时陆夫人出示这份圣旨,我自然也就只能放人了。陆夫人以为如何?” 陆夫人顿时双眼瞪大,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压抑不住激动之情,结结巴巴道:“当真,当真可以?” 司徒翊肯定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又保持着跪下的姿势,特别诚恳地望向了陆夫人:“我会为枕儿准备好退路,只望陆夫人您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能够与枕儿在一起。” 陆夫人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秀丽青年,有些恍惚。他贵为一介天子,却心甘情愿地为自己下跪,只为求娶她的女儿;他身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存在,却不打算开后宫,只守着她的女儿过日子;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贴心地为她的女儿想好了退路,只为了防止将来他变心的那一日…… 够了,足够了。陆夫人心头微微叹息。怕是任世上哪一个男子,都做不到这个程度了。便是她一直欣赏喜爱的洛子书,先前还不 分卷阅读158 是为了丞相之位,惹了她的浓儿伤心吗? 陆夫人微微闭眼,复又睁开,面上已没有了紧绷之色,柔美的脸上满是放松的笑意。她抿嘴笑着道:“只要陛下能够履行承诺写下圣旨,臣妇便是同意又有何妨?” 司徒翊的眼睛骤然亮起,下一瞬便转头激动地对着外面喊小德子:“小德子!小德子!随朕去写圣旨!” 边说边起身迫不及待地往外头去了。 见状,陆夫人微微一愣,而后失笑摇头,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自己想象中至高无上的帝王也变得有血有肉起来,瞧着竟也有几分可爱之处了。 等到陆安与陆枕浓相携来到主院时,司徒翊已然去而复返,并与陆夫人相谈甚欢了。 陆安看着眼前言笑晏晏不复腼腆拘谨的妻子,心中简直讶异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着实没想到,这位被他断言了年少气盛的少年天子,竟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就让他向来固执的夫人回心转意,完全改变了态度。 想着,他微微眯眼,视线转移到了陆夫人对面那个沉着微笑的青年身上,若有所思起来。 陆枕浓顺着他的视线瞥了司徒翊一眼,嫣红的唇瓣不由微抿,明眸微弯,转头对着陆安促狭笑道:“看来是父亲输了呢,可要遵守承诺才是。” 陆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好笑道:“我还能耍赖反悔不成?”顿了顿,他重又看向了司徒翊,摇了摇头,叹着气自嘲道:“到头来,自负的那个人反倒是我啊!”感叹完之后,他顿感脸上挂不住,也不怎么敢看陆枕浓,抬脚便朝着陆夫人两人的方向走去。 陆枕浓明眸微转,很快就明了了陆安心中所想,不由捂嘴噗嗤一笑,而后也抬脚跟上。 “臣参见陛下。”陆安微微垂头,刚毅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硬邦邦地给司徒翊行礼。 陆枕浓跟在后头,也笑眯眯地行了礼:“见过陛下。” 司徒翊见了陆安的扑克脸,心中微微一动,很快就意识到了陆安心中的不虞,不由在心头暗笑一声,面上则赶忙摇了摇手,笑着道:“陆爱卿不必多礼。”又转头温柔地看向陆枕浓,轻声细语道:“枕儿,快快起来。” 陆安板着张脸,沉默地起了身在一边坐下。陆枕浓则是冲着他笑了笑,而后也打算在父亲身边坐下。 这时,陆夫人忽然对着陆枕浓笑着开口:“浓儿,坐到陛下身边来吧。” 陆枕浓顿时一愣,讶异地看向了陆夫人。陆安则反应更大些,浓眉紧紧皱在一起,不赞同地看向了陆夫人,咳了一声,委婉提醒道:“夫人,这……似乎不太好吧?” 陆夫人瞪他一眼道:“你先别说话!”而后冲着陆枕浓招了招手,示意她快些坐过来。 陆安嘴角抽搐一下,面色有些发青,倒是识相地不开口了。 陆枕浓憋着笑瞥了自家父亲泛青的脸一眼,抬手搭在嘴边掩饰地轻咳一声,而后笑着起身坐了过去,也就是坐到了司徒翊与陆夫人两人之间,只剩下陆安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了对面。 这一来一往的,司徒翊眉眼间满是笑意,倒是克制地没笑出来。他偷偷捏了捏旁边陆枕浓的小手,过足了瘾后才抬头看向陆安,笑着打趣道:“陆爱卿为何一个人坐在那里?还是坐过来些吧。” 陆夫人于是嗔怪地瞪了眼陆安,摇头责怪道:“老爷,你一个人坐在那作何?还不快坐过来些?” 陆安虽心中憋屈,到底不好对着妻子说些什么,便只闷闷地挪到了妻子旁边坐下,沉默不语。 一顿饭时间,陆夫人一直拉着陆安说事,惹得陆安有心想去打搅旁边那两人,跟陆枕浓说说话也不行。 陆枕浓悄悄瞥了陆安憋闷的脸一眼,捂着嘴使劲忍着笑,饶是如此,身子还是有些略略的颤抖。 司徒翊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瞧了瞧她弯起的眉眼,好笑地摇了摇头,忍不住悄悄凑过去,跟她咬着耳朵:“想笑就笑吧,憋着不好。” 陆枕浓瞥他一眼,也凑到他耳边轻声说话:“还是给父亲留些面子,省的他恼羞成怒。” 司徒翊于是瞟了眼陆安,而后转过头来,眸中含笑,心领神会地轻轻点了点头。 陆枕浓却又想起一事,便接着跟他咬耳朵:“不过你是怎么让母亲回心转意的?母亲她可不太好被说服。” 司徒翊便也配合地继续压低了声音:“这个嘛,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等会吃完饭出去再跟你说。” 陆枕浓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第九十章 他们两人在这里说着悄悄话,那头陆安也在跟陆夫人说着事情。 “夫人,之前你不是还坚决不同意么?怎么才一会功夫,你就态度转变地如此之快了?”陆安皱着眉,满是不解。 陆夫人瞧了他一眼,想起了什么,摇着头微微叹气:“陛下着实太有诚意了,我便是想拒绝也不行。更何况,”说到这里,她微微笑了起来,“我后来也的确挺满意的。” 分卷阅读159 陆安顿时大为讶异:“这是为何?” 陆夫人笑着看他一眼,卖了个关子:“等会给你看两样东西,你就知道了。” “两样东西?”陆安仍是困惑不已。 陆夫人却不打算再为他解答了,只是转头看向司徒翊,温和询问道:“陛下,这里的饭菜可还吃得惯?”说着,她微微有些赧然,“王府里也只有这些粗茶淡饭,比不得宫中膳食的精致,还请陛下将就着吃一些。” 司徒翊听了,便放下手中的筷子,摇摇头笑着道:“哪里?在我看来,这所谓的粗茶淡饭,可也比宫中旧陈不变的膳食好吃得多了。”顿了顿,他便看着陆夫人真心实意地感谢,“陆夫人有心了。” 陆夫人顿时被他恭维地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容一直没褪下去过:“那陛下就多吃点。” 司徒翊眸光一闪,微微笑着应下了。 等到这顿让陆安食不下咽的饭用完后,早已达到目的的司徒翊便打算离开了。 他笑着冲陆安点点头,又对着陆夫人拱了拱手,随后慢慢起身,温言道:“陆爱卿,陆夫人,朕就先告辞了。” 闻言,陆安与陆夫人赶忙起身。陆安对着他行了礼,面上仍旧没什么情绪,只是眯了眯眼,而后生硬道:“恭送陛下。” 陆夫人则比他温和多了,秀雅的面容上洋溢了笑,微微低头轻声道:“陛下走好。”顿了一下,她忽然又转头看向一边的陆枕浓,冲着她使了个眼色,低声开口,“陛下初来乍到,恐不识府中道路,浓儿,你且去送一送陛下。” 见状,陆枕浓顿时微怔。 只陆夫人此话倒是正中司徒翊下怀,不由微微扩大了唇边的笑容,眼中笑意更深了些:“那就多谢陆夫人好意了。” 说着,他也不推辞,只笑望了陆枕浓一眼,便伸手将她牵走了。 陆安只看得浓眉越皱越紧。他本想阻拦,熟料陆夫人却并未给他这个机会,一下子就拉住了他,抬起明眸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去添什么乱呢?” 对此,陆安只觉无奈至极。他不由微微叹气,伸手揉了揉额角,无奈道:“夫人,你这究竟是……” 陆夫人看了他一眼,却并未作答,只是转头定定看向了司徒翊二人离开的方向,许久,才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过是念陛下诚意十足,才想着给他与浓儿多一些的相处机会。且,”说到这里,她微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光芒,“这般一来,若是有朝一日陛下改变了心意,也好多顾念些旧情。” 陆安愣了愣,心头不解的迷雾更多了些。他随即皱眉道:“夫人,既然你还是不放心,缘何竟会这般应了陛下?” 陆夫人听了,便好笑地看了看他,轻笑道:“浓儿是我爱女,便是多么完美无缺的人,将浓儿叫给他,我也是不可能百分百放下心的,何况是注定万人之上的陛下?” “那夫人你这是……” 陆夫人微微抿起嘴,想起了什么,嘴里不由微微溢出一声叹息:“老爷,你可知道,为了让我同意,陛下万金之躯,竟跪在了我面前?” 什么?陆安面色顿时微微一变,不可置信道:“你是说,陛下他……竟跪下了?” 陆夫人叹着气,微微点头。她想了想,又掏出了藏在袖子中的东西,递给了陆安,:“老爷,再看看这两样东西吧。” 陆安微愕,低头看了看手中物件,瞬间瞳孔微微放大,已然是惊讶到了极致:“这是……特赦令牌与放浓儿出宫的圣旨?” 陆夫人微叹口气,轻轻点头。 陆安的面色立时变得复杂起来。他低头看看手中的圣旨与令牌,微微眯起眼道:“这圣旨已盖上了玉玺。陛下可知道,若是我们未等他自己出差错,只在此时便出示了这道圣旨,又有特赦令牌护身,他却唯有不得不从命的份?” 陆夫人没想得那么深,先前也只是感动于司徒翊的诚意,此时闻言,便迷茫地看着他。 陆安抬头看了看陆夫人,忍不住皱了一下眉,而后深深叹气。 罢了罢了!先有与浓儿的赌约在前,又有这位陛下已然践行的诺言在后……同意,也是无妨啊! 与此同时,陆枕浓与司徒翊一道行走在府中的小路上。 从司徒翊的口中,陆枕浓便得知了他方才的所有举动,也明白了他为何能够打动她固执的母亲。 并且……陆枕浓望了司徒翊一眼,微微抿起唇瓣笑了起来,眉眼间满是笑意:“翊儿这一箭双雕之计倒是用得极好。此举先是打动了母亲,又打动了父亲。” 司徒翊微微扬眉,眸中含笑,面上却一片茫然的样子,装傻道:“你在说什么?” 陆枕浓便哼笑一声,挑眉道:“你知我母亲心软,便先示弱于我母亲,在我母亲面前跪下,后又许下诺言,承诺一旦变心便放我出宫,给了我母亲一颗定心丸。然至此只可打动我母亲,却打不动我那精明的父亲。你便又想了一招,给了已然印上玉玺的圣旨,又给了一块特赦令牌。如此一来,你的诺言已然兑现,十分的诚 分卷阅读160 意也已到了十二分,便有了足够的可能来打动我父亲。只是……”她微微眯起明眸,斜睨了司徒翊一眼,似笑非笑,“你就这般笃定我父亲会被你打动?倘若我父亲狠下心直接出示圣旨与令牌要将我带走,届时,你又该如何?” 司徒翊听了,却丝毫不担心,只笑眯眯道:“本就是赌局,我不过想搏一把罢了。若是赢了,自然最好;若是输了……” “输了如何?”陆枕浓眸光流转,挑起眉问他。 司徒翊微微一笑,忽走近她几步,而后挑起她的下巴,凑在她跟前笑嘻嘻道:“若是输了,不是还有枕儿你的赌局在么?我既已赢得了你母亲的同意,你跟你父亲之间的赌局,难道不是你赢了么?” 陆枕浓顿时一惊,明眸不由微微睁大,惊异道:“你怎么知道我与父亲打了赌?” 司徒翊却并未有给她解惑的打算,只是神秘一笑,冲着她眨了眨眼:“子曰:不可说也。” “你……”陆枕浓看着他,忍不住蹙起了秀眉。然她忽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是你那些藏在暗处的暗卫?”她细细思忖一会,“莫不是这整个镇北王府都在你的监视范围内了?” 司徒翊看着她,微微笑了笑,而后将双手负到了身后,扬起眉意气风发道:“准确地说,是整个横城。” 镇北王府便在横城。 “所以,”司徒翊注视着她,深邃的眸中满是温柔,“若是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我怎么敢拿你去做赌注?” 陆枕浓被他看得脸微微泛红,不由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而后装模作样地四处看了看,然后点点头说道:“差不多到了水榭了,你就自己过去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匆匆低下头掩饰自己红彤彤的脸颊,忙不迭地跑走了。 见状,司徒翊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眸中尽是柔情。 初至西北的司徒翊在第一天处理完岳父岳母的问题之后,总算还是没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第二日便即刻召见了陆安等诸位将领,商议对敌之良策。 司徒翊坐在主位,面沉如水,脸上早已没了昨日轻松的笑意。他的视线缓缓扫视了底下的一干将领,最后定格在陆安的身上:“陆爱卿,你且将此时的战况说与朕听一听。” “是。”陆安抱拳,躬身领命,随即起身,缓缓道来,“这羌营来势汹汹,手中的武器格外神勇。原本臣已几乎将他们打出了晋横关外,熟料这奇异的武器一出,我军竟是不敌,反倒节节败退。如今,这羌营已然兵临寅城城下,几近破开城门。这寅城乃是整个凉州之门户所在,若是寅城被破,羌营大军便可直入凉州,则凉、充二州,兼之我朝腹地,皆是危矣!” 司徒翊凝眉,微微点头,而后思虑一会,又问道:“此时寅城城门是何人在守?” 陆安一怔,不由抬头偷觑了他一眼,而后低头答道:“乃是臣麾下的一员猛将,名为薛术。” 司徒翊愣了愣,沉着的脸上终是泛起了一丝笑意,只也不过一瞬,便悄然褪去,回复了冷沉的模样,淡淡道:“依爱卿看来,大约还能守多长时间?” 陆安沉吟一会,方才答道:“若是倾尽全城之力,加上陛下您带来的援兵,还能守个七八日。” 司徒翊微微点头,而后眸光一闪,轻轻笑了笑:“七八日么?足够了。” 陆安却皱起眉,抬起头直言不讳道:“陛下,请恕臣直言,这羌营乃是有备而来,所用武器极为独特,若是没有解决的良策,便是成功拖了七八日,最终也不过是寅城破、国将灭的下场!” “陆爱卿只管放心便是。”司徒翊看了看他,唇边逸出一抹轻松写意的笑来,“朕早已有了法子,不但能成功打退羌营,还能灭一灭他们嚣张的气焰,让他们至少十年内不敢来犯。” 陆安愣了下,立时极为诧异。 司徒翊却并未给他解惑,只是神秘地笑了笑,眼中却带上了一抹恍若风雨欲来的沉沉暗色。 羌营狼子野心,既敢来犯,他就送他们一份大礼!也好教那羌营的新大汗拉木罕知晓,他们大盛朝,可绝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第九十一章 然陆安对于司徒翊话语中的笃定,却是大为不解。他忍不住皱了皱眉,疑虑道:“陛下,您所说的法子,究竟是……” 司徒翊看了看他,微微一笑,却是卖了个关子,挑眉道:“爱卿不必着急,朕给你看一样东西,你一看便知。” 陆安顿时微怔,脑子里一头雾水。 司徒翊笑了笑,并未立即作答,而是遣散了在场商议的诸将领之后,才拍了拍手,召出了一个暗卫。 “朕让你去拿的东西,你可拿来了?”司徒翊看向那个暗卫,眯眼问道。 “属下已拿来了。”暗卫微微躬身,恭敬答道。 “好。”司徒翊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而后朝他伸出了手,“且拿来吧。” 那暗卫却犹豫了一会,方才恭敬点头,却仍是不放心地叮嘱了 分卷阅读161 一句:“陛下,此物凶险,还请陛下拿此物之时,轻拿轻放,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亲眼见过此物爆炸的司徒翊深知其中的危险,忍不住微微收敛了笑意,郑重点头:“朕明白了。” 那暗卫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手中之物递了过去。 陆安在旁见了,却仍是二丈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听闻君王与暗卫之间的一言一语,心中更为迷惑了。 好在,很快司徒翊就来给他解惑了。 司徒翊轻轻伸手,将手中包成一团的东西往陆安处递了递,而后微微眯起眼,笑道:“爱卿可知,此是何物?” 陆安微愣,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端详了那物件一会,却仍是不得其解,便摇了摇头,拱手作揖道:“臣不知,还请陛下解惑。” 司徒翊点点头,垂眼看向手中的东西,微微叹气道:“此物名为火/药,乃是以硝石硫黄以及草木灰混合所制,可用火星为引,就此引爆。其爆炸之时,如震雷滚滚,若地动山鸣,方圆十里之内,不见活物,威力之大,可见一斑。” 陆安便震惊地望着司徒翊手中的物件,有些不敢相信:“此物……当真有如此威力?” 司徒翊抬头望向他,微微点头。他想到什么,忽慨叹一声,摇摇头道:“爱卿可还记得当日祭天之时,朕遭到的所谓天谴?” 陆安微怔,而后回忆一会,便皱眉答道:“自是记得。臣还听闻,当日的动静极大,直如天地震荡,地动山摇,寻常不会出现,是以百姓才会以为那乃是天谴……”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而后骤然领悟,震惊道:“莫非当日的天谴,便是由此物所造成的?” 司徒翊看着他,微微颔首。 陆安便惊异连连,忍不住又低头看了看那物件,仔细端详一会,摇头叹道:“臣活了大半辈子,竟从未见过如此稀奇之物!” 司徒翊听了,却在心中暗想:莫说你活了大半辈子没听说过了,便是他活了两世,也没听说过有这样东西! 只这话他当然不便说出来,便咳了一声,微微一笑道:“是以朕便想将此物用在迎战羌营上。此物一出,想来任何种武器,亦阻挡不了其重重之威,那羌营若不想全军覆没,便只能退兵。且此物神勇,用来堪称天地动荡,羌营必定大骇,届时再放出风声,说是上天对羌营前来劫掠我朝不满,想来那羌营必定投鼠忌器,短时间内不会再来犯。” 陆安听得连连点头,抚须微笑,赞叹不已:“陛下好计策!” 司徒翊笑着点了点头,只很快便又蹙眉道:“只朕手中此物的余量不多,若是想要彻底打退羌营,此前的数量怕是不足,还需再制才是。”他手中的火/药,皆是从司徒景府中搜刮来的。司徒景之前身在京城,有所顾忌,自然不敢制造太多,是以如今火/药的数量亦不过十来包罢了,对于羌营几十万的兵马,仍显不足。 闻言,陆安微微点头,而后笑着道:“这个陛下倒是不必太过担心。我们大可先用此物来震慑羌营。此物神勇,一旦用出,羌营必定会有所顾忌,暂时休战,我们便又可多得几日来进行准备。这般一来,便能有半月的时间来制造了。就是不知,此物的制造时间……” 司徒翊微微一笑道:“五日便可。” 陆安于是放下心来,释然地点了点头:“如此,便是最好不过。”顿了顿,他便又拱手道:“既是如此,便请陛下将此物赐予臣,臣好将其送至寅城,支援薛术!” 司徒翊看了看他,眸光一闪,忽笑了起来:“这个么……陆爱卿,朕,欲亲自前往寅城,你看如何?” 什么?陆安心中一突,面色顿时大变,而后赶忙跪了下来,满脸的不赞同:“此事万万不可!陛下,您乃万金之躯,亲来凉州也就罢了,怎可就此上战场?若是您有个什么闪失……您要这泱泱大盛朝,还要这万万臣民,如何自处啊!” 岂料司徒翊却敛了笑,眯了一下眼,淡淡道:“陆爱卿过虑了。一来,朕来西北便是想要御驾亲征,若是连战场都不上,何来亲征一说?二来,朕也想历练历练自己,省的整日待在皇城,没什么长进。这三来么……朕也好为那驻守边关的士兵们鼓舞士气,这士气一振作,说不得,便能一举驱退羌营了呢?” “可是……”陆安皱了皱眉,仍是忧虑不已,张了张口,便想要说些什么。 司徒翊却已径自截断了他的话,一锤定音:“此事就这么定了!” 只司徒翊这么自顾自地定下了,却忽视了一个人。 陆安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忽开口道:“陛下可考虑过浓儿?” 司徒翊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 陆安垂下眼,接着补刀:“浓儿必定不会同意陛下的决定。届时,还需要陛下亲自去说服浓儿了。” 这下,司徒翊哪还有什么高兴可言?整个人都快蔫成个霜打的茄子样了! 的确,枕儿是绝不会答应让他上战场的。司徒翊满是苦恼地想着。 嗯,要不然……司徒翊的眼睛忽然飘忽了一下,要不然, 分卷阅读162 就趁着枕儿现在还不知道,先偷偷溜走? 见状,陆安的唇角微微翘起,心里则想着:果然,即便之前怎么样的劝说都劝不动陛下,可是一搬出浓儿,陛下便开始犹豫了。看来想要让陛下放弃上战场的决定,关键还要靠浓儿才行。 他瞥了司徒翊一眼,见他眼神飘忽,便略略猜出了他的内心所想,不由微微眯起眼,心中哼笑一声。 怕是要让陛下失望了。 陆枕浓接到司徒翊打算亲自去寅城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沉着脸,望着前来送信的式微,唇瓣微抿:“父亲当真这么说?翊儿的原话当真是要去寅城?” 式微垂下眼,微微点头。 陆枕浓便骤然起身,眯起眼眸道:“走,我们去找翊儿!” 只是她刚刚抬脚,还没走门呢,便见从外头走进来了一名面容秀丽的青年。他穿了一身浅黄色的锦衣,倒是恰好衬出了他身上那股子贵气。青年的眉目格外精致,鼻梁高挺,白皙昳丽的面庞上带了丝笑意,说不出的惑人。 他施施然往陆枕浓处走来,面上依旧笑眯眯的,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 陆枕浓便瞪他一眼,没好声道:“你还知道来找我?” 一边的式微见了,早已识趣地同旁边的小德子一道退下了。 听了她这不甚好的语气,司徒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而后脸上便带上了一抹了然:“你都知道了?”顿了顿,他又看着她,几近肯定道:“是你父亲告诉你的?” 陆枕浓眉头微微蹙起,唇瓣抿了下,没有回答,却已然是不言自明了。 司徒翊见她的脸色不太好,便苦笑一下,方才叹气道:“我便是知道你父亲怕是会遣人来报信,才急急忙忙前来找你,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怎么,”陆枕浓听他这般说,却是误会了,脸色愈发不好看起来,“若是我父亲不来告诉我,你便要瞒我到底,好偷偷溜去寅城,是不是?” “自然不是!”司徒翊赶忙否认,见到陆枕浓彻底难看下来的脸色,心下着急,说话时也有些仓促,“我不过是怕你先接到你父亲传来的消息会担心着急,所以才打算拦截下来,好亲自跟你解释。”见陆枕浓狐疑的望来,他便上前走了几步,执起她的纤手,眸中带了丝深情,“明知你会伤心,我岂会不管你的感受,自顾自便上了战场?” 闻言,陆枕浓定定看了他一会,发现他眼中的诚意不似作假,冷下的面色终究是缓和了一些。她微微抿起唇,面上到底还是没个笑模样,只淡淡道:“那你说吧,你要怎么跟我解释。” 见状,司徒翊心下叹气,想了一想,执着她的手,望着她缓缓道来:“如今,我人已在西北,若是不去寅城看一看,岂不是白来了?此为其一。其二,如今羌营兵临城下,先前我朝接连大败,士气有些萎靡,若是我去了,也好让将士们振作起来。其三,那火/药的威力太大,我恐有人滥用,也怕有人起了私心故意扣留,还是我亲自前去看着,才算是放心。” 陆枕浓瞥了眼被他握住的手,虽心下气恼,到底没挣开,只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那你可知,你来西北的声势极大,羌营早已得知你人已在横城?你乃大盛朝的天子,亦是大盛朝的主心骨,倘若你一死,必定天下大乱!那羌营人野心勃勃,又岂会看不到这一点?若是我所料不错,怕是你来到这横城的第一日,那羌营便派来了不少刺客!只是因着这横城守卫森严,又有你的暗卫在,才悉数挡了回去。可你若是去了寅城,情况却又不一样了。那里正在开战,刀剑无眼,且羌营陈兵数十万,又是兵强马壮,难保不会有什么闪失,届时,你又该如何?” 司徒翊愣了愣,心中有些惊讶,只因陆枕浓竟将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实际上,早在他初至凉州的那一天起,便有不少刺客前来行刺。只是因着凉州到底是大盛的地盘,加之他身边有着不少武功高强的暗卫,才一一挡了回去。 然他转念一想,又思及陆枕浓一向看事通透,这惊讶也就慢慢平复下去了,只是心中的苦恼,却不减反增。 他微叹口气,知道她担心自己,不免紧了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莫要担心。一则,我身边有暗卫保护,二则,你父亲也不是吃素的,三则,等到火/药一出,那羌营头疼还来不及,估计也没心思找人来行刺我了。是以……” “你,你就同意让我去吧,好不好?枕儿,好不好?”到最后,司徒翊甚至拉着她的手开始撒娇,一双漆黑的眸子满是忐忑地望着她。 见状,陆枕浓抿了下嘴,心中也有些无奈。她算是看出来了,司徒翊这是铁了心要去寅城!要是她不同意,怕是他还会继续跟她磨下去。然也不是她刻意为难他,实在是他身份不一般,乃是大盛朝的主人,若是去了寅城,怕是会成为羌营着重攻击的靶子!她自然得慎重再慎重。 只是…… ☆、第九十二章 陆枕浓抬头望了一下司徒翊,瞧见眼前这个尚留存着些青涩的青年,他 分卷阅读163 那乌黑的眸子中隐隐藏着的希冀,便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纵使司徒翊再怎么老成,终究还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雾),甚至在现代,还可以称之为孩子。何况,这是他第一次出宫,往后,可能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了,更别说上战场了。 陆枕浓的心,软了又软。 她微微抿了抿唇,就在司徒翊以为她会否决的当口,忽然叹着气同意了:“好吧。” 司徒翊顿时愣了一些,随即眼睛微微睁大,几乎要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见他满脸的不可置信,陆枕浓心头好笑,面上倒仍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淡淡道:“只是你要保证,必定要全须全尾地回来。若是少了哪怕一根头发,我也会要你好看!” 司徒翊的眼眸骤然亮起,心中哪是激动一词可以说清的?他自动将陆枕浓后半句威胁的话忽略了个彻底,只兴奋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连着转了好几个圈。 “太好了!哈哈哈!” 被抱起来转圈圈的陆枕浓:“……”她可以说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幼稚的家伙吗? 不过……陆枕浓瞥了眼司徒翊脸上的激动兴奋,想到素来沉稳的他竟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便不由心下一软,配合地被他抱着转了好几圈。 算了,难得翊儿这么开心,就由着他去吧。 等到司徒翊平复下来停下动作的时候,才发现陆枕浓正静静地望着他,明眸中是柔和的笑意。 宠溺而又纵容。 司徒翊心中一动,忽然探头凑了上去,吻住了她的唇,细细地研磨起来。 然他心下,却是无可名状地感激。 谢谢你,枕儿。谢谢你愿意包容我的任性,谢谢你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 司徒翊抱着陆枕浓的手紧了又紧,似乎是要将她镶嵌在自己的怀里,永远不分开。 于是第二天,满心以为自家女儿可以让司徒翊回心转意的陆安,在听说陆枕浓居然同意司徒翊前去寅城的时候,表情是这样“(⊙_⊙)”以及这样“o((⊙﹏⊙))o”和这样“(╯‵□′)╯︵┻━┻”。 陆枕浓瞥了自家父亲不太好的脸色一眼,略略心虚地咳嗽一声,眼神有些飘忽:“父亲,既然翊儿想去历练一下,就让他去一回,其实也无妨。左右……左右他身边有暗卫保护,又有您在侧护着,怎么着也出不了事不是?” 说到最后,她还讨好地冲着陆安笑了笑。 陆安的脸色却更沉了。 他情知以如今的情况,既然陆枕浓劝不住司徒翊,那也没人能劝住司徒翊了。 他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使得整张脸看起来有些狰狞。而后便见他对着司徒翊面无表情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陛下在寅城多多保重,莫要出什么事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陆枕浓几乎能听见他后槽牙磨动的声音。 司徒翊的修养倒是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又或者说,除了在陆枕浓面前,他几乎从未失态过。此时,他也只是笑眯眯地回了一句:“那就多谢陆爱卿关心了。” 倒是直把陆安气了个仰倒,却又拿司徒翊无可奈何,更是不舍得对自家没劝住司徒翊的女儿发火,只好闷在心里,起身去打点行装了。 唯一让他庆幸的,便是他家浓儿没有跟风也吵着闹着要一块去。这或许是他最欣慰的事情了。 他当然不知道,其实陆枕浓本来打算也一起去的,只是司徒翊将她劝了下来。 至于这理由么…… “枕儿,你若是也去了寅城,谁负责制作火/药啊?知道配方的可只有你一人!” 这才让陆枕浓把注意打消了,要不然,陆安非得恨带头搞事的司徒翊一辈子不可! 咳咳,总之,不甘不愿的陆安终究还是带着司徒翊去了寅城。 而陆枕浓则留了下来,潜心研制火/药。 前世的时候,她出于兴趣也选修过关于化学的选修课,里面就恰好讲到过关于火/药的东西。只不过由于年代久远,她的记忆有点模糊了,想要记起来,还需要些时间。 好在她的记性尚算不差,没过多久便将其中的细节回忆了个七七八八,还需要烦恼的,反倒是如何动手的问题了。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光是纸上谈兵,却从未实践过,她也是不知要如何做的。 思及此处,陆枕浓微微抿唇,而后召来了式微:“你可知这横城外,有没有荒凉无人烟的地方?” 式微愣了愣,虽是不解其中用意何在,到底没多问,只思索一会,回答道:“知道。横城西郊外,便有一处荒山,那里毫无人烟,应当符合小姐的要求。” 陆枕浓微微点头,而后起身道:“那好。式微,你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便搬到这西郊荒山去。” 式微听了,顿时吃了一惊:“小姐,那处荒山可当真荒凉得很!什么都没有,连树木亦是稀疏,更遑 分卷阅读164 论什么动物之类了!小姐若是真要体验一下山中生活,不妨考虑一下东郊的横山。” 很显然,式微这是以为她要去山上体验一下生活了。 陆枕浓瞥她一眼,眸中有些笑意:“不必了,这荒山刚刚好,没有植物动物,也是极好。” 否则若是爆炸之时,殃及了什么无辜的动物植物,她也是会心有愧疚的。就是在那里的几日里,要劳累式微出门到城中集市采买物资了。好在也没有几日,等她研制成功,便可回来了。 紧接着,她便带着一头雾水的式微出了门,又带上了外头守着的拂晓,前去拜会了她的母亲,言明自己有要事,需要出门一趟,大约七八天便可回来。 陆夫人虽不舍女儿,然听闻乃是关乎到寅城胜败的事情,终究还是点头同意了。 不过,陆枕浓倒也没急着走,而是让式微负责,去那荒山建造一座能住的小木屋。 式微这才知道,她们家小姐不是在开玩笑,而是打定主意要在那荒山上住几日了。只她心下虽泛着嘀咕,到底还是依照吩咐前去办了。 只是简单的小木屋罢了,一两日便成型,等到第三日,便已然造好了。 如此,也到了陆枕浓离开前往荒山的时候了。 陆枕浓走的时候,让司徒翊给她留下的那几个暗卫牵走了一辆他们带来的马车,而后一路往西郊荒山驶去。 那辆马车上装的,便是制作火/药所需的材料,也就是硝石硫磺草木灰等物。 而后陆枕浓便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研究生活。 毕竟如今战事吃紧,司徒翊手头的火/药又有限,无论如何,她也得抓紧些尽快将实物赶制出来才是。 而就在陆枕浓研究的当口,司徒翊也出发在赶往寅城的路上。 此时,寅城早已岌岌可危,周围几个村庄被那羌营人洗劫一空,周围的百姓纷纷往寅城来逃难。 至少在路上时,司徒翊望着那一片片荒芜的苍凉景象,以及那面黄肌瘦满脸麻木的逃难难民,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满目疮痍。 果真是,白骨露於野,生民百遗一。 前世今生,他都未曾踏出过京城一步,是以从前,他只知战事残酷,却从未想过,在战火燃烧过后,呈现出的会是这般惨烈的状况。 司徒翊喉中溢出一抹叹息,而后微微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旁边的陆安见他面色,便知他心中所想,不由淡淡道:“陛下可是看见了?这战事之中,最为受苦的,还是百姓!” 司徒翊睁开眼睛,眸色逐渐深了下去,晦暗不明。 陆安许久没等到他的回答,便在心中叹了口气,也没有追问。 熟料又过了片刻,忽听身旁这位年轻帝王低低说道:“朕知道,是以日后,绝不会轻起战事。至于这胆敢入侵朕的大盛朝、屠杀朕之子民的羌营……”他微微眯眼,语气中却带了丝凉意,竟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有了颤栗之感,“朕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陆安悚然而惊,眸中是讶异,是惊奇,还有些敬佩。许久,他才笑了笑,忽起身半跪在地上,第一次真心实意道:“臣,愿为陛下所使,驱退羌营!” 年轻的帝王望着跪在地上的大将,缓而又慢地笑了,却有种成竹在胸之意:“陆爱卿请起。” 等司徒翊到达了寅城的时候,已经是出发之后的第三日了。 战况十分吃紧,大盛朝的将士们凭着一腔爱国之心,勉强将那羌营抵挡在城墙之外,却终究拿那等厉害的武器毫无办法,只是强撑罢了。 好在之前司徒翊带来的援兵赶到,让本出于下风的寅城又有实力与羌营抗衡了。然在没有办法破解羌营手中神利武器的状况下,城门被迫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或许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那羌营自以为胜券在握,久攻不下也并不着急,只每日都前来攻打一番,一点点破开寅城的防线。 是以明白时间紧迫的司徒翊刚一到寅城,甚至还来不及歇脚休整一番,便让陆安将守城的将领尽数召来,商量对策。 而这些守城的将领中,薛术赫然在最前方。显然,他是此处发号施令的人。 “末将薛术,拜见陛下!” 昔日陪他伴读的小少年早已长成,如今已是另一番高壮的模样了。 旧友重逢,本该叙叙旧,可惜如今时间紧迫,也只能日后再议了。此时司徒翊便只紧绷了一张脸,微微点头:“起来吧。薛将军,且与朕讲讲寅城的战况。” “是!”薛术抱拳,沉声应下,紧接着便将战况一一讲来。 司徒翊凝神听着,等他讲完了,才微微点了点头,原本紧绷的面色稍缓,道了一句:“朕明白了。” 听着这么一来,薛术倒是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了。只他知道司徒翊素来机敏过人,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此时便隐隐有些明了,怕是司徒翊有对付羌营的良策了。 思及此处,他便骤然眼睛一亮,脑子一热就上前两步,急急道 分卷阅读165 :“陛下可是有对策了?” 司徒翊笑而不语。 倒是旁边的陆安见薛术这副略有逾越的样子,将手伸到嘴边,轻咳了一声,提醒道:“薛将军。” 薛术发热的脑子顿时冷静下来,见自己与司徒翊不足三尺的距离,顿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默默往后退了几步,讨好地对着司徒翊笑了笑:“陛下莫怪,末将委实太过激动了些……” 司徒翊见他这副拘谨的样子,想起从前他与自己无话不谈,心中略有些叹息,便只摇了摇头,含笑道:“无妨。” 薛术这才松了口气。 ☆、第九十四章 陆安睨了司徒翊一眼,心知他的打算,便也跪了下来,恭敬道:“陛下祭天有效!定是老天看到了陛下的诚意,这才天赐神雷!此乃我大盛之福,陛下之福啊!陛下英明!上天慈悲!” 于是众将士又接着激动得大喊:“陛下英明!上天慈悲!” 见状,司徒翊唇角微不可见地翘起。 而后陆安便又起来,望着跪了一地的将士,肃然道:“大盛朝的儿郎们,有上天相助,我大盛定能逢凶化吉,成功驱退羌营!且跟我来,将那可恶的羌营,赶出去!” “赶出去!” “赶出去!” 群情激昂。 陆安站了起来,挥动着手中的枪,大喊:“开城门!随着我杀出去!” “是!” 底下那些因着爆炸停息,而刚刚松了口气的羌营人,却又遭到了这一大批精神饱满战气蓬勃的大盛朝将士的围攻。 一瞬间,失去了士气的羌营人溃不成军,只有被打的份。 一边幸存的阿尔勒见识不妙,知道此时已没了挽回的余地,再待下去也只会全军覆没,便赶忙鸣金收兵。 “撤!!!” 这一仗打得极其漂亮,大盛朝几乎零伤亡,而羌营,却是差点全军覆没。 薛术率人回城的时候,格外的扬眉吐气,走路都几乎带着风,看得陆安好笑不已,心中却也知道,这些天来的接连失利,着实是给薛术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如今一朝完胜,还胜得如此漂亮,也难怪薛术得意。 然而…… 陆安想到了什么,不由微微眯眼。 此次,他们不过是趁着羌营什么都不知道,才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然羌营狼子野心,即使如今战败,估计也狼心不死。若是他所料不错,这羌营消停个几日,就会再卷土重来了。 届时,若是他们不能将其直接溃败,令其彻底丧失斗志,怕这羌营仍会像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继续缠上来。 然则,那火/药已然在方才的那场战役中悉数用光了,这羌营若是再来…… 陆安不由忧心地皱紧了眉头。 好在事情不像陆安想得那么悲观,因为陆枕浓那里,终于研究出成果了。 经过几天不眠不休废寝忘食的研究,陆枕浓总算是摸透了其中的成分与比例,不会再将材料放多或放少了。 她既然摸出了规律,便由着式微与拂晓二人相助,连夜制作出了不少成品,等到她觉得够了,方才停了下来,而后便抓紧让暗卫将东西往寅城送去。 早一日送到,也能早点将那羌营赶出去。 等到彻底完成了任务,陆枕浓才算是放松下来,一头栽倒在床上,片刻便没了声息。 这可把拂晓吓得够呛。眼见得她怎么叫都叫不醒,心慌意乱的拂晓赶忙叫来了式微。 式微见了,也慌了神,急忙跑去城中找来了大夫,让他赶快给自家小姐诊治诊治。 可这大夫一诊脉,摇头晃脑地一通说,式微跟拂晓才明白,原来自家小姐是太累了,才怎么都叫不醒,只等她什么时候睡够了,自然就会醒了。 式微跟拂晓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送走了大夫之后,便各回了自己的地方,不去打扰陆枕浓休憩了。 其实这也不怪陆枕浓。先前,她知晓如今战事吃紧,一直紧绷着神经在研究,一连好几天都没合过眼。这乍一放松下来,自然疲惫异常,不睡够是醒不来了。 陆枕浓这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醒来了,就觉得浑身酸疼,软绵绵的,脑子还有些浑浑噩噩。 她知道这是睡多了的后遗症,便伸了个懒腰,起来打算活动活动。 一出门,就见式微与拂晓激动地望来。 “小姐,你醒了?” 见她们这副激动的样子,陆枕浓不由心中好笑,便抿唇轻笑着点点头:“是啊。” 拂晓见她精神头不错,终是松了口气,忍不住嘟了嘟嘴,抱怨道:“小姐,前日你就那样倒下去,可把奴婢跟式微吓坏了!” 陆枕浓脸上的笑意不由微敛,歉然道:“让你们担心了。” 见状,拂晓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忍不住咬了咬唇,期期艾艾地说道:“奴婢倒也没有要指责小姐的意思,只是, 分卷阅读166 只是……” 可到了最后,却也没能“只是”个所以然来。 陆枕浓不由噗嗤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笑道:“好了,知道你关心你家小姐我,莫要再纠结了!”顿了顿,她便又笑着转移了话题,“许多日未曾回去,想来母亲该担心了,我们且先回去吧。” 拂晓终是展颜,重重点头:“是,小姐!” 式微在旁边安静地站着,唇角微微勾起,眼中带了丝笑意。 暗卫快马加鞭,终是在两日后将东西送到了司徒翊的手上。对于司徒翊来说,这可谓是解了燃眉之急啊。 这几日,羌营虽然退兵,却仍安营扎寨于距寅城不足十里处,虎视眈眈,怕仍是寻机想要来再次进犯。 上次的战役中,羌营的二十万大军虽折损了大半,仍驻守地仍有留有十五万大军,同残余回去的大军整合起来,也有个二十多万。 是以如今形势仍旧紧张,还是该小心为上,不可掉以轻心。正好,陆枕浓从横城让暗卫把成品带来了。 司徒翊原本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缓一缓了。 他笑了笑,想了一下,就让人将陆安与薛术唤来,打算商议一下接下来的布局。 等两人到了之后,司徒翊先是说了一下充足的火/药到了的事情,而后询问道:“两位爱卿,可有何计策,让那羌营人再不敢来犯?” 薛术瞄了陆安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嘿嘿笑着开口:“既然咱们手中的余量充足,那自然是还借着上天的名头,威吓他们了!” 司徒翊听了,却皱着眉,摇摇头道:“之前的那一役,已然用了此法,那羌营既战败回去,若再想来犯,阿尔勒定会想到解决之策以提升士气,是以若是如今再用,效果定然不佳。” “呃,”薛术挠了挠头,脸上有些犯难,“那末将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司徒翊也不意外,只是看向陆安,挑眉道:“陆爱卿一直不说话,可是有了什么良策?” 陆安原本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听到司徒翊问话,方才撩了撩眼皮子,拱手沉着道:“回陛下,臣倒也没什么好法子。实则,用上天这个借口来进行威慑,只能奏效一时半会,然若是以长久计,怕不是良策。若是陛下想要一劳永逸……”说到这里,他微顿了顿,沉稳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杀伐气,“唯有让那羌营知道,我大盛的厉害之处!从此,自然心生忌惮,不敢来犯。” 司徒翊听出了他的话外音,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眼眸微微眯起:“陆爱卿,你可知,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陆安神色不变,只是跪了下去,而后淡淡道:“臣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司徒翊沉默下来,而后微微阖眼,叹气道:“你可知道,倘若当真如此做……朝中会有多少非议之声?” 陆安却抬起头来看他,淡淡道:“那陛下不妨将此事推到臣的身上。左右,也该是臣解甲归田隐居山林的时候了。” 一边的薛术本来听得云里雾里,这个时候忽然睁大眼睛,震惊道:“师父!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解甲归田,什么隐居山林啊?” 陆安没理他,只是执著地望向司徒翊,眯着眼睛道:“臣,但凭陛下定夺。” 司徒翊沉默下来。半晌,他才苦笑一声,摇摇头道:“陆爱卿是想让朕在枕儿面前做个恶人?还是说,爱卿是想让朕愧疚不安?” 陆安不置可否,只淡淡笑了笑:“若是陛下当真心中不安,便请待浓儿好些。至于浓儿那里……”他微微笑了笑,眼中有些宠溺,“臣会与她说。且浓儿一向聪慧明理,定然不会迁怒的。” “朕……”司徒翊一时哽住,许久才长长叹息一声,“如何能让爱卿你,戎马一生,到头来却落得个恶名收场?” 陆安却望着他,眼中淡然如明镜一般,透着了然:“如此,陛下才能真正放心,不是吗?” 只有绝了他的后路,让他没了卷土重来的机会,这位少年天子才会放下心。 司徒翊顿时悚然一惊,面色微变了变,却又很快恢复了常态,只是手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他早就知道了,他跟他的父皇极像,都是多疑的人,只是因为相信陆枕浓,他才选择相信陆安,相信陆家罢了,然而内心深处,到底还是存了几分阴暗的。 此时被陆安戳中了内心真实所想,眼眸便微微沉了下来。 陆安见了,便叹气道:“陛下不必担心,臣早已心生去意,只想带着妻子回她的家乡去颐养天年,不愿再南征北战了。”说着,他便望向了薛术,眼中带上了些满意,“如今薛术已然出师,臣交给他的枪法与兵法,也都习得七七八八,先前更可凭他自己守住岌岌可危的寅城,臣也就能够放心将西北军交给他了。” 薛术愣愣地看着陆安,因为眼前太快的变故,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久,才嗫嚅着道:“师父,你说什么呢……”然后想到什么,又着急地看向司徒翊,“虽然末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可是陛下,您可千万不能答应啊!”b 分卷阅读167 r   “朕……”司徒翊看了看薛术,又看了看陆安,眉头紧蹙,想说的话竟一时吐露不出来。 见司徒翊许久未做决定,陆安便笑了笑,而后沉下眼眸道:“既然陛下不开口,臣便自作主张,将此事去办了,还请陛下恕臣无状。” 说着,他又向司徒翊行了一礼,而后不等司徒翊说起来,便自顾自起身往外去了。 薛术立马就急了,看了看陆安快要走出去的背影,赶忙转头对着沉默不语的司徒翊问道:“陛下,您不去拦着吗?” 司徒翊眼眸深沉,半晌,方才苦笑着道:“朕欠陆家的东西,当真是怎么还也还不清了。” 如今,他也只能遵守他的承诺,用余生来偿还陆家对他的恩情了。 薛术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司徒翊看了看他呆滞的脸,叹了口气,而后说道:“你不必心怀愧疚,更不必有所焦虑。你只需知道,原本陆安收你为徒,便是打算为你铺路的。只是如今,他将一切都提前了而已。” ☆、第九十五章 等陆枕浓收到消息,得知自家父亲使用火/药坑杀二十多万羌营士兵的时候,已然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她当即面色雪白,拿着信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即便另一只手去按住了,也停不下来,反倒是连带着另一只手,一起抖起来了。 “小姐……”旁边式微望着她,眼中不掩担忧。 陆枕浓看了看她,深吸一口气,强自笑了起来:“我无事。” 然见她这般,式微却更加担心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枕浓抿了一下嘴,看着手中的信,露出一个苦笑:“我父亲他……怕是要担上一个嗜血残杀的恶名了。没想到,我父亲为大盛朝打了那么多胜仗,戎马一生,到最后,却要落得这么一个名声。” 她的眼中,有怨怼,有悲切,更有失望。 “小姐……”式微望着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不该迁怒他,我也能够明白,他与父亲这样做的用意。可是……”陆枕浓微微闭了闭眼,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泪意,“我的心中,着实不好受。” 式微默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她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家小姐的心结所在,也唯有陛下与王爷能解了。 几日后,旗开得胜的陆安便同司徒翊一道回了横城。前一日便得到消息的陆夫人一早便在门口等候了,见到自己夫君回来,半个月来备受思念煎熬的内心终是得以平复,忍不住用帕子拭了拭湿润的眼角,露出一个笑来。 见状,陆安冷峻的脸上也不由带上了丝柔意。 他下了马,将马给身边的随从牵着,便信歩来到陆夫人面前,执起她的手,温和道:“夫人,我回来了。” 陆夫人连连点头,白净的脸上早已溢满笑意。这不是她丈夫第一次出征,然每一次的出征,却仍牵动她的心,令她担忧不已,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毕竟战场凶险,直到亲眼看到自己的丈夫安然无恙,她才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这一放松下来,她才想起了什么,眼神四处看了看,发现视野所在之地,皆没有自己想的那人,便赶忙望向陆安,蹙起眉头,诧异不已道:“老爷,怎么,怎么不见陛下?” 陆安默然一会,而后微微叹气:“陛下去了刺史专门给他准备的府邸中。”见陆夫人满是不解的眼神望来,便苦笑着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 与陆夫人寒暄过后,陆安便立马去找了陆枕浓。 彼时,陆枕浓正忐忑不安地坐在房中,藏在衣袖中的两只手纠结在了一起。她一早便收到了司徒翊与陆安一同回来的消息,此时算算,应该已经到了门口了。然而她却还没做好见他的准备。 他能回来,她又是高兴,却又因着她父亲的事多有怨怼。她唯恐见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迁怒于他,思来想去,便觉得还是不见的好,可却又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 若是他一意要来见她,那她是怎么躲,也躲不掉的。 等了片刻,只等来了陆安,不见那个让她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人。 陆枕浓下意识地瞟了眼陆安的身后,见当真除了自家父亲便再无一人了,一时有些庆幸,却也有些失望。 陆安见了,便无奈地摇摇头,张口解释:“陛下去了刺史专门为他准备的府邸。” 陆枕浓把头低下,轻声应了:“哦。”再平淡不过的应声,然她心中却有些复杂。司徒翊如此,自然是顾及到她,否则也不可能在镇北王府住得好好的,偏生要往别的地方跑。她心中既有些感念,也有些心疼,然心中的怨气,一时半会却也消不了。 “浓儿啊,父亲知道你因为父亲的事情在迁怒陛下。”陆安知她心中所想,此时便不免叹气,“然此事乃是我先提出的,彼时,陛下还有意阻拦,然我一意如此,陛下也奈何不得,你就别怪陛下了。” “可是若是他不允许,父亲您又怎可能办 分卷阅读168 得成?”陆枕浓抬眼望向他,咬了咬唇,有些倔强,“别的事也就罢了,然此事事关父亲您的声誉。您为大盛朝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身上不知添了多少道伤疤,凭什么临了了,却换了这么一个糟糕的名声?您应当知道,坑杀那羌营士兵二十万,虽能令向来野心勃勃的羌营畏惧,手段却实是血腥!我与陛下自然能够理解您,可朝中的大臣呢?可天下的百姓呢?他们只会当您杀伐气太重,残忍嗜杀!届时,面对天下的谩骂诋毁之词……您,又该如何自处?” 陆安却面沉如水,只淡淡道:“谩骂诋毁又如何?能理解的,自然能够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不能理解的,又何须去理会?只要你知道,陛下知道,我之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盛朝的安危,皆是为了大盛朝的百姓,便足够了!至于其他的……”他淡淡笑了笑,十足十的不在意,“当初先帝在时,我不担心被扣上一个乱臣贼子的帽子,坚持不交兵符,执意驻守西北,如今,我自然也不担心会怎么被天下人辱骂。” “可……”陆枕浓睁着一双不知何时已然红彤彤的眼睛,着急地想要辩驳。 他却摇了摇头,抬手制止道:“听我说完。”他抬头望向陆枕浓,直直望进了她的眼底,良久,他才面色平静地继续开口,却是一针见血,“我知道,你是觉得我被陛下当了枪使,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对么?你是觉得,你看错了陛下,才害得我被算计,心中愧疚之余,又觉得陛下辜负了你的信任,才会对他多有怨怼,可是如此?” 陆枕浓的俏脸瞬间一白,嘴唇翕动了一下,终究是不成语句。 陆安看事,的确太过通透。陆枕浓埋藏在最心底的不可言说的秘密,一下子便被他看了个透彻。 的确是这样。陆枕浓一向聪明过人,然就是因为太过聪明,想得也多,思虑得也比旁人复杂。自家父亲坑杀二十万羌营士兵的消息传来,她不但想到了其中的意义,却也疑心自家父亲是不是被算计了,才做出这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策来。而这怀疑的对象,自然便是司徒翊。 陆枕浓清楚,即便当真如自家父亲所说,此计是由他提出来的,然司徒翊心里未必没有这样的念头。她看着司徒翊长大,早已知道他心思复杂,心机深沉,手段亦是狠辣。 只是之前因着陆家与她多有渊源,且同他站在一条战线,他才将陆家保下,然如今他早已登位,身为帝王,仍然手握重兵的陆家自然成为了他心中的忌惮,只是碍着她,他才多加忍让,没有真正动手罢了。 她知道,他终归是要动手的,却未料到,竟会来得这么快,更未料到,他会让自己的父亲如此难堪。 她总是以为……他便是想要她父亲辞官归隐,也会下手轻一些,不至于让她父亲太过难堪,却没想到…… 陆枕浓微微闭眼,嘴中竟泛出了些许的苦涩意味。 陆安见了,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你只觉得陛下算计了我,又怎知我亦算计了陛下呢?” 仍涩然不已的陆枕浓立时怔住。 “我此番作为,虽是顺了陛下的心意,可却是让陛下欠了我一个极大的人情啊!”陆安望着她,眼中露出了些许慈爱,“我本就有辞官归隐之意,然若我离去,心中最放不下的,还是你。虽有陛下百般保证在前,圣旨令牌在后,然我心中,却还是难安。如今,我为陛下担了这恶名,驱退了羌营,虽会为天下人谩骂,却更可让陛下对我过意不去,如此,他才会对你更好。这般一来,我也能更放心一些。” 陆枕浓愣愣地望着陆安,原本就红了的眼圈立时更红了,几近淌下泪来。她哽咽道:“原来父亲所为,竟是为了我……” 陆安怕她自责,便微笑道:“也不全是为了你。此举更是为了陛下的太平盛世,为了天下的百姓。如今,有那神兵利器在前,我坑杀羌营士兵在后,想来那羌营大汉便是再野心勃勃,也不敢来犯了,则我大盛朝,便可免去最少二十年的战事!我这一生戎马,不为君王,只为百姓。如今,我做了这么大一件造福百姓的事,可是开心极了!” 陆枕浓知道父亲在宽慰她,也知道,父亲话中所言,大半是真话,便收回了眼泪,叹气苦笑道:“若是父亲执意如此……女儿也没什么好说的。” 陆安便看着她轻笑:“那你心中的心结,可是解了?” 陆枕浓默然,抿了抿嘴,到底没有接话。 见状,陆安微笑了笑,心头却有些了然。他方才的一番话,虽是解了陆枕浓心中大半的心结,然最终,还是需要司徒翊来亲自同她说,如此,她的心结才会彻底解开。想了想,他便打趣道:“想来明日陛下便按耐不住,会跑来找你了,我也就不操这份心,先去陪陪你母亲了。” 闻言,陆枕浓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好在陆安没多注意她,只是又嘱咐她莫要思虑过多,便离开了。 陆安终究是高估了司徒翊的耐性,因为当天晚上,他就偷偷摸摸地跑到镇北王府来了,还悄悄溜进了陆枕浓的房间。 他习过武,翻墙当然也难不倒他,至于府中的护卫,武功低些的发 分卷阅读169 现不了他,武功高些的,早被他身边的暗卫打晕了。 于是,他就这么一路顺风顺水地摸到了陆枕浓的房间。 拂晓与式微就睡在陆枕浓旁边的小屋里。式微武功不弱,耳力也极好,几乎是一听到动静就一个颤栗醒了过来,而后赶忙起身穿衣,打算出去看看。 却不妨还没踏出门口,便被人一下子打晕了,软软倒了下去,而后被人从地上拎起,重新塞回了被子里。 她旁边的拂晓仍在沉沉睡着,不时砸吧砸吧嘴。 打晕式微的人便悄悄出了门。 “怎么样?”司徒翊就站在陆枕浓的门口,见暗卫从式微房里走出来,便悄声问着他,丝毫不见心虚的样子,“制住式微了吧?” 暗卫微微点头。 司徒翊这才放下心,伸手推门进去了。 倒也不是他针对式微,只不过他怕式微不明情况闹起来,吵醒了陆枕浓事小,万一吵醒了陆安跟陆夫人,看到自己竟然在深夜偷偷摸进他们闺女的房间,怕影响在他们心里的印象。 嗯,虽然除了陆夫人,他在陆安那里也没什么好印象。 司徒翊慢慢合上房门,确定没发出声音之后,才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不一会就来到了陆枕浓的床边。 陆枕浓的睡姿很好,安安稳稳平躺在那里,双眸紧闭,几乎一动不动。 司徒翊轻轻在床沿边坐下,一抬眼便看到陆枕浓白皙秀致的面颊,不由无声笑了笑,一直焦躁的心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在寅城的时候,他就格外想她,想她面上温柔的轻笑,想她轻淡柔和的嗓音,想她身上香甜的气息。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又因为她父亲的事,令他不得不暂时躲开她,这么一来,当然是特别煎熬。 他本来是打算明天再来看她的,那个时候,估计她父亲应该已经开解过她了。可惜,他终究是没能忍住,待在刺史为他准备的宅子里,看着天上那一轮圆月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自己跟她待在一座城里了,还是想个不到百里的距离。 他的心思便躁动起来,最终,他没能克制住自己,大晚上的就召了几个暗卫,偷偷跑镇北王府来了。 就着外头浅淡的月光,司徒翊仔仔细细看了看眼前睡得正熟的陆枕浓,而后偷偷伸手,摸了摸她白皙柔软的脸颊,满足地笑了起来。 真好,她就在眼前。 ☆、第九十六章 然司徒翊却没料到,陆枕浓也是习过武的,虽不算是什么高手,基本的警惕性还是有的,如今他这么一折腾下来,陆枕浓早就被他吵醒了。 意识到自己身边竟然不声不响就呆了一个人,陆枕浓慌乱片刻,便立马强自镇定下来,也不着急睁眼,只闭眼装睡,而后假作翻身的样子,往里侧身睡去,手则不动声色地往枕头下探了探。 她记得,在枕头下一直放了把匕首来防身。 陆枕浓手触摸到了一样冰冷坚硬的事物,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而后她再不等待什么,拿了匕首就朝床边上的人刺去! 司徒翊猝不及防间,在夜色中见到有一白晃晃的物件朝自己刺来,顿时一惊,而后赶忙开口道:“枕儿!是我!”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陆枕浓的动作立时一顿,而后眼眸慢慢睁大:“翊儿?!” 司徒翊见她满脸的惊诧之色,总算是心虚了一下下,忍不住以手掩口,轻咳了一声:“是我。” 愣怔过后,陆枕浓收起了手上的匕首,无奈而又头疼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 半夜里跑她房间里来了? 司徒翊也知道她要问些什么,不由向她讨好地笑了笑:“我只是太想你了,才忍不住过来看看。就是没想到……”他心有余悸地往陆枕浓手上的匕首瞄了瞄,“枕儿你睡觉时竟还藏了一把匕首!” 见状,陆枕浓又气又好笑,不由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我藏匕首,自然是为了防某些个胆敢在半夜偷进我房间的贼子。” 司徒翊听出她是在影射自己,不由更是心虚,视线左右飘忽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决定转移话题:“……枕儿,你消气了没?” 陆枕浓瞥了瞥他,唇角微微牵起一个弧度,意味不明:“你觉得我生了气?” “我……”司徒翊偷偷瞄了她一眼,见她面上依旧波澜不惊,难得的有些气弱。他仔细斟酌着道:“我让你父亲替我背了那般骂名,你定然是生气的。” 听他这般说,陆枕浓却沉默下来,不再搭腔了。 司徒翊又瞄了瞄她,而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大约不想见到我,所以我便去了别处。” “那你这会儿,怎么又来了?”陆枕浓略略垂下了眼眸,轻声问道。 因她低了头,司徒翊看不太清她的神色,担心她会胡思乱想,便拉过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而后轻笑道:“因为我要来解开你的心结啊。若是我不来,你怕是要埋怨我了吧?” 回应他的是陆枕浓的一个 分卷阅读170 白眼,以及没好气的一句话:“我也没让你半夜来!” “好吧,我说实话。”司徒翊故意凑近了她的耳畔,低低地说着,“其实是因为我想你了。很想很想。想到我片刻都耐不住,就要来找你。” 他此时离她极近,温热的气息就这么吹拂着她的耳畔。陆枕浓的耳朵立时不争气地红了。只她面上倒还冷静,仍旧保持着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司徒翊却看着她通红充血的耳朵,眼中溢满了笑意。顿了顿,他总算是重新说起了正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他轻声说道。 陆枕浓一怔,抬头诧异地看着他。 便见司徒翊温柔地笑开,眼底是化不开的柔和,黏腻成一片:“但是我保证,你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因为,我爱你。” 这是第一次,司徒翊对她开口言爱。从前,他只会问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只会问她她究竟爱不爱自己,却从未主动开口,说他爱她。 究其原因,不过是他内心仍存留的,从前身为皇室贵胄,如今身为帝王天子的自尊心在作祟。 然而这回,他抛却了所有的顾忌,他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说,他爱她。 陆枕浓心头蓦然间被触动,久久不曾平静。 她知道这句话,对司徒翊来说意味着什么。 寻常人说爱字,是很轻易的一件事,可是一介帝王,却从不会轻易言爱。 一旦言明了,那必定是他的此生挚爱。 陆枕浓轻轻叹气,心下软成了一片。她终是抬头,仔细地打量他。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她立时吓了一跳。 从前那个样貌秀美的青年,此时竟格外憔悴,丰润的面颊消瘦下去,显得苍白无力,眼下青黑一片,眼底亦泛起了浓重的血丝,嘴唇也有些发白脱水,看着起了不少皮。 陆枕浓心疼地抚上他的脸,蹙眉道:“你怎么不好好休息?看看都累成什么样了?” 司徒翊便顺势摸着她贴在他面上的素手,微笑着注视着她,眼眸柔和,嘴中则轻描淡写解释道:“只是担心你会生我气,怕你再也不理我,是以消息传出来的那一日,我便快马加鞭,想着快些回来,亲自跟你解释一番罢了。” 闻言,陆枕浓心中一窒,望着他格外憔悴的脸,却知道事情并不像他说得那么简单。 从他那格外不好看的脸色,她看出他至少已有七八日没能睡一个好觉了,也就是说,自她父亲的事情对外传出开始,他便已然开始惶惶不安。所以,他归程的时间比起去时几乎少了一半;所以,他到了横城之后,甚至未曾休息一时半刻,便连夜匆匆前来找她。 她猛然意识到,他心中的煎熬大概不比她少,甚至,比她还要难受忧虑十倍不止。 陆枕浓的鼻子蓦然一酸,心中仅剩的芥蒂也逐渐消散了。 她眨了眨眼,使劲将泪意憋了回去,而后抽出了被他握住贴在他面上的手,在他略显失落的目光下,轻声说道:“今夜,你便留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吧。” 司徒翊愣了愣,未经大脑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枕儿,你这是原谅我了?”顿了顿,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陆枕浓话中的真正内容,霎时间内心狂喜成一片,原本黯淡的眼眸此时亮得惊人,整个人都雀跃不已,“我我我……我真能留下来?!” 他兴奋地都结巴了。 没办法,陆枕浓向来注重男女大防,又或者说,生性谨慎的她从不会给落人话柄的机会。从前他还小时,便住在偏殿,平日里只有白日才能去找她,晚上也是不能留宿的,更何况长大之后,就连白日里都不能去太多次。即便后来他登基了,即便后来他们互相表明了心意,陆枕浓也都是把他赶回他自己的住处,从来没留过他。 所以此时,他格外激动。 见他这般模样,陆枕浓怔忪了下,而后心头有些好笑。当然,未免他得寸进尺,她面上仍是淡淡的样子,只不冷不热道:“看在你多日未曾休息好的份上。”顿了顿,她又指了指旁边的软榻,补充了一句,“睡榻上去。” 司徒翊的一腔热情激动之火顿时被泼上了冷水,熄了。他扯了扯嘴角,面容有些僵硬:“睡榻上?” 陆枕浓瞥他一眼,眼眸微微眯起:“不然你还想跟我一起睡床?” 当然是求之不得!司徒翊张了张口,好容易把这句话给咽下去,在陆枕浓微笑着注视下,蔫头耷脑地在一边的软榻上落了座,而后哀怨地望着她,看上去好不可怜。 陆枕浓却不理,只是淡淡说了句:“好好休息。”便回过头去,重新躺上了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她虽被半夜吵醒,然近来也没怎么睡好,此时又同司徒翊解开了心结,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竟很快便睡着了。 司徒翊眼见得陆枕浓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悠长,便知道她已然睡熟了,脸上刻意做出的哀怨敛去,眸光不由得柔和下来。 他笑了笑,也没趁她睡着偷偷溜上床,反倒是安分地躺上软榻,微微 分卷阅读171 闭上了眼睛。 这张软榻显然是她经常躺的,上面还有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司徒翊轻嗅了嗅,只觉得近几日浮躁不安的心,渐渐沉静了下来。他也已是累极,且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心爱的人就睡在自己的不远处,竟也很快便安心地睡去。 第二日。 陆枕浓在一片晨曦微光中醒转,意识还有些朦胧。但她很快便想起昨夜发生的事,下意识便往边上的软榻上望去,发现已然空无一人了。 看来某人还算自觉,知道自己大清早地出现在她的闺房中不太合适,已经离开了。 陆枕浓不由笑了笑,心中有些满意。 正想着,忽见式微从外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而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那神情,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小姐,昨夜……”式微张了张口,眉头蹙得死紧。 陆枕浓微怔,而后联想到什么,便有些了然,看着式微欲言又止的样子,微笑着安抚她道:“不必担心,我很好。” 式微愣了愣,见陆枕浓这般坦然淡定的样子,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便收起了慌张的神色,松了口气:“那便好。” 心里却在吐槽某个大人物的恶趣味。白日里不来,非要半夜里当梁上君子,还真是…… 只是她想归想,倒是没敢抱怨出声。 这个时候,拂晓也进来了,刚好听到她们说的话,却听得一知半解,有些懵意:“小姐,式微,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昨夜,昨夜是出了什么事吗?” 式微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想:昨晚你睡得这么死,什么都不知道,这会怎么可能听得懂她们在说什么? 面上便敷衍了过去:“没什么。” 拂晓却瞧出了她的敷衍,忍不住不悦地蹙起眉,还要盘问:“式微,你……” “咳。”陆枕浓忽轻咳一声,打断了拂晓的话,而后微微笑了起来,冲着她招了招手,“拂晓,过来为我梳妆。” 天大地大,自然是自家小姐最大。 是以拂晓便是再不解,也只好将自己的疑惑埋进了心里,打算日后再问式微。此时,她便乖巧地走至陆枕浓身边,为她梳起了发。 见状,陆枕浓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一边的式微也松了口气。说实话,若是拂晓执意要问个究竟,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答,此时有小姐转移她的注意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她打定主意,若是日后拂晓再问起,或转移话题,或推说已然忘记。嗯,就这么办! 司徒翊过来的时候,陆枕浓刚好与自家父母在吃早膳。这是一个不早不晚的时间。太早了容易打扰陆家人休息,太晚了容易让陆安与陆夫人对他印象不好,这个时间点,刚刚好。 陆夫人早已对司徒翊改观,也没像之前那样诚惶诚恐,只是见他摆摆手示意不用行礼,便心安理得地重新坐回位置上,而后关切道:“陛下来了,可曾用过早膳?若是不嫌弃,不妨一道用吧。” 司徒翊当然不会拒绝,笑眯眯答应了:“那便多谢陆夫人了。” ☆、第九十七章 一边的陆安见自家夫人态度这么好,心里有点不好受,便冷哼一声,站起来径自给司徒翊行了一个礼,硬邦邦道:“臣参见陛下。” 司徒翊愣了愣,而后苦笑了一下,赶忙上前亲自将陆安扶了起来,叹气道:“陆伯父,对待我便如同对待普通子侄便是,何须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司徒翊的语气和缓,还带了些无奈,脸上也是笑意居多,对比陆安,他脸色冰冷,语气又生疏,却是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陆夫人顿时蹙了蹙眉,拉了拉陆安的袖子,瞪了他一眼,埋怨道:“没听到陛下说的么?不必拘礼,只同平常一样便好了,你非巴巴地行什么礼,还不快坐下来?” 陆安:“……” 他抽了抽嘴角,面对自己胳膊肘往外拐的夫人,他忽然觉得额头隐隐发疼。 夫人啊,你不跟你夫君我一直对外,反而对内捅刀,真的好吗?你没看出来眼前这小子那假模假样假惺惺的样子吗?! 只是他实在对自家夫人没辙,只好顺着陆夫人的力道坐回了位置上,一张冷脸却更冷了。 陆枕浓左看看,右看看,见自家父亲再次吃瘪的样子,强撑着没笑出声。 正憋着笑,身旁忽有一人落座,她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便知道那是司徒翊。 她转头瞥了他一眼,明眸中还隐隐有些未曾收敛的笑意。 司徒翊笑着回望过来,对着她眨了眨眼,眼中有些得意,像是在说:看!我让你父亲吃瘪了,厉不厉害?略有些俏皮的样子,倒是与之前那副沉着淡定的帝王样子不同。 陆枕浓愣了一下,下意识便噗嗤笑了出来。 见她笑了,司徒翊便也微笑起来,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 见到他们这般的互动,陆夫人眸光微闪, 分卷阅读172 而后悄悄戳了戳陆安,压低声音:“老爷,你看陛下与浓儿,是不是和好了?” 陆安看了对面相视而笑的男子与女子,微眯了一下眼睛,而后微微点了点头:“应该是。” 只是他不解的是……司徒翊与浓儿,是什么时候说开了的?莫非,更早之前他来找过浓儿? 陆安不由狐疑起来,探究地望向对面的两人。 陆枕浓察觉到了陆安的视线,忽然咯噔一下,意识到了不好。她昨日还对司徒翊心有芥蒂,然今日却对他言笑晏晏的样子,她父亲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不起疑? 只她昨夜刚与司徒翊说开,今日一放松下来,又被司徒翊一逗,竟然忘了这一茬! 想着,陆枕浓便在暗地里恨恨地瞪了司徒翊一眼。要不是他刻意误导逗弄她,她也不会忘了这回事! 这下可好,她父亲定然已经看出不对劲来了,还不知道会联想到什么事情呢!万一她父亲脑补出了他半夜摸进她房门的真相…… 司徒翊倒仍是气定神闲,非但没有不安,还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只是递给了陆枕浓一个安抚的眼神,便笑着对陆夫人与陆安道:“陆伯母,陆伯父,快些吃吧,若是早食凉了,便不好吃了。” 陆夫人对他的一句“陆伯母”倒是适应良好,还笑着回应了,陆安却被他的一句“陆伯父”恶心地脸色发青,饭也吃不下去了,全然没了胃口。 司徒翊就像是没感觉到自己恶心到了陆安一样,只神态自然地拿起了桌上的早食,先是给自己盛了碗粥,又拿了两个包子,一个递给陆枕浓,一个自己吃了。 见状,陆夫人心头有些欣慰,便也笑着吃了起来。 见大家都开始吃了,陆安便是心头存疑,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盘问的好时机,只好按耐住满腔的疑问,打算等会找司徒翊好好聊聊。 只是他刚才被司徒翊恶心地不轻,早已没了胃口,便在一旁无甚表情地盯着司徒翊看。 司徒翊脸皮够厚,完全将他的视线当做无物,忙着给陆枕浓夹菜盛粥,忙前忙后地伺候她。 对此,陆夫人特别满意,脸上欣慰的笑容就没褪下过,时不时还感叹地点点头。 被无视的陆安脸色却更不好看了。 他却也无法,既不能扫妻子的兴,也不能让女儿不开心,只能沉着脸在一边默默看着。 然而看着看着,眼见妻子弯着眼睛笑得高兴,女儿抿起嘴角也尽是幸福,他的心头蓦然又涌上了一抹暖意,就连一向讨厌的司徒翊此时都看着不怎么碍眼了。 此时此刻,竟是这般满足。 不由自主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起来,原本刻板威严的脸竟也添上了几分柔和。 陆枕浓眼尖瞥见父亲嘴边的笑意,微怔过后,便是一阵了然,唇边笑意不由更深。 一直关注她的司徒翊见她眉眼更弯,不由有些诧异地挑挑眉,凑过去在她耳边低语:“……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陆枕浓回过头笑眯眯地也同样低声回复他:“……出去跟你说。” 早饭过后,司徒翊跟陆夫人与陆安说了一声,征得同意之后(主要是陆夫人),就迫不及待地将陆枕浓拉了出去。 陆安本还想找司徒翊谈谈先前自己心中的疑问,然此时见他‘逃’得这么快,自家夫人又还在旁边看着,倒是不好上去拦了,只能悻悻然罢休。 “你还没说呢,之前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水榭边,司徒翊倚在栏杆上,转头望着身侧的佳人,轻轻笑开。 陆枕浓也学着他的样子倚在栏杆边,一手撑着下巴,眯起眼享受地看着眼前在日光下波光粼粼的碧蓝湖面,而后轻笑着开口:“方才父亲望着我们笑了。我父亲他啊,嘴上说着嫌弃,其实早就接受你了!父亲与母亲都能同意,我自然是高兴的。” “是么?”司徒翊微微挑眉,往她身边挪动了些许距离,而后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放在她头顶上微微蹭了蹭,撒娇般开口,“既然你高兴,我自然也高兴。” 见他又动手动脚,陆枕浓禁不住嗔怪地瞪他一眼,却也没有挣扎,只依着他任由他抱住自己,将头靠在他看似瘦弱的胸前。 “这般的时光,若能继续下去,倒也很好。”似感叹一般,陆枕浓眯着眼睛,轻声说道。 “我可不乐意。”司徒翊却撇了撇嘴,抱住她的双臂紧了紧,语气中有些不满。 陆枕浓就有些讶异地望了他一眼,心中蓦然一突,秀眉不由微微蹙起。 却见司徒翊再度哼哼着不满抱怨:“只能这样抱着你,却什么也不能做,岂不是要让我忍耐至死吗?” 陆枕浓禁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心中那莫名的不安已全然消散。她捂着嘴,乐不可支地咯咯笑,明眸都弯成了一抹月牙:“你要是真忍不了,就去与我父亲母亲说,早日带我回京啊!”然这么说着,她眸中却带上了一抹促狭,“然我父亲母亲怕是不会轻易同意吧?” 她的明眸弯了个彻底,眼中满是调侃,似 分卷阅读173 乎是在坏心眼地说:怎么样,是不是很为难? 司徒翊微眯起眼睛,而后又恢复到正常。他嘴边忽挑起一抹别有意味的笑,凑到她耳边暧昧地轻声低语:“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需要枕儿你配合了……” 嗯?陆枕浓心中疑惑,然还未待发问,司徒翊已然凑过来吻住了她。温柔而缠绵的吻,顿时让她头脑一片空白,将想要问的事情悉数忘了个干净。 然第二天的时候,司徒翊‘不怀好意’的图谋已显端倪。他开始整天整天跟她腻在一起,故意与她更为亲密,甚至在她父母在场的时候也没有怎么避讳,举止比起以往更为大胆。虽说不至于亲吻,但拉拉扯扯搂搂抱抱总不会少。 对此,陆枕浓又是害羞又是生气,然司徒翊脸皮够厚,对她的抗议指责全然不放在心上。她又舍不得对他打骂,只悻悻地生着闷气。每当这时,他便会凑过来哄她,或者干脆亲她,让她再也没办法生气下去。 而司徒翊这样的作为,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陆夫人早就扯着陆安的手,半是纠结半是担忧地开口:“老爷,这小儿女家家的,陛下又是龙精虎猛的年龄,这么一天到晚腻在一起,怕是不太好。万一……两人没忍住做了那事,对浓儿也不好。不若,不若便让他们尽早回京吧?这有了名分,我也不至于太过担心。” 陆安皱着眉,心里倒也不是不知道司徒翊的谋算。然碍于妻子,兼之往日与陆枕浓之间的约定,他也不好做些反对的干涉之事,此时也有些忍不了两人在他面前一直腻歪,是以纵使再不悦,也只能叹气妥协。 “也罢。既然如此,便早日让他们回去吧。”他本是想将爱女再留几日,然到了如今,不妥协怕也是不行了。 于是第二日,陆枕浓便得到了意料之外而又意料之中的回复。 “过几日,你们便尽早回京吧。”陆安微叹口气,淡淡开口。 陆枕浓微怔过后反应过来,不由扭头恨恨瞪了司徒翊一眼。司徒翊也不在意,只笑眯眯地回望。 陆安见他们这般互动,不禁摇了摇头,语气里也带了点调笑:“好了,你们若要卿卿我我,便等回了京结亲之后再做。届时,你们便是整日整日腻在一起亲热,我也没什么意见。” 倒不如说,乐见其成。 “父亲!”陆枕浓被他说得双颊绯红,明眸中染上羞意,不由得便娇嗔起来,“您说什么呢!” 司徒翊却朝着陆安一礼,厚脸皮地笑眯眯开口:“那便多谢岳父成全了!” 陆安被他这样的作为与话语弄得脸皮抽动,却又因着眼前九五之尊给他行礼,实在无理发作,只好咬牙忍耐了下去。 一边静默的陆夫人则走到陆枕浓身边,拉起了她的手,满是温柔地看着她:“我儿,入宫之后,可要幸福啊!” 陆枕浓心下一暖,脸上红晕褪去,反握陆夫人的手,撒娇般言道:“那母亲可要跟我一块回京,亲眼看着我嫁人才行!” “那是自然。”陆夫人轻抚着她的发,满面温柔慈爱,“我儿一生仅有一次的婚事,娘又怎会错过?” 之前陆枕浓进宫为妃的事情,已经被陆夫人选择性地忘了个彻底。又或者说,陆夫人打从心底里不愿承认那件事。 陆安与司徒翊之间早已没了话语,只无言地站在一边望着她们母女互动,眸底是相似的柔和。 三日后,司徒翊整理好了行装,带着之前从京城带来的援军,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回京之路。 陆安携着陆夫人,也在回京之列。 一来,他要去参加女儿的婚礼;二来,他也好去主动辞官。 司徒翊回京之后,先是着手处理了魏王一事。正如他所料,在他带兵离开京城后不久,魏王司徒昌自以为京城空悬无兵把守,率了自己的府军前来攻打京城,妄想钻这个空子从中得利。不想洛子书早已率兵在城内埋伏已久,打了司徒昌一个措手不及。 洛子书凭借底下士兵的神勇与他自身的智计,将司徒昌生擒投放入狱,待司徒翊归来后再行决断。此番司徒翊归来,他便一早就入宫禀报。 “禀陛下,魏王已被捉拿。而臣之所率军队中虽有不少人受了伤,却无一人伤亡!”洛子书喜气洋洋地对着他汇报。 司徒翊对此早有预料,闻此便只淡淡点了点头。 见状,洛子书讶异地微怔之后,便在心中有了些明悟。 “您……早知便会如此?”他满面复杂地发问。 司徒翊只淡淡道:“朕早有说过,司徒昌手下也不过都是些未上过战场的士兵,说难听点也不过是乌合之众。他本人又不知如何排兵布将,只知随意指挥,而你手下的兵,虽说亦未上过战场,却有着当年宫变之时的经验,又有自陆安那里调来的优秀将领调兵遣将,还有你在旁辅助,焉有不胜之理?” 洛子书微微一怔,沉默过后,便拱手苦笑道:“未料到陛下竟已想得这般长远。当时臣对陛下的责问,却是臣之目光短浅了。” “无妨。”司徒翊微微摇 分卷阅读174 了摇头,有些不以为意。洛子书的专长不在战场而在权谋,对此知之不详再正常不过了。“无事的话,你便先退下吧。” 洛子书却并未在第一时间退下,反倒仍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看着他欲言又止。 司徒翊低头打开手中亟待他处理的奏折,一边翻看,一边头也不抬地淡淡开口:“你心中不该有的妄念最好断一断。明日早朝,朕便会宣布立她为后。” 洛子书心中一痛,喉咙干涩,简直如鲠在喉。他张了张嘴,到底说不出话来,只艰难地开口告退之后,便踉踉跄跄地离去了。 司徒翊抬头看了他离去的背影一眼,虽心中有些叹息,然脑中的念头却更加坚决。 陆枕浓是他此生最爱之人,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不可能放开她的手。 ☆、第九十八章 翌日早朝。 司徒翊先是面色沉着地宣判司徒昌的罪行。“魏王司徒昌,里通外敌,妄图谋反,罪无可恕,然念其乃是朕皇兄,特网开一面,只将其贬为庶民。与之同谋的叶家则判全族流放边疆,没收府中所有财产,一律上交国库。至于叶太后,幽居寿康宫,不得踏出半步。” 紧接着,便是司徒景与叶妩。“楚王司徒景妄图谋害朕,本也是罪无可赦。然其毕竟是朕之皇兄,便同样贬为庶民;叶妩虽是叶家人,然念在其乃是前楚王妃,无需流放边疆,可留下与司徒景共同生活。” 让他们死了太过便宜他们。还是他们继续活下来,让叶妩与司徒景相互生厌互相折磨共度余生,这才能让他出一口心底的郁气。 想到这里,司徒翊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勾起。 对于他的判决,眼看着面前出示的众多证据,百官们也没有什么异议,甚至心底还觉得这位‘网开一面不杀手足’的少年天子十分仁慈,纷纷在心中感慨不已。 这当然也是司徒翊这般判决的另外一个目的。 “至于镇北王……”司徒翊慢吞吞地开口,视线放在地上站着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陆安身上。 有些大臣闻此立时眼睛一亮,时而不时恐惧而厌恶地看一眼陆安,而后抬头期待地看着他。 陆安坑杀二十万羌营士兵的事情虽还没过多久,却早已传遍几乎整个天下了。这朝中的诸臣,自然也早就知情了。 不过虽说有些大臣对陆安排斥厌恶,然也有些聪明脑子灵活的臣子联想到当时当今天子也在边关的事实,情知那乃是天子允许,便一直在旁闭口不言,只静待事态发展。 洛子书知道司徒翊因着陆枕浓的缘故,定不会太过为难陆安,是以他虽心中仍有些担忧,倒是安心地站在一边等待司徒翊开口。 见状,司徒翊先是在心中叹了口气,而后沉着开口:“镇北王之手段确实狠辣。然其毕竟也是为了我大盛朝。且他多年来为大盛朝立下赫赫战功,打退了边关羌营不知多少次,更是多次救驾有功,于情于理,都不该重罚。” 他这么说,底下有些大臣便露出了不满之色。 司徒翊便接着开口:“然不罚亦难以服众。便罚陆爱卿上交虎符,撤去西北统领之职,且降为镇北候。”他说完后,见底下仍有些大臣忿忿不平,但淡淡开口,“若是有爱卿对此判决不服,不妨站出来言说一番。” 话虽如此,然看着顶上天子神色淡淡不怒自威的模样,谁还敢轻易出言反对?且虎符也收了,统领之职也撤了,念及其连年战功,再罚下去确实也不太合理。一个个便俱是沉默下来。 陆安便上前一步,拱手淡然道:“臣领命。” 司徒翊朝他颔首,而后又淡淡道:“朕还有一事要宣布。” “前几日,朕在民间遇到一名女子,对其一见倾心,打算将她立为皇后。” 他此言一出,立时引起了一阵哗然。 “民间女子?!这,这如何配得上陛下?” “正是!既是民间女子,又有何德何能,能够当上这天下之母?” “陛下,还望您三思而后行啊!” “是啊,陛下!唯有世家女子,才能够与您相配,与这国母的地位相配啊!” 一时之间,反对声如潮般涌来。 司徒翊早便料到会如此,也不怎么在意,只是挑着眉,可有可无地听着。 等到大臣们将自己的反对与不满尽数说了出来,司徒翊才环视着底下仍旧忿忿不平的臣子,不急不缓开口:“诸位爱卿都说完了?” 一片寂静。 “既然爱卿们都说完了,那就轮到朕说了。会选这名女子,自然有朕的考量在。且该名女子既然能令朕一见倾心,自然不俗。其样貌倾城,德行皆是一等,比之世家女更有气质才情,如何不能为国母?” “若是说地位,朕似乎早已言明,不开后宫,只立一位皇后吧?若是你们对她的地位不满,希望朕立一名地位高贵的世家女为后,倒也未尝不可……” “这,这……”底下的大臣们面色几度变幻,一 分卷阅读175 时竟回答不上来。 说到底,若是司徒翊只立一后,若是从世家中去选,必定会造成一家独大。且届时若是皇后在陛下身边吹枕头风,岂不是无他们其他世家容身之地了? 这么看来,立一位民间女子,似乎还有利些。至少谁也得不到,谁也得不到特殊待遇。 不过说不定陛下也是那么想的。帝王心术,为了平衡朝堂势力,总归是要做些什么。那么不开后宫,只立一位民间女子为后,如此不牵扯到任何势力,自然是最好的平衡势力方法。 若真是如此,怕是他们再如何反对也无用。 思及此,大臣们便俱都沉默了。 司徒翊环视四周,见静默无声,便微微挑起唇角:“若是诸位爱卿无异议,那么此事便就这般定下了。立后大典,便在一月之后黄道吉日举行。” 一月之后,立后大典。 陆枕浓穿着繁重华丽的正红色冕服,上绘艳丽牡丹与展翅凤凰的图样,纹路精致巧妙;头戴沉甸甸的凤冠,金色的流苏在白皙饱满的额头间轻晃,耳上串了一个相似金色流苏耳环,腰间配了一块无暇的名贵玉佩;黛眉红唇,几番上妆,让她原本清丽出尘的容颜上带了几抹艳色,然浑身沉静淡然的气势压制,却又不会太过艳丽,反倒因着那华贵的冕服,而慢慢透出了几分雍容。 陆枕浓轻轻抬脚,在身边式微与拂晓的搀扶下,走在铺着红色毯子的台阶上。上面,司徒翊穿着一身玄色的冕服,头戴帝王发冠,十二旒珠在额间垂下,为那张恍若好女般秀丽的面容添上了几分厚重压迫的气势。他抿嘴朝她淡淡望来,眸中有些欣喜的笑意。 等她到了近前,他便迫不及待地朝她伸手,将她纤细的手掌紧紧握住。他握得那般紧,似乎再也不愿放开一样。 薛棠担任了使者,正在不远处,手中拿着金册,面容庄重朝他们看来。洛子书是副使者,手里拿着册书,此时就站在薛棠身后,满脸复杂地看着他们。 心爱的女人要嫁给别的男人,而自己居然还是这场婚礼的使者……想也知道他心中复杂难言的滋味。 ——洛子书这个副使者的身份,完全是肚子里冒坏水的司徒翊故意安排的,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陆安则携着陆夫人,在旁满带欣慰笑意地看着。 “陛下,娘娘,吉时已到。”薛棠乃是这场婚礼的使者,此时便朝着他们微微颔首,神情庄重严肃。 司徒翊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繁杂冗长的礼仪过后,仪式已成。 当是时,百官朝拜,匍匐在地,口出颂词。 “祝陛下与娘娘百年好合!” 陆枕浓望着这乌泱泱人群朝拜的模样,心情有些复杂。她身边的司徒翊发觉了异样,不由握紧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莫怕。日后无论如何,我都在你身边。” 闻言,陆枕浓顿时心神一松,心中那莫名的怯意也缓缓消散了。 至此,陆枕浓正式成为了司徒翊名正言顺的皇后。 晚间时,陆枕浓回了皇后所待的中正宫,在拂晓的帮助下,褪下沉甸甸的冠带,卸下令她不适的妆容,又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才抹着脸上的汗彻底松了口气。 “皇后要穿的东西还真多……”她蹙了蹙眉,心有余悸地说着,忽然烦恼起来,“不会日后也要穿这么多吧?” 那岂不是要累死? 拂晓在旁憋着笑,看着自家娘娘在那里独自叹气苦恼。 这时,同样换了一身常服的司徒翊从外面走了进来,刚好听到她这句话,不由挑了挑眉,好笑起来:“若是你不爱穿,不穿就是。反正日后这宫里就你一个人,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陆枕浓听了他这话,顿时眼睛一亮,高兴起来。 正松口气的时候,却见司徒翊逼近了她,一把将她抱住之后,在她耳边暧昧地低语:“若只有我们两人,你便是不穿衣裳也行。” 陆枕浓的脸瞬间红了个彻底,当下又羞又气,明眸便狠狠朝他瞪了过去,没好气道:“翊儿!你说什么呢!” “羞什么?”司徒翊见到她脸上的绯红,顿时好笑起来,不由爱怜地在她唇上亲了亲,“日后我们可是夫妻了,不用如此害羞吧?” “……就算是夫妻,你说出那么不害臊的话,我怎么可能不害羞?”陆枕浓蹙起眉,嘟囔着抱怨。 不知何时,本还在殿内的拂晓已悄悄退下去了。 司徒翊察觉到这一点,便没了顾忌,径直将她打横抱起,往不远处的床上走去。 “既然你还那么容易害羞,那我们便把该做的事都做了。这般一来,你大约便不会那么害羞了吧?” 陆枕浓听着他这般歪理,无言以对的同时,简直满头黑线。因为身体悬在半空中,为了保持平衡,她下意识抱住了司徒翊的脖子,等到瞥见外面仍旧泛着白的天色之后,顿时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外面天还没黑呢,你就想着洞房了?” 司徒翊只撇了撇嘴,挑起眉 分卷阅读176 不以为意道:“那又如何?朕可是九五之尊,想如何便如何。莫非还有人敢来说朕的不是?” 陆枕浓便挑起眉,眯起眼揪住了他的耳朵,挑衅般哼哼道:“我敢说!你不成体统不成体统简直不成体统!” “怎么样?我们的陛下是不是要惩治我呀?” 对她这般幼稚的行为,司徒翊只是神色莫测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是啊。朕要狠狠地惩♂治♂你。” “嗯?”等到陆枕浓想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虽说,她大约也不是很想逃就是了。 箭在弦上之时,司徒翊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喃:“枕儿,我要进去了,你忍着点……” “嗯……”陆枕浓咬着唇,脸颊绯红,双眼迷离,闻言便轻点了点头。然下一刻,她忽觉一阵剧痛,立时不由自主痛叫了一声。 “痛!” 司徒翊感觉到有一层薄膜在阻碍着自己,怔愣过后,便是狂喜。 “枕儿!你……你是第一次?”她的第一次竟还留着,没有被司徒舜夺走吗? 他本是以为,她已进宫,即便盛文帝并不喜爱她,也已该经人事了才对,没想到…… 司徒翊狂喜之余,眼见陆枕浓蹙着秀眉满脸痛楚,怜爱之情顿时自心底油然而起,越来越浓。他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低声安慰她:“乖,再忍一下,嗯?很快就不会痛了……” 他忍着没有动作,一边在陆枕浓面颊上落下无数个轻吻,一边轻声细语地温柔抚慰她。 终于,陆枕浓面上带着痛楚的神色消失,开始难耐地轻吟起来。 司徒翊就知道是时候了,于是再次亲了亲她的唇,便温柔地动了起来。 一晌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