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注的赌徒》 分卷阅读1 ================= 书名:不下注的赌徒 作者:禾郁 文案(c6k6.com): 爱是微笑,是狂笑,是傻笑,是玩笑,或是为着害怕寂寥; 爱是盟约,是习惯,是时间,是白发,也叫你我乍尺乍喜; 爱是何价,是何故,在何世,又何以对这世界雪中送火; —— 林纾(薄情冰山律师)X靳野(社会扛把子) 浪子回头金不换。不,浪子回头不用金换。 内容标签: 三教九流 情有独钟 边缘恋歌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靳野,林纾 ┃ 配角:牛鬼蛇神 ┃ 其它: ================== ☆、第1章 林纾在北京时间九点五十八背着大托特包,从律师事务所出来,觉得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她的生命怕是要全部奉献给这狗逼的加班了。踩着小高跟走在巷子里,林纾一路细数今天有多少狗逼的事情,数完后,总结她今天,那就是——不宜出门! 没错,今天出门就是个错误。林纾即将念研二,大三开始就在君一律师事务所实习,本科毕业就拿到了从业资格证,从最先的打杂整理卷宗到现在能接手处理一些案件,自认为不是一个小白了,然而她今天接待的客户,给她上了一堂生动的课程,林纾取了个名字——林子大了什么都有。 正当她细想那个三十一二的女人是什么鸟的时候,刚迈出巷子口的脚跟还没着地,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贴着自己的身子刷的一下过去了,刷的一下里面还有轰隆声和机油味儿。 发动机声哄的过去后,巷子里显得安静极了,而刚刚林纾由于走神被突如其来的摩托车吓到,身躯一震连带着没站稳,细高跟鞋哪里经得起这种大动作,林纾脚着实的扭了一下,连连往后退了几个碎步,直到她抵住旁边的墙壁才稳住自己。 林纾长舒了一口气,好险,要是她刚刚再往前多一两公分,那摩托车就要从她脚背开过去了。 庆幸完后,她看向刚刚那辆摩托车驶过的方向,除了能嗅到残留的尾气味,哪里还见得到车影子? 她说什么来着?今天她就不应该不出门!出门就见鬼——冒失鬼! 靳野开着车一路狂飙,穿过某个巷口几十米远后,他把着车头,有些迟疑,但是车速丝毫不减,刚刚是有一声惊呼吧?夹杂在巨大的发动机声里他以为自己幻听。 刚刚是刮擦了人? 林纾还靠在墙壁上,平复着心跳,听见本来越来越飘渺的轰隆声,越来越清晰,牛哄哄的排气声仿佛能判断出机车就在前面的巷子。正当她想着这一晚上怎么摩托车这么多时,寻声抬眸,见一辆纯黑的重型摩托,在即将驶过巷口时不可察觉的停了一瞬然后突然直接硬生生掉头转弯朝自己开过来,轮胎在地上擦出一道黑色的印记。 立在拐角处墙头的小灯泡,向四周投出昏黄的灯光,将影子拉得颀长。逆光驶来的机车,连带着车上的人,此时此刻看起来像黑夜里的神,划过时空穿过黑暗,降临在人间,冷峻危险,又散发着令人着迷以至于无法及时逃离的气息,停在了林纾面前。 男人手松油门,修长的腿在机车停住的同时撑地,上半身微微下压,双手握着车头,看向林纾。 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衫,领口微开,突出的喉结露出简洁有力的线条,压低的身躯还是能看出格外的高大,深灰色的修身休闲裤包裹着一双大长腿,黑色的低筒皮质机车靴,一脚踏着脚踏板,一脚斜前撑地,十分迫人。 这种派头,看上去十分的社会。几年来林纾因为案件多多少少接触过在道上混的,倒也不怕,不过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场也太强了些,她竟一时间被震住了。 回过神后,林纾抬头,不卑不亢的看向他,隔着锃亮的黑色头盔,林纾还是能确定自己对上了单向玻璃罩后面那道射向自己的视线。 头盔下的靳野轻轻扯了下嘴角,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有种的女人,这么有种的直勾勾的看着他。 这个女人穿了身浅色的休闲通勤西装,与昏黄的光线几乎融为一体,但是丝毫掩盖不住她那娇俏的脸,脸上那一抹红唇像是妖冶的玫瑰,漂亮得很。 刚刚应该是她正好从这T字巷子里走出来,正好那条巷子里光线照不到,黑乎乎的,他又带着头盔,才会几乎贴着她擦过去。 靳野双手松把,直起上半身,抬手取下了头盔。 墙上的灯光打在他过分英俊的侧脸上,剑眉微蹙,高挺的鼻子,极其深邃的脸颊轮廓,带着些许的不耐烦,视线漫不经心的扫向她。 阅男无数的林纾,此刻也得承认她从来没见过这个款的。轮廓深刻分明的脸,连带着眉梢透着藏不住的英气,两边剃的极短的黑发,透着冷峻与严肃,可半搂着头盔随意的坐姿又透着散漫,痞气十足。 他一细看,才发现面前的女人十分年轻,他估摸着不是个学生片 分卷阅读2 子就是刚踏入社会。 这种年纪对他来说,就是个小丫头。 靳野不可察觉地将林纾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确定刚刚开车擦身而过没事后,便懒得说话了。 空气就这样静默着,一秒,两秒,谁都没有先开口。 靳野的反应让林纾没忍住的轻嗤了一声,这年头,果真是借钱的怕欠钱的。受害者明明是自己,反倒他这个肇事者在这做大爷。于是她忍住脚腕火辣辣的疼,站直了身体,出口道:“8月24日晚十点,车牌号滨A XXX,三十岁左右寸头男人,着黑色西装衬衣,深灰休闲西裤,身高190厘米左右,在XX巷发生刮擦事故,企图肇事逃逸。” 林纾面无表情地不急不躁把话说完,等着男人开口。 靳野听着面前的女孩儿拿乔的把话说完,没忍住挑了挑眉。跟他来搭讪的女人他见得多,套路也清楚得很,但第一次见如此明目张胆碰瓷的,还是碰他的瓷。 于是靳野有些乐了,想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招,好笑的开口:“说说看,我碰着你哪儿了?” 浓浓的京片子,低沉清冷,饱满的磁性,是这个男人的声音。 “我脚崴了。”林纾边说还把右脚慢慢往前伸了伸,证实自己没有撒谎。 她脚是真的歪了,脚踝处火辣辣的疼。 街角是昏暗的灯光,眼前的女孩,宽大的裤管下露出纤细白皙的脚,酒红色的指甲像一簇黑暗里跳动的火焰。 靳野晃了晃神,回神后,嘲讽的笑了一下。 如此充满挑逗意味的动作,当他看不出来? 他重新发动机车,发动机巨大的轰隆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巷子。靳野利落的点头转身,可余光里瞥见了她的眼神。 有些委屈,还有些无助,可怜兮兮的像只小白兔。 靳野握住车把的手不自觉的松了。 片刻后,“上车,我送你回家。” 林纾扯着手袋边,有些犹豫。她本意没想着让他负责,崴脚不是多大的事,她就是看不惯他那态度。 理智告诉她,不要随便上别人的车。可眼前的男人,却莫名其妙让她觉得不是坏人。纠结了一下,那是走向了他。 到了后座边,一直耐着性子等林纾磨蹭过来的男人,突然将挂在反光镜上的头盔扯下来递了过来。 林纾一愣,随后一手撑在男人的肩膀上借力,坐上去的同时开口:“不用。” 她有轻微的洁癖,下意识里觉得头盔里会有汗水或者油脂的味道。 靳野轻笑了一声,将头盔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女孩儿,有点意思。 等会被风吹成筛子就知道厉害了。 ☆、第2章 夏末的夜晚,空气里充斥着树木蒸腾的味道,川流不息的汽车一辆一辆的驶过。街边明亮的路灯给一切笼上一层光,光怪陆离。滨城的二十二点,依旧喧嚣。 靳野毫无顾忌的穿插在车流中间,车速丝毫没有因为路况减缓,而他原本以为会听见的刺耳尖叫,死命抓着自己不放的情况都没有发生。 后座上的人很安静,安静到让他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 靳野瞥了一眼后视镜,镜中女孩的眼神里,不光没有害怕跟紧张,反倒有些许的兴奋。风将她的头发全部吹至脑后,平静的表情更像是在享受。 他垂眸朝自己的腰上看了一眼,清瘦纤细的手臂没有他预想的硌人,软乎的很,环得不紧不松,既保证了自己的安全,也不会影响他驾驶,很正确的力度。 她的表现,绝对不是第一次坐摩托车跑车会有的反应。她懂机车? 靳野不由多看了几眼。 机车如豹般驶到了A大附近的教职工分配房小区。 林纾想让他在小区门口停下,自己走进去,还没喊停,却听见他的声音隔着头盔传来,模模糊糊的,倒也听得清,“几栋?” 车已经进小区了,再说停下也没有意义了,林纾只好报了栋数。 让她惊讶的是,这个男人居然不需要她指路,左拐右拐的还真就在自己住的这栋前面停下了。 机车稳稳的停住,靳野没急着喊人下车,一路这么快的速度,刚停车就下来,腿还是虚的。可一分钟后,后座的人却迟迟没有下车的意思。靳野也没回头,抱着胸戏谑的说:“怎么着,还打算碰瓷碰到底啊?” 林纾轻轻嗤了一声,下了车,站在了一旁。她要是真想碰瓷,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她举起手里的东西,怼到他头的高度,“我没什么事,可是我的小十,被你那急着去投胎的车速给吹得傻啦吧唧的。” 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耐着性子送人回来,人还这么不知好歹,靳野猛的扭头看向她。 头刚一动,脸颊传来毛发的触感,蹭的他有些痒,再一看,不晓得是什么的东西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几乎贴着他脸,如此近的距离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分卷阅读3 林纾举着的手往回缩了缩,靳野的头往后退了退,拉开二十多公分距离,终于看清楚了是什么东西。 这他妈是什么鬼?刚刚吓了他一跳! 她手里正抓着一个狮子玩偶,不是特别大,那狮子一头浓密的棕黄色毛被风吹的往后翻,看上去十分的蠢。 他想起了前几天在聊天群里看到的表情包,什么风中凌乱,还配上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围笑。小十?这蠢狮子的名字? 靳野嘴角抽了抽,所以,他送了个幼稚园小朋友回家? 林纾看靳野的表情,仿佛像看到了刷屏的弹幕。 “有谁规定不能养一只玩偶当宠物吗?” 没有。 *** 靳野觉得今天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居然答应了送她上楼。 看着她走路姿势,好像是崴的有些狠,算了,就当他送佛送到西。 房子有些年头了,没有电梯,楼梯还特别的挤,每个台阶十分的窄,别说他,就是林纾的脚踩在上面,都有一小部分悬空。 靳野隔了两个台阶跟在她后头,看着她晃晃悠悠的一步一步往上迈,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从裤口袋里掏出来,防止她一个不留神往后倒。 因为林纾崴了脚,走得十分的慢,两分多钟才走到三楼,靳野有些不耐烦,又不好催促,毕竟脚崴了是他的责任,开口问道:“你住几楼?” “五楼。”说话间,林纾脚下没注意,霎那间身体不受控的向后仰。 还没来得及惊呼,腰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牢牢的托住,林纾回头,撞上男人漆黑的眼眸,四目相对,“故意的,嗯?” 不然怎么他一说话就踩空了。 林纾直起身,皱着眉头瞥着他,仿佛在说你故意往后倒一个试试看! 腰处还存留着方才的触感,啧,这人占了她便宜,还倒打一耙。流氓吧! 隔着一个台阶,两人身高拉近,女孩目光清澈,唇红齿白,视线交汇,靳野刚收回手的大拇指不自知的细微牵动,林纾看到男人深邃的双眼里一晃而过的细碎光亮,像一望无边平静的湖面中央似有似无的涟漪,她花眼了吗? 一秒的时间似乎被猛得拉长。 回神后的林纾转身,盯着前面的台阶,淡淡的说道:“嗯,故意的”,然后继续抬腿往上走。 靳野还踩在台阶边缘的脚又是一停,对待她的反击笑了一声后。啧!当他瞎吗?耳根都红了。 明明是水,装什么酒精? 终于走到了五楼,林纾抬手去摁楼道灯。 昏黄的灯照得一方小楼道朦朦胧胧的,连带着人也看的不真切,虚虚实实跟梦一样。 林纾侧身看向身后的男人,“我到家了。” 靳野垂眸看着她,点点头,“嗯,走了。” 身后却迟迟没有听到开锁的声音,他疑惑的扭头看去,她手里抓着钥匙,站在门前盯着锁孔一动不动,靳野脚步下意识停了。 林纾扭头看向他,眼神里竟带着些无措。 靳野皱了皱眉,一路上,这女孩给的印象是胆大包天的,伶牙俐齿的,这会儿这么一个表情,又怎么了? 林纾指着门把,轻声说:“有人进去过。” 靳野愣了一下,这都他妈是什么事儿,跟玩解锁闯关游戏一样,没完没了,一环接一环。 他皱着眉走回去,站在她旁边,看向钥匙孔。 钥匙孔里有一截头发丝,另一截缠绕在门把上。 这姑娘防范意识够可以的啊!这种办法也知道。 这片地方治安不太到位,老旧的居民房更是连监控都没有,单元口的防盗门已经坏了,这样的安保,一个女性住在这里确实是有勇气。钥匙孔里的头发显然是她出门前特意放置的,一种很聪明的做法,隐秘不易察觉,比起那些在门口留个标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要好得多。 他低头看着她,女孩儿浓密翘卷的睫毛投出淡淡的小片阴影,掩盖住了她眼底的波动。 靳野凝神停了一会儿,屋里没有响动,按照他的经验,里面应该是没人,“别怕,你先开门。” 林纾抬头看了他一眼,深潭般的眼眸,似乎有令人信服的力量。她插|入钥匙,顺时针扭动,推开了门。 漆黑的屋子里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靳野还站在门口,就听见她长呼了一口气,紧接着玄关的灯亮起,她转身双眸笑成月牙状的看着他说:“是我妈来过。” 说完,她拿起一张便签条,在空中晃了晃,上面写着:安安,妈妈给你煲了鸡汤,放在小锅里了,你回来热一下就好了。 靳野挑了挑眉。空气里弥漫着鸡汤的香味儿,他没说话。 林纾麻溜的换完鞋后,站在门口,看着靳野突然一个九十度鞠躬,诚恳地说:“谢谢你。” 尽管他害她把脚给崴了。 靳野双手插在口袋里的手抽了抽,女孩儿这道谢折扣都不带打 分卷阅读4 的。 “没事。”这下他终于可以走了吧。 可是下一秒,林纾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你吃晚饭了吗?”靳野皱了皱眉,她又要干什么?怎么这么多事儿啊? 林纾仿佛知道他心里所想,“我没想今晚上会扯着这么多劳什子事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吃饭?” 靳野乐了。他很久没接触过这个年纪的女孩儿了,都不知道现在的青少年们是个什么样儿。 说她搭讪吧,从头到尾也没做出什么举措,要说没什么吧,这会儿他也不会站在她家门口了。“还正好你妈给你送了鸡汤?”靳野突然想起了那张便利贴。 林纾点点头,“bingo!” 靳野扯了下嘴角,果然,这女孩儿,就不能按套路来揣测。 靳野进屋后,往客厅一瞥,就见摆放在不同地方的玩偶,长颈鹿,长臂猿,八爪鱼,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鸟….看材质和风格,跟她那只狮子应该是同一品牌。 林纾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了他,“我家只有矿泉水。” 其实还有茶和咖啡,不过看他一个混道上的,应该不会喜欢这种高雅的东西吧,林纾猜。 林纾性格活泼,只要她想,三两句话就能跟人把天聊上。初中那会儿受古惑仔无间道的熏陶,她对黑社会的人还挺感兴趣的,不过她一良民,平日里没什么机会接触到。 今天正好被她撞见了一只。 靳野接过矿泉水,再望向南边角落里设计感十足的储物架上清一色的法律书,随意在一个小吧台旁边坐下。两腿敞开着,一手撑着头,看着她在厨房里翻箱倒柜。 律师?怪不得。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刚进社会吧。 这边林纾把汤热好后,盛了两小碗米饭,看他坐到了吧台上,于是干脆把碗筷放到了吧台上,在吧台上吃饭。 这吧台原本没有的。房子是她姥姥的,她姥姥是A大的教授,早几年退休后房子就一直空着,她上研究生后,姥姥就直接把这套房子过户给了她。房子里学校近,所以她就没住学生公寓。 房子归她后,她重新装修了一次,怎么方便怎么来,连房子的格局都让人改掉了,九十来平米的两室一厅,客厅分出三分之二变成书吧,厨房改成半开放式,设计了一个小吧台隔开,然后一间卧室,一间成了多功能室,电影放映、健身都可以,家具一律用的最简单的,最大限度的节省空间,没有过多的装修,整体却显得颇有感觉。 靳野看了眼热气腾腾的汤,又看向对面的林纾,语气轻飘的问道:“你就不怕我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情吗?” 靳野发现,她虽然不怎么笑,但一笑起来却很好看,眉眼弯弯的,女孩特有的自然美。说话也是,不像个小刺猬一样刺他的时候,声音也挺甜的。 如果他有个这种年纪的妹妹,大半夜的就这么随随便便把一个男人往家里带,他估计得拎着耳朵好好骂她一顿,太不把自己的人身安全当回事儿了。 现在他对这姑娘真的挺好奇的。 林纾轻轻笑了一下,搅动着勺子,然后把饭一股脑倒进汤里,对上他的视线,“这一路上十几个监控,都拍到啦!” 靳野是真的笑了,不过是嘲笑,他继续开口,口气里都多了一丝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谆谆善诱:“那又怎么样?我犯法的时候监控能站出来把我给办了?” 林纾一愣,没办法反驳。 确实,大多数违法者都清楚后果是什么,可他们还是犯错了。这种情况,并不是有多少个监控,多少个目击证人,多少个证据能解决的。当你实实在在处于危险时,这一切都是那么无力。 看她吃瘪,靳野心里有点儿乐,他一手撑在吧台上托着头,憋着坏,吊儿郎当笑着开口:“还有,这车不是我的。” 言下之意,靠通过锁定车牌照找人,不好使。 林纾这下是真的怼不回去了,原本挖起来要往口里送的勺子都停住了。 又想了半天,这才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你不会的。” 一个开出几十米远的人能调头回来看情况的人,不会太坏。 靳野从五楼下来时,脑子里还回想着女孩儿笃定的话语:你不会的,这就是我敢邀请你吃饭的原因。 小姑娘清丽的声音,还有嘴角扬起的一抹微笑,美好的不像话。 只是这样的美好,对他来说,久远的恍如隔世。 今晚上发生的事情,也像是一场梦。 梦醒了,生活还是照旧。 等靳野走出楼道,发现原本应该停着车的地方,却连车轮胎都没看见。 他就停留了半个小时还不到,车就被偷了? 靳野掏出手机给李成越打电话,这车是他的,刚上牌照不久,借给他玩两天,他今天正好回酒吧顺路把车还给他,这他妈车就不见了。 车安了定位,靳野到不是觉得这车有多重要,刮着磕着了,顶多他再买一台 分卷阅读5 送过去这事儿就算完了,他就想知道谁偷的车。 小区隔音效果不好,楼底下的动静楼上都能听的一清二楚,男人下楼半天了,却迟迟没听见发动机的响声,怎么回事儿?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纾趴在窗台上,伸出脑袋往下看,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的车呢? 又看了下四周,都没瞧见,林纾没忍住,噗嗤了一声,车被偷了? 所以她家没进贼,他倒是被小偷光顾了一次?倒霉的到底是谁哦? 林纾想了一下,折回客厅拿了样东西。 靳野还在打着电话,见他脚边有束光晃了晃。 他抬头顺着光源看去。发现那个女孩,一手举着手电筒,正伸出头看着他,见他看过来后,突然伸手往外抛了一样东西。 靳野下意识伸手抓住。有些尖锐的触感。 摊开掌心一看,是一片车钥匙。 他一愣,反应过来后,不确定的按了下解锁键,几乎是同时,前面停着的一辆SUV车灯亮了。 她这意思是,让他先开她的车? 靳野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惊讶。他又抬头看向五楼,她还伸出个脑袋看着。 “车还回来就行。” 耳边的电话里还传来李成越的声音,他上前拉开车门,坐进去的同时开口。 “不用叫人了,我亲自过去。” 等李成越把定位导到他手机里的时候,靳野瞥到了副驾驶上放着的一叠纸。 一份课题的开题报告,第二页右上角,贴着她的证件照。穿着黑色的西装,化着淡妆,依旧盖不住的漂亮。 信息栏里,靳野看到了她的名字。林纾,A大法律系研究生。 还真是个学生。 ☆、第3章 靳野开着林纾的车,没驶几条街就在一条主干道上看见了李成越的摩托车。 夜晚十一点的路上已经比较寂静了,再加上这边又是老城区,除了叫嚣的虫鸣,安静得很。这样的夜里,一点动静都被放大,何况是被改装过的摩托车的发动机声。偷车贼不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只能推着摩托车走。靳野也就前后离开了半小时左右,摩托车也不是个秀气的款,那贼拖着这么一庞然大物自然走不远。 靳野等红绿灯时看见这毛头小子把车推到路边,然后一屁股坐到旁边,冷笑了一声,这才多远,就嫌累了? 他打着方向盘,靠路边行驶,离摩托车还有三米远停下来,面无表情下了车。 头发染成黄色的小混混撇了一眼靳野,见他径直走向自己身后的便利店,也就没在意,继续坐在路边上发着呆。 靳野买了包烟从便利店出来,站在门口抽出一根点上,隔着灰白的烟雾看着这小子的勾着的背,不急不慢的走上去,站在小混混边上深吸了一口,然后将还剩大半的烟弹出去,边用脚踩灭边说:“你这车不错啊。” 小混混先是笑着应了一声,接着像是被雷劈过,反应过来后立马起身撒腿就跑。 靳野反应更快,片刻间直接将小混混的双手反剪,一手捏着他的脖子将人摁在了旁边的树干,手微微加力度,小混混立马龇牙咧嘴叫疼,靳野仿佛没听见,手劲越来越大,直到他不再反抗,这才说:“跟了多久?” 小混混哪里是靳野的对手,开始他从车里下来经过自己旁边时就知道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看着清瘦的体型,结实得很,他被钳制住的手怎么都挣脱不开,这会儿气都喘不上来。 靳野松了松力道,他立马说:“大哥,没有没有,什么跟了多久,我就路过那片区,见这车不错….” 后头的靳野没说话,打量了一眼小混混的打扮,二十岁还不到的样子,穿着件破烂的无袖背心,露出的肩膀上纹着手法劣质的纹身,脚上还趿拉一双拖鞋,想起了什么似的,问:“胡志辉的人?” 话音还没落,小混混不可察觉的缩了一下。胡志辉是他大哥的大哥,他刚出来混,哪有那本事混到老大身边,没想到现在被身后这人直呼出了自家老底,口气还十分随便。 靳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正准备把人绑了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停下来,后座车门打开,李成越下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那两人自动上前接手,靳野松了手后扭头跟李成越说,“胡志辉的人。” 李成越冷笑了一下,开了根烟给走过来的靳野,看都没看那小混混一眼,嘱咐手下把人带回去,又把靳野还回来的钥匙随手丢给其中一人,等靳野凑过来点燃烟后,灭了打火机,“今晚上你那玩两局?” 靳野应了一声,两个人便站在路边抽烟,几分钟后一前一后上了林纾的车。 快到前面路口时,李成越扭回头,懒洋洋的说:“就胡志辉还想抢我们的地盘,真的是越老越蠢,看看他手底下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都用不着你出手,迟早自己会把自己玩死。” 后者闻言笑的不置可否。b 分卷阅读6 r   前面似乎是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有些堵,反正两人也不急这会儿,靳野便没有变道,顺着车流往前开,这会儿被迫停下,看一眼坐的丝毫没有正形的李成越,出声道:“最近多长个心眼儿,新开的场子断的不止胡志辉一人的财路。” 李成越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这才注意到这辆车,他印象里没见靳野开过,座椅太靠前了,他坐的有些束手束脚,边调座椅边问:“这谁的车啊?” 靳野没回话,他四处打量了一圈,无意瞧见中间放着的一份文件,正准备拿起,哪里晓得打着方向盘一直看着路况的靳野突然开口道:“别随便乱翻。” 李成越一愣,硬生生的把手收回去,他认识靳野这么久,什么时候见他在意过这么芝麻大点事儿?愈发好奇起来,刚准备旁敲侧击套套话,就见靳野从兜里摸出手机,一只手在屏幕上左点右点的发短信,信息发出去后锁了屏把手机随手一丢,踩油门跟上了前面。 手机摁灭还没有三十秒,随着提示音亮了。 靳野长臂一伸,看了一眼后,轻笑了一下。 一大老爷们对着一条信息笑除了有情况呢,还是有情况呢?这一趟来得值啊! 他刚问明天上午还车有没有时间。 礼尚往来,署了名。 发完也没打算理的,快凌晨了,估摸着人都已经睡了,哪想到这姑娘这么快就回复了。 “姓名和联系电话,知道只是时间的问题。” 方才吃饭时,林纾问他叫什么名字。当时他是真乐了,饭都一起吃上了,才想起问他的名字。当时一是憋着坏,二是觉得没必要,反正以后不会见面,现在看,还真打脸。 几秒钟后,一条信息又飞进来,“明天上午有时间。” 凌晨。偌大的城市,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可能刚进入睡眠,也有年轻好玩的男男女女在夜里放纵着。靳野和李成越一前一后踏入了城市的燥热中,昏暗迷幻的灯光,劲爆噪耳的音乐,霹雳吧啦的酒瓶撞击声。 靳野有家酒吧,在这样一个从不缺玩乐的地儿,生意蒸蒸日上。 靳野对摩托车的痴迷到了一个什么程度呢?那就是酒吧的装潢全部都跟机车有关,酒吧门口一进去头顶就是两辆实打实的哈雷一左一右吊挂着,里头更是摆放着各种型号的摩托车,而且都是真的,可以说只要对摩托车稍微有点了解的,都能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心头好。 所以一家极具主题特色的酒吧,本就能有特定的客户群,再加上几个出了名的调酒师,时不时举办的摩托车炫技秀,压根就不担心客源这种问题。 不过最近因为跟李成越合伙新开了一娱乐会所,一两个礼拜也没怎么过来看看,两人还没走到二楼,就听见经理过来说今晚上来了几个太子爷,两人本打算叫几个人过来玩的,听经理这么一说后,索性改了道,进去打招呼。 清晨六点多,靳野浑身带着些酒气的从二楼下来,还是昨晚上的那件黑色的衬衣,扣子解开了两颗,袖子也被挽起到小臂,其中一支手臂的纹身露出了一小节,他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边走对身后跟着的人嘱咐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李成越给送回去,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片车钥匙丢过去,“把我昨天开的那辆车送到….” 司机还在后面等着他把话说完,没想到刚到手的钥匙又被他拿回去。 “你先回去,有事我打电话”,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门。 凯迪拉克开到这片老城区,一路上都是些出来的遛弯的老人,逗鸟的打太极的练剑的吊嗓子的,咿咿呀呀,倒是别有一番生气。 他一手弯曲着搭在车门框上,掏出手机给林纾打电话。哪里晓得手机里早有一条信息躺在了信箱里。 “律师事务所有点事儿我被临时叫过去了,钥匙你送到门卫室就好,我跟保安说好了。” 十七分钟前发送的。 靳野看着这条信息,不置可否,锁好车门后,却并没往外走,而是熟门熟路往另一个方向走,进了一幢稍微新一点的楼房,不急不慢的上楼,在某扇防盗门前停了下来。 狭窄的楼梯间,墙壁上全是黄黑色的脚印,数不清的小广告贴的密不透风,连门上都无一幸免,而靳野面前这张门,干净的不像话,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片刻后,他抬手敲了门,安静站着等里头的人来开门。 吱呀一声,有些年头的房门打开,系着围裙的蒋清丽抬头看清来人后,瞬间喜笑颜开。没等她开口,靳野双手插兜,先叫了一声妈。 蒋清丽正在做早饭,听见有人敲门,先是吓一跳,开了门发现是快一个多月没见的儿子,十分的高兴,连忙拉着儿子进来,问吃早饭了没有。 这些年靳野的作息时间跟正常人完全是反的,烟酒不眨眼的往嘴里送,这个时候没有丝毫胃口,他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满眼关切的母亲,却笑着说:“这不上您这来蹭早饭的么。” 蒋清丽一听心里喜的不得了,“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分卷阅读7 ” 靳野一双大长腿窝在单人沙发里,双腿大剌剌开着,双手随意搭在扶手上,“想吃您的阳春面。” 蒋清丽一听,二话不说摘了围裙,急忙忙拿过零钱包,“妈出去再买点肉给你熬汤”,靳野说不用忙活,人就已经把门关上了。 他看着关上的房门,脸上笑容渐渐消失,面无表情,只是盯着那扇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套房子很小,一室一厅,家具还是他小时候那些,连位置都没有变过。安着防盗栏的窗户开了一半,时不时能有些风吹进来。角落里的小四方桌腿上,还有他用削笔刀划的划痕。 二十几年,五六十平米的空间里,时间仿佛是停滞的。 屋子里很静,静得让他有些发慌。 蒋清丽回来时,看见儿子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拿了条薄毯轻手轻脚给他盖上,掖角的时候,仔仔细细的看着靳野,闭着的双眼下一片青色,剑眉微微蹙着。 靳野的睡眠很浅,饶是蒋清丽如此小心翼翼的动作还是惊醒了他。那双锐利的双眸睁开一霎那,蒋清丽收起了担忧跟犹豫,换上和蔼的笑容说:“醒了?先去餐桌上坐着吧,面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便转身去了厨房,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气掩在了脚步声里。 她不知道她的儿子在做什么,他不说,她也不问。靳野有的时候连着几天来看她,吃她做的饭,有的时候连着一两个月都见不着人。来的时间也不定,早晚没个准信。 跟她说话时永远都擒着笑,耐心的听着她念叨,塞给她的几张卡,她看了眼里面存款,加起来上百万,他只说喜欢什么尽管买,不够再管他要,她却一分都没动。 换做别人准会说她有个孝顺的儿子,可靳野这几年愈发的强颜欢笑、沉默寡言,什么事都瞒着她的样子,她高兴的起来? 都疼在了心里。怪的了谁?自己造的孽,这一世她只有靳野,也只剩下他了。 靳野看着热气腾腾的面,香气丝丝缕缕往鼻子里钻,他吃的很快。蒋清丽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吃着,时不时叮嘱他把肉也给吃了,“你这孩子就是嘴刁,小的时候只喜欢吃肉,怎么长大了反倒筷子都不去一下了!” “小时候不懂事儿。” 靳野终究夹起了一片肉往嘴里送。童年里的记忆,伴随着饥饿,有着盛夏闷热的夜晚里老旧的电风扇的咯吱咯吱,有蒋清丽背着他抹掉的眼泪…. 听到靳野这么说,蒋清丽心抽的一疼,面上仍然是如沐春风的笑着看向儿子,“你是不懂事儿,快三十岁的人了,妈连女朋友都没见你带回来过,隔壁的李大爷都有两个孙子了!” 埋头吃面的人抬起头,一双像极了她记忆里某个人的眉眼,眼角轻轻挑起,“您羡慕了?” 蒋清丽:“能不羡慕吗?!要不妈托人帮你介绍介绍?” 吃碗面的靳野,背往后一靠,双手抱胸,吊儿郎当的说:“行啊!” 从蒋清丽那里出来后,靳野准备去还钥匙,想起信息里林纾提到的保安。这丫头说的保安就是门口那大爷吧? 这几年随着城建,开始注意起安保问题。这种老居民房,哪里还有人管?应付上头检查,在路口搭了一个活动板房再雇个人就算完事了。本就是个摆设,也没人会想着起作用。 这小区原本住了挺多的教授,后来生活好了,慢慢的搬了出去,房子卖的卖租的租,住在里面的人越来越乱,就连居委会自己都搞不清住了些什么人,更别说外来人员登记了。 坐里头那保安,每天进去也就是睡个觉再看个报。就这样,这姑娘也能认识这保安,够可以啊! 靳野弯腰敲了敲门卫室的窗户。 里头大爷看报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起身开了门。 “大爷,早上是不是有个姑娘跟你说,替她拿片车钥匙?”靳野弯着腰问。 大爷听完又从头到脚打量靳野。靳野也不恼,任他打量,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两根,递了一根过去。 大爷接过一看,眼睛放亮,“这么好的烟。”靳野笑笑,没说话。 眼前这个男人很高,穿着黑色西装衬衫,一看就知道不是住这里的人。这里离市区远,房子又旧,因为租金便宜,住的都是些大学生跟年轻的上班族。他平日里也见过那些小伙子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去上班,但跟面前这个男人一比,完全不是一类的。那些人西装外套穿得一丝不苟,哪像这位,领口还松松垮垮开着。 他口里那个姑娘他也知道。几个月前小区里突然多了一辆崭新的凯迪拉克,他就留了个心眼,这地方哪有人买得起这种车的?后来跟着几天都见那台车进进出出,才知道车还真是住里面的人买的,开车的还是个年轻的姑娘,穿衣打扮也跟周围住的人格格不入。 “挺漂亮一姑娘的,你是她什么人呐?”大爷笑眯眯的看着靳野,“男朋友啊?” 别说,两个人看着还挺登对的。 靳野也跟着大爷笑了笑,这大爷挺八卦,他没回 分卷阅读8 话,把车钥匙放到桌子上,“大爷,钥匙还劳烦保管。” “放心吧,交给我准给你送到了。” ☆、第4章 靳野晚上九点半踏进自己酒吧,转身上二楼时,余光瞥见吧台前一道有点熟悉的背影。 那人坐在四个人中间,男男女女都有,挂脖吊带下的肩胛在头顶五彩斑斓的晃灯下白的让人眼睛疼,一手端着玻璃杯,一手撑在桌上,下面是一条高腰短裙,再往下是一双细长的腿,正跟旁边的男生埋头说着什么,因为巨大音乐声,说话几乎是交头接耳,但看得出十分开心,笑得小身躯都跟着在动。 他停在楼梯拐角处,身后跟着的几个人注意到靳野的视线,顺过去看都有些意外,不动声色观察着一伙人中最俏丽的身影,听到靳野嘱咐那一桌算他账上,不由得又多看了一眼。 吧台处,林纾和她的闺蜜的杨静雯正端着酒杯说说笑笑。林纾初中时认识的杨靖雯,从同桌到闺蜜,两个人几乎是好到穿一条裤子,大学毕业,杨靖雯选择出国念研究生,林纾选择保研。一年后杨靖雯回来了,人还没出机场就打电话让林纾出来喝酒。 地点定在了一家机车主题的酒吧,杨靖雯挑的。 杨靖雯大四的时候交了一玩机车的男朋友,后来分手了,对机车却迷恋上了。林纾跟着他们那小团伙玩过几次。第一次坐的时候,那速度只差没把她胃甩出来。 几个人吃完晚饭后,开着车过来时,时间算早。林纾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招牌,“填海造路”。 她实在是想不出,填海造路跟机车有什么关系。要说机车不能上天不能下海,那为什么不直接类似“跑火车”的叫法,叫“跑马路”? 刚一进去,杨靖雯就像打了鸡血的一样,对四处可见的机车两眼放光,直夸进了天堂。她左摸右摸的同时,嘴里还感叹这背后的老板得多有钱?这么多台车跟闹着玩似的。然后念念有词的说这台川崎已经绝版好久好久,那台杜卡迪是她情人…林纾回头,两个同行的男生看着这些车也是一番惊叹。 四人没去舞池跟着摇头晃脑,看了一圈后挑了个安静的地方,打算喝两杯后去KTV唱歌。快十点时,结账的林纾被告知已经有人付过酒钱了,十分的意外,实在是不知道谁会埋单。 杨靖雯大大咧咧的,性格爽快,瞧林纾还在纠结,干脆揽着她肩膀带她出去,边走边说就当有人买错了。 走出填海造路时,不知怎么的,看着那些流线型的机车,没来由的想起了那天晚上的男人,也不知道车找回来没有。 *** 周五下午,林纾约了上礼拜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教她什么叫林子大了各种鸟的都有的女人,在咖啡厅见面。这个女人叫朱婷婷,来他们律师事务所时,趾高气扬要君一头牌秦皓行接手她的事情。朱婷婷以前做汽车销售,秦皓行买车时朱婷婷帮他争取到了最低折扣。就一个普通的离婚,秦皓行哪里会接,但人情不还不行,客套了两句后,直接推给了林纾。 林纾端起面前的冰美式,看了一眼从见面就一直讲个不停的朱婷婷。朱婷婷今天穿了一条深V的酒红色波点裙,眼妆画的不错,但是细看,仍然看得见眼尾文,口红林纾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阿玛尼的小胖丁,下巴很尖,是那种一看就知道人造过的尖。 朱婷婷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胸,背挺直的坐在椅子上,控诉丈夫出轨,情到深处更是直接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砸在桌子上,骂这个男人狼心狗肺。 林纾迟疑的拿起了照片。看了几张后,放回原处。 说实在的,照片里的女人比朱婷婷更漂亮,也更年轻。两人不是同一款的,要说朱婷婷走的是爱情动作片风格的话,那照片里的女人上演的就是清纯女学生路线。显然照片里那个四十多岁,有些谢顶但好在发福不严重,在商场里还一手放在女人屁股上的男人现在换口味了。 林纾又喝了一口,直接打断朱婷婷的长篇大论,“婷姐,这样吧,我们也不兜圈子了,你想从你老公那分到多少钱?” 朱婷婷直接愣住了,没想到林纾会把话说的这么直接,脸上表情还维持着刚才的激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往椅背上一靠,笑着说,“两套房外加他公司百分之十的股权。” 林纾又问:“你们婚前有做过财产公证吗?”朱婷婷点头,她继续开口:“婚前协议签过吗?”朱婷婷说没有,林纾又问:“那有只属于你名下的房产吗?”回答还是没有。 问到这里,林纾有些无语,心想就您这样还想从对方身上捞钱,没让你净身出户就不错了。 听了朱婷婷快一个多小时的废话,这样的女人林纾实在是见的太多,开门见山直接说:“婷姐,鉴于你的情况,我的建议是,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离婚对你没有一点好处,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吃穿不愁。” 反正你看中的也是他的钱。 当然,这句话,林纾在心里说的。 如此一针见血,朱婷婷气的一下又坐得笔直,朝林 分卷阅读9 纾翻了个白眼,“一看就是没经历过的。我跟你说,不出三个月,这个女人就能被明目张胆的带回来。与其到时候被扫地出门,还不如我主动出击!” 林纾扯了扯嘴角,双手握着杯身,片刻后,对上朱婷婷的视线,“婷姐,现在关键就是,如果要告到法院,说他出轨,你拿不出证据。” 听完,朱婷婷拿起桌上的照片,“这还不是证据?这狗男女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 林纾是真无奈了,指着照片耐心解释道:“这些照片是偷拍的吧?把它们作为材料提交上去,对方不仅不会怎么样,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告你侵犯了他的隐私权。换句话说,就是这些照片,它不具有法律效力。” 朱婷婷看着一叠照片好半天说出话,她没想到她特地雇人拍的照片一点用都没有。 谈话似乎进入了一个僵局,林纾也不催她,耐心的等朱婷婷做决定。 又过了两三分钟后,朱婷婷看向林纾,明显不如开始时有底气,“我怀孕了,前天才知道的,快两个月了。” 林纾差点把咖啡全呛出来,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看向朱婷婷,大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我国婚姻法里面,有条关于离婚的特殊规定,女方在怀孕期间、分娩后1年内或中止妊娠后6个月内,男方不得提出离婚。女方提出离婚的,或人民法院认为确有必要受理男方离婚请求的,不在此限。” 话有些绕,朱婷婷在脑中屡了一遍,想了想又说:“可是我没打算要啊!那丑男人的孩子得有多丑啊,别恶心我了。我只想要他的钱。” 看来今天不把这大姐搞定她是回不去了。林纾食指一下又一下有规律的敲打着桌面,脑中高速运转着,片刻后,食指停止了敲打,“我告诉你一个方法。” “挑个合适的机会,当场撞见他们两人在一起,然后想办法激怒他们对你动手,你老公或者那个女人都行,最好是能给你造成一定程度的身体伤害,轻伤之类的。保险起见,去医院开一份被害证明,这样你可以直接去起诉了,法院会受理的…” 林纾边说边打量着朱婷婷的神色,她话没有说全,肚子里的孩子也能借此流掉。 不过这种话她说不出口,孩子是无辜的,他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朱婷婷这种女人能傍到大款,并且还结了婚,自然是有点本事的。林纾知道她一定懂,果真,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朱婷婷两眼放光,“可以啊,没想到你看着年轻,还有两把刷子,一石二鸟,不错不错。” 林纾眼角抽了抽,补充道:“有第三方在场更好。比如,酒店抓奸…” 话音还没落,林纾背后穿来一声轻笑,林纾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把背坐直了,整个人往前面挪了挪。她也不知道身后那桌的人是听到了她们的说话内容笑的,还是正好凑巧。不过声音到底是小了几分。 还有,这笑声让她突然想一人,那人也喜欢这么笑。 靳野的一声轻笑,让他对面坐着的女人有些不明所以,询问的看向他,靳野端起矿泉水喝了一口,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看了一眼她,“没事。” 靳野是来相亲的。 来之前蒋清丽在电话里头千叮咛万嘱咐两点,一是要靳野把他那一大花臂藏起来,二是不准开摩托车去见人。第一次见面给一个好印象,别吓着人家姑娘。 快九月了,气温仍然居高不下,下午又是最热的时候,靳野到底是给了蒋清丽一个面子,出门前换了件深灰色西衬。好在咖啡厅里开了空调,倒也不是热到受不了。 他没想到他那天随口一说,蒋清丽居然当了真,第二天就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要他抽空约人家姑娘出来见个面。 蒋清丽说王梓欣是跟她一个学校单位的美术老师,25岁。 还没见到人之前,靳野也猜得出大概是什么样的女人。果不其然,靳野拿着车钥匙下来,隔着玻璃看见窗边某一桌的女人,一头黑直发顺在耳后,穿着白色的裙子,正出神的看着不远处一幅剪贴报。他一眼就能确定那是王梓欣。 要说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他说不上来。但要说他不喜欢哪种类型,他知道,那就是王梓欣这种——清汤寡水型。 两人坐了快一个小时。王梓欣话不多,即便说话也轻声轻气的,一看就知道蒋清丽喜欢她脾气好,听话乖巧。蒋清丽也是这种性格,柔柔弱弱的,这么多年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不争不抢,吃了亏不还手,跟个软柿子似的。 体会过那有憋屈的滋味,靳野打心底里不会娶个这种姑娘回家。 但是好歹面子上不能拂了女人,王梓欣不主动说话,他便不时问她几句,学的是国画还是西画,画了多久了之类的,他也不懂,反正只要别两个人跟个傻子似的坐着,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就行了。 他听的也不是很专注,正因如此,才会注意到他身后那一桌的谈话内容。离他较远的那个女人,说了快一个小时她丈夫出轨,慷慨激昂的,叽里呱啦就没见她停下来过。他有点烦躁,倒是有点佩服那桌另 分卷阅读10 外一个女人,从头到尾没打断过一次,偶尔出声说一两句,表示在听,声音倒是不错,清冷中带一点软糯,而且他莫名觉得有点熟悉,在哪听过似的。 直到他在外面的停的两排车里,看见了一台有点眼熟的凯迪拉克,想起来这声音是谁的了。所以当听到那姑娘一本正经的出损招,口无遮拦告诉别人怎么抓奸,再想起那天在自己酒吧里看见她跟几个人一起喝酒,便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刚笑完,就能明显感觉到原本两人挨得挺近的后脑手隔远了。 王梓欣听着靳野又是一声敷衍的“没事”,心底有些酸。她看得出靳野对自己没有那个意思,还耐着性子吃完这顿饭完全出于礼貌。 这个男人话不多。 问他做什么的,他说开酒吧的。 有房吗?有。 快40度穿长袖热吗?还好。 有问必答,但基本说了等于没说。 他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漫不经心,看她时懒洋洋的,刚刚笑起来,嘴角微勾着,带着点痞味。吊儿郎当的,偏偏这种懒散劲儿,最拿人,大多数女人都吃着这套。 这边林纾终于搞定了朱婷婷后,朱婷婷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朱婷婷把照片塞回包里,起身前看着林纾说:“再一起去吃个饭?” 林纾摇摇头,“不了,等会还有约。” 朱婷婷挤了挤眼,“等男朋友?” 林纾笑了笑,不置可否。她不喜欢跟外人说起她的私生活,好在朱婷婷也不是真的想知道,看她一眼后,挎着包戴上墨镜,扭着屁股去前台结账,头也不回的出了咖啡厅。 林纾看着朱婷婷的宝马五系扬长而去,却没急着走。 朱婷婷不算她见过最狠的女人,比这吃相更难看的她也见过。爱情,亲情,呵,到头还来还不如一张一张的钞票。 回神后,林纾起身打算离开。 转身往门口走时,余光里瞥见了后桌的男人。 林纾微微侧头看过去,四目相对,她眼睛一亮。她就觉得刚才那笑声是他的。 紧接着,她注意到靳野对面的女人,看样子,这是在相亲呐。 林纾憋着坏。 后来那天她找门卫拿她的车钥匙,也不晓得他跟那门卫怎么说的,大爷就认定那是她男朋友,还一个劲说他长得帅人也客气。她听得云里雾里,解释说不是她对象,那大爷也是个搞笑的,以为她是害羞。 又不是小学生,害羞个屁啊! 她当时就想问那大爷,你见过连女朋友家里钥匙都没有的男朋友么? 接着几天她出门碰见那大爷,都要被问上几句,男朋友没来接你啊。 莫名其妙多了个男朋友,自己还不知道,况且那一大帅哥还不是自己的,能不烦吗?林纾郁闷了几天。 “你好啊,男朋友。” 林纾说完,对面那女人原本面带礼貌看着她的笑容就是一僵。 靳野把玩杯勺的手蓦地停了,盯着她那红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她说:“你什么毛病?”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正常,语气也还平静,面对她莫名其妙一句,没生气。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也有。” 没皮没脸的,逗得靳野又看了她一眼,他也有? 靳野轻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 玩笑也开过了,林纾心里气也撒了,她又看向王梓欣,收起了嬉皮笑脸,“美女,我刚开玩笑的,别介意,你俩继续啊!”说完,也不看靳野,出了咖啡厅。 靳野顺着她的背影一路看出去,看她拉开车门,把手里的包往里头一丢,再上车,关门。王梓欣顺着靳野的视线,也看完了林纾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 女孩长得真是漂亮,笑起来跟小太阳一样,明眸皓齿的,涂了口红的唇娇艳欲滴,像饱满多汁的樱桃般,让人移不开目光。靳野喜欢这种吧,刚刚不自觉的盯着她的嘴看了好几秒。这会儿人都已经上车了,他视线也没收回来,眼里还有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意。 这种笑意与看向自己的,截然不同。看着林纾那认真的模样,也判若两人。 王梓欣收回目光,轻咳了一声,“你们俩认识?” 靳野这才不紧不慢看向王梓欣,没说认识也没说不认识,反倒问:“还想去哪儿吗?” 有的时候越是避而不答,越是能感受到不一样。 王梓欣也不为难他,摇了摇头,见状,靳野捞起桌上的车钥匙,仿佛一秒也不愿再多待,起身,“那走吧,我送你回家。” ☆、第5章 进入九月份,律师事务所的前辈们也知道开学事情多,让她最近不用每天都来事务所。林纾坦然接受前辈的照顾,她的导师傅正清七月底的时候赴美访学了,今年新带的研一的学生,傅正清便交给了林纾,恰好赶上了选题。 她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处事利落干净,所以几个新生有些 分卷阅读11 举一反三就清楚的问题,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她,她心里也有些烦躁。 这半个月,滨城发生了一起比较大的社会事件,有两个二十五岁左右的男子死在了大街上。最先发现的人是一个环卫大妈,五点左右,她扫地时发现路边绿化带有两个男人,身躯朝下,双腿路在外面,像是没站稳一头栽进了草丛里。等到她走进了看,才发现两个人早就凉了。 大妈立马报了警,等警.察赶到时,早已经被闻讯赶过来的记者,还有看热闹的市民围得水泄不通。 滨城这几年发展的快,城市治.安慢慢跟上后,别说强..奸、抢.劫这类的恶性.事件,就是偷盗都没怎么发生过,所以突然听说这么一件事情,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事发当天赶来的媒体很多,尽管警.方及时封锁了现场,但还是有相关的照片和死者的信息流出。原本以为热度很快会降下去,没想到连着两天,这条新闻都占据了本地几家报社的主要版面。警.方怕引起社会恐.慌,终于在第三天对外公布,两人因为酒精中毒身亡。 林纾看完今天的最新消息,皱了皱眉,酒精中毒?她翻出前两天的推送,又看了眼现场的照片,直觉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是酒精中毒,会拖到第三天才公布? *** 林纾端着咖啡从茶水间出来时,正好看见秦皓行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回到办公室,就听见两个实习生交头接耳,十分兴奋。 两人见她来,忙告诉她,刚刚有两个男人跟着boss进了办公室。两人还是boss亲自下楼接的,其中一个长得又高又帅,穿着西衬,走路跟男模似的。能让秦皓行亲自带进来,来头肯定不简单! 她听完不置可否,看着年龄比自己小一两岁的姑娘,“好啦,别八卦了。”两个实习生这才止住,瘪了瘪嘴,回到了座位上。 秦皓行的办公室里。 秦皓行坐在自己的转椅上,对面坐着靳野,他两腿敞开着,身躯靠在椅背上,懒懒散散的。李成越更随便,半倚在办公桌桌边上,双腿交叠,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把玩着桌上的名片。 秦皓行想着李成越电话里的来意,再看这两人没事人儿的模样,开口道:“我说,出了这么个事,你俩不急啊?” 李成越把抽出来的名片又塞回去,翻了个白眼,“急有个屁用,能把这事了了?” 秦皓行嘴角抽了抽,“那天看新闻我就觉得不太对劲,打你俩电话也不接。” 靳野收回视线,看向秦皓行,语气轻飘道:“被局子里的人问了两天,接不了电话。” 秦皓行翻资料的手一顿,“两天?” 李成越看了一眼靳野,插嘴:“是啊,第一天条子上的门,以为完事了,跟着第二天,靳三儿直接请进了局子。” 说完,走到沙发一坐,“瞧瞧靳三儿那黑眼圈,跟化了妆似的。” 李成越话还没说完,靳野一个眼风杀过去,立马闭了嘴。 被李成越这么一插科打诨,气氛轻松了不少,秦皓行跟着笑,顺嘴问了两句具体情况。 秦皓行敛了敛神色,“我手里头还有一个案子,进了二.审,要跑几趟上面,这事儿我估计不能时时刻刻盯着,我让林纾帮把手,联系的事找她就行。” 他说完,便拿起了桌上的座机,余光瞥见两个人默不作声的交换眼神。 李成越跟秦皓行熟,秦皓行帮他解决过几个纠纷。出了事,两人才会来找他,肯定是想让他亲自出马。这会儿听到他要让外人接手,一时半会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靳野听到林纾的名字时,暗自愣了一下,心想不会这么巧吧?又记起第一次看见她,好像确实离这不远。 十有八九还真是她。 他怕是跟那姑娘八字有点不太合,好像见着她时准没好事。 秦皓行原本摁键的手又停下,抓着话筒对两人说:“人是我亲师妹,傅老的学生。” 见两人还是不说话,又说:“别看人家一姑娘,主攻的刑法,跟过几个案子,胆子大,行事稳妥,出不了岔子!” 李成越看着秦皓行一脸骄傲,估摸出了一点味道,玩笑道:“你不会是看上了人家吧?” 靳野也看着秦皓行,没说话,跟着笑了笑,他向来不参与这种话题。 秦皓行连连摆手,“那丫头鬼精鬼精的,做助理还行,做女朋友,一般人可拿捏不住。”说完,拨通了内线。 靳野心里暗想,何止是鬼精? 一分钟后,敲门声响起,秦皓行喊了句进来。 林纾一打开门,就见里头几人目光统一看着自己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关上门走了进来。 等林纾走到了桌边上,秦皓行伸手一一介绍,“李成越,靳野。你叫李总靳总就好。” 林纾顺着秦皓行一一看过去,先入眼眶的,是李成越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看着她,一点架子都没有,她喊李总时,还回了句你好。 李成越没想到进来的人这 分卷阅读12 么小巧,第一眼不觉得好看,不是现在主流的锥子脸一字眉,第二眼才能瞧出味道来,五官十分的精致耐看,高挺的鼻梁多了一番冷艳,笑起来两个尖尖的虎牙又衬出一丝俏皮,跟时下众多网红脸一比,倒是完全别样的风味,让他眼前一亮。 林纾一进来时就认出了靳野,心里觉得世界真是小啊。 不过此时坐着的他,面色一直没有什么变化,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工作跟生活不一样,林纾见状,便也不多话,规规矩矩的叫了声靳总。 靳野点了点头。 打完招呼后,秦皓行偏过头笑着问她,“学校里的事差不多忙完了吧?” 哪里忙完了,林纾苦笑,却点点头,回答:“差不多了。” 秦皓行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还没有,也不戳穿她,“我回头跟傅老说说,给你发点工资,哪里有这样抓人做苦力的。” 靳野和李成越在一旁听着秦皓行开玩笑,没说话,等着这姑娘接话。 一般人听见自己老板这么说,都会客气谦虚几句,哪里想到林纾笑眯眯的说,“那就有劳秦总了。” 李成越没忍住笑出声,靳野也是低低一笑。秦皓行见怪不怪,跟着笑了一下,指着林纾对两人说:“我说了这丫头鬼精着吧。” 玩笑过后,秦皓行这才问她:“前两天发生的俩男的酒精中毒身亡,知道吗?”林纾点点头。 见林纾知道,便拿起了李成越带过来的资料递了过去,示意她翻看。 等林纾粗略翻看一遍后,秦皓行再把里面一些弯弯绕绕跟她讲了一遍。 要说这个案子跟两个人有关系吧,也不是切中要害,但是处理不好,说不定扯出更多见不得人的东西,这才是让这两个人来找秦皓行的原因。 死的两个人,彼此是朋友,一个叫孔帅,一个叫刘天。尸.检报告里,两人血液里确实是含有大量酒精,但不是致死的原因的,害死两人的是食入了氰.化.钾,此外,两人还检查出摄入过量冰..毒,孔帅身上还搜出了一盒火柴,上面有靳野酒吧的logo。 所以,当天上午警.方就查了靳野的场子,找了他谈话。案件中与靳野无关的部分,警.方自然是不会透露,靳野看见刑警队.队长拿出火柴盒,面不改色,问人要了根烟,安安静静等着他的人搜。 那东西来钱是快,但是沾上了,就是自断后路。这么多年,熟悉靳野的人都知道,规矩之一就是不沾白。这种娱乐性的产业,警方多多少少都清楚里面是个什么状况,没有多难为他,一无所获后就撤了队。 跟着第二天,靳野在路上直接被警方请进了公.安局,等他进审讯室看到了王文斌,想起了手下昨晚上告诉他,死的那两个都是胡志辉的人,什么都明白了。 王文斌是靳野的人,从他发迹起就一直跟着。这几年,钱也赚够了,人就不老实了,吃喝嫖.赌,样样都来。靳野一早就知道,碍于情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两个月前,王文斌在饭局上试探他的口风,说有庄生意来钱快,问他要不要去见见。 靳野当场就翻了脸,火气一上来,包厢里的一桌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王文斌比靳野还要大十来岁,见他当着其他一干人的面数落他,脸上自然是过不去。自那以后,王文斌发现自己慢慢的被靳野架空,心里更是不满。觉得靳野畏首畏脚,就开着酒吧能赚的了多少,便起了异心,投诚了胡志辉。 靳野知道王文斌跟胡志辉有来往,说来也巧。 那天偷李成越摩托车的小混混,带回去被李成越的人一顿打后,放出去时正好碰见了过去找李成越的王文斌,朝他喊了一句斌哥,王文斌当场脸色就白了。 李成越跟靳野说起这件事,劝他赶紧把王文斌处理掉,靳野掐灭香烟,不紧不慢说:“先留着,有用。” 胡志辉因为靳野跟李成越两个人抢了原本十有八九他能拿到的地盘,一直就小动作不断,隔三差五就喊人去闹事。 王文斌找上胡志辉时,胡志辉虽然觉得机会来了,但也不信王志斌。 王文斌也知道,做他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换东家。想要换主,自然要拿出点诚意来。 那天晚上,孔帅跟刘天两个人吃完夜宵,从巷子里走出来,正好碰见了王文斌。王文斌喊两人上了车,载了一段路后,两个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就下了车。下车时,王文斌给两人一人递了一根烟,随即把车开走了。 烟好,孔帅跟刘天估计是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又走了一段路才抽上。所以,警方调那个路段的监控时,只看见这两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站在路边上抽着烟,没多久人就突然往草丛里一栽,没动了。第一现场也因为围观群众被破坏了,搜证时烟没有找到。整个刑警队技术人员连夜开始调监控,终于在一条路上,看见了一台没有牌照的车。做完技术分析后,锁定了车里的王文斌。 王文斌被带到警.局里,根本用不着警方费什么力气,很快就交代了。 被问作.案动机,王文斌一口咬定是靳野让他 分卷阅读13 做的,因为胡志辉隔三差五喊人去新场子闹事,靳野让他给人一点教训,警告警告。 乍一听说得通,警方也知道这点事,就这个月,区分局接到了几次那家新娱乐会所的报警电话,全都是因为有人在里面打架斗殴。 但靳野坐在审讯室里,不管怎么问,始终面无表情,承认王文斌是他的人,但事情跟他没有关系。 能查的都查了个遍,问王文斌靳野什么时候在哪里授意他做这件事情,王文斌说具体记不清,有些时日了。问他氰.化.钾在哪弄的,他说喊人从化工厂偷的,谁偷的,却死活不说。 派人从胡志辉那边入手,胡志辉人也不在国内,两个礼拜前就带着情.妇去了国外度假。 王文斌的口供被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要说因为胡志辉三番五次喊人来闹事,靳野就让人把他手底下两个小混混给做了,也有点扯。毕竟那几次闹事,他们警方还没赶过去,人就被保安制止住了。况且那个新的会所生意好到爆棚,就闹事砸坏的几张桌子,还抵不上他一个晚上赚的。 没有直接证据指向靳野,只能认为有嫌疑,48小时一过,警方放了靳野出来。 办公室里安安静静,林纾听完秦皓行的解释,眨巴眨巴了眼睛,片刻后,看向靳野和李成越,开口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让王文斌翻供,可以的话顺带把胡志辉送进去,让他从此以后改行吃牢.饭?” 一句话,让在场的三个男人都是一愣。紧接着,秦皓行得意的笑出声,李成越双眸一亮,直直的看向林纾,双眼里满是惊喜。 一直面无表情的靳野,在听完林纾的话后,终于侧过头看着林纾,漆黑的眼眸,亮的像星光。 他本以为,一个丫头片子,还得拐弯抹角告诉她他们的算盘。没想到她就这么脆生生的把话讲了出来,坦坦荡荡的给人挖坑设套,直白利落的能把人给气笑了。 他想起那天在咖啡厅里,她也像方才这样,一本正经的给人出损招。 只是到底是年纪小,还不够圆滑,口无遮拦的。可就是这般口无遮拦,莫名让人心痒。 李成越从沙发里起身,拍了拍靳野的肩膀,又敲了敲秦皓行的桌子,“你行啊,在哪挖到这么一个宝贝?这么上道的人,给我来一打。” 秦皓行嘿嘿一笑。 他又看向旁边的林纾,“走走走,哥哥请吃饭。林妹妹,你喜欢吃什么呀?” ☆、第6章 林纾从秦皓行办公室里出来,回到自己座位上,开始收拾东西。 此时快中午12点了,所里几个主要的律师有的从上午出去就没回,有的出去吃午饭了,办公区里没什么人。 方才那两个小实习生看见林纾出来,便凑过去问她去干嘛。 林纾只说秦总喊她一起陪客户吃饭。 两个实习生瞬间露出羡慕的眼神。她们心里十分佩服林纾,林纾就比她们大个一两岁,却已经能独立接手业务了。她们来实习的这段时间里,看得出秦皓行对林纾格外器重,有的时候甚至亲手带着她。 而且林纾又长得不错,性格也活泼,在她们看来,双商挺高的,除了工作以外,私底下跟同事关系都不错,每次见人都是笑眯眯的,谁都能聊上几句。这样的年轻女孩,让人讨厌不起来,她们暗地里也把林纾当作学习的对象。 这会儿两个实习生见没什么人,便笑嘻嘻问她,“林姐,怎么样?那个高个子的男人是不是长得特别帅?” 秦皓行跟李成越靳野打开门就听见这么一句话,脚步纷纷停下来,不约而同看向靳野。 三人都不矮,但是188的靳野在人群中就像个移动的地标,况且靳野长得好,平日里走在路上都能招小姑娘多看几眼,两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这会儿两人站在门口都默不做声的等着听林纾回话。 靳野无语,脚步却也没动,双手插在裤兜里,漫不经心的倚在墙壁上,等着他们把热闹看完。 只见在桌上左翻右翻的小姑娘,头也不抬地说:“帅帅帅,帅得让人合不拢腿,哈喇子还流一地。” 旁边俩实习生噗嗤一声,“林姐你可真逗。” 终于收拾完桌子的林纾嗯了一声,“我也觉得。” 秦皓行和李成越只差没笑出声,捂着笑痛的肚子看向靳野,用眼睛问他,兄弟,开心不? 靳野听完先是一愣,下意识看向背对着他的林纾,似乎是没想到今天从头到尾都正儿八经的她会说出这种话,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三人到底是没站在门口等着林纾发现他们,笑完后转弯下楼,站在律师事务所门口等林纾出来。 林纾拎着手袋下楼,就见三个男人背对着律师事务所,站在路边上抽着烟,前面不远处停着秦皓行的Ma,车旁边摆放着两台机车。其中有一台,她还格外眼熟,就是那天晚上被偷的那台,看样子车是李成越的。 拜杨靖雯所赐,林纾多 分卷阅读14 多少少对机车也有点了解,也认识一些,李成越的车应该是川崎Z1000,至于旁边更扎眼的一台,她没记错的话,是杜卡迪大魔鬼。比川崎更霸道和粗旷,倒也符合车主的气质。 车本身就不便宜,再上牌改装之类的,价格都赶上她那台凯迪拉克了。 男人啊,对待自己喜欢的东西,挥霍起来没有女人什么事儿。 三个男人听见动静后,都转身看向林纾。发现林纾的目光一直看向两台车,眼神好奇。 车后坐着一个漂亮性感的的女孩,怕是无数男人梦想过的场景之一。 李成越常年混迹在花丛里,逗女孩儿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他拍拍自己的车,笑眯眯对林纾说:“林妹妹,等会上我的车?我带你兜风!” 秦皓行看林纾的眼神就知道她八成想体验一把速度与激情。 他和林纾都是傅正清的学生,出了律师事务所,秦皓行一直把林纾当师妹看,这会儿也没有架子,听见李成越这么说,插话道:“成越,你别在这儿吹,靳三儿还在这呢!就你那技术,把林纾给甩出去了,看我不跟你急!” 男人都要面子,尤其在女人面前,尤其是在长得漂亮的姑娘面前,被秦皓行无情的拆穿,李成越立马怼回去:“皓行,你别在这儿撺掇,让林妹妹自己选。” 靳野一直没说话,双手抱胸侧坐在车的座椅上,一双大长腿直直的往外送,撑着地,看着林纾,眼里擒着淡淡的笑意。 林纾对李成越左一个林妹妹右一个林妹妹也不介意,她小时候还真是个林妹妹,娇气的很,特别喜欢哭鼻子。这会儿,面对李成越的邀请,似乎有些为难。 秦皓行见林纾犹豫,秉承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继续在一旁添油加醋,对李成越说:“林纾又不瞎,看脸都知道选谁。” 林纾听罢,轻轻一笑,刚刚她是不好拂了李成越的面子,不过现在秦皓行给了一个台阶。她还真不会选李成越,就是不知道靳野会不会答应。 林纾转向靳野,出声问道:“靳总,我能坐你的车吗?” 靳野挑挑眉,意思像是早知如此。 秦皓行捧腹大笑,钻进了自己的车。李成越一边跨坐上去一边哀嚎这是个看脸的社会,戴上头盔,瞬间没影了。秦皓行也跟着踩油门,留下靳野和林纾。 靳野等林纾走进才直起身,单腿一抬,轻松跨上去。 “靳总。”林纾叫了一声,又说道:“谢谢。” 原来填海造路是他的地儿啊,那天的单是他给买的吧? 靳野愣了一下,想起她谢什么后,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倒开口道:“你不用一口一个靳总。” 这会儿也没人,不用装得一本正经。她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 “不叫靳总,难道叫男朋友?” “…” “你见个男的就叫男朋友?”靳野抱着胸问,有些不悦。 “你见个女的也叫女朋友?!”语气较快,明显也有火气。 靳野不清楚什么时候惹了她,那天在咖啡厅来这一句就算了,今天又来? 林纾也觉得自己刚刚有些莫名其妙,收起了脾气,把门卫说他是自己男朋友的事情跟他说了。 “所以说,你是不是也有这毛病?” 靳野知道事情原委后,盯着林纾轻轻笑了一下,吊儿郎当的。他哪知道那大爷是个戏精? “生气了?” 低低的一句,林纾不知怎么就听出了宠溺的感觉,耳根腾的一红,也不是生气,就...。 她也说不上来。 “换你突然多了个女朋友,你生气吗?” 被问的靳野,先是一愣,接着抬眸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没有回答,捞起挂着的头盔递了过去。 林纾本来也觉得他不会回答,接了头盔,“给我了,你戴什么?开摩托车上路不戴头盔是要罚款的吧?” 林纾问的认真,她细胳膊细腿,比他还矮一个头还有多,坐在后面他基本上能把风给她挡实了。上回她躲在他背后,就没那种直冲冲往她脸上打的风,所以戴不戴她无所谓。况且吹吹风还挺惬意的。 靳野也想起那次,那还是他第一次载异性,没有听别人说的那种能把耳膜震破的夸张尖叫,没有勒的他肠子都快断了。她坐在后面,就像那群老司机们梦寐以求的电影画面,满足了男人的心理。 他们要是知道,怕是早就乐开花。多大的几率啊,碰上这么一尤物。能载上一次,够吹一辈子牛逼了。 女人能懂男人的兴趣爱好,就足以让男人眼前一亮。更何况是他们痴迷的还是机车,圈子里根本就没几个女的,偶尔来一个女的,荤段子讲的比他们男人还要好。 此时他坐着,林纾面对着他站在,靳野平视正好对着她的嘴,方才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像果冻一样,忍不住想逗她再说几句。 “这么清楚?懂机车?” “常识吧?就跟开车系安全带一样。” 分卷阅读15 靳野嘴角抽了抽,还真乖啊。下意识就想摸她的头,反应过来后被自己的想法愣住了,不自然的咳了一声,“上车吧,我不戴。” 林纾刚一坐上来,靳野直接油门一轰,车就像摁了发射器一样飞出去,吓得林纾下意识抱住了靳野的腰。她冲着靳野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幼不幼稚? 腰部传来温热的触感,靳野无声勾了勾嘴角。 大魔鬼的后座有点高,顺着惯性林纾几乎贴在了靳野的背上,他能感觉她头时不时的扭动,蹭的他有些痒,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却跟上次一样安分的很。 当李成越还在见缝插针穿梭在车流中时,余光瞥见旁边另一条车道上一道熟悉的身影刷过去,等他侧目看过去,只看见靳野载着林纾在变灯前一秒驶过路口的停车线,然后就没影了。 艹!靳三儿嚣张了!嚣张了啊!技术好了不起啊! 后面的林纾这次是真的被靳野的车速弄得有些紧张,太快了,她还从来没有在市区里飙车的体验。她都看不清两边的街道,中午马路上车又多,来来往往的靳野硬是没有受一点影响,灵活自如的改道超车,变左变右的,有好几次林纾都能感觉到自己是擦着旁边车辆的反光镜过去,她现在还没有被刮下去也真是个奇迹。 靳野跟林纾最后一个动身,最先到饭庄,车稳稳的停住后,摘下头盔时听见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靳野没忍住笑了笑。 听见他的嘲笑,林纾连忙把手松开,准备下车。 刚动,头顶传来他的声音,“等会再下去,这会儿你腿都是软的。” 人是安分了,却没见后面的姑娘说话,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镜子里的姑娘低着头,眼神专注。靳野好奇的测头,看见了她包里露出来的狮子头,有点儿眼熟,她正给它顺毛。 愣了一下,想起来这是个什么东西了。她的宠物,好像还有个名字来着。 “上班也带着?”他问。 林纾:“嗯,带着他长见识。” 靳野乐了,女孩儿喜欢玩偶这类的东西,倒是能理解,但他没见过这么大个人还一本正经当回事的,“怎么想起养一只娃娃?” 林纾答得认真:“想养宠物,但是就以我目前的时间精力,还有责任心来看,做不到。” 所以就干脆挑了一只狮子养?靳野笑了笑。 林纾顺完了毛,也就下了车,站在一旁等靳野去停车。 靳野锁好车转身,隔着十多米看着林纾。 瘦瘦小小的,不高,但身材比例不错,细腰长腿。一头利落的短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她也不在乎似的,抬手把头发往后一撩,发丝又落下来,显得慵懒又随意。带着一丝性感,有些拿人。几次见面,她妆都不浓,但那一嘴红唇却是让他过目不忘。 其实这个姑娘挺艳的,加上已经开始工作了,尽管还是个学生,比同龄的女生多了分成熟,不会是学校里大多数毛头小子会去追求的简单清纯类型,倒是会让他们这些入社会有几年的男人眼前一亮,没有二十七八女人的满身烟火气息,却也不至于单纯得一点都不谙世事。 难怪连李成越这种向来喜欢熟女的,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饭桌上也没有再讲具体讲案子的事,因为秦皓行最近频繁出差,要林纾记下两人的电话,加上微信,有事方便联系。 吃完后,林纾坐秦皓行的车回律师事务所。方才在饭桌上的时候,她不方便问,这会儿没外人,“师兄,李成越是做什么的呀?他跟靳野又是什么关系?” 其实这个案子不关李成越什么事,而且行为举止间,要看的出李成越的人脉比靳野要广些,按理说应该是靳野伏小,李成越做大,但事实是反的。 靳野这个男人,看上去也不只就开个酒吧那么简单,秦皓行和李成越喊他靳三儿,方才吃饭时经理称呼靳野,靳三爷,喊李成越叫李少。 秦皓行边打方向盘边回答,“李成越啊?城.建局局.长李存元的儿子。至于他跟靳野,我说是车友,你信吗?” 林纾扯了扯嘴角,没说话,秦皓行笑了一声,又说:“他们两个人还真是地下赛车认识的,李成越这人仗着他老子巴结的人多,没什么本事,就喜欢飙车泡女人。” “至于靳野,复杂的很,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你就一心一意处理这个案子就好。” 林纾知道,秦皓行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她听的。 可人呐,有的时候越是神秘,就越想知道。 下车前秦皓行把工作安排好,“我明天下午的飞机,走之前我先去见一面王文斌,你也跟着一起。” ☆、第7章 因为明天要去看守所,秦皓行让林纾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回到家换完衣服刚往沙发上一坐,杨靖雯就打电话说要来她这,林纾问她晚饭想吃什么,她说意大利面。 林纾便起身进了厨房。林纾做的意大利面,番茄肉酱是自己熬的,味道当然比直接从外面买的酱料要好。好在冰 分卷阅读16 箱里还有上次剩下的一小碗生肉泥,省了切肉的功夫,倒也还来的急。 杨靖雯一进门就闻见厨房里飘来的酱汁味,麻溜的换鞋,把顺路买的卤味往小吧台上一放,接着急匆匆进客厅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再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仰头就喝,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宛如快进。 终于爽快了后,“这都九月下旬了,怎么还这么热啊!路上也堵的不行,我刚还碰见几个开车的,喇叭按得跟赶着去投胎似的….” 杨靖雯回国倒了一个多礼拜的时差,然后她爸就把她往自家公司部门一送,开始了朝九晚五。 “你怎么想起跑我这了?” “嗐,别提了,我家皇后娘娘骂我弟呢,高三了还整天打游戏,整个屋子都听得见她那念叨,说得我脑仁疼。”杨靖雯边说边跟着林纾进了厨房。 等她洗了手后,林纾把一袋意面递给她,“正好你煮面,我这边收一下汁。” 弄好后,杨靖雯把面端到小吧台上,把几个装卤味的塑料袋解开,侧身在旁边的冰箱里拎了两瓶啤酒,等林纾出来。 一盆面,淋上番茄肉酱香味四溢,林纾只夹了两筷子到自己小碗里。旁边还有一小碗纯的番茄肉酱,没放盐的。 杨靖雯见怪不怪。她打心底里佩服林纾,对饮食的控制能力,林纾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林纾跟大多数女孩子不一样,一般女生对甜的似乎天生就克制不住。林纾就可以,要她一年内不吃一口甜品她都做的到,出去玩喝下午茶,都是尝个鲜,跟人聊天时不至于这也没吃过那也没吃过。还有,喝咖啡从来不加糖,也不喜欢喝奶茶,理由都是太甜了。 而且,林纾上大学后,就把碳水化合物这种东西戒了,面包基本上不吃,除了每天摄入人体需求的碳水化合物含量,米饭面条淀粉类的基本上不会碰。盐也是,能少放就少放。一句话,低钠低碳。 此外,每天雷打不动二十分钟瑜伽。 有效果吗?有!但换成她,她就坚持不下来。所以啊,女人,根本就没有丑的,就看你对自己有多狠。更何况林纾这种本身底子就好,还格外注重保养的。 两个人漫无边际的瞎聊着,杨靖雯一边剥毛豆一边问,“你跟那谁怎么样了?” 林纾白眼一翻:“哪谁?” 杨靖雯把手套一丢,皱着眉头想半天都只记起这个人不晓得名字,“就那谁,研究生考到跟你个导师的,我记得我出国前追你追得挺猛的,怎么?一年了,还没把你追到手?够怂的啊!你又不是一座冰山,没这么难追吧!” 林纾捻起一块鸭脖啃了一口,“你说廖骏章啊?”见杨靖雯点点头,“他不是喜欢我,是喜欢他那不晓得哪来的优越感。” 杨靖雯听着有些绕,“这不一样吗?” “就好比,你说你喜欢钱,并不是喜欢钱本身,是喜欢它带给你的满足和踏实。” 好像是有点不同,杨靖雯又问:“你就对他没一点感觉?虽说不是你喜欢的那款,但长得也不赖啊,花美男类型,父母好像都是高知吧?” 林纾把空了的酒瓶推到一边,“那真不好意思,我没有日久生情这个功能。” 杨靖雯笑了一声,抽出一根烟点上,“不过想想,俩律师凑一块结了婚,以后要是吵架了,那画面也是太美。” 林纾哈哈大笑,杨靖雯也笑,她虽然话这么说,心底却这么不这么想。林纾其实对感情上的事情有些冷淡,对婚姻跟爱情都是持着怀疑的态度,让林纾正儿八经跟一个人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她想象不出是什么样子。 杨靖雯又拎一瓶啤酒出来,问林纾要不要,“我明天要去一趟看守所,喝多了坏事。” 她也不勉强,自己开了一瓶,“我还打算十一长假约你一块儿出去旅游呢,看样子你是没时间了?” 林纾有些心动,以前大学的时候她俩经常出去玩,“说不准,手里的案子会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不过,要去,你也挑一个便宜点的地儿,我这个月护肤品衣服买的有点多,没钱!” 杨靖雯嗤了一声,知道了,败家娘们。 两个人说说笑笑吃到了八点多,杨靖雯喝了酒,开不了车,又一起看了部电影,晚上睡在了林纾家。 第二天,林纾起来后也没喊杨靖雯,昨晚上杨靖雯喝的有点多,这会儿八成是叫不醒,轻手轻脚去了浴室洗澡。等她出来,杨靖雯已经醒了。 杨靖雯是被她家皇后娘娘的电话打醒的,醒了后,也没急着起来,叫了外卖后,才去洗漱台洗脸刷牙,顺便洗个头。 杨靖完包着头巾出来,林纾已经在客厅练上瑜伽了。她边站在镜子前抹乳液,边瞟外面垫子上的林纾。啧啧啧!运动内衣,紧身的弹力裤,腰是真细啊!屁股也翘!客厅里音响还放着舒缓的节奏,旁边的白色帷幔时不时飘动两下,她觉得此时此刻的林纾带着仙气,再练三分钟就能升仙了。 突然,门铃响了。 杨靖雯听见忙说:“我去开,点了外卖,应 分卷阅读17 该到了。” 林纾没说话,换了个体式。 玄关处,杨靖雯把门拉开三十几公分,伸了小半个头出去,本以为入眼的会是色彩鲜艳的冲锋衣黝黑小哥,没想到是黑色的西衬,她目光一路往上,看到脸后,愣住了。 半晌,杨靖雯开口,“帅哥,你找我?还是找林纾?” 站在门外的靳野,“找林纾。” 杨靖雯拉开门,侧身让靳野进来,边走边对客厅的林纾喊:“林纾,有帅哥来找你!” 正换边到面朝客厅练三角式的林纾,看见靳野那一双大长腿往里走着,人还看着她,整个身体不受控的晃了晃,一手赶紧撑地才稳住,收腿站直,“你…你怎么来了?” 靳野进来见她这反应,他来就这么吓人? “秦皓行机票改签了,时间得提前,我接你直接去。” 林纾愣了愣,“那你先在沙发上坐会儿吧,我很快就好。”说完,人就转身快步往睡房走,途中还不忘捞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留下一脸懵逼的杨靖雯,跟不慌不忙等着的靳野。 靳野看着她纤细不堪一握的腰肢,翘挺的臀部曲线,想起昨天回去后,李成越闲聊说起林纾,那细腰长腿的,而且还是个学生,看样子就知道还是个雏儿,这在床上……想想就带劲儿! 当时听完皱了眉,这会儿突然想撕了李成越那张嘴。 杨靖雯悄悄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靳野。卧槽,完全就是她家林纾会喜欢的款啊! 脸部轮廓清晰立体,尤其那眉骨,饱满高挺,浓眉深眸。单穿的黑色衬衫没打领带,衣领松开了两颗衣扣,喉结处线条流畅,衬衫袖子卷着,露出一小节结实修长的小臂,其中一只还是花臂,不吓人不恶俗,反倒透着一股雅痞。 这会儿坐在沙发上,双腿向外敞着,上半身往后靠着,自带着气场,有点儿禁欲,还有点慵懒。反正就是拿人得很。 林纾刚刚看见他的那反应,慌慌张张的,耳根还红了。 她可是清楚地很,林纾一害羞就会红耳根。 杨靖雯咳了咳,“帅哥,你是林纾的男朋友?” 靳野抬眸看向杨靖雯,她看上去跟林纾差不多大,穿着棉质的睡衣睡裤,“找林律师有事。” 这话,说的可以啊。 杨靖雯眨巴眨巴眼,哦了一声。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给靳野,在沙发另一端坐下来。安静了五分钟后,杨靖雯关掉了微博,收起手机起身,“你再等会啊,我去催她一下。”说完,也不等靳野开口,便急匆匆进了卧室,还刷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卧室里。林纾看完秦皓行凌晨两点给她发的短信,还有一通电话,那会儿她在洗澡,没听到。她又把需要带的材料装进包里,刚换完衣服,杨靖雯就进来了。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是特别好,林纾压低音量问:“你怎么进来了?他人呢?走了?” 杨靖雯连连摆手,见林纾穿了一套灰色威尔士亲王格纹连体小西装,眉头直皱,快步走到她旁边,拉开衣柜门,边在一排衣服里左翻右翻,边说:“大姐,穿那条我送你的裙子啊!” 林纾无语,上着隔离,“我是去看守所,又不是去喝咖啡。” 杨靖雯也知道那条裙子确实是有点夸张,“那也别穿的跟去开庭似的啊!” 林纾看了一眼镜子里的杨靖雯,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又挤了一个黄豆大小的粉底液放手心里说:“穿着那样,人家又不是傻子,什么心思能看不出来啊?” 杨靖雯直接冲林纾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说道:“你该不是个傻子吧?就办个案子,人亲自来接你?你又不是欠了他的钱,他上门讨债来的!” 林纾懒得理,推了推她,“行了行了,姑奶奶,你赶紧先出去,帮我招呼一下,我马上就好。” 她皮肤底子好,上底妆很快,这会儿开始画眼妆。杨靖雯站在她身后,低头见林纾眼刷已经沾上了大地色,这会儿要她上什么色已经来不及了,认命的哎呀一声,也知道自己进来太久不好,出门之前还是不死心的说:“那口红用哑光的,算我求你了。” 林纾还画着眉,听完侧目看了她一眼,这会儿倒是没拒绝,“嗯。” 杨靖雯这才出去。笑着跟靳野说了两句,门铃又响了。 坐在沙发两头的两人同时朝声源看过去,杨靖雯扯了扯嘴角,一大早上真尼玛热闹,各种各样的铃声就没停过,她连忙起身去开门,有些尴尬的解释:“应该是外卖到了。” 应该是天杀的外卖终于到了。 杨靖雯接过外卖关上门,把东西往小吧台上一放,又问靳野吃早饭了么,没有的话要不要吃点,靳野淡淡说不用,注意到了吧台上几个空的啤酒瓶。 杨靖雯注意到靳野的视线,看着酒瓶子还有一小堆卤味残渣,真的想暴走了,她不动声色的挪了挪,挡住了那一堆东西,继续硬着头皮尬聊,“这些酒差不多都是我喝的,我家林纾不怎么喝…” 靳野嘴角勾 分卷阅读18 了勾,也没戳穿她,自己看见过林纾在酒吧喝酒。 杨靖雯不想细究这个笑是什么意思,现在只想着怎么让林纾赶紧把这大哥给带走,再多呆一会儿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她家林纾就真的凉凉。她解开塑料袋,打算给林纾装一份,等会儿出来能直接拿走在路上吃,方便也省时。 她冲卧室喊:“林纾,我给你装份早饭,你要吃什么啊?” 两秒后,屋里头才传来林纾的声音,“一个包子,再拿一瓶牛奶,我不要水煮蛋。” 这家店的包子有些小,杨靖雯怕她会饿夹了两个,又弯腰在柜子里拿出了一瓶脱脂奶,不要林纾说,她今天也不会给她装个鸡蛋,水煮蛋剥壳后,在车上那味道… 靳野看杨靖雯从头到尾对林纾家熟门熟路的,看来两人关系十分好。 当林纾拎着一双高跟鞋开门出来时,杨靖雯正好把东西装进一个小袋子里。 靳野注视着迎面走来的林纾,姣好面容上一抹鲜艳的红唇让他难得的晃了晃神,“好了吗?”他问。 林纾抱歉的笑了笑,点头,“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靳野起身往门口走,先出了门,站在外头等。林纾接过早餐,转身前嘱咐杨靖雯,“你走的时候记得给我锁门!” “知道了知道了。”边说边催林纾出门。关上门前,林纾瞥见杨靖雯脸上那表情,跟个老鸨似的,翻了个白眼才下楼。 终于送走两个人的杨靖雯长舒一口气,想起林纾今天的唇妆,迪奥烈焰蓝金哑光。果真没让她失望!在她周围所有涂过这款的,只有林纾,能完美驾驭住,压得住这个色,既不会显得太正式,也不会让人觉得过于色气。每次林纾用这支,她要是个男的,盯着她的唇看上三秒,她觉得她会直接亲上去。杨靖雯又跑到窗边上,撩开窗帘往楼下一看。嚯,辉腾。 这丫头是未卜先知吧?知道后面有更好的等着。 楼下。一台黑色辉腾安静的停在单元门口。 跟在后头的林纾,见他拿出了车钥匙,下一秒解锁声响起,她呆了一下。 靳野把后座车门拉开,等林纾进去,“怎么,以为我今天又是机车?” 林纾拎着她的小早餐钻进去,“嗯。” 早知道,他妈的穿什么裤子,还连体的。 ☆、第8章 看.守所远离市区,从林纾家出发,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 车里面的装饰十分的简单,同时出乎意料的干净,有淡淡一股烟味。 林纾坐在后面,看着手里的小包子也没着急着吃,反倒是问:“靳野,你对这小区很熟悉吗?”她猜他是对滨城每一条道都熟门熟路,毕竟黑.社会嘛,出去打个架什么的不是经常的事嘛! 第一次听她叫他的名字,靳野先是愣了一下,现在敢直呼其名的也只有她了。尾音有点上扬,意外的有些好听。 “嗯,我以前住这儿。” 诶? “我以前也经常来这里,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准确的说,你长得这么帅,在路上我不可能没注意到。林纾意外的同时,又想到,不对啊,这小区最开始住的都是附近学校的教职工,这两年才开始其他乱七八糟的人住进来的。 “可是,这小区以前住的都是老师诶…” 这犹犹豫豫的语气,言下之意不就是他一个道上混的,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他瞥了一眼后视镜,“我妈是附属中学的老师。” 林纾双眼瞪得浑圆,显然没想到一教师子弟长大后成了一道上混的,惊讶程度不次于她大学体测2000米跑了第一。 “怎么,很意外?”辉腾转了个弯,驶入另一条路。 林纾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继续问道:“那…阿姨是教什么的呀?” 能让自己孩子走上“歧途”,不是教美术就是教音乐的吧?毕竟,学艺术的人可能比较放荡不羁爱潇洒?比较开放新潮?反正,一女老师总不可能教体育吧? “历史”,前面开车的人说。 说好的读史使人明智呢? 这得是有多大彻大悟啊?才走上了这么一条道? 林纾在心里想。 靳野不想再继续被八卦,他的事情知道太多没什么好处,他没想到自己会主动跟人说起自己的家底,把话岔开,“吃早饭吧。” 一路无话,到了看守所门口,又等了几分钟,秦皓行从一辆出租车里出来,靳野把车窗降下,秦皓行见状朝他们走去,打了招呼后,没上车,侧头对后排的林纾说:“你先跟靳总在车里等着,我见了王文斌再说。” 林纾点了点头。 一次只允许一人探视,林纾以前没有接触过这类案件,而且这个案子关键部分她也不清楚,自然是秦皓行出面。 看守所的铁门打开,秦皓行进去后,青灰色的铁门又缓缓关上。 一墙之隔,里面和外面却像是两个世界。 分卷阅读19 林纾在后面静静地坐着,手里头还有一份资料,昨天吃完中饭后回律师事务所她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现在又拿起来翻看。 一场阴谋,始于人无穷无尽的欲望。两条人命,终于帮派间金钱的争斗。 永远不要把人性看得高尚和伟大,也不要轻易的诋毁和鄙薄它。这句话,是她上第一节课,系主任在讲台上一字一句说的,她一直都记着。 最开始接受案例教学,那些作案动机、犯罪手段、行凶过程让她彻底怀疑过周围的一切,不相信世间存在美好和善良或者道德与良知,她生气愤怒,全然不是一个法律工作者应该有的样子。 后来见多了,就麻木了,可以在茶余饭后把一件奸杀案当作消遣跟同学讨论,即便被害者跟自己年纪相仿。可以云淡风轻的说这场官司要怎么打,才能使委托人得到最轻的判处。 毕业后,傅正清见她第一眼就说她光有律师的架子,没有律师的里子,走不长远。林纾当时还很不服气。傅正清像是见多了她这种不屑,也不恼,反倒语重心长地跟她说,能打赢不可能打赢的官司,只能证明他业务水平不错,但一位合格的律师,是无论面对多少的肮脏与黑暗,多大的压力与诱惑,都心怀信仰。 林纾问什么信仰。 坚守良知和底线,相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这就是信仰。 直到那时候林纾才真正明白系主任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简简单单一句话,做到的人却寥寥无几。 车里头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后面纸张翻动的声音,靳野半开着车窗,慢条斯理地抽着烟,淡淡的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半晌后,开口问道:“害怕吗?” 林纾抬头对上镜子里那双狭长的眼睛,眼神深不见底。她想了想,说:“会有生命危险吗?” 靳野深吸了一口后,把烟蒂弹出去,胳膊搁在车窗边上,“那倒不会。” “那我不怕。” 靳野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你胆子一直都这么大吗?” 林纾:“练的。” 当没人可以依靠,当没人替你遮风挡雨时,曾经你以为你一辈子都无法战胜的事情,其实也就那样。人生呐,能过去的都不叫坎。 也许是看出她的神情有些凛然,靳野注意到她的包,“今天没带你的宠物出来?” 话题转的太快,林纾啊了一声,“看守所这种地方…它还小,来不合适。” 一句话不知怎么让靳野刚调动的气氛又沉下去了。 林纾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惹了这位爷,靳野问的时候手里还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打火机,打火机盖一开一合的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她说完,就见靳野修长的手稍稍一顿,接着打火机就被扔进车门柜里头。 坐在后面无法知道此刻他是什么表情,难道他觉得她刚刚那句话是在含沙射影? 过了大约一分钟后,靳野说话了。 “你做好份内的事情就行,至于其他的,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林纾一愣,她怎么觉着,他的语气不像是保证,更像是一种承诺? 是案子本身复杂?还是牵扯进来的人事复杂?林纾疑惑。 这个男人越接触越琢磨不透。林纾觉得自从那晚误打误撞认识他起,自己就像进入了茂密的丛林,里头不光有肆意生长的树木,还弥漫着一层浓雾。 她很喜欢王尔德的一句话:我喜欢有未来的男人和有过去的女人。 有未来的男人往往也有过去。 她眼前这个男人,显然就是。 看.守所某间屋内,王文斌戴着手铐,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面带讥讽的看了一眼对面西装革履的秦皓文,“靳野要你来的?” 秦皓行闻声抬眸看向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知道你自己是死路一条吧?” 王文斌呵了一声,背往后一靠,“我清楚得很,用不着你来提醒。” 秦皓行面对如此恶劣的态度也不恼,开门见山说:“只要你翻.供,能保证你老婆跟孩子没事。” 王文斌像是早知如此,不急不慢的说出了条件:“100万,把我老婆跟孩子送出省。”说完,安安静静的等着,仿佛十有把握。 秦皓行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只要不把胡志辉供出去,胡志辉就会让你活着出来?” 秦皓行观察着他的脸色,继续说:“死人的嘴比活人的嘴可靠,这你应该清楚吧。” 这句话像是戳到了厉害处,王文斌眼神有些许松动,但还是没松口,“100万,一分都不能少。” “100万可以,但买的”,秦皓行顿了一下,“不只是你承认胡志辉要你杀人这句话。” 王文斌瞳孔骤然放大,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秦皓行拍了拍衣袖,嘴角勾起,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更像是欣赏他现在这副模样,“什么意思你知道。” “想明白了再告诉我答不答应 分卷阅读20 。” 说完,秦皓行好整以暇等着王文斌,没有丝毫不耐烦,好似有十足的耐性。 二十多分钟后,秦皓行拎着公文包出来,上了车。 林纾扭头看着他,靳野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搁在大腿上,也在等他说话。 秦皓行拍了拍前面的座椅,“路上说,劳烦送我去机场。”说完又掏出烟盒,向靳野借了个火,深吸了一口后,“王文斌也知道自己不会活着出来,开口要了100万。” 靳野听完,面不改色,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秦皓行接着说:“胡志辉确实是你打听到那样,没出国,去了江城,这两天应该就回来了。王文斌说让他翻供可以,口风也能漏,但是不敢保证胡志辉这次去就把事谈拢了,江城那边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林纾越听越不明白,也不好打断。 专心专意开车的人回复了秦皓行,“把胡志辉送进去还不够,我要他这个人,没了。” 轻飘飘一句话,跟在谈论天气一样。林纾的心脏猛地一停,迅速抬头看着靳野的背影,那神情不可置信。秦皓行没想到靳野这次出手这么狠。 他抬眸看了眼靳野,那眼神像是有话要说又碍于林纾外人在场不好出口。林纾也看出来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已经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围,有什么事情要比她原本设想的复杂一万倍。直觉告诉她,里面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东西,而她不想听。 林纾想着要不趁现在开口,让他们等会到了机场,她找个地方呆着后,两人再说。 靳野瞥了一眼后视镜,知道秦皓行什么意思,他打着方向盘,没给林纾开口的机会,“没事,你继续。” 秦皓行一愣,他接下来要出口的话涉及了他的老底,靳野居然不避讳让林纾知道。他十分意外,但是也没多细究,继续说:“王文斌老家是江城的吧?之前打算给你牵线的那庄生意,是他以前的邻居告诉他的,说江城那边看中你场子干净,没什么人盯,你后头又有人罩着,不会出事。那批货量大很,不容易脱手,才会打主意往外省流。” 靳野呵了一声,不置可否。 秦皓行接着说:“这事儿王文斌跟胡志辉说了之后,胡志辉亲自去了,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打通这条线…” “你要想处理掉胡志辉,首先最好能在胡志辉回来之前,把给王文斌氰.化.钾那人找到。那人是胡志辉老婆的一远房亲戚,胡志辉肯定知道这事儿,没胡志辉的同意那人也不敢把东西给他。现在问题就是,那人死估计没死,八成已经跑路了。” 靳野嗯了一声,终于开口,“人我负责找到。” 秦皓行点点头,“那就行。” 机场离看守.所进,开车十五分钟的样子,很快就到了。靳野在航站楼入口前停下,人来人往的停不了多久,秦皓行拎起公文包,准备下车,抠门把前又瞥了一眼靳野,像是有什么话还没说完。 靳野回头看向他。 “靳三儿,我还有一句话要跟你说。”他指了指自始自终一句话也没说的林纾,“这小姑娘虽然是我把她带进了这趟浑水,但她还小,手也干净,你们那些不走法律程序的事儿,就别她扯进去了,成吗?”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一个面带着些许嘱托的笑意,一个面无表情。片刻后,后者开口:“嗯。” ☆、第9章 回程的路上,车里十分安静。一个小时后,后面一直低着头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终于看见林纾抬头,靳野挑了挑眉,却听见她问:“所以你不是黑社会老大?” 靳野难得的短路,反应过来后,低低的笑出了声,他抬眸瞥了一眼后视镜,流畅的打着方向盘,好奇的问:“所以整整一个小时你就在纠结我不是黑社会老大?” 他还以为她是被自己吓到了,结果这姑娘还一本正经的点头。 “我不是大哥你很失望?你见过哪个大哥还要亲力亲为这种事?”靳野反问的时候又笑了。 林纾没回答失不失望,“所以你有大哥咯?” 男人没否认,淡淡的一声:“嗯。” “那你想不想做大哥啊?” …. “怎么着儿?你想做大哥的女人?” 后面的林纾眨巴眨巴眼睛:“是啊!” “那要不我把你绑了送他床上去?”前面红灯,靳野踩刹车转身:“平常少看点古惑仔,还大哥的女人,就这么喜欢陈浩南?” 林纾这么一问突然凑上前,一手搭在驾驶座的靠背上,侧头对他说:“谁说我喜欢陈浩南的?” 两人相隔不超过十公分的距离,靳野感觉到她的气息轻轻喷在他的耳边,眼角里都能看清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他呼吸微滞,不动声色调整过来后熟练的挂挡踩油门,“那你喜欢谁?” “山鸡哥啊!” 靳野:“…..” 林纾又坐回去,继续说 分卷阅读21 :“山鸡哥多酷啊,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浩南哥太斯文了。” 靳野:“…..” 合着是喜欢衣冠禽兽?他真是服了这姑娘。 这么一插科打诨,两人已经到了市区,正好碰上了中午小高峰,靳野随着车流开开停停,说到:“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饭。” 这么一问,林纾胳膊撑在大腿上,托着腮眼睛转来转去,半天也没想好。对于选择困难症患者来说,最要命的就是问等会吃什么。 最后给了靳野答案,“唉~” 这气叹得靳野听着觉得自己一阵胸闷气短,嘴角抽了抽,左拐上高架,后视镜里一台黑色轿车一晃而过,迅速隐入了车流。 十来分钟后,辉腾驶入了一条商业街前坪,停得满满当当的,靳野继续往里开,正好右前方一辆车准备开走,林纾望了一眼十几米开外的西餐厅,有些不确定的问:“你不会打算带我去吃’阿西吧’吧?” 停顿的有点短,最后两个字林纾自己听着都觉得在说什么似的,在加上前面两个字还是阿西,乍一听有点像拉西。 有点搞笑。 好在男人专注着倒车,没听出奇怪,嗯了一声。 “你确定现在去还那家有位置?”前几天她和杨靖雯听说了一家名字叫阿西吧的西餐厅,网上评分特别高,据说大厨是个米其林三星,也想来吃,打电话预定被告知餐位已经排到下个礼拜就果断放弃了。现在的人果真是喜欢抖M,叫这名字还这么多人去。 “那店是李成越的。” 行吧,你们有钱人开心就好。 两人一左一右同时下了车,林纾关上车门后径直往西餐店走,靳野因为锁车落了两步,他一指勾着车钥匙把手插进口袋转身,旁边车窗反光里他突然瞥到马路对面树下阴影里停着一台黑色轿车,车窗紧闭。 靳野几乎是不可察觉的停顿一刹,仿佛不经意一眼后就确定他和林纾被跟踪了,这车跟他上高架时看到的是同一辆。 跟林纾开玩笑分了心,没留神这车是从哪冒出来的,无法确定这次来跟踪的又是谁的人,也不知道林纾刚下车时有没有被那车里的人看清长什么样。 靳野装作没看到一般转身,步幅稍大的往林纾身边走,离她还有一步之遥时,靳野开口喊了她一声:“林纾。” 林纾闻声向后一转,视线还没聚拢,就看见高大的身影快步朝自己走来,紧接着脸颊就被靳野双手托住,耳边响起一句短促的对不起后,来不及反应嘴就被他吻住了。 毫无防备的齿关被轻易撬开,触到舌尖那有些凉意的触感让靳野稍稍一滞,反应过来后毫不犹豫的深了进去,熟稔灵活的挑逗着林纾的舌头。 林纾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推开他,四目相对,刚抵住男人胸膛准备用力的双手,在看见靳野眼底里的自己的那一霎那撤了力度。 男人很高,吻她时得低头弯勾背,饶是这样林纾还要仰着头。 中午时分,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川流不息,餐厅里人满为患,一对男女在太阳下亲吻着,男人高大修长,他怀里的女人娇小玲珑,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一幕。 林纾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吻过,还是法式舌吻,毫无经验的她不会呼吸换气,有些要窒息的感觉,路上偶然经过的行人都好奇的看着他们,更不用说身后的餐厅里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 回神后她伸手在靳野精瘦的腰上狠狠的一掐,疼得靳野齿关一松呲了一声,氧气进入,林纾像被冲上岸的鱼,喘息着。 靳野见状,才知道她不会换气,笑意到了眼底,没有再长驱直入,而是缓缓退出来,咬住她的下唇轻轻撕扯。 真正咬住她那娇嫩饱满的唇,才知道比自己以为的感觉要更好。 靳野又咬了几下,在她即将动怒前放开手,林纾抬手就打算打他,手却被男人就势握住,十指相扣,靳野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拿过她的包,“马路对面有人盯着我们,别看,跟着我走。” 说完,牵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林纾就往里走,亲密无间的宛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靳野带着林纾刚走进餐厅,门口的侍者就礼貌的说:“先生,现在里面没有座位了。” 这两人方才亲吻就在门口不远处,她和旁边另一个同事看得一清二楚,知道两人是准备到店里用餐。 靳野还没开口,刚从楼梯下来的经理见到门口站着的是他,快步走过来,人还没走到就连忙开口:“三爷,还真是有一阵子没见您来了!” 靳野嘴角勾了勾表示回应,经理又指了指刚才说话的侍者,“昨天刚来的,不认识人,您别见怪。” “没事。” 经理注意到靳野身旁的林纾,目光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了然的笑着问:“去包厢?” 靳野也扭头看了眼从进来后就安静的有些奇怪的林纾,垂眸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他握住的手紧了紧,看向经理:“嗯。” 方才那位侍者被经理叫到,领他们去包厢。 分卷阅读22 两人不紧不慢的走在后面,一路无话,跟着侍者上楼左拐右拐到了最里面。林纾任由一旁的靳野牵着,压着火气一言不发。 包厢不随便对外开放,进去后眼里所及十分考究,窗外的视野也极佳,四人座的方桌,上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餐具。 侍者等两人入座后,在两人面前各自放上一本菜谱。 林纾接过后,随手一翻,根本没仔细看,食指就在面上一道主食的地方点了点,“就这个吧。”说完,就把菜谱合上递给了服务员。 对面的靳野向后靠着,一手搭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坐下后就目不转睛的看着从始至终面无表情的林纾。 牛皮外壳的菜谱摆在面前,他也没动,等林纾点完后,直接拿起来还回去,“一样。” 两人间僵硬的气氛连一旁的服务员都感受到了。 她实在是纳闷不到十分钟前还在大马路上接吻的两个人,这会儿怎么彼此冷漠得跟提前入冬了似的,十分有眼力见的收拾好东西,连询问要不要再点前菜后菜的程序都省了,用最快的速度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门终于关上那一刻,林纾刷的抬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他,怒不可遏的问道:“靳野,你什么意思?明知道有人跟踪,还要让人误会我是你的女朋友?” “让人误会你是我的女人要比他们知道你是个律师更安全。”男人同样快速的回复。 林纾冷笑了一声,“所以你有无数个女人?我只是你其中众多中的一个,无足挂齿?还是你经常随随便便就这样跟女人接吻?” 靳野被林纾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嫌弃刺的十分不舒服。 他有些受不了她看自己的表情,那种看着他像在看一堆垃圾的表情。 他被人嘲讽过,鄙夷过,他以为自己可以毫无所谓的对待任何人的否定,此时却发现惟独受不了她的。 于是,竟然破天荒的主动解释,“没有,不是。” 靳野认真的看着她,语气前所未有的诚恳,“我这是第一次这么对待一个女人,给你造成困扰,我十分抱歉。” 没想到道歉的话会从这样一个男人嘴里蹦出来,林纾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那句话说完她就怪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她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生气,又是在气什么。是气自己被他随便的对待,还是气他吻了自己?那她有什么资格生气?说到底他们之间只是工作的往来,连朋友都称不上,而且匆促间他也不忘先说对不起…. 最后林纾一双眼睛骨碌的看着靳野,视线里注意到他的唇周,有些不确定的抬手隔空指了指,“你的嘴角有….”“嗯?”靳野闻声用指腹在嘴角一抹,把手伸到眼前反过来看,同时听见她说:“我的口红…” 靳野看着自己指腹上艳丽的红色,又抬眸瞥了一眼林纾的嘴,扯过餐巾开始擦。干净的白色毛巾下嘴角勾起,他说怎么一路上那么多人看他,女的看还正常,男的也看。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林纾眼睛在屋里四处瞟着,就是不去看他。最后余光里无法忽视他那粗暴的擦拭动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还是出去洗一下吧,这个口红很难擦干净。” 闻言靳野愣了一下,把毛巾往桌上一丢,又恢复了以往漫不经心的模样。他盯着林纾,悠悠地站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后,又停下来回头对着她说:“你的嘴”,他拉开门,“最好也擦一下”,这才关上门出去,留下耳根腾地爆红的林纾。 盥洗台前,水龙头花花的流着水。 靳野看着镜子里自己被擦的泛红的嘴,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发生的一切。突然决定吻她时,并没有打算真正占她便宜,于女人,他不屑用这种手段。 可当碰到她惊慌微颤的舌尖,就不受控的想品尝一番,最后竟还有些不舍得那么快就放开她,像个贪吃的孩子似的含住了她的嘴唇撕扯了几下。 明眸皓齿的,机灵狡黠的,天真烂漫的,沉默不语的,盛气凌人的,面红耳热的,各种各样的她此时仿佛活灵活现的在眼前跳动。靳野掬了一捧水在脸上搓了几下,无奈的笑了,还真是昏了头。 从洗手间里出来,快到包厢门口时他手机响了,看清来电提示后,想了想没有推门进去,而是向旁边走了几步,站在窗户边接起来。 “哥,胡志辉回来了。” “嗯,知道了。” 靳野有点想抽烟,一摸口袋才记起落车上了,他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把化工厂跟王文斌接头的那人找到”,靳野看着马路对面停着那台车的地方,车已经开走了。 “在那人被弄死之前带回来,我要见他。” 他说完挂了电话,两手插.在口袋里看着窗外出神,几分钟后,背后传来餐车推动的声音。靳野转身看了一眼,见是方才的那服务生便叫住了她,加了几道菜又点了一份甜品后,才让她推车进去,接着转身继续看着外面。 分卷阅读23 服务生见靳野没有跟着进去的意思,心里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大吵了一架,所以男人出来透气。 进去之后她悄悄打量了眼林纾的脸色,后者面色平静,细看下还有些羞意。 空着的座位前被用过的毛巾随意的堆在桌上,服务员业务素养极高的换了一条新的,刚把用过的毛巾收到推车里,突然听见女人说,“我的餐巾也换条新的吧。” 服务员熟练地拿起林纾手边的餐巾,余光里看见白色毛巾上的红印,跟刚才那条上的颜色一样。 这回儿,她是真搞不懂这两个经理特地叮嘱要好生招待的顾客了。 这是情侣间的新乐趣吗? ☆、第10章 因为靳野下午还有事,吃完饭就送林纾回家,离保安室还有十来米远时林纾把车窗升上去,生怕被那大爷看见的样子逗的靳野勾了勾嘴角,忍不住笑她,“你又没有男朋友,误会了有什么关系?” 林纾啧了一声,“万一哪一天我有对象了,那大爷见不是你,来一句姑娘换对象了啊,你说尬不尬?” 靳野听完就是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这姑娘太伶牙俐齿了,他居然感觉自己说不赢,瞟了瞟后视镜,慢悠悠来了一句顶回去,“要是你需要证明清白,我可以出来澄清一下。” 说完觉得还不够让她炸毛,又补了一句:“无偿的。” 林纾:^*%..*%。 不要试图和一个流氓讲道理,这样只会让自己显得无比的蠢。林纾在心里说道。 车稳当的停在单元门口,林纾麻溜的开门下车,走之前弯下腰把头伸进车内说再见,靳野握着方向盘象征性的嗯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睛,忍不住叮嘱道:“这阵子出门多留个神,最好是不要单独去人少的地方。接下来几天我会非常忙,可能做不到面面俱到,你要是发现什么不对的情况,记得给我打电话。” 林纾笑眯眯点点头,“知道啦!吃饭时你已经说过一遍了。” 靳野见她丝毫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无奈的皱皱眉,“行了,上楼吧。” 爬楼梯时,林纾回想靳野那唠唠叨叨不放心的模样,觉得他是有点喜欢自己的吧? 她是在饭桌上觉得他对自己有意思的,但是不确定。后来服务员上了一份甜点,先前上的菜她没多想也知道是他出去时点的,回来时也没跟她说,到底是三十来岁的男人,已经褪去青年为人处事时的生硬和跳脱,开始彰显出成熟男人的稳重,让人感到舒服。 她看着摆在自己的水果奶油蛋糕没有拿起叉子,而是问:“这个也是你点的?” 他早就吃完,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时不时看着她吃,话都懒得多说,只问:“怎么?” 林纾笑了一下,还是叉起面上的芒果丁吃掉,“我不吃甜品的。” 靳野挑挑眉,“女生不都喜欢吃这些东西吗?” 林纾却故意问道:“看样子你很懂?” 男人挑挑眉,十分清楚话里是什么意思,反倒说:“你很特别”,看她继续叉起上面的果肉,“不喜欢吃就不要吃了。” 和比自己大的男人相处就是这点不好,他比你成熟,阅历比你丰富,清楚你的每个小心思。你撩拨他他知道,他撩拨你,就难以判断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但是林纾知道自己是对靳野有感觉的。 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还有忍不住的想要靠近,都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她明白的有些晚,因为活了这么久,好像还没有过心动,当然,如果幻想过做山鸡哥的女人也算的话,那她也有过思春。 林纾也交过男朋友,在高一的时候,不过那都是闹着玩,两个人也就牵过手,连吻都没接过,因为每次男孩想要亲她时总是会路过学生或者老师。她现在都记不清那男生长什么样儿了。 那时候她成绩好,长的好看,又会跳舞,不过没有现在阳光开朗,冷的跟冰山似的。喜欢她的男生不是没有,就是没有几个敢追的。高一时的小男朋友是学校里出了名坏学生,隔三差五在周一大会上作检讨,翻墙出去上网,中午静校时间打篮球,厕所里抽烟,什么都有他的份。 杨靖雯那时候喜欢校篮球队的一个男生,经常喊林纾陪她去看球。林纾看球时从来不像其他女生一样大喊大叫,她就坐在杨靖雯旁边,视线也不停留在一个场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三分也好灌篮也好,都一个表情。 这样的林纾在一群女生中间就跟鹤立鸡群似的,没多久就被男生注意了。 然后每次打完球都会走到她面前油腔滑调的问林纾是不是在看他,刚才的阻断是不是很帅,林纾一般都是头都懒的抬一下,顶多抬眸看着他把话听完。 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悉了,之后有一次比赛,上场前男生跑过来问:“如果我今天进了三个三分,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一旁的女生听见都傻了,两个人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一说完气氛瞬间沸腾 分卷阅读24 了。 当时林纾面无表情听完,坐在椅子上盯着男生的眼睛牢牢看了几秒,只说了一个字:“好。” 接着,以两人为中心的观众席简直进入了白热化。 看吧,她其实一点都不难追,那个时候的她无非就是想要自己厌恶的、枯燥的、恶心的生活有点不一样而已。 不过,自那以后,林纾倒是慢慢的变得活泼起来,也没有那么难以接近了。 她还是挺感谢那个男孩的。 所以现在怎么撩一个似乎是情场上的浪里白条呢? 一个上一秒还玩世不恭跟她插科打诨,下一秒却一本正经说工作的男人;一个刮擦了人会良心不安的回过头来看情况并送她回去,却冷酷无情狠绝的想要致人于死地的男人;一个喜欢开着拉风的机跑在马路上嚣张的炫技,却买的辉腾作为自己座驾的男人;一个在局子被询问了48小时,前天刚放出来还没有摆脱嫌疑,却毫不见疲态仍旧谈笑风生的男人;一个人外人毕恭毕敬叫三爷,心里却不以为然依旧谦和的男人。 林纾到家后抱起小十,顺了顺毛,下巴蹭了蹭,“我是不是该给你找个爹了?” 小十歪着头,一双豆子大的黑眼珠眼巴巴的看着她,林纾噗嗤一声,抓着它的胳膊扭了扭,嘀咕别说还真的有些蠢,然后又戳了戳它毛茸茸的肚子,“不过他好像不怎么喜欢你诶。” 林纾突然有些烦躁,怎么制造机会都是一个难事。她平时见过太多撩妹技巧,可惜到关键时刻完全用不上,自己就是个妹子,早知道该多学一下如何撩汉才对。 秦皓行一旦全心全意接手这个事情后,就没有她什么事了。更何况靳野找他们不是需要替他打官司,他们更多的是充当法律顾问的角色,让他或者他后面的那个人所做的一切合理合法,必要时替他们走个程序。 直觉告诉她要把胡志辉置于死地一定不会是靳野的意思。她不清楚靳野到底是什么来历,但是结合他有意无意向她说起的家世来看,这个男人的过往可能像一本小说。 今天被人跟踪,靳野的反应像是家常便饭,如果当时要不是她在场,他可能会有完全不同的处理方式,但是无论如何,现在她或许已经被卷入了一场纠纷中。 林纾除了工作,还是一个全日制的学生,跟其他人一样需要照常上课签到。A大的法律系很强势,每年招的研究生虽然多,但专业分支细,分流后就没有人数优势了。所以翘课这种行为很愚蠢,一个班就十来个人,少个人教授一眼都能看出来,而且林纾是个不太“乖巧”的学生,长期形成的学习习惯也很奇怪,上课一般都是坐在最后一排比坐在前面要更专注,因为坐的远,还经常收到教授的格外“关注”,时不时会被喊起来。 林纾老老实实上着课的同时,一直等着靳野的消息,可是三天里,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林纾在微信对话框里编辑了好几次,可最后一次都没发出去,删除的理由很多,这条信息好蠢,完全就是在尬聊,他现在很忙吧,总之就是各种智商告急,杨靖雯看她一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耳提面命吓唬她,就她这拉不下脸的矫情模样,估计靳野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她觉得杨靖雯比她还着急的原因可能是看中了靳野玩机车,身边也玩车的人肯定很多。 林纾这几天下课跟同学一起吃饭时也心不在焉的,期间廖峻彰在某节课下约她一起看电影,林纾第一次当着其他人的面很直接的拒绝了他,理由也很敷衍,她没空。 一直在别人面前都是一个情商高,会照顾别人感受的林纾,此话一出,让在场原本还起哄的同班同学都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毕竟整个院里都知道廖峻彰喜欢林纾,而且追了快一年了,最后还是班长赶紧说了几句让廖峻彰面上好看了些。 与此同时,“人间蒸发”的靳野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合过眼了。那天送完林纾回家后,在路上就接到了手下的电话说人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找到了,估计也是听说胡志辉回来了,匆匆忙忙跑路。 他只好拐道去填海造路看了一眼。那人一看是他,张口就开始骂,他在地下室站了多久就骂了多久。靳野就安安静静听着,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仿佛被诅咒下地狱的那个人另有其人。 手下看靳野的脸色也有点胆战心惊,祖宗八代都被骂了个遍,还忍得住的他们也就见过靳野了,上去抡了几次拳头警告,都不管用。 靳野看了几分钟,走之前对着那人腹部就是一脚,直接踹到了墙角。他走过去,提着裤管蹲下,手在那人脸上拍了拍,“嘴巴放干净点,我还能让你活下去。骂人也要搞清楚再骂,想日我妹?我他妈没有妹妹,你日空气?” 屋里两个手下没忍住笑出了声,靳野跟他们以前的大哥都不一样,那些人都是生怕在手下面前没有威严,靳野则不,正事以外,还能偶尔和他们开个玩笑,没有太大的架子。 靳野起身在水龙头下洗了个手,对两个人交代道:“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来叫我。” “是。” 靳野 分卷阅读25 说完就出去了。想扳倒胡志辉,没有说的简单。 胡志辉在滨城占据一方快二十年,势力最大的时候整个城没人敢惹,房地产、夜总会胡志辉手里都有,家底殷实。不过这几年滨城全面招商引资,政.策开放,新事物进来得多了,能赚钱的东西变样了,胡志辉那老一套就开始不管用了,两年内的几笔生意一亏再亏,缩回了城西。 王文斌能投诚胡志辉,有一部分原因是靳野半推半就,想借此引人出来,否则就这样半路换东家,去掉半条命都是轻的,套是下好了,胡志辉也钻进来了,能不能套牢,还需要一番力气。 很多事情只能暗地里做,该放的出去口风也慢慢放出去了,明面上靳野平常是什么样还得怎么样,晚上该去场子上露个面还是要去。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能打草惊蛇,因此靳野连着几晚上都没回家睡过觉。 等那人终于松口,靳野下去看了一趟。出来后打电话给林纾,却没人接。 下午五点二十,林纾跟着同学一块从馆里出来。这会儿刚下课,在综合楼上课的学生很多,放学了都背着书包往外走。林纾和冯琪还没走到大门,还在大厅里就听见前面的人都在小声议论,视线都在不时的往某个方向看,林纾还隐隐约约听见前面几个女生激动的说好帅啊太帅了。 林纾出来后也好奇的看过去,等看清楚右前方十来米是谁后,愣在原地不动了。冯琪轻轻扯了扯林纾,都不见她回神。 十米开外,靳野一身西衬,脚踩筒靴,正如两人初见时那番打扮,侧坐在机车上,两手抱胸,一双长腿叠在一起直直的往外送,见林纾看过来,嘴角勾了勾。 她今天倒是一副学生打扮,扎了个小辫子,背着浅灰色的双肩包,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裤脚稍微挽起,脚上一双小白鞋,年轻朝气的很。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嘴唇了,娇艳欲滴的,看着就想亲一口。 这一笑,一旁有几个女生的脸瞬间红了,众人顺着靳野的眼神看过来,发现他看的是林纾后,更热闹了。林纾诶!法律系出了名的美女,这个男人是她男朋友吗?一群人放慢了脚步看八卦。 林纾见靳野看着自己,扯了扯书包带,犹豫了一下,跟冯琪说自己有事先走后,便往靳野那里去。她一点也不奇怪,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上课的教室的。 林纾走进后,靳野捞起一个头盔给林纾,边起身边说:“打你电话没接。”林纾见另一边还有一个头盔,伸手接过,抬头看了看他,“上课手机静音”,说着抬手抓着手机在他面晃了晃,“你是不是几天没睡了?” 方才隔得远,看起来虽然不是神清气爽的模样,但气场在那,依旧帅气十足,这会儿离得近,才发现他眼袋淡淡的青色。 靳野盯着她头顶那一戳小辫子,有些好奇,漫不经心的嗯了声,研究完后,对上她的眼睛,正色道:“现在正好晚高峰,那边有事又急着找你,我就骑车过来了。” 林纾哦了一声,“你就没想过,万一我今天穿的裙子怎么办?” 就他那速度,坐上去沿路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的内裤,黑色的! 靳野顺着她的话垂眸看了眼她的腿,在牛仔裤的包裹下又细又直,几秒后,他在脑中即将想到别的东西前收回了视线,“穿裙子的话,我就把你拎到前面来坐,我两手夹着,比你在后面安全。” 林纾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说不定自己还能搂着他的脖子。天呐,她今天出门为什么要把裙子给换掉?! 靳野看她一脸亏了的表情,嘴角勾起,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将那小辫子在食指上绕一圈玩了一下,再从她手里拿过头盔给她戴上,“上车吧”,说完啪的一下把玻璃罩滑下来。 靳野长腿一抬上车,戴上头盔,等林纾上来抱住他的腰后,油门一轰,机车瞬间飞了出去,留下一众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跟在林纾她们后面出来的班里其他同学,站在门口亲眼看完了靳野怎么把他们班花带走的,班长拍了拍廖峻彰的肩,语重心长的劝:“兄弟,还是算了吧,人家那台车就已经赢了,杜卡迪大魔鬼,还是改装的。” 冯琪同情的看了眼廖峻彰。有个开机车的男朋友接送自己上学,多少女生梦中的场景啊! ☆、第11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么勤奋,能求收藏吗?我很委屈!这篇文估计40万字吧,(望天),嗯,这几章写得我有种天荒地老的感觉..... ——小剧场—— 林纾:哦嚯,被我抓到了一朵桃花。 靳野:你也别得瑟,廖峻章是吧?我明天喊人去打一顿,我的人也敢碰了。 PS:本文没有女二,男二的话,我看心情。 靳野撸起袖子:黄自尔,你给老子出来,看心情?要不要我教你做人? 黄自尔:我...我还是先跑算了。 ———— 看文愉快! 当靳野带着林纾走进填 分卷阅读26 海造路时,惊讶到了在场的一群人。 不到六点,酒吧还没有开始营业,只有经理调酒师清洁工在忙碌着,这个点能能在酒吧里见到靳野就已经够吃惊了,更何况自家老板后面还跟着一个女生,不由自主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悄悄看向两人。不是没见过靳野带过异性来酒吧,但这次两人间气氛明显跟以前的那些不同。 靳野若无其事的走在前面,他身高腿长,步伐迈得又大,脚下生风,害得林纾跟在后头小碎步走得那叫一个急促,眼看自己即将要有小跑的趋势,林纾索性原地立住,喊了一声:“靳野。” 男人闻声脚步一停,转身回头,见林纾隔自己两米远站着,两只手拎着她那小书包,帆布包里还有一个狮子玩偶露出头来,看上去惨兮兮的还有些无辜,跟她表情出奇的有些相似,靳野一愣,“怎么了?” “步幅不超过五十公分是对小短腿该有的尊重!” 曹茂刚走过来听见这么一句没忍住噗嗤一声,林纾眼角抽了抽有些尴尬,靳野也笑了,这姑娘总是语出惊人。他走回来伸手拿过她的书包,对她介绍道:“这是酒吧经理曹茂。” 林纾点点头,“曹经理你好。” 靳野却没有把林纾介绍给曹茂,曹茂负责酒吧日常经营,靳野还有另一班人马在手里做其他的事情。他侧头对曹茂吩咐:“送点喝的上来。”说完就带着林纾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曹茂回来时,几个喜欢八卦的员工立马凑过来问东问西,刚才谁都看见了靳野主动走回来替林纾拿包,上一个这么对靳野撒娇的女人,他们没记错的话,当时靳野头也不回的甩了一句:嫌快你就别跟着。那个女人要不是粉底打得厚,估计脸都青了。 曹茂知道的也不多,佯装严肃地催几个人赶紧回去做事,自己则看林纾的年纪和打扮,估摸着倒了一杯橙汁又喊人切了一份果盘送了上去。 林纾跟着靳野左拐右拐终于在一道暗门里面进了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倒不如说是总统套房。进来后,靳野把林纾的书包往沙发上一放,自己在一旁坐下来,解开袖扣将袖子挽至小臂中间。 林纾进来后好奇的四处打量,卧室门开着,整齐干净的床上随意丢了几件衣服,看样子是他出门前换下来的。茶几上摆放的东西有些多,醒酒器里还剩了一点酒,冰桶里倒是很干净,烟灰缸里竖着十多根烟蒂,看样子没少抽。 林纾有一点好,工作和生活拎得清分得开。她看向陷在沙发里的男人,“什么事情这么急着找我?” 靳野抽出一根点上,隔着灰白的烟雾说:“不急一时半刻的,先坐下来歇会儿。” 林纾摇摇头,他一路载着她在穿梭更像是一秒都不想耽误的模样。再者,抛开别的不谈,就是单纯的客户关系,也应该是高效认真的。 “我不累,还是先处理正事吧。” 靳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还是起身去书房,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了她。 林纾拆开,拿出里面的文件。 客厅里十分安静,男人在一旁沉默的抽着烟,林纾看得专注,响起敲门声时头都没抬,靳野淡淡的喊了一声进来。 曹茂端着果汁拼盘进来,将东西放在靠近林纾的茶几上。林纾瞥了一眼,微微抬头对曹茂说:“请问有水吗?” 她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渴,从下课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上。曹茂下意识看向靳野,后者神色不变的抽着烟,像是都随林纾的样子。以前的那几个只有送什么就吃什么的份,第一次见靳野对一个女人这么纵容,他压下心底的诧异,笑着回:“有的,我这就拿给你。” 等曹茂出去后,靳野在烟灰缸里摁灭香烟,好奇的问:“就这么不喜欢吃甜的?”林纾正翻开下一页,突然听见他说话,啊了一声,解释道:“我戒糖,一般想喝果汁就鲜榨。” 靳野听她么说,意外的挑挑眉,倒也没再多问,安静的等她看完。 五分钟后,林纾把文件塞回袋子里,抬头对上靳野的视线,咬了下嘴唇还是说:“我能见一下这人吗?” 靳野扫了一眼茶几上的牛皮袋,“怎么,还有问题吗?”他去接她之前,特意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大碍后才喊的她。 林纾摇摇头,连忙说:“那倒没有,就是有几个地方还有点模糊,我想当面跟他确定强调一下”,林纾见靳野没说话,缓了语气小声询问:“不可以吗?” 像是三岁小孩要家长再买一个玩具时的口吻,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靳野愣了一下,不是不行,是不想让她直接接触那种人,他抬头看着她,问道:“你就不怕?” 听罢,林纾笑着说:“要是这点胆量都没有,我还学什么刑法?你也太小瞧我了。” 强.奸.犯她都跟着傅正清一起见过,还怕这个?说完拉开书包拉链翻出笔记本,起身等靳野带她去。 等进了地下室,看清里面是一副什么场景之后,林纾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以为会见到那人被打得半死不活蜷缩在肮脏潮湿的墙角,看来还真是她乱七八糟的 分卷阅读27 电影看太多了。 地下室里有两个穿黑衣黑裤的男人,看上去跟靳野差不多高,但是体型上要更壮实,一看就是长期做保镖打手之类的,而那个人正被绑在椅子上,四十多岁的样子,秃顶微胖,垂着头看上去十分的虚弱,林纾猜应该是因为几天没给吃没给喝才会这样。 三人听见声响看向门口,两个手下看见靳野后面跟着林纾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迅速收回目光,恭敬的站在一旁。倒是那人瞧见他们,抬起头冲着他们张口就骂:“靳野我□□大爷的!该说的老子都说了,你现在带个女人来是什么意思?” 林纾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身旁的靳野,后者仿佛没听到般,抽了张椅子给她,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坐下,“没事,你问你的。”说完自己又拿了张椅子在林纾后面坐下。 林纾把本子打开放在桌上,抬头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冷呵了一声,头一歪明摆着懒得理她。林纾丝毫不介意的接着问,“胡志辉和你是什么关系?”那人依旧不为所动,跟无赖差不了多少。 林纾没有因那人的态度动气,她以前也碰到过委托方不说话的情况,那是个四岁多的小姑娘,有轻微自闭症,父母离婚争夺抚养权,她想尽了办法都没能让小朋友开口,最后还是找了个心理医生进行辅助。所以就面前这人,林纾十分专业的又问了几声。 意料之中还是没有回应,靳野在后面朝两个手下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立马走过去对那人打了一拳,掐住他的下颌,凶神恶煞的教训道:“问什么就答什么,别他妈不知好歹!” 这一拳痛得那人闷哼一声,林纾坐在前面仿佛都听见了打击的皮肉声,看样子不是没动手,是动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警告了一次后,那人口倒是开了,却也不怎么配合,“我给的跟胡志辉要我给的有什么区别,反正最后把人毒死了。” 林纾不是一个好脾气的,那人几次后还是如此死猪不怕开水烫,也有点烦躁,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搞完,听见他这么一说,手里转的笔往桌子上一扔,“区别就是最后法官判你十年还是让你把牢底都坐穿。” 林纾这么一说,那人神色终于有所松动,林纾见状继续往里头添油加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胡志辉也不会让你活下去,是借这个机会把他送进去,自己少判几年早点出来这辈子还有个盼头,还是我问什么你呛什么,你想清楚了,我们再继续。” 说完,还真把本子合上了。 坐在后面的靳野无声的笑了,她说话时那小辫子也跟着一动一动的,坐在前面小小一只,脾气倒是大的很,还敢咄咄逼人,跟个小辣椒似的,看样子是真不怕。 一个多小时后,林纾终于从地下室出来,两人回到了客厅。林纾口干舌燥得要冒烟了,端起玻璃杯就开始一口一口喝,很快就见了底,缓过气来,问道:“明天就把他送局子里?” 靳野坐在单人沙发上,从林纾喝水的样子能看出教养很好,他点点头。 “这次又是给了多少钱让人去自首的?” 男人把玩着打火机,笑了一声,“我又不是散财童子,没要他命就不错了。”他点燃一根烟,继续说:“王文斌需要一个律师。” 林纾一愣,“为什么?” 那天不是同意给王文斌一百万了吗? 靳野弹弹烟灰,“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我已经跟秦皓行说了。” 林纾点点头表示明白,从包里直接拿出电脑给秦皓行发电子邮件。她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击着,邮件刚发送不久,秦皓行就打电话过来了。 林纾在电话里把刚刚的笔录跟秦皓行说了一遍,秦皓行一一听着,有些地方还多说了几句,然后交代她把王文斌的材料重新整理一份,一个电话打了近一个小时。期间靳野出去过一趟,回来时后面跟了一个服务生,手里还推着餐车,一起进来后靳野就让人出去,自己则亲手把几个碟子端到了桌上。 林纾一边跟秦皓行说着一边看着靳野,发现他真的没有有些有钱人或者暴发户的臭毛病,什么事情都要别人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林纾又说了几句后,挂断电话,靳野走过来说:“先吃饭,别到时候说出去还以为我虐待你。” 林纾笑了,跟着他往餐厅走,“你这酒吧不错嘛!不光有酒,还有饭可以吃。” 靳野递了一双筷子给她,自己则在她旁边坐下,笑了一下,“不是谁都有这待遇。”一个酒吧哪里会有饭菜?刚刚他出去到旁边的饭店点的,点的时候还想了想她会喜欢吃什么。一起吃过几次饭,他发现这小丫头嘴挺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忌口,不吃的东西一大堆,此外好像还尤其喜欢吃肉。 林纾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夹起一块牛肉往嘴里送,瞧他没有面前碗筷都没有,“你不吃一点吗?” “不用。”林纾也不再多问,“我等会把要用的整理好给你就差不多了。” 靳野嗯了一声,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不用 分卷阅读28 这么急,你明天给我也一样。” 她也想啊!待会儿弄完估计都晚上十一二点了,回去洗完澡两点能上床睡觉都是好事。 “我明天上午十点钟有节课,系主任上,假都不批。” 靳野手顿了一下,他忘了这姑娘说到底还是个学生。 吃饭间,林纾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把手机放到桌上,任由它响着,自己则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靳野瞥了一眼亮着的手机屏幕,没有多问。 几分钟后,手机又响了。林纾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接听。 靳野不动声色看着,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似乎有些被迫无奈,对电话里那个人十分的冷淡,不光表情连声音都没有温度。他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只听见林纾的回话,简单又敷衍。 “在忙,没听到。” “吃过了。” “没时间,十一跟朋友约了出去旅游。” 林纾望着桌上的菜,听着赵宛如小心翼翼的语气,对她说:“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你爸爸最近老是念起你”,林纾冷呵了一声,林立仁会想起她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了。 “说你好久都没有回来了…”林纾不耐烦的皱皱眉,打断道:“我可以回去吃餐饭。” 电话里赵宛如听见她同意回来,松了一口气,又笑着说:“好好好,吃完饭在家里再住一晚上,阿姨让吴妈把你房间都收拾干净…” 林纾没等赵宛如继续说,直接开口:“赵姨,我回去吃饭是看在我爸的份上,住一晚就算了,我看那家里没我在,你跟我爸还有你儿子会更自在吧。”说完也没给赵宛如一点时间,直接把电话挂了。 抬头对上靳野的眼睛,林纾神色僵了僵,想着说几句话调和一下气氛,好在男人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的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一句都没多问,“吃两口饭吧,光吃肉也不行。” 林纾勉强的笑了一下,接话道:“我晚上不怎么吃碳水啦!” 靳野挑挑眉,“糖也不吃,碳水也不碰,你还真不好养。” 林纾连忙反驳:“哪有?我吃很少的。” 男人不置可否的笑笑,摇了摇头。 被靳野这么一逗,林纾的不愉悦散去了大半。 吃完后,林纾专心专意做事,靳野还需要下去看看,林纾摆摆手让他有事就去忙,不用时刻陪她,靳野应了一声,出门前嘱咐林纾有事叫他。 关上门,靳野下楼时在想,这小丫头一点也不会给他来事,该撒娇时照样撒娇,却不粘人。工作起来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一点都不含糊,利落稳妥,不像个还没毕业的学生。二十来岁,这么小就如此独立,坚强得让他心疼。 楼下舞池附近人声鼎沸,一群人在五彩斑斓的射灯下摇头晃脑,忘情的扭动着,靳野置身事外的看着,DJ的打碟声狂烈得地板仿佛都震动,自己二十几岁的时候,跟那小姑娘有点儿像呢! 果真如林纾估计的,到把一些流程跟靳野说清楚后已经十一点了。收拾好东西后,靳野让司机送她回去,自己则亲自把她带下楼。 这会儿正是酒吧生意最好的时候,四处都是人,靳野在前面开路,林纾艰难的跟着后面,饶是这样都不免被撞到。当林纾第二次被别的男人不怀好意的撞上后,靳野皱着眉直接转身抓起林纾的手,低头在她耳边说:“跟着我,靠近一点。” 周围十分嘈杂,林纾没有听清,就着他的口型知道靳野说的什么后,心里一暖,小手在他掌心挠了挠,笑着说:“知道啦,我很乖的。” 声音不大,靳野却听得一清二楚,嘴角勾了勾。 这一幕,被舞台中央正在最前面跳舞的唐甜看在眼里,她看着靳野紧紧的护着林纾往外走,跳了上百次的动作竟然错了节奏,反应过来后赶紧跟后面的女生换位,两人面对面擦身而过时,女生好心的问:“怎么了?” 唐甜笑了一下表示没事,继续甩着自己一头长发。 站到前面的女生,一边跳舞一边顺着唐甜刚刚的方向看过去,那个人群中高挑的背影不是靳野是谁?她心下了然,唐甜喜欢靳野的事,她们都知道,现在看,老板似乎是有女朋友了?她不由为这位好友叹了口气。 喜欢上自己够不到的人,到底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折磨? ☆、第12章 唐甜没想到第二天就能见到林纾。 上午九点多,她还在填海造路里呆着没有回家,靳野步伐有些急促的下楼,看样子是有事准备出门。她壮着胆子喊了一声靳总,男人闻声看过来,耳边还盖着手机在跟人打电话。唐甜怕打扰到了靳野,没敢继续说话,见他一边朝自己微微点头一边对电话里的人说:“口红我还是知道长什么样儿的。” 唐甜心里一惊。他说的是口红吗?语气还那么的轻松自在,透露出丝丝的亲昵。 林纾是早上化妆时发现自己的口红不见的,书包都翻遍了,才想起应该是昨天落在靳 分卷阅读29 野那里了,给他发了条微信,没想到半个多小时没回复倒是直接打电话过来。 女人天生是敏感的动物,更何况面对的还是自己看中的人,电话那头隐约的一道女声,都足以让心中警报大响,他还真是招女人喜欢呀,于是林纾形容了一番那只口红。 “我怎么知道你那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的口红,不说清楚点认错了怎么办?” 靳野抓着手机心里笑了笑,这小丫头心思是生怕他不知道?比起那些在背后偷偷摸摸翻手机记录闻衣服味道的行为直白得多,毫不掩藏的模样倒是让他不排斥,反而觉得林纾有些可爱。 电话里小姑娘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靳野脚步不停往外走,“那支口红,色号是Dare you。” 缓慢而认真的口吻,一语双关。男人推门的手顿了顿,色号是什么东西他不清楚,但英文却听懂了。 *** 林纾下午四点多到的填海造路。推门进来,靠近门口的清洁员就说:“美女,现在还没有到营业时间。”林纾笑了笑,“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 找你们老板要口红的。 清洁员先是一愣,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让她等一会儿,自己去叫经理。 林纾一边等着,一边漫不经心四处看着,当发现吧台坐着的女人视线时不时看向自己时,心想她是不是脸上有东西。 曹茂见昨天老板亲自带回来的女人正站在门口,连忙上前,“林律师,来找老板吗?”后来靳野嘱咐他上去给她送水,他上去时聊了两句才知道林纾是干嘛的。 林纾点点头,“靳野现在是不是不在?” 曹茂一愣,看样子两人是通过电话了,“估计快回来了。林律师要不先四处看看?靳总回来我来叫你?” 林纾不急,来找他主要还是因为案子。不过这倒是第一次主动等他。原来他还真挺忙的,她以为他每天就是喝喝酒,收收保护费呢。 她环顾一圈走向了吧台。调酒师正在擦柜台,琳琅满目的酒瓶整齐的摆放在上面。 坐下后,林纾笑眯眯的跟调酒师打了声招呼,后者笑了笑,问她要喝什么。林纾看着他仔仔细细的擦拭手里的杯子,手肘撑在台子上托着头问:“你看我适合喝什么?” 说完,调酒师抬头打量了林纾,一两秒后笑着说:“等一下。” 给杨靖雯接风那次,林纾记得好像也是这位调酒师,便一边看他调试一边跟他聊天。 出色的调酒师一般也都挺会说的,能根据顾客的心情,调出适合的酒。有些酒吧之所以能常青,很大一部分功劳是因为调酒师。 眼前这位调酒师外号叫阿貌,在填海造路工作快五年了,还是靳野亲自挖到店里的。当阿貌把一杯粉红色的鸡尾酒端到林纾面前时,问道:“你是不是之前来过?跟你的几个朋友?” 林纾看着杯中色彩鲜艳的液体,抬头眉眼弯弯回道:“你记得我?” 阿貌笑了笑没说话,他之所以会记得林纾,是因为那天的酒钱是老板付的。林纾想了想,大概猜出了原因,便接着打探,“你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应该知道挺多靳野的事儿吧?” 阿貌抬眸瞥了眼林纾,了然的笑了笑,“你这么问就不怕我回头告诉他?” 被反问的林纾一乐,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把玩着杯子上的装饰物,“我就怕你不告诉他。” 阿貌嘴角咧了咧,这么活泼大方的性子,怪不得能让老板注意到,接着又听见她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呀?” 阿貌把酒吧端到眼前擦着,视线却往林纾旁边瞟了一下,拖长了语调说:“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林纾自然注意到了阿貌的视线,她会来吧台,不就是想知道隔着两个座位坐着的女人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而且眼神里含着十足的打探。 林纾转过头,笑着跟她打招呼,“嗨!” 唐甜先是一顿,反应过来后才局促的也回了一句。林纾进来时,她就认出来了。今天她比昨天打扮的更漂亮,她默默的在一旁观察林纾。她是真的很外向,才一会的功夫,就能跟阿貌流畅自如的聊天,当初她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认识的阿貌,还是阿貌主动跟她说的话。而且她还敢主动说自己喜欢靳野,一点都不害羞,哪像她,只敢小心翼翼的藏在心里,生怕被靳野发现。 林纾见唐甜一直看着自己却又不说话,哪里会知道她的心理活动,便主动问道:“你也是来这喝酒的吗?” 唐甜虽然坐着,但身材好到林纾心底都羡慕,她梦寐以求的性感类型啊!不过她好内向,方才坐着一言不发。 “我是这里的舞女。” 唐甜说完,林纾听出来是谁了,这不就是上午电话里那道女声吗?阿貌刚刚特意看了眼她,意思是这女人也喜欢靳野吧。 啧啧啧!某个人真是桃花旺盛!林纾不由多看两眼唐甜,毕竟是情敌呢。 林纾跟唐甜 分卷阅读30 说上话后,两人聊天便成了三人聊天。林纾作为一个律师嘴皮子功夫自然不差,再加上阿貌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气氛倒是一片和谐。 靳野推开门便见林纾背对着他坐在吧台上,跟自己旁边两个人说说笑笑,其中一个是阿貌他倒是熟悉,至于另外一个女人有点眼熟,应该是雇的舞女。就这么会儿功夫,这小姑娘就能和阿貌聊上天了?阿貌虽然能说会道,却也不是见谁都这么热情。靳野不由想起今天在车上司机跟他唠嗑,说昨天晚上送回去的那小姑娘,性格真是活泼,跟他东扯西扯聊了一路。 他笑着走过去,站在她后面摸了摸她的头。 林纾回头见是靳野,倒也没发脾气,只是抬手整理了下被弄乱的头发。 阿貌和唐甜异口同声喊道:“靳总。” 靳野点点头,看着林纾问道:“等了多久了?”林纾看了眼手表,“快一个小时。”男人抱歉的笑了笑,“路上堵了会。” 林纾其实不介意,不过还是拎着手袋站起来说:“你就趁着我现在还是个助理压榨我吧!等赶明儿我成了高级律师,我要按小时收费,时薪两千。” 靳野一乐,“成吧,到时候还请林大律师给我个面子,打点折扣。” 说完,两人便一前一后往楼上走。 阿貌看着唐甜苦涩的笑容,心里叹了口气,唐甜就是太自卑了。他犹豫着说:“其实你也很好的。” 唐甜收起那副表情,面对阿貌的安慰没有说话。她只不过是一个靠年纪吃饭的舞女,靳野怎么会看得上? 林纾把带过来的新的材料给靳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依现在我们掌握的局势,就算秦律师是实打实为王文斌辩护,同样胡志辉肯定也会请律师。按照以前同类事件的判决结果,顶多被判有期,死刑的话,可能性很小。如果胡志辉不同意判决申诉的话,进入二审,估计更麻烦。” 靳野抽着烟,想起今天被喊去作陪的饭局,等林纾说完,“我知道。” 林纾皱了皱眉,刚想问为什么,却听见他说:“如果只是要胡志辉手里场子的话,倒是不至于一定要把人做掉。” 林纾一愣,“所以呢?” 靳野和秦皓行都没有告诉林纾,胡志辉那趟去江城还真把线打通了。靳野本以为以胡志辉的本事,不太可能。就他所知的情况判断,这两个礼拜那批货就会流进来。不过打通了更好,他本来就做了两手准备。今天的饭局吃了快四个小时,桌上一言一语,说的隐晦,意思却清楚,不然也不会喊他去作陪。 只是这些没必要让林纾知道,靳野把玩着打火机,看着她:“所以,胡志辉不是最终的结果。” 林纾越听越糊涂,秦皓行不告诉她就算了,连靳野也吊她胃口,“你们一个个这也不说那也不说。” 靳野笑了一声,岔开话题,“你师兄说你打算在他那做到今年年底就离职?” 林纾没想到秦皓行会把这事告诉他,点点头,“明年就要毕业了,跟着导师的课题还没结项,自己的毕业论文刚开始准备,时间上难以协调,工作先放一放。” “那这样,我就更不会告诉你了。这个案子能达到我要的效果,至少得到来年开春了。” 林纾咬了下嘴唇,很想问他到底图谋的是什么。不过他肯定不会说。 “那你在给谁做事,这能告诉我吗?” 靳野闻声抬眸问道:“这个秦皓行都没告诉你?”林纾连连摇头,“他只说,你复杂的很,知道太多对我没好处”。 靳野笑了一下,这秦皓行护林纾护得够紧啊,这都没跟林纾交代清楚。 昨天电话里就说等他回来后让林纾安安心心读她的书,当时他就问了一句怎么回事,结果也不知道秦皓行看出了点什么,反问:“你别告诉我你看上了我那小师妹?” 当时他没否认,秦皓行笑骂:“我就知道。如果不是打算往家里带的那种交往,我劝你趁早断了这门心思,我这师兄还在这儿!” “你哪里看出来我不是认真的?”一句话倒是问得秦皓行没反驳。他也知道,就靳野这条件,比林纾又大了快七岁,真要是玩一玩,人估计早就到手了。 靳野拿起一根烟送到嘴边,左手一笼,火苗跳动呲一声,“这个可以和你说,方明山,知道吗?” 林纾张了张口没说话。在滨城,问市长是谁可能十个里面有半数不知道,但问方明山,十个里面有九个知道。 林纾就算不怎么关注财经新闻,隔三差五都能在电视上看到大名鼎鼎的方明山。据说整个滨城其他大大小小的企业资产加起来都只能抵得上方盛集团的一半。 林纾怎么都没想到所谓的靳野后头有人,有的是方明山。怪不得李成越那么心高气傲的太子爷都对靳野忌惮三分,怪不得秦皓行会这么重视这个案子。 毕竟她这个师兄,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 秦皓行父亲本就是滨城有名的律师,算是继承衣钵。再加上秦皓行自己本身资质就不错,有相当突出的庭审技巧 分卷阅读31 ,质证辩论几乎都是一针见血,算得上是唯快不破,在法庭上的秦皓行跟他平常待人接物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秦皓行踏入律师界不到五年就混的风生水起,君一律师事务所名气越来越大一方面靠他的父亲,一方面他自己也八面玲珑。 这次说不定能借着靳野让方明山知道他,这种一本万利的事情,能不上心?能把事情办妥,还愁以后没有案源? 靳野见林纾半天没说话,问道:“怎么,吓到了?” 林纾没否认,确实是出乎意料,她点点头,“有点儿。” 靳野轻笑了一声,站起来说道:“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半个多小时后,靳野领着林纾进了一家日料店。此时,不远处一辆德系宝马里,驾驶座的司机对后面的人说道:“大哥,就是她。最近兄弟们说看到两个人几次同进同出的,而且靳野似乎宠得很,有一次还在大街上若无旁人的亲热。” 胡志辉透过车窗看着两人一同走远直至消失不见,听手下说完,语气新奇道:“那就更要打个招呼了,靳野那小子可从没对哪个女人这么热情过。” 司机小心翼翼伸着脖子看后视镜里的胡志辉,假笑着连声附和,“大哥,放心。赶明儿就喊几个兄弟去认识认识。” ☆、第13章 九月下旬燥热渐渐散去,烈日变成骄阳。林纾在十一黄金周到来之前,挑了天下午没课的日子回大院吃饭。 如果不是赵宛如搬出林立仁要她回来吃饭,林纾估计今年可能都不会踏进这里一步。凯迪拉克驶入大院时被站岗的门卫拦住,林纾愣了一下,想起这台车还从来没有开到这里过,门卫不认识也正常,于是降下车窗,转过头瞧着站姿如白杨的门卫。 两人大眼对小眼,林纾见门卫面生,门卫见她更面生。 门卫口气硬邦邦道:“请问你找谁?外来人员一律需要登记入内。” 林纾心里讥讽的笑了笑,外来人员?不过也没错,她确实是好久都没来过了,久到连这里警.卫都换了一拨人,不认识她了。可不就是外来人员? 亭里另一位警.卫见状也出来了,手里拿着登记本和笔递给了林纾。林纾也没生气,也没有听警.卫的让她打电话让里面的人出来领进去就不用登记了。 登记就登记呗,她无所谓,就是不晓得她这一写,林立仁知道了是什么反应。 林纾熟练的写下自己的大名,身份证号,门牌号,户主姓名,与户主关系,来访理由乱七八糟一大堆后,把小本子还了回去。 警.卫接过本子看了一眼,当看到户主林立仁,与户主关系父女两栏时神色骤然一僵,片刻后嘲笑了一声,对林纾说:“父女关系?你要是检.察长的女儿,我还是法院院.长的儿子。我说同志,你还是打个电话让里面的人领进去吧,乱认关系还是要不得的!” 另一个警卫也嗤笑起来。 林纾这下是真的给气笑了,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 无奈下,掏出手机给吴妈打电话。她低头翻通讯录,余光里见原本还嚣张的两个人刷的站得笔直朝几米外来人敬礼,“队长。” 田峰看着两人点点头,“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说着朝车里瞥了一眼,紧接着有些惊奇的开口:“小纾?” 林纾把手机摁灭,朝田峰笑了笑,打招呼:“田叔。” 田峰笑眯眯的瞧着她,“你可是好久没回来了,来看你爸?”林纾嗯了一声,田峰扭头看自己手里的小子手里拿着登记本,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对着最近的一个人就是一脚踹过去,吼道:“还不赶紧把杆子升上去!” 教训完又笑着对林纾解释:“这两个人刚来不久,正好轮到一起值班,没大没小的。” 林纾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格,田峰都给的台阶下了,笑着说:“没事,他们也是职责所在。” 车开进去后,田峰翻开本子看,太阳穴跳了跳,嘱咐把这页扯掉,堂堂市检.察.院.长的女儿作为外来人员登记传出去还得了?不过这家人的事儿啊,还真是…他摇了摇头,林纾这孩子,委屈啊,小时候多么娇气蛮横,现在连个警卫骑在头上都不吱一声了。 有这么一插曲,林纾进屋的时候,赵宛如都已经把碗筷摆上桌了。她站在玄关处笑眯眯看着她,“小纾回来了!” 林纾立在门口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对赵宛如的热情熟视无睹。 她弯腰换鞋,听赵宛如继续说:“你爸还有你哥一会儿就回来了,饿吗?饿的话先去客厅吃点零碎。” 林纾抬头,“吴妈在厨房吗?” 面对林纾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赵宛如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却还是和善的答:“在的在的。”然后看着林纾头也不回的进了厨房,手里攥着的桌布都变了形,在林纾心里,她这个继母还抵不上家里的帮佣。 厨房里,吴妈正在炒菜,锅铲碰撞,乒乒乓乓的,油烟滋滋往上冒。 林纾走过去亲 分卷阅读32 切的喊了声吴妈。吴妈见是林纾,连忙关火,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急忙走过来仔仔细细瞧着她,还是几个月前那个样子,气色不错也没瘦,安了心,牵着她往水池走,让她洗手,“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么久都不回来看看。” 林纾嘻嘻一声,“这不是回来了吗?”吴妈笑骂了一句,继续问道:“太太还好吗?” 吴妈口中的太太,不是外面的赵宛如,是林纾的母亲,何戴琳。 林纾就着吴妈的夹起的筷子吃了一片刚炒好的回锅肉,嚼着肉口齿含糊:“忙得很,乐团巡演,我都快一个月没见着她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吴妈见林纾还没有出去的意思,劝道:“安安,你还是到外面坐会儿吧,窝在厨房里也不是个事。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你什么态度她是不会当着面生你的气。但是等会你爸回来了见你这样子会没好脸色的。” 吴妈小心翼翼瞧着林纾,继续说:“听话啊。马上就开饭了,等会走的时候拿几瓶酱料回去,我特意给你做的。” 林纾不忍心让吴妈为难,勉强笑着应了一声,出去了。 餐厅里,林立仁坐在一方,林纾坐在他对面,林沉和赵宛如一左一右坐着。 二十来平米的餐厅安静的连偶尔响起碗筷声都有些刺耳。林纾夹起面前的菜,明明厨房里尝起来是无比好吃,现在只觉味同嚼蜡。 上方的林立仁沉声问道:“最近在忙什么?” 林纾一直低着头,两秒后都没听见有人回话,才知道林立仁问的自己,“念书和工作。” 林立仁今年五十岁,微微有些中年发福,见女儿如此一句也不愿多说的样子皱了皱眉,“外面那车是你自己买的?” 他刚下车时,就见自家院里停着一台比较新的凯迪拉克。 林纾还没答话,就见赵宛如语气惊讶又开心的说:“小纾买车啦?真是不错!” 林纾看着赵宛如保养的极好的脸,心里在想,一个人是怎么做得到能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笑的如此情真意切的。 “舅舅送我的。” 一句话,本就不怎么和谐的气氛一瞬间僵硬到了极点。赵宛如夹菜的手一滞,林立仁神色异常难看。林纾口里的舅舅,自然不会是赵宛如的娘家人,而是何戴琳的亲大哥。 “你要是想要台车,爸爸难道不会买给你?开口问你舅舅要,别人知道了我的脸往哪放?” 脸面,永远都是脸面,林纾火气也上来了,“我说了是舅舅当做生日礼物送给我的。” 以为她喜欢这台车?以为她想要?以为她那个舅舅钱多的没地方花,随手就送她一辆五十来万的车?这车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当年为了利益,逼着她妈嫁给了林立仁,后来离婚了,何戴望心里有愧,觉得对不起自己唯一的妹妹,又拉不下脸最后补偿到她女儿身上来了! 那天何戴望把车钥匙给林纾时,林纾推脱说太贵重了,不要,他怎么说的? “拿着吧,你不拿着舅舅心里不好受。” 她心里就好受了?得了这台车她就好过了?她妈就心安了?唯一想要的抚养权都没争到,对婚姻也彻底的绝望,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过。 林立仁重重的吸了口气,憋着的火眼看就要爆发,赵宛如连忙出来原场,“好啦好啦,老林你也别动不动就发脾气,小纾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一家人和和气气吃个饭多好?” 不说还好,这一说仿佛触开了某个机关,林立仁指着林纾恨铁不成钢的说:“一家人?她有把这里当做家?把我当爸?十多年一直你把她做亲身女儿养着,她叫过你一声妈吗?” “老林,别说了,小纾怎么会不把你…” 林立仁粗暴地打断,“别说了?我还要忍多久?现在回来哪次不是你热脸贴着她冷屁股?!我林立仁养了个好女儿啊!”林立仁指着林纾,一字一句毫不犹豫的骂下来。 赵宛如急得快哭了,一边让林立仁坐下来,一边给从头到尾安静得仿佛不在场的林沉使眼色,“阿沉你倒是开口劝劝你爸啊!” 林沉还没开口,林立仁就冲他吼道:“你闭嘴!” 接着继续说:“大学一毕业商量都不打就搬出去,她姥姥那破房子能比这儿…” 林纾再也忍不住,刷的站起来冲了出去。赵宛如连忙起身去追,喊着:“小纾!”林沉也站起来。 林立仁把碗一摔,“谁都不准给我拦她!” 她嘭的把门关上时,背后隐约能听见林立仁暴跳如雷的声音,骂她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上了车的林纾眼泪哗啦往下掉,她胡乱抹了一下,哆嗦着把车钥匙插.进去启动,就开始倒车。此时此刻的林纾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屋里那个气急败坏的人还是自己认识的爸爸吗? 不是了。 早就不是了。那个会处处维护她的爸爸早就不见了。 或许她也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骗了自己这么多年早就该清醒了。 听见餐厅里滔天 分卷阅读33 巨响的吴妈最后从后门冲了出来,林纾看到挡风玻璃外满脸焦急的吴妈,还是不忍心就这么离开,猛的踩了刹车。吴妈跑到车边,慌乱的敲打着车窗,“安安!安安!” 车窗降下,当她看到林纾泪流满面的脸,眼眶也瞬间红了。她伸出手轻轻的把林纾脸上的泪水拭去,“乖孩子,不哭了啊!不怪你,你爸最近事情多火气也大得很…” 这个家里还让林纾有着留念的就是吴妈了,林纾见她也要哭了,仰头把泪水瞥回去,强忍着还是对吴妈笑了笑,让她放宽心。“吴妈你赶紧进去吧,万一被他看见了把气撒你头上。” 林纾缩了缩鼻子,想起什么又说道:“今天的事情你不要跟我妈说,就是可惜了那桌菜…” 吴妈心里一酸,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这孩子真的太让人心疼了,太太要是知道林纾到底过得什么日子,八成哭得气都没了。 她赶忙转过身把眼泪擦掉,“说的什么话!下次吴妈还给你做!这个酱你拿着,想吃的时候就挖两勺!”说着,就把几罐包的严严实实的瓶子往林纾怀里塞。 林纾把它们放在副驾驶上,走之前不想让吴妈担心,使命憋住眼泪,笑着看着因为跑动发丝凌乱的吴妈,“等你哪天有空,就给我打电话。我带你上我那去,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这里就算了,以后我还是不来了吧。” 说完,倒车开了出去。 吴妈站在院子里看着林纾走远,心想,不来了也好,就算是没了林立仁,何家也不会亏待了林纾。 她要不是受了何戴琳的嘱托,替她照顾好林纾,估计也不会呆在这了。 想当初那么骄傲的大小姐,离婚后都能为了孩子低三下四求自己。 唉!大人造孽啊!孩子又做错了什么? ☆、第14章 “爸爸,我要吃草莓味儿的冰淇淋。” 林立仁一把抱起扎着羊角辫穿着公主裙的女儿,“好,爸爸给你买。” “爸爸,我要玩儿旋转木马!我要坐那只白色的小马!” “哈哈,那一只是吗?跟我们安安一样可爱哦!” 时间齿轮再转啊转。 “安安,妈妈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哦!”何戴琳坐在女儿对面,插起一小块送入小林纾的嘴里。 小林纾塞的满嘴,吧唧吧唧嚼着,两条小短腿晃啊晃,甜品店出窗外,一对年轻的夫妇牵着一个小男孩走过。留着小辫子的小男孩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小林纾指着那一家三口天真的问:“妈妈,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是和爸爸妈妈一起玩儿呢?” 何戴琳原本温柔幸福的看着糯米团子似的女儿,听见女儿稚嫩的声音,笑容僵在脸上,片刻后她摸着女儿的头,轻轻的问:“安安不喜欢妈妈带你出来玩儿吗?” 小朋友忘性大,面前又有可口的巧克力蛋糕,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妈妈那不自然的神色,问完后就继续哼着小调儿埋着头小口小口把蛋糕往嘴里送,直到咽下去,才抬起望着何戴琳,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状,“安安喜欢!” 时间齿轮还在转啊转。 蜷缩在沙发里的林纾微微皱着眉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梦境仍然如蒙太奇似的飞速切换着,一个接着一个,五彩斑斓如梦似幻光怪陆离。 “你放开我!” “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黑夜里,林纾使劲推搡着抱着自己的人。 在自己的尖叫声即将响起的前一秒,林纾逼迫自己醒过来。闭着眼仍然能感觉到头顶明亮的灯光,林纾抬头搭在自己眼睛上,缓了一会儿,清醒后全身宛如溺水一般无力,她摸出落在沙发缝里的手机,凌晨一点半。 屋子里的灯全都亮着,从睡房到厕所,能开的灯林纾回到家后就全部打开。 电视机正无声放着某个电视剧的回放,休息室里的投影仪发出轻轻的嗡嗡声,缠绕在脖子上的耳机却发出激烈的节拍声,震耳欲聋,林纾就是戴着把音量调到最大的耳机看着静音的电视睡着的。 林纾起身去洗脸。这会儿没有丝毫睡意,刚刚的梦境像无底的深渊,如恶臭的淤泥,像有无数双手抓住她的脚腕往里拖着。 如果梦境可以像切肉一样,林纾会毫不犹豫的割下自己的肉再把它丢的远远的。 那恶心的、行尸走肉的自己和岁月,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又喝了一杯水,林纾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 吃好睡好。纯文字,没有配图。 如此简短,很容易被人忽视掉。 不过林纾也不打算引起别人注意,说不定早上她就删掉了。 一分多钟后,手机铃声划破安静的空间,吓了她一跳。 新太阳夜总会里,885包厢里,墙壁上显示屏滚动着当前mv,背景音乐清晰的放着却没有人在唱。黑色的皮质沙发里,男男女女正起劲的玩着24点。空酒瓶乱七八 分卷阅读34 糟的散落在茶几上,烟头槟榔渣到处都是。 靳野薄唇夹着身边的人敬过来的烟,微微侧头就着那人的火把烟点燃。他微眯着眼睛等别人洗牌,拿起手机无聊的翻看朋友圈。 当看到作息宛如老年人的林纾在这个时候发了一条朋友圈,快速滑动的手指停住,几秒后他拍了拍搂着自己腰几乎都贴在他身上的女人,示意她松开。 一走一右搂着两个抹胸紧身裙女人的李成越见靳野准备起身,喊道:“三儿,要出去?” 说着,有笑眯眯的看着今晚伺候靳野的小九,拿腔拿调的说:“小九,再给三爷倒酒喝~” 靳野不置可否,依旧站起来,把烟从嘴里拿开,“出去透个气,你们先玩一把。” “靳野?”林纾不确定的开口。 “嗯。”男人懒洋洋靠在大理石墙面的走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 “没睡觉儿?”他问。 林纾点点头。想起电话那头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嗯了一声。 “想不想出来玩儿?”靳野接着说。 她一愣,听着他那边隐约传过来的鬼哭狼嚎的歌声,犹豫了一下,接着语气轻快的回复,“好啊!” 半个多小时后,在房里抹口红的林纾听见楼下传来一道清晰的机车引擎声,就知道是靳野来了。于是她利索的合上口红盖,随手扔进手包里,关门下楼。 靳野倚靠在车座在,看着从楼梯间里走出来的林纾,身后昏黄的灯光笼罩在她身上,看清她面容的那刻,娇艳的嘴唇仿佛嗜血的玫瑰,在黑夜里惊心动魄的盛开着。 靳野的喉结不自觉的紧了紧。 今夜林纾的唇色是认识她以来,最张扬的一次,美得不可方物。 当林纾走近后,闻见他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廉价的没品的女士香水,夹杂着烟酒的气味。说他刚从声.色场合里出来,林纾都毫不惊讶。 靳野把头盔递过去,顺带问道:“晚上吃的什么?” 林纾不可察觉的一僵,然后笑嘻嘻的回答,“空气。” 差不多是空气了,所以她现在有些饿。 闻言,靳野垂眸的瞥了她一眼,脑中一闪而过个念头,他怎么觉着她那条朋友圈说的是反语? 应该是没吃好也没睡好。 “我带你去点东西?”靳野认真的问。 蛤?林纾噗嗤一笑。他是有读心术吧,她刚还在想如果带她去吃饭就好了。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餐馆老板也是要睡觉的。 靳野仿佛没听到她的质疑,继续说:“想吃什么?” 林纾脱口而出:“火锅。” 靳野:“….”他真的服了这姑娘。 当靳野领着林纾走进一家24小时全天候的火锅店,林纾才知道他真的不是骗她。熟门熟路带着她走进去的靳野,仿佛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夜里两点多,火锅店里仍有几桌人吃的红光满面,沸腾的锅仆仆往外冒着气。 靳野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选菜单直接给了林纾,“我不吃。” 林纾也没有勉强,除了聚餐,一般也不会有人大晚上的吃火锅。服务员给两人倒了杯柠檬水后,就打算先去别的桌看看,毕竟一般火锅点餐用时比较久。 脚步还没抬起,就见刚拿起铅笔刷刷两下的林纾把纸笔递过来,说好了。 服务员接过,一双眼睛快速的在整张纸上搜寻着勾号,当看到某一栏后,迟疑的对着林纾说:“您是要十…十份秘制吊龙吗?” 靳野端起水杯的手就是一滞,他看了眼面色平静的林纾,然后喝了一口水。 林纾点点头,继续听服务员确认菜单,“全麻辣锅底,十份吊龙,其他没有了。” “对的。” “好的,您稍等。”说完就拿着单走了。这个服务员在这个店做了两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点法的,一般只有男性顾客会比较偏好肉类,没想到今儿见了个只吃肉的女的,还长得瘦瘦弱弱,十分漂亮。 一份吊兰68,十份就六百八,外加一个锅底,他这单接的不错。 十来分钟后,靳野靠在椅背上看着放眼放去红彤彤的底料,花椒茴香八角在锅边飘着,十份吊龙先上了四盘,林纾每个桌角摆了一份。她婉拒了服务员的帮助,动作十分熟练的下肉涮洗。一次下一盘,用笠勺兜着,上上下下,再用长筷搅拌两下出锅。 他不动声色看着林纾丝毫不在意形象的吃法,刚捞上来的肉又辣又烫,她像是没感觉似的直接打口往嘴里送。 靳野终于确定这姑娘情绪不对,或者说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如此反常。 林纾时不时缩缩鼻子,被辣的有些流鼻涕,她呼了一口气,突然听见一直坐在对面看着自己大快朵颐的男人问:“林纾,你戒糖,不光是因为健身吧?” 饶是林纾反应的再快,靳野还是看到了她听到后僵硬的神情,他瞧着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笑容,“对,我还怕吃多了甜 分卷阅读35 的,容易得糖尿病。” 靳野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果真律师都如此能言善辩,明知道是假话,却无懈可击。 林纾吃到第五盘肉的时候,抬头对靳野说:“这单我来结账。” 本以为他会不同意,没想到片刻后男人点了点头,“吃不下就不要再吃了。” 林纾刚想说她吃得下,这才吃了一半,却听见他说:“等会带你去飙车怎么样?” 林纾一愣,接着他又说。 “吃太撑,等下速度太快我怕你受不了吐出来。” 林纾在想,这个男人之所以会让她心动,是因为他给她的舒适感。从来不会干预她做什么,正常的也好,反常的也好,无条件的由着她,甚至是不着痕迹的迁就和照顾。 就像这次,明明知道她刚刚在说假话,不拆穿也不进一步问;清楚她强调这单自己付账的心思,于是不摆出绅士风度的做派;看出她其实已经很撑了,用飙车的理由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可是他到底是把自己当女人对待,还是觉得她就是个无理取闹发脾气的小女生?林纾不知道。 她清楚,靳野对异性的贴心周到,得益于他前任或许是前任们的调.教。她有幸遇见阅历丰富的他,也深知自己没有驾驭住这样一个男人的本领。 尽管如此,她还是有沦陷的冲动,就像他丝毫不担心她会拒约飙车的邀请。 最终林纾没有吃第六盘吊龙,靳野叫来服务员,把没上的退掉。林纾擦完嘴后靳野瞄了一眼,站起身扯了扯衣袖,开玩笑的说道:“你的嘴可比刚出来时红多了。” 林纾羞的扭过头,下意识咬住自己仍然辣的发麻的嘴唇。 靳野嘴角微勾,心想这怕是她今天第一个真情实意的表情,看来还是要多逗一逗。 林纾上车后像往常搂着靳野的腰,等着他发车,却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抱紧一点,速度很快。” 她一呆,伸出头盔下露出的一小块脸对上前面后视镜里他的眼睛,“放心,我保证不尖叫!” 林纾听杨靖雯说过,他们男人最烦的就是后座的人叫的像只尖叫鸡,超级大的分贝可能还会影响机车手们的判断种种,总之,一句话,自己寻死不要缺德拉个垫背的。 靳野笑的林纾感受到他胸腔微抖,他说:“这次叫了我也不会笑话你。” 不是吧?机跑再快能快到哪去。 一分钟后,林纾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她现在才晓得靳野口里的飙车跟兜风是有区别的。飙车是飙车,兜风是兜风。 林纾觉得,以前载着自己的速度,对他来说可能就像骑着小电驴去买菜吧,尽管林纾认为那速度跟在市区马路上跑出高速公路超车道最高时速是一样的。 但这次有多快呢?能飙出跟坐在超跑车里一样的感觉也就只有他了吧,转弯那都不叫转弯,是顺着惯性机身倾斜贴着几乎地面,类似于靠着向心力连车带人甩过去。估计交警叔叔慢放路口监控都不一定能看清车牌号。 凌晨三点,路上偶尔有几台夜行的轿车路过。而疾驰而过的杜卡迪化身为大魔鬼,如撒旦降临人间,仿佛一缕黑烟,只留下骇人的轰隆声。 林纾紧紧抱着靳野,感受着从脊椎骨尾传到天灵盖的发麻。她双唇紧闭,生怕自己不小心一张口就会像动画片里被吸尘器对着嘴吹,张得如个鸡蛋,发出傻逼一样的“哦哦哦哦哦哦”。林纾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七七八八不着天际的的东西。 靳野偶尔注意一下后面的林纾,很安静,环着自己的手圈的很紧,像放心的把命交给他,一双眼睛从深处燃起兴奋的光芒。像是天生喜欢并且追求着这种类似于亡命的刺激感。 男人没说要去哪,林纾也没问,但是知道他们似乎背离城市中心的方向,后来,大魔鬼速度渐渐趋于正常,林纾才知道两个人进了隧道里。 一望无尽的隧道空无一人,在前方向右缩成一个小点,拱形的顶两边是间隔相同的金黄色照明灯,林纾觉得自己此时就像穿梭在一条五彩斑斓绚丽的光圈袋里,如梦似幻,像是通往另一个时空,仿佛下一秒,咫尺天涯。 恍惚间她想起了王家卫的电影,天使3号重新开始做午夜老板,天使2号再也不找固定的搭挡。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的天使3号遇上独自进餐的天使2号,驾摩托车送她回家。 跟眼前的场景一模一样。 天使2号依偎的把头靠在天使3号的肩膀上,坐在摩托车后面,电影里想起了天使2号的旁白:走的时候,我叫他送我回家。我已经很久没有坐过摩托车了,也很久未试过这么接近一个人了,虽然我知道这条路不是很远。我知道不久我就会下车。可是,这一分钟,我觉得好暖。 林纾还记得,当时看的时候哭的稀里哗啦,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共情。 人们向往天堂,可天堂没有你。于是我堕落凡间追寻你的脚步,只因为有你的地方才是天堂。 林纾紧了紧圈住靳野的胳膊。 分卷阅读36 她不是天使,曾今坠落过地狱。 如今挣扎着活在人间,在此之前,在想是不是算了,然后松手重新坠入黑暗,万劫不复。 在此之后,她不知道。 大魔鬼最后在江边停下来。黑色笼罩在整个江面,林纾的头发在风里肆意舞动着。 快十月份的江边,有些凉意,她胳膊环住自己,手肘撑在护栏上,侧头看向嘴里叼着烟的男人。一点猩红黑暗里跳动,像被禁锢住的灵魂。 “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你来接我之前的地方玩儿。”说完,林纾突然抽出靳野嘴上的烟,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靳野感受到她的手指在脸上的触碰,猛的看过去,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瞧着她姿态娴熟的吞云吐雾。 他挑挑眉,原来会抽,怪不得从来不会在他抽烟时不动声色的离远一点。 他又拿出一根点上,看着前面隐约可见的水面,想起她方才的话,皱着眉头回答道:“那地方不适合你。” 林纾轻轻一笑,明知故问的说:“为什么?” 给林纾打完电话,靳野回包厢说自己有事先走。一群人玩的正起劲,说什么都不让靳野出去,笑着起哄说他是不是出去看中了比里面这几位还漂亮的马子,是的话干脆带进来一起玩。从一开始好像就给自己倒酒的女的扯着他的胳膊娇滴滴说,是不是她伺候的不好。 靳野理都没理,说了一句你们好好玩儿,酒钱记他账上,然后抓起车钥匙开门走了,任由那群太子爷起哄。 在他们眼里,那些出钱就笑,砸钱就给睡的女的,都算不上人,顶多是个玩物罢了。 他是脑子有坑才会把林纾带进去。 林纾本也没打算要他回答,转身双手撑在护栏上,不知道看向哪里。 两人沉默的站着。 不知多久,林纾突然问:“靳野,你说,等会儿能看见日出吗?” 声音不大,更像是呢喃,飘飘忽忽。 他一愣,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种问题,他也从来没有思考过太阳会不会升起来。 但是他觉得这丫头,根本不是在说太阳。从情绪性进食,到带她飙车,以为应该好了。 没想到还陷在某种情绪里,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事儿?他是哄不好了是吗? 只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这回是真的栽了,比在火锅店里看见她亮晶晶的眼角更确定。 店里灯火通明,他在想,她眼角的闪烁到底是被辣出来的,还是她借此隐藏住的泪水。 如果是后种,他也见不得,即便她眼里似有星辰大海。 所以从来只走肾不走心的男人,片刻后,前所未有的认真说。 “会。” 林纾没接话。 过了一会儿,女孩儿仍然执着的问:“如果是阴天是雨天呢?” 她侧过头看向靳野。 男人突然转身背对着江面,靠在护栏上,锐利的双眼望着林纾。 “那太阳还是会升起。”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第15章 十一黄金周放假前一天,上完课林纾和廖峻章一起去找导师傅正清。 假期这种东西,跟研究生没有多大关系,一切随自家导师安排,冯琪的导师直接把人带出去一起开研讨会了,林纾不知道傅正清会不会更变态。 傅正清很忙,两个人下了课就坐在他办公室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见着人。进去后废话也不多,直接指着办公桌旁边一个大纸箱说,“等会帮我清一下里面的东西,过期了的全部扔掉。” 行吧,研究生不就是廉价又“衷心”的劳动力吗? 接着才开始说起课题。傅正清拿起林纾的论文翻开,她看到空白地方密密麻麻的批注后,心想完了。 果真,下一秒,只见傅正清把老花镜往下拉了拉,一双眼睛盯着林纾,像是不认识她似的,“林纾,你告诉我你写的这是什么东西?”他抓起来扬了扬,“研一进来的学生都不是这水平。用的论据过时就算了,还不具有普适性。说你一晚上赶出来的我都信。这个阶段的内容重写。” 傅正清对学生要求很严格,骂起人来更是不会口下留情,林纾刚在他手下的时候被骂哭过,不光伤心憋屈,还会被骂到怀疑自己的人生。 廖峻章同情的看了一林纾,林纾一双手篡着,老实的点点头。 这次傅正清算得上格外温和了。 廖峻章写的东西整体还不错,傅正清指出了几个要修改的地方,就放过了他。 林纾抠了抠指甲,心想被骂了也活该,廖峻章的时间几乎全都耗在了这个课题上,跟她这种两边忙的状态下的成效完全是不一样的。 从教学楼里出来,廖峻章约她一起吃个饭。林纾一点也不意外,而且她有种预感,廖峻章今晚上会对她说些什么。 靳野是今天早上七点多把她送回来的,回家后林纾洗 分卷阅读37 了个澡,跑了会步,就把自己往床上一扔,睡到下午三点多起床,收拾好赶去上最后一节课。 诉讼法本来就烦琐枯燥,无味得很,林纾坐在最后一排,哈欠打得泪水直流,之差没一头栽在那本掉下来能砸死人的参考书里。 好不容易捱到小课间,林纾直接往桌上一趴。 一旁的冯琪看不过去了,啧啧啧了几声,想起她最新的一条朋友圈,问她昨天去哪鬼混,能困成这个样子。 林纾慢吞吞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的回道:“别吵,我今天上午八点半才睡。” 冯琪白眼一翻,看样子是困的不轻,脑子都不好使了,她抬手推了推她,喊她别睡了,聊几句就不困了,接着顺着她的话问是有多浪能玩个通宵。 林纾被她这么一闹也不趴着了,双手托腮撑在桌上,两眼无神的看向前方,好半天才接话,“什么叫是有多浪能玩个通宵?我就去飙了个车。” 冯琪两眼瞬间放光,惊道:“飙车?是我理解的那个车吗?跟那个大帅逼?” 林纾:“…” 这女人脑子里除了黄色废料就是黄色废料吗?她声音不小,三连问引来了旁边几个人的目光,坐在林纾前面的廖峻章动作就是一僵,显然也听到了这场色彩艳丽的对话。 冯琪又说:“你这形容,意思是大帅逼在床上特别猛?” 林纾:“…” 林纾:“你声音还可以再大点。” 这么一提醒冯琪立马捂住她的臭嘴,望四周看了看,压着声问:“是不是啊?” 是你麻痹。她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过看样子应该还行吧?等等,她在想什么?反应过来,林纾在心里唾弃自己,靳野也是个大猪蹄子,在外面沾花惹草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呢。 嗨呀!好烦。烦躁得挠头的林纾,根本就不知道前面的廖峻章脸都绿了。 她在心里祈祷廖峻章是个有眼力见的,把要说的话吞回去,不然场面会十分尴尬。 她都已经挑了一个学校周边的路边摊了,为的就是煞风景。要是廖峻章还能跟她风花雪月,林纾决定在心里把廖峻章从直男划到钢铁直男阵营里。 因为放假,该回家的回家,旅游的旅游,七点的校园里,十分的安静。两人一同慢悠悠的走在路上。A大快有上百年的历史,散发着年代与历史的气息,就连路面都是有些坑洼的水泥路。 平常生意爆棚的烧烤摊,现在也只有几桌人。在昏暗的小街道边,向外散着暖黄的灯光。 廖峻章没来过,林纾象征性的点了几串,反正她也不想吃。 凭心而论,廖峻章长得不差,穿衣打扮也不错,一身潮牌,而且格外支持国潮。但是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强求不来。 廖峻章看出来今天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也没有拐着弯打探一些有的没的,出于同学的身份问林纾的是不是很忙,因为林纾还从来没有出现过砸锅的情况。 林纾当时是专业第一直接保的本校,廖峻章则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考进来的,他本科的学校也不差,重点大学,但显然A大更好。傅正清对他俩其实标准不一样,林纾的要求更高,有时候甚至是鸡蛋里挑骨头,所以即便林纾被傅正清怼的这么惨,也不会差到哪去。 林纾也知道最近因为案子的事情,对待学习跟玩票似的,都是一个课题组的,自己这块出问题也会连累整个组,十分客观的说了一些问题。 两个人吃的很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半个多小时后,廖峻章起身去店里结账。林纾坐在塑料凳子上等他出来,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一直停在前面几米外的旧面包车突然下来两个人,肥头大耳的,大摇大摆朝店里走过来,一看就是地痞。 林纾瞥了一眼,接着收回目光继续玩手机。哪里知道那两个人用脚踢开红色的塑料凳,一左一右在她身边坐下来。其中一个人色眯眯的看着林纾,语气轻佻的说:“美女,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吃?” 林纾理都没理,直接起身去里头找廖峻章。可刚起身脚还没动,就听见那人开口:“你叫林纾。” 林纾就是一僵,脑中飞速的转着,对方是什么人,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律师其实是个“高危”职业,特别是主攻刑事案件的律师,收到恐吓威胁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这下可以跟哥哥们一起吃个饭了吗?”另一个也配合着夸张的笑得前俯后仰。 林纾不动声色的计算着眼前的情况,车窗紧闭的面包车里可能还有人,最坏的可能就是自己被绑了带走。 林纾被两人那副嘴脸恶心得直想吐,见其中一个伸手打算拽着林纾的胳膊拉她坐下来,林纾眼疾手快把手往回缩,疾声道:“别动手动脚!” 声音大的后面两桌的女生也看过来,林纾身边两个人的模样吓得她们直接站起来往旁边站,别说上前来帮忙了,林纾只希望廖峻章听见动静赶紧出来,好歹是个男的。这家店的老板娘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后面拿食材了 分卷阅读38 ,见不到人。 接着林纾就被摁着肩膀坐下了,一个人骂道:“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在靳野面前也这么横?我看不是吧?” “说不定靳野好这口呢?”说完,两个人就恶趣十足的笑起来。 果真是找靳野麻烦的,可是这会儿她完全找不到机会联系上他。林纾保持着平静的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想跟你一起吃点东西,带你去玩儿啊!”额头有一道疤的人凑在林纾耳边捏着嗓子说。林纾都能感觉到他那呼吸喷过来,还有满嘴的烟臭味,那语气里的意味不由明说。 廖峻章出来就见自己座位上坐了个丑陋的男人,那人还一脚踩在凳子上,伏在林纾耳边说着什么。他立马跑过来焦急的喊:“林纾,怎么回事?” 林纾看见廖峻章过来,心想这怕是个傻逼,这么冒冒失失过来有什么用。 较瘦那个人站起来,拦住廖峻章的路,对着同伙说:“哥,这女的来了个帮手呢。看这张小白脸。” 带疤的胖男人讥讽的看着林纾:“骚.货,在这装什么纯洁啊,一个两个的,靳野知不知道你还在外面跟别的男的有一腿啊?老子碰一下就不行了?”说完就伸手去摸林纾的脸,林纾猛的扭过头避开。 那人火气上来了,抓着林纾的手腕用力一扯,“以为老子不打女人是吧?” “你他妈敢碰一下,我就报警!”廖峻章怒目圆睁吼道。 他对面那个人一把抓住廖峻章的衣领,教训道:”报警?哈哈哈哈,小朋友,你是不是现在见到条子还立正敬礼叫警察叔叔啊?!” 廖峻章从来没被这么羞辱过,气得朝着那人就是一拳挥过去。 两人瞬间打起来。林纾也是一惊,被抓着的手使劲往外挣。 就在这时,一辆飞快的黑色的轿车在他们前面停下,紧接着右边的车门一前一后被打开,两个高大的黑衣男人从车上下来。 林纾以为是这两人的帮手,吓得心跳停了一拍,可扭头看清楚那张熟悉的脸后,悬着的那个心瞬间落了地。 那是什么感觉呢?就像飞鸟归林,鱼回潜底。 车驶过路口时,坐在后面的靳野恍然觉得刚划过的那个背影十分像林纾,他还没细想就已经脱口而出让司机变道。 等看清楚眼前的情况的那一刻,他体会一把心脏被拽住的感觉。 林纾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靳野,神色冰冷的几乎能杀人。 “他妈的把手放开。”他说。 也许那两人本来就是打算吓唬吓唬她,也许是靳野散发出来的气场太过可怕,也许是他身后站的那个人一看就是专业的打手,也许是这两人自知打不过,在靳野话音落下那刹,林纾感觉的到自己腕上的力度撤了。 打廖峻章的那人也停了下来,还好,廖峻章只是嘴角破了。 方才嚣张的不可一世的两人,此时安静的如同哑巴。 她不清楚他们道上一些规矩,一些等级一些帮派。但可以确定的是,此时两手插在口袋里姿态挺拔的靳野让他们害怕,那种害怕不是屈服于这些规矩,而更像是从内心生出的恐惧,他们是在害怕这个人。 林纾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靳野大步朝自己走来,然后从头到脚将自己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受伤后这才牵起她的手护在自己身后,侧头在她耳边说:“听话,先去车上等我。”说话的时候,还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掌。 他的手温暖干燥,有薄薄的茧,说话时鼻息微凉,香水是大地,踏实有力,是她很喜欢的味道,一种心安的味道。 像是被蛊惑般,她出奇的温顺,靳野身后的手下替她拉开车门护着头让她进去。林纾留意了一下这个人,是生面孔。 座驾不是林纾熟悉的辉腾,司机也不是林纾认识的那个叫唐叔的和蔼中年男人。车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她只能隔着单向窗户,看着靳野正跟那两个地痞说着什么,而最后面的廖峻章仿佛从看到靳野那一刻起就石化了般。 靳野上车前还不忘拎起她的书包,关上门把双肩包递给她,方才如魔鬼般的气场消失不见,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坐好后就好奇的问:“你这书包里装的什么怎么这么重?” 林纾往自己脚边一放,他一提起来就委屈,刚才被两个流氓欺负的事情反倒还没那么让她在意,长长的叹了口气,脑壳痛的说道:“被导师嫌弃得跟小白菜一样的论文。” 没上过大学的靳野明显不懂林纾的痛苦,林纾又哀怨的看了眼他,“你说你怎么这么讨厌呐?为了你的破事忙前忙后,挤出时间包了几宿肝出来的两万七千多字的论文被打回去全部重写!这就算了,还要被人恐吓!” “就这个字数在某宝上能卖八百块钱呢!”林纾一拍真皮座位愤然道。 他他妈的就只值八百块钱?靳野不可置信。 怎么都没想到这姑娘还有过河拆桥的本事,向来只有别人对自己点头哈腰的份的男人竟然一时接不上话。b 分卷阅读39 r   前面的司机和手下听见林纾的话没忍住噗嗤一声,在心里暗自称奇,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敢正面怼靳野的,虽然他们这哥没什么架子,但到底是忌惮三分的。靳野有的时候就是个笑面虎,一般不怎么轻易动怒,真正发起火来没人招架得住。 靳野耙了耙后脑勺,显然没遇见过戏精上身的林纾,憋了半天说:“我,我…” “别我我你你了,你说你那天要是不强吻我,还会有这狗血续集吗?” 车厢内一瞬间安静。 当林纾看着前面方脸小哥憋得肩膀都在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嘴瓢说了什么骚话,恨不得立马跳窗。 她就不应该相信杨靖雯那狗头军师,要她拿出平常对待聊骚那种专治各种不服的劲儿,别一到靳野面前就怂得跟孙子似的。说什么对待靳野这种什么类型都见过的男人要出奇制胜,还出奇制胜呢!今天凌晨那会儿她是没心情试用,这会儿狐假虎威硬了三秒就软了。 终于找回场子的靳野笑出了声,笑意染上了双眼,“林律师,你也有嘴瓢的一天啊!” 林纾整只耳朵都变得通红,气得牙痒痒。 这幅模样是个男人都想继续逗,靳野看着她那埋着的小脑袋伸手摸了摸,还是忍住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刚刚要不是碰的巧,这会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还能趁着他理亏撒娇怼人说明没多大事儿,他放了心。 “送你回家?”男人正色道。 林纾梗着脖子硬是没吱声。 靳野也没生气,“说正经的,我一会儿还有事,不能带着你玩儿。” 林纾:“谁要跟你一起玩儿了?我不回家。” 说完,哗啦啦报了一串地址。 本来跟杨靖雯约好出去旅游的,但是杨靖雯刚回国,她妈妈打算一家人去外地泡个温泉。杨靖雯叫她一块去,她拒绝了。人家一家人整整齐齐热热闹闹去度假,她一个外人去凑什么热闹?后来杨妈妈在微信上给她发消息,让她一起。林纾感动的眼窝一热,回了好。 下车后,林纾拎着小书包屁颠屁颠往杨靖雯家走。前排的手下看着夜灯下那一抹纤细的背影,笑着说:“哥,你上哪找了这么一妞,真逗!” 靳野瞧着她拐进小岔道,收回视线,理了理袖口。 手下听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这是你未来的嫂子。” ☆、第16章 林纾眼睛都没睁开,唏唏嗦嗦摸到手机解锁,看到屏幕上显示9:27,腾地坐起来。在别人家里做客,睡到这个时间点起床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不远处躺在椅子上翻杂志的杨靖雯见状笑了一声,“醒了?困的话再睡会儿吧,没事,我妈让阿姨给你留了早餐,说让你多睡会儿。” 听她这么一说,林纾又直挺挺倒在床上,搂着被子翻身蹭了蹭,舒服的感叹:”阿姨怎么这么好~你家还要女儿吗?” 等杨爸爸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回来,一家人外加林纾这才出发。 这种假期,在各大景点里,能看见景点赏游客的年度盛况,连高速公路都堵的一塌糊涂。 杨爸爸开车,杨妈妈坐在副驾驶座和林纾唠嗑,车厢内充斥着杨靖朝打游戏的声音。杨妈妈叫了几次都无法阻止他渴望成为王者的决心,便随他去了。可当杨靖朝的手机都光荣的自动关机了,他们仍然在高速上,于是林纾悄咪咪递了个充电宝过去。 杨靖雯目睹了林纾顶风作案的全部过程,翻了一大白眼,用口型说:“我弟要是考不上大学就怪你!” 路上都是人山人海,林纾怀疑等会去的地方,温泉池里宛如下饺子。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毕竟他们前往的醉阳山庄,人均消费两千八一天,光这就已经挡住了一拨人跃跃欲试的脚步。 林纾下车后,站在山庄大门口,才知道醉阳不是夕阳醉了的意思。 世事悠悠,生涯未事,醉眼斜阳暮。 整个山庄大概有十个左右的独门独立的庭院,庭院里附带有从山里引过来的天然泉水,长四方小院,房间围绕着露天院子分布,前后两张木质推拉门,分别通往小院和长长的走道,总体设计风格与分布更像是传统的日本庭院。 入住需要提前预定,光是订金就需要一万,更不用说他们要在这里吃住两天了。 林纾和杨靖雯没在他们住的院子里那个池子泡,反而去了为了散客或者其他疗效的开放的池子。 两人不约而同地把自己丢进了红酒池,暗红色的池面反射着灯光,偶尔剔透。 杨妈妈做完鱼疗出来,发现两个人不亦乐乎,笑骂:“好不容易来山里泡一次,还选人造的池子,除了美容什么功效都没有。” 两人还没来得及接话,就见嫌弃她们的杨妈妈,利索的把浴袍往旁边一丢,也下来了。 林纾和杨靖雯:“….” 女人啊!永远都是口嫌体正直。 分卷阅读40 晚上九点半左右,在房间里折腾了半天无线网的林纾,无奈下搬着笔电去了总台大厅改论文。她和杨靖雯的房间有些偏僻,手机联网还行,笔记本就时有时无。 林纾挑了个靠角落里的真皮沙发坐下来,背对着进门,将笔电放在大腿上,埋着头打开文档,接着backspace一路按到底,瞬间变成一万五的小学渣。 凉风习习,屋外是寂静的夜,屋内灯火通明。偶尔有几个人进来找前台,安安静静的都能听到外面的风声,林纾窝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戴着眼镜专注的编辑,仿佛自成一片结界。 一两个小时后,林纾抬手扭动着僵硬的脖子,余光里瞥见浩浩荡荡一群人路过前台往里面走。为首的是个看上去只有五十来岁的男人,头发一丝不苟的往后梳,穿着休闲的唐装,后面跟着的人,清一色的黑色西装,面容严肃,步伐统一。 他们走的有些快,她只能看见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的侧脸,莫名的有点眼熟,隔得远在加上大堂明亮的灯光,林纾看了很久终于想起那人是谁——方明山,这么一看比在电视上见到的要难以接近的多。 他们错身的刹那,林纾也看清了那个落后方明山一步的距离,在一群平均海拔185厘米的男人里还要高出一寸左右的男人的侧脸,是靳野。 不过他没看到她。 直到那一群人全部从视线里消失,林纾才收回目光。方明山也来这里度假吗?靳野不应该在忙胡志辉的事情吗?怎么这会儿还有功夫来保护方明山的出行安全?昨天她坐的那台车,还有司机跟保镖都是为方明山卖命的吧? 靳野安排好安保,留了四个保镖在楼上后,自己带着两个保镖下了楼。 他走在前面,掏出一根烟随手放进嘴里,后面的手下就连忙拿出打火机给他点火。他侧过头,附身靠近,呲一声点燃,移开后注意到方才就坐在那里捧着电脑埋头工作的女人,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的敲击着,目光不自觉往上走,当看到熟悉的面孔后,剑眉上挑,微微一愣。 “你们先去外面等我。”他嘱咐道,手下飞快的走了。 他自己则站在原地,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不动声色的看了几秒。她穿着这里的白色浴袍,窝着头,又戴着眼镜,刚才匆匆一瞥,还真没认出来。 靳野不急不慢的朝她走去,理她还有三米的距离,开口叫她。 抬头瞧是他,林纾扬起笑容,看着他在旁边的沙发坐下。 “怎么在这儿?”他问。 “跟着闺蜜一家到这来泡温泉。” 靳野点点头,又问:“这是在写…论文?” 显然没见过好不容易休假还不得闲的人,见她肯定,”研究生这么累的吗?” 林纾想了想,回道:“也不算很累,大伙儿都差不多吧,不停的写写写,改改改。专业型的稍微要轻松一点。怎么?” 靳野倾身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我高中毕业就出来混了,没见过几个读书人,有些好奇。” 蛤?林纾抬头看他。他云淡风轻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可在垂眸掩盖住的眼神里似乎流露出一丝羡慕和她不明白的东西。 不是吧。这男人吃穿不愁,有房有车,地位声望权利在外,什么都不缺,居然羡慕她一个穷学生?被打击到的林纾不太想理他。 靳野瞥了一眼亮着光的Mac,页面上每一个字他都认识,连在一起如同鸟语,他收回视线,“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不嫌吵?” 林纾心想我都在你那响声震天的酒吧里写过材料,这只有穿堂风声的地儿算得了什么? “我住地方无线不好使。” 靳野:“上我那儿去?” 林纾:“…?” 现在晚上十一点的样子,这么晚喊她去他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想歪不过分吧? 靳野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姑娘在想什么,低低笑了,解释道:“这山庄幕后老板是方总,我在这儿有一个小套间。比在这儿写作业要好。” 林纾眨巴眨巴眼睛还是没吱声,就算是这样也不行吧。 靳野有些无奈的哂道:“林纾,我没你想的那么禽兽。” 如果对待别的女人他有不负责任的想法是因为不在乎。但对她,目前两人的关系,他就算是再想用画地圈牢的损招,也得忍着,一是舍不得,二是不到时候。 这姑娘还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他却不是。 这次自己有着不同以往的——那种面对前几个交往对象的平平淡淡得过且过的态度,这种强烈的感情,来得突然,让他意外,却不难懂,搞明白后虽也感叹怎么就栽了,倒也认命。他谋的是她的人和她的心,要她里里外外都属于他靳野的。 林纾的耳根红透了,眼神躲闪,“….嗯,你是不是禽兽我不知道,但你是流氓,这个我没说错吧。” 百度词条解释,流氓指不务正业、经常寻衅滋事、文化素质较低的人。 靳野:“….” 艹,他 分卷阅读41 他妈的在这死丫头心里是个什么形象? 成功怼完靳野,还在他心里扎上一刀的林纾,按下保存键合上电脑,取下眼镜抓在手里,打算走人。 起身,她挠了挠头,装作无辜的说:“我觉得我刚才的话也不太对,你以前肯定是个流氓,然后一路混到现在,就成了….斯文败类?” 靳野:“….” 林纾想了想继续天真的补充,生怕气不死他:“毕竟我们搞学术的人,讲究严谨,尤其是对概念和定义需要有明确的解释。” 话说到这,林纾才终于把刚才的恶气出完,就算她一研究生学历跟一高中学历的人打工,但至少讲不她赢嘛!她在心里给自己的演技和机智打一百分。 “斯文败类”靳野,眯了眯眼,在她转身那一刹突然抓住林纾的手往自己怀里一扯。 林纾眼前天旋地转,抱着的笔电和眼镜全部掉落在靳野坐的沙发里,还来不及惊呼就跌在他的大腿上,一只手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防止自己摔倒,接着就感觉到男人宽大的手摁住她的后脑勺,自己的嘴就被他准确无误的堵住。 林纾呜咽一声,另一只手用力抵住他的胸膛,可男人环在她腰上的小臂结实有力,仿佛蚂蚁撼大树。 如此的霸道,令人无法抗拒。 林纾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脸颊细腻光滑,他搂住的腰肢柔软无骨,一双小嘴水润甘甜,挑逗的他只想长驱直入。温凉的鼻息轻轻的撒在他脸上,一双眼睛秋水盈盈,流光溢彩,比大堂里的水晶灯还要夺目。 靳野垂眸见她那精致小巧的锁骨,线条流畅,往下浴袍领口微开,露出一小片细嫩白皙,他喉咙发痒,加大力度汲取她。 许是吻得狠了,林纾睁开双眼,睫毛轻颤,眼神楚楚动人,无辜天真,靳野全身血液轰的只往头顶冲,抬手就遮住她的眼睛。 艹!别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他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她身上。 … 靳野口袋里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两人皆是一顿,男人又在她唇上啄了两下,这才不舍的松开她,掏出手机接听。 林纾想起身,可专心致志打着电话的靳野像是有第三只眼似的,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手臂牢牢的圈住她,林纾丝毫动弹不得。 她只好坐在他腿上,打量着他突出的喉结,他的胸膛,安静的等他说完。 这幅场景,像极了电影里手下听着黑帮大佬口气一本正经的处理正事,却丝毫不晓得自家大哥此时正窝在温柔乡里,画面生艳。 林纾听不太清电话那头那人在说些什么,隐约传出“记者”,“明天”,“雇人”几个词,也无法猜出是什么意思。 而这头的靳野偶尔轻轻的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明天上午至少要撑够两个小时才能撤掉。” … “盯紧一点。” … “有什么情况及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这句,靳野就把电话挂断。 他侧头看向怀里的女人,林纾微微低着头,双手绞着放在腿上,老老实实的模样逗得他就是一笑,心情极好的抬手将她散落的发丝顺到耳后,然后又捏了捏她的耳垂,故意压低着声音说道:“下次再乱说话,我就这么办,把你摁在怀里亲。” 林纾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深邃的眼眸,气鼓鼓的嘟着嘴,好半天才说:“你怎么…这么坏?” 靳野嘴角不住的上扬,手掌抚上她的手背握住,将她往怀里又带了带,“这就坏了?不坏,怎么担得起流氓的称号?” 林纾耳朵通红,头埋的更低没说话,逗得靳野忍不住继续逗她。 “嗯?” 林纾被他撩的面红耳赤,刷的站起来,不去看他。此时的林纾丝毫不知道这个日后这个男人到底能有多么坏。 靳野一笑,起身拿起她的笔记本电脑和眼镜,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牵起她往外走。 “你住哪个院子?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第17章 杨靖雯听见动静去开门,站在屋内,看着门外的林纾,她那红的有些过分的唇让她半天没有过来,迟疑的说:“你这是改论文改到爆炸,一怒之下把头摁在地上摩擦?” 林纾:“…” 她怕吵到隔壁的杨父杨母,悄悄关上门,一双眼睛像小灯泡似的看着杨靖雯,语气里压不住的激动,“不是,他来了。” “谁?”杨靖雯看着她宛如春天到了的表情,一时反应不过来。 林纾把笔电和眼镜放小圆桌上一放,“靳野!” 杨靖雯一愣,立马跟着林纾去了洗漱台,两眼放光,“啧啧啧,特意来看你的?可以啊!” 林纾刷着牙口齿不清含糊道:“没有,他过来有事。” 杨靖雯点点头,想起她有些红肿的唇,一瞬间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兴奋道:“所以你出去没有在肝论文,而是和他滚了个床单? 分卷阅读42 ”她又看了一眼时间,“俩小时?” 林纾:“…” 她身边怎么全是一群脑子里尽是黄色废料的女人?林纾直接啪的一下把门一啦,把八卦之神杨靖雯关在厕所外面,好让自己能耳根子清净的洗个脸护个肤。 两个好朋友,每时每刻都有说不完的话。熄灯后,两个人姿势一样的躺着,看着天花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屋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还有风过树动叶子接吻声。 杨靖雯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向来一针见血,看问题深刻清晰的林纾,眨巴了眼睛,“不知道。” “第一,我搞不清自己的态度。是玩一玩,还是好好的谈一场。我感觉自己更像是不负责任的撩?第二,我也搞不清他是不是图个新鲜。就他这样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而且我不知道,在他眼里,我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妹妹似的小姑娘,或者两者都有?其实我到现在对他了解的也不比你多多少。他这个人体贴又霸道,擅隐忍城府又深,不显山不露水,实在不是几下子能看透的;第三,如果我们两个都是抱着游戏人间的态度还好说。可是万一我玩火上身,陷进去了,怎么会是他一个情场浪里白条的对手?” 杨靖雯有些头疼,不知道谈情说爱还要一二三点陈列是不是职业病,按照她以往的原则就是跟着感觉走,哪里还会想这么复杂。 她有些犹豫的问道:“林纾,假设你是认真的,你也没考虑过结婚么?” 黑暗里林纾轻轻一笑,“结婚?静雯,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结婚的目的就是离婚?“ 林纾瞥了一眼身旁的杨靖雯继续说道:“先抛开我爸妈离婚到底对我有多大的影响不说,就光是我平常看到的各式各样的离婚诉讼,还会相信婚姻?婚姻于我来说,像是一场豪赌,而我本也没打算下注。” 杨靖雯不可察觉的一叹,面对这种回答毫不意外,转而说道:“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是想正儿八经谈一场的。” “为什么?” 有些热,杨靖雯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因为他一次二次的近距离,你都没有抵触。要是你真的抗拒,他是占不到你便宜的。” 林纾一愣,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好像是这样没错。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接受靳野的亲近,允许他动不动摸自己的头,自己还可以老实巴交的坐在他腿上。就连关系这么要好的杨靖雯有时候离她太近,她都会不动声色拉开一点,就更不用说别的男人触碰了。 她觉得要是换作其他男人突如其来这么碰自己一下,她可能一巴掌扇过去都是反应轻的。 也许吧,她说的对。林纾打了个哈欠,困意来袭,想结束这次卧谈,“我困了,睡吧。” *** 林纾跟杨靖雯起得晚,化完妆出来后,只能去山庄的餐厅吃点东西。 两个人闲庭信步般走了五六分钟,进门时林纾感觉不远处有一道视线传来,林纾下意识寻过去,前坪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看着她。 有点眼熟,好像是昨晚上默默跟在他们后面的一个保镖,林纾微微点头示意一下,继续往里走。 偌大的餐厅,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林纾翻开菜单,当看到最普通的一杯水都标价38,额角抽了抽。 “这单我买。”林纾往后一靠,继续看菜单。她这趟泡温泉的钱杨爸杨妈都不收,一顿饭还是出得起的。 两个人点的东西可谓是南辕北辙,林纾要了一份水晶虾饺,一个抹茶流沙包,外加小碗紫米粥。杨靖雯这个在国外混了一年的浪蹄子自然是三明治加牛奶。 林纾边玩手机边等,三四分钟后,服务员端着盘子过来,林纾瞥了一眼,微微让身,对埋头沉迷看剧的杨靖雯说道:“哦,我的老活计,我们吃点东西吧。” 杨靖雯从播放器退出来,改换看新闻,片刻后她把手机一锁,开启聊天模式:“我去,前阵子那两个酒精中毒死在大马路上的男的,搞半天是被人下毒啊!” 一句话呛得林纾直咳嗽,好半天喘过气来,抬起头扯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杨靖雯没想到林纾这么大的反应,疑呼的拿起手机把刚看的推送翻出来递过去,“刚刚发的新闻呢,这才多久?点击率就上万了。” 林纾没理会杨靖雯的话,快速的翻看这篇报道,字里行间揭露出的事件节点全部属实,十分详尽,虽然并没有把所有的事实全部说出来,但足以还原事件真相。此外,这个作者功力可见一斑,类似春秋笔法的技巧,若有若无的挑明涉及本市黑.势.力斗争,不动声色的对公众进行舆论导向。 林纾暗自皱眉,靳野看到了吗?会不会对他不利?林纾竟十分的紧张不安。 杨靖雯不清楚林纾的心理活动,继续说:“林纾,你说如果真的是这个人说的这样,这么大个事情警.局不向外说明真相,里面难道没点弯弯绕绕,见不得东西?再说了,这个记者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这种打自己脸的文章,这报社就算天不怕地不怕,也不准发出来吧?这人是 分卷阅读43 不打算混了?” 一瞬间,林纾脑中轰的炸开。 记者…明天…雇人… … “不管用什么办法,给我撑够两个小时再撤掉。” 整个事情,根本就是靳野让人做的?为什么?他在打什么主意? 杨靖雯叫了林纾几声都没让她回过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终于把人唤回来,“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吃完了?要不要尝一个虾饺,味道比上次我们在粤菜馆吃的要好…” 杨靖雯听着林纾的话,注意到楼梯间下来的一道修长的身影,聚神看了几秒,突然惊道:“林纾!” 林纾不解的抬头,“嗯?” 呆头呆脑的模样让杨靖雯急的不行,“哎呀,你快往后看!” 林纾疑惑,咬着筷子扭头说:“看什么呀?帅哥啊?” 话音突然断住,这反应成功让杨靖雯一笑。啧啧啧,眼珠子都之差没贴在靳野身上了,还说自己不是认真的。 如此灼热的视线,靳野自然注意到了。原本冷酷的表情,看见那个小人儿嘴角微勾。 杨靖雯见靳野朝她们走来,飞快的擦了个嘴,抓起手机,丢下一句:“我吃完了。把握机会上啊!” 林纾喊都喊不赢,无奈目送杨靖雯溜出去,尴尬的朝过来的靳野笑了笑。 靳野笑着摇摇头,在她旁边坐下,扫了一眼桌上的盘子,“等会儿有什么安排?” “去果园摘水果。” 靳野点点头,叮嘱道:“玩得开心点。应该不会有人再跟着你了。” 林纾玩弄着勺子一愣,这是在担心她又被他的仇家找麻烦?她想问他今天早上的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里不是一个好谈话的地方。 靳野也没打算呆多久,说了几句后就走了。 林纾喊人结账,毫不意外,他又把单给买了。 *** 市公安局,办公室坐着几个人,气氛沉默得令人窒息。 严敬尧面色铁青的挂完电话,“发帖人的IP找到了么?” 技术科一人吞吞吐吐回:“报告局长,还…还没?” 严敬尧气的一拍桌子吼道:“局里的电话都快被那些媒体打爆了,你们现在告诉我连是谁写的都不知道!” “这家报社联系上了么?” “联系上了,但他们说不是自己的员工写的。现在已经把那条推送删掉了。” 严敬尧的秘书壮着胆子继续说:“不过已经有好多人都看到了,都说要讨个说法,有权知道事情真相。要是有人截了图再往网上一说,闹得…就更大了。” 严敬尧当然知道现在的网络传播有厉害,再不想办法会让省里头都知道。 他怒目圆睁看向一旁刑警队长,指着人鼻子骂道:“这个案子半个月了还没结果,孙铎你他妈吃白饭?不是说该抓的人都抓进来吗?啊?!” 孙铎面色晦暗,“我…”办公室里还站着一干人,他有些话实在是不好出口。 该抓的人是都抓住了,还有一个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人来自首,明显知道是受人指使。胡志辉那边三番五次约谈,都被他否认,说他们警.方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他已经请了律师,执意要在法庭上见。 孙铎被搞的烦躁的要命,他现在是被夹着两头受气。 上面要结果,可下面胡志辉他也不敢轻易动,更不用说严敬尧跟胡志辉私底下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 他活生生受着领导的气,屁话都不敢放一个。案子不办不行,办了也许会挡了严敬尧的路。反正横竖都得跟自己这身制服说拜拜! 他有什么办法?把哭说出来吗? 事情就是越怕什么来什么。墨菲定律就像个魔咒。 林纾心不在焉的摘着果子,时不时翻看一下手机。 就像靳野要的那样,那篇推送两个多小时后被删掉了。可到了下午,这个事情——两男子被投毒杀害,警.方声称酒精中毒,就上了热搜,排名一路飙升,下面的评论以及命中的关注度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林纾大致看了一下留言,在想这里面有多少评论是靳野安排的。 此时她才终于知道靳野的手有多长。怪不得就算他面容和善、不摆架子,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她以为他处理事情的方式就是蛮横的把人打到屈服。靠着拳头混到了现在。 也是,一个没有背景的人,能得方明山的赏识器重,怎么会简单。 他应该替方明山做过很多不能摆到台面上的事情吧?用着那套现实的规则。那套无论是谁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改变的现实社会的道理。 那这次,是方明山觉得那里面有人碍事,所以要拉个人下来,洗牌换血吗? 靳野这招是一石二鸟?不对,一石三鸟。这么大一盘棋,他也真敢下啊! 这种深不可测的男人,儿女情长在他眼里算不了什么吧 分卷阅读44 ? ☆、第18章 林纾给靳野发信息说:我在果园里摘了很多葡萄回来,很甜,分点给你。 靳野回复的很快:我已经回城了。山庄里还留了两个人,你可以给他们,我要他们带给我。 林纾皱了皱眉,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她在靳野眼里没有什么不同,像是生活的调味剂,不是生活的必备品,她的存在可有可无。 一瞬间她又觉得自己矫情的要命,一串葡萄值几个钱?他都让手下给带去了,她还在这别扭什么劲? 林纾按照靳野给的地址,找到他住的那间套房,摁了门铃。要不是他保证里面有人,她站在门口按到第三次还有人来开门就已经走了。 终于听见里头传来脚步声,啪嗒一声,一个裸着上身,只穿着灰色长裤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开门,一言不发的盯着林纾。林纾打量了他一眼,在此之前这人应该是在睡觉,双眼有些惺忪,此刻看着自己的表情,说不上厌烦不耐,但也绝对说不上和善可亲。 林纾瞬间有些忐忑,靳野手下的人都是这么个德行吗? 昨天送她回去时后面跟的那两个保镖也是这个模样,一副生人勿近,是不是找抽的样子。而且除了今早见的那个保镖有过两面之缘外,其余的手下对她来说全是新面孔,这让她不禁在想靳野的组织到底有多庞大。 她紧张的挠了挠头,“呃…我找靳野。”“三爷不在。”男人直接道。 “我晓得,这袋子里的葡萄是给他的,还麻烦你们带回去。”说着,就拎起一个袋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当这个男人看到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时,露出了一脸的不可置信还有惊讶,仿佛在说他妈就是几斤葡萄还要特意过来一趟? 霎那间,林纾读懂了他的表情,果然,在靳野有过的女人中,只有她这么一个奇葩吧。今天这个事情会被他的手下们当笑话传个遍吧?说靳野最近的新宠,专门过来就为了送串葡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呢,这年头还居然真有这么傻不拉唧的人。 她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天真的小学生。 可是葡萄又怎么了?靳野想要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呢?但是能买来眼前这串葡萄吗?这串她亲手摘的葡萄,她在一大篮子中挑的品相最好,颗粒又大的葡萄。林纾在心里有点难过的想。 这串葡萄就像小王子的那朵玫瑰花。 小王子对那玫瑰花丛说。 “你们很美,但你们是空虚的。” “没有人能为你们去死。当然啰,我的那朵玫瑰花,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以为她和你们一样。可是,她单独一朵就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虫是我除灭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我聆听着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林纾并没有让这种情绪持续太久,她想他们不知道简单平凡的珍贵,其实也挺可怜的。所以她又扬起自己标准的微笑,对比自己高出太多的男人又举起另一只手里提着的袋子,“喏,这串是给你们的。” 这次她看到了男人眼神里的意外。 林纾甜甜一笑,补充道:“挺甜的,你们吃吃看。”林纾还给两个手下拎了串,丝毫没有讨好的想法,而是做人的基本礼貌,她姥姥从小对她言传身教过的,只不过曾经有段时间,她也认为这些不值得一提罢了。 男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十分生硬的说:“谢…谢。” 林纾没忍住噗嗤一声,估计在他们这群人的语言储备里,就没有“谢谢”这类的词吧。 还呆在门口的男人,看着林纾娇俏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有些困惑的耙了耙脑袋瓜,这姑娘太他妈不一样了。 以前三爷的那两个女人,在外不管怎么恃宠而骄仗势欺人,在他们兄弟面前都客客气气的,有时还讨好一下,让他们在三爷面前多说几句好话。但这姑娘,提着一串葡萄给他们,却根本没有一点巴结的意思,自然而然的,带着点儿纯真跟孩子气,那笑容跟六月的太阳一样,笑得有些晃眼。 他们三爷这又是在哪弄的一个妞啊?而且看样子是上了心,一串葡萄都要他们给带回来。 杨靖雯见林纾回来后有些闷闷不乐的,她只当林纾是因为靳野走了寂寞难耐。哪里想到一直闷声不响埋头写着论文的林纾突然抓着自己的胳膊问:“我要怎么判断靳野对我走的心而不是肾啊?” 杨靖雯一愣,刚准备开几句玩笑,见她不像是插科打诨,皱了皱眉认真的想,确实,她闺蜜跟靳野可以说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去,创造个机会都要废个大劲,这么一问还真是难倒了她,“是不是认真的,你一个当事人是应该能感觉到的吧。” 林纾听完眉头紧锁,“我这不就是感觉是又不是嘛。我跟你讲,就那天我撞了个正着的喜欢他的女人,身材好到爆!” 杨靖雯是难得一见林纾这么的不自信,惊奇的同时又说:“别人又不是 分卷阅读45 瞎,这种钻石王老五谁不想要?别人喜欢又怎么样儿,他正眼看过吗?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他对你是认真的。” 林纾眨巴了一眼,问:“为啥呀?” 杨靖雯答得一本正经,“不你说你的情敌们都是丰胸翘臀吗?那你一个欧派,他还能看上,只可能是真爱。” 话音还没落,气的林纾抓起抱枕就扔了过去,“杨靖雯!你D就了不起吗?我穿吊带是高级风,你呢,除了爱情动作片还是爱情动作片!” 杨靖雯丝毫不介意,笑得得意,她D她骄傲,林纾纯属嫉妒,继续开怼,“诶,我说,你别告诉我你两个小时,脑子里想的就是这种事情。” 林纾一嗤:“怎么可能?我可是公认的文综小公举好吧。两个小时,手打两千五不是梦想。” 杨靖雯气的老血都快吐出来了,林纾就是个机器人,从她认识她起就是这样,上一秒还抱着本小说哭的稀里哗啦呢,下一秒说要考试了,她就能给你瞬间切换,进入状态。原以为陷入小爱河的林纾,会跟她们这种肉体凡胎一样呢。 杨靖雯每次跟家里人说起的时候,杨爸爸都会借此教育她,“这么好个榜样,你还不虚心的学?这才是能成大事的样子!” 林纾更可怕的是,上课的时候喜欢摸鱼,还臭不要脸的叫上她一块,饶是这样,林纾稳坐年纪前五,偶尔考砸了,也不会跌出第一考场。而她呢,垂死在一、二考场边缘徘徊。 他们那时候,考场是按成绩排的,好的跟好的坐一块,差的跟差的坐一块,让你抄都没法抄,你周围的人水平跟你差不多,再怎么抄分数都差不多。当然根据杨靖雯的经验,这种情况第一考场除外,如果有幸发现身边的人答案跟你不一样,不要怀疑,那一定是你错了。 她看着林纾的电脑,心想要不是林纾初升高时,家里发生那档子破事,也不会只考到省排名第二的高中,跟她继续念一所学校,虽然后来高考林纾还是进了全国重点大学,但会更好吧,至少不会还留在本市。 *** 开往滨城的高速公路上,靳野坐在副驾驶,回复完林纾的微信后,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方明山。 车内的气氛一如既往的安静,认真比较的话,比平常还是要安静几分。原本方明山是打算在庄子里再呆两天回程的,这样的话,有些事情虽然明知道是他们做的,却不会被别人摆到明面上来说。现在回来,等于做实了。 哪里晓得,中午吃着饭,方明山突然接到家里保姆的电话,说太太小产,已经送到医院了,但是孩子没保住。 对于他们这位大嫂,靳野也是被搞得一点脾气都没有。邹薇,现任市.长的大女儿,比方明山小了二十六岁,第三任妻子。平日里趾高气扬,相当能作,靳野还被她喊去过当司机,方明山知道了还笑着跟他说别跟女人一般见识,让他忍一忍。 本就是政.治婚姻,方明山对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说这次是怀着孕蹦极把孩子给蹦没了,可谓是踩到了方明山的底线。 方明山才是真正的喜怒不动于声色,从知道这件事情到现在,没什么特别大反应。但是靳野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生不生气还是看得出的,气压低的吓人。靳野往下嘱咐了几句,都长点眼睛,别往枪口上撞。知了情的几个兄弟,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自己遭鱼池之殃。 方明山的手下,都知道这次他们这位大嫂好日子怕是过头了,方明山之所以会如此纵容,是因为这女人再怎么样都翻不了天,小打小闹成不了什么气候,不像他们上一位大嫂。 说起来,他们上一位大嫂,比现任牛逼多了,从后台到本事,比躺在医院那位高出十几个段位,给方明山生了个儿子后,更硬气了。借着方明山的旗号在外面给娘家捞了多少好处不说,最后居然想爬到方明山的头上,架空方明山。 结果呢,方明山眼睛都没眨一下,连带着她外加她那准备功成身退的父亲跟德高望重的爷爷一起往牢里一送,方明山还因此得了个大义灭亲、清廉正派的名号。而上次的功臣里,就有现任市长,作为答谢,方明山默认了他把女儿送到了自己的床上。 果然不出所料,方明山就回城当天去医院看了一次,算上搭电梯的时间,一共十五分钟还不到,就再也没露过面。 也不晓得方明山跟她说什么,靳野进去象征性的交代几句的时候,瞧那脸色不像是流产,像是刚割了腕抢救回来似的,不算好看的脸,血色全无,一双眼睛无神又呆滞。跟祥林嫂有得一拼。 几天后,终于看出事态严重的邹薇,彻底慌了,不停的打电话,让方明山来医院看她。可通了几次电话,得了方明山秘书老陶的保证跟安抚,却一次方明山的影子都没见着,知道没用,电话打到了靳野这里。 靳野在把投毒的事情故意闹大后,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空理这位大嫂。 这天,在陪着方明山赴一场饭局的路上,正好接到了邹薇的电话。靳野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方明山,后者眼皮一掀,直接嘱咐道:“不 分卷阅读46 用接。再打过来,你也不用接。老陶那我也是这么交代的。” 靳野挑了挑眉,将手机上锁。车间内又陷入安静。 方明山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对他说:“你也多带着方迅玩几次。除了你那飙车,不准把他往里头带,其他的事情,不用都跟我汇报。他跟着你,出不了什么事儿。” 靳野笑了笑,打趣说:“迅哥儿可看不上我们那两个轮子的,前阵子还要我帮他那台新买的迈巴赫搞块好点的牌照。” 方明山也笑,宠溺似的摇摇头,继续说:“除了老陶,我最放心的就是你。手底下那么多人,跟我最像的就是你这小子。他跟着你学,错不了,你也得了机会多教教。” 靳野心里咯噔一下,一时半会儿摸不准方明山是不是话里还有话,只说道:“哥,您也别急。迅哥儿还小,这才刚成年,何况迅哥儿聪明,机灵的很,什么都一点就通。” 方明山自然是清楚自己儿子是什么样子,心里有些骄傲,却继续说道:“他也不小了。你跟着我混的时候也没满二十岁吧?” 靳野一愣,没想到方明山会记得这么清楚,他点点头。仿佛陷入了回忆,方明山脸上浮起笑容,“想当年,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鼻青脸肿的站在那外面,还穿着校服,衣上脚印泥点子什么都有。轰都轰不走,低着个头,脊梁骨却挺得笔直,眼神里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啊,我当时就在想,嚯,还是个心高气傲的主。” 说起往事,靳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多亏您看得起,要不然早饿死了。” “哈哈,这么些年,敲敲打打,好在你也没让我失望,不像钱向荣。” 方明山突然说到以前的老二,靳野脸色微僵,好半天不知道如何接话。 方明山看出靳野的神色,不在乎的摆摆手:“你也不用紧张。你虽然是钱向荣带进来的,但你跟他不一样,我心里清楚得很。人都死了几年了,你们也用不着忌讳在我面前说起他。” 靳野诶了一声,心里明白了,方明山这是在拐着弯提醒他,别走钱向荣的老路,不然一个下场。 说话间,到了某家私人会所,靳野跟着方明山进了一间包厢。 当看到饭桌上坐着邹令城时,轻呵了一声,还真是好巧不巧。 ☆、第19章 “方总,可总算是把你盼来了。”圆桌中间一男人高声寒暄道。 在资本横行的世界里,当还没有站在权利的顶端时,金钱就能驾驭住一切。方明山点点头,哈哈应了一句,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上。 这个局,方明山是为了新开发区的一块地,所以当邹令城也出现在饭桌上时,八成是他不请自来。 一块地用不着方明山亲自出面。 原本政.府要对这块地进行招标的消息还没对外公布,方明山就已经知道了。方盛集团自然而然是打算搞房地产开发,公关打通人脉搞了近两个月,取得的进展不大,一直是以为牵扯了农.民的政.策优惠,所以下不来。于是方明山喊靳野亲自跑了一趟。 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方明山就算是再硬气也得先礼后兵。道上规矩多,弯弯绕绕的一大堆。靳野带了几个人,两天后带消息回来了。说是有地质勘探局人的来过,忙活了一阵子,带了点东西回去了。当地的农民不晓得,靳野还不清楚?就是不晓得土里头到底是有什么东西。 这几年,国家对稀.土.资源限制出口,提高关.税,上升到了战.略层面,民营企业开采的矿山大多数都被陆续收回。 方明山是有意往能源开采领域扩展的,但是如今这个政.策,门槛太高,收回成本的时间长,所以方明山说矿他可以不要,何况现在还无法确定里头资源储量有多少,稀.土质量高不高,他也不敢贸然下水,但是其余的地,他是要定了,用来搞房地产。 来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古色古香的包厢里,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那帮人个个喝的油光满面,到了晚上九点多才终于有要散的意思。靳野将他们一个个送走后,桌上还剩下邹令城。方明山起身扯了扯衣摆,特意问道:“邹市,我送你回去?” 邹令城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他来,还不是为了他女儿邹薇?他这个女儿要是不把方明山的大腿抱实了,他这个位置也坐不稳。本身根基就不太深,全靠着方明山一路扶上来的。方明山这次要换掉一个市公.安局一把手,让二把手顶上来,他是知情的,这还没成事,后院就起了火。 他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啊! 上车后,靳野交代司机先送邹令城回去,然后抬手摁了下某个按钮。中间的隔板缓缓升起,阻挡了后座一切声音。靳野再把手机拿出来,就要紧的消息回了。 “三爷,江城来的那批货今天夜里三点的样子进来。” 靳野皱了皱眉,“要晚上守着的兄弟们拖两天,还不是时候。胡志辉那里,让阿丘走个口风。说这几天路上查的严。”发完后,上锁,塞进口袋里 分卷阅读47 。 这几天路上确实是查的严,省道上随机查车的警.察特别多,因为上头有消息说江城猖獗已久的贩.毒团伙有一大批货会流进滨城。不过这个消息,也是靳野喊人放出去的。 总是有那么些人,被安排在别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谁都不确定自己身边有没有内鬼,到最后才知道自己是利用还是被反利用…. 严敬尧这两天快被投.毒事件搞疯了,上了热搜后,包都包不住,事情终于捅到了省里,上面一施压,严敬尧急得向热锅上的蚂蚁。 老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胡志辉不是跟严敬尧有关系么,当年胡志辉闹出过命案,是严敬尧帮忙了的,后面胡志辉好处一直没少给。既然交情这么好,严敬尧重情分不怎么给方明山面子,那就让胡志辉出事好了。等过两天纪.委找严敬尧的人来,再放江城的人进来,交易的时候当场抓获,就胡志辉那贪生怕死的德行,供出来是早晚的事。严敬尧要是跟贩毒的胡志辉扯上关系,就是后台再硬,也翻不了身了。 靳野让手里的人在路上等着,无非就是让江城的人知道有人想要胡志辉的命,识相的话小心一点,钱可以再赚,不要为了白面卷入帮派斗争把命搭进去了。 到了的时候,靳野给邹令城开门,靳野瞥了一眼邹令城铁青的脸色,不用想都知道方明山跟他说了些什么。 送方明山回家后,靳野跟着他去了书房,方明山有话跟他说。半个小时后,靳野疲惫的关门下楼,神色有些晦暗,竟没注意站在楼梯口准备上楼的邹薇。 以前他们跟这女人打招呼,邹薇一般都爱搭不理,碰上她心情就点点头,心情不好直接视他们为无物,现在破天荒的主动喊人,靳野一愣,叫了声大嫂,看样子是被耳提面命了一番,打算改性子了。 靳野看她那犹豫的神色,不太想理,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您休息,就出了别墅。 大门外,唐叔坐在辉腾里等着靳野。 靳野快步往车的方向走,拉开车门,人还没进去就道:“叔,不好意思,这么晚还麻烦您来接我。” 唐叔和善的一笑:“哪里麻烦了,跟唐叔还客气,太见外了。” 靳野坐上来还不觉得,等把车门关上,唐叔闻见靳野身上的酒气,说道:“阿靳,你这是在酒缸里泡过捞出来的吧?!” 靳野低低笑了声,头靠在真皮座位上,揉了揉太阳穴,心想也差不多了,就那矿泉水瓶里装的茅.台,他今晚上陪着喝了差不多有两瓶。这会儿连呼吸都带着酒味儿。 唐叔瞥了眼靳野的脸色,疲惫不堪的样子他见得多,今天还似乎有些心事,不禁担心的问:“你这脸色,是有什么事儿?” 靳野一愣,想起刚才书房里方明山对自己说的话,心里一时有些复杂。他把搭在额头的手臂拿开,勉强着笑了声,“没什么事,叔。您送我去一趟隔壁老王。” 隔壁老王,靳野和李成越新开的那娱乐会所。对于李成越取这名字,靳野没什么表示。叫什么不重要,生意好就行。 唐叔刚准备改道,靳野不知怎么又改了主意,“您还是送我回家吧,还有的忙,今晚要睡一觉了。” 听见靳野要回家,唐叔连忙诶了一声,劝道:“又几晚上没合眼了吧?你就是铁打的身体,都不是这么熬的。” 靳野没说话,老老实实听着唐叔唠叨。 靳野从小就认识他,后来唐叔下岗找不到什么工作,靳野知道了,便叫他过来帮自己开车,算是养着他一家,有一口饭吃。毕竟唐叔曾经帮过他,在靳野心里,是把唐叔当叔叔看待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客气。 何况唐叔做事,靳野也放心。 “你妈要是知道你这么不爱惜你自己,眼泪水定会止不住的掉。” “您不告诉我妈,不就成了!” 唐叔无奈的摇摇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这几天都没去酒吧可能不知道,那天有人提着袋葡萄说是给你,我替你接了。今天要来接你,正好带来了,放在后备箱了,一会儿你上去记得拿。” 提起葡萄,靳野神色有所松动,嘴角不自觉的往上勾了勾。 唐叔注意到,顿时惊奇,“怎么几串葡萄就高兴成这样?那东西什么来头啊?说是送礼的吧,又不太像。这年头送水果不都一箱箱送啊!那量又不多,就够你一个人吃。而且啊,打包的够仔细的,外面还裹了一层,要不早坏了。” 靳野像听书般听着唐叔描述,想象了一下林纾做这些事的动作神态,眼里染上了笑意,来了兴致道:“您还记得前阵子我让您送回家的那小姑娘吗?” 前面红灯,唐叔脚踩刹车,接话:“哪能不记得?替你开车这么些年,你还是第一次让我送个女的回家。怎么,看中了?” 靳野:“嗯。” 唐叔一乐,挂档继续直走,“阿靳,你小子学坏了啊。那姑娘多大了?跟你差了五六岁吧得有。” “七岁。” “怎么看上的?小姑娘 分卷阅读48 还是个学生吧?不过也是,那姑娘嘴甜,会说话,性格开朗,脾气也不错。我看她对你也有意思,那天在车上,拐弯抹角跟我打听你的事,我不清楚你们是什么关系,没怎么说。她看我不松口,干脆不问了,跟我扯天扯地,有意思的很。” 靳野也乐了,是这个姑娘,伶牙俐齿,唧唧呱呱能说一大堆。“叔,这个年纪的女孩儿都喜欢些什么?” “我哪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唐叔无语,想起自家跟林纾差不多大的女儿,还是说道:“我估摸着都讲些浪漫啊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诶,你可以看看她喜欢什么明星歌星啊?学生片子不都喜欢这些吗?” 靳野心想,山鸡哥吗?那还是算了吧。 唐叔边转弯边继续说:“不过,阿靳啊。叔还是要说一句,你要是真认准了那姑娘,就不要讲些虚的,把心掏出来给她看,让她相信你会跟她好一辈子。我当年就是这么把你唐姨娶回家,不然就我那时候的穷酸样,哪个姑娘愿意嫁给我。” 靳野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此时躺在床上的林纾,手里拿着手机在想靳野到底什么时候能想起她,哪怕发一条微信也成,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如果是靳野在想她,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追究了。 林纾把手机扔到床头柜,心想男人果真都是大猪蹄子。 ☆、第20章 经历过一个小长假,恢复上课,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感觉心力交瘁,着实痛苦。 进入十月,温度一天天转凉,A大校园里有条情人路,在博实图书馆的南面,道路两旁种满了银杏,每到这时候,银杏叶在秋风里洋洋洒洒落下,路上铺上了一层金黄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剔透晶莹,连带着走过人都镀上了一层光,美了几分。 林纾和冯琪一早上就抱着笔电参考书一大堆东西,成功的在图书馆霸占了两个座位。图书馆这种地方,除非是放寒暑假,一般都是人满为患,考试周就跟不用说了,六点半拎着小笼包捧着豆浆在馆口排着队,等到八点半开馆。 自习室什么学院的学生都有,经过时能看见桌面上五花八门的课本,各式各类的图表曲线,密密麻麻的笔记。 廖峻章背着包找教室时,看见旁边自习室里坐了一个熟悉的影子,他脚步一顿,看见里面还有空位,便推门进去,把东西放下后,走到林纾后面,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正在翻书的林纾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廖峻章,捂着胸口轻呼了一口气,把耳机取下,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廖峻章低声开口:“我有话跟你说,能出来一下吗?” 林纾疑惑的的看着他,想了一下没拒绝,点点头起身。 一旁的冯琪挑了挑眉,总觉得廖峻章有些凉凉。廖峻章放假前一天晚上十点多给她发信息,问林纾和那天开机车接林纾的男的是怎么回事,她哪里会知道? 林纾虽然跟她走的近,关系也不错,但除了了解林纾的性格喜好,对于林纾的其他的事情冯琪知道的不多,比如林纾的家庭,冯琪就从来没听她讲过。更何况林纾不住校,也没有开卧谈会的机会,她跟林纾也就上课吃饭常常一块。 总的一句话,要冯琪评价林纾,那就是——平易近人,但想她放下防备敞开心扉,基本不可能。 冯琪见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扭了下脖子,抓起手机也起身,她出去买点吃的,正好活动一下。拐弯时,看见廖峻章和林纾往水房的那头走,那里人少,基本没有学生去。 她站在图书馆门口,舒服的眯了眯眼,仰头呼吸了一次,放下后突然看见十几级阶梯外一个高挑的身影。穿着黑色的衬衣,一手插在裤口袋里,不紧不慢朝图书馆的方向来。 她聚精会神看了一会儿,卧槽,那不是那大帅逼吗? 虽然至今为止,她只隔着老远见过靳野一次,但靳野长的实在是养眼,再加上那种痞气冷傲的气质,能让人过目不忘,不过显然,大帅逼那天根本没有注意到林纾身边的冯琪,这会儿靳野双眼目视前方,马上要跟她擦身而过了。 “帅哥”,冯琪叫住靳野,可后者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往里走,直到听见林纾的名字,才停下脚步,看向后头的冯琪。 冯琪喊了一句是要找林纾吗,才终于把人给叫住了。 男人微微侧身,手还插在口袋里,望着她,面对冯琪的询问,嘴都懒得开,用鼻子淡淡的嗯了一声。 这种居高临下外加面无表情,冯琪心里顿时有点毛,他也太冷了吧,这么不好接近的吗?明明那天对林纾笑得那么温柔,最后还来了一记摸头杀,抽手前还要玩玩林纾的辫子。她顶住压力,“林纾在三楼靠南边的自习室。” 她说完,就见靳野点点头,礼貌又冷淡的说了声谢谢,接着长腿一迈走了。 冯琪看着靳野的背影在想,这么一个硬气十足的男人,疼起人来得有多带劲啊!真羡慕林纾。 水房里面,林纾和廖峻章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站着。 分卷阅读49 廖峻章今天穿了件白色连帽卫衣,工装裤,外加一双AJ,嘴角已经看不出那天被揍的痕迹。 林纾一边玩水龙头一边等廖峻章开口,在想廖峻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蹭,论文写完了吗?傅正清要他们翻译的英文文献翻完了吗? 于是她耐着性子问道:“你要说什么啊?” 廖峻章:“我..我…” 别我我了,他平常小组讨论课堂发言不是能说会道有理有据的吗?廖峻章许是察觉到了林纾有些不耐烦,终于鼓起勇气把在心里酝酿好久的话说了出来。 “林纾,我喜欢你好久了。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这种突如其来的表白,被表白的人心情一般有两种,惊喜或者惊吓。 林纾显然是第二种。 廖峻章说完的第一秒,林纾在想廖峻章是受了什么刺激吗?是有多想不开,高中生都不这么表白了。第二秒林纾想他是不是玩游戏输了。 林纾知道廖峻章喜欢她,而且追了一年多,不过他从来没有明说,林纾也不好主动挑明,保持着普通同学关系。现在戳破了窗户纸,以后上课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尴尬啊。林纾不信廖峻章心里不清楚。 廖峻章见林纾半天没开口,继续说:“我知道你对我没感觉,但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觉得我比那个人更适合你。” 林纾:“ …?” 廖峻章激动的双手想要抓住林纾的肩膀,被林纾躲开,他讪讪的放下,“那个男人是混社会的吧?不干不净的,林纾你不要跟他那种人在一起,容易被骗。” 靳野就是廖峻章说这句话的时候路过水房的,听见林纾的名字,脚步一停,站在外面,不动声色的听里面两人的对话。 林纾有一个毛病,就是特别护短,只要是她认准的朋友,容不得别人说半点不好,更别说现在廖峻章口里提到的靳野了——她喜欢的人。一瞬间脾气就上来了,压着火问:“你倒是说说看,什么叫他那种人?” 廖峻章没想到林纾会因为一句话这么激动,气势上弱了几分,“我…” 林纾根本就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我喜欢谁,想要跟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而且你认识他吗?不认识就说他不干不净?你不觉得你这么说很没有礼貌吗?在不了的情况下,就轻易的评价一个人,你是心智还没有成熟的小学生吗?” 廖峻章被林纾这么不留情面的话语刺到了,激动起来,“是,我是不认识他,但那天我们被两个人欺负的时候,你也见着他是什么反应了吧?那种人难道不会有暴力倾向吗?万一哪天他生气了,不喜欢你了,动手打你你觉得你有还手的能力吗?” 林纾快被气疯了,还没吵回去,廖峻章就一股脑把那天林纾上车后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那天林纾关上车门后,他还被靳野的气场震得没反应过来,就见靳野走上前不由分说的摁住刚才羞辱林纾的流氓,掐住那人的下颌骨的两侧,迫着那人仰着头看着他,靳野手上的力道从那人被涨得通红的脸色就能看出来。 靳野每说一句话,廖峻章就能感觉到他的力度增一分,而靳野神色一点变化都没有,仿佛使劲的人不是他自己。开始几句话,廖峻章听的也不是很明白,什么回去告诉你们大哥之类的,只看见靳野手上的青筋暴起,而被他捏住的人痛苦得仿佛骨头都要碎了。 但是靳野后面说的话,廖峻章听懂了。 那几句话靳野说的极慢,一字一句更像是一种警告。 “现在我把话撂在这儿,你们都记住了,她是我靳野的。” “碰不得。” “谁碰了一下,我就剁了谁,说到做到。” “不怕死就试试看,河里的鱼好久都没吃人肉了。” 那样冰冷狠绝的语气,不说那两个人心里怎么想,在廖峻章一个没怎么见过暴力的学生看来,靳野仿佛是从地狱来的魔鬼,十恶不赦,危险的要命。他是在想不通,林纾一个乖乖女怎么会认识靳野的。 而那个男人说完后,把手一松,扯了几张一旁桌上的卫生纸,慢条斯理的擦着刚刚捏了人的手,仿佛嫌脏了手一样,然后把纸团往篓子里一扔,拎着林纾的书包走了。廖峻章从靳野准备拎起林纾的书包的动作里,竟看出一丝小心翼翼。 让廖峻章没有想到的是,听完这段话的林纾,没有预想的震惊害怕,反倒是双眼突然一亮,高兴而又不确定的道:“他真的这么说?说我是他的?” 见廖峻章下意识点头,林纾兴奋的只差没雀跃的跳起来。那种终于得知喜欢自己的人也喜欢自己是什么感觉呢?在经历过一段自我否定患得患失的情绪后,得知对方在乎自己紧张自己是什么感觉呢?林纾觉得她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后知后觉知道了怎么一回事的廖峻章,只想死了算了,他他妈的来了一次神助攻?把喜欢的女生助攻到了敌方阵营?”不是,林纾,重点不在这儿!“ 沉浸在巨大喜悦里的林纾哪里还有正常的 分卷阅读50 思考能力?仿佛廖峻章不存在一样,继续说:“你都不知道,我一直觉得自己在他眼里跟别人没有什么不同呢!” 林纾抬头,认真道:“谢谢你告诉我啊!” 廖峻章又被猝不及防的扎了心,这时候还受得住就有鬼了,理都没理失落难过的直接走了出去。 可出门刚一转身,就见靳野双手抱胸,靠在墙壁上,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淡淡的看着自己。廖峻章脚步一顿,看了一眼,气不过匆匆走了。 靳野是什么心情呢?准确的来说,是又喜又气。喜的是这姑娘原来这么在意自己,会为了他好不留情面的跟人辩驳。气的是,这姑娘居然看不出自己喜欢她。 好心情的林纾的哼着小曲,接满水,拿着小水杯出去了。下一秒,轻快的小调戛然而止,看见外面站着的靳野惊讶的手都松了。靳野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水杯,看着林纾呆滞的模样,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 林纾:“你…你…” 你是不是都听到了啊?来了多久了啊?林纾只想抓着靳野一顿摇,边摇边问。 她这才刚过上小康生活,就破产了?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这么喜欢他,不就掉价了么?都说一段关系里,谁先主动谁就输了啊!她这算是表白在先吧? 三分钟里经历过大喜大悲的林纾,在靳野面前,破天荒不打算在乎形象,只想扯着头发把自己扔出地球。 ☆、第21章 林纾大脑宕机宕到什么程度呢?直到跑进自习室收拾东西才反应过来靳野要带他去吃晚饭。 并且她果断打算翘掉晚上的课。法理课哪有男人重要呢? 而背着包出门前,林纾已经想好了怎么把这件事翻篇——装傻嘛!自古以来最好用的一招!不管靳野到底有没有听到,虽然看他的反应十有八九是将她的春心萌动看穿了,但她不管,就当没有发生过!才不承认自己说了那段话! 本来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这种情况就更要把自己包装的老司机一点。 情人路林纾和很多人一起走过,于她而言,除了这条路空气新鲜一点,没有什么不同。 林纾没有小梦想——如果有了男朋友,一定要牵着手走完。 她跟杨靖雯一起压过这条路的次数最多。 那时候她们俩虽然不同学院,课程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一到下课总会粘到一块。 杨靖雯那个坑货最坑的一次,是在这条路上当着她的追求者的面吻了林纾——差点都拔丝儿了。 而这件事情的影响就是,她们两个上了一次学校论坛,详细到某级某系某班某某和某某某的那种,然后不光是杨靖雯,连林纾三个月内都没有一个小哥哥来撩。 直到杨靖雯跟她前前任天雷勾地火,林纾才得以“清白”。但仍有男生在跟她表白时一本正经说:“没关系,我觉得我能把你掰直。” 情人路最多的就是小情侣,手牵着手耳鬓厮磨,路过连体婴儿似的一对总能听到女生夸张的发嗲。 跟靳野一起走在银杏树下是什么感觉呢? 林纾竟然莫名生出了天荒地老的永世缱绻,像爬山虎一点一点盘满整个墙面,到了夏天绿油油的一片,静谧而又充满希望。 仿佛看得见未来,光明无限。 可能吗?她不禁问自己,嘴边扬起微笑,带着一丝否定。 除了以他们为圆心,方圆5米没有人敢经过外,林纾很享受这段路程。 大抵是他那种生人勿近谁近谁短命的气质,导致连准备和她打招呼的熟人,在看到林纾旁边的男人后都沉默统一的放下了挥动的手臂。 两人没有手牵手,靳野是想牵的,当发现这个念头时,自己也有些愣然——又不是没谈过恋爱,三十岁的人怎么还跟个小学生过家家似的。 林纾背着她的双肩包,那只狮子依旧从书包拉链里露出个头来,她一只手里拎着笔记本电脑,另一只手搂着一本书。 林纾恬然的模样让他不自觉的放缓了脚步,在靳野所剩无几的语文必背素材里,她是这般——浓妆淡抹总相宜。在林纾身上有股矛盾的但是却能共生极好的气质。 高兴的她,活跃时,笑起来连眼睛都在说话,美好得宛如天使,无忧无虑,能让你觉得世界都是好的;专注的她,沉默时,仿佛全身的每个细胞都投入了手里的工作。就像在酒吧那么喧嚣的地方她也能毫不受扰,忙起来连酒店大厅都是工作场所。有点儿随遇而安,好像她有一个开关似的,需要时打开与外界联系,不需要时关掉,周身自带结界。 23岁,正是一个女孩最美的年纪,理应是洒脱的任性的享受世界的一段岁月,而他所认识的林纾,仿佛历经千帆,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冷静与洞察力。 这与她能插科打诨,时不时的撒娇不冲突,是一种感觉,在时不时能听到欢声笑语的校园里,他感受到的,她的不一样。 她在拒绝天真单纯等一切在他看来林纾该有的可爱特点, 分卷阅读51 就像她拒绝糖类一样,把自己 隔绝在团体之外,清晰客观的看待生活。 他想听这个女孩儿身上的故事。林纾对待世界的方式在吸引他——与其说她直面现实世界,不给自己任何想象的空间,不如说是一种积极的逃避。 他的23岁,那是怎么样的荒唐呢? 他逃避现实的方式很愚蠢,远不如她高明。那时候的他整日整夜的酒精和尼古丁,来麻痹大脑和神经,然后一遍遍催眠,曾经那个怀揣梦想的少年,不过是他的幻觉。他靳野和身边这群欺软怕硬狗仗人势的人没有区别,打架斗殴,凶狠残忍,也许下一秒就会被仇家弄死。 还是有不怕死的。 不远处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注意两人很久了。男的高大挺拔,气质出众。女的娇小玲珑,安静恬淡。两个人不像其他的情侣一样亲密无间,中间隔着十几公分,但是却莫名的和谐,仿佛在一起很久了。 最终手里的任务战胜了对靳野的恐惧,女生走上前,看着林纾,紧张的说道:“同学…我是校摄影协会的,我们要拍一组银杏,能请你当下模特吗?” 林纾今天穿了一条浅蓝色牛仔裙,脚踩一双低筒靴,简单复古,正如林纾给她的感觉一样,像八十年代的港风美女,浓眉大眼,红唇微启,一颦一笑顾盼生姿,举手投足间带着特有的韵味。 林纾看着这小学妹乞求的小表情,轻轻笑了一下,“好啊。” 然后看向靳野,秀眉一扬,“能帮我拿一下东西吗?” 靳野接过她的书包笔记本和书,看着她跟那个女生往树林里走。那女孩还有一个搭档,是个男生,拿着单反,见到林纾眼镜都亮了,直勾勾看着她。 靳野突然有些火大,却没地方发泄,长得好不是她的错,不过也太招人了些。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是这种情况,应该要24小时栓了身边。 林纾问他们自己要摆什么动作,结果他们说随意就好,她这一身莫名跟环境很搭,怎么拍都好看。 微风吹过,扇形的小叶子轻颤起舞,缓缓落下,她低眉浅笑,抬手将发丝顺在耳后,光落在林纾身上,美的像梦。 十米开外站着的靳野,在那刻,眼前的一切,他尘封已久黯淡无光的心,裂开了一条缝,照进了光亮。 多年以后,靳野还清晰的记得在银杏树下的林纾,还有她无意间偷瞄他的眼睛。 林纾拍完照直接走向靳野,刚接过书包,给她拍照的男生就跑过来了。 刷的一下站直,“同学你好。我是15级建工学院土木系的张子浩,能加你一下微信吗?照片修好了我发给你。” 靳野一愣,这小子是当他不存在是吗? 刚想咳一声,就听这姑娘说:“不需要哦!” 语气熟稔,看样子没少碰见这种情况。 男生还在坚持,林纾无奈的看了一眼靳野,示意他再等一下,然后直接道:“学弟,我研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大二的小男生声音戛然而止,说了一句打扰了扭头走了。 林纾噗嗤一声。 靳野额角抽了抽,有些危险的问道:“你经常遇见这种情况?” 林纾眨巴眨巴眼,“偶尔偶尔,不过身边有异性还被人要微信还是第一次。” 靳野:“…” 艹! 林纾还不嫌事大,悠悠开口:“估计是因为看上去你更像是我哥吧!” 这他妈是嫌他老?不治一下要翻天,靳野打算“教训”,哪里想到这姑娘环着胸继续往前走,眼睛不看他,嘴里轻声说:“不过我喜欢比我大一些的。” 靳野心中那团火啪一下被浇灭了,气笑了。 晚饭靳野带她吃的广东菜。林纾发现这男人对吃的十分精通,鲁川粤苏闽浙湘徽,八大菜系口味特点张口就来,也很会点,荤素搭配,一看就是行家,“靳野,你以前是不是个厨师?” 靳野:“…想学饭桌上的门道?” 林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这些东西用处大着呢。 男人给她添了点茶水,“以后有机会教你。” 吃饭间林纾问了关于那篇公众号的事情,靳野没否认,承认是他叫人写的。可当再进一步问里面的一些事,他就不怎么回答了。 “没什么好说的。” 这种话林纾不是第一次从他口里听到,话里话外的语气神情,不是真的没什么好说,而是不想说。这种不想说,不因为疲倦,而是出于一种不喜欢甚至是厌恶。 林纾在这里不是很理解靳野,他能混到现在,难道不是因为天生对权利金钱等的向往与追求吗? 就连她都无法否认,有的时候适当的不择手段是合情合理的,是人之常情。就像永远不要去考验人性一样,因为十有八九都是输,很多时候不去争不去抢,就等着被别人踩在脚底下。 他这又是为何? 这顿饭吃的有些“诡异”,到了这个阶段,似乎要考虑坦诚的面对对方 分卷阅读52 了,慢慢将自己完完全全展示给对方,这样关系才能继续下去。可他们两个一直在原地踏步踏,道理都知道可谁都没有去做。 靳野是不愿意,他不想告诉林纾他过去的一切,包括他的家世他的经历他那低级的学历。林纾是做不到,她关闭心扉很久了,走出舒适圈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会让她没有安全感。 回去的路上,林纾大多数时间是看着窗外。车窗开着,风灌进来,吹的林纾的头发飞舞着。 靳野今天开了一台越野车,大切诺基。很符合他的气质。这台车霸气粗旷,却也很低调——就像他那台辉腾,不懂车的人都以为不过是一台普通的一汽大众罢了。可这台一汽大众一百多万呢。 靳野时不时留意一下身旁安静的林纾,她真的很喜欢看窗外,每次坐他的车,不说话时几乎都在观察着人行道、街道,甚至是车流或者行人。 车里头开着车载电台,主持人放了一首她很熟悉的歌,林纾不自觉的跟着轻声哼着。 这首歌的歌词她一直很喜欢。所以唱了出来,尽管也许他听不懂。 上一秒缓慢的歌声悠悠飘满整个车厢,下一秒林纾突然喊了一声:“停车!” 猝不及防,吓得靳野踩了个急刹,紧接着林纾就开门下车了。 靳野下车走过去看时,林纾蹲在地上,面前的草丛里有一只小流浪猫。 所以刚刚就是看见这只猫叫的停车?靳野站在身后没动,静静看着,他向来对这些小畜生没什么好感。 林纾逗了两下,这只刚出生不久的异国短毛猫都只是害怕的缩在一团,不理她。但也没跑走,估计是太饿了,跑不动。 在十月又些凉意的晚风里,它竟然有些瑟瑟发抖。林纾瞬间就心疼了,这么可爱的小猫怎么还会被人丢弃呢? 林纾想起书包里还有一些小饼干跟小鱼肠,连忙拿了出来。 她没有猫粮,养的宠物是一只不会说话不需要喂食的狮子。 虽然听说最好不要给猫咪喂饼干巧克力香肠这类的东西,但是眼前这只黄白色的猫咪一看就是好几天都没有进食了,只吃一点没有关系吧? 林纾把无糖小饼干掰成小块小块,放在小猫面前,又拿出水杯,用杯盖接了点水给它,示意它吃。 小猫刚开始还有些害怕,犹豫了几秒后伸头开始吃。真的是饿狠了,很快一片饼干就吃完了。 小猫舔了舔舌头,眼巴巴看着林纾,意思是还要。林纾笑了一下,又拆了一包饼干,“这是最后一包啦,吃完就没有了哟。” 然后趁它吃饼干的时候,不要脸的撸了一把——天啊,林纾觉得自己人生圆满了。 林纾认真温柔的样子让靳野有些意外,问道:“你不是还有小鱼肠吗?怎么不给它吃?” 一遍又一遍轻轻顺着毛的林纾头也不抬。 “靳野,我不是一个有爱心同情心的人。即便它这么可怜,我也不会因此就把它带回去。” “我能做的无非就是这次正好被我看见了,所以好心的喂一次。” “所以,如果不能好人做到底,就不要把鱼肠给它吃。因为一旦它尝过了这种味道,就会变得挑食,这样一只没有人养还嘴叼的猫还怎么活下去呢?” 靳野愣然,嘴角扯了扯,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看着蹲在地上的一小只,靳野觉得他又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个姑娘。 于是他转身,往车的方向走。 好半天没听见身后传来动静的林纾扭头往后看,靳野人呢?他不喜欢小动物的吧?刚刚都没有上前看一下,觉得太无聊所以上车了吧? 饼干也吃完了,林纾最后摸了摸,站起来打算回车里。 可刚转身,就见路灯那头的男人拿着一条绒毯走了过来。 林纾呆滞,保持着原地不动,然后看着靳野走到小猫面前,用毯子轻轻抱住它,把它抱了起来。 林纾迟疑的问:“靳野,你…” 男人走到她身边,看了眼怀里的小东西,“那这次我们就把它带回去。” 林纾那一刻心里说不触动是假的。 直到两人都上了车,关上车门了林纾都不太相信。 “靳野,你想好了吗?我根本没办法照顾好它…” 林纾又看了一眼绒毯里的小东西,小东西正惨兮兮的看着她。 靳野挂档踩油门,笑了一声,“没错,我既然抱起了它就是要养的。你照顾不好没关系,把它放在我那,你的了空就过来看看喂喂食。” 林纾两眼一弯,“谢谢你,靳野。” “嗯。” 小猫:“喵呜~” 两个人带着小猫先去医院检查了一次,打了针后又去宠物商店疯狂采购,然后上宠物美容院好好拾掇一番才算完事。 林纾抱着它,看着靳野将猫笼玩具猫粮诸多东西堆满了后座,低着头轻声说:“你看你爹对你多好!农民翻身把歌唱啊你是!” 关上车门的靳野正好听到这么一 分卷阅读53 句,笑着问:“爹?那你呢?” 林纾脸就是一红,没说话,这男人怎么这么喜欢占她便宜? 这么一耽误都已经晚上九点半了。替林纾把安全带系好,准备送她回去。 还没启动,靳野电话响了。 电话那头的人多说一句,靳野的脸色就沉一分,在黑暗的车厢里,林纾都能感觉到他的低气压。 原本因为一只猫带来的温馨氛围消散不见,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靳野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一分多钟后,男人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靳野把手机随手丢在扶手台上,屏幕还亮着光。 林纾静静地等他。 片刻后,靳野看向她。 “林纾,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可能需要住在我那。” ☆、第22章 “林纾,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可能要住在我那。” 片刻后,面色阴沉的男人说了这么一句。 林纾以为自己听错了,花了好半天反应过来后,收起玩笑,认真的问:“为什么?” 这种关键时候不胡闹的性子让他省了一大堆口舌和时间,靳野打心眼里喜欢这姑娘拎得清,他长话短说,捡要紧的告诉了林纾——今天靳野之所以得空来找她,因为今日是收网的日子。 胡志辉跟江城交易的时间地点全都一清二楚,靳野这边该到位的人都到位了,要考虑的都考虑了,方案都有好几个备选,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警方派了一个中队的人过去,其他人全部缉拿,除了胡志辉。听手下说,胡志辉是趁乱走密道跑的。 艹.他妈的密道,这种除了心腹没人知道的逃生路线,靳野的酒吧里也有。 接下来要是还抓不到胡志辉,就只能对外发布通缉令了。在没有抓获的时间里,如果胡志辉找上了林纾以此要挟他,怎么办——他靳野把这种可能变成不可能就好了,没有什么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更安全的更放心的了。 林纾迅速分析了一遍要害,腿上的小东西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摆出了自己的观点:“靳野,这种可能性很小。胡志辉现在自保都难,而且手里下的人被抓了大半,重新联系上组织起来都需要时间。你要是真的不放心,觉得我是你们最薄弱的一环,那我也可以住我妈家。” 正好她妈全球巡演快结束了,有一阵子假期,母女俩快一月多没见了。 靳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这个时候牵扯进来的人越少越好。这段时间你最好连家人都少见面和联系,这是对他们的保护。” 如果林纾跟靳野说回她爸那里,靳野一定不会否定。 干部家属院是比他那更安全的地方,可要林纾选的话,她宁愿住靳野那,还有就是林纾认为事情远没有靳野想的那么严重,她说:“不上我妈那,那我回自己那套房子也一样,多留个心眼就好了。” 面对林纾的不当回事靳野有些头大,但还是耐着性子哄,“听话,住在我那,我也放心。” 可林纾这次异常执着:“我不想住你家!” 她不想就这么住过去——在两个人关系不明不白的时候同居。她不是在乎别人的看法,他的手下认为她只不过是靳野的情人也好,玩物也罢,她不怎么关心,要是在乎这些东西,她一开始就不会去招惹靳野。 她在乎的是自己心里怎么想怎么看,靳野又是怎么想怎么看。而住在他家的做法让她感到不舒服。 靳野身为基本上用理性思考的男人,理解不了她的出发点,只认为林纾现在十分的任性,而这份任性让他头疼和烦躁,脱口就吼道:“就你那房子什么安保都没有!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声音不大却低沉迫人,那种气场和怒火,让她怀里的小猫都抖了一下。 林纾被吓到了。她没见过这个样子的靳野,这种威慑让她的手不自觉地瑟缩,一瞬间委屈和气愤也涌上心头,却没有情绪失控。 林纾很少会让自己情绪失控,这种能力不是与生俱来的,源于长期的训练。从开始的发火时深呼吸静数10秒,到后来在思想上和解——不要和他们计较,如果他们是傻逼;站在对方角度想一下产生的矛盾的原因。 这种提高情商的练习,诸多书里说我们对待亲人时是最难控制情绪的,越是亲密的人越不讲礼貌,然而对待陌生人能做到得体客气。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像在教育不孝的孩子时常会说到的一句话是你伤害最深的人往往是父母。林纾不会去否认这种普世的价值观,但是对她而言,在提高情商的锻炼上,父母反而是比较容易度过的一关,俗话说爱之深责之切,她想可能因为自己没有期待也就不会有失望吧。 然而这次,林纾在靳野面前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深呼吸一口,看着他道:“我没有胡闹!是你太紧张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同意?有问题就要沟通呀!争吵是没有意义的!” 大切车厢里有淡淡的烟 分卷阅读54 味。 靳野感觉一桶凉水将他淋了个透顶,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出了问题需要沟通”的处事办法,他已经习惯了用暴力用压倒性的力量去解决矛盾。林纾皱着眉毛说的一句话,往他心脏刺了一下,火气顿散,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确实他太紧张了,这般的关心则乱。一旦冷静下来,靳野很快的清楚了林纾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难堪,更像是无措,手搁在方向盘上,目光盯着前面的某一点,“林纾,我不敢用你去赌,你知道吗?” “我赌不起。” 他不敢想象林纾被胡志辉当作和他谈判要价的筹码,不敢想象如果林纾出了事他要怎么办,因为他十分清楚林纾落入那般畜生的手里会是什么下场,这个下场是他无法接受的。他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她搅进这趟浑水里,让身边很多人都知道,他靳野最近喜欢一个小丫头片子喜欢的不得了。 她说的对,那天就不应该吻她。 有一些话说出了口,才发现没有想象的别扭。说出来了,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靳野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林纾,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我第一次追人,还是比我小七岁的人儿,体谅一下,嗯?” 求体谅的林纾信了他的就来鬼了,躲开他造次的手,用鼻子哼唧了一下,表示不想体谅。 靳野瞅着她,也不怕她笑话,说道:“不信?…你还点头?刚出来混的那会儿,没钱没本事,谁愿意跟着我?后来有了几个钱,熬出头了,就…有女的上杆子往上贴啊。” 他还没说完,林纾就骂道:“你这大猪蹄子!” 大猪蹄子?靳野不可置信的耙了耙后脑勺,“我怎么会是大猪蹄子?那是什么?….诶,不是,你别解安全带啊!我错了,我是大猪蹄子!” 靳野心想,艹!猪蹄子就猪蹄子吧,自己看中的人,跪着也要宠完。 林纾忍不住噗嗤一声,收回笑继续严逼问,“那你有过几个前任?” 靳野就算是再没有花心思讨女人的喜欢,都知道这是个送命题,他看了一眼林纾随时准备松安全带的手,又瞄了一眼她装模作样的一本正经,心里偷笑,长本事了。 他反调戏道:“这是吃醋啦?” 话音还没落,啪嗒一声,安全带松了。 靳野那叫一个紧张,这都是些什么儿?胡志辉那里还有一大堆破事等着他去办,现在还有个祖宗要哄,连忙说:“两个,两个!”那两个他也不是真喜欢。 方明山这个人生性多疑,靳野又吃喝嫖赌样样不沾,在他们这行里算得上异类,这对于方明山来说,就是没有弱点。没有弱点的人,于对手来说是可怕,但于上级来说是无法掌控。 这道理他都清楚,方明山那老狐狸就更不用说了。留一两个女人在身边,是宽方明山的心。那两个女人本就是方明山介绍他认识的,何不将计就计? 只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告诉她了。对于她,靳野是认真的。 林纾一手还把着车门把,“真的?” “比真金还真!”他一边让林纾坐好,一边麻利的把安全带又给她系上,“以后约法三章。你生气归生气,气不过拿我撒气都成!就有一点,不准跟自己过不去。这个点,这么远,你不坐车,走路回去吗?” 林纾在心里偷偷一笑,看着他顺带把毯子给猫往上扯了扯,又问:“那我们俩这算什么呀?” 靳野这下火气来了,照着她的脸就是一捏,“怎么着?想撩完就跑?” 林纾低着头不看他,他也知道估计是害羞,“告诉你,没门!你现在是我靳野的女朋友。” 林纾耳朵一红,要面子道:“谁说我要做你女朋友了?” 靳野才不怕,底气十足回答:“你不是我女朋友,你抱着我的猫不撒手干嘛?”说着就把手伸过来,要把小东西抱走,林纾就是一躲,她真的翻不了身了。 这男人掐她命门掐的太准了。 靳野低低一笑,心里的郁闷散了一半,看着她傲娇道:“行吧,看在猫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做你对象。” 十月的夜晚不光有微凉,还有心动。在这座城市里,正上演着无数个悲欢离合。有的曲终人散,有的满堂喝彩。细小的齿轮咬合传动,日升日落,潮涨潮汐。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天幕,永不会落下。 两个人又接着林纾上哪住说了半天,林纾据理力争,靳野无奈下做出了让步,细想他那也不是很安全,要林纾住他的公寓吧,现在估计24小时都有人在附近蹲点,让林纾住酒吧吧,也不方便。 最后还是让她住在那套小房子里,只不过每天都会有两个保镖跟着。 林纾最先也不同意,她每天去学校上个课,身后还跟着俩人,太别扭了。但靳野说什么也不松口,反复强调他们绝对不会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林纾才勉勉强强答应了。 当靳野拎着“假酒”走进酒吧时,愣住了一众干人,主要是气质太违和了——猫太可爱,人太不可爱。 分卷阅读55 黑衣长腿的大男人怀里抱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猫,这是多么大的视觉冲击。 靳野让人把车厢后面的东西给他那上楼,自己则把小东西往随从手里一丢,嘱咐道:“它叫假酒,好生看一会儿。” 手下刚接手,小东西就立马不安分的叫唤,要靳野抱。 猫也是认人的,现在只跟靳野和林纾亲近,对靳野更亲一点,毕竟它是男主人才有窝的,女主人一开始是打算喂完它吃的就拍拍屁股走人的。 靳野撸了两把小东西的毛,说道:“靳假酒,你爹现在很忙,你听话了才有肉吃。” 假酒舔了舔嘴,表示知道了,“喵~” 小东西安分后,靳野就急匆匆上楼了——他急着上楼洗脸。 林纾上楼前,亲了他一脸口红印。 这事吧,主要还是他该! 回去的一路上,这姑娘叽里呱啦一大堆全是跟他交代的怎么照顾小畜生,还郑重其事的宣布了小畜生叫什么名字,她说:“假酒。靳假酒。” 靳野要不是看在林纾是他女人的份上,一巴掌就下去了。搞不清楚的,还以为他靳野开一酒吧卖假酒。他不同意,要换个名字,结果那小丫头片子说:“这名字很合适啊!我喂它水喝的时候,它就像在喝假酒。” 靳野心想,你看过喝假酒的是什么样子吗?结果林纾一说完,这小畜生就轻轻叫了一声,喜的林纾立马说:“你看,它都同意了。假酒,是不是啊?” 最后林纾下车说完晚安后,仍是不放心的叮嘱一句要他照顾好假酒,丝毫不把两人又几天不能见面的事情放在心上。靳野气不过,哪能就这么放过她?抓住她的手,说表示一下才能上楼。 林纾先是挠他手心,再是保证每天给他打电话,靳野都没松手。最后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却使坏不亲。靳野就开始发挥他的特长耍流氓,连哄带骗林纾同意了。 还不算完,林纾说要他闭上眼睛,不闭不给亲。 他答应了,抓着手呢,也不怕她跑掉。 等了半会儿,刚准备睁开眼看看怎么回事,林纾就在他脸上啄了三下,然后趁他分神手劲松开时一溜烟跑上去了。 靳野回过神后,看她消失在楼梯间,然后又等到她屋子的灯亮起才回到车上。这才发现脸上三个鲜红的唇印,小小的一个,诱人得很。 他盯着镜子美得很,欣赏了半天,抽了张纸开始擦。半分钟后,美不起来了。这他妈用的什么口红?脸都搓红了还搓不掉! ☆、第23章 林纾一大早就跑到了填海造路堵靳野。 七点半的滨城,经过植物一晚上的呼吸作用和渐渐增多的车尾气排气,空气算不上新鲜。但胜在不堵,一路上能见到各式各样的人,吊嗓子遛弯儿的老大爷老奶奶,边吃着早餐边挤地铁的年轻人,总之生机勃勃,哪哪都令人欣喜,比她好多了。 林纾觉得自己最大的毛病就是没有年轻人应该有的朝气和精气神儿,大多数时候她都宛如一潭死水,就起风时能掀起些涟漪。 不过这样美好的早上,林纾心情跟美好沾不上边,不然也用不着亲自上门堵人了。 林律师总结了一下内心的情绪和想法。一共有三点:一,靳野是个大猪蹄子;二,靳野真的是个大猪蹄子;三,靳野百分百是个大猪蹄子。 这三点无论是从文学角度还是从她的专业角度看,都是有很大区别的。为此,林纾得出的结论是靳野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臭毛病到底是谁给他惯的? 靳野一定是这么跟保护她的两个保镖交代的:只要林纾身边有可疑人物就要向他汇报。于是在这四天的时间里出现了如下可疑人员,且每个人都有在场证明——那俩死忠保镖十分客观精准的描述,有,廖峻章跟她一起从傅正清办公室出来;她在食堂正好遇见认识的俩男同学所以坐在一桌吃饭;乔纳森约她去costa喝咖啡。 林纾只确定靳野知道昨天乔纳森和她一起喝了咖啡,其他“可疑人员”都是林纾猜的。 举一反三嘛,小学生都会。 昨天晚上她到家后,照常给他打电话,聊了一些有的没的,挂断前他突然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记说了。 靳野那边有些嘈杂,时不时能听见他身后传来的霹雳吧啦酒瓶碰撞的声音,还有偶尔几声男人的粗旷的笑骂声。 林纾不用想都知道他又在喝酒,为了她的电话还特意出来接听,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说上几句后总会听见打火机点燃的声音,每通电话五分钟左右,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安静的听她讲,她一边说脑子里会想象他薄唇叼着烟两眼望着不知哪里的样子。 性感的一塌糊涂。想搂着他的脖子凑上去亲他,抢他嘴里的烟。 她感动之余也有些无奈,揭开心动的荷尔蒙刺激下,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其实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是林纾做贼心虚,是她压根就不觉得这是个要谈论的事情。 她想了想说没 分卷阅读56 有呀,靳野言简意赅提醒她:咖啡厅。 当脑子里回想出costa那红色的logo,林纾才知道原来是真的有保镖跟着她,原来她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事在哪里见了什么人,靳野都知道。然后晚上他还要她自己复述一遍今天怎么过的,多此一举的原因,无非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罢了。 她这几天出门还会特意左顾右盼几下,可从来没见过那两人。 而前两天之所以他没有“蹬鼻子上脸”完全就是因为廖峻章他见过两面有印象,一起吃饭的男同学是碰巧。 只有乔纳森是专门约她。 当林纾知道靳野是什么意思后,她悻悻然骂他大猪蹄子。 她还没有跟他算账,却被他反咬一口——那次带她去飙车一身女士香水味儿是谁的?前天跟方明山一起参加商业活动,电视机里他一晃而过,胳膊上挂着一个女人的纤纤玉手,那又是谁? 相比之下她明明就比白月光还白! 乔纳森是林纾小时候的玩伴,比林纾小三岁。 小林纾八岁那年,何戴琳去英国进修带着她一起去了。那时候林纾还是一个任性可爱软萌的小公主,有着完整和谐的家庭,优渥的物质条件,众星拱月般,人人都宠她。 林纾在那里念了一年的小学,乔纳森是她的邻居。林纾还记得乔纳森的妈妈蒂娜是个很温柔的自由编剧者,会帮忙照看她。何戴琳作为答谢,有时候会请他们一家来吃饭,气氛好的时候何戴琳就会弹奏钢琴。 那时候小林纾的英文并不是太好,所以跟五岁还不会说太多话的乔纳森沟通起来是毫无障碍,因此两个小朋友用着最简单的语言玩得不亦乐乎,打下了深厚的友谊。直到现在,还保持着联系。 或许也因为如此,乔纳森一直对中国很好奇,当得知他要来A大当一年的交换生时,林纾开心极了。 开学一个多月,乔纳森终于能适应这边的生活后,便开始经常约她,一起聊天吃饭之类的。正好他们学校的研究生院和留学生院在一块儿,见面十分的方便。 昨天乔纳森在微信上找她说一起喝咖啡,有学分转换一些方面的事情不明白想请她帮忙,林纾欣然前往。 那时候她还没下课,乔纳森去教学馆里找的她。 跟乔纳森走在一起有多扎眼呢?五官立体身材高大的外国人本就容易吸引人们的目光,何况乔纳森长得超帅。 是真的超帅,要真认真问林纾问靳野和乔纳森谁帅,林纾会说乔纳森。 乔纳森外表是典型的英国人特征,金发碧眼,一米九,一身结实有力的肌肉。喜欢带着弹力的头箍,把一头浓密的卷发拢到后面,露出饱满的额头,看见林纾的同学,还会热情礼貌的打招呼,兴致好的话就深情注视着她的那些女同学夸她们长得漂亮,逗得那些女同学个个脸红心跳。 在十月上旬,大家伙都穿着外套长裤的季节,他只套一件长袖的连帽卫衣,腿上穿着五分的裤子,超大的书包后面挂着一长板,他们一边聊一边往咖啡馆走,一路上说说笑笑,聊得起劲也没太注意周围的视线了。 就他们俩这样纯洁的友谊小花还能被误会,林纾比窦娥还冤,而且人家乔纳森还有女朋友,在一起好多年了。 林纾无奈且精炼的解释了一番,得到那头的男人这么一句回复:“林纾,你要是敢去外面找野男人,我打断你的腿。”吓得她不自觉一抖,然后就听见了那边一声矫揉造作的“靳总,原来你躲在这儿啊,害得人家好找”,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电话就给挂了! 气的林纾立马给他发了一条微信,管你是老总也好,三爷也好,她才不怕,“靳野,你死定了。” 这次抓了个现行,快被气死了。 还不到八点的填海造路,刚停止营业两三个小时,走进去里面还乱七八糟,杯盘狼藉。林纾进门之前瞧了眼门口的广告,昨晚上有一场歌舞秀。 除了几个清洁阿姨在保洁外,还有几个背着包神情疲惫的女人陆续往外走,唐甜眼尖,还隔着些距离就发现了林纾。 林纾却没有注意到唐甜的视线,因为她看见靳假酒正牛气十足的摊在吧台上,旁边还有一个下了班的调酒师走之前在逗它,靳假酒偶尔张开眼睛看他一眼,那样子跟靳野有点相似。 林纾噗嗤一声笑出来,快步走上前,温柔的叫了声:“假酒!” 小东西闻声坐起来,像是十分的意外,先是一动不动的看了林纾一眼,想起来是谁后,喵呜了两下,表现出亲近。林纾将它一把抱起,比想象的要重一些,于是笑着问它:“你爹给你喂了些什么呀?几天就重了这么多。” 旁边的调酒师见小东西这么粘林纾,有些不甘的插话,“假酒这几天都是我们轮着喂,我天天逗它,它还是对我爱搭不理的,估计只喜欢女生!” 林纾低头看着白白一团的假酒笑得两眼弯弯,头都没抬,另一只手摸它的头,专心专意和假酒说话,“不乖哦!有想你娘亲吗?”林纾轻轻的抱着它晃了晃,“嗯?” 假酒 分卷阅读57 :“喵。” 顾着和假酒玩儿的林纾丝毫没有注意一旁目瞪口呆的调酒师,还有不远处听见这句话停住脚步的众人。他们反应过来后,不约而同的从林纾又看向唐甜,后者眼中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唐甜心里五味杂陈,这才多久,他们就在一起了吗? 其他人更多的是意外,他们老板养一只猫就够让他们吃惊了,暗地里都在猜测是刮了什么风让一大老爷们耐着性子养只小畜生,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的老板娘喜欢呗! 靳野自称是这小东西的爹,现在娘亲来了。案子结了。 然后他们又想,靳野这是有多宠林纾? 大多数男人顶多给她们买一只猫猫狗狗当礼物就差不多了,住一起的话就共同养。哪像老板这样,心甘情愿当个铲屎官,然后林纾只负责高兴时来翻翻牌子,逗逗它。虽然这几天都是他们在照看假酒,但要不是靳野最近手头上事情多,也不会轮到他们经手。 曹茂下来时看见蹲在地上和假酒玩着玩具的林纾,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这位姑奶奶这个时候来怕不是什么好事。 他小心翼翼走上前,温声问:“嫂子,靳总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林纾被一声嫂子吓得不轻,刷的抬头看着曹茂,“啊…哦,没事,我今天有空。” 曹茂:“那去楼上等?” 林纾想了想也好,现在到处都在打扫,便点点头起身,跟着曹茂上楼,还特意嘱咐了一句,“靳野回来后,不要告诉他。” 她就是要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在靳野的屋子里刷着美剧的林纾,丝毫没有想到靳野早在她进酒吧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保镖告诉他的。 快中午时分,靳野有些高兴的打开房门,怎么都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个沙发垫子,扑面而来的那种。 靳野眼疾手快的挡住了,一把把垫子抓住,刚想开玩笑的问林纾这是什么打招呼方式,见林纾不善的神色,笑容一收,连忙问:“怎么了,这是?” 林纾坐在沙发上,手机还传出叽里呱啦的对话,她捏着嗓子模仿昨晚上电话里女人的腔调,“靳总,原来你躲在这儿啊,害得人家好找。” 说完后,林纾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太恶心了,发嗲果真不适合自己。 同样吃不消的靳野,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后,他不动声色的把门关上,还真是来者不善啊,电话里手下说她去了填海造路,看上去心情不怎么好,他还不怎么相信。 一百多平方米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黑色的沙发里,坐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旁边还蜷缩着一条小猫,岁月静好的模样,于他太过难得,这辈子以为只存在于脑海中的画面真实的展现在自己眼前,当真美的如画。 这份藏在心窝里的柔情,就像滨城雨天里的连天水雾,朦胧飘渺,却又实打实存在。 只是隔得远才明白那是一幅山水墨画。 在林纾面前不用带着面具,男人疲惫的把领带扯开,丢到沙发上,声音有些低沉,还是解释道:“那女人是谁我都不知道。” “昨晚上在船上陪了几个太子爷,那些女的都是二世祖们花钱包的。” “不信的话,你可以问秦皓行,昨晚上他也在。” “他总不会跟我一个阵营。” 林纾哼哼两声,没有说话。他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林纾都能闻见他身上那股呛人的酒味儿,嫌弃的说:“别睡啦!臭死了身上”,然后软了语气又说:“你先去洗澡解个乏,我现在点一份外卖,等会儿你出来吃一点,再休息?” 靳野眼皮一掀看向林纾,长腿还搁在茶几上,没动,打趣地说:“还知道疼人?” 林纾退出视频播放器,进入外卖软件,往下翻着,”姑且信你一次。赶紧的吧!” 靳野这才起身往卧室里走。 林纾打量着他的背影,心情一时半会十分复杂,她心想靳野这生活一直都是这样么? 黑白颠倒,把酒当水喝,忙的时候连着几晚都合不了眼,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平常又不懂的爱惜自己的身体,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林纾点了两份清粥,几样小菜。当拎着塑料袋进屋关上门时,林纾正好看见背对着她穿衣的靳野。 许是听见了动静,靳野立马利索的把短袖T恤往下一扯,一秒钟还不到的时间里,靳野不想让林纾看到的东西,还是被林纾看得一清二楚。 林纾脚步不自知的顿住了。 靳野的背上有四五道刀疤,纵横交错,狰狞崎岖,历历在目。 其中最长的一道,至少有十五公分以上。 ☆、第24章 靳野的背上有四五道刀疤,纵横交错,狰狞崎岖,历历在目。 其中最长的一道,至少有十五公分以上。 *** 屋外艳阳高照,阳光打在墙面上,黑色的瓷砖散发着幽光。 气 分卷阅读58 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林纾惊讶的同时,还有些慌张,好像小时候不小心打碎了花瓶一般。她一直都不是一个喜欢八卦,刺探别人隐私的人,哪怕是杨靖雯多年的朋友这般,她们之间都维持着一定的距离。 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空间。在林纾看来,这才是健康的相处方式。 他们才认识一个多月,有些事情不需要在一天之内做完。况且,林纾也没有勇气把完整的她展示在靳野面前。 靳野面无表情的转身,林纾也在那一瞬间面色如常,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笑着把袋子拎到茶几上,说:“时间正好。” 靳野挑挑眉,示意林纾他来,自己则把塑料袋解开,将餐盒一个一个在茶几上摆好。 林纾看了一眼,跑去厨房翻了翻,倒了两杯蜂蜜水。出来时,靳野正好正好把餐具弄好,瞥了一眼面前的蜂蜜水,笑话她,说:“我们家小霸王龙今天改吃素了?” 林纾尝了一口香芋青菜粥,愤愤的说:“对的!无肉不欢,所以晚上带我去吃好吃的!” 靳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端起玻璃杯犹豫了一下后,将蜂蜜水一饮而尽。没有想象中的甜腻,后知后觉才记起这姑娘不喜甜。可连蜂蜜水都这么淡,对糖就不是不喜了,是厌恶。 视甜如毒.药。 他其实没有什么胃口,这么多年被酒精荼毒的差不多了。可这还是第一次,除了蒋清丽外,有人会顾及着他喝多了伤身特意给他吃清淡的养生粥。这种滋味,靳野一下子无处安放,只好老老实实全部都吃掉了。 林纾洗了一个苹果,不是很新鲜,估计是钟点阿姨买的,因为冰箱上贴着一张单子,记录着上次买东西的花销。林纾小口咬着,经过沙发时突然被他一扯,人就坐在了他腿上,然后手里的苹果就被咬了一口,瞬间只剩五分之三。 靳野双手搂住她的腰,埋在她耳边,声音低沉,“陪我睡一会儿?” 林纾能闻见沐浴露的味道,还有他撒在自己颈边温凉的鼻息,她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要!” 弄的她好像是个出来卖的一样。 靳野看着她撅的老高的嘴,低笑了一声,哄她,“我快一个礼拜没有睡觉了,你作为女朋友不应该关心一下吗?” 林纾啧了一声,她怎么才知道这男人原来是长不大的。 本也知道靳野不会对她做什么,曹茂带她上来时她就问靳野这几天在做什么——估计曹茂也不是太清楚,只回答她靳总很忙,听说好几天都没休息了。 她本还不太信,可看见他回来时走路步伐都有点虚。 林纾转身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他的头发长长了些,洗完后耷拉在额前,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有一个耳洞,林纾伸手捏了捏,笑着回:“关心关心!” 话还没说完,靳野直接抱着她起身,吓得林纾赶紧搂住她,手里的苹果滚落到地上,砸中了假酒,林纾和猫同时惊呼,林纾打着他的背要下来,然后就被他丢到了床上,毫不费力。 男人跟着躺下来,偌大的床瞬间塌陷一块。两人就这么睡在了被子上,林纾外套都没脱,她想坐起来,靳野长臂一揽,环住她的腰往自己方向一带,林纾就这么背对着他嵌在了他怀里。 如此近的距离,林纾不自觉地僵硬,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近得有些过分了,过分到她害怕自己又会不受控的发抖,就像有时候别人不小心碰到自己她就会颤抖一般。 这种病态,她不想他发现,于是不安分的扭来扭出,挪出一个安全空间。但是靳野的双手牢牢的圈住她,她能感受到男人结实的胸膛,以及有规律的起伏。也许抱着的人是他,她竟然没有出现发抖的情况。 直到此时,靳野才彻底感觉这女人有多柔软。小小的一只被他抱在怀里,动来动去,勾得他喉咙发痒,于是咳了一声,低声警告,“林纾,不要高估男人的自控力。” 语闭,怀里的林纾瞬间安静了。靳野嘴角微勾,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十几分钟后,一动不动的林纾手臂都快僵了,她犹豫的,轻轻的喊了一声,“靳野?” 除了能听见他绵长均匀的呼吸,没有回应。林纾笑了一下,居然就睡着了。林纾小动作的调整了一下姿势,往靳野那边转了一下,男人的手瞬间跟着她也动了,却丝毫没醒。 林纾心想,看样子是别想等他睡熟后起来了。她没有午睡的习惯,又怕吵到他,现在她的角度能把他脸看得一清二楚。 仔细看才发现他额角有一块小小的疤痕,像是小时候磕到的,左眼眼角有一颗泪痣,以前她都没注意到。 是怎样一张脸呢?——越看越心动的脸,林纾偷偷的亲了他一下。然后又把视线移到了他的手臂上。繁琐复杂的图案,整整布满了左手一条手臂,野性十足。 半晌后,林纾在那一堆乱七八糟、新旧交织的人体艺术里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一辆摩托车跑车,美钞,一株水稻,观音菩萨,一行梵文,有游泳池的房子,还有一个肖像——她不太确定 分卷阅读59 ,好像是查尔斯·巴贝奇? 会去纹身的人一般分三种:一种是喜欢这个图案就纹在了身上,不把它看作一个永久的东西,享受当下此时的快乐;一种或是通过绘制在肌肤上,把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东西铭刻下来;抑或是表达无法诉说的,深藏在内心的情感。 他不是一个新潮的人,不会是第一种。何况有些图案林纾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机车那个再明显不过了,开了一家机车主题的酒吧,不远处的柜子上还摆放着精致小巧的模型;美钞和水稻应该代表着钱和米饭,这个比较容易懂;观音菩萨那个,她猜是因为他多少有些信佛,因为他手腕上除了手表还有一串佛珠,而且这一行的人多少都信这些,不然总不能是告诉自己要以悲悯为怀吧?梵文的她看不懂,但梵文这种东西,十有八九与宗教有联系。 她最不能理解的是那个肖像,为什么要把查尔斯·巴贝奇纹在身上呢?想不明白。 *** 林纾醒来时,外面的天都快暗了,灰蒙蒙的,有些恍惚。她缓缓的坐起来,才发现身上盖着薄薄的绒毯。她摸了一下身旁的被子,冰冰凉凉的,告诉她靳野应该早就走了。 偌大的卧室里安静极了,门关着,床尾凳上丢着靳野洗完澡穿出来的短袖和长裤。林纾穿上鞋出去,在沙发上找到自己的手机,下午五点二十四。她扶了扶额,所以她这一睡睡了一下午,而那个好几天没睡觉的人一共休息了还不到五个小时。 睡久了有些头疼,林纾轻声叫唤着假酒,在屋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小家伙的影子,反倒是在小吧台上发现了靳野留的字条——有事要办,已出门。靳。 她挑挑眉,心想他可真会挑地方,料定了她醒了会坐在这喝点东西。不过便签条上的字,让她有些意外。没想到靳野还写的一手好字。 林纾练过几年的书法,看得出一些门道,是不是练过的一眼便知。 靳野的字,光看骨架就知道不俗,笔力遒劲,承赵孟頫风范。没有七八年的功夫绝对达不到这种水平,乍眼一看说是内行人都不夸张,怎么着都不会想到是靳野写的。 她把便签条扯下来放进了包里,收拾好东西下了楼。 快要营业了,人多了起来,忙忙碌碌的,她在里面显得有些碍手碍脚,于是曹茂说一声走了。却在门口碰见了唐叔。 唐叔见她拎着包,主动笑着问,“这是打算回去?” 林纾点点头,侧身让他进去,唐叔看着她,犹豫了一下问:“等会儿我要去接阿靳,一起吗?” 靳野吗?林纾想了想,点点头。 晚上八点的江边在夜空的照亮下笼上了一层深蓝紫色的布,天与地水与土的界线不甚明了,交融在成一条弯曲绵延的线。辉腾静静地停在岸上的某处,凉风袭来,林纾能闻见空气里青草泥土气息和淡淡的鱼腥味。 她坐在后座,看着远处江上几艘停在岸边的游艇。白色的艇身,栏杆上、窗户里散发出的明亮灯光像是一团跳动的火,随着风微微的晃着,朦胧且飘忽。隐约能听到游艇上传出的欢声笑语,隔着水隔着雾,像是时隔经年。 林纾把玩着在后座上发现的打火机,问唐叔,“唐叔,这些游艇是…” 话还没说完,唐叔像是知道林纾要问什么似的,指着最边上也是最大的游艇说:“看见那艘了吗?那艘艇就是方明山的,方总还有几艘,不过现在没有停在这儿,它们平常都归阿靳管。”唐叔点了根烟,又说:“阿靳现在在那艘上面,再等一会儿就能下来了。” 林纾点点头,把车窗完全打开,说:“那这些呢?这些是谁的?”她指着对岸的三四艘艇,这些艇虽然也灯火通明,却没有靳野呆的那艘看着有人气,林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感觉出来的。 唐叔顺着她的手看了一眼,笑道:“这些啊,都是胡志辉的。”唐叔见她有些疑惑,心想靳野看中了这姑娘,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靳野打的什么算盘道上的人现在都知道了,于是说:“胡志辉除了有几个洗浴中心外,还有这些船,他是滨城的老一派,水路上胡志辉地位大的很,可惜胡志辉那老古董实在是太碍事。” 所以就要把挡了财路的人除掉,顺带借着这人再扳倒市.局的一把手。 林纾把唐叔没有说完的话在心里补充完。 方明山当真是一只老狐狸,狡猾的很,也厉害的很。 她把打火机丢回车门边的小屉子里,问:“那胡志辉这一逃,这些船怎么办?” 唐叔笑了一声,“自然被方明山收到自己手里,连带着几条黄金水路运输都有了。” 不用想,都知道代表着什么——白花花的钱。 林纾盯着江面好半晌以为自己眼花,胡志辉的某艘船突然有些剧烈的晃了晃。她切了一下视线又看回去,发现从船内出来两个人。隔得有些远,看的不是太清楚,像是一个人压着另一个人往甲板上走,被抵着后背的那个人不安分的扭动,双手似乎被绑了起来。那人几番挣扎后,被身后壮实的人一踹,从栏杆上滚了下去,噗咚一声 分卷阅读60 闷响,就这么被丢进了水里。 快十月中旬的江水带着冰冷,一个被捆住双手的人,在深不见底的江里活下去的可能性太小了。 林纾不由自主地轻呼了一声,不敢相信方才眼前所见,如此的草菅人命实在是有些挑战她的良知。 唐叔回头看了她一眼,把她那边的车窗伸上去,很显然他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相比之下,平静的像是习以为常。 这种场景,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一辈子估计都不会经历。唐叔皱了皱眉,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舒缓一下林纾的情绪,想了想还是如实的告诉了她。靳野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如果这些都承受不住的话,这两个小年轻还有的磨。 “那些人在清内鬼,这次能把胡志辉一锅端,没有里应外合做不到。” 林纾点点头,表示理解,隔着窗户还在观察刚刚那人掉下去的地方,没有丝毫动静传来。 她想,这种做法,不出内鬼才怪。而她不知道的是,最大的那个内鬼其实压根就是靳野的人。唐叔通过后视镜打量了一眼林纾,知道她想偏了,却也没有解释。 林纾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手机,九点差几分钟。安静了几分钟后,她突然问道:“唐叔,平日里哪些人是靳野的,哪些是方明山的呀?” 唐叔敲打着方向盘的手就是一顿,林纾这个问题,他有些搞不清她是不是想明白了什么,只好笑着说:“这个啊,还真不好算。硬是要分的话,给填海造路和隔壁老王的做事的,是阿靳的。像这些游艇啊,还有地下赌庄就都是方总的,不过平常都归靳野管。” 其实期间还有一次大规模的人事变动,他没说。原来的老二钱向荣倒戈后,跟着钱向荣的那批弟兄,没叛变的都被靳野收到了自己手里。 林纾哦了一声,说穿了就是方明山黑白通吃,白面上是他自己,黑面上是靳野。 闲着也是没事做,她继续打听,“唐叔,那您跟着靳野多久了?” 说到这个,唐叔和蔼的笑了笑,“我啊,阿靳开酒吧那会儿,快八年了吧。”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唐叔乐呵着,语气有些自豪的说:“阿靳这小子啊,从小就聪明的很。他们家那时候住我对面,街坊邻里都知道有个叫靳野的小子是块读书的料,回回考试第一,将来定是清华北大的苗子。” 话到这,唐叔却突然语调一转,沉重的说:“可惜,听说后来他要高考那年,家里突然出了事,就这么没读书了,出去混社会了。” 林纾全身就是一僵。 前面的唐叔又补了一句,“又过了几年,这小子听说我下岗失业,找上门要我给他开车。这一开就是这么多年,我一家都是阿靳养活的。” “几年啊?”唐叔一顿,“我算算?五年?六年?阿靳就这么一没背景,二没学历,混了出来。然后我这个做叔儿的,看着他这一路路…” 林纾下意识的开口:“是吗?” 她这幅呆呆的模样让唐叔一愣,后知后觉这些东西靳野没告诉这小姑娘,自知失言,于是讷讷地噤了声。 车厢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林纾双眼无目的的看着座椅上某一个点,突然浮现出机车,梵文,美钞,带游泳池的房子,还有那副肖像。 是梦吗?那些在睡着之前瞧见的东西。 青色的,失去光泽的,融入皮肤的东西。 好像不是。 ☆、第25章 是梦吗?那些在睡着之前瞧见的东西。 青色的,失去光泽的,融入皮肤的东西。 好像不是。 *** 唐叔接了一个电话后,嘱咐林纾坐后就关掉了车前灯,笔直的往河堤坡下面驶去。 车身迅速的颠簸,在林纾以为即将开进河里时,停了下来。十来分钟后,她隐约觉得迎面而来两个人。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车里车外,跳动的两点猩红像鬼魅一般,令人不安和发毛。林纾还屏声静气目不转睛的观察着,然后车门突然一前一后被拉开了。 林纾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车门外两人动作皆是一顿。 靳野看到后座坐着林纾,眼前一亮,笑着问:“怎么来这儿了?” 阿丘是没有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今晚上,他和靳野一起在船上看着隔壁抓内鬼。 而真正的内鬼也就是他本人——全程带笑了看了一场好戏。终于不用在胡志辉身边做一只点头哈腰的狗,可谓是春风得意。 她往里挪了挪,让靳野坐进来,还有外人在给足了他面子,眼神带着警告,嘴角擒着笑,“你说呢?” 靳野轻笑一声,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仔细闻闻,看看有没有酒味儿脂粉味儿?” 这副模样气得林纾皱着眉毛伸手把他推开。 人也逗过了,靳野让唐叔开车,再跟林纾介绍了一下阿丘。 林纾露出专业的职业假 分卷阅读61 笑跟阿丘打了招呼,同时不动声色的将副驾驶的这个男人揣测了一番。 如果说李成越算得上靳野的朋友之一,那眼前这个叫阿丘的男人,则是靳野的心腹之交。这点是从靳野语气里的熟稔笃实推断出来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靳野介绍,这样一个长相如此斯文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将他跟黑.社会联系起来。阿丘带着一副金丝细边框眼镜,不像靳野和其他下属那般雇佣兵或者男模似的体型,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言行举止温和礼貌,此番做派更像是位社会精英。 坐在前面的阿丘在想些什么呢?内心更多的是震惊。这几个月联合扳倒胡志辉,为了不在关键时候暴露他的身份,他和靳野一直都是单向联系,他单盲的这段时间,看来发生了许多事情——特别是后面的林纾,看着两人在车里还十指相扣的手,时不时耳鬓厮磨的交谈声,他心里想。 林纾后天一早就要去外省参加为期一礼拜的全国高校法学研究生培训活动,所以今天才会跑来找他。虽然打着抓奸的旗号,但心底也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靳野不是一个滥交的人,不然的话,唐甜也不会在看向他时会有那么炙热的目光——那种渴望得到他的目光。酒吧里那套间里面干净的什么都没有,林纾甚至唾弃自己的同时仍然翻了他的床头柜——以为会见到避.孕.套,或者其他情.趣用品。 当得知林纾要出差后,靳野有过短暂的停顿。 林纾以为他是要责怪自己没有早点跟他说,想说句抱歉——她向来独来独往我行我素惯了,下次不这样了。 可下一秒听见他问什么时候的飞机住在哪个地方行程安排是哪些,林纾啊了一声,老老实实的说了几句后,就看着靳野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林纾要去湛阳参加一礼拜的培训。” “你现在就去买后天上午最早的那趟的航班。” 后知后觉的林纾,才晓得靳野在给保镖打电话,意思是要跟她一起去。 林纾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靳野想都没想直接忽视。 太兴师动众了,林纾心想。 靳野把手机放回口袋时,冷声对她说了一句:“林纾,你答应过我的。” 答应过他——凡事安全第一。 在她上高中后就没有人关心过她的人身安全时,靳野是第一个想要时时刻刻掌握她行踪的人。她高一就经常出入酒吧,彻夜不归。 一开始还会担心林立仁他们知道了会不会把她禁足,后来发现自己想多了,根本没有人在意她回不回家,去了哪里,见什么人,安不安全。 靳野不会限制她的出行,去什么地方都可以,但是他要知道。林纾的感觉有点复杂,有些酸涩又有些烦闷。 林纾不知道他是不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担心,其程度在她看来说得上是惜命。同理,林纾对待安全问题,在靳野看来就是把生命当儿戏,死了活了无所谓。 更近了一步他才发觉,林纾坐在他机车后座时的淡定,不是因为她有过有过飙车的经验,也不是因为信任他的技术,只是单纯的无感——在她心中,时速近两百迈若是发生车祸机毁人亡,毫无生还可能的事情,轻描淡写的仿佛今天的天气。 靳野觉得她有时像一只飞鸟,来去自如,了无牵挂,没有归属,向死而生。 孑然一身,像是游荡着在世间的孤魂。 与他一个整天游走在生死边缘,下一秒说不定就会被仇家捅死,亡命天涯的人完全不同。相反的是,他们这群人虽然做着危险性高的事,却惜命的很。不管原因是什么,用阿丘的一句话说——老子被逼无奈走上这条道,遭世人所不齿,正因如此,就更要好好活着,因为祸害遗千年,有大把的票子在等着,得要有命去挥霍。 而林纾呢?一个经济尚未完全独立的女孩儿,远离父母,独自生活在破旧的老房子,除了家庭因素,靳野想不出其他的原因。而且具体的跟他肯定又不一样,他就是为了蒋清丽都得好好活着,这个苦了一辈子的女人,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除此之外,靳野只有心疼,于是近乎苛责般的想给她一点点的羁绊,好在她没有拒绝,尽管不喜欢。 一天后,靳野一大早送林纾去机场,同行的还有阿丘跟一个保镖。三人西装革履,神清气爽,衬托之下,反而她这个有正事的人看起了萎靡不振,带着起床的迷瞪。 保镖叫大轩——就是那个她唯一一个见过两次面的保镖,这几天一直都跟着她。在此之前,靳野给了她大轩的电话,交代有任何事情可以找他。 三个穿着西装的大男人站在到达层值机柜前,谁路过时都会不受控的瞧上一眼。林纾有些头疼,靳野拎着她的小行李箱,看了眼时间,嘱咐了几句后,才有放两人过安检的打算。 唠唠叨叨的模样,引得后头的阿丘眯着眼笑话她。 林纾一边听着靳野说那里很冷多穿点,一边心里祈祷跟她一起参加培训的同系男生不要这个时候来找她,不然真的没完没了。 可怕什么来什么,就 分卷阅读62 在靳野要放过她的时候,陈昂兴高采烈拖着箱子喊她的名字,导致上飞机后,大轩直接跟她换了座位,把他的商务舱位置给了她,自己则和陈昂一起坐在经济舱。 林纾十分的无语,她和陈昂只是同学关系啊! *** 湛阳离滨城上千公里,在北端,中途转了一次机后,林纾拎着箱子赶到培训的酒店的已经下午一点过几分了。而开营大会在一点半开始。 林纾几乎是跑着把行李箱往举办方安排的房间里一丢,根本没来得及看一眼住宿条件,就往楼下大厅里集合。 这次培训面向全国高校,6月份就开始报名,听说光是报名的人就上千,最后根据条件筛选,前前后后持续了三个多月时间,才最终确定参与名单,一共一百八十个人,分成三个营。培训期间,以团队为单位进行考察,最后根据团队及个人表现,每个营评选出两支优秀队伍以及两个优秀个人。优秀个人有直接去高级人民法院和四大律所实习的机会。 林纾坐在后排的椅子上,转着笔听着主负责人说完,心里不动声色的想,三十分之一的几率。又环视了一周其他人,估测着自己的可能性。 为了公平起见,每个人已经由举办方决定好了小组。当其他注意事项以及培训安排全部说完,林纾找到自己的队友后,才清楚具体这个分配到底参考的什么条件,本以为陈昂能和自己一组,然而情况是他俩都不在一个营。 总共十个小组,每个小组六人,尽量男女比例相当,小组成员名牌院校野鸡院校都有,且基本上每个人主攻的方向不一样,像林纾这个小组,六个人分别研究的刑法商法行政法民法社会法诉讼法,可以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所以这种情况下,团队队长这一角色就显得尤其重要。这个小组能否脱颖而出,一周之后的团队汇报能否出彩,协调每个成员,进行团队选题,组长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举办方没有指定组长,很明显让他们自由竞争,毕竟每个人都知道,当选为组长,意味着离最后评委优秀个人之差最后一步。 关乎前途问题,没有人会把机会拱手相让。 和林纾一组的四个男生,从一开始就表现出野心勃勃。但是每个人自报家门一圈,林纾作为最后一个自我介绍的说完后,那四个男生底气显得有些不足。 光是学校,A大一个法律系全国数一数二的名气,就甩出了他们几条街。 小组另外一个女生叫许冉,长得甜美可爱,一开始就表明自己不适合当组长。 几个男生又说了一些自荐的话后,一直表现出平平淡淡,仿佛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林纾,反倒是隐约有了成为主力的趋势。 其实林纾的外表看起来十分不好接触,尤其是五官,眉眼细长,鼻梁高挺,自带压迫感,尤其是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有种看不起人的感觉。 所以当穿着小休闲西装,踩着小高跟的林纾,站在他们一群卫衣牛仔裤的学生面前,宛如已经以前进入了律师界,特别是当她毫无起伏,冷静客观的陈列出自己的优势时,比那几个中气不足却信誓旦旦的男生要令人信服得多。 林纾说了三点。 一,她去年参加过举办方另外一个活动,有经验;二,这次评定的学者里有一个是A大的博士生导师。 光是前两点,就已经足够了。律师这个职业一如医生,没有人脉把你往里面带,只靠自己混出名声,有点天方夜谭。 事实证明。林纾仿佛天生具有作为团队核心的资质,组织协调沟通执行,得心应手,仿佛浸淫了很久。当晚难得有空闲的靳野,洗完澡坐在书房里看大轩发过来的视频,心里想到。 视频里的林纾,是他从没见过的模样,待人接物,沉稳老练,滴水不漏。他看着那一群人边走边笑的进了肯德基,找了一张大的桌子坐成一圈后,社交场合理应男士主动的那几个男生还在纠结中,就见林纾已经放下电脑主动去了前面点餐,根本就没有给他们展现风度的机会。 快十点半的肯德基没有什么人,林纾把东西放在中间后,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说了几句话后,就陷入了讨论中。 视频拍的时候离得远,隔着透明的玻璃,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就连每个人的表情也不是十分的清晰。 靳野只交代大轩跟他汇报林纾的行踪,没有吩咐拍视频。他看过林纾的培训时间表,时间安排的十分紧凑和满档,连晚上都要上课,根本没有时间出来闲逛。 她同意靳野的安排,附加条件是除非特殊情况,大轩还是要像以前一样,不要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他同意了。 八成是因为大轩实在是无聊的发慌,所以才在马路对面录了下来。靳野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前的林纾,小组讨论中,林纾的话不多,大部分时间是在倾听,边听边有一搭没一搭吃着鸡米花,姿态无比闲适。说到什么时会敲敲键盘查询,偶尔出声说几句,很明显的决策者和节奏掌控者。 好不容易结束了第一天晚上的课程后,林纾想了想,还是决定出来集 分卷阅读63 体讨论一下小组的汇报选题。整个活动安排的太紧了,资料查证搜寻小组汇报及活动记录手册,都只能利用休息时间分工完成。 而举办方提供的选题,也让他们每个人头疼不已。 一共五个题目,由每个小组自由申报,每个题目不能超过两个小组选题,若是有三组选了同一个题目,由抓阄决定,多出来的那一个组将会被调剂到申报组数不够的题目。 所以,明天一早,申报选题也是关键。 题目有难有易,且形式不一,比如有两个案例题,十分的复杂,都是从英美法系里挑选并且进行融合汇编出来的,牵涉到刑事民事行政裁决,要求是用我国法律进行判决,注重实战,光是取证引例就是一个庞大的工程。 此外,也有涉及到理论研究变革的,题目不难,开放性高,没有角度要求,可越是简单抽象的问题,要说明白就越不容易。其中有关于宪..政的,有关于比如根本大法中关于领.导人选.举政.策的修改之类的。这种问题涉及到敏感话题,搞不好很容易说错话,直接GG,挑战性很高。 这么一看来,题目本身就有冷热门之分,而且小组成员偏好都不一样,每个人有自己的擅长与短板,如此一来,就只能做万全准备,不能因为最擅长哪个题目就选哪个,得做好被调剂的打算,因此每个题目都要进行讨论和判断。 光是选题,六个人就已经说了一个多小时,还没进入分工阶段。 大轩没有把全程都拍下来,只录了几部分。 靳野注意到六人在持久的讨论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直掌控者大局的林纾,也发现大家开始心不在焉,注意力有些不集中。 于是说了一句,先休息一会儿,等下继续。 林纾说完后,靳野就见他们趴的趴下,玩手机的玩手机,上厕所的上厕所。 而林纾则边说笑边捞起了一旁的手机,然后垂眸看着屏幕。 几秒后,靳野清楚地观察到林纾还没收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看了好几秒后,这才反应过来,若无其事的继续和他人说话。 而那手机,则被她倒扣在了桌上。 靳野皱了皱眉,想拿出手机给大轩打电话。 大轩不是用手机给他发的小视频,而是用的专门的dv,画质清晰的。 因此靳野看到录像时是凌晨。 而林纾在十一点半时给他发了条微信,说回了房间准备洗澡睡觉了。 他以为是她路上奔波太累了,才没有打电话给他。 然后,靳野见林纾说了几句后,又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和身旁女生交代了一句后,起身出了肯德基。 随着林纾动作,画面也开始变动。她出去后,进了一家便利店,站在柜台前看了几眼,抬手指了指,用手机付账,前后一分钟不到就出来了。 出来后,手里拿着烟和打火机,边撕包装边径直走到路边的花坛旁,抽出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拢着火苗,点燃。 林纾抽烟,靳野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她烟瘾比他以为的重。 她背对着街边的店面站着,身后是店铺里散出的光,据她最近的路灯,照在她脸上。 那时的林纾,双手环胸,一只手里还夹着根烟,微低着头,不知道是腾升的烟雾熏的,还是因为情绪低落,平常似星辰大海闪烁般的眼眸,晦涩黯淡。 地上被拉得又长又斜的影子微微晃着,林纾看起来孤寂又落寞。 看得靳野眉头一锁,而陷在沉思中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随后也出来抽烟的两个男生,在看到她站在路边时手下动作一停,满脸兴奋的准备上前找她,却在看到她弹烟灰时表情一愣,满脸的不可置信。 靳野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一是因为这才脱离他眼皮子底下多久,就有男的粘上来。二是,什么事情会让她不顾及着印象,大庭广众之下抽闷烟? 靳野直接打了个电话给大轩,问怎么回事。 电话里的大轩,支支吾吾,十分为难。他也不清楚这位大嫂是什么原因突然心情不好。 事实上,看到平日活泼开朗,热情向上,常常笑眯眯的林纾还会抽烟,他同样十分震惊。 不是他偏见,是在他的认知里,名牌学生,超级大学霸,一个个都听话老实,怎么都跟抽烟喝酒沾不上边。 林纾是因为吴妈发给她的一条短信,情绪低落的。 吴妈说最近林立仁有个同事走得紧,今晚上那个中年男人还带着他儿子一起来吃了个饭。 在现在风.纪抓得如此严的时候,林立仁还会允许同事登门拜访,可见不一样。 吴妈是上不了她家饭桌的,但是端茶倒水间,注意到了林立仁对那个比林纾只大两三岁的年轻人的关注。 吴妈没有说太多,但是林纾一眼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爸果真是将联.姻这条路发挥到了极致。为了仕途,林立仁牺牲过自己的婚姻,现在把算盘打到了她 分卷阅读64 这里。 讥讽恶心一系列情绪跟着就上来了,林纾发现自己控都控制不住,看到那条信息都觉得脏了眼睛,于是拿起手机打开信箱直接删掉。 仿佛眼不见为净。 然后就出来买烟抽。 林纾越来越发现,血缘跟人之间的亲近程度没有丝毫关系。 当年林立仁为了利益接受家里安排娶了她妈,然后林纾的爷爷前脚刚死,林立仁后脚就离婚,终于将他心里多年的白月光娶进门。 好巧不巧的是,这个当年屈服于林家门第之见觉得自己配不上林立仁的白月光赵宛如,前夫刚好因病去世,然后在一个月之内,带着跟前夫生的儿子迅速进了她家。 林纾那时候只有十岁。 那时候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她一直以为她引以为豪令人羡慕的父母不过是在她面前刻意营造出来的恩爱和睦。只为给她一个“健康和谐”的成长氛围。 难怪除了她生日,林立仁和何戴琳从来不会一起带她出去玩,她居然天真的以为是因为他们太忙了,抽不出时间。 其实一切都有蛛丝马迹,只是那时候她天真不谙世事,又被宠得无法无天,任性娇纵,没有察觉到罢了。 可是以前这个家庭有多“完美”,破裂就会给林纾带来多大的冲击。 赵宛如的儿子,改和林立仁姓,原本所在地方学校,也被林立仁迅速进入送进了重点学校,吃穿用度一律和林纾一样。 随后,天平慢慢失衡,林立仁为林沉铺好了路,而对她这个亲生女儿不闻不问。 甚至连她性格大变,都没有察觉。 所以,林立仁别想从她这里为他的仕途谋一分好处,想都别想。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了男朋友,就算是没有,她也不接受, 她不要求林立仁这个做爹的有天会良心发现,她也不需要林立仁在她工作上提供任何帮助。同理,她不允许林立仁干涉她的婚姻。 这是她对待这个亲生父亲最大的善意。 现在,林立仁显然连最后的善意也不需要。 可是,林纾同时也惊讶的发现,她没有想过她和靳野的未来。 准确的说,她潜意识里面就没有觉得他们之间有未来,一方面是由于靳野的职业和年龄,但更多的是因为她自己。 林纾认为她跟谁都不会有未来。她一直感觉自己是有性格缺陷的。 未来这个词突然冒到脑海里,林纾措手不及,还有些惊慌。 她向来心思深,想问题很少会征求别人的意见,基本上自己闷声不响进行选择判断,然后去做。 复杂的思绪乱七八糟上头后,才会憋不住抽烟。 大轩一边录视频一边从取景器里打量着林纾。也是那时候,他才有点明白靳野为什么会看中她。 两个人的气质太像了。 林纾点烟的姿势,和靳野一模一样。甚至连思考时的神情,也和靳野极度相似。 嘴角微抿,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完全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却能感受到散发出来的压迫气息,和若有若无的危险感。让人控制不住的心底不安,紧张焦虑。 ☆、第26章 大轩在酒店外面“蹲”了两天后,大概摸清楚了林纾的一些喜好。 他们这位年轻的大嫂忙是真的忙,累是真的累。 当然,厉害也是真的厉害。 大轩从来没有见过做事比林纾还要专注、高效的女人。那股永不知疲倦的干劲,总让他觉得她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般。 酒店对面有一家星巴克。他一天要见穿着长款风衣的林纾从酒店里出来三四次,都是去买咖啡。 应该是中途休息时间太短,她每次几乎都是抓着手机疾步穿过马路走进店里,像是小跑似的,风衣下摆连带着摆动,十足的都市白领模样。有的时候红灯也脚步不歇,左顾右盼的涌入车流中,看着有些危险。 大多数时候点完单后就站在柜台一边,边看手机边等。咖啡好了后,端着杯子就走,出门把糖包丢进垃圾桶,步履匆匆的上楼。 偶尔会有同伴一起下来买咖啡,林纾这个时候会放下手机,跟同伴交谈。从表情和嘴巴一张一合的速度看来,讨论的话题也是正事。 一刻都停不下来的样子。 他跟靳野汇报的时候,电话那头的男人得知她把咖啡当水喝,沉默了好几秒,才问她看上去情绪怎么样。 情绪么?他说不准。 林纾不像她新认识的几个女学生那般素面朝天,她化着淡妆,看上去永远是气色不错,神采奕奕,精明干练的样子。 至于心情,说实话,大轩只想这么告诉靳野——哥,嫂子除了对您笑的跟小太阳似的,大多数时候虽然也言笑晏晏,但是依旧有距离感啊! 看着亲切,实际上疏离。 是他们这帮兄弟私底下对林纾一致的评价。像冰美人似的,除了他们大哥,也 分卷阅读65 没几个人能驾驭得住。 林纾这朵带刺的玫瑰,艳丽耀眼,但也太扎手了。 这话,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出来。在心里嘀咕几句就够了,就靳野现在对林纾一百个上心的态度,说她一个不字,是嫌自己活的不耐烦了。 培训第一天,大轩听靳野交代,林纾要换一个房间,让他安排一下。于是大轩直接就让林纾住在了自己隔壁房。 行李箱是晚上培训结束后,林纾自己拎进去的,拒绝了他的帮忙,他自然也没办法打听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对于林纾这种自己的事情绝不麻烦别人的做法,他有些不适应,弄的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不过这个习惯倒是跟他们大哥一样,靳野也是这样,尽管如今身价上千万,依旧没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座驾买的是辉腾和大切诺基,几套房子都是中高档类型,除了清洁的钟点工,没请任何阿姨。低调、不动声色,仿佛还是当年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的模样。 可他们都清楚,靳野早已不具年少时的轻狂张扬,多的是岁月对这个男人的打磨。历经风吹雨打,沉淀下来的稳重,变成了一把入了鞘的长剑。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出鞘时,光芒万丈,惊心动魄,危险摄人。 林纾换房间时,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室友。林纾拿着门卡刷门的时候,许冉还搂着林纾的胳膊,十分抱歉又愧疚不安的样子。 林纾倒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关门时,还笑着解释,“真的没关系,我睡眠向来质量不高,晚上翻来覆去会连带着你休息不好。培训强度这么大,这个时候就不用再讲客套了。” 这话半真半假。把她换房间的理由全拦在自己身上,许冉再怎么觉得不妥,也只能就着林纾的台阶下。 那天晚上从肯德基回酒店后,一行人在电梯里闲聊,林纾才知道许冉跟自己一间房。 本来还挺高兴的,许冉跟她一个小组,还又是一个房间。七天里不愁没有同伴,要是聊得来,还能交一个朋友。 可现实永远没有想象的美好。 两人一起进房间后,跟在后面的许冉忍不住抱怨说:“这培训方真是小气。报名时交了住宿费的,结果还是安排的标间。” 林纾四周环顾了一眼,笑了一声,没反驳。她到得晚,不像其他人,有的昨天就来了,周围的环境都摸清楚了。 这会儿才开始注意这些东西——入目两张标准的1.2米单人床,床对面的墙壁上做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矿泉水和烧水壶,一把转椅。 林纾见怪不怪,培训方是干什么的——盈利组织。这条件算不错了,还有独立的卫浴,至少不愁洗公共澡堂。只是在房间里,无法办公罢了。 许冉先去洗澡,林纾给靳野发了条微信后,就开始开箱,把生活用品拿出来。她这次带的东西不算多,一星期的换洗衣物,和必用的护肤品。 她那会儿心里还揣着事儿,心思不在上面,瓶瓶罐罐随手就往小桌上放。等许冉擦着头发从洗手间里出来,看着堆得一点缝隙都没有桌子,满脸的震惊,她才注意到怎么回事。 林纾抱歉的笑了笑,起来开始整理小桌,看了一眼许冉。 她穿着一套粉红色棉质长袖睡衣裤,睡衣上每个扣子都扣得一丝不苟,心想她穿的好保守,这么大了,还生怕走光似的,睡衣领口上得连锁骨都看不见。 家教应该很严吧?林纾心想。 余光里看见了许冉的行李,一个24寸的小箱子安安静静地放在角落,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套国产水乳,除此之外,不见他物。 相比之下,她显得像搬家,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东西有点多。” 许冉这下没有否认,也笑着打趣,“吓我一跳,刚出来看到这些,我还以为你搞代购呢!” 林纾噗嗤一声,没有多说,拿着睡衣和洗护用品进了浴室。她有些洁癖,再加上深知国内服务业的水深,住酒店时一般不会穿布料过于少的睡衣,饶是这样,带过来的还是一条黑色稠质吊带及膝睡裙,不同以往的露到腰肢的睡裙,在她看来十分的保守了。 可靠在床头用电脑的许冉,听见动静抬头看见她胸前白花花一片,眼睛不知觉的瞪的老大。反应过来后,连忙移开目光。 林纾倒是不在意,开始对着镜子涂涂抹抹。许冉一边打字,一边听着几米外林纾轻轻拍打的动静,忍不住好奇,问道:“你皮肤真好,每月光花在护肤上的钱应该上千吧?你生活费好多啊!” 林纾顺着脸部纹理的按摩的手停下,通过镜子看了一眼许冉,皱了皱眉,她刚说话时语气里想表露又不想表露的试探猜忌是什么意思,自以为隐藏很好的嫉妒又是想要干嘛? 林纾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不要以貌取人,所以当看到许冉那一套价格加起来还抵不上她一只眼霜钱的水乳并没有什么想法。 她一直认为,有多大能耐就过哪个层次的生活。 她所有的衣服包包护肤品全都是花的自己的钱。b 分卷阅读66 r   以前还不能赚钱时,用不起国际品牌的东西,她也从不羡慕嫉妒那些美个容上万的女人。现在自己有能力支撑想要的生活水准,有什么不对? 可许冉那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让她不喜。特别是林纾弄完后躺在床上,等她上完厕所关灯,许冉满腔抱怨的嘟哝:“这国道挤得连脚都放不下去。” 林纾闻言侧头瞥了一眼,许冉说这话的时候正好经过她摆不下只好堆在她床边的34寸行李箱。 要是再听不出许冉是什么意思,林纾就是缺心眼了。从她住进来后,关于房间小的话就一直在拐弯抹角拿出来说,这会儿明显的挤兑。 可是她满脑子都是林立仁在找“女婿”的破事,压根没心思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就是此刻内心不烦躁,她也懒得吵。 忍着想出去抽烟的念头,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魇就像沼泽一般,她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一遍又一遍重复同一个梦境。一个她十分清楚导火索的梦境,她曾在无数个夜晚彻夜难眠,甚至害怕入睡,睁着眼等天空第一道光线出现。 画面里有一双手死死的搂着她的腰,掀开她裙摆,不停的抚摸着,滚烫的温度灼得令她颤抖,她拼命的捶打反抗。 终于,在即将放声尖叫的那一刻,逼着自己醒了过来。 林纾刷的捂着胸口坐起来,满头的冷汗,她压着嗓子喘气,意识全部回笼,才记起此时身处何处。 黑暗里,看了一眼旁边睡得无比安稳的许冉,彻底放松下来。 林纾轻手轻脚下床,找到矿泉水瓶,拧开喝了一大口。压下心悸后,掀开一点窗帘,站了一会儿,这才重新躺下盖好被子。 这次出来她没带任何可以助眠的用品,手机上显示凌晨三点,清楚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可能接下来好几晚都会被那个恶心至死的梦境纠缠着。 一瞬间,林纾眼睛有些发酸。翻到与靳野的聊天见面,打下一行“我睡不着”,删掉。继续打字,“我做噩梦了”,删掉。如此反复几次后,还是把手机摁灭了。 她写了那么多,其实心里真正想说的是,如果这个时候他在身边有多好。 这种依赖,让她有些吃惊。 靳野什么时候在她心里重要到了这个地步? 会让她在毫无反抗能力的时候主动寻求安慰和保护的人,除了杨静雯以外,靳野是第二个。 为此,杨静雯花了三年,用她整个初中获得了林纾的毫无防备。 靳野只用了一个多月,就让她敢像个没吃到糖果的小孩,在他面前放声大哭。 不用担心自己脆弱,会被人嫌弃;不用逼着自己刀枪不入。 可撒娇的话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是因为就算告诉了他,也只能徒增他烦恼罢了。 湛阳里滨城上千公里,这个北端的城市,早已步入深秋,夜里是彻骨的凉。 既然是徒增烦恼,就不要说好了。 父母离婚后,林纾一直是这么告诫自己的。 于是,第二天一早,林纾给靳野发了一条信息。 “她打算换一个房间。“ 三秒后,系统对方显示已读。林纾等了一分钟,除了已读一直没有显示对方在打字的提示,也没有收到靳野的回复。还急着上课,她锁上了手机。 屏幕刚暗下去,立马亮了。 靳野打了电话过来。 在林纾等待的一分钟里,靳野捏着手机,心里冒出无数个想法,最后只剩下担心和疑惑。 越来越了解林纾的性格后,靳野觉得林纾是个情商极高的姑娘。 她能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和调节的极好,同时也能潜移默化的影响和引导别人的情绪,避免争吵、焦躁等一些列负面的东西,形成有效的沟通。 不过,林纾心里绝对有一道坎,是她迈不过去的。 昨天晚上看了一条信息后,她烦躁到抽烟解闷;那天晚上也是闷声不响一口气吃了五分牛肉,借着辣气忍不住眼角闪烁。 而且,靳野直觉告诉她,让她反常的都是一件事。 她不是一个娇气的人,相反,随遇而安。既能优雅的吃着米其林三星,也能放学跟同学中午搓一顿十块钱的麻辣烫。 而现在没有告诉他理由的说准备换间房,想清楚后他迅速回了个电话过去。 由于林纾还赶着上课,两人来不及废话,林纾本以为他会问为什么,说辞都想好了——房间太小了。 其实她还担心要是哪天晚上突然尖叫着醒来会吓到许冉,再加上正好许冉又话里有话,干脆住出去得了。 电话里只有他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他说:“我知道了,我让大轩安排一下。” 就像上次她半夜闹着要去吃火锅一样,他也是这般,无条件的顺着她,不会说她好端端的发什么疯,不会嫌她瞎折腾,甚至带着她去疯去闹。 林纾心里像落到了实处似的,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分卷阅读67 然后听见他继续说:“湛阳又要降温了,说不定会下雪。” “喊他去就是随刻照顾你的。你什么都自己来,我开的工资可不低。” 后面的话,林纾已经听不太清楚了,只知道那时候她站在下降的电梯里,身边是一起去大厅上课的营员,挤得动弹不得,而靳野的声音仿佛让她悠闲地躺在广袤无际的沙滩上。 *** 然而,第三天下午三点过十分,大轩却没见到林纾的身影。 照前两天的规律,林纾这个时候应该会出来买杯咖啡。 七楼的大厅里。林纾垂着头靠在椅背上,打不起精神。她是下午一点多发现自己不对劲的,头越来越重,而手脚却开始发冷,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打冷颤。 这种症状,林纾猜想自己八成是感冒了。上午时,后边的男生一直在咳嗽,再加上正如靳野说的,湛阳新一波冷空气来袭,温度骤降了五度,却远没到开暖气的时候。 坐在她旁边的许冉也发现林纾的不对劲。一下课,就凑过来问:“林纾,你是不是不舒服?” 许冉本来担心林纾会在背后说她的坏话,毕竟自己确实时带着把她挤出房间的打算说话的——她不是有钱嘛?全身上下,全都是名牌。一双鞋子她就是省吃俭用半年都买不起。这种大小姐会受得了跟鸟笼一样大的住宿条件? 她都受不了。不同的是,她却只能抱怨。 让她没想到的是,林纾很快的搬了出去,并且说是怕自己影响她睡眠质量,而且她们不按安排的这件事,林纾也没有说出去,更没有暗地里说她的一点不好。 这样的林纾,让她明白,她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林纾的好教养是从骨子里刻出来的。 因此关心也是真的关心。 林纾怕把感冒传染给她,往旁边挪了挪,“没事儿,我应该是感冒了。你不要靠我太近,万一传染就更糟糕了。” 林纾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五点半,那时她感觉到自己在发烧。 好在今晚上的课程可以自主选择听不听,她实在是坚持不了了,下课后就上楼了回房间。 一阵乱翻后,终于找到了上次生病没用完的感冒药和退烧贴。喝完后,脱了外套裤子,直接钻进了被窝。 手边还压着一大堆事情没做,作为组长她的任务本就比组员重一些,可是现在头痛欲裂,完全没有力气做其他事情。 睡也睡不着,浑身上下冷得要命,空调调到了30度,温度却不能马上升上来。 除了躺着,实在是没有其他事情做的了。 林纾再次醒来,天色全部暗了下来。 她是被渴醒的。 感冒药一点效果都没有,不仅烧没退,她更难受了,有一点脱水。 不用说,烧得更厉害了。 林纾挣扎着坐起来,一阵天旋地转,恶心的直想吐。好不容易下床,找到水瓶,仰起头开始喝,还剩大半瓶的矿泉水瞬间见底。 屋子里却是没有多的水喝了。 手机显示凌晨一点差十几分钟,她这个样子看来不去医院吊水是不行了。 她想,一个人住着,叫也叫不到人,不能放任自己睡过去,趁现在还算清醒,上一趟医院。 *** 大轩还在外面晃荡的时候,突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酒店里出来。裹的跟个粽子似的林纾,踉踉跄跄上了刚停在门口的出租车。 他吓得魂都没有了。 赶紧拦了一台的士,跟上。边催师傅开快一点,边打林纾的电话。可传来的是无法接通,他一直打到林纾下车。 然后就见路都走不稳的林纾,在医院门诊部挂了号。然后一屁股坐在等候椅上,等着自己的号。 她已经没有力气关注周围的事情。让前台帮她叫了一辆出租车,自己好不容易把衣服穿好,一路是强撑着到了医院。 她算过了,自己是应该能独自到医院的。 烧得一塌糊涂的她,完全没想起来还有一个大轩的存在。 以往也出现过夜里突然发烧的情况,那次也是她一个人打车上了医院挂急诊。 所以她也不是很害怕,不过就是现在人生地不熟罢了。 假装自己做得到,就好了。 不是吗?至少林纾坐在蓝色的塑料椅上,听着机械冰冷的女声叫号的时候,是这么想的。 不要陷入生病时人就异常的脆弱敏感里,不要觉得自己孤苦伶仃。 她逼着自己不往那方面想,就好了。 没什么好难过的,只是一个感冒。 不要放大情绪,不要矫情,就好了。 大堂明亮的白炽灯,刺得让人眼睛生疼,像通往另一个时空似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有了一点点实感。 一点多,医院却还是人来人往。貌似哪里出了车祸,护士值班医生一阵手忙脚乱,在走道上飞奔着。 来湛阳之前,靳野是这样交代他 分卷阅读68 的:更前几天一样。不要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不喜欢有人时时刻刻跟着。除非她打电话给你,或是出现特殊情况。 终于知道自己闯了祸的大轩,忐忑的打电话给靳野。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错愣的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一眼,以为自己打错了电话。 又拨了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大轩烦躁的扒拉了一下后脑勺。 再抬头,林纾已经进了急诊室。 他深呼了一口气,安慰自己道。 “还能一个人上医院挂号,应该还好吧!” 毕竟,一个女人,如果真生病了,哪里还能这么冷静,不慌不忙的来看医生? 可他不知道,能做到的人,是因为没有可以依靠的资本。 在偌大的世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只因知道没有人关心自己的死活,所以只好逼着自己坚强;只因求生的本能支配着行动。 ☆、第27章 输液室的椅子很冷。 三排蓝色座位稀稀拉拉坐了四五个人,都是深夜过来吊水的,不同的是,病人身边都有人照顾,相比之下,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的林纾显得有些孤苦伶仃了。 医生问诊后,给林纾开了两天的药。开处方时,问她要不要吊一瓶葡萄糖。 林纾当然是拒绝。已经有了一瓶消炎药,还有双黄连,再打一瓶糖水估计得挂到早上。这里里酒店还有些远,万一赶不上一早的课,就真的是糟心了。 结果那年过半百的秃顶胖医生像是知道她心思似的,用镜片如酱油瓶底厚下的小眼睛从头到脚将林纾打量了一遍,皱着眉问:“年轻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今天一天没吃东西吧?” 头昏脑胀的林纾:“……”。 “那就更要开一瓶了,补充能量。”说完和善的把单子递还给她,“去拿药吧。” 然后目送着林纾头重脚轻的走出去,暗自叹了口气,心想也没见有个人陪同照看一下,这个时间独自一人来医院挂水的女人,真是不常见,这哪家姑娘哟,标标致致的,家里人也不心疼? 林纾把输液速度调快了一点,估算着吊完一瓶水要用的时间,拿出手机准备定个闹钟,万一睡着了还能及时喊护士换药。 锁屏页面亮起,满屏都是未接电话提醒,全部来自大轩。 林纾忍着头疼,想了一会,知道大轩是发现她不见了。 输液室静悄悄的,其他人都闭着眼睛靠自椅背上休息。手机信号显示不太好,于是林纾给大轩发了条短信。 “大轩,我有些发烧,在医院吊水。没多大事。” 实际情况是,烧到了39.8度。那胖医生都不知道林纾自己是怎么保持清醒来的医院。 等了半天不见大轩回复,林纾便懒得管了。 他应该还没有跟靳野汇报,不然她的电话估计早被打爆了。 坐在椅子上,很难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入睡。林纾来来回回动了好几次都睡不着后,就逼着自己闭目养神。 前方玻璃窗口散发出幽暗的白光,只照亮前排一小片区域。 拐角处,一前一后走来了两个衣着统一的男人,步履匆匆。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面色铁青,嘴角抿得如刀锋。后面迈着大步跟着的男人,则满脸的紧张不安,仿佛做错了事。 前面的那个男人,在看到后面一排椅子上垂着头一动不动的身影,脚步蓦地停下。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道身影,生怕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似的——本就单薄的身躯,缩成一团。明暗交替间,垂下来的碎发遮住了她的脸庞。输液的那只手老实的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抓着手机,腿上盖着她特意带着的外套。 林纾这副完全不需要别人,生病了都能想得如此周到的样子,靳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颗心像是一张被揉成一团又展开磨平的纸。 飞机落地,他手机开机,入目就是林纾挂急诊的消息。说不心急是假的。她才离开自己眼皮底下四天,就生病,能放得了心? 大轩隔着半米在后面静静地站着,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靳野的神色。在看到林纾完好无损的坐在那儿的一刻,心底终于松了一口气。 接到靳野在机场的电话,大轩一路提心吊胆接靳野来医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没有料到,不过是一个女人发烧入院,就能让他们大哥专程坐飞机赶过来,且第一次因为私事对他大动肝火,脸色冷得如寒冬。 如今,他不得不重新估量不远处那个女人在靳野心中的重要程度。 在一群他见过的女人中,林纾并不是最美的那一个,但绝对是不断挑战他认知的那一个。 他不过是下午那会,见林纾没有如前两天一样出来买咖啡,跟靳野说了一声。 而靳野就是能未卜先知一般。 男人放轻脚步走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儿身边。 分卷阅读69 戴着耳机的林纾并没有听到脚步声,隐约感觉到前方变暗了。 她缓缓地睁开眼,然后就撞见了一双深邃的眼睛,正牢牢地看着她。 一双她熟悉的眼睛,在深夜里她曾经盼望过它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现在梦想成真了。靳野穿着黑色的外套,单腿蹲在她前面,身上还带着寒气。 林纾难得的呆滞,张开嘴以为自己烧糊涂了,出现了幻觉,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的人还在。 “你…你怎么过来了?”林纾吃惊的问。 就算是大轩在她上医院那一刻打电话通知他,也不可能这么快。 靳野从来没见过她呆呆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面色没有方才那么吓人。悬着的一颗心落地后,紧接着就是压不住的火气冒上来。 她生病了,居然还打算一个人扛着,在她心里,他是摆看的吗?就算觉得他远水解不了近渴,大轩的总在吧?亏他还千叮咛万嘱咐,有事找大轩。 结果呢?她倒好,烧成那样,还记得多带件外套上医院当被子用。 可是看着她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能长长的叹一口气。 他起身在她身旁坐下,将她腿上的外套往上扯了扯。 林纾把耳机扯下来,手机屏幕跟着亮起,他顺势瞥了一眼。 德云社相声合集。 靳野嘴角抽了抽。 因为他来了,林纾把定的闹钟关掉,怕吵到其他人,她小声问:“你突然过来,那边没问题吗?” 开口闭口全是工作,气得他舌尖抵住上颚,心里更堵了,没好气的看着她说:“林纾!你要是再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你信不信我直接给你办住院?” 吓得她赶紧闭嘴。什么人嘛?她这不是关心他吗?就一个感冒,挂两两天水就好了的事,他就这么过来了。胡志辉人还没抓住,还有那些刚归到手里的游艇,他不去镇场没问题吗? 林纾哼哼了两声。 她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却发现放不下去,里头的有东西顶着。林纾怼了几次想起来是前两天的买的烟,心里叹了口气,只好扭着身子把手机往左边的口袋里一塞。 靳野皱着眉看着林纾的动作,不由分说把手伸进她的有口袋,一把把烟和打火机拿了出来。 林纾:“……” 这人是来找茬的吧? 靳野修长的手指顺着烟盒的边线慢慢划过去,脸色冷清,心里却想这次正好被他抓了个正着。 他没有预知的能力,过来是因为隐约觉得她这几天情绪不好,每次打电话,不如以前语气里都能听出笑意,没说上几句就被她挂了,问她只说太累了。 下午那会儿,大轩说她没有出来买咖啡和透气,直觉觉得不对,想都没想交代阿丘了一声就赶过来了,哪里想到她竟然大半夜的上了医院。 发着烧,这种身体身体状况就算是他有心想知道也得先憋着,另找机会。 现在手里的女士香烟,是一个十分合适的突破口。 靳野自然不会放过,他扭头看向林纾,“说吧,什么事让你这几天都闷闷不乐。” 林纾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躲开靳野的视线,低着声说:“没有。” 以为他会一如既往的不再追问,没想到引得他更加不悦,刷的一下抓住她的手。 “没有?没有你会抽烟?” 他压着火气,接着问:“你自己想想看,你上次在我面前抽烟是什么时候?” 上次抽烟,并且是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的抽烟,还是回大院吃饭却跟林立仁吵得天翻地覆的那次。 那时候比现在,情绪还要糟糕,甚至像个精神病一样,仗着他喜欢自己,凌晨三点吃火锅、飙车。 这次抽烟,起因也是林立仁。 如今能让她失控的原因,缘由都是普世价值观里宣传的温暖的港湾——家庭。 如果那幢小时候觉得好看的复式楼,还能称做家的话。 好不容易觉得自己摆脱那个戒备森严的大院,过了几年没有活在由于林立仁组建的那个新家庭而给她带来的阴影里,结果却在她研究生最后一年,要开始新的人生征程的时候,重新掉入了漩涡。 而且是一次又一次。 她挣扎着从深渊里爬出来,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却又会被拖下悬崖。 林纾不敢告诉靳野。 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心思会如此敏锐,能猜出她有心魔。她以为自己隐藏的足够好,足够深,掩盖得可以瞒着所有人,就像瞒着何戴琳一样,永远不会被她发现。 她想要周围所有人都认为,她林纾,是个小太阳,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能散发光和热,是踏实积极的代名词。 尤其是在她喜欢的人面前。她不想要靳野知道,她伪装的面具下是一副千穿百孔的身躯,丑陋不堪。 她怕他知道,那个人人都赞叹的林纾,其实有一个无比糟糕的家庭,有一段黑暗的 分卷阅读70 过往。 可谎言终究会被拆穿,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可是,它来的太早了。 她才刚刚鼓起勇气,就在前天,她换了个房间,因为失眠,躺在陌生的房间里,告诉自己,去爱一次吧,毫无顾忌的谈一段恋爱吧,就算最后遍体鳞伤。 因为,她知道,最后的结局一定是悲剧收尾。 鲁迅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靳野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现在这个他以为美好的如精灵般的女孩,还比不上他酒吧里只能靠跳舞为生的姑娘。 一个普通的男人,都不会要她的。何况是靳野这样一个权势地位金钱都不缺的男人。 *** 沉默。 两人之间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靳野还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一声不响,像是铁了心要等林纾回答他似的。 滴管里药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正如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期间,值班查房的护士帮林纾换了一袋药水,最后一袋水了。 戴着口罩的护士,注意到她身边坐着的靳野,笑眯眯的说:“男朋友来了啊?”却发现两个人之间那诡异的气氛,讷讷地噤声,调了一下点滴速度后,悄悄地走了。 护士有些软甜的声音,将各自揣着心思的两人扯回了一起。 终于,林纾试了试嗓子,目光看向前方两块地板砖的缝接,语气平静的开口,“靳野。” 她转头看着他,对上他如墨般的眼眸。她的眼睛却在微晃,湿漉漉的,像一只不安的小鹿。霎那间,靳野心揪的一疼。终究是心软了,舍不得她有一点点的为难。 他终归是心急了。 刚想抬手摸她的脸颊,却听见她问:“你喜欢我什么啊?” 有些沙哑的嗓音,仔细听还含着犹豫和忐忑。不覆昔日她有的自信与胜券在握,而是好像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说了方才那一句话。 喜欢一个人,表情和神态伪装的再好,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靳野看向自己时的眼眸里是什么时候多了些别样的情绪呢?林纾记不太清楚了。 她喜欢上靳野,也是因为他的眼睛。初遇时,他犀利的眼神,像划破天际的老鹰直直的看向了她心里,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半玩笑说她喜欢的是山鸡哥类型的。 现实中的“山鸡哥”她见过的。 刑事律师成天与杀人犯打交道,为他们辩护,凶神恶煞戾气满身,那一道上的人各式各样的她都见过,只唯独看中了他。 林纾却没有得到靳野的回复。她话音落下几秒后,一道手机铃声刺耳的响起。 靳野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抬手扣在她后脑勺,在额头上轻轻的落下一个吻,然后抓着手机起身去远处接听。 额头上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她愣了片刻,伸手摸了摸。这是靳野第一次不带任何欲望的吻,没有丝毫杂念,过于纯粹得意外,她从中感受了他的柔情还有安抚。 电话是阿丘打来的。 这个靳野昔日的同班同学,曾经学有所成,名校毕业后追随着一人创业,却遇人不淑,老板跑路,留下一屁股债,他受累入狱,一辈子打上了劳改犯的标签。无望的人生,开始堕落放纵,坠入到了胡志辉的圈子里。 胡志辉天性残暴,好吃喝嫖赌,从没读过书的大老粗却能对他指手画脚,如何受得了? 几年后,靳野找到了他,让他做一个内鬼,他答应了。因为阿丘没想到高考前夕突然失踪的靳野,如今也有着和他类似的下场——曾经满怀希冀的想成为社会的精英,却沦落为毒瘤般的存在。 不过就算如此,终归混得比他好,就像高中时他永远考不赢靳野一样。 这个男人,仿佛能抵得住世间所有的不公,只为活着。 靳野听阿丘说,有人看见胡志辉在省界出没,像个乞丐似的,蓬头垢面。警方接到消息,已经派人抓捕了。 阿丘说完后,闭了嘴。这件事情,现在也不是他们的事,他们目的达到了大半,水路已经拿到,只等着胡志辉落网后,成为压死严敬尧这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事关上面,也不是他们这群拿钱卖命的人有能耐处理的。 严敬尧最后到底能不能下台,还是个未知数。 挂电话前,阿丘多嘴问了一句,“哥,林纾还好吗?”电话那头依旧是静的能听见风声,他说完后,似乎更静了,刚准备打着哈哈换个话题,紧跟着听见靳野低低的说了一句,“还好。” 然后电话啪的一下挂断了。 阿丘这个不合时宜的电话,其实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该要怎么说,说他喜欢的是,哪怕发生过无法逆转和改变的事情,她还依旧如向阳花一般,汲汲生长。 而他一个男人,在命运的打压下,却始终提不起勇气,终日活在阴影里。 林纾是黑夜里的光,照亮他黑暗阴湿的角落。 这样自卑的他,怎么能让她知道? 分卷阅读71 ☆、第28章 许冉拿着从食堂带出来的早餐上楼找林纾。昨天下午上完课林纾就回去休息,晚上的课虽说是选修,但是偌大的培训厅里,也只有最后一排角落里空了两三个座位。 要不是十分难受,那么在意这次成绩的林纾,不可能不去。 她有些担心,这种担心加愧疚在林纾今天早上没有按时出现在食堂时,达到了顶峰。她想,如果林纾没有搬出去,生病了的话,好歹她还可以照顾一下。 按了一次门铃等了几秒后,里面仍然没有一丝动静。她心下越来越疑惑,正神色紧张,门却刷地一下拉开了。 一个大概有一米九的男人,从头到脚鸦青色的西衬西裤,漆黑的双眼带着十足的冷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冷不丁的撞上一张陌生的脸,吓得许冉浑身一抖,哆嗦地往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门牌号,确定是林纾的房间,她没敲错后,又小心翼翼的打量靳野。 这样的气质,跟欠奉的男模有的一拼,五官深邃的十分好看,凌厉高贵,许冉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这男人好帅。 靳野注意到许冉的小动作,眼神里染上一丝讥讽,一言不发的等着她回神。 许冉在惊艳完靳野的帅气后,不由地揣测两人的关系。男人看起来要比他们大五六岁,再加上这副穿衣打扮,结合林纾阔绰的出手和吃穿用度的高标准,瞬间心下了然。 呵,就说嘛,一个学生哪来的那么多钱?还不是在这庞大款,被人包.养。成天一副温柔可亲的样子装给谁看呐?不就是一绿茶么。 许冉装作看破不说破的样子,换上人畜无害的笑容,问道:“你好,请问林纾在吗?” 语气嗲得靳野皱了皱眉,心想她这一礼拜相处的都是这么一些货色?他站着不动,没好气的说道:“有事?” 男人毫不伪装的嫌弃让许冉有些尴尬,心底深呼吸了一口,继续用方才的语气说:“啊,我是林纾的同学,昨天她好像有些不舒服,早上也不见她下楼吃早餐,有些担心呢!” 靳野见她手里还拿着小笼包和豆浆,也不好直接赶走,语气十分官方:“林纾在洗澡,等会会去上课。” 许冉刚想再说两句,屋里头传来一声惊呼,靳野神色一紧,话都来不及说,直接嘭的一下把门一关,转身疾步走进去。 被靳野谎报时间,以为还早的林纾,终于趁他开门的空隙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彼时她刚刚从浴室出来,穿着酒店里浴袍,全身上下还带着水汽,白皙的脸庞被蒸得有些粉红,看的靳野一愣,不自觉的咳了一声。 林纾没察觉到男人的眼神,抓着手机怼到他面前,“我现在好想原地爆.炸啊!” 早上第一节课八点开始,靳野叫醒她的时候说是七点了,结果她就洗了个二十分钟还不到的澡,出来再看时间,就只剩七分钟八点了? 怪不得他让她不要洗澡了,当心又着凉。 然后,靳野就看着她的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吹头发换衣服抹面霜拎包出门摁电梯。 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五分钟,完全不像是一个还发着低烧的人,他甚至没来得及插上一句话,就听见一声仓促的关门声,然后套房里就只剩下被忽视得彻彻底底的自己和茶几上可怜兮兮的白米粥开胃小菜。 时间往回走一点点。 医院在林纾的观念里,是一个充满了细菌病毒的集中.营,每次去一趟都宛如修行。 洁癖上身,经过一晚上在医院蹭、坐、靠等一系列动作,本来回到酒店打算洗澡,然后开始准备最后的小组汇报。 结果不知怎么的,最后被他哄睡着了。 林纾才知道,靳野哄起人来,一套一套的。那张冰冷无情的脸,配上耐心低沉的嗓音,给她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个男人温柔起来,能将她溺死在其中。 从医院出来后,上了一台轿车,也不知道大轩从哪搞来的,回去的路上靳野一直搂着她,没有松过手。 人在经历过高度紧张放松后,大脑会进入宕机状态,于是靳野就开始问东问西,这几天是不是熬夜了,怎么感冒的,事无巨细。 只是在问道发烧了为什么不找大轩时,林纾的回答让他沉默了。 累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的林纾,头还靠在他肩膀上,想也没想就说:“习惯了。” 然后是持久的沉默,终于不再被追问的林纾,意识越来越涣散,也没有发觉他的异常,说了一句:“到了叫我。”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睡着的前一秒,模模糊糊还想到,靳野就像是她的褪黑素安眠片,失眠了几个晚上他一来她就能入睡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靳野一直让她睡到了今早七点半。 醒来时就见衣着整齐的靳野半跪在床边哄她起床。当她彻底清醒,靳野就塞了根体温计过来,那时林纾才意识到自己的外套和裤子被脱了个精光,全身上下除 分卷阅读72 了内衣短裤就还有一条睡裙。 摸着她额头的靳野注意到她一脸崩溃,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还是不忍心的解释:“林纾,我说了,我没你想的那么禽兽。” 男人漆黑的眼眸盯着她,一字一句平静的开口。 “趁人之危这种事情,我不屑。” 林纾听完,羞得耳根通红。偏偏靳野还像哪里痛戳哪里似的,捏了捏她的耳垂,语气不善道:“在外面不准穿这么露的睡衣。” 深不知,这条睡裙已经是她不怎么露的了。 时间再往前走多一点点。 等最后一瓶水吊完,已经快四点,林纾还拗不过靳野要求,被他拎小鸡仔似的带去复诊。 林纾夹着温度计等待的过程中,胖胖的医生在一旁眯着眼瞧了靳野老半天,像是以为她打吊针打出来个对象一样,试探着问靳野:“年轻人,你是这小姑娘的男朋友?” 靳野搂着她的外套点点头。 紧接着,胖医生就开始一顿数落他,还告诉林纾这种男人不靠谱。 林纾坐在床边上一阵无话可说,从湛阳特意坐了三个多小时飞机,只因她情绪不好就赶过来的男人,还不靠谱,那靠谱的长啥样啊? 此外,她还有些紧张这习惯了别人对他毕恭毕敬的男人,平白无故遭人这么一顿训,会发脾气。 见时间够了,立马把体温计拿出来递给了这个不怕死的胖医生。 胖医生熟练的瞥了一眼小玻璃管,继续开口说:“温度是降下来了。”“不过我说,小伙子你知道她来医院那会儿烧到多少度吗?都快40度了都。诶,现在知道往你媳妇儿那里看了?早干嘛去了?是有几个亿的生意等着你去谈啊?幸亏只是个流感,要是是阑尾炎或者个其他病痛,你也让她一个人上医院?” 五十多岁的医生骂起人来完全不管你是谁,林纾怕靳野生气,手忙脚乱地从他手里拿过外套穿上,就准备往外走。 结果胖医生急忙忙继续说:“小姑娘,你不要以为你就没事,都上了医院还不安安心心把流感治好,多打一瓶水都怕耽误了事儿。” 靳野脚步倏地停住了,意味深长的盯着林纾,眼神里压着火气和责备。 以为会受不了医生责骂的男人,出乎意料的从头到尾一声不哼,硬是照单全收。这样忍耐和谦逊的靳野,让她百感交集。于是在医生说穿了自己小心思后,竟有些不敢直视他,想起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注意安全。每次送她回家,分别前一而再再而三提醒她锁好门,关好窗户,少熬夜。 从小打大没人这么念叨过她。 林纾心虚地低下头四处乱瞄。 胖医生见多了林纾这样不把身体当回事的病人,见自己的话效果达到了,又嘱咐一句时刻关注体温,要来医院把药打完,才终于放他们离开。 时间拨回来,往前走。 今天上午讲中英美老法对比的老师,就是昨晚上上课的那位。四十多岁,西装革履,发际线都快到天灵盖三分之一了。操一口带着不知道哪里口音的普通话,语调毫无起伏的上课。 林纾坐在后排,听得头疼。大屏幕上投放的全英文版讲义,用的似乎都是些专业词汇,她近视眼没戴眼镜,一个劲眯着眼也只能瞧清楚几个。 怕迟到,所以早饭也没吃,虽然没有胃口,但十几个小时滴米未沾,她觉得饿得胃有些不舒服。 林纾懒懒散散地转着笔,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靳野发过来的。 “等会课间出来,我在你教室外面等你,去吃点东西。” 像是知道她会说什么似的,又发了一条。 “敢说不字,我现在就进去把你拎出来。” 林纾心里暖洋洋的,眼睛弯了弯,偷偷摸摸打了句“知道了,靳老妈子”,然后就听见前方讲台上的教授中气十足的说:“后排中间带口罩的女生,你来回答一下……不要看了,说的就是你,刚刚在用手机。” 于是,林纾就这么被点了起来,她连老师问的什么都不知道。 周遭几个人望过来,全是看好戏的眼神。 林纾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学生,即便当场被抓包,一不羞愧,二不紧张。睁着她那双透亮的眼睛,看着有些介意的教授,把口罩扯到嘴唇下面,一张素面朝天、气色不好的脸露了出来。 跟林纾几个小组的人,得知被点起来的人是林纾后,第一次看到组长没有化妆的样子,心里有些意外。不是说不好看,不化妆的林纾,气质太干净了,像一幅淡写的远山水墨画,有些飘渺。看惯了她昔日神采奕奕精神抖擞的模样,一时半会有些不适应。 林纾注意到教授神色有一丝波动,立马抓住机会,用着她带着鼻音有些沙哑的嗓子开口:“教授,您能把问题重复一遍吗?” 一开口,林纾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现在自己是十足的烟嗓啊,不趁如此性感诱人的时候多听听,更待何时? 在大厅里两边分别坐着两个评分员,负责 分卷阅读73 实时记录每个学员的表现,包括出勤,课堂情况。 教授听她说完,笑了一下,还是重复了一遍,不过用的英文。 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已经这老师和评分员不好的印象,想着用办法弥补一下,林纾酝酿了几秒,开口用英语回答了问题。 当听到一口地道的发音后,坐在前面的人也忍不住回头望过来,一时间,近两百个人的大厅里,静得只能听见林纾的说话声。 他们英语都不差,但是要他们像林纾这样张口都不带草稿的说上两三分钟,就有些底气不足了。 临时被点起来,不像事先准备。这种起来就能流利地对答,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都不会进行尝试,可况这个问题就算用中文说,也不一定能讲述明白。 而林纾,除了几处因为斟酌用词的小停顿,全程思路清晰,十分流畅。毋庸置疑,这个女生将会是一个有实力的对手。 果不其然,讲台上的教授在听完林纾的回答后,惊奇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纾,双木林,绞丝予。” 教授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说:“你昨晚上是不是没来上我的课?” 林纾:“……” “我记住你了,坐下吧。” 林纾扯了扯嘴角,把口罩重新拉上,心想,您是记住我今天用英文carry全场了?还是我昨晚缺席了? 一下课,林纾身边就涌来好几个人,都是来打听她的。陈昂也挤了进来,拍着胸脯后怕的说:“你吓死我了,大姐。” 林纾抓着因为靳野连环call不停震动的手机焦急的往外走,根本顾不上陈昂在后面叫她。 林纾刚走到门外,就见姿态悠闲的某人依靠在一旁,她低着头抓住他的手就开始往外走。 靳野见她一副生怕被别人看见的样子,气得发笑,问道:“怎么?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林纾感受到后面无数道视线,硬着头皮继续牵着他,压着声音说:“不是。我刚刚上课被教授点名了,这会儿他们都在打听我是谁。” 靳野听到她这么一说,嘴角弯得更明显了。他就说,怎么上课那会儿回了一条短信就彻底没有动静了。和着是上课摸鱼被抓了。 ☆、第29章 离开众人视线后,林纾才恢复了往常从容不迫的模样,抓着靳野的手倒是没松开,任由他带着自己进了餐厅。 “想吃什么?”靳野拿着菜单扬了扬。 林纾跟靳野一起出去,一直都是一个潇洒的甩手掌柜,菜品饮料口味,靳野能把一切处理的十分妥当,完全不用她操一分心,只需要适时回应两句即可。 她摆弄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道:“麻辣小龙虾卤香猪蹄剁椒鱼头扣三丝水晶蒸饺抹茶流沙包,没有的话,蟹黄的也行。” 靳野:“……” 一阵沉默。 桌边的服务员心想这姑娘嘴刁,喜辣喜咸。殊不知低头发着信息的林纾,好几天没吃过肉了,刚刚那一长串完全是下意识反应。 靳野压住了想对着对面还缩着鼻子的女人耳提面命一翻的冲动,抬头对服务员道:“水晶虾饺、流沙包,两份香芋排骨粥。麻烦快一点,赶时间。” 等服务员一走,靳野就听见她拿手机,还在“咻咻”地响个不停,也不知道在跟谁聊天,说得这么起劲,咳了下,喊了一声:“林纾。” 微信页面还在往上滚动,对方一大串同样的表情甩过来,表情不停地闪动,能闪瞎了24k钛合金狗眼。 白色的口罩遮住了她的脸蛋,细长的眼睛水亮的犹如星光,像能把人吸食进去。 “今天晚上大轩会带着你把剩下的药水的打完。等会中午我得飞趟香港,大概三四天就能回来,到时候应该能去接你。” 林纾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听明白了又没听明白。 他今天凌晨两点多到达的湛阳,现在九点三十五,一共就在这片冷得感觉下一秒就要下雪的土地上呆了不过九个小时,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去寸金寸土的香港,图的什么? 鼻塞时说话其实是件费劲的事情,但林纾还是忍不住问:“是突然要去香港的吗?有什么急事吗?” 因为鼻音而显得有些奶声奶气,再加上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疑惑和担心,竟逗得男人好心情的笑了笑,原本那些许的疲倦散去了大半,一边扯了张纸巾一边解释:“不是,我每隔一段时间要去一次。” 一个想法在林纾脑中一闪而过。 然后口罩被男人扯了下去,一张对叠的纸巾堵住了自己的鼻子,男人的手指隔着柔软的纸巾轻轻的捏住鼻翼的两侧。 林纾吓了一跳,紧接着靳野宛如在对待不能自理的婴幼儿般开口:“擤鼻涕也要我教吗?。” 林纾:“……” 她就是觉得在他面前擦鼻涕是件损形象的事情才一直缩鼻子的,结果连口罩都被这人扯了下来,还有没有一 分卷阅读74 点情调了? 林纾羞耻的往后退了退,耳根红红的,不好意思的扯出他手里那张纸巾,声音细弱蚊子,“我…自己有手。” 就算是再亲密,林纾都做不出让他替自己擦鼻涕这种事情。 靳野一手插在口袋,一手搭在桌上,看着她,没来由地心里一痒。 白日里见她未施粉黛与夜里瞧见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平时那抹似跳动的火焰般的红唇,让她本就深邃的五官愈发犀利,不笑的时候,具有一股侵略感。这样一张脸生在女人身上,则是一种极致的诱惑,更让男人心生征服的念头——摄人心魂。 可直至此时,靳野才知道,原来她是这般的纤柔。 眉间似朗月清风,美得风轻云淡,无关风月。 他总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美人在骨。 窗外是冷风呼啸过的街道,窗户在颤抖,树枝在晃动,行人的衣角在扬得阵阵作响,橱窗边的林纾,手里捧着杯温水,安安静静地坐在他对面,一举一动就是撩人的姿态。 而昨晚上会听话的蜷缩在他怀里的林纾,乖巧的像个瓷娃娃。 那个瓷娃娃,像是从天而降,从无数星辰里坠落凡间。 当他把她抱下车,乘着电梯上升时,看着镜子,他有一刹那的恍惚,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一个不留神就会离他远去。电梯里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仿佛给她白皙的脸上覆了一层瓷釉。 把她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时,才发现自己的衣角被她攥着,他一动林纾也动,会揪着他衣角往自己方向扯。那一瞬间靳野呼吸简直一窒,天知道用了多大的定力给她脱了衣服换上睡裙,视线里光滑雪白的皮肤让他眼眶都红了。 湛阳气温已经低近十度,夜晚更是寒气逼人,他却全身燥热得最后洗了个冷水澡,才平息下来。 结果一觉起来,她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连他哄着她乖乖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也没有一丝印象。 那顿饭,最终吃得漫长又短暂。 有些东西是无非在短时间内改变的——比如林纾其实安静沉默的性格,在高中之后,虽然不覆面若冰山,却在平日里伪装卸下后,徒剩万物归于寂静后席卷而来的落差与疲倦。 林纾能逼着自己对周围每个人都暖如春风,只想能在他面前得到一刻的喘息——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自己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啊。 以前的林纾,是个生活在盘踞山顶城堡里骄纵漂亮的公主,穿着粉红色的蓬蓬裙,敢把星星月亮随意丢弃的小女孩。可有一天,一夜之间,城堡古老的主人的离开,让固若金汤长满蔷薇花和满天星的城堡分崩离析。 幼稚脆弱的公主,换上了铠甲,拿上了长剑,戴上了铁盔,像一个勇士一般走出了象牙塔,感受山下的人间冷暖和无言法则——渐渐的,她尝到了世间横跨在每个世人身上那沉重的如枷锁般的禁锢和痛苦,然后学会了在夹缝中生存与生活,让自己好过,也让自己周围的人好过。 可遇上那面容如刀削般锐利英气的男人后,心底的不甘和委屈像久旱逢甘露的藤条一般只往外钻。 这个游走在黑白两个世界里的男人,她都无法作出是好是坏判断的男人,这个不知来历宛如从天而降出现在她生活里的男人,感受到她筑起的城墙似乎有了第一道裂缝时,打算一举攻城。 那乱成一团糟的夜晚,上帝啊,这里需要一个人来收拾残局,请您大发慈悲吧。 神能听见众生呢喃的咆哮的虔诚的祈祷,却从来不会给予慈悲。 因为人要用源源不断的痛苦来洗刷罪孽。深知如此的林纾,从来不会停下来了祷告,在那世间嘈杂的哭喊声里,没有她的。 一个不会向上帝倾吐残忍遭遇的人,会得到神的救赎吗? 他披上了斗篷,悄然登场,自然的犹如悲悯的救世主,就好像他们初见时他从黑暗里走来,带着光与火,冲破寒冰,然后他抬起他高贵的手触碰了林纾的额头。 他缓慢而又传教般的说——痛了要喊疼。 她记得的。 在灯罩下影影绰绰的靳野,半跪在床边,盖上她被角时,几乎轻如惋惜般的哀求。 房间里被打翻在地的矿泉水,散落在四处的书和打印纸,厕所里没有力气冲掉的呕吐物,是林纾以为一觉醒来要面对的所有。 睁眼却是崭新的一切——缩在外面沙发上凑合一晚的男人,替他收拾了这个烂摊子。 靳野任由林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感受她最真实的情绪。在离第二课还有五分钟时,他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将林纾唤回了现实里。 他凑过去用额头试探了一下林纾的体温,无可奈何道:“还是在发低烧。” 这般的口吻和语气,林纾顿时心怀内疚。下一秒,男人还宽慰般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 就在她以为男人温柔似水时,听见靳野极具耐心地道:“所以,你必须得给我去吊水。” 林纾:“……” 不要 分卷阅读75 妄想男人会有柔情,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打折时也是个戴了面具的恶魔。 被迷惑了的林纾也不想做个人了,她起身走到靳野身旁,食指勾住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地亲了上去。 破天荒的一个亲吻,让靳野有片刻的怔然。林纾圈住他的脖子,报复般用她所及的魅惑附在他耳边,低低的说:“就当是我送你去香港的临别礼,祝你一路顺风。” 如果他收到了这份礼物,那么她的流感就好了。 不是说把感冒传给别人,自己的感冒就能好?林纾心里窃笑道。 然后头也不回潇洒的走进电梯上楼。 事实证明,身强力壮的靳野没有收到她的礼物。依旧低烧不退头痛鼻塞的林纾,放学出来就直接被大轩堵在了去肯德基的路上。 彼时,她身边还站着打算集体去肯爷爷店里准备三天后汇报成果的全体组员。 平均年龄24岁的六个人,以林纾为首,齐刷刷地停下脚步看向大轩。 大轩在这样整齐的注视下,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他妈的一个大老粗,最不擅长的就是跟斯文人打交道,还是一群斯文人。而且这群斯文人里其中还有一个是他大嫂——这个女人,让他在生命里体验了一把来自大哥的火气是什么模样,堪比天子之怒,虽没有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却足够让他每回想起来都胃痛如绞了。 他无措得话都说不利索,平日里跟着靳野吃香喝辣神挡杀神的嚣张蛮横气焰,浇灭得只剩下一缕烟,从没有用过类似央求的句式口吻的男人,憋屈的对着林纾有些嗫嚅道:“嫂…嫂子,您别让我为难。” 这副小心翼翼生怕惹她生气的样子,林纾哭笑不得,本倒也没打算让他难做,点点头表示同意后,转身跟其他人解释了几句,就钻进了大轩已经替她拉开车门站在一旁等待的黑色轿车里。 排气管窜出一团尾气,在只有七八度的气温下,变成白色的烟往四周挥散。 许冉嫉妒地在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掐着自己手指,心有不甘又眼红的看着那台消失在车流里的奔驰S500,半晌后回过神来,看着其他四个仍然处于震惊中的男生,她皮笑肉不笑的用着讥讽般的语气道:“别看了,人家一心往上爬,高枝都攀上了,哪里还看得上你们?” 四个男生闻言看向许冉,神色复杂,却一句话也没说。 林纾鼻塞时好时坏,车里还依稀能闻到靳野留下的香水的后调,凛冽寂静,像寒冬覆满整个山面的针松林。 前面红灯,大轩瞥了一眼后座的林纾,开口道:“嫂子,哥交代了,要您吊完水时给他发条信息。” 林纾一噎,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而是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大轩,你叫我林纾就行。” 大轩跟上前面的车,“林…林…”后面那一个字怎么都说不出似的,林纾叹了一口气,放弃了纠正称呼的想法。 林纾丝毫没有做人家嫂子的觉悟,对男人说:“昨天我不是故意甩开你,一个人上医院的。一是我烧得稀里糊涂的没想那么多,二是我以前有过半夜挂急诊的经验,觉得一个流感没必要麻烦别人。” 大轩讷讷地不知如何说话,刚准备开口,又听她继续道:“如果靳野因为这件事情骂了你,我说声抱歉,对不起。” 林纾不傻,大轩现在对自己这毕恭毕敬的模样,要说靳野趁她睡觉那会把大轩拎着打了一顿,她都信。 这一声道歉搞得大轩坐立难安,心里又感动得不行,跟他们笑面虎似的大哥相比,林纾平易近人得像只绵羊,急忙说:“没有没有,嫂子,呸,不是,林姐,这本来就是我份内的事。” 慌慌张张的样子逗得林纾眉眼一弯,笑道:“你平常在靳野身边做事也是这样吗?”说完也不等他回答,继续打趣道:“我比你小吧,你就林姐林姐的叫,知不知道女人最讨厌就是别人说她老了?” 大轩被林纾一句两句的搞得脑壳疼,心想自己以后还是尽量离这位嫂子远一点的好,这样的女人,估计也只有靳野吃得消了。 先是诚恳十足的跟你道歉,让你受宠若惊,再熟稔的拿你开唰,占着身份你还不能还嘴,他的心情犹如坐过山车。 *** 湛阳一个北方之城,有着它特有的粗旷。 低矮的房屋,宽敞的道路,和十月下旬就光溜溜的梧桐树,下班高峰期也没有达到拥堵程度的流量,只能用萧条来形容她的感受了。 车内气氛却不错。 空调开着,林纾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大轩聊天。 得知他把靳野送到机场就来接她后,林纾不动声色的继续问:“他去香港做什么?” 大轩瞧了一眼后视镜,清楚林纾这是在套话,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哥在香港有些生意,每隔几个月就会去一次,您正好碰上了。” 林纾不置可否,好奇宝宝似的继续问:“什么生意呀?” 能跟在靳野身边的人,最基本的就是嘴巴紧,大轩笑笑,含 分卷阅读76 糊道:“我就一跑腿的,哪里能知道那么多。” 林纾也不戳穿他,玩笑着说:“行啦,我不问了,你说的,不要难为你嘛!” 大轩:“……” 他决定以后不说话。 大轩陪着林纾坐在输液室里。他坐在右后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看着这个女人,手背上还插着滴着水的针头,还能抱着笔记本电脑,从头到尾疯狂的往里头敲字,十个手指头快得像是在跳舞。噼里啪啦声,听着就头疼,都回血了,在护士训斥下,答应停下来不打字了。等护士一走,接着翻开笔电继续。 烧彻底退下来后,林纾仍没有彻底恢复。重感冒哪有药到病除立竿见影的,接着几天林纾嗓子疼,除此之外,就是咳嗽。而且十分严重,用林纾自己的话来说,觉得能咳出个海枯石烂。 止咳药都不管用,凌晨一两点,大轩在房里都能听见隔壁林纾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还有她背诵讲稿的声音。 打完针第二天晚上,林纾就给他一个U盘,麻烦他帮忙打印两份文件。他拿着那两份二十几页全是一些,他读都读不顺畅的乱七八糟的专业术语的东西,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汉字还有英文。 大轩明显感觉到林纾嗓子已经疼到话都不愿多说了,却见她上完课一回到房间,就开始一遍一遍不知疼痛的过稿子。 他数不清林纾到底从头到尾过了多少遍,只知道到后来似乎连每一句话中间的停顿时长都被她控制得分毫不差。 到了要汇报那天,林纾依旧咳个不停。组员看她是这种状态,都有些犹豫,毕竟一个组只能选一个代表上去汇报,而当初分工并且后面准备,都是让林纾进行汇报的。现在,十分钟的时间里,林纾都要咳上四五次,汇报时能行吗? 大轩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咳嗽,心里担心又不敢说,只问她:“还好吗?” 林纾摇了摇头。 他们组被安排在下午汇报,上午听完一些组别的成果展示后,林纾从里面出来。 由于最后一天主要内容就是小组展示,时间上没有统一安排,较为自由。林纾随便吃了点东西后,便回了房间。 半个小时后,接到消息让他在门外等的大轩,见林纾穿着一身职业套装,脸上是精致的妆容,踩着五六厘米的高跟鞋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告诉他送她去一趟医院。 大轩闻言带她去了。 他见林纾跟医生一番沟通后,在小臂上打了一针。 回程的途上,林纾嗓子虽还是有些沙哑,却没有咳一声。 大轩不晓得那是什么药。 听出来的营员讨论——林纾那组的pre惊艳了全场,在提问环节,她更是当场被一个律所的高级合伙人问毕业后要不要去他们那。 后来回滨城,只有他知道,林纾用彻底失声了三天的代价,换来了优秀营员的奖项以及四大律所中两个律所的offer。 林纾甚至威胁他,不准跟靳野说。好在香港那边一些事情推迟了靳野的行程,瞒住了。 等靳野回来那天,林纾已经能正常说话了。 也就是那一次,大轩好像有点明白这个从相貌上并不是最出众的女人,为什么会让靳野如此上心。 这种女人,就像一头敏锐的猎豹,野心勃勃,有着一往无前的果敢无畏,跟那个最初一无所有的到现在人人都要喊一句靳三爷的一样。 他们是一类人。 有着对对碌碌无为平庸的不甘,对出人头地的渴求。 他们渴望着自己光芒万丈,荣耀加身的那一天! ☆、第30章 那个寒风呼啸里的,带着捉弄般趣味却真心实意的亲吻,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管是靳野还是林纾,都感觉他们之间似乎更近了一步。 那种近一步,像雨中的花香,沁润无声。 有时候,放下所谓的矜持,偶尔袒露一点真实的自己,也许能得到意外的惊喜。 然而,林纾没想到她的这个惊喜,走进靳野那犹如现实主义虚构小说的世界的大门,是从一清早在自己那个充满着市井气息的破旧小区里,见到男朋友他妈开始。 彼时,她正跟在她儿子身后,手里拿着刚出炉的烤地瓜,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吃得十分美滋滋,没有一点喂一口给前面——帮她提着笔记本电脑拎着超了重的的行李箱上台阶的男人的觉悟。 黄澄澄的红薯,香气四溢,热气腾腾。 林纾狗得不给人家吃就算了,连烤红薯都是靳野买的——穿着黑色的风衣人高马大的靳野往小区门口烤地瓜摊前全是老头老太太队伍里一站,画面别提多喜庆。 感冒还没好利索,说话仍有些瓮声瓮气的林纾还头也不抬地说:“靳野,你不会挑瓜果蔬菜的么?不是很甜诶!” 走在前面的、一直任劳任怨的男人,听见这话都忍不住转身剜了一眼,可见林纾狗的程度。 林纾嚣张地嘻嘻两声,摆手示意他 分卷阅读77 回头快走。 继续往前走的男人突然脚步迟疑,她没刹住脚步,直直的撞到靳野的背上,然后听见一句,相当有震撼效果的、靳野难得语调上扬的、十分不确定的——“妈?” 从后面探出个小脑袋的林纾看见了几米开外的女人。好巧的是,那个几米开外的女人,也正看着林纾,手里还拿着大妈们出门买菜常挎着的篮子。 林纾心想,神他妈的瓜果蔬菜。 整个画面诡奇的不能再诡奇了——三个人中都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林纾和蒋清丽偶遇的概率跟过失杀人的几率相比,不是一个量级的。 反应过来的靳野,咳了一声。 人家都已经瞧见她了,林纾稳了心神,走了出来。 此时的心情,尴尬是主要的,此外还有些紧张——不是见家长的那种紧张,毕竟她跟靳野这才哪到哪,目前来说,蒋清丽在她眼中,就是个身份稍微特殊了点的阿姨。 她紧张是因为,她没有接触过这个年纪这种类型的女人。无论是年纪相仿的何戴琳和赵宛如,还是林纾的舅妈、姨妈,个个都称得上养尊处优的太太,保养得看不出实际年龄。 但蒋清丽明显和她们不是一个阶层的。 眼前的这个女人——也许五十也许五十五岁,夹着银丝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盘成一个髻;由于长期教授历史的缘故,和善的脸上显得有些严肃;身上那件茶褐色开衫外套保守又过时,像九十年代的款式。 林纾能蒋清丽的五官中依稀能看出她当年的风韵,定是一个相当出挑的美人,现在却只剩衰老的容颜。让她暗暗惊讶的还有靳野母亲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卑不亢——陈旧的衣物上一个褶皱都没有,即便是出门买个菜也要打扮一番。 这样的人物特性,让林纾想起了课本里民国时期那些名门望族里出来的品行端正教养极好的妇人。 靳野的母亲,就有平民百姓里的贵族气质,即便清贫也讲究,不含糊和将就。 蒋清丽和蔼的一笑,带着些疑惑率先开口,“这是……”,抛了个话给靳野接。 靳野把手里的笔记本手提包挂到拉杆箱上,空出的手虚搭在林纾后面,“她是林纾,我的女朋友。” 说都说到这份上了,林纾扬起笑容,乖巧的喊了声:“阿姨好。” 蒋清丽点点头,视线又看向了行李箱,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不好说,更加犹豫道:“那你们这是……” 刚刚一路也不知道被蒋清丽瞧见了多少,林纾得要赚点印象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去外地培训刚回来,靳野来帮我把东西送上去。” 不是她刚回来,是靳野刚从香.港回来。 只不过她本来回程的航班因为天气延误,在机场滞留了一个晚上,飞回滨城就直接赶回学校上课,行李箱让大轩送回了填海造路。箱子一放就放几天,今天才得空去拿,到酒吧时,原本说晚上才能到的靳野已经回来了,正好洗完澡出来,两人又一起吃了顿饭,庆祝她拿到了offer,然后才拿了行李回学校这边。 不过靳野好像不愿意让她多说似的,蒋清丽还没接她的话,靳野就道:“妈,你先去买菜,我把东西给她拎上去,再去您那。” 然后便牵着林纾走了。 老老实实上楼梯的林纾,心里十分奇怪。从蒋清丽的表情里看得出,她压根就不知道她儿子出差去了趟香港,更让她诧异的是,靳野也有意瞒着。 还有,她知道的——靳野手里是有两三套房子的,都是适合居家的户型,蒋清丽放着那么好的房子不住,还挤在这破旧的老房子里,又是为什么?难不成是靳野不让她住? 这就更不可能了,靳野不会是这种人。 直到拿出钥匙开了锁关上门,林纾都还是一副思虑过重的表情。 靳野放下东西后,检查屋里的电闸,林纾看着他后脑勺,终于忍不住问:“靳野,阿姨是不是压根就不知道你平常在外面做些什么啊?” 靳野修长的手指就是一顿。好半天才把防尘罩合上,转过身看着咬着下唇的她,目不斜视,承认道:“没错。” 厨房里水壶轰隆隆地烧着水,林纾瘫坐在懒人沙发上,眉头轻皱。她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靳野隐藏的原因。 因为猜想的原因有点不可思议了。 她想了半天,才望着立在她书架前正研究着她那些专业书的男人说:“你觉得瞒得住?” 靳野挑了一本拿出来,头也不抬,“瞒不住。” 所以蒋清丽从头到尾都没用过那些卡里的一分钱,哪怕那些钱现在都能让她直接全额买套两百平米的江景房了。 林纾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怏怏地闭了嘴,去厨房给靳野泡杯茶。她觉得她有点儿像第二个蒋清丽,靳野在他“职业”这方面,对她的态度也是能糊弄就糊弄。 这次稍稍好一些,没有直接把话题岔开,配合的回答了两个问题,不过同时也能明显感觉到他的 分卷阅读78 抗拒。 根本无从下手,硬着头皮话题都无法深入下去,她也怕自己变得胡搅蛮缠。 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是出于保护她们的角度,知道了太多没好处,还是自己耻于开口? 怎么会呢?她林纾从认识他靳野第一天起,就没觉得这个男人的手是干净的。 丧尽天良,穷凶极恶,惨无人道……一切可能加诸于他身上的词,她好像都想过呢,重点是他怎么看待自己。 林纾把茶杯端到吧台上,顺势在高脚凳坐了下来,拆靳野从香.港给她带的礼物。 四四方方的长条形黑色烫金包装盒,颇有些分量,她扯住绸带一端拉开,扳开磁性扣,看到礼物时眉毛扬了扬。 ——是一瓶酒。 林纾小心翼翼把它拿出来,握住瓶身端详了一会儿后,拿出手机点了点,过了一分多钟抬头对上了靳野的视线。 男人一手插在口袋,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等她的反应,嘴角斜斜一扯,“怎么,不喜欢?” 林纾笑了笑,没掩饰心里的想法,起身把酒收到酒柜里,“倒是有意思,送给我的礼物,如果从女性的身份来说,珠.宝不是更逗人喜欢吗?” 何况,他一个情场的浪里白条,更应该知道投其所好的道理。 靳野示意她继续说。 “酒的话,我就需要好好揣测一下用意了。” 林纾挤了挤眼,促狭道。 “然后,如果再套上我男朋友时开酒.吧的认知,最不缺的就是酒了,那这礼物岂不是很廉价?” 尽管这瓶纯手工制作的酒,出自一个法国小有名气的年轻酿酒师,并且这个系列一共只有五瓶,一瓶价值高达六位数,属于收藏品了。 林纾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双眼满是星光。 靳野长眸里擒着笑意,也许是“我男朋友”那句取悦了他,走之前他心情极好的、玩世不恭的、痞气十足留了一句话。 “林纾,它廉不廉价,你心里清楚。” 酒跟久谐音,她知道的,从见到那充满光泽感的玻璃器皿的那刻起,她就知道了。就是想试试看他会不会把这话说出口。 可是这男人还是好撩啊!刚刚差点就红脸了。她揉了揉脸,当视线落到书架里被他抽出来又放进去的地方时,有片刻的怔忪。 那是一本有着红色书脊的——税.务法。 *** 她不是很明白靳野到底在想些什么。说实在的,靳野如果作为一个恋爱拍拖人选,接近满分。 谈恋爱分很多种。有合则聚不合则离的,有单刀直入快餐消费式的,有纯粹为了满足欲.望激.情的。 以上三种,随便拎出来一种,靳野都是近乎完美的选择。 只唯独那种带回家见父母的不行。 林纾把自己的疑惑和顾虑跟杨静雯说的时候,杨静雯一连发了三排白眼,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杨静雯的咆哮。 “林纾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多狗?就你这样,还要嫌弃他狗?” 林纾:“……” 还没怼回去,微信聊天卡框里又跳出一条,“正好狗一块!” 她他妈的手速居然拼不过一个中文已经有点说不利索了的女人?!要不要活了? 林纾愤愤地收起手机,抬头看了一眼黑板,余光里见一个男人逆着光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 十月下旬,综一教旁边的那颗十几米高的老树,叶子早已经哗啦啦掉得差不多了,风吹起的时候,能把黄黄的叶子送到楼上走廊的扶栏上。 林纾就是在一地枯黄的叶子里,看见踩着中筒黑色皮靴的靳野抱着假酒靠在护栏上在教室外面等她下课的。 老狗逼靳野,怀里搂着和老狗逼林纾一起养的一条狗,不,猫,画面还挺美的,林纾一手撑着下巴,侧头心想。 林纾瞄了一眼手表,对靳野比划了一下还有十来分钟下课,然后又冲假酒张牙舞爪的逗了逗,挥舞的手还没放下来,就听见前面的老教授说:“林纾,难得看你在课堂上如此活跃,起来把这问题回答了吧。” 林纾:“……” 两次了! 因为靳野这臭流.氓第二次上课被抓了!她他妈的以前上课在教室后面和杨静雯一起啃旺旺大米饼都没被抓过。 靳野这没文化的老流.氓克她绩点吧? 因为老教授的一句调侃,专用教室里稀稀拉拉的二十来个同学纷纷看向了林纾。林纾就是在全班戏谑的眼神里站起来的,一墙之外,是笑得肩膀都在的靳野。 她飞快的扫了一眼的近三百多个字、占满了整整一页ppt的材料,然后一本正经地咳了一声,从容不迫地低头扫了一眼前面廖峻章记的笔记,然后开口。 …… 四分钟后,林纾快被这个地中海发型的老教授搞疯了。 这个只有一米六多的小老头跟傅正清一起搭档相爱相杀了好多年,两人以前还一起 分卷阅读79 开过一个律师事务所,不过到后来发展成了谁都看不惯谁的那种。 当初林纾升研究生选导.师时,他就明确表示过想收她当学生,林纾实在是对他的研究方向不感兴趣,委婉的拒绝了。 之后,小老头就一直额外“照顾”她,逢课必点,专挑尖钻古怪的。这节课是她疏忽了,从头到尾就没听,一直在和杨静雯发信息来着,就上课时把书翻到那页,连笔盖都没打开。 说好的回答一个问题就能坐下的呢?这都一问再问还问了。博士生都没整明白的东西,她一个研究生上哪里搞清楚? 又经过一番互撕,终于被怼得说不出的话林纾面露出难色,小老头见状满意地点点头,十分欣慰的说:“很好!”示意她坐下来。 他踱步到讲台另一头,“你们也要多学学林纾这种精神,不会也没关系,胜在敢于表达嘛!大家这不是都在学习嘛!” 林纾:“……” “我们来一起看看这个问题。刚刚林纾说了一大堆,从一开始的分析思路就是错的。” 林纾:“……” 林纾心里腹诽,廖峻章刚刚上课也在摸鱼吧?写个笔记,连重点都抓错了。 老教授的带着乡音的话穿过敞开的前门,一字不落的飘到了外面靳野的耳朵里,他没忍住就是哧的一声。 刚刚看着她毫不畏惧的质疑老师,还以为她挺厉害的呢!弄半天是一只纸老虎,就和他以前出去打架斗殴一样,最后能不能赢不知道,但是气势上一定要做足了。 胳膊弯里的假酒可能是感受到了靳野的情绪,不合时宜的喵呜了几声。教室里一瞬间炸出了一群铲屎官,那群铲屎官们视线全部统一的集中到林纾右侧的窗边。 林纾:“……” 赶紧下课吧,求求铃声了! 被忽视了个彻底的小老头瞧了瞧黑板,试图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沉声说道:“知道林纾是怎么被点起来的吗?就是因为我看她逗猫逗的挺开心的……” 重新回归课堂的伪铲屎官发出了整齐的笑声,坐在林纾对角线、来蹭导师课的陈昂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在底下喊道:“老师,林纾怕不是在逗猫!” “哦?那是在干什么?”教授也难得来了兴致。 林纾眼风还没来的及杀过去,陈昂就一脸坏笑道:“在逗男朋友啊!” 神他妈的逗男朋友。 她下课绝对要拎着陈昂吊打一顿。仗着私底下跟她关系好,搁在课上放嘴.炮,臭不要脸! 老头闻言扶着眼镜向外看了看,压不住笑意的说:“那就下课吧!学法学的找个对象也不容易!” ☆、第31章 三零二教室在一片哄笑声中下了课。 林纾性格脾气都好,加之长相出挑,大学期间一直人缘不错,能开得起玩笑,倒也不介意同学间的调侃,不过这次难得地顶着一张番茄般的小红脸,拎着小书包逃似的跑出了教室,然后一把抓住靳野的手就往楼下走。 实在是太丢人了,她想。 还没有到下课时间,综一教旁边的明德路偶尔走过几个背书包的学生。下了一整夜的雨,老旧水泥地面泛着水印,空气里满是雨后清新的味道,道旁整齐的梧桐只剩斑驳的树干。 林纾低头逗弄着假酒,靳野单肩背着她的书包,粉红豹吊坠时不时晃过眼角,她十分肯定地问:“你是不是查了我课表?”不然怎么连她在哪个教室上课都知道。 靳野哂笑,“你手机壁纸不就是你课表截图吗?” 言下之意,这还用查? 林纾:“……”这老流氓又是什么时候看的她手机?她锁屏壁纸不是课表啊?老流氓还会解锁了? 林纾又拿着额头蹭了蹭假酒,“是带它打驱虫疫苗吗?” 靳野掏出车钥匙嗯了一声,嚣张帅气的大魔鬼停在前方,林纾好奇道:“你骑着车怎么把它带来的?” 话音还没落,就看见车把上挂着的铁笼子——答案一目了然。 靳野弯下腰把笼子打开,示意林纾把假酒放进去,可假酒像是见着了恶犬一般,一个劲儿在她怀里扑腾,还喵喵的叫唤着。 林纾不用多问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他那速度,来的时候被挂在前边的假酒估计被风吹得不轻,又加上一路悬空晃荡,都能想象到假酒浑身雪白炸毛的样子。 林纾瞬间就心疼了,有他这么当爹的吗?这是在把假酒当狼养吧?喵星人怎么能被地球人如此对待呢?林纾心里愤愤道。 果真,下一秒,只见不耐烦的靳野皱着眉头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捏住假酒的后颈背,接着假酒的嗷呜一声响起,然后就被拎小鸡似的往笼子里一塞,靳野嘴里还骂道:“不听话的猫崽子……” 笼门被毫不留情的关上,身旁目瞪口呆的林纾,没来得及抗议,就见已经被关在笼子里的假酒听话乖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靳野的手指。 林纾:“……” 分卷阅读80 林纾:“???” 猫…猫也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吗?——是她孤陋寡闻了。 收拾完假酒,轮到林纾了。 靳野教假酒如何做猫的眼神还没来的及收回,就看向了林纾。林纾被他锐利的眼神吓得心里一毛,抿了抿嘴,手不自觉地攒上外套边,嗫嚅道:“我……” 她他妈的又不知到今天靳野会骑机车过来,穿裙子怎么了?有错吗? 靳野眯着眼睛瞧林纾。 修长苗条的身形,外面一件修身的深蓝色牛仔短外套,里面一条火红的长裙,裙摆印着繁琐精致的复古民族图案,流苏在空中微微晃动,扫过她匀称白皙的小腿,勾住视线引得人直直往下看,一对无比纤细的脚踝,在寒风中泛着红。 男人眉头上挑,没想到林纾长衣长裙浑身一处不露都能这么拿人,心道失策了。他只想着天气不错路面干净适合骑车,没想到她可能会穿裙子出门……可他明明中午发信息告诉她下午来接她啊,那个点她应该还没出门上课…… 片刻后,靳野琢磨出味道,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说:“林纾,你故意的吧?” 林纾眼瞪得老大,刷地抬头望着高她一个多脑袋的男人,满脸的不可置信,气急败坏地说道:“哇!靳野你怎么能这么……” 从来没看过她这么副模样的男人,难得好奇地问:“这么什么?” 林纾从他胳膊里扯过书包一拽,向小学生背书包一样在肩上掂了两下,理直气壮回答:“狗!” 现在打死她也不会承认,她今天穿着裙子出门下到三楼看到靳野发的信息时,脑子里其实是闪过靳野可能会骑车过来的想法。 但也只是一个想法而已,在她脑海里停留了不到一秒钟就被扔进了思维殿堂的垃圾桶里,还打上了封条。 深刻理解刑法里疑证从无的预备律师——林纾同学,怎么会受一个“可能”发生事情的影响?她收起手机开开心心高高兴兴快快乐乐下了楼,有了此刻的局面。 她不光脸不红心不跳的撒了谎,还顺带说了别人狗。 而那个被骂是老狗逼的男人正在脑海里将长句“靳野你怎么这么……”和省略句“狗”连接起来,从而错过了反击的最佳时机。 什么叫怼人的最高境界?林纾窃喜得在心里给自己颁了奖,然后就见反应过来的靳野上前走了一步,眼神极其危险的看着她,低下头,压迫感扑面而来,在她头顶说道:“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说完还怕她没听到似的,“嗯?” 林纾往后退了退,想起了他在街上当众吻她,想起了他如何拎靳假酒,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抱紧了她的书包。 靳野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大魔鬼,又扭回来望着她,眼神里带着丝丝鼓励和兴奋,“想不想试试坐在前面把方向?” 林纾:“我——”,顶住他期待的神情,绕到大魔鬼的另一边,“不想!” 靳野烦躁地抓了抓后颈,侧头看着林纾,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没办法要求你对象也喜欢你所有的爱好,就像不能要求一只鸭子去爱上一头鸡。 靳野扫了一眼大魔鬼的马鞍型座位,又打量了一眼林纾的小身板,尽管他对自己的技术十分放心,但是万一呢?他不敢想。可是让林纾侧坐在后座,他更不可能同意——侧坐在后面太危险了,还是个倾斜状态,要是摔了他都来不及反应。 靳假酒在笼子里懒洋洋地趴着,转着它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它爹妈,显然爹妈间诡异的沉默超出了它理解范围。 ——认命的男人一手撑在车把上,拿出手机快速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靳野的语气十分不客气。 “你们在哪?” “开车?” “把车开过来。” 电话挂断还没一分钟,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驶到林纾身侧的路旁。 紧接着林纾就看见大轩和另一个同样高大威猛的男人一左一右从车上下来,汽车火都没熄。 靳野把大魔鬼的钥匙朝大轩一丢,说了句“开回酒吧”,然后连笼带猫一把拎起,步履潇洒地往轿车走去,钻进车里前还回头喊道:“林纾,过来!” …… 坐在车里的林纾,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先是震惊靳野今天走的人设,然后才注意到她一天24小时除了上厕所睡觉,基本上都在他视线当中这个事实。 林纾极度憋屈,泄愤似的用脚狠狠地踩了一下副驾驶室里头的烟蒂。 靳野打着方向盘瞥了一眼,语气轻飘,“你又不是不会抽烟,跟个烟蒂过不去做什么?” 林纾:“……” 好气,但是不能发火,靳野这老流氓在发现车里脏得不成样子后,怕她嫌弃,还把外套一脱丢在了副驾座位,“坐我衣服上。” 现在他就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还有那大花臂,骚得不行。冷空气 分卷阅读81 过境,滨城气温降了大半,今天只有十二三度,她穿着长袖厚外套都觉得有些冷,男人还跟怕热似的,开了半扇窗。 她以为从湛阳回来后,就没有人跟着她了。 不是说有胡志辉最近的行踪了吗?林纾第一次如此渴望一个罪犯能把牢底坐穿,毕竟她身为一位刑事律师的工作是如何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自己辩护人争取到最少的量刑。 带假酒打完疫苗后,靳野把它送回了填海造路。 两人在包间吃饭时,靳野抽着烟问她,“今晚上江边的会所有一场歌舞秀,想去吗?” 林纾夹了一筷子芦笋炒肉,眯了眯眼,思考了片刻,点头:“好啊。” 说完,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搭配,犹豫道:“我穿成这样,是不是不合适?” 靳野一顿,又露出极其危险的眼神,“怎么?还想换条超短裙?小吊带?在我眼皮子底下浪?” 林纾:“……” 靳野把烟摁在烟灰缸里,“林纾,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不怕死就试试,看看我会不会把腿都给你打折!” 从小到大没有接受过棍棒教育的林纾,显然不知如何反应。 山河远阔,烟波浩渺。林纾跟着靳野一同下车,门童把辉腾开走,她站在靳野身边,回握住男人粗粝的手,看向了远处灯光在水面跳舞的建筑。 水雾缭绕,穿过长长的栈道,林纾睫毛染上了一层湿意。在一个日历里平平无奇的日子,林纾踩着高跟鞋走进了名叫“靳野的潘多拉魔盒”,耳边隐约可闻动感的节拍声。 如果知道今夜之后迎接他们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轨迹,她还会选择踏入这片金碧辉煌灯火透亮的土地吗? 林纾家庭条件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属于中等偏上的阶级,平日吃穿不愁,有点闲钱来投资。在她二十三年的人生经历中,以贵宾身份出入私人会所的经历,这还是第一次。 以前顶多跟着偷拿了她爸卡的杨静雯玩过两次,消费水平实在不是她们学生能负担得起的,门票都要好几千。 况且,滨城从来不缺有钱人。 侍者将门推开,铺天盖地的喧嚣声席卷而来。人声鼎沸,纸醉金迷。歌舞秀还没开始,搭建夸张的玻璃T型,几个dj兴致高昂地摇头晃脑,电音一波一波地冲撞着耳膜,底下舞池里,一群青年男男女女,疯狂的摆动着躁动不安的身体,宣泄着激情。 布满黑色钢架的射灯三百六十度扫射着,艳丽的颜色交织变化,彰显着人间的极乐世界。 靳野让经理把林纾二楼专属的看台后,附在她耳边交代了一句“玩得开心点儿,酒水记我账上”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这种人来人往的场合,需要他到场露面。 被丢在一边的林纾也不介意,她向来不粘人,拿起手边小圆桌上做工考究的节目单看了一眼,还挺期待的——来了十几个丰胸肥臀的长腿model呢。 林纾作为维秘的资深粉丝,喜欢一切性感的尤物。虽然她是个欧派,也不影响对美的追求。 暖场秀就是一波吸睛的嫩模,凹凸有致呼之欲出的曲线,直接把气氛带向高.潮。秀台两侧,有轻佻的男人与舞女互动,在她们俯身撅臀绽放甜腻笑容时,将白花花的钞票塞进乳.沟…… 一切的一切,充斥着最原始的欲.望,林纾在一片叫唤中,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她总是这样,在世间万物达到顶峰时兴致阑珊,就好像她对温暖美好有着极度的渴望的同时有意的抗拒一样。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林纾总是告诉自己,尽兴意味着结束。她都这般,那整日在酒肉池中的靳野,会不会早已行尸走肉,了无生趣? 如果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又怎么去爱别人呢?刺目的灯光里,林纾近乎绝望的想着。 爱自己,这件事太难了,林纾想。她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悬崖似乎又从浓雾里浮了出来。 尘世间声色犬马,犹如过眼云烟。林纾在下半场开始前,出了大厅,在隔壁一间相对安静的休闲室里坐下。 纤细的双腿曲在高脚凳上,林纾点了一杯伏特加。品种繁多的酒类里,她最喜欢伏特加,不甜、不苦、不涩,只有烈焰般的刺激。 流光溢彩的玻璃橱柜,折射出她的影子。 林纾想起自己第一次喝伏特加,是因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里隐约记得好像有种酒,在古俄罗斯的文献里意思是药,用来擦洗伤口,服用可以减轻疼痛。那时的她又急需一样东西来麻痹自己,年少无知几乎一口闷,然而伏特口味凶烈,劲大冲鼻,在将尽六十度的浓度下,她一杯就不省人事。 加了冰块的四方杯推到林纾面前,林纾笑着说了声谢谢,撑在吧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今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小女孩,连酒量也被练了出来,却再也没有以前的激情了——对世间一切都有着极大的好奇和探寻。明明自己才二十三岁,年轻的很,就算以后躲不开结婚生子,也还有 分卷阅读82 好几年潇洒快活的日子,怎么自己就对万事万物毫无兴趣了呢? 仿佛活够了,下一秒就能去死一样。 真是糟糕…… 休息室斯诺克区,一张豪华的台桌,四五个年轻的小伙子拿着球杆走动着。其中一个染着奶奶灰右耳戴着黑色耳钉的少年,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另一个男孩,小声说:“迅哥儿,看见坐在吧台的那妞了吗?” 被叫“迅哥儿”的男孩闻声抬头看过去,入目一团红色,耳边彭博继续说道:“啧,真他妈正,光看那脖子,我他妈就满脑子的少儿不宜。” 方迅瞧不起似的嗤了一声,淡淡的收回视线,看着他满眼放光的兄弟,张口问:“怎么着?想玩一玩?” 一旁几个人也注意到了怎么回事,嘲笑着彭博说了几句后,纷纷把球杆往桌上一丢,五个人浩浩荡荡朝吧台的方向走去。 林纾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外套里的幻变,抽出一根点燃了,反正也没有禁烟标志,只抽一根靳野那老流氓应该闻不出来。 细长的烟管夹在林纾白皙纤细的手指里,还剩一小截,林纾往烟灰缸里弹烟灰间,调酒师从另一头端了一杯色彩缤纷的鸡尾酒,放到了她面前。 烟雾弥漫间,林纾挑挑眉表示询问,后者看向她身侧一处,恭敬地说:“有位先生点给您的。” 林纾把烟从嘴唇里抽出,漫不经心地望过去,一行人姿态闲散的倚靠在桌上,其中一个二十还没出头的小毛孩扬着嚣张的笑容朝自己走过来。林纾心里白眼一番,没来得及起身,那人就已经到了她边上。 彭博一屁股靠在吧台上,一手搭在她胳膊肘十五公分以外,娴熟的开口:“小姐姐,烈酒可不是这么喝的。” 林纾冷淡的瞥了一眼彭博,就收回了视线,摆明了不想搭理的样子。小流氓身后那群少年,见他吃瘪,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彭博一个从小到大只有别人看他脸色的公子哥,哪里受得了林纾这番轻视,少年心性瞬间被激发,却在想要动手动手前被人叫住了。 “彭博你他妈这就硬来的,老子笑话你一世。” 初具男人声线的声音,让林纾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 方才说话的那人,站在一群人中间,神情姿态一看就是那群公子哥的头。他穿着一身sup潮牌,脚上踩着一双上万的联名款aj,腕上的手表小百万,戴着日本知名设计师的金叶子项链,二世祖本祖。 彭博有些下不来台,林纾压根就没他继续开口的机会,将快要燃尽的女士香烟随手往那杯鸡尾酒里一丢。 烟蒂“呲”一声熄灭,从高脚杯里升起属于它的最后一缕烟丝。 林纾轻盈的从长腿凳上下来,蓬蓬袖口下的手镯碰撞叮当响,她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艳红的裙摆在她灵动的脚步里扬起一抹撩人的幅度,昏暗的灯光下像一簇跳动的火焰,星火燎原。 彭博盯着那扇被推开又因惯性合上的沉香木们,骂了一句。 “操!还没过这么嚣张的女的,等着,老子迟早会知道她是谁。” ☆、第32章 歌舞秀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半结束,宾客们成群结队嬉戏着离开,欢笑声透过水雾飘渺的挥至空中。 会所门前汽车络绎不绝,门童拉开一辆又一辆车门,高档的私家小车,等候多时的代驾,交谈声不绝于耳。 林纾环胸伫立在旋转门前,背对着灯火通明,眼前星光点点散落在地上。侍者在把辉腾开来,靳野则临时接了一个电话走开了。 她低头摆弄着手机,炸了一晚上的班群里此时已归于平静。她大致翻了一下聊天记录,貌似是某门课结业方式有变化。 辉腾平稳的停在面前,靳野还没来,林纾锁了手机一手搭在门框准备弯腰进去。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出强劲的马达声响,她侧目望去,一台骚包的宝蓝色玛莎拉蒂经过,在即将驶过辉腾时停下,车窗打开,一张年轻的脸露了出来,挑衅地看着她——是那个一头奶奶灰的小孩。 玛莎拉蒂前后停留不过几秒钟,那小流氓似乎只打算看了她一眼。超跑油门一踩轰得走了,林纾满脸无语的上车关门。 靳野挂了电话回来时,正好看见玛莎拉蒂疾驰而去留下的车尾和依稀尾气,他皱了皱眉,快步上前拉开了车门坐进去。 副驾驶的林纾面色平静,见他回来还乖巧的笑了笑,靳野瞥了一眼,淡淡地问:“抽烟了?” 林纾:“……” 这都能闻出来,属狗的么?“没有,是旁边的人抽,沾上的。” 靳野不置可否,却问:“刚才经过的那辆玛莎拉蒂你认识?” 林纾头靠在车窗上,眨巴了一下眼,轻轻笑了一声,摇摇头,“不认识,不过歌舞秀那会儿搭讪来着。” 听到这,靳野踩油门的脚一顿,剑眉又皱了起来,目光锐利的看着她。林纾见他这模样,心情突然好了一些,凑过身去,在他身侧慢条斯理说:“他给我 分卷阅读83 点了杯莫吉托”,男人挑挑眉,示意她继续。 “然后我把一根没抽完的烟丢了进去,扭头走了。” 靳野低声嗤笑,抬眸看向她,“这么硬气,也不怕他动手动脚,谁给你的胆?” 林纾嘻嘻一笑,手肘撑在膝盖上拖着下颌,扭头眉眼弯弯的望向他,“是你呀!” 靳野气息几乎瞬间一乱,这姑娘突如其来的撒娇简直是要命,他伸手就是一个爆栗子敲过去,痛得林纾轻轻呼了一声。 “撒娇也没用,还学会对我撒谎了,还没抽烟?嗯?” 林纾:“……”老狗逼果真就是老狗逼,一点情趣都没有,美人计也丝毫没有作用。 送完林纾回去后,靳野不放心,打电话让人查一下林纾晚上做了些什么——他不是怀疑林纾会骗自己。 林纾不是一个软柿子,不会任由人拿捏,可这种事情为了避免误会,也许半真半假,他是怕她受了欺负。 好在手下的描述里,确实如她说的一般,不但没吃亏,姿态还十分潇洒傲慢,似乎笃定了还有他撑腰一般,丝毫没有畏惧,一点面子都没给那小子留。 只是她似乎不知道,这样的她,似乎更容易激发男人的征服欲。 靳野笑了笑,骄傲的跟个小孔雀似的小丫头,还不是栽他手里了? 不是多大事,靳野也没放在心上。 可几天后,靳野得知彭博跑去A大堵人,火气蹭地上来了。彭博这王八羔子,胆子也太大了。 他挂了电话,望向驾驶室的人开口道:“迅哥儿,一个叫彭博的公子哥,是你朋友吧?” 方迅迟疑地点点头,有点搞不清状况。 靳野也不废话,抬眸看着方迅,“你那朋友,打算动我的妞。” A大隔壁大学附近的路上,一台原本直线行驶的兰博基尼毫无预兆地扭了半个s,听到“我的妞”三个字,方迅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手一抖,车就扭了一下,反应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掉头,速度瞬间提到了一百二。 方迅还是一个连墙都不会翻的小屁孩时就认识靳野了,到现在也没见过这位称得上他父亲的“宠臣”不淡定的样子,如今可算是开眼界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姐姐?方迅好奇心被挑了起来。 当一台漆光绿的兰博基尼横行霸道地闯进A大,抬杠似的停在宝蓝色的玛莎拉蒂旁,林纾都快疯了。 他妈的,今天学校论坛上没有她的名字,她从此以后把名字倒着写。 那天晚上她喂了一嘴闭门羹的太子爷,跟算好了一样,她从傅正清办公室里一出来,一台跑车就直直的停在她面前——然后太子爷和那天晚上那一窝中的其中一个一起下车拦住了她的去路。 而奶奶灰太子爷站在她面前,两手环胸,玩世不恭看着她,说道:“林纾,A大研二的学生,找到你实在是太容易了。”话毕,另一个人公子哥捧场的笑了笑。 林纾手里还抱着厚厚一叠文献材料,听见这话白眼直翻。 说实话,面对这种事情她心里一点害怕都没有。 像这样的公子哥杀伤力远不及真正的街头混混,因为公子哥们再怎么放浪形骸,毕竟受过教育,不会说动手就动手,顶多言语上调戏一番。 再不济,真的惹恼了他们,无非就是让你从此以后在滨城混不下去罢了,可她一个土生土长的滨城人,又不像那些毫无根基举目无亲的外地学生,有什么好害怕的。 林纾直勾勾地瞅着彭博,没吭声,她是不知道说什么。 当你跟人沟通时,如果没有达到预期时,选择沉默,会让对方心里有不安等情绪。 果真,两三秒后,彭博啧了一声,像是为掩饰心虚似的语气更加不善,“诶,我说,你是不是哑巴?说不了话?” “可惜哦,白瞎了这张脸。”男生满是玩味道。 她仍然不为所动,笑话,最没有用的就是激将法。奶奶灰和另一个人一左一右夹击着她,摆明了不给她留退路。 还没想到办法,兰博基尼就来了。 巨大的引擎声引得三人同一看过去。流线型的超跑还没停稳,驾驶座的车窗缓缓降下,林纾认出是那天晚上叫住奶奶灰的二世祖。 林纾还没什么反应,倒是身前两个公子哥在看到二世祖时,神情皆是一变,在二世祖那带着些警告意味的气场下,瞬间怂了,奶奶灰嗫嚅着说:“迅…” 话还没说完,右边车门迅速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林纾看到靳野从二世祖车上下来到她面前,彻底状况外了。 跟着靳野下来的二世祖先是打量了她一眼,继而转向奶奶灰,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我说彭博,你小子可出息了啊!跟小学生一样,知道去学校堵人了?” 一句话说的彭博下不来台,二世祖像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似的,继续说道:“打听消息也不打听清楚,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妞就上手。” 这么一说,彭博涨的面红耳赤,心虚的看了眼面色铁青的靳野,陪笑 分卷阅读84 似的说:“靳哥,误会误会,我不知道是您的女人。” 靳野下来后,先从头到脚将林纾查看一番,确认没什么事后,站在她前面,手牢牢地牵着她,听见彭博的道歉,不置可否。林纾有些奇怪他这副隐忍不发的模样。 方迅见没什么多大的事,该说的话也说到了,原先难看的脸色一收,开玩笑的对着两个人说:“几个小时前刚从山上下来,怎么着,开着你这车,是打算再飙一局,输个八九万的酒钱?” 彭博连连摇头,丝毫没有意识到说这话的人,开着比自己还骚包的跑车。 “那还不麻溜地滚?等着一会下课,大伙儿来看热闹啊?”二世祖一手揣兜里,一手拍了拍玛莎拉蒂的车顶,无所谓的在轮胎上踹了一脚。 等那两人一溜烟的走后,方迅这才侧过身,一双眼睛好奇的打量林纾。 十七八岁的少年,这会儿没有一点方才装腔作势的样子。 半晌后,方迅像是想握个手又怕靳野误会似的,只好笑眯眯说:“小嫂子好!我们之前见过的。我叫方迅。” 小嫂子是个什么叫法,林纾没忍住扑哧一声,明白他应该是方明山的独子了,当真二世祖本祖。 二世祖见林纾笑,咧咧嘴,继而说:“小嫂子,我那两个朋友眼拙,你别放心上。” 林纾摇了摇头,对这个少年印象有了些改观,道:“没事的。” 方迅点点头,看了眼脸色仍不算好的靳野,腆着脸又说:“呃,小嫂子,彭博他爸跟我爸最近有商业上的往来,再加上又是我那窝狐朋狗友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靳哥才给了面子,没把人拎着打一顿。” 林纾一呆,“诶?” 方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哪个男人受的了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惦记着?这事也怪我,那天晚上就不应该撺掇那小子。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当我方迅欠你个人情,别怪靳哥没出头保护你。” 少年稚嫩又真诚的解释,林纾没忍住,笑得眉眼弯弯,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他仍然喋喋不休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靳哥这么上头呢……” 说到这里,终于憋不住的靳野咬牙切齿对着方迅道:“迅哥儿,你给我闭嘴,先去车上等我。” 方迅这尊佛上车了后,靳野捏着她的手,低头默默地看着她,深邃的双眸里含着交织着各种情绪。 林纾一时半会摸不准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从何问起,事归根结底是她挑起来的,怎的到头来他抱歉,林纾只好在他手心挠了挠。 方迅还在车里等着,来不及说太多,最后男人叹了口气,道:“方迅那臭小子惹了事,我得领着他把事了了,就你隔壁那学校,他把他同学揍进了医院,缝了七八针。晚些时候我来接你?” 林纾心想,方迅?刚刚那个笑得人畜无害像祖国花朵似的小奶狗?下手这么狠?果真人不可貌相。林纾点点头,示意他先去忙,自己也还有其他事情。 泡图书馆的林纾,自然不知道靳野上车后,他们说了些什么。 方迅开着导航在A大校园里穿梭,这么会儿没外人,他也不掖着,打听林纾什么来头。 “哥,你真不知道?” 靳野把烟蒂怼在车载烟灰缸里,烟雾弥漫的车里全都是,“嗯。” 方迅奇道:“哟,还真栽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道理还是你教我的呢,现在居然除了晓得她是个名校研究生,家世背景一律不清楚。” 这话靳野没法反驳,他确实没让人查过林纾。在不知根知底的情况下,就对林纾没有往常的戒备,他也有些意外。 “那你看上她哪儿啦?哥,我说实话,漂是漂亮,跟你前几个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方迅是真的好奇。就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哪个出门不是左拥右抱的,只有靳野,从不花钱找乐子,太他妈洁身自好了。 听见方迅说林纾长得不好看,靳野也不恼,方迅在他心里,还是个刚开苞的小屁孩,喜欢胸大无脑卖萌发嗲的款式,完全能理解。 他嗤笑了一声,“你肤不肤浅?她啊,特别的很。” 特别得,他一个阅尽姹紫千红的人,都忍不住好奇。 得了靳野一句特别的很的方迅酸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在校门口找了个位置停下。 边下车边穿西装外套的靳野瞥了一眼紧闭的校门。附中此时安安静静,操场上有学生在踢球,教学楼里偶尔穿出朗读声。 靳野把袖口整好,又看了眼身边吊儿郎当的方迅,气不打一处来,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下去,教训道:“迅哥儿,你他妈至少把校服给老子披上。你自己算算,这个学期我在你们校长那里喝了几次茶了?” 靳野提着方迅往学校里走,门卫见这架势,拦都没拦,也不知道怕谁,还是方迅实在是混到门卫都认识了。两个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了办公室。 还在长个的方迅,在187cm的靳野面前,像只小鸡仔,丝毫没有还击的可能,硬 分卷阅读85 生生的受着靳野一顿臭骂。 平日里也不见得开口说几句话的男人,此时跟一个狂躁的家长的没有区别。 “我他妈一年到头要跟你那地中海校长赔笑多少次?这次还打了个高三的?牛逼啊!你是不要高考,人家有你这么好的命?可以躺吃躺喝?高兴了就揍上几拳,付点医药费?” 半个月前刚从校长办公室里把人领出来的靳野,终于在敲门之前警告道:“迅哥儿,毕业之前我最后一次来替你擦屁股,还惹了事你就打电话给你爸秘书。”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少年终于求饶,讨好道:“哥,你就忍心?要是让我爸知道,皮都得给我刮了。” 当靳野开着辉腾来接林纾时,方迅也在。 不过此时少年窝在后座,埋着头打着psp,见她上车,往旁边挪了挪,俊俏的脸蛋上不见几个小时前的光彩。 林纾悄悄地瞧了瞧,有些纳闷,不是去给人道歉吗?怎么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她无声的望向靳野,男人通过后视镜对上她的询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林纾问了去哪里之后,就安静的拿出资料翻阅。 一路无声。 当屏幕再次出现game over时,方迅烦躁地把psp一丢,看向从头至尾一页一页读的特别认真的林纾,问道:“小嫂子,你是A大的研究生?” 见二世祖终于没有绷着一张脸,林纾放下资料,点点头,“是呀,念的法律。” 方迅有些痛苦的啧了一声,半晌后难为情的问:“A大高考要考多少分才能上?” 林纾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在没有见到方迅之前,一直以为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爷,今日一见,这个看样子刚成年的男孩,懂礼貌也知进退,不惹人讨厌。 她没有弟弟,亲戚家的其他小孩她也不太亲近,还从没给人做过高考咨询。这会儿思索了一下,认真道:“你高三啦?你学的文科还是理科?” 前面像是门清的靳野低笑了声,玩味道:“迅哥儿,学的理。” 林纾回忆了一下她当年的情况,估了个数,“理科的话,不算特别高,六百二三吧。” 方迅:“……”最高分也只有小三百的迅哥儿,在不算特别高的六百二三前沉默了。 林纾看这反应,也有些吃惊。不是吧,真是个二世祖?方明山这么大的家产,自己要没点本事,嚯嚯几下不就完事了? 方迅眉头紧锁,颓然无比,却好像不甘心似的,又问:“有什么捷径吗?” 林纾笑了,“当然有,你是附中的吧?我记得附中每年都有好几个参加国赛拿金牌被保送的。” 晚高峰,路上堵的一塌糊涂,华灯初亮,川流不息。 从小到大都是学霸的林纾根本不知人间疾苦,靳野笑得没心没肺,替后座的孩子说出了真相,“林纾,别说数学竞赛国奖了,迅哥儿估计连一元二次方程都解不出来。” 文科生林纾数学再不济一元二次方程还是知道的,不过靳野话也太扎心了,林纾瞬间变成一个知心大姐姐,无比温柔的安慰道:“你也不用丧气啊,又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好多东西,是在学校里学不来的。” 得了这话的方迅,脸色好看了些,抬头看向靳野的后脑勺,“哥,听见了吧?小嫂子亲口说的,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你不就是吗?高中也没毕业,照样混得好。” 靳野:“呵。” 可下一秒,林纾还是林纾。 正得意洋洋的少年,听见了一句死亡之声。从此以后再也不想跟着个披着羊皮的姐姐说话了。 林纾等着他们斗完嘴,拿出了庭辩的气势,想起了她姥姥语重心长劝学生的经典语录,说:“不过,你也可以问问那些低学历的老总,他们一路摸爬滚打,有没有吃过没文化的亏。” ☆、第33章 靳野先把方迅送回了家,下车时,靳野对他说:“迅哥儿,你要是真不想被人瞧不起,就拿出本事来。” 方迅拎着校服外套,动作一顿,初见男性轮廓的脸融在身后米白色路灯里,垂着眼,看不清情绪,等了好半天,这个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少年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嗯。” 然后刷的头一抬,额前的发丝搭在鬓角旁,姿态娴熟的对林纾挥挥手,脸上扬起嚣张又谦虚的笑容,熟稔而老道,“姐,下次再带你吃香喝辣啊!”说完,关上门,站在原地等辉腾走远。 林纾等方迅的身影消失在后视镜里,收回目光,感叹道:“方明山这儿子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不过待人接物一套套的,滴水不漏。” 靳野抬眸瞥了一眼林纾,辉腾顺着蜿蜒的山路而下,“嗯。” 林纾把车窗降下来一些,经过一天的光合作用,此时这片富人区里的空气特别好,她深呼吸了一口,笑道:“就他刚刚那笑和客套,跟你一模一样。” 靳野也笑了,不置可否,方迅在社会上那一套,确实跟他学的挺多。 分卷阅读86 方明山让他看着方迅,有几年了,时间久了就像自己的弟弟一样。 林纾得知下午靳野拎着方迅跟人赔礼道歉时,对方的家长估计不清楚方迅的监护人是方明山,只当是一个家里有钱的富二代,加上高三这种关键时期,一分一秒都耽误不起,当场指着方迅的鼻子骂他是个孬种,仗着家里有钱耀武扬威,她儿子就算在医院躺一个月,成绩都比他好。 就方明山的名望和地位,方迅走哪里不有人供着,瞧着他的脸色行事?就算再瞧不起,也不敢当着面说这种话。 有些话不摆在明面上,可以装作不知道。但遮羞布一旦被扯下,打肿脸充胖子也变得艰难起来。 林纾不由问:“那方迅当时不气得发疯?” 靳野笑了一声,“眼窝子都红了,动手前,我喊了他一声,忍住了。” “是吗?”林纾头靠在车窗上,“倒是难得,他一个太子爷听你的。” 别墅区离市中心有二三十公里,靳野怕林纾无聊,便主动说起了方迅的过往。林纾听得入神,没想到天不怕日天日地的二世祖,能被靳野治的服服帖帖。 方迅作为方明山的独子,自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还在念六年级,他亲妈和外公舅舅就被他亲爸一手送进监狱,原本就蛮横无理的小孩愈发变本加厉,无法无天。 靳野就是那时候,被方明山叫过去的。一开始只是当他保镖,方迅对靳野也只限于他爸一手下的认知层面。后面方迅小升初,方明山直接打包将他往贵族学校一送,加上生意上事多,就彻底放养。 没人管的方迅愈发不学无术,成天逃课打架,就这样混到了初三开学。方明山对待自己的儿子延用了商场上的那套,直接粗暴——考不上高中就出去混,他一分钱都不给。 没了经济来源的二世祖暂时屈服了,可日积月累的臭毛病一时半会怎么改得了?方明山一气之下直接把人从学校里提回来,请了一对一的家教,把人关在家里补习。方迅哪受的了?成天就是想着怎么从偌大的别墅和四五个保镖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 有天正好轮到靳野值班,方迅在楼上书房里学习。说是学习,游戏声震得窗户都在抖,吵得人火气直往上冒。靳野前一晚陪酒又喝多了,头痛得要死,招呼没打直接把别墅里的网给断了——整栋楼里终于清静了半晌,紧接着方迅拿着手柄砰地一脚踹开门,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居高临下的问躺在沙发上休憩的靳野怎么回事。 林纾听到这里,连忙好奇的问:“然后呢?” 靳野放缓车速挂弯,继续说:“我就说了一句,什么时候把卷子写完什么时候有网。说完,把门一关,出去了。” “噗哈哈哈,你这么牛叉的吗?也不怕他报复你?” 跟着方迅的那些保镖,只要这二世祖人在眼皮子底下,不出生命危险,对于方迅到底在干嘛一律不管,靳野是第一个没好气的让太子爷搞学习的,方迅别提多气了,心想就一个地痞流氓,还来教训他。 “迅哥儿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卷子写不出来,就想方设法翻墙,把网线给接上了。” “接上了,还耀武扬威对我说,老子就不写作业。” 标配的富家网瘾少年和保镖斗智斗勇的故事,林纾听得津津有味,“可以嘛,他还抻着挺硬气的!” 前面红灯,靳野刹车,一手随意搭在车门框上,“硬气?他三分钟后就发现还是上不了网。” “诶?” “老子把他家无线网密码改了,书房里唯一一台电脑还上了锁,他打不开。” “噗嗤,那你最后告诉他了吗?” 辉腾重新汇入车流,“嗯,我就把随手在茶几底下捡到的中考数学模拟卷子给他,说就是最后一个大题三个小问合起来的答案,正好八位数,什么时候解出来什么时候上网。” 林纾眨巴了一下眼睛,想起以前自己是怎么写作业的,说道:“这还不简单,直接翻答案不就行了。” 靳野一嗤,“我特意看了一眼,那是他补习老师带过来的,没答案。” 林纾听到这里总感觉的哪里不对,一时半会又说不上,只好继续问:“那他最后算出来了吗?” 靳野笑了,“算没算出来我不知道,反正清静了几天又开始打游戏,估计是那老师把卷子讲了吧,知道答案了。” 林纾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吃惊的问道:“你手里又没有答案,你怎么知道你的答案是对的?”何况靳野不是高中都没毕业吗,林纾心想。 这下轮到靳野莫名其妙,他偏头看向一旁的女人,不太能理解地问:“初三的数学,难道不是看一眼就能口算出答案吗?” 林纾:“???” 林纾:“……” 在她的印象里,初三的数学是简单,但绝对没有简单到笔都不用拿就能出结果的程度,更何况是最后的压轴题,这种用来区分学生档次的东西。 她猛得想起,好像听靳野的司机唐叔讲过,靳野出来混之前,能上清华北大。 分卷阅读87 林纾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靳野,你以前成绩这么好的吗?” 男人没说话,低笑了一声。言下之意,是的。 也许是兴致所至,靳野心底防线有了松弛,竟然主动说道:“你说的捷径——国赛金奖,我就有。” 林纾惊讶得脑袋发懵,愣好半天,才迟疑道:“那你得的什么奖?被…被保送了吗?” 男人语气从容平淡,“计算机,保送清华”,说话间嘴角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像是昔日的光辉荣耀早已散尽,掩于岁月,止于唇齿。 林纾张了张嘴,不知说些什么,太过于震惊了。 她扭头看向这个男人,如今的他,提及过往,云淡风轻,终究意已平。 可是那手臂里电脑先驱、数学家查尔斯·巴贝奇的纹身,就像一张抹不去的画像,上千个日夜里早已模糊暗淡,可是仍然刻在骨血里,提醒着他,提醒着他宛如天之选子般的曾经。 林纾的心终是被揪了起来,她不知道靳野稀松平常的语气,是真的已将可能成为社会精英光鲜亮丽于世人眼前的自己丢弃,接受了来自命运的反转——堕入黑暗,再次转身,成了黑暗危险的代名词;还是心里的不甘愤怒被掩盖在角落,人前笑看云卷云舒。 她向来无法探寻靳野的内心世界,这个男人藏得太深。 零四零五年,正是国内计算机、互联网发展的大好时期,可赶上了又怎么样?——机会只有一次。林纾心想。 如果靳野学有所成,如今身家或许上亿了吧?类比现在的互联网三巨.头,就能得出答案。现在的人才市场,吃香的区.块.链、AI,谁都想去参一脚… 只可惜没有如果。 即便心有不甘,也没有了卷土重来的资本——互联网发展日新月异,只有不断的学习才能跟上潮流。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窗外是向后倒退的街景,五彩斑斓,金光夺目,林纾眨巴了一下眼,挤出一个笑容,像是解释自己的沉默似的,“突然得知自己的流氓男朋友,原来是个大学霸,可以让我消化一下吧?要知道文科生可是处在学科链的低端”,然后换了语气,有些艰难道:“那你……怎么不继续念书了呢?” 话题总是要继续,伤疤终究要被揭开,林纾想试一下,看看靳野这块伤疤是早已长好新肉微不可查,还是被掀开后蛆虫肆意。 林纾注意到靳野喉结滚了滚,这是以前从来的没有小动作。后面的别克焦躁的摁喇叭催促,靳野不急不慢的踩油门提速,驶过路口后瞥了眼满是心疼和遗憾的女人,平静的道:“我妈那时候得了肿瘤,家里没钱,我得凑钱给我妈续命。” 不是治病,是续命。林纾呼吸都是一窒,从来没想到命运曾经予以这个少年重击,从此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父母离异但依旧安康的林纾,忘记了世间还有生老病死,她犯了一个想当然的错误。 “那叔叔呢?我从来没听你说起过他。” …… 沉默,持久的沉默,良久的等待里林纾明白了什么,不想听到答案了,后悔问了,想开口岔开话题时,靳野双眼目视着前方,一只手仍然搭在车门框上,还是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懒散模样,只是稍显苦涩的声音暴露了情绪。 “我爸在我五岁的时候从工地的手脚架上摔下去,没救回来。我是我妈一手带大的。” 所以才会抛弃了大好前程,放下了心气骄傲,在命运面前低下了头。 十年前那一笔医药费,对于一个本就拮据的家庭,就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对于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少年来说,更是一个天文数字吧? 这个男人被打趴了吗?林纾现在不做推断,但是她知道,近十年后的靳野,以另外一种方式,活在了尘世间,沉默得可怕,提剑走江湖。 感受到沉重的林纾,握住了靳野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像是暮秋时节的暖阳,“对不起”。 那心疼的、惋惜的语气,像一把刀钝在心口。靳野感觉到喉间阵阵发涩,他大手一翻十指相扣,抽空捏了捏林纾的脸,好半天笑道:“这么多年,早就过去了,你难受个什么劲?” 他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怜悯和可怜,人活世上,谁不是遍体凌伤? 人而为人,实在是太痛苦了。所以孤独的个体才会相依取暖和慰藉,继续走下去。 那是靳野在无数个喧嚣的寂静的纷繁的枯燥的日夜里,想到的事情——生比死难多了,活着太难了。遭仇家报复被砍了上十刀在病房里趴着度过的半个月里,他想如果不曾期望过,不曾渴求过,不曾骄傲过,不觉未来可期,是不是日子就会好过一点? 靳野收回思绪,摸了摸林纾的头,“让你知道不是为了让你难过的。怕你成天西想东想才跟你说,你得懂味一点,知道吗?” 林纾被他捏得动弹不谈,伸手拍他,明明自己刚刚都出神了,还说她?林纾默默叹了口气,因为被捏着脸口齿不清。 “鸡(知)道了!” 分卷阅读88 靳野满意地放开她,“晚上想吃什么?靳哥带你去啊!” *** 然而让林纾没想到的是,靳野说带她玩个刺激的,是领着她进了赌.场。 这个十分隐蔽且装潢奢华的赌.庄幕后老板是谁她不知道,但是当靳野搂着她的腰进去那一刻起,就不断的有人上前跟她身边的男人打招呼,极尽讨好和谄.媚的姿态。 靳野从侍者托盘端了一杯香槟递给她,在经理的引路下,在半环形卡座坐了下来。 赌场里鎏金灯光下,男人刀削般的脸庞宛如希腊之神,他嘴角噙着些许笑意望着她,好心情道:“你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林纾点点头,将酒杯放在桌上,诚实道:“我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除了在澳.门见识过外,大多数时候对赌.场的印象属于影视作品。” 靳野扬了扬眉,不置可否,点燃一根烟漫不经心的环视全场,翘着二郎腿,一手弯曲搭在皮质沙发背上,一个十足的懒散公子哥。 赌.场里鱼龙混杂,四处安装了高清摄像头,并不是一个进行深入交谈的地方,林纾坐在他身边,深色平淡地打量底下春风得意或是紧张不安抑或是捶胸顿足的各色人,那些属于芸芸众生最真实的情绪,她如漠不关己看官一般,高高在上,不知人间欢愉与疾苦。 静默间,经理侧身领着一位看上去四十岁的男人走了过来。男人步伐沉稳,带着上位者特有的支配和压迫感,站在了他们面前,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弟。可那个中年人的气场似乎又被刻意收敛着,在靳野面前矮了一头。 黄经理微躬着腰,恭敬道:“三爷,姜总来了。” 靳野抬眸看去,搭着的腿放下来,左手还环着林纾的腰,右手伸出去示意了一下身边的空位,笑着道:“姜总,别来无恙啊!” 姜总略显讨好的笑了笑,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边上台阶边说:“无恙无恙。”入座前,看着林纾道:“这位美女,不知怎么称呼?” 靳野似乎并不想介绍林纾,淡淡的道:“姓林。”姜总笑意不减,客套道:“你好,林小姐。” 林纾直觉不太喜欢这个叫姜总的男人,总觉得过于虚伪,她抿出一个笑容,不可见的点点头。在外人看来有些倨傲的表情,让姜总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不在乎的打了个哈哈,便在靳野旁边坐了下来。 两个男人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场面话,没什么意思,林纾听了一会便无聊的四处乱瞟,而她身边男人似乎更加漫不经心,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捏着她的手指头,像是这才是一个有趣的打发时间的工具。 林纾没注意他们寒暄着些什么,但有一个细节让她印象深刻——靳野说话间抽出一支烟,才刚叼在嘴里,姜总的手下就弯腰凑过来,点燃了打火机等靳野借火。动作流畅自然,像是天经地义。 金属壳的打火机清脆地合上,靳野重新靠回沙发,姜总这时稍微放低了声音说:“三爷,我有话要跟您说。” 靳野瞥了他一眼,把烟从薄唇里拿下来,吐完烟雾后,扭头在林纾肩膀上拍了拍,笑着道:“你不是第一次来吗?新手一般手气都不错,下去玩两局,让黄经理带你。” 黄经理闻声微笑着看向林纾,十分得体。 林纾识相地准备起身,靳野手还搭在她腰上,附在她耳边悄声道:“我一会儿来找你,筹码在我账上取”,姿态亲昵无间,像是一对热恋中情侣耳鬓厮磨的稀松平常模样。 他们说话间,其他人都安安静静地等着,靳野说完手才附在她后背上,放心的让她走。 跟林纾一同出去的,还有姜总的手下,卡座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姜总目送着林纾走远,收回目光,笑道:“三爷这是在哪里寻了个妞,看样子宠得很啊!” 靳野笑了笑,没回话,转而道:“姜总您也甭客套了,特意过来找靳某,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姓姜的老总有些僵硬的笑了笑,“确实是有一事相求,不知三爷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靳野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而是示意他继续说。 另一边,林纾在黄经理的带领下,在整个赌.场转了一圈。黄经理在前面一边简略的介绍着不同的赌.桌和玩法,一边等着林纾决定。 林纾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个地下赌.庄生意好到爆棚,每张桌子上随处可见花花绿绿的筹码,荷.官在一旁洗发牌,衣着华贵的少爷们一掷千金,霎那间有上千万的输赢在每张绿底的方桌上上演。 说实话,林纾有些虚,一是她除了打麻.将和斗地.主,其余都不会。而这里明显都是些高端玩家高端玩法,她唯一还懂一点的就是德.州扑克,而那点可怜的知识储备还是有一次看杨静雯在手机上玩才有的;二是,靳野那么豪爽的让她随便玩,她难道就真的随便嚯嚯两下,当个散财童子,给他输得一干二净?又不能不下水,否则就是给靳野丢面。林纾第一次体验到原来大.哥的女人也不是那么好当。 她迎上黄经理和善礼貌的目光 分卷阅读89 ,指了指前方的桌子,轻声道:“就这个吧。” 然后,林纾就像一个“视死如归”的战士般,坐上了赌.桌。 ☆、第34章 林纾一个蜜糖罐里泡大的小孩,即使是在林立仁和何戴琳离婚后,也从来没在金钱方面操过心,换句话说,就是林纾对money不敏感,因为没缺过钱嘛,常常一顿饭小一千一双鞋小一万说花就花了。 所以当她坐在赌.桌上时,面前一累累整齐堆放的筹码,看上去更像是花色多彩的游戏币,她压根不清楚靳野到底有多少身家,也不清楚她把圆片丢到池里时那代表了多少钱。 对方见林纾年轻,还是个学生,看牌和下注姿势略显生疏,判断出她是一个新手,因此轻松上阵,并未把她放在眼里。 经验丰富的玩家可以通过对手读牌时的神色变化来猜测和判断,以此来辅助下注,当然对手神情到底是真是假则更是一门学问了。 当初出茅庐的林纾一连赢了好几把后,对方这才收起了漫不经心,开始怀疑林纾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林纾从头至尾就仿佛一个看客,准确的说比看客还要疏远,看官有时还会发出喝彩或唏嘘声,林纾却连表情变化都微不可查,眼神波动更是微乎其微。赢了不见有多高兴,输了也不见有多懊恼。 对方在拿到新的一轮牌后扫了一眼林纾,心想对面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这般波澜不惊,殊不知只是因为林纾对钱没概念而已。 对方开始专注以后,林纾的优势就没有了,逐渐感觉到了吃力,特别是对方还对她误导。 原本手边花花绿绿的一堆筹码现在只剩下两叠,林纾根据前几轮输赢大小,得知这两叠是两千的意思。所以她一开始是换了两万块钱下水,现在被她挥霍成了十分之一。她这么败家的吗?林纾舌尖抵着上颚想。 这个认知有些让她如芒在背,偏偏这个时候跟人谈话结束的靳野下来了,站在她身侧看着她玩,一手撑在桌边,一手还搭在她腰上,将她牢牢圈在怀里,但对于几轮发牌后她要如何下注不置可否,摆明了做一个旁观者。 男人的呼吸轻轻的扫过耳边,体温隔着衣料传来,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像是来监督她,不准她弃牌,林纾之差没揪着他的袖子说——她签,她签卖身契,用今年的奖学金加赚的生活费还钱。 特别是因为这个男人的过来,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就越来越多,从他们甫一进来,打探的,好奇的,看好戏的,畏惧的,崇拜的,各式各样的眼神看着靳野——这个男人仿佛众星拱月,身份地位极其特殊,明明一个随从都没带,西装的领口也随意散开着,可是举手投足间就有一种压迫感。 此时更是不下十几个人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林纾简直坐立难安,反倒是靳野好像没察觉周围人的视线时,老神在在的看着荷.官发牌。 如此高压下,林纾这把小胜一千,心里长舒一口气,稍稍直起腰,把头埋在他的脖颈,手里攥着他的衣摆,求饶讨好似的小声说:“帮下忙好不好?”说完,还蹭了蹭。 众人只见原本一直冷冷清清的女人,突然在三爷怀里软软的撒了个娇,然后人送外号阎王爷的男人居然温柔的笑了一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将她带起身,自己则就势坐下接过了荷.官发来的牌。 他们几乎呼吸都是一停,前阵子只有传闻靳三爷最近宠一个女人宠的无法无天,甚至出门连亲信都不带,今日证实了,不由地多打量了两眼林纾。 终于解脱了的林纾没有注意旁人的眼神,心里直说还好这个老狗逼关键时候做了回人。 靳野亲自入局的消息迅速传开,一时间喧哗的赌场安静了几分,气氛无声的紧张起来。 林纾在他一旁不动声色观摩,她清楚地感受到场内的变化,可靳野依旧若无其事,吊儿郎当的,毫不在意。 靳野的牌风跟他玩世不恭的样子截然不同,杀伐果决又喜怒难测,诡谲多变又闲适从容,不管对手在perflop时如何下注,他的跟注或加注没有规律,林纾有的时候觉得应该跟注时男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发公牌时,就更难猜测他的打算了。 原本的两人局,增至五人,桌面上也变得更加有看头。德.州扑克本来就是一个带着运气的游戏,但会因为玩家的表现变得具有观赏性。敢眼都不眨大手一挥上万一轮的人,明显是浸淫已久。 时间流逝的很快,快十一点半时,靳野拿到底牌后,看了一眼腕表,抬眸瞧了瞧眼睛透亮的女人,捏了捏她的手,说道:“最后一局。” 话虽然是对林纾说的,但桌上玩家都听见了,心里想到底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靳野似乎是觉得时间太晚了,又似乎是耐心耗尽,在river时,修长的食指一搭一搭地敲击着绒料桌面,玩家顺时针表态,靳野作为最后一个选择的人,毫无预兆的将手边所有的筹码全部挥进了池底。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窒,靳野all in了。 分卷阅读90 一时间,没人知道靳野是何意图。是豪掷千金只为搏佳人一笑,还是当真手里的牌能让他们倾家荡产,经过前面flop和turn,几个人还破天荒的都加了注,仿佛堵定了这把稳赢,只有靳野前面都没有加注,好像手气不佳,虽然公牌是10,J,Q,但他们猜测是底牌一般,只求稳维平,哪里想到却在即将亮牌时,突然全押,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此时池子里筹码堆成了小山。另外四位玩家面面相觑,心里都没底。荷.官示意所有玩家比牌。当靳野把底牌亮出来时,红桃A到10,谁都没想到他居然抓了一手同花大顺! 林纾不知道最后那一把,靳野到底赢了多少钱。 回程路上,是阿丘开的车,两人坐在后座,靳野把一张银行卡递了过来,“今晚你的战利品。” 林纾瞥了一眼金光闪闪的银行卡,又看了一眼等她接卡的男人,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抵在下巴,拒绝了。 “靳野,比起钱,我更喜欢是这个过程。” 一时间,车里的两个男人都扬了扬眉,靳野轻轻笑了笑,“说说看。” 林纾把头靠在车窗上,回想起赌庄里的人声鼎沸烟雾缭绕,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觉得和打官司有点像,在庭上陈辩时也需要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快速找到突破口然后一举拿下。” 见两人一时半会无话,林纾扯了扯头发,更害羞了,“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律师都这样,有些律师会有明显的个人风格,可能我跟着秦师兄有一段时间了,受了影响。” 阿丘扑哧一笑,靳野一顿,憋了好半天才说:“还师兄?他一个民事律师咄咄逼人不留余地,跟你一个刑.事律师能比吗?你接触的是什么人?真把人逼急了你这条小命还在?” 林纾瞪着眼,“我……” 最后还是阿丘出来圆场,他笑眯眯看着后视镜里两人,“嫂子,靳哥也是关心,才会上头,换成别人还没这待遇呢,你别介意。” 林纾第一次发现阿丘这人说话跟条泥鳅似的,一点错处都挑不出,台阶都给了,林纾也不好意思还端着呢,闷闷的收了声。 从地下赌.场回去只有一条路,路上伸手不见五指,风拍打着车窗,夹杂着雨丝,经过一晚上精神的高度紧绷,没多久,林纾呼吸变得悠长而平和,不声不响睡着了。 辉腾驶入了市区,阿丘从后视镜里注意到歪着头沉睡的林纾,轻声问:“哥,回哪里?” 靳野看了一眼睡得酣甜的姑娘,沉声道:“把她送回去,她明早还有课。” 得了吩咐的阿丘在前方上了岔道,往A大方向行驶,心里却想,靳野这是把这姑娘当宝贝供着,都舍不得碰。 他怕吵醒林纾,压着声音道:“哥,那块地差不多可以交差了,几个钉子户也解决了。” 靳野嗯了一声,问道:“那姓姜的洗浴中心对面,新开了一家场子?” 阿丘马上反应过来,“是的,城南最近一直不太平,估计是看着胡志辉没戏了,原来的场子收的收,也想造反,趁机捞一把。” 靳野不置可否,“姓姜的窝在城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天过来求我。” 说到这,阿丘语重心长道:“阿靳,现在道上人人都知道你兵不血刃就搞垮了胡志辉,原本城北城东就是我们罩着,现在城西胡志辉一倒,他的场子水运你又收了大半。就算你没有吞下城南的想法,别人就不一定这么想了。” 靳野当然知道姓姜的来找他是什么意思,答应了就等于有把手伸进城南的意思,可不答应也许也会被当成是作壁上观收渔翁之利。 见靳野沉默,阿丘迟疑着试探道:“阿靳,你就真没有……” 后头就传来林纾的呢喃声,和衣服摩擦的声音,两个男人迅速看过去,只见林纾微微皱着眉,似乎是被他们的交谈声吵到了,阿丘赶紧噤了声。 靳野一言不发的看着林纾小巧的鼻尖,把外套脱下轻轻盖在了她身上,林纾眉头并没有因为安静的车厢而解锁,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也许做梦了,没多久,林纾翻着身眼皮轻颤着醒了过来。 她整个人还迷迷糊糊,微微侧头,眯着眼瞧了下身侧,叠影重重里坐着一个高大沉默的男人,路灯昏黄的灯光划过他的脸庞,男人似乎也正在看着她,混沌间无力思考,林纾在即将陷入睡眠时,也许自己都没有意识,轻轻嘟哝了一声。 声音极小,像是没有得到糖果的孩子,在轮胎压过柏油马路的声音里,如猫的叫唤乞求,如风拂过的风铃。 ——她说:“靳野,要抱抱呀!” 梦中的林纾,觉得有一双手将她牢牢抱住,四周是那么温暖可靠。 阿丘自然也听到了林纾的呢喃,靳野先是仿佛听错了一般,反应过来后倾身小心翼翼将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遮风挡雨般把人圈在了怀里,看的他羡慕嫉妒恨,他妈的,他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姑娘,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死心塌地的这种。 他放慢了车速,雨刮器低档刮擦着,心下却 分卷阅读91 也新奇。 靳野喜欢的这姑娘,跟那帮兄弟们描述的不一样啊!大轩说他从来没看过林纾那样争强好胜不服输的女的;老唐说那姑娘活泼开朗思维活络,笑起来像太阳;曹茂说她发起脾气都独树一帜;阿貌说她大方直爽,开得起玩笑……可他妈全都对不上号啊!是一个人吗? 他妈的这明明跟红豆馅的年糕一样,太他妈甜了吧,换谁都不得往死里宠?靳野这他妈恋爱谈得,跟养了个闺女似的。 当林纾被靳野捏着耳垂叫醒时,还有些懵,不清楚怎么睡个觉睡到人怀里去了,脸腾地一红,慢手慢脚的从他臂弯里挪了出去。 靳野:“……”没想到林纾这姑娘过河拆桥翻脸就不认人。他扬扬眉,坏心思的问:“要不要送你上楼?” 林纾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腆着脸跟靳野说了声晚安,跟阿丘道了声谢,不等他们回话就拎着包逃一般下了车,逼得靳野提高音量喊:“还下着雨,你给我慢些走!” 直到楼道里的灯一层层亮起又熄灭,五楼的某个窗户透出光线,楼下花坛旁的辉腾才无声的离开。 *** 其后的几天,林纾简直是浪到起飞。靳野带着她上了邮轮,去了隔壁老王,还跑到了休闲山庄吃野味。林纾甚至还在山庄里碰见了方迅,还一起搓了一顿麻将,打了一局台球。靳野见方迅带着他的小女朋友也在,便就让林纾一起玩去了,他还有别的事,到山庄也不是纯粹为了吃喝玩乐。 所以林纾才有机会从方迅口里听完了富家网瘾少年和保镖斗智斗勇故事的另一半,至此掌握了终极版。 方迅一开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禁不起林纾一再好奇,还是招了。 方迅手里握着球杆,身子压在桌上,轻轻送杆,差了几分,黄球8号在门洞徘徊两下还是没进。 他退到场边,摸了摸鼻子,“姐,靳哥是真的厉害。就那个题,后来我那家教跟我讲的时候,草稿都写了满满一张纸,靳哥口算就给完事了。” 说完,似乎有些不服气,补充道:“当然,也许是我实在是基础太差了,家教才写了那么多式子。” 林纾扑哧一笑,挥杆的球没进洞也不在意,心思全在故事上,连忙说:“然后呢?” 方迅接位,继续说:“我当然不信靳哥这么牛逼啊,故意拿着一堆卷子跑去问他。”林纾等他搓球,球毫无悬念掉进口袋后,方迅起身围着球桌找角度,接上句,“他妈的,除了几何题,靳哥基本上看一眼,三下五除二就能给答案。” “我气是服了,却也从此以后发誓不问他题目了。” 林纾:“为什么?” 方迅这杆一连进了三个球,白球落位不好,他换了根短杆,回答道:“一道参考答案都写了小半页解析题,靳哥能只给你写个解字,再写个答案,心情好的时候能给你写几个关键步骤。妈的,炫技炫成这样,问什么问,是烟不好抽酒不好喝游戏不好玩,跑去找羞辱?” 林纾笑的肚子都疼了,心疼地看了眼方迅,这孩子太不容易了,在靳野非人折磨下还能健康成长。心疼的同时,也有些心虚,她想起她高中时代,文理还没有分科前,是如何拿着作业本低声下气蹲在理科学霸的桌前找虐的,现在回想起来都不堪回首。 “就靳哥那智商,不是我说,做个地.头.蛇真的屈才了。”方迅话锋一转,有些感慨。 林纾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等着他下文。 “要想那个时候,电脑还算不上普及呢,上个网都得去网吧,靳哥编程搞代码就六得很。我那时候就喜欢摸鱼打游戏,他就趁我不注意给我的电脑做了手脚,只要一天玩游戏时间超过两小时,电脑就自动报警黑屏,中间还一排血红的大字,写着‘给老子滚去学习’,那响声隔着窗户都能传到我家花园里,退都退不出来,除非把插头拔了。” “我觉得我后来能擦边上附中,除了靠我爸的关系,还有就是是真的学了点东西进去,基础还是有的,多亏了靳哥。” 林纾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没想到靳野会对外人仁至义尽至此,拿方迅当亲弟弟般看待,也或许是自己没有了可能,转而希望方迅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方迅看着林纾的神色,想起了出来之前方明山在餐桌上谈话,有些担忧的问:“姐,你知道我爸最近似乎对靳哥有些不满意吗?” 林纾一呆:“诶?” 方迅刚准备开口,实木门却被推开了,靳野笑着走了进来找林纾。林纾坐在椅子上,注意到方迅示意她的眼神,还没来得及询问,方迅就笑着喊靳野跟他开一局。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林纾压在心里,没过多久就忘了。 而浪过头的林纾,猛的发现,喜欢给她穿小鞋的地中海小老头的考试,在十一月的第一个星期六。她还没有开始复习,当她拿起那本B5大小七百多页的参考书时,又猛然记起,原本说是以论文形式结课小老头因为觉得上两届学生的论文质量不高,改成了闭卷考试,论文算作平时成绩,占百分之三十。 分卷阅读92 林纾只想拿根绳子把自己吊死或者抓着头发把自己扔出地球。偏偏老房子后面的小区搞拆迁,白天不准施工的工人,一到晚上就开始哔哩啪啦哐呲吭呲,别说熬夜复习了,就连觉都睡不好。 被逼无奈的林纾,抱紧了宛如傻子的自己,给靳野这个金主爸爸打了个电话,他不是地方多吗?能借她个地搞学习吗?通宵供水供电的那种。 ☆、第35章 护城河畔蒹葭丛生,芦花摇曳顾盼生姿,江鸥振翅,划破天际。步入11月,滨城水雾朦胧,耸天高楼影影绰绰,像披着一层薄纱。 林纾怕冷,寒风来临就早早的系上了围巾,靳野拎着她的生活用品走进填海造路,身后跟着戴红色贝雷帽的林纾,帽子上的白绒小球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一楼大厅干活的众人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们。 林纾有些难为情,没想到男人会将她安排到酒吧里的。听完男人的打算,她当机立断拒绝了——靳野的酒吧太吵了,即使隔音效果十分完美,但是她要啃完整本书,自己都无法预料复习状态是什么样的,可能在喧嚣里过目不忘,也可能半点风吹草动就走神了。 靳野拿着车钥匙听完她的担忧,挑挑眉,说道:“我那两套房子好久没住人了,里头灰都落了好几层,又隔得远,不方便。” 靳野大手一挥,不容置喙地说:“就这么决定了,你怕吵这个不是问题,这几天酒吧只开清吧那片区就行了。” 林纾听完就是一噎,更加觉得自己脑子秀逗了,一个花天酒地的地方没了歌舞声,他这一礼拜还有收入吗?说不开就不开……她难为情道:“靳野,这样不太好吧。你这样搞得我很紧张,万一没考好,岂不是很对不起你?” 他把东西放到后座,关上门,嗯哼一声,意思是完全正确,他看着她埋着头,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思索片刻,安慰道:“没考好的话,把你……腿打折?” 林纾不可置信的头一抬,委屈巴巴,她做错了什么?她完全可以选择不住他那儿啊,反倒现在还面临考不好就有生命危险的情况。 …… 靳野就这么连蒙带骗把人拐进了酒吧。 其后两三天,向来热火朝天的填海造路安静如鸡,请了民谣歌手驻唱,弹着吉他诉着衷肠。 林纾就窝在靳野的房间里复习,像是靳野特地嘱咐过般,除了有保洁阿姨打扫房间外,没有人会来打扰她。 男人还买了大堆的零食,干脆面、小面筋、薯片、小鱼肠、话梅、山核桃仁……像是生怕自己小孩考试期间吃不好的家长一样,林纾无语得很,她也不怎么吃零食的呀。 她的复习计划是这样的:前两天先把一万五千字的论文搞定,她已经写了五分之二了,肝论文的同时把参考书的框架结构顺一遍。论文搞完,再开始背书。 林纾捧着Mac缩在沙发上、盘腿坐在地毯上、蹲在窗户边、站着把电脑放在与胸平齐的置物架上,简直像个多动症儿童一样,终于在凌晨四点时还剩小三千。她揉着干涩酸胀的眼睛点了保存,便一头倒在床上彻底睡了过去。 把林纾丢到填海造路就跑去开发区看地的靳野,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才匆匆赶回来。他把买的一大堆早餐扔给身后的阿丘,让呆在酒吧里的手下们一起吃早饭,问曹茂林纾在干嘛,后者摇摇头,“嫂子一天都没下过楼。” 他皱皱眉自己去楼上一探究竟。开门屋里头静悄悄的,他看着散落在整个客厅的复印资料头疼的推开卧室门,他的女人抱着被子睡得一塌糊涂,身上只穿着他深灰色的T恤,长度堪堪遮住她的大腿根,白花花的腿压在棉被上,床上放着没盖上的黑屏笔电,靳野眼神一暗,这睡相。 …… 靳野喊了五声才把人叫醒。林纾睡眼惺忪地坐起来,顶着一鸡窝头,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是靳野,迷迷瞪瞪问:“几点了?”得知七点半,她头一垂,手又放回了被子里。 这么困?他看着好笑,在她又要倒下去的一时间连忙出声,“起床吗?我买了早餐,要不要吃点?” 这么一说,林纾想起来自己是个还有考试的人,点了点头,慢吞吞的掀开被子下床。 靳野望着她拖鞋都懒得找,深一脚浅一脚就往洗漱间里走,直摇头,对着没睡醒的她叮嘱道:“楼下还有保镖,你把裤子穿上再下去。” 足足等了三四秒,才听见浴室里传来一声呆呆的:“好的哟。” 靳野轻笑了一声,他发现这姑娘迷糊时跟平常完全不是一个人,不清醒时像糯米团子似的,粘粘的,还喜欢撒娇耍赖,要命。 他先下楼,五六米的吧台上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正在把早餐从袋子里拿出来,大轩翻到几份三明治,在一堆包子卷子油条里格格不入,不明的问道:“哥,你怎么还买了西式早餐?”他们这些大老粗哪有这么讲究,有的吃就不错了。 他旁边的阿丘一巴掌直接拍下去,“你说你笨不笨,哥是给嫂子买的啊!” 捂 分卷阅读93 着后脑勺的大轩委屈道:“那也用不着买这么多吧?” 靳野示意他拿两块过来,说道:“我不晓得她喜欢什么口味的……” 被自己大哥秀了一脸恩爱的几人,决定不说话。 两三分钟后,林纾趿拉着人字拖下楼。阿丘大轩曹茂等人听见动静抬头望去,只见一身棉质宽松衣裤的女人困意十足的走过来,如此居家的林纾他们都没见过,素来只看到她神采飞扬的,哪想到就一个考试,小仙女的脑袋上就翘着几根呆毛,跟抠脚大汗神似。 他们几个人年纪跟靳野相仿,最小的大轩都比林纾要大五岁,阅历也多,此时见林纾这副样子除了有些意外,倒也没多想。 林纾只刷牙洗脸就捞着手机下楼了。对围着吧台坐着的一群男人说了声早上好后,就拐进吧台里,一边打哈欠一边问他们,“你们有谁要喝咖啡的吗?” 其余几个人先是看了一眼眉头轻皱的靳野,然后对着林纾摇头,笑话,借他们胆子都不敢让嫂子亲自给他们磨咖啡。 美式咖啡香气渐渐飘满了整个吧台,靳野见她一清早就喝美式也没阻止,特殊情况,平常就不准她这么喝了,太伤身。 林纾端着热气腾腾的马克杯走到靳野,还累了似的叹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拿起手机打开设置,问道:“我连个蓝牙放歌听,你们不介意吧?” 几个男人心想就听个歌有什么不好的,再次摇完头,接着听见一声:蓝牙已连接。 他们正期待着看看嫂子的品味,下一秒顶配的环绕音响就传来了——气势磅礴的交响乐,几个大男人喝的豆浆之差没一口喷出来。 他妈的,吃着两块五一个的香菇猪肉包听交响乐,还有比这更让人刻苦铭心的吗? 小提琴声急促的传来,罪魁祸首的当事人林纾像习以为常般,嘴里还哼着旋律,探着小身子挑他们大哥给她买的三明治。林纾在众多口味的三明治里拿了一个土豆泥培根加鸡排的打开,抓着它端详了一秒,然后说道:“这是叮当猫口袋里的记忆面包,吃了我就能过目不忘。” 声音不大不小,听得几个男人脑袋一懵,反应过来的阿丘笑着问:“嫂子,你是搞复习搞疯了吗?” 靳野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甚至准备伸手探一探她额头温度,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林纾叹了一口气,沉痛道:“快了快了”,然后幽怨地看向靳野,委屈巴巴问:“靳野,没考好,你真要把我腿打折啊?”说完,还摸了摸膝盖,仿佛已经断了有些疼。 靳野:“……” 他他妈的做错了什么?可是这姑娘泛着青色的眼圈,也不像是在骗他,她当真信了?他简直……百口莫辩。 其他几个手下满脸玩味的看着他,眼神里全是——哥,您可真狠,这种话都说得出来,瞧把人吓得。 靳野:“……” 阿丘、大轩、曹茂还有两个人没想到他们一早上吃个早饭都能吃出谈资,大哥的女人简直就是个事儿精,一茬接一茬的。 把腿打折那话题刚过去不久,也不知道是放着贝多芬还是巴特曲子的音响突然传来手机铃声,几个人统一停下说话,看向林纾。 林纾正抓着三明治,两个手都沾着果酱,一时半会找不到纸巾擦手,靳野看不下去,直接起身拿过手机,见来电提示也没有备注,便关了蓝牙,给她开了免提,放在了她手边。 林纾一瞥,是一个国际号码,显示归属地是比利时,便知道是谁了。 她坐在高脚凳上,其他几个人也都安安静静的等着电话那头的人开口。 一个听着就觉得声音主人温柔无比的女人,用着英文,说:“小甜心,是我。”还没来得及惊讶,对着手机的林纾就道:“嗨,妈。” 几个人呼吸一滞,下意识看向靳野,他们虽然没文化,妈妈这个词还是听得懂的,这是什么情况,但很显然,面无表情盯着手机屏幕的靳野也在状况外。 何戴琳是一个钢琴家,还没和林立仁离婚前,呆在文工团,离婚后便退了,专心深造,偶尔会带几个学生。这些年长期跟着乐团全球各地巡演,呆在国外的时间比在国内都长,渐渐的英文反而用的更习惯了,林纾也见怪不怪,此时她刚结束演出回酒店,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便打了个电话过来。 两人说话语速都有些快,叽里呱啦的,林纾估计他们听不懂便也不介意开免提了,家里长家里短的林纾丝毫不记得他男朋友是个学霸这件事,也没有意识到一个学霸怎么可能听不懂。 几个人沉默着喝豆浆,突然见漫不经心听那头讲话的林纾猛得咳嗽起来,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吓人的事情被咖啡呛到了,一个劲的咳嗽,脸都红了。 靳野给她顺着气,电话里也安安静静,似乎等着她咳完,终于喘过来的林纾扯着嗓子用中文问:“你说什么?” 何戴琳温柔的也改用中文重复:“妈妈说,今晚上爱德华跟我求婚了。” 那头躺在睡椅上的何戴琳丝毫不知道她这么一句波澜不惊的话宛如平地一声雷 分卷阅读94 ,炸得几个人发懵。他们只知道林纾是个学生,本地人,以后准备当个律师,但对于她娘家是个什么情况,一律不知。哪里晓得一知道,就是这么劲爆的。 林纾也顾不上手里的油了,拿起手机关了免提,贴在耳边,急忙问:“所以你答应了吗?” 几个人心里好奇的要死,但是身边靳野的脸色十分不好看,识相的轻手轻脚起身去了外面,留下两人还坐在原地。 靳野趁她注意力都在跟她妈妈说话上,把还有大半杯的美式咖啡端过来,自己一口一口就着喝掉了。他一直安静的等她说完,长达十来分钟通话里,靳野掌握了几个关键点。 一,林纾的父母离婚了,她父亲早就组建了新的家庭,而且她似乎跟她父亲的家庭关系不好。其实这点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了,那次一起吃饭林纾跟一个女人剑拔弩张的通话,他隐约猜测出来的。 二,林纾的母亲应该是给林纾买了一套房子,但是林纾才知道,并且不要房子。他坐在一边其实能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她母亲先是问了她有没有打算继续读博,考没考虑过去国外念。 林纾立马用劝人学法千刀万剐的说法,以及大致陈述了她要是去国外生活还从事法律工作有多麻烦之类的拒绝了,她母亲大概也知道林纾不愿意,接着说买的一套房快交房了,让她去看一看,房产证是她的名字。 靳野把喝完的咖啡放到一边,在想林纾的家世背景其实相当的好。一套百来平米的商品房,还是一次性付款,她完全没有房贷压力,说不要就不要。 三,林纾的母亲似乎不太懂人情世故。因为林纾居然提醒她,这次回国要带礼物回来,还不放心的特别强调不要忘记给助手买东西,不用带贵重,当地的饼干巧克力之类的表示一下心意就可以。 终于挂了电话的林纾,长舒一口气,把发热的手机往旁边一丢,注意到那个已经见底的离自己两个手臂远的马克杯,她刷的看向靳野,指责道:“哇!你真的太小气了吧?咖啡都要喝我剩的?” 靳野一个爆栗子直接敲过去,冲捂着脑门的林纾正经道:“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 林纾眨巴了眼,知道是躲不过了,道:“你知道跟我妈求婚的那男人多大吗?” 林纾拖长了停顿,“——嘿嘿嘿,爱德华今年三十四,就比你大四岁。” 靳野就是一咳。 林纾继续恶趣味说道:“我妈妈是个钢琴家,爱德华跟我妈是一个乐团的,喜欢我妈很久了。不过,我妈应该是不会答应。” 林纾瞅着靳野仿佛吃了屎的表情,恶气终于出尽。也不开玩笑了,收起不正经,认真道:“我爸妈离婚了,我妈没有要到抚养权,所以对我很大方,近乎于补偿。” “你大概也听出来了,我妈,嗯……有些不谙世事?孩子心性,这么说可能准确一点。”林纾斟酌着用词,“然后,我爸那边,继母对我很好,但是我不喜欢,然后我爸因为这事对我挺失望的,所以,我差不多放养长大”。 她捋了捋毛,有些难为情,但仍然道:“我妈家,条件还行,没什么经济压力,一门心思都在钢琴上,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她又想了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天认识时,我请你喝了一碗鸡汤吗?” 靳野想起那张蓝色的便利贴和上面秀气的汉字。 林纾有些好笑道:“其实压根就不是我妈炖的,她大概连灶台怎么用都不知道。那是家里阿姨熬的,我估计她就把汤从锅里舀出来装到保温桶里,然后说是她炖的。” “是不是味道不错?”她笑眯眯问。 靳野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听着,林纾也不晓得他在想什么,她站起身拿起手机,“我吃完啦,上楼复习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靳野看着她的背影。宽大的衣服衬的她愈发的瘦小,隐约可见纤细的腰肢曲线,不堪一握,他心里一时半会五味杂陈。 怪不得她总有一种来去了无牵挂的自由感,原来是因为从小到大就没有来自家的羁绊和归属。靳野父亲虽然早亡,但蒋清丽给他的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护,与林纾的母亲截然不同,蒋清丽给了他母爱。 刚刚在他面前眉眼弯弯当笑话似的说话,他却心疼的不得了。 那么小的一姑娘,怎么可以活得那么漂亮?明明心里冷的跟寒冰一样,对别人却像个小太阳。 其实林纾是在意的吧,要不然每次只要提到家里的事情,就喜欢左右言其它,扯一堆有的没的,然后找个借口溜掉。 靳野抽出一根烟点上,把打火机放回兜里,走了出去。 他不晓得明天依旧是鸡飞狗跳的一天。 ☆、第36章 在靳野看来,有些落荒而逃的林纾回到房间后,站在窗户边发呆,看着柏油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一瞬间好想变成一只飞鸟,像阿飞正传里说的那种鸟——没有脚,一辈子只能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这种鸟 分卷阅读95 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她看着叼着烟出门的靳野跟阿丘说了几句什么,方才一起吃饭的几个人呈鸟兽状散去,没多久两台型号一致的黑色轿车一前一后停在酒吧门口,靳野坐上了前面那辆,然后开走了。 稀松平常的一个场景,也许每天都要上演几次,没来由的感受到了永远。 ——亘古不变、周而复始的无法抵制的历史的洪流的那种永远。 她突然想起刚刚呛他时自己的立足点——那就是靳野是有跟她结婚打算的。不过怎么可能呢?是什么给她的脸呢? 林纾又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妈妈牵着梳羊角辫的小女孩去上学,小女孩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穿着小裙子一蹦一跳的。真好呀!她感慨道。 结婚生子,多么平凡且普通呀,那个男人也会有结婚生子的一天吗? 她想象不出他为人父的样子。 他足够的特殊,不管命运给予他什么,全部照单全收,有着巨大的勇气迎面而上,在哪都注定是发光的生命体。 靳野是没有考虑过把她领进门的吧,就像他后来也没有跟她提起过他母亲初次见到她是什么态度;就像他选择把她安排到酒吧而不是自己的住所——酒吧一个人们短暂驻足、来来往往的地方。 她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罢了,终有一天会对她失去兴趣。 她林纾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而已,有着当代人都有的焦虑,忙着找工作,忙着赚钱,忙着养活自己,忙着摆脱掉糟糕的原生家庭。有了男朋友,也没有因此分散她太多精力,她本就抱着谈不来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想法,可是他却足够的用心,用心到甚至让她产生了天荒地老的错觉。 林纾想如果把自己放到相亲市场上去,应该是无人问津那类吧。现在的人,相貌、学历、家世,所有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放在秤上一分一厘算计的清清楚楚的,要门当户对的,试问哪个正常的家庭会考虑她呢?即便是她自认为还算拿的出手的学历,在复杂的人情世故面前也不值一提摆了。 世人都说锦上添花,可她里子就是一团走线错乱的棉麻。 她有一个混乱甚至难以启齿的原生家庭——父母过早离异,父亲另娶,还有一个哥哥;母亲离婚后没有再嫁,却有一个交往多年比自己小了整整十五岁的外国男友。 这样的配置,可以存在于小说里剧本里,却不允许出现在现实中。 路北已经看不到那两辆黑色轿车,她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带着寒意的风钻进来,刺得她轻微一哆嗦,回过神来后,林纾继续若无其事般投入到写论文中。 她的整个研究生生涯就是在跟着傅正清飞来飞去进行实地调研,帮傅正清翻译国外书籍文献,然后出版时再写上傅正清的大名,寥寥数笔就能概括,枯燥又单调。 早上的那通电话想手指上的一根倒刺在影响着她,微不可知却又无时无刻不感到异样。一上午删删改改,到了饥肠辘辘时也才比打开文档那刻多了一千来字,也就是她正常状态下一个小时的工作量,加上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大脑昏昏沉沉,接到骑手的电话时才清醒了几分。 趿拉着拖鞋准备开门时,走廊上突然传来几句交谈声,林纾脚步停住了——应该是清洁阿姨们。 “那小姑娘还住在里面?”其中一人问。 林纾突然有些好奇,靳野手下的人会如何评价她,便一手搭在门把上等她们说完。 另一个人像是点了点头作为回应,说:“看样子还是个学生,不好好念书找一份工作,成天就想着怎么傍大款当富太太,啧,如今的年轻人啊……” 她一愣,紧接着又听到另一个附和,“可不是,不过屋里头这位,我看没戏,老板都不往家里带,给扔进了这里,这不明摆着玩一玩嘛……” 两人的谈话一字不落的传进林纾耳朵里,她有些哑然,没想到原来在他们眼里她是那么不堪。反应过来后,林纾压下门把把门一开。 四五米外拿着用具的两个女人闻声看过来,见到林纾浑身就是一僵。林纾把她们反应看在眼里,冷笑了一声,怀里搂着假酒朝她们打了个招呼,继续往楼下走,下台阶时侧头对两人说:“你们继续聊,我在楼下吃饭,这下听不到了。” 然后留下面如死灰的两个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自己则去拿外卖。 她向来就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不会主动惹事,但是也不会让人骑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不过是背后有人乱嚼舌根罢了,林纾也没想着把这件事跟靳野说——可有个成语叫事与愿违。 直到她睡觉,靳野也没回来,因为中午听到保洁阿姨的话,林纾心里多少有些膈应,也没打电话问他的去向。 她一整天状态不是特别好,原本计划写完论文再从头到尾删改一次,到了凌晨两点多才堪堪落笔,又困得要命,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 第二天上午,她缩在沙发里改论文时,靳野满 分卷阅读96 身酒气的回来了。 林纾早就见怪不怪,两人说了几句话后,靳野脱衣服进去洗澡。 等他擦着头发出来时,只见笔记本电脑摆在沙发上,林纾人却不见了踪影。 靳野喝了一通宵,此时及其疲倦,洗了个澡出来也没太缓过神。 从书房里找到材料的林纾从里面出来,见靳野即将在她方才坐的位置旁边坐下,吓得连忙惊呼,可到底还是晚了,不字刚发出来,靳野便已经坐下了。 随着靳野的重力凹陷了一块的沙发,波及到了他身边笔记本电脑旁边的咖啡杯,还有三分之二的咖啡顺势倒向了电脑的键盘上,原本还亮着屏幕的笔电快速闪了几下,紧接着黑屏了。 —— ———— 填海造路一楼卡座说得正欢的几人,突然听见从楼上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林纾在原地爆发了。 她去书房前,刚把论文改完,想着去拿个东西再备份,哪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林纾以前也因为突然断电等情况丢失过数据,从此养成的习惯很好,一般都会保存后再存一份到邮箱里,以防万一,可哪里知道就前后一分钟的事情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那一大杯咖啡倒下去,主板肯定已经烧掉了,她的论文啊! 靳野刚坐下就感觉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倒了,随即听见林纾的惊呼声。 他反应极快的把电脑端起,也没补救成功。 林纾都快哭了,咆哮道:“靳野,我要是延毕了,跟你没完!” 林纾的反应让他意识过来——她的论文一定是没备份,他急匆匆道:“不会的,相信我。”然后便端着笔电快速下了楼。 …… 楼下一群被尖叫声整的有些蒙的人,几秒钟后,看见他们大哥穿着浴袍三步跨一步下楼冲了下来,脸上不见平常的从容不迫。手里端着的笔记本电脑还在往下滴着水。 到了吧台后,靳野头也不抬把电脑小心翼翼的倾斜,让咖啡从通风管里流出来,边对不远处的一群人说:“拿启子给我,快点!” 还是阿丘最先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急忙起身到后面翻工具,找到合适的几个用具后,也过去帮忙。 靳野拿过工具后,就开始松后面的螺丝,苹果的螺丝是五口的,寻常的工具很难把螺丝拧下来。阿丘也埋着头看,有些担心的问:“阿靳,你有把握吗?Mac这玩意比普通的笔电精细多了。” 靳野手十分的稳,保持着小弧度旋转,道:“我刚刚把咖啡倒上面了,主板是肯定烧了,她论文还在里头,幸好是Mac,磁盘独立,应该不会损毁。你是没看到她刚刚的样子,真要是没了,你信不信我得跪?” 几米外一群手下被靳野说的哑口无言。 唐甜站在朋友身边,看着浑然不知自己浴袍上也被洒到的靳野,心里难过的要命,原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也会有一天因为自己喜欢的人放下所有的骄傲。 她愣然间,注意到跑下来的林纾,她带着近视眼镜,扎了一个半丸子头,满脸焦急、旁若无人的跑到靳野身边看她的电脑。 她人还没站稳,就急忙开口,“靳野你行不行啊!你见过的,就是喜欢给我穿小鞋的老头,天呐,凉了!凉了!” 阿丘看着在一旁直跺脚的林纾,抽空安慰道:“没事的,你相信阿靳。” 靳野余光里看见一片白到发光的东西,他看过去,是林纾雪白细嫩的脚,他对上林纾的眼睛连忙吼道:“又不穿鞋!” 林纾:“……” 屋内不是很冷,靳野的套房铺的是地毯,很干净,她又喜欢晃来晃去,赤脚很方便,刚刚急匆匆下来没顾上,此时他一说,所有人都看过去。 宽松拖地的裤管下,林纾一脚踩在另一脚脚背上,似乎是被靳野刚刚的教训吓到了,小巧的指头还动了动。 林纾被他吼地莫名其妙,再加上电脑被烧,一瞬间极度的委屈,从小到大很少听过重话的她,鼻子立马酸了,压着哭腔问:“你凶我干嘛!” 靳野:“……” 他哪里是凶她?他哪里舍得凶?他是生怕她着凉,十一月光着脚踩在瓷砖上,得有多凉。 大厅里气氛变得十分尴尬。一伙人都顿住了——情侣之间拌嘴他们见得多,但很显然,第一次见自家大哥现场直播。 假酒此时跑到林纾脚边,用头轻轻的蹭了蹭,雪白的毛跟林纾的脚有的一拼。 换做往常,林纾会一把把假酒抱起,但是这次,林纾低头说了一句:“找你爹去!”然后便气冲冲的上楼了。 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个人。阿丘曹茂唐甜几个人小心翼翼瞧着靳野的脸色,没人敢吱声。 靳野见林纾噔噔噔地跑上楼,无奈又窝火,他舌尖抵着上颚好半天,才憋着气道:“随她。” 以为他没脾气是吧?无法无天。 …… 林纾嘭的把 分卷阅读97 门一关,越想越气。她至于受这些委屈吗?用了那么多心思写出来的东西,说没就没了;赤脚也要被骂。 林纾一屁股坐在床边,余光里见到靳野刚换下来的脏衣物,泄愤似的抓起来往地上一丢,盯着衣柜门出神,突然想起昨天那两个大妈在背后说的话,等自己意识过来,眼泪跟豆子似的掉落了好几滴。 她胡乱地伸手一抹,又去翻手机给杨静雯打电话。 趴在办公桌睡觉的杨静雯,被胳膊肘旁边的手机震醒,看清剐千刀的人是林纾后,尽管心里十分想把手机摔的稀巴烂,但还是认命的起身去茶水间接听。 明显更狗的林纾在杨静雯开口前抢先说道:“静雯,你在哪里呀?” 声调语气又糯又嗲,杨静雯鸡皮疙瘩爆起,却连声问:“你在哪里?” 上一次林纾用这般的小孩心性跟她说话,起因她想起来都会后怕。 她连忙问:“你不是在靳野的酒吧里搞复习吗?” 林纾抠着书桌边缝,道:“是呀,嘻嘻。” 杨静雯眉头紧锁,有些迟疑着问:“林纾,你……” 她还在斟酌用词,电话那头的人儿就颓然道:“静雯,我好难过啊!” …… ………… 杨静雯挂了电话后果断找经理请假,快速清了东西领着包就去找林纾,在停车场边发车还边联系乔纳森。 她之所以会认识乔纳森还是通过林纾,她在英国留学时,乔纳森帮了很大忙,杨静雯只说一起去找林纾玩,乔纳森在电话里告诉她他女朋友来中国了,杨静雯觉得那正好,一起见一面,这时候林纾身边朋友越多越好。 她不知道林纾为什么跟靳野吵架,但是现在林纾状态十分糟糕。 靳野做了一些基本措施后,让人把电脑送去了修理店,上楼去看她。 打开门,原本被她捣鼓地乱七八糟的客厅恢复了原样,他想到了某种可能,快步走向卧室。 果然不出所料,床边地上放着她的收纳袋,拉链敞开着,已经塞得满满当当,衣服鞋子瓶瓶罐罐都在里面,靳野瞬间火冒三丈。 而那个肇事者,像是没看见他进来似的,正对着镜子涂涂抹抹,还哼着小调。 他压着火气沉声问:“你在做什么?” 林纾闻声继续刷睫毛,完成后对着镜子眨了几下,然后才扭头看着靳野说,“化妆咯!” 这时靳野才注意到她的妆着打扮。 短款外套,一条紧身的连体针织及膝裙,将曼妙的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妆容也是他从未见过的,娇艳如桃花,眼尾还贴着一串装饰物,闪闪发亮。 靳野额角跳动,忍住想要捏住她的手腕摁在墙上惩罚似的吻她的冲动,站在门口,一字一句道:“不准走!” “不准走?留下来受气吗?”她反问道。 靳野被她无理取闹搅得头疼,苦口婆心道:“我…那是担心你着凉!” 正常状态下的林纾,不会说这种话。 ——“我穿不穿鞋,都得有人管着了是吗?” 靳野觉得牙都快咬碎了,他提高了些音量,道:“林纾,你不要这么无理取闹好不好?” ——无理取闹,完全就是个送命词。 话音刚落,林纾刷的把高光刷对着镜子一砸,看着他吼道:“还留下来?留下来继续听别人说闲话是吗?说我傍大款,被包.养是吗?” 靳野就是一愣,快步走到她身边,叉着腰骂道:“你说什么?艹他妈,哪个混帐东西说的?欺负你了?我他妈……” “你他妈怎么?喊人把打一顿是吗?”林纾插嘴道。 “靳野,你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手机铃声打断,她侧身从靳野身边走过,从床上拿起接听。靳野只看她朝窗户边走去,甜甜地说了句“好的哟”,然后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拎起手提袋头也不回的走了。 啪嗒一声关门,靳野还站在原地没动。 他脑中还想着她的那句话。 “靳野,你能不能……” 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使用暴力吗? 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条缝。无力感突然如洪水般汹涌而来,占据了他的四肢百骸。 她收拾的很干净,一点属于她的东西都没留,除了掉落在角落里的刷子。 那个来之前他坐在她家沙发上,看着她收拾完那一袋东西花了两个多小时,最后还是他起身帮忙才弄好的女人,这次清理只用了二十分钟还不到。 靳野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那个女人正朝马路对面的一辆深蓝色奥迪走去。离车还有两三米远时,奥迪车门突然打开,一男两女兴奋的从车里下来,而林纾则把包随手递给杨静雯,然后笑容灿烂的跟那个外国女人拥抱贴面。 开心得无以复加。 ☆、第37章 温迪对林 分卷阅读98 纾的妆容赞不绝口,形容她像洋娃娃一样可爱,说要多抱一会儿。 奥迪车里,林纾把乔纳森赶去前排,自己则兴奋地坐在温迪身边。 而后座里,在乔纳森这对情侣看来,算得上手舞足蹈的林纾,让他们感到快乐的同时,也觉得有些难以招架——虽然也笑眯眯地一同回忆他们在英国看剧登山,但心里却觉得林纾未免太热情了,像打了兴奋剂一样。 乔纳森比温迪更了解林纾,却不好破坏氛围,只好装作不知道。温迪则以为是林纾越来越开朗了,或者今天格外开心。 四人在一家甜品店聊了会,因为乔纳森带着温迪还有其他安排,坐了快一小时,便走了。 铺着洁白的餐巾的四方桌,只剩下林纾和杨静雯。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冷清,但是两人脸上还挂着笑容。 林纾趴在桌上,直接用手捏起一块松软金黄的华夫饼,又端起美式咖啡,混着尝了一下。片刻后,眉眼弯弯地冲着杨静雯,“这个好好吃哦!” 杨静雯则一直笑着看林纾“胡闹”,等待林纾什么时候疯完了后跟她倾诉。 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期间林纾甚至兴致颇高的,犹如五岁孩童般,将蓝莓一颗一颗的从糕点中间挪到周围。她还翻开手袋,拿出参考教材认真专注地整理出了一张结构框架图。 丝毫没有要跟她说的迹象。 直到林纾觉得自己差不多正常后,才把笔合上,随手一丢,然后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往椅背上一靠,才道:“我刚你说,男人真的没一个好东西。” 十一月城市的景致是最粗狂的,宛如抽象派艺术家的寥寥几笔。屋内外温差,使洁净的橱窗上起了一层小小的水汽。 杨静雯听到有人说林纾傍大款时,没忍住扑哧一声轻笑出来。 她接话道:“笑死我哦,说你你抱金主?也不看谁追的谁。” 林纾翻了个白眼,道:“重点不是这个。你难道不觉得,他连公寓都不把我往里带,不明摆着玩一玩吗?” 杨静雯:“诶,可能真像他说的,里头确实是没有人气儿呢?” 林纾把咖啡端远一点,“啧!你是收了他好处吗?” 杨静雯一顿,这才收起玩笑说:“实话,你前两天跟我说他让你住在酒吧里的时候,我就想过。但是后来转念又觉得,他一个朝五晚九的人,可能住酒吧的时间还真比住在公寓的时间多。” 杨静雯摸了摸鼻子,艰难道:“而且,你们在一起时间也不长。有些话即使想到了,我也不好说……怕引起你的误会,以为我对他有意思,见不得你们俩好……” 林纾一愣,反应过来,连忙道:“你这是什么话?你知道,我就你一个这样的朋友,从来没怀疑过你什么。” 杨静雯听完心里一暖,却也想,现在不有一句话么——防火防盗防闺蜜。虽然她也相信,如果自己有了对象,林纾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 “那你论文怎么办?” 林纾耸耸肩,“不知道。我赌气出来时也没问他电脑怎么样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只能把电脑修理单,还有我昨天放在邮箱里的初稿给那老头看,说明一下原因。” 杨静雯感叹:“还真是——生活不晓得什么时候就给你来个戏剧化。” 林纾也附和着叹一口气,愁道:“而且我估计那笔电差不多也报废了。虽然我是有换一台九月出的新款的打算,但是现在没那多钱啊!” 显然杨静雯也有诸如此类的困扰,同情的笑了笑,“真的,只有上了班,才晓得念书的时候自己多有钱。”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尽管林纾表现的很正常,但是杨静雯还是能感觉出,自从她培训回来,情绪就不怎么稳定。 林纾上大学以后,精神状况比以前好了很多,至少很稳定,加上自己有意练习,很少会出现大幅度的波动。 她试探着问:“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做噩梦?” 林纾一顿,有些慌张道:“也不是经常,三四次吧。”注意到杨静雯变得紧张,她连声道:“可能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了。” 压力?她高三一年过得比这糟糕多了,也没说压力大,杨静雯接着问:“那你又开始吃药了?” 林纾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我最近是有些不对劲,心思重,但是还没到药物控制的程度。你放心,真要是不对劲,我一定会跟你说。” 这才让杨静雯松一口气。然后她警告般的说:“要是被我知道,你最近脑子里又有小人告诉你不如去死的场景,并且还不跟我说的话,你信不信我马上跟你绝交。” 林纾仿佛被杨静雯捏住了命脉,讨好似的说:“你最好啦!” 尽管她心虚无比,因为她有想过。 …… ………… 杨静雯端起浅蓝色瓷釉的咖啡杯,抬眸间注意到橱窗外,对面的香樟树下停了一台大切诺基,似乎有十来分钟了。 驾驶座上 分卷阅读99 男人的脸掩在黑暗里,她看不清,但是男人的手臂伸出来搭在黑色漆光的车门边,白色衬衫被挽至小臂中部,露出颓废又雅痞的纹身,骨节分明的手夹着一根燃着的香烟。 她眯了眯眼,喝了一口咖啡后,对拿着摆弄瓷勺林纾说道:“你头发乱了,眼妆也有点花。” 林纾手一顿,看向杨静雯,“真假?”杨静雯挑挑眉,“去洗手间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纾将信将疑的起身,在她拐弯进走廊的那刻,大切诺基车门打开,一手搭着风衣的靳野下车,大步进了咖啡馆,无视店员热情的询问,直接坐在了林纾的位置上。 杨静雯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外表冷酷无情又张扬霸道的男人,心里有些发虚,她防卫似的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真不知道林纾说他好打交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抠出来的认知。 她率先开口,“我们长话短说,林纾补妆速度很快,最多十分钟就会出来。首先,我得表明一下立场,把林纾支开,不代表我站在你这边,只是因为有些事林纾不跟你说,你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所以,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我选择性回答。” 面对这样的态度,靳野也不介意,毕竟时间有限,他现在才知道林纾一旦翻脸有多难搞,但是自己看中的人,跪着都得宠下去。 靳野开门见山问,“她父母离婚对她的影响很大?” 如果是因为打赤脚,她不会闹别扭;是因为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她也不会难过。 这些不过是她闹别扭的幌子罢了。 培训时,大轩说跟她同组的女的在背后诋毁,她都可以装作不知道一般,照样谈笑风生。 真正致命的是有关于她家庭的一切。 一次可能是偶然,二次或许是凑巧,三次就是必然了。 那个言辞如箭矢,字字犀利的通话;麻辣火锅掩饰下的哭泣;鸡汤好喝的心酸… 他要是还察觉不到,就是个傻逼了。 他之所以会让她如此委屈,归根结底是他的错,他没给她应有的安全感。 杨靖雯道:“我想是的。但是我不清楚她父母没离婚前林纾是什么样子。我初一时才认识她,那时候她父母就已经离婚了。当时林纾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个姑娘怎么永远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吊样……” 靳野皱了皱眉,显然不认同杨静雯的描述以及用词。 “……她那时对什么都爱搭不理,高高挂起,脸上最多的表情是讥讽,讥讽我们的幼稚无知,她十二三岁就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和心智。” 杨静雯说道这突然笑了一下,眼神里陷入了回忆,“当时老师把我叫进办公室说要安排我和林纾做同桌,因为我能进学校就是我爸找的关系,所以老师也不避讳,把她的家庭情况给我说了。” 她顿在这里,又喝了一口咖啡,意味深长感慨,“你应该不知道吧,就林纾家里的条件,她躺吃躺喝都能躺赢。她外婆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精神科专家,泰斗级那种;舅舅是国.企的老总。” 靳野看着面前已经冷掉的咖啡,大概只被喝了一口,淡道:“看得出。” 如果不是见过金山银海,哪里有人说不要房就不要的。 杨静雯继续道:“我听她提起过,光是她爸妈离婚就纠纷了一年,因为都要她的抚养权,她说她小升初那一年,被问得最多的问题就是跟爸爸还是妈妈,但是因为她一直都说两个都要,父母又各方面全都符合条件,法院根本无法判决。” “在此之前,林纾一直以为她的家庭幸福美满。她爸妈在她面前从来没吵过架,她过生日她爸妈会把同班同学叫过来一起庆祝,一家三口每年都会照一张全家福挂在墙上,她家甚至被当作五好家庭在全校进行过表扬和宣传。” 杨静雯:“你能相信这一切都是他们演的吗?林纾说后来才知道她爸妈离婚前就已经分房睡了七八年。她还开玩笑说奥斯卡不颁给他们俩可惜了。” 说完,她停了下来,看向剑眉长眸的靳野。 靳野似乎在消化刚刚那些话,杨静雯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问:“你知道她怎么突然化这么浓的妆容吗?” 突然问这个,靳野:“嗯?” 杨静雯把空了的杯子推到一边,“林纾吧,越是心情不好就越喜欢打扮的漂漂亮亮,越是喜欢笑,我问过她,她说她小时候一生气家里就会给她买超级多的东西,裙子啊洋娃娃那些。” “所以,你应该看得出林纾以前是什么样子了吧?当真是活在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所以外面那层泡泡被戳破,她摔得比谁都惨。” 靳野看了一下腕表,过去了六分钟,杨静雯的一番话,描述的是他完全未知的林纾,与现在的她截然不同,像是她的孪生姐妹,但他似乎依旧错过了什么。 几秒后,靳野敏锐地说道:“她说她继母对她很好,但是她不喜欢。” 杨静雯双眼闪过一丝情绪,她看向这个在外界有着各式各样传闻的男人,笑了笑,说道:“三爷,有些事情,我身为朋友可以倾 分卷阅读100 听,但是绝不能对外分享。如果你自己也无法搞明白,那也说明你和林纾之间也就这样了。” “你有你的本事能耐,能把她圈在身边,她也许甘愿陪伴你,可是她心里有一块地方是你永远涉足不了的。” 杨静雯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我说的话,也许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威慑,但是我仍要说。如果你无法给她一辈子,就不要招惹她,林纾确实很难心动,你现在可能感觉她对你不上心还有点敷衍,可是她一旦敞开了心扉,能把她的命给你。真的,我不骗你,她太渴望爱了,渴望到对爱产生了害怕。” 她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指针,靳野也意识到林纾随时有可能出来,她说了他们之间的结束语。 “毕竟,她会同意和你交往这件事情,试着自己的生活里有别人,就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 当林纾从洗手间里出来时,靳野已经关上了车门。林纾注意到自己的咖啡,疑惑道:“你动过我的杯子吗?” 杨静雯看过去,心想林纾这是在诈她呢吧?明明靳野就只用手碰了一下,里面的咖啡都没晃动一下,“刚刚服务员来过,问我要不要续杯,可能无意碰了吧。” 林纾点点头,坐下。想到确实是浪费了杨静雯的时间,询问道:“等会请你吃晚饭?想吃什么?” 杨静雯却笑笑,表示不在意,看了眼大切诺基,又看向林纾,说:“你真的就没有发现对面的车?” 林纾不说话了。 杨静雯决定当这个恶人,“那是靳野的车吧?停了有一会儿了。你差不多就够了。” “他这种身份地位,居然做得到一下午给你打了四五个电话,都被你挂了也不生气,微信你也不回,现在还直接在外面等着,也不说要你出来。” 杨静雯苦口婆心道:“情侣间作一下是情趣,作多了就是灾难了。” 林纾反驳道:“我没有作。” ——她是真的委屈。 杨静雯自然也知道,“气当然要撒完,而且要对着他撒。但是别冷战。你知道你冷战有多炉火纯青的。” …… ………… 似乎是给足了林纾面子一般,杨静雯拎着包先走了。 奥迪消失不见的同时,林纾的手机里收到靳野的短信。 “林纾,你坐了一下午,屁股不疼吗?我有点疼。” 林纾没忍住扑哧一笑,活该! ☆、第38章 北方城市,入秋得早。沂江环绕着滨城,风一吹,是湿漉漉的冷。 林纾看完短信后,喊来服务员结账,穿好外套拎着包推开了玻璃门,“营业中”的小木牌被风吹的响,她刚一出门,靳野就从车里下来了。 他站在马路对面,挺廓的大衣衬得他体型高挑又显单薄,鸦青色及膝衣服跟黑色的大切诺基融在一起,如刀削般的脸清晰又模糊,一动不动面色平静地望着她。 林纾遥遥地瞥了一眼,准备左转的步子迈了一步就怎么都跨不出去了,怎么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只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心软? ——见她不急不慢地朝自己走过来,靳野重新钻回车里,俯身推开了副驾驶的门。 林纾把行李袋放在脚边,缩在座椅里,也不敢看他,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有点儿尴尬。 车里静得能听清外面的风裹着汽笛声呼啸而过。 靳野一手搭在方向盘,一手搭在大腿上,扭头瞧了眼。她垂头不语的模样,使他轻笑了一声,边凑过去边说,“明明是你欺负的我,怎么反倒你委屈?” 林纾怒然抬头,这个男人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反击的话还没出口,男人的指腹就即将抚上她的眼角,林纾生怕他弄花了自己的妆,直直地往旁躲。 动手动脚的男人没碰到,不介意地收了手嫌弃道:“贴的什么?不好看!” ——不好看你个鬼!钢铁直男! “你就是见不得我招人喜欢!人身攻击干嘛!”林纾愤愤然道。 靳野捏捏她的鼻子,小气道:“是!别的男人多看你一眼,我都想把他们眼珠子挖了。” 天晓得就刚刚那几步路,她有多抓人眼球,本就美得如烟似画,更不用说特意打扮过。 林纾听了这话吓得手指头抖了抖。 靳野见状笑了笑,说:“你的电脑我送到修理店了” “那我的论文还有吗?”林纾连忙问。 靳野发了车,不答反问道:“截止到什么时候?那老师的邮箱多少?” 林纾脸唰地白了,这是没有了的意思吗?她真的这么倒霉吗?他要邮箱干什么? 林纾心里警钟大响,哆哆嗦嗦说:“你要我们老师邮箱干什么?” 她警惕道:“你是打算把小老头绑了?威逼利诱?” 靳野:“……” 他他妈的是在道上混的。但是也不至于看谁不顺眼就上去来一拳吧? 靳野 分卷阅读101 没等到她回答,余光里见她委屈成一团的脸,无奈出声道:“你好好复习就行了,论文的事情交给我。” 说完不给她考虑,劝哄地问:“现在带你去吃饭,麻辣小龙虾?” 林纾:“……” 所以呢?是默认了吗? …… ………… 林纾最后没有回到填海造路,而是让靳野送回了她的小房子里。再回去她有点别扭,相比之下,施工忍忍就过去了。 下午一点多她拎着行李出去的时候,他的一群手下在楼下都看见了,她气宇轩昂头也不回地上了杨静雯的车,肯定让他没面子了。 可他却至始至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靳野说让她不要管论文的事情,林纾就真的没管。告诉他due和邮箱后,闭关了几天,疯狂背书,直到周日最后一节课她春风得意地考完出了教室,才彻底松了口气。 那天靳野去接她,见她出来也没喊她,还是跟她一起讨论考试题目的冯琪率先发现示意她抬头。 周日校园里四处是学生,背着双肩包,或者拎着出去玩的小手袋,步履匆匆或闲庭信步,熙熙攘攘,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靳野把书包往后坐一拎,替她关上车门,打量着她。 考完了,林纾眼里都有藏不住的笑意,暖得连带着他也柔和下来,玩笑地问:“看样子考的不错?不用我把你腿打折了?” 林纾笑眯眯点头,开心道:“再也没有老师给我穿小鞋啦!” 靳野摸了摸她的头顶,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车后面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递给他。 看到熟悉白色硬纸盒,她双眼一亮,注意到盒子上印的是自己中意却没有钱买的笔电概念图,彻底没反应过来。 靳野又捏了捏她的脸,低声道:“对不起,把你电脑弄坏了。” 车外人声喧哗,纷来攘去,带着世俗的温暖,隔着十几公分的车门模糊地传进来。 包装盒上的灰色文字和数字,一行一行的,全是林纾最满意的配置,买下来最少需要两万八——她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靳野,男人挑挑眉,示意她打开。 林纾边启纸盖,他边说道:“买的时候,销售让我做了激活,我没设密码,你看看行不行,或者你有中意的款跟我说,我再给你买。” …… 他何止是只给她买了台电脑。Finder里面甚至能找到她储存在上台电脑里的所有文件,连归类位置和文件名都一样。 而她担心的那篇论文也安稳的躺在里面,左下角字数统计显示那是她的最终稿。 说不感动是假的。 林纾把笔电合上,重新放进纸盒里,真诚地对他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她双眼如初盛的十里春林,靳野被她看得心跳漏了一拍。 目光相对的那一秒,那一霎,狭窄的车间似无垠辽原,而在那一马平川的土地上,燃起一簇跳动的火焰,蔓遍了满山。 在靳野倾身压过来的同时,林纾迅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靳野反应更快,女人破天荒的主动撩拨起心思,他准确的堵住了她的双唇。 难得的,林纾没有拒绝,任由他攻城略地、缠绵厮磨。 车外不时有人经过,女孩儿讨论着明星八卦,男孩儿约着去网吧打游戏,各式各样的声音传进来,都变成了背景音,靳野拇指贴在她耳边扣住她后脑勺,一手悄悄地抚上了她的腰,触碰到的瞬间感受到手掌贴着的人儿不受控的轻颤,以及林纾轻轻地摁住了他。 靳野睁开眼,染着情.欲的长眸对上林纾清明的眼睛,他瞬间抽离出来,不动声色的放开她,坐回去。 靳野的反应林纾看在眼里,林纾知道他本也没打算做什么,兴之所至而已,可是她却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她对他是认真的,她就是——做不到,甚至连解释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那是她的问题——如恶魔般纠缠至今。 面无表情的靳野,其实没有生气和介意,林纾一直不喜欢身体接触他早就知道了——递东西的时候,往往是把东西放在那人手边,等那人自己拿。同性之间相对还好,异性隔的距离是社交距离的上线,关系稍好一点的异性能近一点,但是也不会有直接上的身体接触。 他们平常除了牵手,他的其他碰触就会让她紧张,比如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她会忍着不说,但是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离远一些。 刚刚她的反应也是这样,原本迷离的双眼一瞬间就恢复如常,这种抗拒靳野知道不是因为她还没有接受他,而更像是本能的应激反应,一种自我防卫。 这会儿,见她低下头抱着电脑纸盒,靳野知道自己的沉默让她误会了,可是最佳时机已过,他只好玩笑似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装作好笑道:“就这么担心我会吃了你?嗯?” 林纾会以勉强的笑容。 带她吃饭的路上,他没有跟她说,她专心专意复习的时候,他做了些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没 分卷阅读102 有必要告诉她。只要让她心安就够了。 ——他想要找到在背后说她的人很简单,让曹茂调了个监控,锁定那两天谁在套房附近停留过就可以了。 监控室里靳野都没说什么,曹茂就很识相的把那两人换了。 修理店做数据恢复用了两天多,他跑县城也花了两天多,跟她吵架那天,靳野本就通宵没睡,送完她回去后,直接叫上阿丘去了县城。 去县城的路上,他坐在后排,酗酒加少眠,连呼吸都难受,闭着眼睛靠着假寐,想睡一觉都难,头太疼了。 阿丘沉默地开车,见他始终眉头紧锁,憋了半天还是劝他算了——她是有多好值得他这么掏心掏肺。 阿丘跟他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别人不会说出来的话,阿丘毫无顾忌,一如当年——阿丘说林纾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他,也不知道疼人,别说绕指柔,就是给个笑脸都没有。 阿丘觉得靳野忙成这个样子了,林纾还不知体谅地大吵,靳野扯下脸当孙子,林纾却穿得漂漂亮亮跟着朋友嘻嘻哈哈,像个没事人一样。阿丘替靳野感到不值。 他闭着眼在后面听着阿丘打抱不平,没多说什么,只道:“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真动心了,她能把命给你。”路灯划过车厢,靳野脑海里突然响起林纾朋友的话,莫名的,他就是信。 她是冰山也好,凛冬也罢,他始终记得的是她坚强不屈十项全能从容不迫的模样令他停留了目光,但最终让他驻足的——是她那拼命戴好面具的倔强和不愿在别人面前露怯。 那个世人只道笑靥如花、聪明伶俐、能言善道、自信理性的女孩儿,在他面前红过眼窝、露过怯,扯着他的衣摆说要抱抱,她不是不晓得心疼人,是不知道怎么做,也不知道怎么爱——别别扭扭地撩他,别别扭扭地表达自己的在乎,像只小刺猬,他想抱她。 她啊,其实真的特别能撒娇,是骨子里就有的娇气,却活生生的让自己成了无坚不摧的样子。 新开发区的那块地,按照以前的老规矩,他能从中抽百分之十。 他和方明山,与其说在方明山手下做事,不如说是各取所需。 钱向荣还没有死之前,方明山是靳野大哥的大哥,也就是说靳野走上这条路,一开始是跟着钱向荣的。那时候,方明山远不像现在,干干净净,是大名鼎鼎的民.营企业家,他是由黑到白慢慢干净的,钱向荣算是老二——方明山把生意上的一部分比如房地产这些交给钱向荣,两人间有权利分配。 那个时候已经在方明山面前混了眼熟、有一定资本的靳野渐渐有老三的趋势,靳三爷就是那么叫出来的。 钱向荣倒戈想扳倒方明山没成功后,倾巢之下焉有完卵,靳野只能迅速站队,亲手替方明山解决了钱向荣,然后把原本跟着钱向荣的一众手下收到了自己手里,成了新一代地.头.蛇。也因为那一次洗牌,靳野雷霆手腕彻底暴露出来,他的冷血无情、果断利落,让原本有夺权上位的人闻声丧胆,方明山也意识到靳野有多狠绝,一如他当年。 钱向荣的事情让方明山心里有了戒备,因此彻底收了权,不再沿用从前的规矩。所以说,他这个三爷,除了有两三块地皮、几条水路是自己的,并不像别的扛把子富得钱花不完。 方明山需要靳野手里的人脉,滨城地.下网,帮他做一些不能上台面的事情;靳野需要方明山的名号,让还没有形成庞大资金.链的自己有一个靠山,不至于让自己被别人弄死。 所以,他跟方明山的这种关系,更像是合作。而合作不是权威,合作基于的是共同目的,一旦两个人之间出现想法的偏差,合作就不堪一击了。 那块地,靠近城西,靳野搞垮胡志辉后,原本圈住这块地的地.头.蛇就没有以前那么硬气了。虽说胡志辉如今生死未卜,但明眼人都知道姓胡的翻不了盘了。 靳野再到这里来时,才敢不带人,就喊上了阿丘几个人一起跑一趟,露个脸。第一次替方明山跑腿时,他带了二十几个人才敢毫无忌惮地把车开进来。 和林纾吵架那天,有人告诉靳野,说最近有传言说那里晚上闹.鬼,那地以前是坟场,传的沸沸扬扬。 ☆、第39章 近八万平方米的空地正在忙绿地出土,黑暗中渣土车挖掘机轰隆声不绝于耳,照明灯照亮一禺方圆的砖红色泥土,昏黄车灯遥遥射来,靳野站在高处不置可否。 风哗啦刷刷而过,吹得他的大衣猎猎作响,靳野一手插在口袋里,沉默得令身后几人心生忐忑。 片刻后,他把抽完的烟扔到地上,用脚碾灭,吐出烟雾,清冷道:“把在背后造谣的人找出来。” 其中一人连声应答,接着又试探着问:“三爷,那人找到了是……” 靳野没等他说完就不耐烦打断,“先找到再说。” 后面两个人讷讷噤声,自知触了靳野霉头,但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了这位爷,愈发小心翼翼。 分卷阅读103 阿丘不忍两人遭受池鱼之殃,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给两人使了眼色,让他们先走开。 两人飞快的离开了,阿丘转身依稀只见他们背影后,笑着道:“哥,瞧把人吓的。” 靳野上手插在口袋里,侧身看了一眼阿丘,捏了捏太阳穴,想起刚刚听到的情况,冷笑道:“闹鬼?呵,现在还有哪块地没埋过人?” 阿丘笑笑,满身的寒气有些难耐,他提醒道:“哥,走吧,东子知道您要来,特意准备了一桌。” 靳野听罢转身往车里走,疲倦道:“吃两口意思一下得了,打电话跟他说其他安排取消。” 说完,顿了顿,叹了口气,无奈承认:“再不睡觉我快要猝死了,真是怕了那个小祖宗。” 阿丘跟在后面一愣,从靳野虽是抱怨但满是宠溺的语气里反应过来小祖宗说的是谁后,也无奈地好笑,感叹靳野也有今天——后院起火。 …… ………… 开发区最豪华酒店的包厢里,精致的圆桌放着满汉全席,靳野坐在主位,左右手分别是阿丘和周东,他捏着筷子,看着面前油腻腻的烤乳猪、葱油爆虾,实在是没有胃口。 饭桌上还有其他几个手下,气氛说不上热闹,但也不至于冷场,本来手下们见靳野过来,都挺高兴的,但是从他进来,就浑身带着低气压,陈东喊来的都是最能在饭桌上侃大山的,此时也收敛了许多,掂量着开玩笑。 周东打量靳野难看的脸色,暗自在心里纳闷了半天,实在不知道是哪里惹他不快了,自己也没犯什么事,除了最近闹鬼的这个谣言以外,算得上太平了。他刚被靳野叫到这里看场子,生怕除了岔子,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所以看得紧。 想来想去,觉得只能是自己点的菜不符合靳野的口味,赔罪似的说道:“哥,我给您剥两只螃蟹?” 靳野心想,他是瞎了么?没看自己在找青菜叶子吗?剑眉锁得更紧了。 偌大包厢里只有阿丘知道内情,看着周东这傻逼,他憋着笑,起身拿过靳野的碗盛了两勺萝卜排骨汤。 整个桌上就数它最清淡了,还是用来凑数的。 靳野从进来到现在,给周东面子喝了两杯白酒后,就摆摆手示意够了。周东有些下不来台面,玩笑着说:“哥,今儿个,您菜没吃多少,酒也只喝了两盅,是我东子哪里惹您了?”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停下了交谈。 周东比靳野要大十来岁,跟他时间不算长,但为人实在,有一说一,靳野笑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瞎想什么?” 靳野说的真诚,周东心放下了一半,热闹道:“那等会去玩两局,还是您要叫人陪?” 周东了然的笑笑,“最近新来了几个妞,干净得很,一会儿给您送过去?” 不怪周东,是自从有消息胡志辉在省界出现过起,靳野就把林纾藏的很严实,除了经常跟在他身边的阿丘曹茂等人知道以外,靳野从来没有带林纾在他们面前露过脸,并且那几人嘴巴向来紧得很,很少会在外面说什么。 而女人,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就像玩物。所以,一个月前,道上有传靳三爷最近有个新宠,喜欢的紧,出门连手下都不带,众人也是当酒后闲聊的谈资听听,一阵子没有传闻后,自然也就忘了。而且,当时靳野正在整胡志辉,他们事后想想,说不定是故意放出去的烟.雾.弹,好让城西那帮孙子以为他们大哥沉溺在温柔乡。 再者,他们哪个不是锅里碗里都有? 周东此话一出,靳野脸色瞬间更黑了。周东见状,不上不下,硬生生换了个话题。 靳野收了收脸色,应付似的又和他们扯了几句,开了几句玩笑,看时间差不多了,将碗里剩下的一口汤喝完,放下了餐具。 周东知道靳野是要走了,飞快地用眼神示意其他人准备起身。一群人浩浩荡荡跟在他身后走着,阿丘趁机附在周东耳边交代几句,便快步走到了前面,给靳野开车门。 周东弯腰站在车门边,问靳野,“哥,今晚上叫两个人守着?” 靳野嗯了一声,周东又跟司机交代了两句后,这才挥手示意可以发车了。 阿丘跟周东交代完后,周东订了间套房。县城的宾馆条件自然比不上滨城,好在靳野向来不讲究这些。 靳野朝周东派来守夜的两个小子点点头后,匆匆洗了个澡,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周东神清气爽来接靳野时,看见阿丘正坐在楼下大堂的沙发上看报纸。 自己手里的两个人也坐在另一张沙发上,见他来,连忙打招呼。 阿丘从报纸后看了他一眼,翻到下一页,东子在一旁坐下,翘着二郎腿,抽出一根烟递过去,自己点燃一根,问道:“哥还没起?” 阿丘抻抻纸张,往电梯口看了一眼,又看了腕表,“差不多起了,上去瞧瞧?” 阿丘跟东子敲门进去的时候,靳野正好洗完澡出来,裸着上身,长腿上系了条大浴巾。 两人 分卷阅读104 刚准备说话,就听见茶几上传来等待对方接听的嘟嘟声,手机屏幕亮着,靳野开了免提,两人住了嘴。 靳野示意两人随便找个地方坐,手机提示“对方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他准备去卧室穿裤子的脚步一顿,走回来俯身捞起手机,皱着眉又打了个电话。 东子随着靳野的往里走的步伐看着靳野的后背,十几条纵横交错的刀疤仿佛镶嵌在他背上似的,凸起蔓延,看着都疼。 阿丘提醒似的咳了一声,东子回神立马收回目光,刚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敬佩之情,就听见里头悉悉嗦嗦衣料摩擦声夹杂着一声娇滴滴含糊不清的声音传过来。 东子一愣。 阿丘笑了笑,无奈的摇摇头。能让他们大哥一次电话打不通,还没脾气主动打第二次的就只有某人了。 午睡没被闹钟叫醒被电话打醒的林纾,焉啦吧唧摸到手机接通,眯着眼看了来电提示后,神志不清地问:“怎么了?” 靳野正在穿皮带,听见她迷糊的声音笑了笑,柔声道:“在睡觉?” 林纾翻了个边,看清了几点,瞬间醒了,惊呼道:“我的天!所以我一个午睡闭上眼睛就过了三个小时?” …… 沙发上的东子,仿佛自己出现了幻听,他十分不确定地看向阿丘,满眼询问,阿丘从冰箱里拿出两瓶饮料递了过去,点点头,告诉他没听错。 东子听着里面靳野那温柔的能掐出水的语气,着实咂舌。向来在他面前冰山似的大哥,现在居然跟一个女人柔声细语,还问她中午吃的什么,这种家长里短。 皮带金属扣扣上的清脆声后,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西装革履的靳野拿着手机从里面出来,捞起一旁的手表,站在原地,听电话里的人讲话。 …… 靳野:“我没叫人把你老师绑了。” …… 靳野:“晚上我让大轩给你送饭,想吃什么跟他说。” 时间不早了,靳野也想让她抓紧复习,笑道:“话我是说了的,考不好把你腿打折,别以为昨天我把你电脑烧坏了就能算了。” 换来林纾的气恼和立马被挂断的通话。 手机放回口袋,靳野脸上扬起的嘴角还没放下,每天逗逗那姑娘真有意思。他利落地戴上腕表,余光扫向一脸震惊中的东子,咳了一声,神色恢复如常。 靳野问道:“人找到了?” 东子也赶紧收了笑脸,点点头,连忙说:“在我那,您要去看看?” 靳野嗯了一声,穿上外套,率先走了出去。 …… ………… 靳野走进去的时候,屋里面两个人被绑着摁在桌上。 他在几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染着黄毛的两个小子,年纪还十分小,看着没成年。 见靳野来,两人望向他,知道这个年轻的男人才是这群人里为首的。 他们哼哼了两声,嘴里塞着毛巾,说不了话。 靳野扫了眼东子,东子连忙交代道:“已经问过了,这两个小子不是道上的,因为觉得征收钱给少了,才在背后闹了这么一出。” 靳野不置可否,轻笑了一声,“钱给少了。” 聊聊四个字,没人搞得清靳野到底什么意思。 屋里窗户为挡了个严实,昏暗的看不太清,靳野瞧见两人被揍的鼻青脸肿,估计是抓过来时逃跑反抗被打了,他上前凑过去在两人脸上拍了拍,“听话就能走着出去”,双手重新插进口袋,留下一句“人就不要揍了,看着还是个孩子,什么时候说真话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放了”就出去了。 东子听罢纳闷。手下把人抓来后,就已经实打实动了一番拳头,身份证什么的也对得上号,分开问也没出什么问题,靳野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交代的假的? 他来不及细想,连忙嘱咐了手下几句,快步跟上靳野,安排饭局。 因为靳野叮嘱不能动手,东子只能让人不给水不给吃。这种法子,一般效率极低,怎么着都要饿上三两天,碰上嘴硬的,五六天都不见得开口。 靳野仿佛一点都不着急似的,懒散着吃了一顿好的,又去城西新收的场子看看,凌晨的时候还亲自去看渣土车一车一车吭哧往外运土。 车里也没有外人,东子给靳野点了跟烟后,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哥,您怎么就知道那两个人没说实话?” 靳野笑了笑,答道:“那两个小子说的是实话。” 新收的那些场子,靳野安排过去的人里,东子是从来没有经过这类手的,所以有些地方靳野也乐得提点两句,本是看在东子为人老实才选的他。 靳野一句话,把周东弄糊涂了,“那您还……” 靳野往外弹弹烟灰,“只不过不是我想要听到的实话。” 见周东还不明白,靳野耐着性子说道:“这两个小子在背后造谣生事,搞得这一出,整个县城传了一大半,房子还卖的出 分卷阅读105 去?” 靳野:“钱给少了。我又要亏多少钱?我亏的钱,他们本身的房子抵得上我的零头?” 东子明白了。那两个小子,句句属实但没把话说全。况且,他本身也不信,就两个毛还没长齐的,能把谣言传的人尽皆知。 “等着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胡志辉的人还没清干净。原来罩着这块地的人,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心。” 话一说完,靳野电话响了,是大轩打过来的。此时快一点了,这时候大轩联系他估计是汇报一下林纾已经睡了之类的。 哪里知道大轩告诉他,这个点林纾不但没睡觉,还出门了。 靳野一愣,眉头紧锁问道:“你说她下楼出门了?现在?” 那头的大轩硬着头皮答道:“是的,有……四五分钟了。” 靳野想了想,实在是猜不到这姑娘是要干嘛,继续问:“她准备做什么?” 大轩心里也没底,他在林纾那幢楼附近暗处的角落里看了会,犹豫着猜测,“哥,嫂子好像是……是在散步?” 散步?靳野听着头疼。 大轩真的觉得,他应该跟靳野说,给他换一份活干,排他去要债都可以。 喊他负责林纾的安全,比起其他弟兄整天满城区的跑,是要轻松很多。别人也说他运气好,得了这份美差,没有什么皮肉风险,还能在靳野面前混个脸熟。 但是林纾是一般的女人吗?不是啊!大轩简直欲哭无泪!什么美差?吃力不讨好。还散步?大晚上的散步?这不有病吗?谁信啊? 今天跟了一天,至始至终没下过楼的林纾,终于在快一点的时候关了大半灯,他心想她这是要休息了,自己终于可以找兄弟们喝两杯了。 可两分多钟后,楼道里传来嘭的关门声,一层一层的灯亮起,紧接着大轩就看到裹的严严实实的林纾从单元门里出来。 他见到林纾时,人都蒙了。生怕这个祖宗下一秒摁亮前面的凯迪拉克,出去了。他瞪大眼睛望了几分钟,发现林纾围着楼下的平地绕圈慢走。 林纾确实是出门散步的。背书背得头昏脑胀,想下去走几圈,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顺时针五圈,逆时针五圈完事后,林纾心满意足的拍拍屁股上楼。 大轩长呼一口气,“哥,嫂子上楼了。” 这头靳野也松了口气,捏了捏眉心,嘱咐道:“你等她彻底关了灯半小时后再走。” 挂了电话,一直安静听靳野通话的东子,心中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他们大哥这么牵肠挂肚。 他试探着问,靳野低着头打开微信,点进朋友圈,果然,最上面一条就是那姑娘的,一分钟前。 靳野好几百号人的联系人里,只有林纾有备注。 他看了一眼。 老子的人:【提神醒脑,出去蹦跶几圈,亲测有效。】,还配了张表情包。 靳野发现林纾好像很喜欢有一个卡通形象,是只企鹅,看着就觉得奇蠢无比的企鹅,林纾还有一系列,那企鹅大哭、喝红酒、什么双手交叉配文ky之类的,都是些什么鬼,他从来就没看懂过。 前面的东子还等着他说话,靳野笑了笑,没说话,满眼里都是笑意。 有林纾微信的阿丘此时也看到了那条朋友圈,好笑道:“所以大轩刚打电话来是说这事儿?” 靳野点点头。 阿丘觉得林纾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阿丘:“她倒是清醒了,可把大轩紧张的。” 确实是苦了大轩。他觉得他就是那什么——熬鹰。 林纾这几天每晚上两点半三点熄的灯。 他觉得还不考试,他的命估计比林纾还先没了。 ☆、第40章 靳野呆在县城直到林纾考试当天上午才匆匆回城。他本就没觉得把人饿上三四天就能松口,再者也并不是需要知道幕后主使。不把人放了——只是为了表态而已。 靳野上午先是去把他泼了咖啡的笔电拿回来,然后又去买了一台新的,回酒吧后,一边听手下汇报这几天场子的情况,一边给新的笔电做备份。 手下只看见自家大哥埋着头对着电脑吭哧吭哧,两台型号差不多的电脑不停叮咚叮咚响,连说话都不知不觉变得迟疑。 大概说了十来分钟后,靳野抬头,对上办公桌前面的目光,淡声道:“说清楚。” 手下点点头,见靳野把其中一台崭新的银色笔记本合上,小心翼翼装进盒子里,他继续道:“就平常李少自己用的包厢。” “昨天晚上四五个人指明要那间,进去先是挑衅似的说拿最贵的酒过来,李少昨天人也不在,经理怕惹事就把那瓶二十几万的酒送进去了,一晚上总共叫了七八个陪酒女,打烊了还不肯走。” 靳野皱皱眉,“继续。” 手下估摸着靳野的神情,斟酌道:“酒保说里头乌烟瘴气,气味不对。” 分卷阅读106 靳野又把林纾的旧电脑塞到柜子里,伸手道:“东西呢?” 手下递了一包白色粉末的东西过来,靳野看着这量,一时半会捉摸不准是那伙人喝多了没注意落里头的,还是故意留下的。 靳野把透明的封口袋撕开,毫不犹豫地将纯白的细腻粉末倒进手边的醒酒器里,冰块融化的水瞬间让粉末灰飞烟灭,他问:“查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哥,监控也调了,反复看了,都说面生,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 靳野挥挥手示意他出去,起身将醒酒器里的东西倒进马桶冲掉,双眼漆黑,难以分辨。 漩涡散去,靳野轻呵了一声。 ——人吃人的社会,红皇后定理,似乎总有人不想让他安生。蠢蠢欲动的人越来越多了。 …… ………… 再然后到了林纾这里,靳野只字未提。林纾丝毫没有感觉到风平浪静下的暗潮汹涌。 靳野的生日是十一月下旬,算算也就十来天了。林纾绞尽脑汁也不清楚靳野除了明确表示过喜欢机车之外,还对什么流露出兴趣。为此,还私下问过阿丘和大轩他们,往年靳野生日是怎么过的。 得到的回复却让她颇为意外和疑惑。 大轩:“生日么?靳哥从来不过。” 阿丘:“不过。而且,阿靳不光从不庆祝,似乎还很厌恶这天。” 所以,尽管林纾无比纳闷,但还是接受了阿丘的建议。 “我劝你还是不要准备什么惊喜了,十有□□都是惊吓。” 林纾也不好当面问靳野原因,藏在心里抽空去了一趟律师事务所。 律师并不像有些职业,说离职或者跳槽就能马上走人,往往因为手头还有大大小小的委托,彻彻底底离开都够忙上一阵子了。 她因为很早就明确12月底停下工作,也就没有再接新的委托,但手头还有之前作为助理接下的几个小诉讼,还没有完全脱手。 林纾拎着手袋进去,事务所前台换了一个新面孔,自报家门一番后林纾才上楼。 遥遥地就看到了自己的小办公桌,还留着,桌上的仙人球位置也丝毫未变,这种永远有个地方留给自己的感觉真好。 给秦皓行做助理的是之前实习的其中一位,见她来,兴奋地挥手,林纾笑笑,指了指她旁边的办公室,示意自己可以进去吗? 助理摇摇头,意识是现在不方便,等一会儿。 林纾也不急,把包放下,从里面拿出几份材料,先去了所里其他律师那里交接和汇报。 林纾接触到的有分量的刑事案件,都是傅政清带的。在律所,林纾主要学的就是一些实用技巧性的东西,因此也没有说只在某个高律手下做事。相反,她觉得这里所有人都是她老师。 一上午过去了大半,林纾又在茶水间喝了杯咖啡,才终于看到秦皓行办公室的门开了。助理赶忙上前,领委托人出门。 与此同时,从茶水间出来的林纾,侧头间正好瞥到那人,她脚步就是一顿,直直地立在了原地。 靳……靳野吗? 她双眼不受控地锁住那人的侧颜,那如刀削斧凿般的脸部线条,高挑的身形,一切都是如此熟悉。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背后一道焦灼的视线,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四目相对,林纾看清楚那人相貌后,又怔了怔,反应过来连忙收了视线,慌乱地低下头,避开了进一步眼神碰撞。 那人不是靳野,但也……太像了,跟亲兄弟似的,林纾心想。如果是光线角度原因看花眼还好,可是那人回过头一瞬间还觉得无比相似的话,就不是眼花了。 半送人出来的秦皓行立在办公室门口,注意到林纾来了,先是一愣,紧接着笑着喊她进去。 林纾只好收了心思,快步跟上。 十一月中旬,滨城气温在十度左右。 秦皓行脱了外套,只穿着衬衣办公。坐在真皮椅里,好好地将林纾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片刻后笑笑,玩笑道:“一个多月不见,愈□□亮了啊,第一眼我还不敢认。” 林纾还没调侃回去,秦皓行双手叠在脑后,眯着他的桃花眼放松道:“看来,靳野养的不错嘛!” 从来没有收到过这种玩笑的林纾,一时半会接不住这种话,还没出声,脸就红了。什么叫养的不错?她又不是小猪佩奇。而且,靳野完全不是好伺候的主好吗?成天到晚就喜欢逗她。 自己和靳野的关系,最清楚的就是她这个老板兼师兄了。虽然在一起之后,没有在相同的场合里碰过面,但是总是能从秦皓行的消息里知道他们两人隔三差五就会见上一面。 秦皓行话正好到了这,林纾装作不经意地问:“刚刚那位是委托人?” 秦皓行示意她随便坐,听见她问,悬悬地瞥了一眼,轻笑道:“你是想说和靳野长得像是吧?” 没想到秦皓行直接看穿了她的心思,林纾也不瞒着,点点头,“我刚刚差点都准备 分卷阅读107 喊他了。” 秦皓行嗤了一声,了然道:“别脑补有的没的了,这世上长得像人多的是。” 林纾闷闷的“哦”了一声,任由着秦皓行转了话题。 办公室窗外能望见周边两三条老巷子,她和靳野就是在那条小巷里遇见的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呢,那时候她还穿着夏装,下班走在路上时还能听见灌丛里喋喋不休的知了声,还有晚风里吹来的饭菜香。 稀稀拉拉的电线上,麻雀啁啾,天空银灰广阔,却不高远。 秦皓行洋洋靠在椅背上,说道:“你是早打算不打算在我这干了吧?” 林纾笑了笑,知道秦皓行在开玩笑。她参加培训收到四大律所的offer,秦皓行是最早知道的一批人之一。 林纾:“我什么算盘,你还不清楚?” 办公间里是她熟悉的咖啡香味,咖啡豆还是她送的。虽然算不算顶级,但选自哥斯达黎加LAS LAJAS庄园的黑珍珠,搭配花果香味的埃塞俄比亚日晒耶加雪菲,再以带有坚果风味的夏威夷皇后庄园可纳,自然是香气馥郁。但是泡咖啡的人手法有些生疏,并不纯粹。 秦皓行望着林纾,着实无奈的摇摇头,“罢了,你反正一直是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 在他这里练手,积累经验,再去四大律所里面镀几年金,等自己名声起来后,再选择单飞或是回到这儿做首席。 再多的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秦皓行好奇的问:“靳野会放你去其他地方?” 林纾一愣。 秦皓行接着道:“你转正几乎是百分百的事,这一去怎么着都得三四年,靳野舍得?” 林纾被问得有些发蒙。去实习是她毕业之后的事情,还有半年多,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抠了抠自己的指甲,三分迟疑三分愣然四分惊讶,犹而不决道:“你觉得我们俩能一直这么下去?” 这一问,问得秦皓行也顿住了,他翻文件的手停在半空,抬头隔着办公桌同样震惊地看着她。 深谙说话之道的秦皓行,听出了,那是一个反问句。 他看了林纾好几秒,像是要重新认识她似的,林纾也奇怪的看着他。 在那好几秒内,秦皓行思考着林纾的话,脑中飞速转过无数个场景,他维持着握笔的姿势,“唔……” 秦皓行把笔合上,轻轻往桌上一丢,换上玩世不恭的样子,玩味道:“怎么着?师妹,你是打算白.嫖?胆子够大啊!” 林纾白眼一翻,对秦皓行画风突变有些无语,一句话断了她的思绪,竟看不出这话是何意。 秦皓行老江湖地笑笑,做出拉开屉子的动作,“你就没想过刚才我录了音吗?” 林纾呼吸一滞,牢牢地看着秦皓行的脸,几秒后知道他开玩笑后,吁了一口气。 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受教了。” 换来秦皓行哈哈大笑,将文件签字后还给她,让她出去了。 实木门关上后,秦皓行脸上的笑容收起,心想这丫头是真的打算谈个恋爱玩一玩?怎么他从靳野那看不是这样的啊? 啧,有意思的很。 …… ………… 周末,跟着乐团全球开演奏会的何戴琳终于回国了。林纾一大早去机场接她,一起回来的还有爱德华。 林纾这还是第一次见真人,以前最多只是在视频里远远的见到过一个轮廓。近距离一看,才觉得这气质是真的靠养的。 活脱脱的就是书里艺术家的人物,一举一动带着优雅。她母亲那种超脱的、没有人间烟火气息的气场,跟爱德华一比,竟然给人莫名和谐之感。 爱德华是他们乐团的首席大提琴手,坐了十来个小时的飞机,此时也没有舟车劳顿之感,休闲西装有点褶皱,却显得更加自然。蓝绿色的眼眸含情脉脉看着你——说真的,林纾觉得自己要不是不喜欢这款,心早就跳得飞出去了。 爱德华还给林纾带了一份小礼物,也许是为了博她一个好印象。 林纾见人高马大的他从好几个行李箱里翻出一个精心包装的四方盒,颇有些意外。 她当面把它拆开——是一个上了色的小木雕,应该是照着小时候何戴琳带着她去英国,她去滑雪时的照片雕的,十分精致,栩栩如生。 林纾十分感动,要知道他们这些玩乐器的,紧张到给手买保险都毫不夸张,爱德华直接送了她亲手做的东西,她真诚地说了感谢。 何戴琳见林纾的反应,暗自松了一口气,她生怕林纾会讨厌自己的男朋友,激动地看了眼爱德华,后者投来一个充满爱意的安慰。 第二天晚上,三人一起去外面吃饭。林纾没有住在何戴琳那里,下午六点自己开的车赶往酒店。 最近靳野似乎很忙,她跟他说自己要去吃一顿关系十分诡异的饭,他没有如往常般说要不要他送,而是匆匆说了一句“知道了,自己开车注意安全”就挂断电话。 快三个 分卷阅读108 小时后,林纾没想到在那家极具西式装潢的酒店里,见到了那天在律所和靳野酷似的男人。 还有脚步虚浮、面色惨白,丧失了行动力的靳野。 ☆、第41章 林纾送何戴琳和爱德华回家后,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林纾特别怕做梦。因为十来年的梦里,全是光怪陆离、万丈深渊、洪水猛兽,而她总是会满头大汗尖叫着或全身冰冷的醒来。 每一个梦她遗忘地特别慢,别人总说——梦啊!哎,很难记住吧?刚醒来那一瞬还记得特别清楚,可眨眼就忘了啊!真的,边说边忘那种。 怎么她就能记得清清楚楚呢? 有传言说,后半夜的梦是相反的。 林纾惊醒时,下意识看了时间。床边凳子上的数字钟显示时间是2:59。差一分钟进入下半夜,所以这个梦代表着什么吗?林纾心想。 她下床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坐在吧台上,回想刚刚的梦。梦里其实没有一个人,连她自己都像是隔着木屋的小窗户看发怒的大海一样。可是那狂风暴雨、百丈海浪却又无比真实的一次又一次打在她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自己似乎就孤身在海面上挣扎。 一望无际的岸边遥遥传来微弱的光线,天空乌云遮蔽,偶尔露出的月光此时也没有静谧的气氛。 林纾赤脚搁在立脚栏上,九十来平米的屋子里,她的心跳在有力的跳动着,就像是不屈服于风浪的水手一般顽强。 隔着白色帷幔的月光淡薄、冰凉。 她觉得梦里的场景十分的熟悉,在哪里见过似的。她目光划到对面的角落的书架,目光涣散,在记忆里搜寻着。 四五分钟后,她想起来了。梦里反复出现的东西,和梦里从远方或者深渊里传来的、只有她能听见、只想告诉她的声音。 ——“但是这些伤疤没有一块是新的。它们像无鱼可打的沙漠中被侵蚀的地方一般古老。” 这就是那个梦暗示她的全部。 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么?那话不是出自那本书吗?她不喜欢海明威,所有的作家她唯独不喜欢海明威,但不可否认《老人与海》是部伟大的作品。 …… ………… 另一边,靳野倚在黑色的真皮沙发里,手里把玩着手机,脸色算不上好看。 阿丘坐在旁边,神色焦虑,“哥,晚上我喊二十来个人,在门口等着。” 靳野眼皮一掀,将手机往玻璃茶几上一丢,“不用。今晚上你送我去。就摆出赴约的样子。手底下那群人还有哪个是没留过名的?往那一站就知道是我的人。” 阿丘听着,心里的话不好再说出来,嗫嚅地应了声,又听靳野继续道:“阿丘,你说方明山是想让我死呢?还是废了我的手,再看着我被别人弄死,继续留着他的好名声。” 靳野语气平淡,无关痛痒,内容却让人胆颤心惊。 阿丘头上生了冷汗,他此时此刻彻底感受到了靳野身上的那股迫人的压迫感,和积年累月后养成的戾气。他不晓得如何回答这种棘手的问题。 好在靳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回神嘱咐道:“如果我十点还没出来,再喊他们。” 说完,房间内陷入了死寂。包厢内五彩斑斓的壁灯闪烁,划过靳野深邃的眼眸,其他包厢里嘈杂的音乐声嗡嗡传进来。 靳野看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阿丘悄悄退了出去。 …… 十月份那次送方明山回去,在他书房里一场试探,大概是起点? 或许更早就开始了。从方明山跟他说严敬尧要换掉时估计就有了打算。 他早应该想到的。如今,钱越来越难赚,经济不景气,方明山自然是起了沾白的心思。 ——那东西永远供不应求,来钱快得很。赚的钱再往黑市上,赌庄里,古董行里一洗,钱就干净了。 可这种事,方明山做不了,也不能做。 ——方明山说话向来是只露三分,剩下七分得靠自己猜。靳野跟了方明山那么多年,什么意思自然通透——想要他也上那条船。 “阿靳,胡志辉栽了,他手里的船、场子你也拿到了,就没想过把雪球滚大一点?”方明山当时一双鹰眼笑眯眯的看着他。 不是听不懂,是“不沾白”这三个字,打他出来混第一天就立下了的规矩。 “哥,跟着您混,这雪球不是在这滚着吗?”靳野也打着哈哈,装作听不懂。方明山笑着笑着却突然声一沉,脸色一变,锐利地盯着他,“如果我硬要你跟我在一条船上呢?” 那是实实在在把话说穿了的第一天。 靳野从他跟李成越合伙开隔壁老王,就知道方明山不会放心他。准确的说,是更加提防他。方明上生性多疑,为人谨慎,心狠手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角色,怎么可能会让靳野成长到他控制不了的地步? 隔壁老王名义上是李 分卷阅读109 成越做大,他做小,实际上李成越在里面只占三成。为的就是告诉方明山,他靳野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就只想老老实实赚点钱,娶个老婆,养家糊口。 ——可有没有心思不是你说了算,是别人说了算,说你有就是有。 刚收了胡志辉的船,还没一星期,就接到电话说船上不知道怎么有一大箱□□。当时他想都没想就嘱咐他们一包都不能留,全部丢进河里。阿丘向来听他的,那次在电话里都犹豫了,几百万的货,说扔就扔。 他几乎是吼道:“想死就留着。” 果真,不出所料,靳野让阿丘边视频看着他把那一大箱东西投进河里,还没挂断,就有条子上来艘船。 他在里面插了人,都没事先得到风声,摆明了有人要搞他。第二天借着带林纾去船上玩,又正好碰见了方迅。方迅那小子对他有些奇怪又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他起了疑。 新楼盘谣言四起,隔壁老王又被搜出来那东西……方明山这是在告诉靳野,想给他做事的人,不光只有他靳野一个。 方明山是忍痛把自己的“右臂”除了,还是留了再用些时日?靳野在心里揣测。 …… 不管是林家还是何家,规矩多。林纾从小就被教养,在礼数上极为注意。虽说是和自己的母亲吃饭,但是依着场合还有人,怎么都是需要精心准备一番才能应约的。 林纾化了淡妆,特意弄了头发,踩着点拎着手包,戴顶酒红色皮革贝雷帽欣欣然出门。 傍晚下起了小雨,丝丝缕缕飘在空中。风一吹,冷得林纾有些哆嗦,羊绒裙随风摆在小腿上,林纾心想真是活受罪。 回程晚高峰,林纾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凡赛盛,泊车员替她把车开走,裹着大衣正往里走,身后喇叭一响,与何戴琳和爱德华来的时间恰巧,便原地等着一同上楼。 爱德华穿得更正式,笔挺的西装配着黑色领结,一举一动风度翩翩,莫名让林纾有走错场的感觉。 爱德华操着一口纯正的伦敦腔,稍带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如同天鹅绒布般舒适,见面用着为数不多的会的蹩脚中文夸林纾,“你真漂亮。” 欧美人皮肤没有亚洲人抗老,再加上何戴琳向来注重保养,养尊处优,五十岁的何戴琳仿佛四十不到,两人站在一块,看不出相差了十五岁。 爱德华绅士般替母女俩拉开椅子,让侍者开了瓶红酒,依着英国人餐桌礼仪点菜。 吃饭间自然是不会谈及有关他们之间关系或者林纾的学业工作等较为私人的话题。一两个小时里,几乎都在聊自己的所见所闻,旅行,文学艺术,涉猎特别广。 林纾接话时,会先把爱德华的态度过滤一遍,因为鬼知道她一句无心的评论,对某个英国小说家的看法,会不会与爱德华背道而驰,从而在心里疯狂吐槽她——英国佬最喜欢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了。 上牛排时,爱德华自然而然拿过何戴琳的那份,切好后再递过去,林纾看在眼里,继续和两人闲聊。 林纾心想她妈十指不沾阳春水,生活基本不能自理,八成就是爱德华惯出来的。她小时候还记得何戴琳至少分得清盐和糖,现在估计别说盐和糖,就是陈醋和酱油她估计都不认识。 何戴琳心情特别好,说话向来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再一次给林纾递盘子时,突然问道:“安安,你朋友圈里经常出现的猫咪是自己养的?” 林纾嚼着小块鹅肝,手握刀叉闻言停下,“唔……算是吧。” 何戴琳眨巴两下眼睛,“小东西叫什么名字?” 林纾想了想,换成中文答道:“假酒。” 爱德华没听懂,只看见自己的女朋友扑哧一笑,紧接着用中文问:“怎么取这么一个名字?” 林纾如实回答,“男朋友是开酒吧的,我开玩笑想来的。” 意料之中,何戴琳对林纾有男朋友并不太关心,林纾也习惯了。何戴琳的教育理念就是“林纾是林纾”——独立的个体,并不因为何戴琳给予了林纾生命,就意味着林纾属于她,她要为林纾的人生负责。何戴琳几乎从来不干预林纾的任何决定,包括林纾的生活。 何戴琳说了一句“有机会一起吃个饭”,便扭头对爱德华解释刚刚自己为什么笑。 爱德华和何戴琳全程甜得就像在屠狗,林纾出去上洗手间。 凡赛胜一楼大厅地上全是天然的大理石,石头的自然流理在水晶吊灯正下方形成圆,是明晃晃的亮堂,照得人不由得心生恍惚之感。 往上地面铺的绒毯,高跟鞋踩在上面如云般舒适。走道两边挂着水彩、油画。 林纾边走边打量。这种堆积,除了第一眼确实让人目不暇接以外,看久了就难免觉得俗气和造作。 凡赛胜将空间用到了极致,从电梯上来后七八条不同的方向走道蜿蜒至各个角落,外间磨砂的单向玻璃映出她的身影,林纾左拐右拐终于看见通至偏堂的出口,步伐稍稍加快,不料刚拐弯,就结结实实地撞了人。 林纾捂着头往后退开 分卷阅读110 ,拉开些许距离,没想到抬头撞进的是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小姐,我们好像很有缘。”那人扯了扯自己被碰乱的西服外套,微微低着头,危险而又哄骗的口吻说道。 不到一米的距离,林纾才发现,仔细看的话,他的五官和靳野并不像——至少那一双眼睛完全不一样。这人的眼睛比靳野深邃狭长的眼眸要圆一点,眼角稍稍上翘,标准的桃花眼。 穿着打扮和负手姿态,少了靳野那股迫人的凌厉,多了分风流。 林纾看着他没说话。 男人不介意的耸耸肩,笑着问:“我们认识吗?”他突然倾身凑近林纾,压低声音说:“你这么好看,我不会记错,那天在律所是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林纾被逼的往后退了两步,刚想出声,身后遥遥传来一声呼唤。隔着一段距离,嗓音低沉迫人,竟带着丝丝紧张。 “安安。” 林纾惊讶的转头,不知道是不是中间绚烂的灯照花了她的眼,她视线追随的那一瞬,竟发现洗手间那金黄的琉璃门前双手撑在扶手的男人身型晃了晃,一面隐在光影交错处,穿着黑色的衬衣,如梦似幻,并不真切。 十几米外,靳野逐渐涣散的双眼死死的锁住林纾的身影,以及她身后那人,强撑着身体,深吸了口气,费力说道:“过来。” 林纾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靳野,想也没想就直直扭身就往那边走。 而她身后那人,在靳野喊她的那一声,同时望去看清来人后,脸色一沉,直起身,双手环胸。一言不发的目送林纾苗条的背影往靳野那去。 叫安安是么?他想。 他皮笑肉不笑的勾了下嘴角,转身消失在了某个走道里。 ☆、第42章 朱砂色地毯吸去了脚步声,隐藏了流淌地暗红液体。 林纾抓着手包一步一步朝靳野靠近,空气中渐渐多了丝铁锈的腥味,如深夜里兴风作浪的歹.徒抛出的罪恶银钩。 方才与林纾交谈的男人不见后,原本双手撑在金漆扶杆的靳野一手捂住左腹腰侧,止不住暗自喘息着。 林纾还未到跟前,就瞧见鲜红的血液从靳野的指缝里涌出来,如猖獗的火焰般在他黑色的衣裤上蔓延。 靳野一腿膝盖抵在玻璃上借力,高大的身躯肉眼可查的有些摇晃,林纾仿佛被硬生生地钉在地上,吓得动弹不得,睁着眼看着靳野,那一秒好似有一个世纪般漫长,她哆嗦着出声,“靳……靳野?” 靳野此时已看不清周遭环境,两三米外的林纾叠影重重,有四五个她在眼前晃动,好在声音不似隔着崇山峻岭遥遥传来,他扭头,目光尽力看向林纾,不容置喙地交代道:“赶快走,出去找阿丘,你不要插手。” 林纾:“……?” 她经历过最初的惊吓,回神后,心里滚过无数猜想和判断,以她之力,此时此刻立马去找阿丘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她的手机在吃饭的时就已经自动关机了,阿丘在外面,到底在哪里她又如何得知,而只穿着衬衣的靳野,手机无疑不在身上。靳野能不能撑到阿丘过来都是个问题?这里还有没有危险? 慌乱间,林纾当即立断上前,一手架住了靳野的胳膊,上力支撑着他。 在他还没有斥责前迅速说道:“我手机没电了,联系不上阿丘。我带你离开这里!” 靳野一愣,她平日里握起来总是有些凉意的手,此时竟带着温热,牢牢地与他十指相扣。 林纾见靳野还立在原地,心下更加急迫,前后几秒间,刺鼻的鲜血味愈加浓郁,靳野嘴唇更白了,她急得眼泪快掉出来了,以为他要自己不管他,近乎于乞求道:“快走……” 目光已不能聚焦的靳野,听见她破碎般的声音,心顿时如针扎般一刺,终是没狠心逼她走,深吸口气,感受着如立在旋转圆盘上的混乱,试探着松手。 靳野手离开扶杆那一刻,全部的重量几乎悉数朝林纾扑来,冲得林纾堪堪往旁退了几步才稳住了靳野,搜寻着安全出口的位置。 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涌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毯上,她乳白色的毛呢大衣在碰到靳野时,染上了刺目的红色。而林纾在眼花缭乱的布局里完全找不到出路,靳野步伐踉跄,林纾努力撑着他。 “出口在哪里?”电梯肯定是不能乘了,她目前不知道靳野是如何逃出来的,也许只是绕过了仇.家,又可能把人杀了才得以逃脱,不论哪种,靳野这个样子被其他人看到,事态只会愈发复杂和麻烦。 靳野喘着气,断断续续回:“不知…道。” 林纾心中愣然,靳野还有不清楚滨城娱乐场所构造的时候,然而来不及细究。 终于看见那一抹绿色的指示灯时,林纾从来没如此喜欢过这玩意,终于走到楼梯间时,林纾松了口气。 然而接下来的台阶,是一段更加难走的路。昏暗的灯光下,靳野脸色愈发没有血色,几乎要与灯光融在一起了。林纾能感觉到靳野 分卷阅读111 的呼吸变得微弱。 成功带靳野离开这里的念头战胜了心中的恐惧、害怕、慌乱。她一步一步搀着靳野往下走。 靳野开始耳朵嗡嗡作响,他一手握住扶手,减轻林纾的负担,附在她耳边最简单的交代情况。 声音虚得呼吸都能吹散。 “不要怕。” 男人两三阶间挤出一句话。 “砍我的人没死……在厕所里。” “方明山……给我下了药……” “应该是迷.幻.剂之类的……” 听到这,林纾让靳野闭了嘴,清楚了大概后,让他不用在耗费力气了。 推开掉了漆了侧门后,迎面扑来一股寒风,打在脸上如刀割般,林纾感受到靳野不受控的一瑟缩。 她抓起靳野的手臂从后绕过自己的肩膀,踏入了夜色里。 雨伴随着风在空中飞扬,沾湿了林纾的睫毛。 湿漉漉的水泥地,小片小片的水洼微微地反射着灯光。林纾庆幸自己上去之前多问了一句泊车员停车位置。 后面的停车场静得只能听见呼啸而过的风声,如野兽般肆虐,林纾深一脚浅一脚的鞋跟声在呜咽的风声里被吹的支离破碎,又被放大无数倍。 林纾警醒得可怕,像只野兽般留意着随时随地可能潜在身边的危险。 直到将靳野塞进副驾驶,自己也关上车门后,林纾紧绷的弦才松了松。 靳野捂着伤口,大口大口的喘气,额间大滴冷汗落下。 来不及发车了,林纾系好安全带后,油门一哄,问道:“去哪里?” 医院是肯定不能去,靳野憋了半晌,终于顺了气后报了串地址。 不是林纾知道的那两个公寓的地址,是一个别墅区,离这里不远。 林纾侧目看了眼靳野,没有多说,双手握住方向盘,车速一点一点的提了上去。 与此同时,阿丘处在极其不安之中。与靳野约好的十点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他没有收到靳野的任何消息,靳野的电话始终打不通,能派出去的兄弟满个滨城的找人,也没有任何回复。靳野就像人间蒸发了般,他连靳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路上车越来越少,车厢里只有空调吹出来的嗡嗡声。血腥味弥漫在鼻尖,靳野一直捂住伤口靠在椅背上,在告诉林纾地址后一言不发。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林纾也越来越慌。她知道那一刀不是捅,是砍,可是血这么止不住的流,靳野要是失血太多死在了车上怎么办? 无数个问题纷至沓来。 她颤抖着喊双眼紧闭的靳野,让他不要睡。 男人始终没有睁开眼皮,而是在他回复了第四遍“我在”后,竟嘴角微勾,喘息道:“放心,我死不了。” 林纾听到某个字眼时几乎不受控的微颤,可这个男人在流了这么多血之后,依旧是这般风轻云淡。 二十来分钟后,林纾握住靳野的手刷开大门,将人送到了最近的沙发上。此时靳野已经神智不清,也没有力气说话,但是每当林纾喊他时总会动动手指示意自己听到了。 灯都顾不上开,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 客厅里有台电话,但是她没背过阿丘的号码,林纾疯了似的找手机充电线或者靳野的手机。当终于翻出阿丘的电话拨过去后,林纾才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了实处。 她甚至都来不及等阿丘出声,在通了的同时,快速说道:“靳野在别墅里,被砍了一刀,流了很多血,人昏过去了,赶紧过来。” 林纾在说完靳野所在位置后,能听见那头的阿丘立马让人掉头的声音。 阿丘来得很快,挂了电话十来分钟后,林纾就看见前坪里冲进来四五台车,十几道灯光直直地射进来,照亮半个客厅,车门几乎同时打开,四十多个人从车里冒出来。 林纾跑过去给他们开门,客厅明晃晃的灯一亮,为首的阿丘在看到林纾被染红了一大片的外套时目光一滞。 “别管我,我没事。” 林纾侧身给他们让路,边往里走边交代道:“应该是被砍前还喝了酒,所以血一直止不住,还被人下了药,他说是迷.幻.剂之类的。” 阿丘在发现靳野找不到后,第一时间叫人把外科医生喊了带了过来。阿伟拎着急救箱,边听林纾说完边看了眼靳野,“赶紧,把哥抬进屋里去。” 三两个手下动作迅速的架起靳野,进了一楼最近的一间客房。 阿伟直接拿剪刀将靳野那块衣料剪开,小心翼翼的把布料撕开,已经凝固的伤口再次崩开,涌出来的鲜血迅速染红了靳野身下白色的床单,红的刺眼。 林纾站在几个手下身边,这才看清了伤势——一道长达十几厘米的口子直直地横在靳野腰侧。 林纾几乎呼吸一窒,在安静的屋子里尤为清晰。 阿丘侧头看了眼林纾,轻声道:“嫂子,你别看了。” 林纾也没有犹豫,转身出去将门关上。 她 分卷阅读112 确实是受不了,方才压制住的害怕在看到靳野伤口的那一刻瞬间涌了上来,好像要将她淹没。血肉绽开,鲜血淋漓……真实的展现在她眼前。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感受到刚刚情况有多么紧急和危险。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一路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原本死寂般的别墅,屋里屋外全是靳野的手下,客厅里的七八个人见她出来,纷纷转过头,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人说话。 她去厨房找水喝,可她连杯子都握不稳,撑了靳野一路的手,用力过猛,抖得不行,只好放下。 站在原地出神,回想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林纾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才发现客厅里只留下两个手下,还有安安静静等在一旁的阿丘。 “哥已经没事了,放心吧。失血太多昏过去了,在发低烧。” 林纾点点头。 阿丘又道:“能讲一下具体情况吗?” 林纾没有拒绝,靳野脱离生命危险后,还有一大摊子事情等着去处理。林纾理了下头绪,将自己所知道详细的说出来。 …… “靳野说砍他的人没死,被他丢在了酒店厕所里。” 阿丘表示自己知道了,又犹豫的看了眼,说道:“嫂子,你……” 林纾抬头,正好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的自己,这才发现自己有多狼狈。头发被吹的乱七八糟,衣服被染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她疲倦地笑了笑,“没事。” 阿丘也笑笑,发现林纾精神状态还算正常,没有惊吓过度,也就放了心。 阿丘说:“出于安全,你最近住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林纾答应了。 阿丘:“你的车我喊人去处理了,车里头的电脑什么的也拿进来了,要出去的话会有人接送。” 阿丘:“屋里屋外都是保镖,有事喊他们,我已经交代过了,阿伟在哥旁边守着。今天先凑合着睡一晚上吧,去阿靳的房间,清早保姆就过来了。” 林纾点点头。阿丘交代完,边打电话边去忙了。 林纾这才想起来,自己到现在还没给何戴琳通过电话,告诉自己人在哪里。 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手机里几个未接电话还有微信消息。林纾回了微信,谎称自己去洗手间时正好碰到了自己的教授,被喊过去送老师回家,手机没电才没接,不用担心。改天再向爱德华道歉。 何戴琳和爱德华等了半天都不见林纾回来,电话又打不通后,亲自去洗手间找了一番,又去前台询问。 前台说没有见到林纾从酒店离开。母女俩长的好看,身边又有个外国人,前台小姐印象积极深刻。最后前台联系停车保卫处,得知林纾的车开出去了,才忧心忡忡的回了家。 林纾在靳野卧室里的浴室洗完出来,找了靳野的衣物穿上后,还没上床,又突然接到廖峻章的电话。 “林纾?不好意思,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林纾抓着手机静默的听着。 那边廖俊章语气十分忐忑又犹豫,“我刚刚看了一下网站,投稿结交日期提前到了今天上午八点。” 林纾瞬间清醒了。 他们两个一起做了一个项目,是国外的一个比赛,还差最后一点点没完成,本来想着还有一个礼拜,来得及,没想到突然改了日期。 得,这下连睡觉都省了。 三点多的别墅里,靳野的房门轻悄悄地打开,在客厅沙发里坐着的三个保镖闻声抬头。 林纾抱着笔记本电脑,趿着拖鞋蹑手蹑脚的下了楼。 对上几个人的目光,心里毛的很。这几个人她都不认识,也没见过。体型都十分彪悍,凶神恶煞的,见她来也不说话,只是露出询问的神色,跟靳野啊、阿丘啊、大轩啊完全不是一个类型。感觉下一秒,他们就要提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也不晓得阿丘是怎么交代的,这几个人拘谨又严肃,弄的她也十分不自在。 敢在这几个人大哥面前耀武扬威的林纾,此时此刻跟小鸡仔子似的。 林纾眼睛骨碌碌转了好几圈,打好腹稿才犹犹豫豫开口。 “嗨?” “……” 没人接话。 林纾硬着头皮继续道:“你们晓得靳野这里的无线网密码吗?” 林纾晃了晃怀里的笔电,示意自己有事。 其中一个人告诉完林纾密码后,三个人便又移开了目光,继续沉默。 林纾暗自耸了耸肩,也不避讳,打开电脑,直接脱了鞋,坐在茶几旁边的毛毯上,连上网开始干活。 其实林纾心里是有些害怕的,一停下来脑子里全是红色的血腥的画面,所以哪怕这几个人不好惹,但是只要旁边有个人在,林纾就觉得踏实。 一旁的保镖们面面相觑,一时半会儿实在是搞不清这位嫂子的路数。 在此之前,他们都不知道林纾的存在。突然多出个大嫂本就处于震惊中,大嫂还 分卷阅读113 是个没毕业的学生就更目瞪口呆了。 他们只见这年纪轻轻的女人,打开电脑后,戴上耳机就进入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几个小时里,只听见林纾轻柔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她一直戴着耳机和廖俊章讨论文章的具体内容。 天边渐渐亮起几缕微光,大地开始浮现原本的面貌。 屋外露水重重。 林纾说完“格式没问题了”长吁了口气,整个人好像才从某种空间里活过来。仿佛刚刚清醒的,丝毫不困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原本高度集中的神思荡然无从,她几乎是强打着精神合上了电脑,再脚步虚浮的抽掉充电线,神游般上楼,打开主卧的房门,终于沉沉的睡去。 ☆、第43章 林纾一睡便睡了个天昏地暗,先前因为噩梦就没休息好,再加上一晚上的心惊肉跳和高度集中,一睡便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靳野昏迷时间到不长,经过不可避免的发烧,当天便睁开了眼。一旁守着的阿伟见他醒过来,大致检查了一番,问了几句感觉如何,就听见男人沙哑地开口:“让阿丘进来。” 阿伟点点头,调了调输液速度,出去了。 阿丘没想到靳野见到他一句话,居然问的是:“林纾呢?” 他满肚子的话突然一断,愣了下才说:“保姆说还在睡觉?” 靳野一愣,扭头看了一眼窗外,以为自己判断错了时间。还是他昏迷了很久? 天色昏沉,雾蒙蒙的,不知是清晨还是黄昏。 阿丘知道靳野在想什么,“现在下午五点半。值夜的保镖说林纾通宵写报告,今早上快六点才去睡觉。” 靳野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倒是阿丘眼神里多了分赞赏,“没想到林纾看着一小姑娘,胆子还真挺大的。” 阿丘回想起刚过去的一夜,情形确实算得上危险了。没有林纾的话,靳野可能生死未卜。跟过来的一群手下,都好奇林纾是什么人,老大的女人真刮目相看——要是换作别的女人遇见这种情况,别说会不会直接晕过去,说话肯定是不利索的,林纾打电话给他时简明扼要思路清晰,一句废话都没有。 平躺在床上的男人对这种夸赞不置可否,默了片刻问起了正事。 …… …………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姗姗来迟醒来,期间保姆进来一趟整理房间,见林纾睡得沉,想起阿丘的嘱咐,也没叫她,将浴室里的脏衣物收拾好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或许因为过度脑内,林纾确实是睡得安稳,到后来就渐渐开始做梦,意识变得混乱,靳野刷白的脸、如蜈蚣般布满的伤口……无数个画面不断地切换,她紧皱着眉挣扎,最后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窗帘缝中漏进来的一缕阳光,如利刃般划在光洁的黑色大理石地砖上,闪着金色。 枕头的触感不是她熟悉的,好几秒林纾才反应过来身在何处。她揉了揉额角从超大size的床里爬出来,赤脚进了浴室。 林纾洗脸时听见外面发出轻微的声响,探出头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手里还捧着一叠整齐的衣物,她一愣,心想应该是保姆。 果然,听她说道:“林小姐,衣柜里有干净的衣服。” 林纾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听她问:“您要吃点东西吗?” 林纾不怎么饿,但是觉得还是多少吃点比较好。 得到林纾的回答后,准备退出房间的保姆突然听到林纾问,“楼下还有……人吗?” 林纾一时半会不晓得如何称呼靳野的手下。 保姆似乎知道她问的什么,“有两个在厅里。” 楼下有保镖的话就不能穿成这样下楼了,她原本换下来丢在浴室的衣物已经不见踪影,想来也是被刚刚的阿姨收走了。 林纾想起衣柜里有她的衣服,拉开一看,发现原本只有靳野清一色的衬衣外,多了几件新的外套和裙子,一旁的格子里还有新的贴身胸.罩和内裤,是她常穿的那家最新款套装,酒红色真丝钩花镂空的。 林纾心想不会吧,然后抱着侥幸心理拎起来看了眼尺寸,熟悉的型号出现时,林纾还是忍不住脸一热,突然对自己的欧派少了丝底气。 林纾下楼时扭头看了眼客房。房门紧闭,林纾顿了顿,继续往餐厅里走,靳野也不知道醒没醒。 穿过客厅时,坐在沙发里的两个人好像不是她睡觉前的那两个,林纾实在是对他们清一色的穿着打扮头疼,只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在靳野的保镖们眼里看来,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就带有的理所应当,好像人之间区别和位置本该如此般。林纾就有这样的本事——她不刻意放低姿态时,端在那里举手投足间便是阶级的距离感。 林纾此时完全不知道,她已经被这帮人私底下揣测过了一番——关于她的来头,众说纷纭。 她坐在餐桌实木椅子上,抓着手机刷新闻。专门负责做饭的阿姨端来一碗鸡茸 分卷阅读114 蘑菇汤放在她面前,林纾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礼貌地道了声谢,却也不急着吃,又看了几分钟后锁上手机,脱了鞋双腿一屈,整个人便缩在了椅子里,双膝搁在桌边,专心致志地看起了下楼顺手拎来的书。 她今天很闲,下午三点只要去法.院观摩学习,还有好几个小时,才有如此的闲情逸致。 林纾翻几页书吃上一口,靳野床头拿来的。 《挖掘机维修指南》。 一本新书,林纾判断不出靳野有没有看过,不过版次倒是挺新的。 一个流氓还会阅读,这件事就让她就有些吃惊,然后这流氓的精神世界还这么清奇,林纾就十分好奇了。 餐厅里安安静静的,纸张清脆的声音轻哗,冬日的阳光悠悠地洒进来,跑到胡桃木桌上,光影如画。 抛开蓝色封面的《挖掘机维修指南》画面异常和谐。 接到冯琪打来的电话时,林纾还沉浸在书里,别说,除了写机械构造实在是看不懂外,还蛮有意思的。 “林纾你在哪儿啊?待会儿怎么去法院?”冯琪在电话里问道。 傅政清除了在高校任职外,还是经常被请去做顾问,跟里头人交涉,本是非公开的庭审,允许他们学生在场旁听学习。不在区里的人民法院,由市法受理,离学校有些远,坐车要一个小时的样子。 冯琪问她是想着林纾有车,她方便的话能顺带捎自己。 林纾把书往里推了推,不急不缓回道:“唔……现在不还早吗?” 那头冯琪的声音瞬间提了几个度,“昨天群里发通知,庭审改到下午一点,你不知道啊?” 林纾当场就是五雷轰顶!她知道个鬼。一觉睡了一天,半个小时前刚刚起床。 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两个的改时间,杀得她措手不及。 炸毛的林纾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手忙脚乱从椅子上跳起来,完全没有方才富贵人家小姐的做派,嗷嗷惨叫道:“啊啊啊啊啊——” 餐厅里在一旁的阿姨还有客厅角落里的靳野的手下:“??” 林纾咆哮的声音遥遥传进客房里,靳野和阿丘说话一顿,靳野眉毛扬了扬,还没接着往下说,又听见自己的妞嚎道:“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读了这个专业,我只想回家养猪啊——” 阿丘憋着笑,靳野没忍住勾了勾嘴角,抬抬下巴:“去看看。” 林纾边说边走出餐厅,往楼上去。快十二点了,不堵车来得及,电光火石间她猛地想起自己的准入证还落在她的小公寓里,连忙问:“你还在学校吗?……太好了!我现在不在那边,你能不能去我家把我的书包带过来?备用钥匙在我家门口地毯下面的缝里。书包被我扔在沙发上了!拜托了!” 让人帮忙,有一招比较好用的方法,前提是你脸足够厚,底气足够有——在别人还没有回复之前,把要说的都交代了。这样被拒绝的几率会小很多。 从这里到市法院倒是不远,但是还要拐回学校拿她的东西时间肯定不够。 冯琪心里十分纳闷,完全猜不出向来从容不迫的林纾怎么也会有措手不及的时候。 难得看林纾炸毛,冯琪好心情的在那头捉弄道:“叫爸爸!” 林纾穿过了客厅,面对冯琪趁火打劫相当无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古人诚不欺她,当初冯琪求她帮忙时她也是一毛一样的嘴脸。 年轻人向来是爱玩的,没大没小,没皮没脸,叫声爸爸就帮忙。 刚拉开房门走出来的的阿丘,迎面听到的就是林纾与他擦肩而过时一声“爸爸”。 阿丘嘴角抽了抽,心想这林纾,将来是做大事的人——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全然没把自己男人是滨城数一数二的地头蛇放在心里。 林纾那句“爸爸”喊得是一丝犹豫都没有,完全不晓得骨气是个什么东西,三步做一步的上楼,甚至继续对电话那头人说道:“爸爸,我的准入证放在书包里了,您可一定得给我带过来呀!” 这般不害臊,反倒搞得那头冯琪这个当“爸爸”的先不好意思,冯琪自愧不如,毕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论能屈能伸,没人刚的过林纾。 …… ………… 林纾比冯琪还先到法.院,站在门口石灰柱子下面,倒也不急,林纾向来喜欢踩点。 等两个人蹑手蹑脚进去,法官正好在敲着木槌喊肃静。 事情的始末傅政清上躺课给他们详细讲过。由检.察院提起公诉,直接送进了中.级法院,去年初秋的案子持续到了今年年尾,公.安机.关那边一直调查,至今才进入审判。 林纾和冯琪出来的时候,太阳仍然高挂,但洒在身上却不觉得有原先暖和。 也许是跟预料的不一样,两个姑娘或者说他们一群学生都没想到,做出那样惨无人道的罪犯,居然顶着看上去天真无害丝毫没有攻击性的长相,一时半会谁都没有说话,沉默的往外走。 林纾刚走出伸缩门,来时乘坐的黑色 分卷阅读115 轿车便缓缓的停在了她面前,两人步子一顿,林纾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司机,回神问冯琪要去哪里。 冯琪回学校,林纾也需要回公寓拿些日用品,便让冯琪上车。 靳野的手下中,除了阿丘和大轩她还比较熟之外,其余的,有些有过眼缘,大多数她是不认识的。 开车的男人看不出年龄,三四十岁吧,绷着一张脸,从头至尾一言不发。冯琪坐上车就被司机的气场震住了,她小心翼翼地挺直脊背,样子十分乖巧,眼睛却不停的示意林纾什么情况,这人是谁。 林纾看着好笑,摇头示意没事儿,靠在真皮椅里,对前面轻声道:“先去我学校,我要去拿东西。”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林纾便收回视线,对冯琪眨巴了眼。 此时还没到下班时段,轿车很快驶出了寻蓓路,路上汽车渐渐多起来,人行道店铺林立,法庭里的一切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离她们远去,冯琪感觉压抑感终于消失了,长吁了口气,便开始了感叹。 “我的天!那天上课看材料,还不觉得特别恶心。今天在见到那人长什么样儿……太可怕了!” 林纾倒还好,没冯琪那么夸张,听着她继续叨叨,“还一起长大的发小儿呢,把人杀了,就为了那几万块钱,过年回去还去给人家妈妈拜年祝好……” 司机又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们一眼,林纾突然想让冯琪闭嘴。 可惜冯琪这个没眼力见的继续说:“林纾,你听到他在庭上怎么陈述的了吧?” 林纾心想她当然听到了啊,但是你在一个社会人士面前说这个不太好啊,大姐! 冯琪完全没注意到林纾的沉默,“不过教授在辩护的时候,我有些没想明白。” 林纾这次接话了,自然知道质疑最大的是什么,想了想问道:“你不觉得今天法.官态度很奇怪吗?” 冯琪愣了下,回想了一下大概,“不至于吧,这两个人又没什么背景,教授会来做辩护,也是因为特别特殊啊。” 林纾点点头,没辩驳,继续说道:“争议点就是那段录音,刑.事诉.讼里视听资料是可以作为证.据的。问题就在于,如果事实是像录音里面说的那样,他是因为被.害人有过十分明确的轻生念头才把人杀了,加上被告在杀人之前就被确诊过精神有问题,在量.刑上又会要重新考虑了。” “教授就是在这点上抓着不放。” 冯琪叹了口气,“哎,他自己都说不清是在什么情况下录的音……” 话题到这就结束了,回去的路上,林纾独自坐在后座,明显感觉车内气氛更奇怪了。 冯琪下车后,前面那个手下看林纾的眼神,林纾从里面读出了一丝嘲讽。 黑.社.会老大的女人是个律师,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讽刺吧,毕竟连当事人林纾心里都有一丝认同。 回到别墅,林纾刚放下东西,就听见一旁的手下对她说:“哥要见你。” ☆、第44章 “哥要见你。” 林纾没多想什么,就算不说她今天也要进去看看的。 推开门她还没看清里面的陈设,就听见靠在床头的男人含着笑意问:“想养猪?” 林纾一愣,才知道今天中午自己的鬼哭狼嚎全被他听去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关上门进去,仔仔细细地瞧了眼他。 靳野的头发好像长了些,乌黑的发丝耷拉在额角,脸色倒是没有那天那么惨白,但也说不上气色好,还是病中恢复的模样。 客房自然没有主卧大和讲究,原本应该放着其他东西的床头现在堆满了一些医疗设备,更像是个高级病房了。林纾也不惊讶从哪里搞来的,这个男人从不显山露水。 窗帘拉开着,能看见花园一隅,冬日里花草颜色像被裹了层白浆似的,萧瑟里带点儿生意,凋零中又含着点希望,那点儿羁绊牵挂就像风筝似的,近了宛如自由无束的鸟儿,离得远了才知道扯着你,只盼着开春是一副生机盎然,有点像她的心情。 房间里比其他地方感觉要暖和一些,想必是可以控制了室温便于靳野休养的缘故。 林纾站在床边,没有选择坐下,靳野喊她进来只是单纯的见面,时间不会太长。 林纾问:“好些了吗?” 靳野笑了声,狭长的双眸盯着她,“谢谢。” 林纾下意识摆摆手,心里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靳野的道谢——这声道谢,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生分也谈不上,毕竟是过了命的。她扯开话题问道:“你怎么会被砍到的?” 靳野中下了药都能把人搞定,说明一定是有办法让那人近不了身的。 男人似乎是没想到林纾好奇这个,默了片刻才轻笑着出声:“我故意的。” 林纾:“……” 她怎么觉得可信度这么低呢?谁会愿意生生被人砍啊? “在那种情况,我只有受了那一刀,让对方以为我不行,才有机会 分卷阅读116 夺过刀捅进去。” 林纾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愣愣的。 那天晚上,饭桌上只有方明山和他。可能出现的情况靳野大致都想过,包括被下药,春.药一些的下三滥东西,他其实都被灌过,有些还自己吃过,只为着以防万一,知道自己身体是个什么状况,脑子还请不清醒。 饭桌上你来我往的试探,方明山哪里是问蒋清丽身体好不好,分明是提醒他不听话的下场。 喝的是同一瓶酒,还中了计,就只剩下自己的那份袖珍养生锅了。只有那个可以自助煮菜的小火锅是各吃各的。 那东西混在汤里,融了味,饶是熟悉那些东西的靳野一时半会也吃不出不同。也许是用法的原因,见效不快,到后面才觉得头有些晕晕沉沉的,看东西变得模糊,呼吸也有些难受,像四肢百骸有千斤重,又像有无数双手抓着你往下拖似的,靳野不动声色的找借口出去了。 盥洗台前金光流淌,四面镜子对着照,光洁的瓷砖,愈发的刺目,他掬水往脸上泼,搓了几把感觉清醒了些,那人就是那时候从隔间里出来的。 第六感这种东西在特定的环境里的是很敏锐的,更不用说常年混在这圈子里的人了。装作若无其事的侧目一眼,或者微不可查的停顿,就知道情况不对。 那人原本是弯腰洗手突然抽出把刀刺过来,他堪堪躲过了。猛的侧身,脑袋里天旋地转,那人却毫不留情一刀接一刀的过来,靳野几乎是凭本能的躲闪。 从盥洗台一直被逼到里面,时间拖得越久对靳野越不利。靳野心想方明山应该是告诉过他自己被下了药的,不然也不会里面守株待兔。 耗着不是办法,靳野几乎没有犹豫,刻意放慢了半拍,让自己受了一刀。 然后便是乘他松懈的瞬间抓住手腕往后一反,同时拿腿使劲一顶,短刀脱手的时候伸手接住,再直直地捅了进去。 那人吃痛反扑,靳野比他更快,掐住他的下颌拎着就往里面拖,往里面的水龙上角上撞,他记不清到底撞了几次,只记得那人头上的血往下流到自己手上,然后他反向又往门板上一推,人才终于倒了下去。 而做完这一切,靳野松了口气,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左腹不断往外涌着血,眼前全是白色,什么都看不见。 缓过来后才扶着墙壁起身,将人往隔间里一丢,关上门,去洗手台洗完手出去,将门口的示意牌翻到“正在清洁”。 会有人过来收拾,方明山不可能只身前来,老陶应该就在附近的包厢等着来收人,只是不知道收的是谁了。 不过这些没必要说给她听,靳野只幽幽解释道:“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林纾:“……” 她突然有些同情起那个人了。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男人居然还能旁征博引,引经据典,这是哪路人? 与其说他睿智冷静,倒不如说靳野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孤勇,如孤军深入的狼,亦如他的名字,嚣张放浪,桀骜不驯,不可一世。 “林纾,你在救我的那一刻,就没想过我已经把人杀了吗?” 林纾怔然,突然不知道靳野想说什么,还是诚实回道:“想过。” “如果我杀了人,你那时候带我走,算帮凶?” 说到这,林纾沉了脸,等着他继续说。靳野抬眸,看着她,“律师犯了法,这辈子都从事不了法律工作了吧?” 静默。持续了好几秒的沉默,林纾低着头,靳野看不见她在想什么,等她抬头再看时,眼神平淡无波却又暗潮汹涌,她说:“是这样,没错。” “为什么?”靳野依旧是平静的语气,却不容置喙的问。 明知如此,为什么还要救他。 林纾终于知道靳野实际上想问的是什么了,也知道靳野想听她亲口承认的是什么,但是她没有回答,反而问:“那你呢?” “你为什么相信我,把命都交在了我手上?” 你们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别人?会有信任可言呢?信任就意味着背叛。 话一出口,屋里就有种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像粘稠的胶水。 靳野终于感受到女人太聪明不是件好事。他想要林纾亲口说出来的东西,林纾也想听他说出来。 林纾看得太清楚了,想得太明了了。 通透就意味着,知道什么时候开口,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还不到时候。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理智的,林纾是向来感情淡薄,以理示人;靳野则人到三十,已经不是有感情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年纪,得想着以后,为未来规划筹谋,得掌控未来的不确定。 理性占了上风,情和爱就少了,偶尔有的那一丝一毫都能让两个人变得小心翼翼,不知所措。明明是一个感情爆发的时刻,却如火山口被堵住了一般,谁都说不出口。 ——林纾有她的难言之隐不愿让他知道,靳野有他的骄傲和过去,身为男人的尊严。两个人上百来天的相处,外人看来是亲密 分卷阅读117 无间,他们两个却知道再进一步有多么难。 好些东西硬生生堵在中间,不说如鲠在喉般难受,却也像衣服上不知道到底在哪个角落的毛刺,始终不对劲。 跟在他身边的生活,并不安生。相遇时他就在跟别人尔虞我诈,卷入刑事纷争,之后一直在勾心斗角。好不容易的几天清闲日子,他们吵架,她好着口气,别别扭扭几天才收场。紧接着就是他被人砍…… 林纾清楚,这次一起经历过生死,他们之间必然会有不一样,可是日后怎么相处,林纾却不知道,靳野可能也没想明白。 林纾默了默,主动给了彼此一个台阶,将话停在了当头,“我饿了,先去吃饭。等我洗完澡,再来陪你?” 她情绪收放很快,开门时就换了脸,和靳野间的说不清道不明被压在了心里,出来时已经是平静如常。 开门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人目光,林纾转身见大轩拎着猫笼正朝她走来,双眼一亮,遥遥就喊道:“靳假酒!” 笼里雪白的小东西闻声一滞,看了林纾好半天才想起来是谁。大轩笑嘻嘻把笼子打开,假酒灵活的跳出来,悠哉往林纾方向来。 可林纾还没来得及蹲下,自己的脚背就被假酒的爪子摁住了。 林纾:“……??” 外面几个人只见这只猫白茸茸的小前爪放在了林纾同样白绒绒的小棉鞋上,一模一样的颜色。 林纾看着同样没反应过来的大轩问:“它这是跟谁学了新的打招呼方式?” 大轩挠了挠后脑勺,试探道:“林纾,你上次见它还是大哥在吧台给你修电脑吧?” 大轩这么一说,林纾想起来了。那次假酒想要她抱来着,她一脚踢开了。 和着这是在记仇? 林纾动了动,让开身子正好让假酒看到她身后坐着的是谁。假酒瞬间就准备钻进去。 靳野见小东西的时间和次数比林纾长,小东西对靳野显然更熟悉。林纾往蹲下把它捉住了,小东西带细菌,她不太放心让它进去碰靳野,搂在怀里抱起来。 看着它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睁着往靳野那使劲看,侧身同样望过去,存心逗道:“看什么看?你爹又不喜欢你” 靳野靠在床头笑得意味深长。 假酒显然听不懂,小声喵呜,然后被林纾往上一提,大眼瞪小眼,林纾说:“假酒,你可能即将失宠,因为你爹说要养猪了。” 大轩听见养猪被呛了口水,一个劲咳嗽。 假酒无辜地看着她。林纾继续逗:“就是你爹不要你了!懂不?” 小东西这下似乎听懂了,伸着脑袋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缩回来看着林纾,片刻后,把爪子往林纾肩膀上一摁。 林纾:“……” 怎么有种大哥罩小弟的感觉。 客厅里除了大轩,还有两个手下,林纾掂了掂假酒,不太清楚靳野的规矩,想了想问道:“你们一起吃饭吗?” 大轩指了指客房,示意自己要进去,其余两人摆摆手。林纾也不多说,顺了两把毛,“去玩吧”,然后松手去了餐厅。 等林纾吃饱喝足,抱着猫在花园里溜达两圈,再洗完澡出来,客厅里留着的三个人已经开始在玩扑克了。电视开着,声音不大,茶几上散落着出手的牌,还有稀稀拉拉几个啤酒罐。 林纾拎着本书站在一旁看了眼,是斗地主,身为农民一号的大轩问她要不要一起玩,林纾摇摇头进了靳野的房间。 她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穿着居家服进来时,带着沐浴露的味道。靳野难得怔了怔。 “无聊吗?”林纾边说边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应该是那天晚上阿伟守着的时候搬进来的。 “念书给你听?”林纾扬了扬手里的书。 见男人点点头,林纾突然想起来什么,“你的书房我可以进吧?” 她刚刚去看的时候,出乎意料还挺大的,不过想着有些东西不能看,她就只在书架前挑挑选选。 靳野笑了一声,“当然可以。你手里拿的什么?” “《老人与海》。”林纾诚实的答道。 “你床头那本《挖掘机维修指南》还蛮有意思的。” 男人嗤了一声,想了想说:“那个有一套,还有一本《挖掘机使用指南》。” 林纾哈哈大笑,“今天先给你念这本吧。我还是很小时候看过一次。” ☆、第45章 ——“但是这些伤疤没有一块是新的。它们像无鱼可打的沙漠中被侵蚀的地方一般古老。” 初冬夜里,林纾的声音就像旷野里的风声,柔软里带着力度,靳野听着,只觉得就好像她这个人般,刚硬里带着软乎,软乎里带着刺儿。进退有度,但到底是年纪小,只晓得好些东西应该要“看到装作没看到”,却做不到。 ——“他身上的一切都显得古老,除了那双眼睛,它们像海水一般蓝,是愉快而不肯认输的。” 分卷阅读118 林纾念书的时候整个人儿又蜷缩在了椅子里,一手环着双腿,一手举着书,也不看靳野,缓缓地念。直到念到上句,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那是她的梦。 林纾是这样一类人,越不明白就越想弄清楚。比如她真的为婚姻存在的意义而疑惑过——在她看来,婚姻只是一个法律层面的概念,这并不是因为她学的法律的缘故,而是现实生活里那么多的悲欢离合在面前摆着,她丝毫感受不到世人提起婚姻时的神圣感。 还有什么婚姻是爱情的保障,在她看来更加扯淡——如果两个人的爱情到了无坚不摧的地步,还需要结婚来证明? 林纾很难自恰,诸如此类的思考不胜枚举。拉扯着硬是要找到自己可以接受的说法,才能罢休。至今为止,关于对结婚的认识,林纾是在制度经济学的课上听到了最满意的解释,那节课正好在论述关系契约,衣着考究的年轻教授,随手举了个例子——婚姻是契约也是组织,说是组织,是从社会功能层面得出来的认知;说是契约,在合约光谱里,婚姻是关系性极端轴,十分符合关系契约的各种解释,相当经典。 教授对学生总有种看自家孩子的心理,语重心长多说了一句:“所以啊,你们将来选择结婚的时候,千万慎重。慎重选择跟你达成契约的对象,结婚的交易成本太高了!关系契约中重要的不是缔约内容,而是缔约人。” 林纾还记得当时全班哄堂大笑,难得没有学生站起来反驳。 而关于梦,林纾读过很多文献。 ——弗洛伊德认为在隐秘的梦境所看见、所感觉到的一切,呼吸、眼泪、痛苦以及欢乐,并不是都没有意义。 这种程度上来说——不远处这个男人不就是吗?靳野的身上散发着年代感,在当今娱乐至死的年代格格不入又迷人的存在。 只是他的眼睛,并不是如海水般蓝,而是珍贵的黑曜石,幽幽的,散发着迫人的光芒。无意中看见他布满整个脊背的刀疤,也许深深的印在了脑子里,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 靳野看久了,觉得有趣,问道:“往常看书也这幅模样?” 心里有些疑惑想明白了,林纾把书合上,懒洋洋道:“差不多吧,除了专业书。” ——专业书枯燥无味且冗长得跟老太婆的裹脚布似的,没正型地翻,用不上半小时估计就睡着了。 靳野嗤笑了一声,望着以天穹为幕大地为席的林纾道:“过来。” 也许是觉得尚在休养中的靳野没有攻击性,也许是上次接吻时自己的抗拒留下了愧疚,林纾十分听话地爬上了床。 “困不困?” 林纾拱了拱头,“不困”,翻身就被靳野胳膊一揽,贴在了他怀里。头就搁在他颈窝,她感受到靳野呼吸的起伏,林纾下意识又动了动,软乎乎的头发蹭的靳野心里心猿意马。 林纾揪着靳野衣服扣子,说道:“应该轮到你讲故事了。” “想听什么?”靳野手指缠上她的发丝,一圈又一圈把玩着。 “说说你以前吧。” “我能拒绝吗?” “我以为我救了你一命,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所以你就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 林纾没吱声,虽然知道靳野出于关心,听起来却不舒服。 靳野一叹,“除了这个你还想听什么?” 三十岁男人的服软只能做到这个程度,林纾思考了会儿,“那个和你长得很像的男人,是什么人?” 靳野心思一动,搂着林纾腰的手紧了紧,听不出喜怒道:“不认识。” 猜到和亲耳听到,终究是不一样的,林纾幽幽叹口气,撑着靳野的胸膛立起头,认真地看他,“靳野,你不要低估一个读到了研究生学历的人的智商。” 靳野:“……” ——“我听见了!你那天在那个人面前叫我安安。” ——“你如果不想让他知道我,为什么不直接叫我林纾?” ——“只怪你以前从来没这么叫过我。” 一句一顿,林纾宛如福尔摩斯在线,整个推理条理清晰,逻辑无误,她怎么就这么不好搞,靳野几乎头疼的想。 林纾占领了事实的制高点后,又重新躺回了靳野怀里,等着这个老男人“自证清白”。 片刻后,靳野认命地叹口气,摸了摸她的头,“二选一。” 林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摆了一道,回想刚才靳野确实是没有答应说他以前的事情,哼哼唧唧半天就是不选择。 找回场子的靳野春风得意,像教导小孩般谆谆善诱,“——你得学会‘不瞽不聋,不能为公’。虽然引用的不恰当,道理是一样的。也许再过些时日,你自然就知道了。” 林纾听完,其实想捏爆靳野的狗头,这个男人是真的狗!可是能怎么样呢,她就欣赏这号,“那还是第一个!从你怎么混社会讲起吧,比如你背上那十几条蜈蚣样的刀疤。” 靳野揉了揉太阳穴,这些陈年往事是真的 分卷阅读119 没什么值得往外说的。男人从来就不应该向一个女人倾倒苦水,可是再说这话,就很没意思了。 林纾:“你那个时候才17?18岁?比我现在就小了几岁诶……” 林纾主动开了头,显然已经做好了长谈的架势。不过是真的扎心,直戳戳揭开两个人两个代沟以上的年龄差。 林纾一认真起来,伶牙俐齿,着实难以招架。 “你听一听就得了,敢往外头说,信不信我把你腿打折?” 客房里只亮着床头的壁灯,窗明几净的外头月亮挂在当空,光影交错间,靳野听见埋在自己胸膛里的林纾嘻嘻的笑声,感受到了久违的安稳。 那种岁月确实无法向外人说起——算得上屈辱的、沉痛的岁月。 成长向来是疼痛的,伴随着泪水与血水的蜕变。 可是靳野为成长所交的学费,在林纾看来,实在是太多了。 …… “哪里都是一样的——壁垒这种东西,总会有人来给你‘上课’。” 靳野确实是说给她听的,以一种直白又委婉的方式告诉她社会的丛林法则。 它们是那么残忍且憋屈,但是这才是林纾需要的。 她不想被人保护的好好地,因为可能有一天,为你挡风遮雨的人会背叛、会离开,以前的承诺最终都会像风扬起的尘土——林纾很感激靳野不将她当成一个无知小女孩看待,而是站在过来人的身份带着她往前走。 相携相伴是个美好的词语,相携也在相伴的前头。她需要的是有个人告诉她怎么做才能解决问题,而不是发生变故时陪她一起痛苦的人。痛苦、软弱都是没用的,重要的是爬起来——哪怕支撑她重新站起来的理由是为了证明给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她林纾,可以。 林纾几乎都能从靳野三言两语的描述里想象到当时的情形——也许还穿着宽大校服的靳野被人打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 替老板收债,遇见本也是流氓的欠债人,抵不过有挨打的份。钱要不回来等着的就是滚蛋;混上道了,晓得些套路了,表现好了,得了老板的赏识了,会被同样是老板手下的人百般刁难,千般使绊——因为你抢了原本属于他的饭碗,让他没好日子过了,不舒坦了。 那会是一段什么样的时光呢?靳野会抱怨过老天的不公吗?会在深夜里埋头痛哭,怒吼着去他妈的滚蛋吗? 学校里教给他的一切,他引以为豪的一切——出了学校,发现一无是处,一文不值。 可怕的不是身体上那些伤口,伤口结痂再裂开,但是仍会重新结上。最让人绝望的是世界观被颠覆吧——那些你以为的是对的东西,你坚守的东西,被人踩在了脚底下。自尊也好,骄傲也罢,固执的坚持只会显得无比可笑吧? 世界好像就是这样子的,没有道理可讲的。 那些愤慨激昂讲道理的人,最后都被砸弯了脊梁。 靳野的世界就是一夜之间被毁灭性的吧,连个过渡都没有——生活就像无数个巴掌,扇过来的时候没有警告,嗡地一声,打得只发懵。 靳野说这些的时候更像是意识流,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我那时候觉得我学过跆拳道,替人收债是可以的……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行当来钱快,我又急需要钱。” 靳野突然笑了一下,“原来得先学会挨打,才知道怎么打别人。” 林纾想问靳野又是怎么从那群乌合之众中混到现在的。男人的怀抱暖和又踏实,林纾觉得靳野是因为害怕吧——做不到比别人更狠的话,就只能成为炮灰;想要活下去,只能不断地让自己变得强大啊! “我还是不太想让你听到这些东西。要是把那些伤疤的来历都讲给你听,今晚上就是不睡觉也听不完。” …… 靳野握住自己腰的手就像围墙一样,某一瞬间林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窗外确实是辽阔无边的天地,可是无望中有漫天的星辰,有永存的山河。 过了很久,原本像只兔子在他怀里动来动去的姑娘已经睡着了。眉目和顺,鼻梁翘挺。靳野沉沉地看着她,然后几乎虔诚地、视若珍宝地在林纾,这只年轻美好的天鹅的额头上落了一个吻。 八风静止的夜里,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如古老的誓言。 ——“安安,你要相信,我在。” ☆、第46章 因为不住在自家小公寓,突然变远的距离,林纾要提前两个小时起床才能按时到学校上课。偏偏还有个副教授自身原因调了课,以至于林纾几乎每天上午第一节都有课,六点钟还不到就得起床。 林纾向来认真,很少翘课,翘的话也是看着授课内容根据自身情况选择不上,并不是真的说不去上课就不去。 靳野让林纾晚上和他一块睡,林纾原本是没拒绝,因为奇怪的是——只要一在靳野身边她就睡得出奇的好。但是她起来的时候实在是太早了,天还是灰蒙蒙的,靳野难得有一段休息时 分卷阅读120 间,林纾想让他好好调养。在客房里相拥入眠了一次,林纾便回主卧去睡了。 此外,林纾发现靳野喜欢游泳,别墅里除了有个露天的游泳池之外,地下室还有个恒温的矩形泳池。林纾每天风雨无阻的二十分钟瑜伽时间变成了游泳,上来后直接冲澡。 泳衣是连体的,有一次她裹着大毛巾出来,一双腿露在外面,赤着脚上楼正好碰见值班的一个保镖,盯着她白花花的腿有过短时间的呆滞。那次之后,靳野就嘱咐以后屋里不要留保镖。 富人的时间是从自然醒开始的,原本应该是静谧的区域,因为林纾赋有了生活化的气息。 专门做饭的阿姨需要给林纾做早餐,司机等林纾收拾好送她去学校——像极了每天清晨手忙脚乱送孩子上学的家长,整个家里所有人忙前忙后,生怕迟到,而要去上课的本人却慢悠悠刷牙洗脸吃早饭,丝毫不着急。 就最初她出门去法院旁听那次是靳野一个手下送的外,后面林纾出行都是靳野的司机唐叔专门负责接送。以林纾会跟别人唠嗑的能力,第二天就知道专门做饭的阿姨原来是唐叔的妻子,林纾喜欢唐叔,便也亲切的叫她唐姨。 靳野性冷又寡言,所在的时候气氛向来是沉默的压迫的,林纾的存在,让硕大的别墅活跃生动,有了点人气儿,唐姨因此也十分喜欢林纾,又听自己丈夫说林纾念书很辛苦,在图书馆一坐就是一天,对林纾也起了疼爱之心,每天都问她早餐想吃什么。 林纾不挑,唐姨便生煎、春饼、三明治、养生粥换着来,发现她每天早上不管吃什么,一杯牛奶一个水煮蛋是雷打不动的,林纾吃得满足,唐姨在一旁看着,笑眯眯说:“每天给你准备早饭,听唐叔说你念书,才知道研究生还这么辛苦,就想起我家囡囡。” 林纾边吃水饺边聊,“唐姨的女儿多大?” “快成年啦,要高考了。”林纾还没接话,就听唐姨继续说,语气里无不羡慕,“她哟,要是有你一半会念书就好了……” 林纾笑了笑,不太在意地说道:“阿姨,书够用就行了!”唐姨点点头,“诶,是这个理。她过几天有天假,我让她来跟你学学,成绩怎么这么好?” 林纾一惊,“哈?唐姨,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妹妹时间很紧张吧?” 唐姨:“你可是A大的高材生,每年多少人考不上!” …… 林纾以为唐姨是随口一说,也没拒绝,没想到几天后周日,唐姨还真把她女儿带过来了。 那天正好是靳野的生日,林纾没去学校。前天晚上便和靳野睡在一起,早上是被靳野吻醒的,半开的窗帘洒进一片阳光,像一扇金光大门一般。 林纾对着光迷茫了两秒,又把头埋在靳野怀里,打了个哈欠,“早上好~”。 靳野拍拍她的腰,示意她不要赖床了,然后便撑着床边慢慢坐了起来去洗漱。他躺了四天便能小范围的活动了,除了动作不那么利索,偶尔需要缓两口气之外。 那天阳光是真的很好,虽然不暖和但足够金灿灿。像她之前打听到的那样,靳野的手下们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示,阿丘大轩一如往常的打招呼,好像再平常不过。 靳野的别墅整体装修是工业风格,兼具地中海特色。偏厅特意做成了水泥裸露的效果,一扇是落地窗,屋外是花园,角落里有一株琴叶榕,靠窗那头摆放了几个考究的造型各异的低矮凳子。长形毛毯铺在地上,堆了两个懒人沙发。 下午吃过饭不久,林纾两腿交叠的坐在地上,靳野闭着眼头枕在她的腿上,假酒蜷缩在一旁晒太阳,林纾一手顶着书,一手摸着靳野的头,指尖插.入头发,惬意的顺毛。 小提琴曲从音响里流泻出来,鸟儿啁啾,还有林纾有规律的翻页声。 四点多,唐姨带着她女儿来的时候,靳野和林纾正好在玩国际象棋,黑白相间的棋盘上,相马散落四方。 林纾笑着打量跟在唐姨后面的女生,看上去很乖的一个小姑娘,扎着马尾辫,戴一副黑框眼镜,发现靳野也在的时候,瞬间有些紧张,小声地喊了声:“靳野哥,下午好。” 靳野提起黑王落下,眼皮微抬,点点头回应。 靳野五官本就带着很强的侵略性,虽然阳光下柔了一分,依旧轮廓深邃。不苟言笑生人勿进的气场不吓着人才奇怪。林纾不动神色看着靳野,在母女两看不见的地方轻轻踹了踹他。 靳野看了一眼,片刻后起身,慢吞吞端着棋盘走了出去。 靳野一走,小姑娘瞬间轻松,弯着月牙似的眼睛,甜甜的跟林纾打招呼,“姐姐好。” 林纾有趣的笑着,“我去给你拿果汁喝。” 林纾还给唐忆拿了块提拉米苏,进来时发现她坐在地上正翻着她丢在一旁的书。 唐忆接过小蛋糕,纳闷地问:“姐姐,你不是学法律的吗?” 林纾把靠垫塞在背后,“是啊,那本书是你靳野哥的,我闲着没事翻着玩儿。” 就是那本《挖掘机维修指南》的兄弟——《挖掘机使 分卷阅读121 用指南》。靳野告诉她后,第二天她就找出来了。 不过她看不懂,真看不懂——原以为使用指南就是告诉你怎么开挖掘机,没想到书里更多写的是针对不同材质或者特点的堆放物,如何操控动臂和调整铲斗,来最高限度利用转斗油缸和动臂油缸的压力,或者降低它们受损程度。 其中还结合数学、力学等公式推导,内容十分严谨科学。林纾上了大学后,就没学过数学这种东西了。后来靳野看她一脸苦大仇深,搂着她跟她略微讲了几个,林纾听了个一知半解就困了。 唐忆把书放下,“靳野哥的成绩是真的很好。” 林纾愣了愣,听她继续说:“小时候我妈经常拿靳野哥来教育我,要我好好念书,像他一样上清华北大。” 林纾来了兴致,不动声色套话,“你那时多大呀?” “特别小,还没上小学呢!” “我记得以前靳野哥不是这样的,他还会逗我玩儿。后来他家出事,就几乎没见过他了,我妈那时候还去医院照顾过伯母一阵子,几年后他出现在我家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了,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林纾默了默,又问:“你还记得那时发生了什么吗?” 唐忆有些犹豫,也许是年纪太小记不得,也许是来之前唐姨交代过不能乱说话,好半天才答道:“好像是靳野哥刚参加完什么比赛……得了金牌收到保送书,没几天伯母就突然病了。”唐忆悄悄看了一眼林纾的脸色,立马补充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林纾瞧她好像做错了事一样的表情,宽慰似的拍了拍唐忆,“吃蛋糕吧,上午刚买回来的,尝尝看。” 冰箱里一堆蛋糕,也不知道是唐姨买的还是谁买的,林纾不喜欢吃这些,放着特别浪费。 一个多小时后,林纾带着唐忆从偏厅出来,发现唐姨已经收拾好东西等着一起回家了。她一愣,唐姨高兴地说:“小纾,今天晚上你跟阿靳自己解决,阿姨要回家啦。” 林纾:“……好。” 唐忆穿好鞋子站在门口挥手,“姐姐,我们微信聊哈!” 林纾笑着点头,“再见。” 大门被轻轻关上,林纾回来看向坐在沙发上看斯诺克的某人,“靳野,请问我们俩晚饭怎么办?我做个沙拉还是可以的……” 靳野拍拍旁边的空位,让她过来坐,“昨天唐叔说唐忆今天放假,我就让他们休息一天陪陪孩子。” 林纾本也没怪靳野,只不过看来连唐叔一家都不知道靳野今天生日。 林纾想了想,突然坐起来捧住靳野的脸,郑重地宣布,“那我们今天晚上吃面吧!” 靳野被吓了一下,抬手抓住了林纾的手腕,“……吃面?” 林纾欢快的答道:“方便快捷嘛,而且我也只有煮面比较拿的出手。” 林纾系上围兜进厨房,才发现唐姨并不是真的让他们自生自灭。至少炉上还慢炖着小锅冬瓜骨头汤。林纾拿出面条,烧水,打算用那个汤做汤底,再陪上两个鸡蛋。 下两碗面用不了太长时间,十来分钟后,林纾关了火,将碗端上桌。 靳野坐下来拿起筷子,眼前的挂面汤底清亮,放在面上的青菜和煎蛋色泽鲜艳,热气在往上涌。 林纾在对面坐下,双腿往前一送,不安分的晃动,心情明显很好,她拿好筷子,“靳野,面要一筷子一口气……” 话还没说完,靳野同样双腿一伸,从外面将林纾两条腿往中间一夹。 林纾:“……!!!” 她惊得话都说不口,僵在椅子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男人俊脸映着坏笑,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 林纾悄悄地试图把腿拿出来,靳野一手撑在桌边,手肘搁在桌面,指骨抵着下巴,眼神里写满了愉悦,狭长的眸子如燃烧的火炬般亮亮地看着她,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林纾被他看得脸都快烧起来了,四目相对,两秒还不到,林纾败下阵来,恼羞成怒地拍了一下桌子,“靳野,不准欺负我!” 得了这么一句话,男人轻笑两声,终于悠悠地将长腿收回来。林纾暗松了口气,连忙坐好,被靳野膝盖碰到的地方还带着触感和温度。总算知道,男人真的色.诱起来,杀伤力完全不差。 被靳野一闹,林纾原本想好好陪他吃碗长寿面的心思也被搅乱了,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林纾其实也不太喜欢过生日,因为林立仁和何戴琳离婚后,她的生日就变的异常难堪。 两个人都想要给她过生日,这辈子又都不想再见一面。刚离婚的第一年,为在谁那过生日,两个人前彬彬有礼的高知在电话里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至始至终在一旁的林纾难过的嚎啕大哭,才将两个大人从疯子似的对骂中拉回来,决定一个给林纾过农历,一个过公历。 在何戴琳那过公历生日还好,在林立仁那里过生日就十分难熬了——忍受着赵宛如身为继母在生日宴上左右逢源,强压着不喜穿上赵宛 分卷阅读122 如给自己买的又丑又土的衣服。林纾到现在还是很想大声对赵宛如说一句——你的品味真的low爆了! 到了高中,和林立仁关系恶化后,还需要在他一众同事朋友下属面前上演父慈女孝。这种事情持续到林纾成年,才得以摆脱。 18岁后,林纾也没太多过生日的心思了,但是还是会和几个玩得好的朋友一起出去浪。哪里像靳野这般,冷冷清清。 林纾想问靳野,他母亲那里是怎么说的。他那么孝顺,不可能在生日这天给蒋清丽电话都不打一个。 靳野瞧着林纾心不在焉,伸手在她脸上一捏,“你是在数根数?” 林纾回神:“啊?”再一看,靳野那一碗已经空了。 林纾:“……” “你……你是面条终结者吗?”她估摸着份量下的,满满一碗,靳野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靳野气笑了,又捏了一下,知道这姑娘心里想什么。他往后一靠,一手搭在旁边的椅背上,一手放在大腿上,样子有多大爷就多大爷。 “想给我过生日?” 林纾搜肠刮肚绞尽脑汁都不知道怎么把话题扯到他生日上,结果被当事人自己点破了,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老实地点点头。 男人依旧是轻笑一声,吊儿郎当,“礼物呢?” 阿丘和大轩是逗她玩呢还是逗她玩呢,就是把她人翻个边都抠不出个礼物盒啊,要不要把他俩给卖了换一线生机? 等等不对,靳野这属于碰瓷了吧。还是跨级专业碰瓷!差点就被骗了! 于是乎,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让林纾冲昏了头脑。说出了这辈子想起来都觉得自己蠢爆了的话。 ——“靳野,你知道碰瓷的后果是什么吗?” 靳野不知道怎么话题突然走向了碰瓷,只好接话道:“是什么?” “有关碰瓷的条文——《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条:诈.骗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林纾说完,气都不带喘一下。 靳野双手环胸,不知所云,“所以?” “所以,鉴于你碰瓷的对象是我。而我作为受.害人兼法律工作者,认为情节严重,应当剥.夺靳先生人.身自.由权,终生归当事人林纾所有,即日施行。” 窗外的路灯在这一瞬间亮起,林纾仿佛在光芒中诞生降临,这只姿态优美高傲的天鹅站在椅子上,明眸皓齿,笑意嫣然,像莫奈的睡莲,梵高的向日葵,如璀璨的星云,似耀目的银河。 ——烫伤了靳野淬过冰的双眼,照亮了他的前世今生。 ☆、第47章 有那么一瞬间,靳野突然不想去深究林纾话的真心与否。 世间本就真真假假、纷纷扰扰,辨不清认不明。一瞬间的念头,足以占据整个灵魂与肉体。 靳野相信,此时此刻,林纾是快乐的。 人哪来的长久欢乐? 生而为人就是痛苦的,但是片刻的欢愉,多巴胺引发的神经短暂错乱,如胶卷的每一帧,一格一格接拼成飞速滚动的放映带,暖黄的场面烘得人以为岁月如歌,人生似锦。 ——人大概就是靠无数个美妙难忘的瞬间活下去的吧。 血液在一瞬间涌动,靳野双眸一暗,上前伸手揽过林纾的双膝一把举起,吓得林纾惊呼,下意识要扭动却生生顿住了:“放我下来!你伤还没好!” 回应她的是男人步伐稳健地单手举着她往客厅走。 靳野将林纾往沙发上一扔,转眼就倾身压了下来。他单腿跪在沙发上,双手撑在林纾头两侧,如豹子般看着林纾。 四目相对,仿佛要把对方圈进身体里似的。天花板的灯洒下来,吸了光的眼睛亮得似水光,眼底只映着彼此,跟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隔得太近了,呼吸都是缠着绕着的。 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架势的林纾紧张地心砰砰跳,又不肯露了羞,揪着沙发边梗着脖子望着靳野,两只耳朵红得仿佛烧起来。 他的额角里处有小块疤印,浅浅的;生为男人,他的睫毛未免也太长了些…… 靳野是真他妈的长得太好看了! 眼看着男人的薄唇就要欺上来,林纾刹那间起了戏闹的心思,头往旁边一偏,靳野的吻就落了个空,嘻嘻笑着自己得逞…… …… 那天晚上他们吻了千万次。 放映室里她被他圈在怀里亲吻,落地窗前她低头和他亲吻,牵手上楼她璨然回首与他亲吻,沉默的空隙间相视而笑亲吻,洗漱间里他将她抵在墙上亲吻…… …… 印有电影经典台词的日历被林纾一页一页扯下 分卷阅读123 ,康复期的靳野慢慢恢复应酬,林纾陪在他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多。 填海造陆多了新的员工,靳野又去了趟香港,回来时送了她一条蓝宝石的手链,系在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上如缠绵的羁绊。 十二月第一个周末,正好是大雪节气。活在滨城的孩子们翘首以盼初雪的来临。寒风席卷大街小巷,空气是湿漉的触感,沁人心肺。 填海造陆一共有三层,一楼是巨大的舞池和如星辰摆放的机车,二楼是圆桌散落的清吧和长条的林立的吧台,三楼则是包厢。每层都做了极致的隔音,一门关和就是另一片天地。 下午三点多,酒吧没营业,几个手下窝在二楼打牌。 不多时,几个人只见穿着一件复古又典雅的乳白色毛呢大衣的林纾,脚步轻快推开二楼的门看了一眼,没一会儿回来,怀里捧着一束风信子,身后跟着一位青年。 ——那少年生得极好,脸部轮廓深邃,浓眉大眼,骨相挺拔,穿着黑色长款及膝面包服棉袄,双手插兜神色自若地跟在林纾后头往里走,十足一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派头。 他们正揣测是谁时,林纾竟亲昵地推搡着少年的胳膊,示意他坐下,自己则转身去吧台磨了两杯黑咖啡。 而那少年脱下棉袄往椅背上一放,里头穿着一套深蓝色阿迪运动外套,宽阔的篮球裤下是黑色紧身弹力裤,一头浓密的卷发有些湿漉漉的,几撮卷毛搭在眉眼处,斯文又性感。看样子是从健身房里刚出来。 林纾在柜台后面翻翻选选,拿出一小罐玻璃瓶,扭头微微提高音量,冲何煦喊道:“要不要试试巴拿马翡翠庄园的蓝标瑰夏?我妈带回来的。” 何煦:“姑妈也送了,换一个。” 等等,姑妈?众人愣神,这两人是姐弟? 何煦确实是林纾的表弟,两人相差三岁。因为年龄相仿,儿时又常由林纾的姥姥带着,何煦算得上林纾诸多兄弟姐妹里最亲近的一个了。 何煦在A大念数学,今年大三。他有份合同需要找林纾看看,健身房正好在附近,林纾便让他来酒吧找她。 何煦是知道靳野存在的,捧着花拎着包从他家那辆银灰色奥迪RS7下来时,吊着眼瞥了一眼酒吧,倒是没多说什么。 少年懒散着坐下,靠在椅背上长腿敞着,神色平静地打量了一眼四周,目光从容掠过靳野的几个手下,看完后收回了视线。 接着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份牛皮档案袋放在一旁。又从那巨大的包里翻出一条白色的耐克弹力发带箍好,双手把椅子拉近,翻开电脑,将白纸摊开埋头写东西。 几个人在一旁边打牌边打量,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两人真是姐弟。坐在一块,写字的姿势一模一样,连转笔的方式和时间都一致,指尖夹着笔杆在白空中划一个伞状,再一挑,笔落回虎口。 更可怕的是,这两人连神情都是同步的,皱眉思考的动作细节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了,简直就像镜面。 对于这种一致,两个当事人却没意识到。寒暑假的时候,他们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被姥姥领着一起看书学习。那时候,他们两个在姥姥那间小房子里写作业,姥姥就在又一旁做她的研究。 家中有一个泰斗级的教授,祖孙学习好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 不知不觉过了四十多分钟,注意力下降,何煦便往后一靠,懒散窝在椅子里,和林纾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何煦有着聪明孩子特有的懒散,又是闲聊,想到什么说什么,话题从他最近生活到行情,突然说结婚不要找做实体经济的,顶多三五年就混不下去了,没钱的日子麻烦一大堆,相看生厌。 他话虽然浑,但在理。 何戴望身为老牌上市企业老总,何煦从小耳濡目染,对情形把握比许多人敏感,实体经济确实是持续走低。 不过有钱有有钱的过法,没钱也有没钱的活法。林纾对物质条件向来是看的通透,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何煦则不是,他从小娇生惯养,对物质生活有着极高的要求和渴望。 靳野就是在何煦说结婚的看法时进来的,脚步一顿,在暗处打量着姐弟两人,跟在身后的还有阿丘。 他知道林纾的弟弟今天要来,正巧碰见两人肆无忌惮的谈话,有些好奇林纾会说什么。 偌大的二楼,外头是车水马龙,里头角落还有一桌叫牌声,北面的小型舞台上,不久前来了今晚要出场的爵士乐演奏队伍,三四人低头摆弄着乐器,林纾的声音在嘈杂里清晰的传来。 姐弟俩背着门,自顾自的说着,丝毫不知道后面有人。 林纾听得有意思,好笑的接话道:“那家里有矿的也不行?” 靳野眉毛挑了挑,发现他来了的手下闻言意味深长地看向他,靳野心想合着这丫头就没想起还有他这号人? 何煦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瞥了一眼林纾,眉头微皱,“在追你?” 林纾噗嗤一声,何煦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看是什么矿,煤矿的就算了。” 林纾:“…… 分卷阅读124 ” 材料差不多整理好了,看他还回答的一本正经,林纾无语地拿笔在何煦头上一敲,“行了,你还是操心自己吧!来看看,你给你自己挖了个多大的坑。” 闲聊结束,两人也收起散漫状。 林纾边把她刚圈记的合同递过去,拿出专业的架势说道:“五年,三百万。交完税,还有多少,加减乘除不用我算吧?” “还有一大堆条件,有些我一个学法律的第一眼都看不出是个坑。我说,你是不是脑子进了水?何煦同学?” 林纾喋喋不休,最后四个字还被拖得特别长,何煦舌尖抵着后槽牙,不服气道:“我这不是还没签吗?” 有能力的人,没有所谓的门槛——他们注定有着一条和大多数普通人不一样的道路,注定发光发热。 那些被上帝选中的宠儿,抚以天神的手,终究不会是凡胎肉体。 何煦这个大学几乎是念着玩,他十分聪明,但对学习这件事本身没有任何兴趣。 让他感兴趣的是那些看似不可能。 何煦高考前半年,觉得怎么着都不能太丢面儿,发奋了一阵子,原本是凑活将就的成绩,涨势就如bull market,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爸爸我轻轻松松给你上个985,等着。 分数一出来,裸分排名省10,明明全国高校任他挑,结果哪都不去,要继续窝在滨城当个土著。 家里一堆人劝了又劝,何煦就是觉得无所谓,反过来对他们说:“我本来就不喜欢搞学习,去哪都一样。” 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便也随着他去了,反正A大也不差。 入学那天,跟林纾一样,校长亲自带着他办的手续,这里面当然也得益于他们有个牛逼的教授祖母。 何戴望希望他念金融或者工商管理,好继承衣钵,但是何少爷打心眼里瞧不上,闷声不吭选了数学。 事实证明,数学确实是学科之王啊!从小被数学折磨的林纾羡慕嫉妒恨。没错,买菜是用不到数学,但是数学决定你在哪买菜啊! 何煦大一就跟着老师做项目,闲暇时间拉着其他专业的人创业。半吊子的态度,居然还真让他弄出了些名堂。几个还没进社会的大学生还真拉到了A轮投资。 不过搞AI,一轮那点点钱跟大火里的一杯水似的,何煦作为牵头的,还要从自己腰包里往里投钱。 原本胡吃海喝的何少爷,一夜间成了有名的铁公鸡,穷得铃儿响叮当,抠得上天入地绝无仅有。下车时就说那束风信子是他从花店后门里捡的。 林纾接过时,信了——何煦真的做过这种事。在他每年这天送她风信子的这项日程里,有一年,她站在旁边亲眼看着他如何空手套白狼,凭着自己那一张脸从花店小姐手里忽悠来一束风信子的。 林纾用笔敲敲桌面,嗤了一声,“对方就是看你一只小白,等着你往里跳呢。” 何煦还是没说话,林纾继续开玩笑,“何煦,你说实话,是不是还在外面鬼混了,缺钱?” 靳野边往里走,边听着林纾一句一句跟倒豆子似的往外蹦,没忍住嘴角勾起,示意其他人不要出声,悄悄站在了两人身后。 何煦仔细看着林纾写在一旁的批注,对林纾的胡话置若罔闻。 林纾继续吐槽,心里确实真的关心,“那你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觉得自己五年内赚不到三百万?” 这回何煦没抬头答了,“唔……我这个东西现在估值,三百万是它的零头……” 林纾白眼一翻,这不明明白白吗?又看他看得认真,起身去楼上给他拿礼物。那圈子都是些看人下菜碟的主,林纾给他买了套名牌西装。 哪里晓得刚起身,脑袋就直直撞到靳野的胸膛。咚的一声,着实不轻,林纾捂着头龇牙咧嘴往后仰,惊呼声不大不小,一旁的何煦刷地起身抓住林纾,防止她磕到桌角。与此同时,靳野的手也绕到了她后腰。 没多大事,林纾看两人紧张的反应有点儿好笑,放下手笑着说:“我没事儿。” 再一抬头,却瞧见两人双手插兜,四目相对,眼神里都带着警告的意味。 他们相距不到一米,都是一米八几的个子,林纾站在中间宛如被两座山夹击,压迫感四面八方涌来。 林纾暗道不妙,这两人初次见面着实糟糕,林纾有点头疼的想,何煦平日里虽然是有点距离感,但是也不会对人有如此强烈的敌意,那侵略性的眼神跟靳野欠了他千百万似的。 三人间那片区域像被冻结了。林纾想了想,还是伸手捏了捏何煦,温柔又带着姐姐特有的提醒口吻唤了一声,“何煦。” 少年僵了一秒,还是听话的收起敌对的势头,居住在体内的野狼重回洞穴。 靳野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少年,跟方迅那个家业不长的富二代不同的是,何煦身上散发出来的是真正富贵人家里养出来的神情和姿态,那股与生俱来的倨傲,收得再好都藏不住,那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看他的时候,眼 分卷阅读125 里明显的是不把他当回事,虽然被他姐姐一叫软了态度,也只是表面上给了个台阶。这样的神情,靳野也在林纾身上见过,林纾不经意间,或者说不有意收起自己的态度时,看别人也会出现这幅模样,如出一辙。 何煦轻飘飘看了靳野一眼,重新坐下。靳野低头扫了眼桌上散落的东西,和林纾一个型号的电脑屏幕上黑底绿字,是在跑什么程序。草稿纸上堆满了运算公式,骨节分明的手抓着笔几乎都没有停顿,流畅地直接写出运算答案。 含两位小数的实数开方居然能直接口算出答案,靳野不由地多看了一眼——林纾这个弟弟,确实有狂傲的资本。 林纾也搞不懂何煦怎么突然这么没礼貌,十分抱歉地望着靳野。 三十岁已经可以说奔四的男人,少了二十出头青年的锐气,慢慢沉淀也不介意何煦这显得有些幼稚的挑衅,笑着摇摇头去了旁边。 …… 林纾送何煦出来,正是酒吧街陆续开门营业的时候,依稀的音乐声飘出来。 寒风刮过来,吹得林纾头发飞舞,鼻子泛红。两人朝着他停车的地方走,说着些家长里短。 隔壁是条文化街,街角有三个流浪艺人在演奏着曲子,他们身后是私人庭院,红墙铁栏上布满了枯黄的藤条。 何煦没想到林纾会送了他一套爱马仕的高级成衣。有些分量的纸袋,里面是纸盒,奢侈品连包装纸都是烫金的。 红绿灯口,他望向流浪艺人前面的装着些许硬币和纸钞的琴盒,突然停下脚步,将袋子往林纾手里一塞,“看着啊姐!” 人高马大的少年急匆匆转身走向那音符飞扬盘旋的一隅,跨过琴盒,稍稍弯着腰跟大提琴手说了些什么,然后从扎着马尾辫的瘦高人手里接过,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还穿着面包服的少年,架好姿势,修长的手指搭在琴颈上,就这么笑着看向她。 ——林纾直觉想到何煦会拉哪一首曲子。 旋律响起的霎那,周遭一切的汽笛声人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林纾的整个世界里只剩下跳动的音符,嘴角不受控的扬起,身后的车水马龙都消失不见,仿佛瞬间回到热血激昂振臂高呼的历史岁月。 改编的《Viva La Vida》,大提琴作为主音,是需要小提琴辅助的。 林纾的脚步不自觉地跑到何煦身边,接过其中一人递过来小提琴,一拍不落完美衔接,拉起了属于小提琴的部分。 姐弟俩四目相对,多年的默契,眼神里有千言万语彼此都明白。何煦懂林纾不愿为人所道的一切,她的彷徨、失措…… 何戴琳一个首席钢琴家,家里的小孩怎么可能会不知一两门乐器? 何煦和林纾,一个喜欢大提琴的深沉,一个喜欢小提琴的悠扬,在白驹过隙的时光里共同演奏过很多次。 路上停下来的行人越来越多,有人甚至拿起了手机录像。另一位大提琴手在下一节也笑着加进来,感受这份畅意。 这对长相出众,毫不在意周围沉浸在音乐世界的人,好像鲜衣怒马,不枉少年,自由围绕着他们,带着浪漫的诗意,在世界里奔跑和欢笑。 站在填海造陆门口的靳野,看向十几米外的林纾,觉得这样的林纾他从未见过,是他努力都换不来的林纾。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是环绕着光的。 笑容飞扬,身姿曼妙,姿势优雅,美得几乎能灼伤他的眼睛。 她是那么的快乐,那么的鲜活,那么的恣意,那么的热烈,那么的生动,是罗布泊里吹不倒的白杨树,致橡树里的凌霄花。 “姐!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年送你风信子。” 表演完快闪的姐弟俩迅速撤离现场,何煦上车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那少年最衷心的期望,就像他会选择那么一首激昂的曲子送给她。 何煦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美好的如阳光。这个俊朗的少年啊,愿你一世无忧! 林纾目送着奥迪开远,双手插在外头口袋,沉默得望着路口川流不息的车流。 莫名的,靳野从林纾的背影里,看出了山河沉寂的苍凉和悲哀。仿佛几分钟前旁若无人演奏者不是同一个人。 靳野站在林纾身后,为她挡住街口吹来的风。 许久才发觉的林纾,并不意外的回头,她被如刀削般的寒风吹得双眼发涩,缩了下冻僵的鼻子,安静得看向靳野。 她出来的太久,靳野一定会来找她。 “你在想什么?” “在想如果当初再用力一点,我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会不会活得如何煦一样,像西方浪漫主义般,有着最鲜艳的色彩和最明亮的笑容。 ——在世界里,骄傲洒脱地生活。 ☆、第48章 林纾从来没有说过类似的话——类似惋惜、后悔的话。 这样的情绪,林纾应该是不会拥有的。在靳野看来,工作也好,学业也罢,瘦瘦 分卷阅读126 弱弱的人却全力以赴,不给自己留有余地。 遗憾,是不会有的。 短暂又平静的一句,林纾轻飘飘说完戛然而止,靳野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一看林纾的神色,早已不见戚戚然,又是眉目带笑。 是啊。 林纾向来是扮猪吃老虎的角色,今日所见的何煦也不是善茬。 …… 时间以天为单位往前推进。 滨城还是没有下雪,冬天已过去小半,迟迟未来的初雪,变得越来越重要和难得。 送林纾上学的司机从唐叔变成靳野本人,风雨无阻,而且时间总是掐的刚刚好。 每次她背着包从西门人行道出来就能看见靳野的路虎或者辉腾缓缓从对面掉头,与马路上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车马人截然不同,悠哉闲适,一如开车的人。 靳野会带着她穿越大半个滨城,只为她说想吃阳澄湖大闸蟹。她说什么,靳野都是嘴角噙着笑,低声一句:“好。” 林纾每次都觉得他在说永远一样。 因为他的每字每句,从未食言。 有天她早上实在没起来,眼看着要迟到,靳野晨跑完回来,头发往下滴着汗,叉腰无奈道:“骑车送你。” 看她还是手忙脚乱,男人转身去衣帽间又补一句:“来得及。” 确实是没迟到。骑着大魔鬼的靳野,载着林纾,在早高峰堵得水泄不通纹丝不动的柏油马路上,灵活自如,畅通无阻。 油门一踩直接把车开进了校内,门卫都没来得及出门岗亭拦下,机车就大剌剌停在了教学楼下。 林纾从后面跳下来,慌慌张张一口气跑到五楼,前脚刚进后门,后脚铃声响起。正在找上课课件的教授还不忘调侃她,“林纾,你这踩点的技术是愈发炉火纯青了。” 不过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靳野发现林纾有些鼻塞。不用想都晓得是早上吹的,自那以后,靳野说什么都不带她骑车出去玩了。 周五,正好是平安夜前一天,冯琪约了她一起去逛新开发的CBD。 昨天冬至,靳野回了趟蒋清丽那里,出来顺带接她放学,晚上吃的是蒋清丽的包的饺子。 林纾本来是打算和杨静雯一同出去玩的,坐在车里发现后面放了个食盒,里头是放的整整齐齐的饺子。便取消了原计划,和靳野一起吃完了它们。 馅大皮薄的饺子,往锅里有一丢,咕噜咕噜捞出来,各个晶莹剔透,蘸着靳野亲自调的酱料,塞得满满一嘴,林纾心里乱的跟麻团似的,不知作何感想。 …… 靳野今天晚上有饭局,大上午就出门了,别墅里一个人都没有,林纾不想总麻烦人送,自己叫了车。 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手机里某个app正好发来每日消息,说今天诸事不宜除做.爱。 林纾看了眼,笑了笑,本来就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娱乐软件,纯属逗乐,林纾自然是不信这些。 城市建设,大大小小的商业中心越来越多,除了建筑结构和装潢有差别外,里面店铺都大同小异。 节日临近,四处充满了欢乐的氛围。 商场门口工人们正在忙碌的安放一颗巨大的人造圣诞树,红绿白三色装点着各个玻璃橱窗,橘黄的灯光在冬日里别有一番温暖的气息,就好像捧着一杯热可可一样。 林纾和冯琪走马观花转了一圈后,依旧两手空空,有些累便挑了一家新晋网红下午茶咖啡馆。 十九世纪欧古典风格,实木的整墙书架。往里走是做成半围栏似的隔间,连椅子都是长条软绒面。靠窗一面视野开阔,能望见江面白雾霭霭,堤上的桃花树隐在茫茫里。 林纾扫了眼菜单点了杯卡布奇诺,嘱咐不要加糖或糖精便把点单簿还给了服务生。冯琪倒是看了好半天,除了热饮还要了份马卡龙。 咖啡馆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气,两个人都缓了好一会儿,身上才暖和起来。冯琪舒服地往后一靠,开玩笑道:“出门前我还担心你身后跟着司机什么的。” 林纾无奈笑了笑,“夸张了!” 继那次送冯琪回学校后,林纾还被她看到过几次有专车接送。 冯琪虽然没看清过开车的人,但是什么价位的车还是能估计出来的。 林纾对外一致说她男朋友是开酒吧的,但是区区一个酒吧老板,家底不可能这么硬吧。 林纾手腕上那条串了三颗珠子的手链,乍眼一看她还以为是水晶,光穿过去时那珠子剔透,散发着幽幽的光,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直到有天上课,她借笔顺手碰了一下才知道,那他妈居然真的是蓝宝石,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她惊讶地话都说不利索,那个姑娘却丝毫不把它当回事,戴着链子的手随意搭着搁着,一点都不怕碰了磕了。 加上林纾的姥姥,是A大医学院精神内科的教授,而且全国知名,在朋友圈里已经不是秘密了,林纾也没有刻意隐瞒过。 毕竟冯琪听本校保研的陈昂说起过,有次林 分卷阅读127 纾下课去问题目,道谢时直接喊系主任伯伯。号称黑山老妖的系主任对林纾笑得那叫个花枝招展。 结合起来想想,能入得了林纾眼的人,来头自然不简单。 冯琪好奇但是也没有拐弯抹角地问林纾,因此林纾才会觉得冯琪值得深交。 咖啡馆里顾客三三两两坐着,相笑着交谈,店里放着Eason的圣诞结。林纾很喜欢的一首歌,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唱,听着冯琪说其他院系的八卦。 在店里安然的的氛围里,有一桌过道边的客人,气氛却不太和谐。 许冉跟她的闺蜜也在这家店里喝咖啡。闺蜜正在跟她诉说着发现自己的男朋友有出.轨的迹象。 那个女的画着夸张的妆容,跟许冉分析着她发现的蛛丝马迹。话里直指隔壁学校的一个女生。 第一轮发泄完,她端起可可猛地喝了一口,毫无目的地环顾四周,视线划过林纾这一桌,顿住了,看错了般又仔细瞧了眼。 许冉注意到自家闺蜜的脸上的错愣,也顺着目光回头看过去,看到某个熟悉的侧脸后,也是一呆。 许冉毫不费力地就想起了那是谁。她还给闺蜜说起过林纾。 几月前一周的培训,林纾给许冉的冲击太大,在她眼里,林纾就是一个蛇蝎,有手段,自身段位也高,她嫉妒但是学不来。 见闺蜜直勾勾的看着,许冉心中突然涌起诸多念头,关心着问:“怎么了?” 她闺蜜双手绞紧,死死地握住马克杯,“就是那个女的。” 许冉一愣,“哪个?短头发红唇的那个?” 她闺蜜顺着许冉的描述才发现冯琪对面的林纾,知道许冉认错人了,“不不不,她对面那个!我家那大猪蹄这阵子隔三差五就往A大跑,估计就是见她的,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闺蜜还在喋喋不休说着,许冉却没听下去,突然起了心思。 她又看了一眼正笑得如沐春风的林纾,问她:“你确定么?” 闺蜜冷哼一声,气得捶了下桌子,“绝对没错。他都有那女的微信。” …… …… 林纾和冯琪聊得正欢时,突然发现有两个年纪相仿的女生迎面走来,夹着劣质又廉价的香水味,熏得她缩了下鼻子。 刚想起稍稍跟在后面的女生是许冉,就见为首的女人站在她们桌前,指着冯琪破口大骂—— “——你这个抢我男朋友的臭婊.子!” 分贝颇高的一句,在只能听见音乐声的店里极其刺耳和突兀。 像被摁下了暂停键,其他桌的客人统一的停下说话,短暂的状况外后,又迅速默契地投来看好戏的目光,甚至有人拿出了手机,等着可能会来的撕逼大战。 冯琪比旁观者更在状况外,林纾也是一脸懵逼——坐在这儿好好的突然被人指着鼻子骂一句。 还有冯琪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她怎么不知道? 冯琪这个凭本事单身的母胎solo真有对象了,这概率堪比微博转发了五百万只送一百个人的抽奖。 冯琪连骂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忍着火气站起来问:“请问你是?” “你还装!哦?不知道吧,他没跟你说过我?正好我来教训你,你他妈也太不要脸了!你不怕天打雷劈啊?啊……” 不堪入目的话语一连串砸过来,冯琪被骂得发懵,林纾听不下去了,拍了拍那女的肩膀,示意她扭头。 “请你说话放尊重点。我们并不认识你,我的朋友也没有男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这番话语速极稳,语调平静,完全没有被激起脾气。 林纾无关痛痒却又略带强势的维护态度让女的更加恼火,已然忘记身后还站着撺掇她来的许冉。起身前还跟她说:“有我在,一起怕什么。”没发现这会儿许冉却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女的激动地就想要伸手去碰冯琪,林纾反应更快,抓住她的手腕,厉声说道:“还想打人?” 林纾是下了力道的,许冉的闺蜜被握地生疼,挣扎着大骂:“你他妈放开我!关你屁事!” 说完,一用劲扯挣脱出来,立马就扇了冯琪一耳光。啪的一声,狠得那女的自己都被吓了一下,神情片刻的僵硬。 整个大厅瞬间静了。 林纾从小到大对朋友向来是无条件护短,管它是不是自己理亏。 这一巴掌下去,林纾想都没想,直接端起桌上的咖啡对着那女的就是一泼,又快又准。 还热乎的深棕色液体顺着那女的脸颊流下来,滴到棉袄上。不防水的眼影、睫毛糊成一团,跟个女鬼般。 那女的反应过来,尖叫着就要上来扯林纾的头发,林纾往后一躲,终于回过神的冯琪双手扯住那女的的胳膊,扭打起来。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桌上的刀叉碟盘哗啦啦往下掉,碎了满地。 …… 咖啡店里有男士犹豫着要不要上来劝架,邻桌的客人更是尖叫着躲开,更多人远远地袖手旁 分卷阅读128 观,见动静越来越大,服务员直接报了警。 …… 这边靳野刚坐进包厢,跟着桌上的寒暄了几句,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起身抱歉的笑笑,出去接了电话。 此时七点多,林纾是知道他今晚有应酬的,打电话应该是有什么事。 “嗯?怎么了?”那头还没出声,靳野就淡笑着问,语气里没有丝毫被打断的不耐。 话音落,不长不短的电流滋滋声后才听见林纾的声音,“靳野,我在派.出.所,过来接我。” 林纾声音是平静的,但是带着些回声,听得靳野心就是一跳,瞬间紧张,连忙问:“哪个派.出.所?我就来。” 挂断后又拨了电话给阿丘,边发车边对阿丘说:“林纾在派.出.所,我先去接人,里头帮我应付一下。” 说完没等那头答应,将手机往旁边一丢,路虎就急速出了停车场。 ☆、第49章 “丘儿,林纾出了点事儿,我先去一趟,里面帮我兜一下。” 林纾挂上靳野的电话后,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突然想起出门前的手机消息,今日诸事不宜,看来还是有点准的。 杨静雯的电话是不能打,这事要是被她知道了,准能当成年度笑话笑完她整个冬天。 靳野会是个什么反应,林纾心里还真没底。 靳野这老狗逼自己是个臭流氓,但是不允许她跟着一起“臭”,平时自己不小心爆了两句粗口,被他听到了,准是一个爆栗子过来。这会儿她直接把人打进了派出所,靳野该不会回去后直接把她腿打折吧? 片儿警接到电话火急火燎接到电话赶过去时,见到的就是林纾抓着人的头往桌上摁……紧接着就是一通高声制止,片警二话不说将几个人往车里一塞,跟过去的还有咖啡店的老板娘。 问询室的空调呼呼吹着热气,温度却不高,林纾冯琪和那女的各坐在两边低矮的长条凳上,至于许冉,听到有人说报警后,就跑得没影了。 年轻的片儿警,一看就知道刚来不久,没处理过这种啼笑皆非的市民八点档,拿着笔笔直的坐在办公桌后面,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眉毛直跳。 双方各执一词,那女的硬说冯琪抢了她男朋友,把她男朋友的姓名身高体重身份证号哗啦一通报,之差没把人祖坟位置刨出来了,但是冯琪依旧不知道是哪号人。 于是那女的就开始嚎啕大哭,撒泼,叫唤着“没天理”,白白嫩嫩的片儿警警告了几次都没点儿效果。而且看上去,那女的确实又不像不是胡闹。 他瞄了瞄左边脸色拽的跟二五八万的林纾,还有默不作声但也不怎么怕的冯琪,这两人除了头发乱了点,后者半边脸红肿之外,说得上“神清气爽”。 他又耐着性子看了看他右边那女的,脸上黑的棕的跟个染缸似的,棉袄上还有摁在桌子上挤爆了的马卡龙,说被欺负的是她,还真有点儿依据。 没办法,僵持不下,只好等那女的的男朋友过来,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男生过来的倒是快,看见冯琪的时候眼神明显是顿了一下,冯琪拧着眉,似乎是有点眼熟。 男生扒拉着后脑勺,一张脸涨得通红,好半天才对着冯琪说:“你……还记得前些日子的老乡会么?” 冯琪:“……” 她前些日子确实是去参加过一个老乡会,那聚会上不光有A大的,还有隔壁其他几个学校,去的人几乎都加了个微信。 冯琪思索了半天,“后来跟我在微信上聊天的是你?” 那男生点头,他女朋友瞬间蹭地有理了,“看吧,我就说了,绝对有一腿!” 男生估计是受不了了,扭头就对她一通吼,“你给我闭嘴!”然后又换上笑脸对着冯琪还有林纾道歉,“不好意思,实在是误会了。” 接着跟屋里的人解释。这男生看冯琪是A大的研究生,便咨询一些关于考研的事。 其他人:“……” 那女的揪着男生的胳膊,似乎要拧快肉下来,犟道:“那你删个什么聊天记录?” 男生一脸憋屈:“……我这不是怕你看见了多想?” 那女的:“你要是心里没鬼,会怕我看见?” 众人:“……” 这逻辑,没毛病。 林纾在对面听着,心底竟有些同情这男生,看其他人的表情估计也是这么想的。这男生简直是为民除害,她当时应该再泼一杯的,给人好好洗洗脑子。 来龙去脉清楚了,事情还没完,咖啡店老板还等着怎么补偿。这种情况基本上都是私下调解,片警也不会管。 这点破事林纾也不想还缠上半天,早点处理完事。 她只当对面的人不存在,拍了拍冯琪,就对坐在中间的老板开口,“现在协商一下补偿的事情?” 面容年轻的女老板娘点了点头,同意了。这群人里,最无辜的就是这个短 分卷阅读129 发的女孩子,不过打人最狠,说得上话的也是她。 林纾往后一靠,心里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明明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还是得自己出头。 冯琪是指望不上了。冯琪很普通,在人群中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到的那种,虽说也是个学霸,但是教授们也老记不住。在熟人面前能说几句嘴炮,出去就怂了。 “这事儿您想怎么解决?” 林纾其实心里有谱,这老板看样子不像是个强势的人,穿衣打扮都是走的知性风,里面的高领毛衣衬得气质柔和,应该没经历过这种事,但还是不能这么快就露了自己的底,得探一下她的态度。 林纾问完,女老板多看了一眼林纾,双手往胸前一架,拿出气势,又把问题抛回来,“你有什么想法?” 林纾瞥了眼,想了想,说道:“摔烂的盘子杯子,还有对营业影响,这钱我们出。”林纾边说,还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女的。 老板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们走的时候,你让店里的员工给每桌免费送一个水果拼盘……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店里还有八.九桌客人?就按十桌菜单上的价算。” 这边老板还没表态,对面就又炸了,“这也要赔?”话音还没落,她男朋友又是一通吼:“你闭嘴!” 片儿警在上头看得有趣,等着继续。老板这时才知道林纾的本事,那么乱的情况下,居然还留神了旁边的情况。有点后悔把主动权让了出去,这会儿感觉都抬不起价。 林纾直接无视对面那神经病,接着道:“摔烂的杯子什么的……我记得我们摔碎了一个盘子,两个杯子。” 老板这下立马说:“我那些杯子盘子特别贵!” 林纾点点头,“按成本赔偿,我需要看到那批用具的进价明细单。” 老板明显还要说什么,林纾没让人插嘴,语气轻飘把话丢了出来:“你那店开了有两个月了吧?没折算,就已经够给面子了。” 林纾这话说的委婉,但意思很明确——多少就是多少,没说不赔,但多了,我一分不给。想趁机敲诈一笔,门都没有。 片儿警这下看林纾的眼神都变了,明明是理亏的一方,这架势强势得跟反过来一样,不清楚的还以为是老板欠了她钱。看着人畜无害的,还是个学生,就这么厉害,出去还真吃不了亏,片儿警啧了两声。 见老板点头,林纾这才转过头,对着对面的女的说:“这钱,你六,我们四。” 那女的又不服气了,“凭什么啊?” 林纾理都懒得理,旁边的冯琪终于看不下去,忍不住道:“你先挑的事先动得手,还有理了?要不你去跟人老板说,赔的钱比这少一分,我冯琪一个人全出!” 那女的立马又怂了,哼了两声。 老板留了联系方式,写了张字据后,就走了。靳野还没来,林纾坐在长条凳上有点冷,问询室灯光惨白,后面是白墙,坐着不动没多久就冷了,她围巾给了冯琪,搓了搓手,呼了口气。 十来分钟后,门口传来一阵动静。林纾不用抬头都知道那是谁的脚步声,她太熟悉了。 门一开,不知道是跑进来的寒气还是吓的,其他四人只见原本嚣张十足的林纾从头到脚抖了一下,往里缩了缩。 其他人莫名其妙,不知道林纾怎么突然怕了。同时看向门口,不约而同的抖了一下,连应该出声问人的片警一时半会都被靳野的气场镇的没开口。 穿着黑色大衣深灰色裤子的靳野,脸部紧绷的站在门口,脸色沉得像暴风雨中心。笔挺的休闲裤,从外面走进来,腿长两米八似的。 靳野双手插兜,原地环视了一眼,看见缩在墙边角落里埋着头的林纾,小手缠在一起搁在膝盖上,老老实实的,心底松了口气,看着不像被欺负了的样子。 不过明知道他来了,头都不抬一下。还是旁边有点面熟的女生哆哆嗦嗦叫了一声:“靳……靳大哥。” 靳野点点头,不理其他人径直走到林纾面前,蹲下.身,外套垂在地上也不在意,双手搁在大腿上,对着毛茸茸的头看了半会儿,有些无奈,叹了口气,低声道:“抬头,看我。” 此时林纾脑子里转了万千次,拿不准怎么办。靳野这语气绝对是生气了。换谁都会上火吧,女朋友这么不让人省心,林纾缩了缩鼻子,还是抬起了头。 靳野被林纾那眼睛看得瞬间熄了火,委屈巴巴的,还带着些水光,鼻子微红,跟头小鹿似的。 一旁的其他人:“???” 刚刚不是这样儿的啊,这是换了个人么?怎么一脸委屈还有无辜。而靳野仔仔细细看林纾脸上有没有伤印,没注意到他们的动静。 靳野虽然没了脾气,但还是沉着脸,问道:“打人了?” 四目相对,靳野都能看到林纾睫毛微微颤着,好半天才用鼻子嗯了一声。他一手握住林纾冰凉的手指,一手摸了摸她的头,把乱了的头发顺到后面,“打得好。” 靳野语气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得林 分卷阅读130 纾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还是旁边的片警咳了两声,提醒不要乱说话。 林纾反应过来后嘴角又控制不住地扬起来,她手指挠了挠靳野的掌心,“我没事儿,就冯琪被扇了一巴掌……” 话还没说完,对面那道遭人嫌的声音又起来了,“帅哥,你别听她乱说,刚刚打人就她最狠……” 靳野直接扭头一个眼神杀过去,看了眼那女的旁边的男生,含着警告。 一个男人这么丢脸真的没谁了,被自己女朋友强行带了波绿帽子,现在还要被别的男的警告管好自己的女朋友。那男生压着脾气把人劝住了。 靳野摸着林纾的手,生怕她感冒,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外套一脱,从后面绕过去,将林纾包在里头。衣服上还有烟草味道,林纾闻着突然心底很暖,笑着问:“你不冷么?” 上身只穿着白色短袖的靳野嘴角勾了勾,没说话,又将外套往中间扯了扯,起身准备跟片警交涉。 靳野左边那乍眼一看有些吓人的花臂就这么直直的露了出来,其他人一阵沉默。这会儿要是还看不来靳野不好惹,估计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对流程门儿清的靳野用不着片警多说,签好字就准备把人领走。 这时门又打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片警立马喊了声队长好,而队长身后的男人神色焦急的往里看了一圈,看到林纾后明显是松了口气,喊道:“林纾,我来接你回去。” 靳野此时正好把笔往桌上一丢,余光里看见林纾原本缓了的脸色冷得跟外头的风似的,对待那人的呼唤没有任何回应,靳野皱皱眉,怎么回事? 那队长点点头,笑哈哈对着身后的人说:“我就说没看错。上次看见你妹妹都是上大学那会儿了。” 妹妹?靳野眉毛一挑,看向林沉。长得跟林纾完全不像,连气质也挨不上边。正好林沉也看着靳野,四目相对,林沉点了点头,他有些诧异靳野怎么在这,不过没多问。 这人靳野也认识,市班子里某个人的秘书,他们在饭桌上还碰过几次面。 靳野记得林纾以前说过一两句,她有个继兄,现在看来,就是林沉了,嚯,这丫头也真无所谓,自己亲爸是市检.察.院院长,居然从来一句都没提起过。 一瞬间,靳野突然清楚了很多事情。 出于对林纾的尊重,靳野还真没有让人查过林纾的背景。这会儿林沉过来接人,他还真不好出来说些什么。 林纾一直坐着没动,面对林沉的到来,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便又重新看向靳野,显然在等靳野那边完事。 林沉又喊了一句,以为她刚没听见,“林纾起来了!可以走了。” 旁边的队长笑着看向队里的小王,眼神里藏着话,“本来也没多大点事,”示意他机灵点。 林纾还是没动,兄妹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怪异,其余人这下都注意到了。 林纾看靳野转身望她,轻声问:“好了吗?” 靳野点点下巴,思索着应该说些什么,只见林纾把衣服拢了拢,说道:“那我们回家。” 家?林纾似乎从来没对他说过这种字眼。 她话一出口,林沉脸色瞬间变了,礼貌的笑还僵在脸上。其余人在一旁一阵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靳野拧了拧眉,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又蹲下跟林纾平视,“你哥来接你了,跟你哥回去?” 他问的没问题,语气也很平淡,林纾却突然变了脸,冷笑了一下,直勾勾望着靳野,问道:“我有说他是我哥吗?” 林纾旁边的冯琪彻底蒙了,听林纾问完,侧头看了眼林沉。她从来不知道林纾还有一个哥哥。可派出所的队长亲自带进来的人,不会弄错吧,林纾的反应也不像不认识。林纾这也太不对劲了! 原本无意间看到林纾被带进派出所,带电话给林沉来接人的队长,这时也不上不下的,他印象里这兄妹俩好像没有这么生分吧。 靳野眉毛蹙得更紧了,他突然不太清楚林纾这话是什么意思,像是在发脾气,又像是开玩笑,也像是认真。 可是他只是她的男朋友,林沉也许是他未来的大舅子。但现在,林纾跟林沉回去情理上完全过得去。 靳野摸了摸林纾的头,“乖,听话,今天先跟林沉回去,明天我再来接你放学。” 靳野说完,林纾心底不知怎么的血就往脑门上窜,抬手揪住靳野的衣领,压着火问:“你想我今天跟他回去吗?” 靳野没说话,也没将林纾的手扯下来。这样的林纾,靳野从来没见过,看着他的眼里衬着头顶的光,却深不见底,望不到头似的。 林纾舌尖抵着上颚,又问一遍,“我问,你想我跟他回去吗?” 靳野这下握住了林纾的手腕,林纾的手腕细得他一用劲就能拧断,此时冰凉的。 “……想。” 问询室里落针可闻。 林纾得到靳野的回答,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再一睁开吐出来,慢 分卷阅读131 慢地扒开靳野的手,将他的衣服往旁边的凳上一放。 林纾起身说道:“好,我跟他回去。” 说完,不再看任何人,也不等林沉,头也不回直接拉开门走出去。 问询室门一关,像隔开了个时空。 …… 十二月下旬的寒风四面八方涌来,吹得人直发抖,裹紧了衣服也只往里钻。 道路两边的香樟树上挂满了小彩灯,火树银花,店铺橱窗里全是七彩球和圣诞老爷爷的口袋。 街上人来人往,年轻的情侣一对对的挽着手,拥抱亲吻。带着针织帽的孩子捧着礼盒蹦蹦跳跳,又喊又叫,所有人都在为平安夜的到来而高兴。 靳野开着他的路虎,在黄灯闪烁的时候,突然明白了林纾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他猛地一惊,脑袋一嗡。 提示灯还有23秒,路口那辆黑色的路虎却突然掉头,像飞箭般驶了回去。 风在靳野耳边呼啸,林纾的声音也在一遍遍回放。 你想我今天跟他回去吗? 我问你想我跟他回去吗? …… 你想,我今天,跟他回去吗? 我问,你想,我跟他回去吗? 路虎在派出所的路口猛地刹车,白蓝瓷砖的大门前却早已不见停在那的车辆。 雪花就在那一刻洋洋洒洒飘了下来。 林纾说的初雪,缓缓地漫天落下来,不远处传来惊呼和笑声。 昏黄的路灯在远处垂着,路虎两道直直的车灯映着前方没有轮胎痕迹的水泥地。 靳野却在这个日子里,丢了林纾。 ☆、第50章 林纾面无表情跟在林沉后面走,到了他停车的地方,没忍住讥讽地勾了下嘴角。 林沉换车了。不用想都能猜到,赵宛如知道她有了辆凯迪拉克后,肯定没少在林立仁耳边吹风。 车到不贵,贵了林立仁也不会买。就他们体.制内的人,开台好车在路上被哪个多是的看见了往上面打个电话,纪.委下来一查,就算没事儿都得脱层皮。 饶是这样,林纾仍然禁不住感慨,她这个父亲,爱屋及乌的能力这么多年是有增无减啊。 林沉拉车门的时候听见林纾的轻哼,手顿了顿,半秒不到还是装作没听到坐了进去。 林纾把安全带一系,就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摆明了让林沉赶紧开车,扮好他尊老爱幼的好兄长角色就够了,别加戏。 车厢里空间僵得妙尔尼尔都捶不开。 林沉变把车倒出去,边瞄着林纾,片刻后,试探着问,“吃完饭了吗?我带你去吃饭?” 林纾看着窗外头也不回,硬邦邦回道:“林沉,这里没别人,你真的不用装好人,我不会往外说的。心意领了,看着你我吃不下。” 林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再紧,双眼盯着前方,忍住,赵宛如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忍住——为了他以前做的混蛋事儿,为了林立仁还对他关爱有加…… 天籁公爵平稳地驶着,安静得能听见发动机的声音。林沉浑身都不自在,没话找话说道:“你……认识靳野?” 现在提起靳野,林纾就一肚子火,这老狗逼是不是脑子被冻短路了,在想什么?还是瞎了,看不出她跟林沉不对付吗?看不出她非常、十分、极其讨厌林沉吗?看不出她一万个一亿个不情愿吗? 一团火憋的林纾只想爆粗口,她觉得她的自控被喂了狗。 林纾语气更加不悦,“怎么?我认识他,碍着你大少爷什么事了吗?” 前面正好有辆车变道,插在他们前面,林沉烦躁地按了下喇叭,瞬间也来了脾气,“你能别这么阴阳怪气吗?这么呛有意思吗?我就是关心一下问一句怎么了?做哥哥的不放心有错吗?” 这下林纾扭头了,看向林沉,从他的手看到他的脑袋,那眼神锐利地要把他看穿似的。 林纾冷笑着说,“这会儿当我哥了?可我有认你做哥哥吗?” 从来没有人这么跟林沉说过话。 ——无论是她母亲还没改嫁前,他还叫陈沉的时候,哪怕那个时候他那个没出息的爹没让他过上好日子,还是他叫林沉,也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林沉咬地牙都要碎了,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火,音量控制不住地往上提。 ——“林纾你有完没完?!” “靳野不是个好东西,还有他那些朋友,离远点,别卷进去,有麻烦!” 林纾特别护短,哪怕是这一路在心里将靳野骂了个狗血淋头,听到林沉说靳野不是个好东西的时候,瞬间火了!没来得及去想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全身血液仿佛烧了起来,扭头就吼道:“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他是不是个好东西,还轮不到你来说!你他妈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伴随林纾的咆哮,天籁公爵刺耳一声急刹猛地在路边停下。 分卷阅读132 林沉握着方向盘的手气得发抖,在林纾一而再再而三的冷嘲热讽下,这么多年赵宛如在他耳边的念叨他忘了个精光,原本对林纾也不是出自真心实意的那些体谅和容忍,霎那间灰飞烟灭。 “你他妈装个什么劲儿啊?!这么多年,老子对你算可以了吧?忍着让着,你还要怎样?” 林纾气得发抖,手抓着衣角,指间攥地发白。 怒气值达到顶峰的林沉完全没有注意到林纾此时可怖的神情。 ——“是个石头他妈的都捂热了吧?” “我就算了,我妈呢?我妈看了你多少年的脸色?!热脸贴你冷屁股,事事迁就!你还要怎样啊?!” 林纾觉得自己要疯了!死命拴在心里的恶魔终于挣脱铁链跑了出来。 她涨得脸通红,胸腔都在颤。 那是她多年甩都甩掉的绝望,爬都爬出来的深渊。 ——“我要怎样?!林沉你他妈的别忘了,当年你妈是怎么跪下来求我的!!!” 宛若石破天惊的怒吼,震的车窗都在抖。 在林纾面前跪着的赵宛如,卑微的乞求……是林沉的最深处恐惧的担忧,刹那间,脸色刷白,他僵在了原地。 爆发吧! 就这样吧!! 他受够了!! 这样念头,驱使林沉吐了口气,好像压在心里的大石落了地。 林沉往后一靠,扭头看着林纾眼里却是不屑和轻蔑。 那样的眼神,足以让一个女人窒息,足以让还在念初中的小林纾活不下去。 致命的打击前会有警告吗?危险来临前会有提醒吗? 不会的!不会有的! ——“你他妈装个什么劲啊?!我他妈不就是碰了你一下……” 世界一片空白,只有持续不断的“嗡——” 林纾原以为那么狠的一巴掌扇下去,手是会疼到发麻的,是火烧火燎的。 可是我怎么感受不到啊? 因为我全身都在颤抖啊!因为胸腔好疼啊!呼吸好疼啊!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忘掉啊?! 如果杀人不犯法有多好。如果那一巴掌不是手而是刀有多好…… “畜生畜生畜生畜生畜生!!!!!!” “滚啊!!!!!!!” 她尖叫着,抖着的手却怎么都抠不开门把。刺破耳膜的尖叫,划破车厢。她只想下车!只想赶紧离开!再不下车她怕她会把林沉给杀了! …… ………… 车门终于打开了!冰淬过的风灌进四肢百骸,林沉踩着油门瞬间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可是这是在哪里啊?她怎么不认识啊? 大街上三三两两走在一起,橱窗的金灯闪闪发亮,林纾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林纾你不准哭。 吐出的气体瞬间化成一团白色的雾气,眼泪还是该死的流下来了。决堤一般地往外溢,恍惚了前方的路,只剩下模糊和混沌。 林纾就这般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她不想停下,不像让人发现她那仿佛不要钱的眼泪。她不停地跟自己说,不要想了,林纾,不要想了,快停下—— ——可是停不下啊! 她要怎么才能忘记那个晚上啊?她好想尖叫啊!尖叫了林沉就会停下了!就会有人发现她了!就会有人来救她了…… 是啊!放声大叫吧! 那样就可以忘记林沉伸进她裙摆和内裤的手了……就可以忘记那粗粝残暴的触感了……就可以忘记林沉那滚烫的嘴咬住她的脖子了…… 可是叫了,就全世界都知道了吧。赵宛如求过她的—— 赵宛如跪着求她的,求她不要告诉林立仁……求她不要告诉何戴琳…… …… ………… 好像有预感般,靳野他妈的把派出所为中心的五公里都找遍了,他妈的都要跟自己说林纾已经被送回去了,她只是赌气没有打电话给自己而已。 可是就在下一个路口他决定左拐还是直行时,林纾突然出现在视线里——被白色的雪花浇了满身的林纾,走得很慢。小小的一个背影在他眼眶里摇晃,光糊了眼 路虎直接压双黄线横穿马路,一声尖锐的急刹吓的所有人呆住回头,可是所有人里面不包括林纾——她就像没有听到一般,依旧脚步虚浮的往前走着,形单影只如同孤魂野鬼。 靳野车门都来不及关,隔着段距离就喊:“林纾——” 依旧是没反应。 靳野猛地扯住林纾的胳膊往回扯,却没想到她好丝毫没有力道,直直地往旁边倒。吓得靳野迅速搂住她,双手伸向她背的时候才发现她抖得厉害,眼上全是风干了的泪痕,冻得通红。 可是林纾双眼没有聚焦。 ——目光看向他时是一片空洞,好像木偶一样。 靳野握住她的双手,“怎么了?怎么了啊?” 只有她抖得如筛 分卷阅读133 子似的手回应了他。 靳野彻底慌了,抬手在林纾眼前晃动,林纾还是呆呆的站着。靳野托住她的脸,近乎于颤抖的喊道:“安安……” 一霎间被拉回现实世界的林纾,猛地一抖,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也不看面前是谁死命扭打着尖叫:“放开我啊!!!” 一脚又一脚的踹着靳野,只为了让他放手,林纾撕裂般喊道:“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你走!你走!” 满脑子只有离开的人,力气有多大呢?林纾竟然挣脱了靳野的桎梏,她转身继续往前走,膝盖被踢的想往下跪的靳野却听见了林纾的呢喃。 隔着风,穿过欢乐的歌曲,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放开我啊……畜生……” “放开……畜生……” “不要碰我……” 越下越大的雪,盖了大地薄薄一层,白色巧克力般的雪屑被脚步踩的稀碎。 空旷的寒夜里,靳野感受到了窒息般的绝望。 他用尽了全身往前跑,一把抱住林纾,将她扛到肩上,如棒槌般的拳头毫无间隙的砸在他的脊梁上,林纾在哭泣,哭到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的肩头被泪水濡湿一片。 靳野抱着她,将她圈在怀里。也许是终于知道他是谁,也许稍稍热和的温度,让林纾终于安静了,车内的暖风被他拧到最大,可林纾还是在抖。 靳野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她,轻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 “我在,我是靳野啊,安安,没事了。” 林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牢牢的揪着靳野的衣领,“不……不准……走……” 靳野低下头吻住她的额角,“好,我不走。” 温润的唇碰到林纾时,林纾却瑟缩着往后退,靳野双手一僵,心里闪过一丝诧异,声音里有难以察觉的颤抖,“是不要……吻你是吗?” 林纾的眼泪滚过他的指尖,他的指腹无论怎么样都止不住她的泪水。 靳野想去后备箱拿一条毛巾给林纾擦头发,怕化了的雪变成水,可刚一动,林纾立马就死死的拽着他的衣服,只说着:“不要走……” “不走,我不走,我去后面给你拿毛巾擦一擦好吗?会感冒的……” 林纾:“……” 除了让他不要走之外,林纾好像不会说任何话。 靳野看着她如汪洋般的泪水,绝望般叹口气,抱着她下车移到后座,一手搂着她,一手费劲的脱自己的外套,盖在了林纾身上。 他打了个电话给唐叔,报了地址,就这么坐着。 光透到车里,洒在林纾的侧脸上。万籁俱静,只有靳野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第51章 那天夜里,处处是白雪,是纯净到能颤出的胆颤心惊。孤鸟划过,就好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蜷缩在床上的林纾,烧得难受地皱眉,鬓角都在滴水。 失了控的哭泣,让大脑有些缺氧,林纾在车上就昏昏沉沉闭了眼。靳野搂着她,那姑娘蜷缩在他怀里,像是把他当做了一处避风港,紧紧地贴着他。但是靳野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她的泪水——好像要把这一世的眼泪都流尽似的。 林纾睡得并不安稳,闭着的眼在轻颤,睫毛湿成一绺一绺的,时不时有眼泪从眼角溢出,温热咸湿。 那泪水几乎让靳野窒息,宛如一头困兽。 林纾在恍惚迷瞪间交替,醒了不说话也不动,睁着眼看着窗外,看累了就闭上眼睛。 靳野分不清林纾是睡是醒,跪在床边耐着性子,柔声细语,哄了一遍又一遍,帮她换了衣服,劝诱着喂了两颗退烧药。 消瘦的姑娘蜷成一团,在他的大床中央凸起小块。靳野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不是麻木。而是长久的麻木不仁突然感受到异样,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形容。 林纾高烧来势汹汹,好似洪水猛兽,连百米高的水坝都截不住。 凌晨一点半,小姑娘依旧没有退烧,烧得满脸通红,额头摸着都烫手。物理退烧完全没有作用,在旁边守了半夜的靳野打了电话给阿伟,让他过来给林纾吊水。 …… 阿伟拎着医药箱踏进主卧室时,靳野那没有半丝烟火气的睡房里,床头亮着半盏灯,月光白的光洒在睡在床上的人脸上。 那个快一个月前,他初次见过的,满身是血却异常冷静镇定的姑娘,此时此刻缩在床上,看起来十分的幼小无助。 靳野坐在一边,脸上是说不出的疲倦,他起身让开,嗓子有些嘶哑,“烧了快四个小时,退烧药也吃了,温度一直降不下去……” 阿伟点点头,熟练地拿出酒精棉花和注射器,才发现林纾右手靠虎口的地方上了红药水,还贴了创口贴。 靳野垂着眼静默的看着,她的手一直都不是软乎的。 林纾的 分卷阅读134 手骨节分明,又白又瘦,皮肤如宣纸般纤薄,能清晰的看清青色的血管,而躺着的姑娘一点反应都没有。 奇怪,阿伟直觉奇怪,却不知道奇怪的来源。烧的不省人事的情况,一般不会是因为常见的着凉。 他有眼力的收起纳闷,专注的给林纾扎针。 偶尔刮起的风将窗户吹得猎猎作响。 阿伟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一旁的靳野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目光没有离开过林纾,沉默不语。 皮试结果还没有出来,阿伟还不能悄无声息退出去。今晚上的靳野,刷新了他的认知,昏迷中的林纾也刷新了他的认知。 ——靳野的手在抖,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就在阿伟调好点滴速度准备出去时,林纾却烧得说起了胡话,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可是两个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放开……疯子……” 阿伟动作一顿,几乎瞬间就明白林纾说的什么,伴随着不可置信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脸色一沉的靳野,装作没听到,说了句我“今晚留在吧,还不退烧的话要送医院了”这就迅速出去了。 也许是手上的针头让她觉得不舒服,林纾不安分的动着,靳野怕她跑针,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一手轻轻的顺着她的头发。 阿伟都能瞬间揣测到的事情,靳野这么长的时间不可能猜不到。只是那样的可能,连想想都觉得难受。 他靳野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个正人君子。 他不会同情,更没有怜悯。 世上遭到侵犯的女孩儿那么多,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这里面会有林纾。 这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啊! 为什么? 为什么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问题。 如果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事情有道理可讲,怎么还会有那么多心有不甘?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他觉得自己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不是因为林纾的“不完整”,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洁白无瑕,那些腐朽愚昧的臭观念,他从来就不在乎,也没放在心上过。 他就是接受不了,接受不了为什么会是林纾。 那样一个待人接物眉间都带着笑意的女孩儿,居然有这样绝望的经历。为什么即便如此,她还绚烂的如同夏花。 泛着荧荧月光的白雪大地。靳野只觉得有种窒息般的难受,跟他被别人抓着头摁在水里时的感受一模一样,是肺里进了水的疼和撕裂感。 ——他发现,原来他对林纾一无所知。 她的那些沉默不语,那些欲语还休,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犹豫迟疑,那些藏都藏不住惊慌失措,那些他以为他懂的,其实他统统不明白。 他不了解她的过去,也不清楚她的未来,更不确定林纾在的她的未来里有没有过他的影子。 可是,像烟花般耀眼的林纾,突如其然毫无征兆闯进他生活中的林纾,是他那黑暗的、苍白的、自我厌弃、自我否定的人生中唯一的,能够照亮他整个岁月的火焰。 可是,那束光,在今天夜里被雪扑灭了,被她心心念念期待已久的初雪盖灭了。 林纾不是简单的发烧生病。不是打了点滴就会立马好起来。这是他不用询问就能推测出来的认知。甚至有可能林纾一直没有被治愈。 更绝望的是,他只能站在一旁束手无措,看着余烟消散。 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小时候蒋清丽罚他抄写的课文。卖火柴的小女孩,那个烂俗到满大街都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 卖火柴的小姑娘在圣诞节那天夜里,四周都是欢声笑语里,在大雪洋洋洒下的寒夜里点燃了她的最后一根火柴。 最后火灭了。 而他的林纾,就像他的最后一根火柴。是他生命里有且仅有的光和暧,火和热。 这是什么童话故事?去他妈的吧!爱谁谁吧!靳野熬得双眼通红,只想把林沉那畜生往死里摁。 …… 靳野一夜未眠,七点多的时候匆匆洗了个澡,草草刮了刮胡子,就出去看林纾。 林纾已经退烧了,他过去看的时候正睁着眼在发呆。 靳野长长叹口气,一腿跪在床上,摸着她的头,哑着嗓子问:“起床吃点东西……好吗?唐姨煮了你说好喝的粥。” 靳野很久都没有用过打商量的口吻说话了,但林纾就好像听不见似的。 靳野继续开口,“你已经有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林纾这种仿佛屏蔽了全世界的模样,几乎让他崩溃。他不管林纾同不同意,强势的抱起她下楼去了餐厅。 阿伟在三瓶点滴打完就被他打发回去了,他平常对这个外科医生相当客气,这次却连送都没有亲自送。唐姨那也交代过了,做好早饭不要留在屋里。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就是觉得林纾应该不希望现在的自己被人瞧见。 他将林纾放到椅子上,敲了敲小瓷碗,“吃点儿?” 分卷阅读135 他发誓如果林纾不吃他会直接拿勺子怼。就在他准备亲自喂的时候,林纾终于有了动作,双眼看了看他,然后点点头,然后说:“好。” 那声音比风箱还难听,嘶哑得只能听见气儿。 靳野终于长舒了口气。他在对面坐下来,端起一模一样的早餐猛地灌了一口,照着林纾口味没有让任何糖的粥好喝个鬼。他也没有好过到哪去,一晚上没睡,伺候着这小祖宗。 靳野边喝边说:“我今天有事必须出门……” 他话还没完,对面的小祖宗又把勺子放下了,手还收到了桌子下面。 靳野:“???” 这是要怎样啊?是不想吃了还是听见他要出门发脾气? 他拧着眉,想发火又不敢发,商量着试探着问:“我……中午赶回来?” …… 没反应。 靳野干脆不吃了,起身从她膝弯后面一搂,将人放在自己腿上,一手从后背环过,端起碗亲自喂。 边喂边想起,上一个他亲自灌了一口酒的人,好像是缺了条腿来着…… 所以,他上辈子不是欠了林纾钱就是做了对不起的事。 阿丘按门铃来接他的时候,靳野直接打了个电话让他去车里等。不急不慢的喂完了她平常的份量,放下碗,又给她擦了嘴。 林纾软硬不吃,靳野干脆不容置喙道:“这几天不去上课了。你先彻底退烧再说。” 靳野想了想,最后问:“我喊……你的闺蜜……那个叫……杨静雯的过来陪你?” 林纾的双眼还是无比空洞,茫然的看着他,跟先前一样的点点头,“好。” 这就是从昨天晚上他发疯似的找到人带回来,再折腾了他一晚上,最后还享受了他一套一条龙服务的小祖宗给他的报酬,哦,回应。 ——两个字,还是一样的。 周一早上,杨静雯刚从家中地下车库的电梯里出来准备去上班,就被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强行带进了车里。 “靳先生请您去一趟。” 要不是她清楚是哪个靳先生,而且清楚那个靳先生的身份,估计已经大喊大叫报警了。 说是请,那架势却一点都不客气。杨静雯除了知道靳野找她,其他一无所知,那两个人又跟电影里演得一模一样,不管怎么问都板着一张脸不回话。杨静雯心里有些发毛,使劲想是不是自己惹了什么麻烦。 她一边留意路线,一边给林纾发微信。连续爆炸式发了几条都没有回复,又打电话,林纾的电话却是关机。 正当她不死心准备再打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在安静如鸡的车厢里,吓得她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这走向越来越不对了,杨静雯抖抖索索接了,“你……你好。” 靳野此时也在车里,他斟酌了下开口:“你好,我是靳野。” 杨静雯长舒口气,这语气听起来应该没什么事,靳野那边应该也是在路上,她还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汽笛声。 “能……麻烦你今天陪着林纾吗?” 靳野应该是看着她是林纾的闺蜜,说话客气。不过客气里好像又有点迟疑。 杨静雯问:“林纾怎么了吗?” 那头的男人好像突然顿住了一般,好半天才开口,“我不知道……林纾从昨天晚上就不理人,跟她说话……没反应,发烧也不要我带去医院,就跟……木偶似的。” 杨静雯几乎瞬间就知道林纾怎么了——林纾发病了! 她立马问:“昨天晚上怎么了?” 靳野疲倦地揉着眉心,沙哑道:“昨天晚上我让她跟她哥一起回去……”杨静雯的呼吸就是一窒,堪堪截住了靳野的话。 黑色的轿车往别墅区开,车声越来越模糊,只能听见电流交汇的滋滋声,像耳鸣似的。 靳野听见她的闺蜜近乎颤抖着说:“我……先去看她,然后……然后我找时间再跟你说,尽快……不管怎样……请你相信她。” 相信林纾会好起来,相信林纾是真的很好。 “因为林纾真的值得。” 靳野挂了电话。 车窗外是熙熙攘攘的人,变道插队的汽车。流动的早点摊热气腾腾,公交车站人满为患。 入目可及的全是人间烟火,入耳可闻的全是市井喧嚣。 “因为林纾值得。” 这种稚嫩到可笑的话,他靳野听来只觉心酸。 ☆、第52章 杨静雯在客厅里大声喊:“——林纾!” 然后空旷的复式别墅里静得能听见回声。 杨静雯找遍了屋子,最后在花园里找到了林纾,她站着泳池边发呆。 “林纾!” ——果然,没什么反应。 杨静雯走到她身边,像是完全看不出林纾异样,自顾自说起了话。 “我靠!这也是靳野的房子?你最近和他同居,住的 分卷阅读136 这?” 杨静雯缩了缩鼻子,哈出一口气,“林纾,堆雪人啵?去年冬天我在英国乡下堆了好几个。平常就没几个人,圣诞那会儿更是荒无人烟,我只好在院子里玩雪。现在回来吧,又嫌弃滨城雪没有那么带劲儿……” 杨静雯踢了踢没人踩过的雪,等着林纾开口跟她说话。 过了好几分钟,林纾转过身,手插在棉袄的口袋里,“今天……星期一?你怎么在这啊?” 杨静雯笑道:“找你堆雪人啊!你忘了啊!去年跟你视频说好了今年下雪咱俩一块堆个雪人的!话还是你说的!说话算话啊!” 林纾又看看脚边积了四五厘米的雪,皱着眉思考半天,小孩儿似的抬高腿踩了两脚,踩完还勾勾脚尖,“我看你堆吧……我好像又发烧了。” 杨静雯:“……” 卧槽!她发誓,如果林纾没生病,她绝对一巴掌呼过去。 林纾说完,也不等杨静雯说话,转身进屋,再出来丢给她一副手套一把小铁铲。然后直接往池边沙滩躺椅上一坐,手里还端着个保温杯。 杨静雯:“……” 他妈的,估计靳野是走投无路才想起了她这号人。 杨静雯用手戳了两个洞,又扯了几根小树枝竖着塞进去当眼睛,弄完后将小铁铲往小雪人头上一插,看着跟被人开了瓢似的。 杨静雯在林纾旁边坐下,一块看着丑不啦叽的雪人。 杨静雯:“在想什么呢?!” 林纾把保温杯递过去,“在想这雪人怎么会这么丑。” 杨静雯:“……” 林纾指着它的头,“你看那豆豆眼,漫画的豆豆眼比这可爱多了……而且它还没有嘴巴……头跟身子比例还不对,你说靳野会不会跟我分手?” 杨静雯一时半会没转过弯,“啊?” 这上下文衔接的真是毫无违和感,她差点给听漏了。 “他要分手的话,那就分吧。不过我要先开口,这样就是我甩了他。” “分了也好,迟早是要分的,等他自己发现的话……我就是个骗子了……他认识我,也够倒霉的了。现在分手的话,他就还是最好的样子,回想起来全是好的……” “我的话,就糟糕点……以后他想起的第不知道是第几任女朋友,只记得长得一般,还是个精神病……” 杨静雯听得心里一揪,直接打断,“他不知道!” 林纾愣了一下,居然笑了,低着头看着结了冰的水池,好半天才说:“静雯,他当他傻呀?” “我说,他不知道你是什么病,你都不告诉他就分手,万一他跟人乱说,说你是精神分裂什么的……” 林纾咯咯笑了两声,没有说话了。 杨静雯默默叹口气,拿起手机按了保存录音。 中午等林纾吃了退烧药彻底睡过去后,杨静雯去见了靳野。 在书房书架后面,是个暗门,杨静雯坐在里面的小会客厅里,桌上还是今早林纾给她的保温杯。 她想如果以后这两个人走到一起了,她绝对绝对要敲诈靳野一笔。但是杨静雯此时此刻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对面的靳野看上去也很累,黑眼圈很明显,有靠在椅背上撑着的感觉。 杨静雯深吸口气,心里想豁出去算了,她开门见山道:“——你看出来林纾不正常了吧?……我说的不是现在,是平常,比如情绪转变很快,上一秒特高兴下一秒突然又惆怅的要命……” 靳野回想起林纾在街边拉小提琴,点点头。 “——她有PTSD,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林纾临床表现最明显的就是创伤性再体验症状,我知道的就是她经常梦到……” 杨静雯发现她自己还是说不出口,她说不出口,林纾因为怕做梦发狂吓到室友,大学一直是申请住在校外的……她更说不出口林纾梦见的是什么…… 靳野顿了顿,低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初三放国庆假……” 杨静雯眼眶慢慢红了,断断续续道:“然后高三的时候发过一次,是……是我过生日的时候,在ktv里面看到她哥哥跟一个女的在走廊上亲热,林沉的手在那女的衣服里……” 靳野闭上了眼睛,想让她别说了。 杨静雯却止不住,边哭边说:“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想不明白……就好像老天就一直跟她过不去似的……初三高三,全都是升学的关键时候……她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念着她以前看不上的大学……学着她并不是最喜欢的专业……” “你能想象林纾那么一个不信命的人,居然也去算过命吗?我还记得那天去庙里的时候,她在路上跟我说‘静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可是结果就是一直不好啊’” 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那种绝望和无力,是情绪里的深渊,它能把整个人都抽空,钢铁般的神经都抵不住这样的质问…… 靳野喉咙有些发紧,不想再听,问道:“治不好吗?” 杨静雯哽咽, 分卷阅读137 “林纾还有抑郁症,很难治愈的,不发病还好,他们就像装在你身边的不定时炸.弹……” “林纾自己也……可能因为林纾本身就是这种性格吧,喜欢较真,好多事情一定要搞清楚……钻牛角尖,有的时候我也理解不了……” “说出去能信吗?那么好的家庭条件,不愁吃穿,还抑郁,听起来不就是欠吗……” 杨静雯好像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一个述说的对象,一股脑要全倒出来:“林纾她还不想吃药,帕罗西汀啊这些……她说药物带来都是虚假的愉快,很恶心……” 靳野张口,却不晓得说什么,他对这些东西一点概念都没有。 “上次我和你说过,她外婆是国内的知名的精神内科专家吧……我不知道林纾当时是怎么跟她外婆说的……而且林纾自己看过好多心理疾病的书……你可能不清楚,患者对治疗手段方式十分清楚其实并不是好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就让她这么病着?不去心理干预?” 杨静雯终于不哭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以前是她外婆帮她的……现在不可能再去找她外婆的……她外婆在海南过冬,而且八十多岁了。” 靳野突然有些火大,感觉绕来绕去进入了死胡同,“她家里人不管的吗?!” 杨静雯急了,“她家里人不知道!!!这件事除了你,我,还有她外婆跟何煦,没有人知道!” 靳野当头一棒,半天没缓过神,“什么意思?” “就是林纾被林沉侵犯的事情,她爸妈都不知道!何煦还可能只知道他姐姐有病,但发病原因却不清楚……” “……我操!” 杨静雯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打算,是分手还是怎样,我都不会对你的选择有看法。但是请你,一定要跟林纾说清楚。” 杨静雯走的时候把保温杯还带走了,原本打算让靳野听到的录音最终也没有让靳野知道,是她心急了,幼稚了。以为靳野能救赎林纾……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救得了你,除了你自己。 傍晚,残阳归山,靳野换了衣服打开主卧房门,林纾听见动静扭头看向他,靳野只好关上门进来。 他坐在床侧试了下林纾的温度,“还有点烧。” 林纾没说话,一双眼牢牢地看着他。 靳野又说:“那是你堆的雪人儿?铁锹还插人后脑勺了。” 林纾撇嘴,小声澄清,“那是静雯堆的!” 靳野低低笑了笑,看见枕头边的手机屏幕时不时发亮,有消息进来,也没提醒她,而是问:“想不想去吃点什么?” 林纾掀开眼皮,看着他。 靳野立马说:“除了麻辣小龙虾卤香猪蹄剁椒鱼头扣三丝水晶蒸饺抹茶流沙包,其他的我可以考虑。” 林纾想问他是不是脑子也烧坏了,这一大串都是些什么啊?怎么他说的这么溜啊?还全是自己喜欢吃的。 林纾想了想,靳野说的这些好像就是那次在湛阳她发烧说想吃的……一字不差,连顺序都一样。 靳野发现林纾又哭了,只是还没掉下来就被她伸出一根手指给抹掉了。 林纾缩缩鼻子,“那你还让我吃什么呀?” 靳野摸摸她的头,逗道:“看我吃。” 林纾郁闷极了,她都已经病了,这男人还要趁机欺负她。她干脆别开了眼。 被甩了脸色的靳野不怒反笑,心底松了一口气。虽然她还是不怎么说话,也不想动,但好歹有回应了。 下午的时候,靳野给医生打了电话。咨询了一些情况,只是得到的反馈并不让人好受。 “靳先生,具体还需要见到患者本人,我才能给出诊断。PTSD病程因人而异,有存在数十年的情况的。” “根据您的描述,最有效的办法还是采取脱敏治疗,这个过程,还需要您的全方面配合。正如您说的,患者在亲吻、牵手等没有表现过激,而例如后腰碰触会让她不受控颤抖,我也只能判断患者对您不排斥,或者某些动作因为创伤而本能的自我保护,所以,具体的界限在哪里,只有患者自己清楚。” “值得庆幸的是,患者没有明显的自杀倾向。” 光是回忆和林纾的点点滴滴,蛛丝马迹下隐藏着的是这种苦楚,靳野就能预想到,哪怕林纾同意治疗,无论对谁,都是一个漫长、无止境、折磨的过程。 靳野看着她瘦削的后背,还有贴在枕头上的头发,继续开口道:“起来动一动!我给你煮面吃。” 林纾盯着花园里的一株明年开春发芽才能看出是什么的植物,心里只冒酸水。 她开口道:“我现在已经不值得你花钱带我吃好吃的了。” 靳野拧着眉,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靳野的花园里全是一堆她没怎么见过的品种,雪盖着,她就更看不出来了。 “然后等我吃完了面,你下句就会说‘林纾我们分手吧’,接着站在一旁等我收 分卷阅读138 拾好东西走人。” 床上的女人蜷得像只小猫。 从昨天开始就给他看了好多个脸色,只正眼看了他一次,在刚才;在他出门前给了两个“好”字,占着他的床,用着他的东西,活生生一副欠打的样子。 靳野将被子一掀,怒道:“林纾,你除了PTSD和抑郁症,是还有什么别的病吗?” “我他妈的哪个字提了要分手?” ☆、第53章 ——“我他妈的哪个字提要分手了?!” 被子哗啦一声,卷成虾米状的林纾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 残阳余韵里,微尘在空气里飞舞,凉意激地林纾瑟缩了一下。 靳野目光愣住。映入他眼眶的是林纾光滑白嫩的脊背和曼妙的腰窝,凸起的肩胛骨。墨绿色光绸的睡裙和白色的蕾丝内衣,薄如蝉翼。 ——林纾是个讲究精致的女孩。内衣是成套儿的,睡衣面料是滑不溜丢的,款式是大胆且妩媚的。 他之前拥她入眠的夜晚,只觉这个女孩自信和自我,她的一举一动是为取悦自己而存在的,撩人在其次。 性感的女人一定是自信的。能激发男人的欲望和欣赏,这里面并不纯是肉体的渴望,还有她的笑容、聪慧等来buff加成。 她所拥有的一切,构成独一无二的林纾,美得惊心动魄。 靳野每次看到她,总会想起一句话——女人的美在骨不在皮。 轻熟用在她身上再适合不过。烈焰红唇,身段妖娆……只是现在思索这一切,并不像以为的那么美好,可能背后隐藏了太多的心酸还有对自己的鼓舞…… 幻灭吗? 靳野问自己。发现原来自己着迷的女孩儿,暖阳春草下伤痕累累,阴暗致郁。 好像答案是更爱她了,甚至还多了一些倾佩。 林纾背对着靳野,心里简直是绝望极了!这个男人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一点,还要掀她被子。痛苦和了无生趣占满了她整个大脑,没有任何理智和神智来正常思考,林纾觉得连呼吸都是痛苦的。 靳野回头就看见林纾又在掉金豆子,这种好像水龙头开关似的泪花让他窒息,糟糕的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靳野硬着头皮去厨房烧水。他今天还亲自去水产市场买了林纾喜欢吃的鲫鱼,然后给她熬鱼汤喝。 他站在门口悄悄望着坐在吧台的林纾。女孩头顶上,挂着她前几日买回来的一幅抽象画,钉在他房子水泥的墙面,倒是异常和谐。 那姑娘老老实实的,低着个头,双手握着放在大腿上,小脚搭在横杆,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可是靳野十分不习惯,这一个多月他躺在房里养伤,或者在一旁陪她,或听或看,都是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样子,和他手下打扑克,给他拉小提琴,那笑声绕着屋顶满个别墅的跑。 而现在,他的林纾像是被榨干了的花,焉不啦叽的。 靳野叹了口气,将盛了糖的碗放在林纾面前,还有稍稍带点口味的炸酱面,希望她能多吃一点。 他粗粗地抹去她的泪水,商量道:“安安,我们吃完了再哭,成吗?” 林纾一噎,跟自己说,‘林纾不要哭了,哭着真的好丑,他都已经很不耐烦了,你就不要遭人嫌了’,越说越哭得厉害。 她死命压住自己不要哭出声,哆哆嗦嗦拿起了筷子还有勺子。靳野沉默地坐在右手边,一言不发望着飘着葱花的汤。 林纾很感激靳野没有在看她,尽管他已经发现自己哭得更厉害了。蜗牛般吃了两筷子面条后,林纾收回了手。 不要逼她,医生嘱咐过他的。不要给她负面情绪,可是他妈的真的很想发飙啊! 靳野盯着那碗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面,仿佛要把它烧穿,他沉声问:“你不饿的吗?阿姨说你中午没吃,还是早上我喂了半碗稀粥。” 林纾攒着手指头,“……吃不下……” 林纾是吃不下,靳野是没任何胃口。 两个人跟雕像似的凑在一块,如静止的默剧。 林纾看了看靳野,又看了看慢慢冷掉的鱼汤和坨掉的面,好半天艰难道:“……靳野,我们……” 靳野挑着眉,“嗯?” 林纾似乎在犹豫什么,靳野注意到她抓着衣角,他堵住林纾的嘴,压住火气说道。 “——你敢提分手,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靳野睨着她:“我不管你现在有多难受,有多想去死,也不管你怎么闹腾,就是不准提分手两个字。” “——就是这两个字,你不准说出口。” 林纾有些害怕,“……我……” 靳野脸色很难看,是他真的生气时候会有的嘴脸,“要分手也是我来说。你想以后跟别人说,是我甩了靳三爷,我告诉你,不可能!”靳野坚决道。 林纾茸茸的脑袋上还翘着呆毛,心里闷得难受,她苍白地说道:“……可是……”林纾虽然现在头 分卷阅读139 痛得很,但是觉得自己还算清醒。所以有些话一定要尽快说清楚。 靳野捏着她的下巴,恶劣道:“可是个屁!” 被迫抬头看着她的林纾,哽咽得鼻子发红,“可是我会把你往深渊里拖!” 林纾逼着自己说完:“我会将我身边每一个人都往里面拖……抑郁症就是个恶魔,没有人能受得了” 靳野不认同的皱眉,“你……” 林纾执拗道:“我现在就很糟糕,难过的要死,你在我身边不觉得压抑吗?我不知道我这个样子还要持续多久……你只会越来越痛苦……” 靳野生怕林纾会越说越陷进去,他匆匆打断,抓住林纾的手,“林纾你他妈的连尝试的机会都不给我,对我公平吗?” 公平吗? 林纾的泪水就像开闸泄洪,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甩开靳野的手就往楼上跑,小棉鞋也没穿,好似身后有厉鬼追,躲进了卧室。 嚎啕大哭的林纾比伶牙俐齿以理服人的林纾难搞,沉默着掉泪的林纾要比嚎啕大哭的更难搞,更令人钻心的疼。 靳野站在原地,出了神。 偌大的别墅静得让人发慌,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治疗费用等一切常人困扰的事情,全都不是问题。 可是有什么比林纾自己拒绝他更难受的更束手无措的吗? 是他做的不够?是给不了她安全感因此不信任? 为什么就不能像一个月前一样,把命托付给他? 这样的质问,足以让人心灰意冷。哀莫过于如此吧,靳野红着眼眶想。 “——最典型的就是嗜睡。”杨静雯在电话里说。 一个多小时后靳野轻手轻脚去卧室里看,林纾果然在睡觉。只是睡得不安稳,眉头皱着,而且是哭着睡着的,眼角还擒着泪花,蹭来蹭去像是要醒的样子。 “——她现在并不太清醒,不信的话,等会找机会问问我今天来看她,问她知不知道。”杨静雯安慰他说,也许是猜出来林纾一直在说分手。 接着靳野的思绪,被一声凄惨的尖叫打断。 林纾猛地坐起来,抱着头失声叫喊。 “安安,没事了,没事了”,靳野连忙抓住全身颤抖的林纾,温柔地一下又一下拍着林纾的肩膀。 在靳野的安抚下,林纾慢慢平静下来,喘过气来,咳嗽了两声,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冷汗,而抱着她的靳野显然是被她吓到了,神色焦急,脸有些发白。 林纾想了想,还是犹豫地伸手抱住了他。靳野一僵,反应过来小心翼翼抱住她,大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对不起”,靳野低声说。 林纾没动,他只能感觉到女孩儿微不可查的呼吸,还有她仍带着颤意的手。 林纾双手浅浅地抱着他,久久都没放开。她在尝试依赖他,在尝试接纳他,靳野心想,这样的认知让他微微松了口气。 “不要说对不起,我不喜欢。”林纾从靳野怀里钻出来,沉沉望着他,双眼还是无神的,却多了丝丝光亮。 靳野莞尔,“好”,伸手将她汗湿的发丝捋到耳后,“能和你一起睡吗?” 林纾呆住,往被子里缩了缩,抗拒道:“……不、不可以……” 靳野坚持,“我快两天没合过眼了。” 言下之意就是因为照顾你一直没有休息。林纾内疚且纠结,她怕自己又做出什么事情吓到靳野,可是靳野的请求并不过分。 靳野看着她犹豫的模样,有些想笑,这姑娘生起病来却意外的可爱。 “好、好的吧”,林纾似乎是用了很大勇气的说道,看靳野掀开被子要上来,连忙补充,“但是、不要碰我,我怕……” “我知道。”靳野打断她,吁了口气,在她左侧躺下来。 床瞬间陷下了一大块。 男人闭上了眼,确实是很疲倦的样子。而且的确如他所说,靳野没有碰她。他们之间隔了二十几公分的距离,比之前他们一起入睡的距离都要远。这样的距离,让她感到安全。林纾看了看他浓密纤长的睫毛,翻过身背对靳野,望着窗外出神。 林纾翻过身后,靳野睁开了眼,轻轻侧头看着林纾,视线划过她柔和的侧脸,转移到渐暗的天色中。 林纾喜欢看天,各个时间点下的天空,各种天气下的天空。靳野每次注意到时,也会顺着她的视线看两眼,总是揣摩不到林纾在想什么。 “明天还要杨静雯过来陪你吗?”靳野轻声问。 林纾拿出被子的胳膊顿了一下,“静雯……今天来过的吗?” 靳野有些好笑,无奈道:“泳池边的雪人是自己跑来我的地盘的吗?” 林纾低眼看到水蓝色的池边插着铁锹的雪人,聚精辨别了几秒,闷闷地说:“不、不要了,明天去拿我的病历本。” 靳野一滞,看不到她此时的神情,试了试嗓子,“好,我陪你。” ☆、第54 分卷阅读140 章 虽然林纾已经预料到,看到她病例本上主治医师签名的医生会大吃一惊,但是面前的四十多岁教授的反应比想象的还要夸张。 赵庆甚至捏了捏眼镜腿,再一次确认:“之前的主治医师真的是莫教授?”林纾默默叹了口气,见怪不怪道:“是的。” 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夸张,赵庆咳了一声,看了眼林纾旁边的靳野,林纾抢先说道:“没关系,您直说。” 之前一系列基本检查的谈话,林纾没有让靳野参与。那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靳野无法知晓林纾和医生交谈了些什么,但是看着走廊那头人来人往,靳野心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尽可能的争取不要林纾住院,靳野心想。 他不想他的林纾呆在这样一个环境里——这里有声嘶力竭发狂的男人,瘦的像个竹竿;有手里还拿着直升飞机模型玩具的小孩;有戴着夸张的耳机坐在花园里看漫画的学生…… 他们有的看上去与常人毫无不同,有的则肉眼可见的奇怪和心生害怕,与白净但又破旧的走道构成了一幅人间炼狱的场景。 得知两人是情侣关系,赵庆说话变得有些迟疑,拿着刚出炉的检查量表,“靳先生,林纾患者提出不住院……” 靳野挑挑眉,示意他继续。 赵庆默不作声观察靳野的脸色,生怕一个字说错惹了靳野不快,他不太清楚靳野的来头,可是院长亲自来打过招呼的话,意思就是靳野他惹不起。 “结果显示林纾为中度抑郁,目前没有明显的自杀倾向……”目前两个字及其刺耳,靳野皱了皱眉,但忍住了没打断。 “且伴随肢体症状,比如嗜睡……”靳野点点头,赵庆将刚打印的几张量表给靳野看,“我个人同意她不住院的要求,但是比较麻烦的是患者PTSD……” 说到这,赵庆看了眼神色明显变得紧张的林纾,还是说道:“林纾,我能和靳先生单独聊一聊吗?” 赵庆确实是名很有经验的医生,这种情况下仍然优先尊重林纾的个人意愿。林纾大抵能猜到他要跟靳野说什么,内容也许会将她的遮羞布扯下,她很慌。 事实上,从同意靳野跟她一块来,她已经用了很大的决心的勇气。 她发现她担心的不是靳野知道当年事情具体细节,而是害怕靳野因此会离开她。 那样,她就真的在这个世上孑然一身了。 她不想再一次尝到名叫“失去”的滋味,在她刚刚尝到甜头的时候,再失去。这种滋味,比从来没有拥有过更令人绝望。 林纾低着头仍在天人交战,靳野等待半分钟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哄小孩儿似的说道:“回答医生的问题。” 林纾深吸一口气,道:“可以。” 靳野莞尔,又顺了一下林纾的毛,“等会儿带你吃好吃的。” 赵庆和林纾都笑了,赵庆笑靳野把林纾当孩子,林纾则是勉强的苦笑,但愿如此。 赵庆示意靳野坐下来,并且给他泡了杯茶,“靳先生,是这样的,您先看一下她的病例,”赵庆将那本有些年头、纸张边微微泛黄的小册子递给他。 “时间有限,我只能大概跟患者了解一下情况。 “之所以反复确认她之前的主治医师,是因为她的案例并不算特殊和典型,能请到莫教授亲自治疗,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靳野边翻边道:“那是她的外婆。” 赵庆一顿,摘了眼镜,“这样啊……” 可是精神内科,最忌讳的就是患者和主治医师有医生与病人以外的关系,例如朋友、情侣、亲人等,这些社会关系都会给治疗的效果带来不利的影响。这一点,身为泰斗级人物的莫老不可能不清楚。 “林纾在十四岁遭人性|侵,由于没有及时得到心理干预,情绪没有完全的疏解,诱发了抑郁……” 赵庆想问靳野是否知道当时其他的情况,可是如靳野铁青的脸色,表明也许他知道的还不如自己多。 依莫教授的水平,当年没有选择更有效的治疗方式,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赵庆继续道:“我个人有一些疑惑。您也看到了,林纾当年遭到的侵犯。根据上面的记载……” 根据上面的记载,林沉喝多了,错将林纾认成了刚分手的女朋友,对林纾进行了侵犯——强吻了林纾的脖子、锁骨,用手触碰了林纾的胸部、腰部和外生殖器官…… 靳野从来没有如此想弄死一个人。 “我认为莫教授当年的治疗方式并不是最佳的。林纾的情况不算最糟糕的,也就是说也许采取别的治疗方式,极大程度上林纾不会出现复发的情况,也不会诱发抑郁症。” “性|侵只是抑郁症的导.火.索”,赵庆下结论。 病历上并没有记录林沉的名字,所以赵庆才会对当年的治疗方式感到疑惑。也许得知主治医师是林纾的外婆后,他联想到了什么,但不好明说。 杨静雯告诉过他,当年的事情 分卷阅读141 ,到现在林纾的爹妈都不知道。而背后的原因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还有很多事情是林纾不愿提及的,能让林纾主动开口,是件很难的事情。 靳野将病历本放回办公桌上,赵庆继续说道:“林纾是个很配合的患者,而且能看出她对自己的情绪掌控调节能力很好,也许也有她外婆的原因。” “抑郁症并不是治疗的难点,按照上一次复发的情况,药物加以控制,不会对原来的生活造成太大和持久的影响。” 靳野舔了舔嘴唇,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关于PTSD,一般采取的都是系统性脱敏治疗。” 赵庆大概解释了一下什么是脱敏治疗,“通俗的说,通过反复的刺激,让患者接受,达到消除恐惧的目的。” “这是一个极其漫长和艰难的过程。我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位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能不能成功,有很大一部分因素也取决于您。” 靳野有些意外。他之前咨询的医生同样谈及到了系统脱敏,可是并没有说到关键在他。 “一旦接受治疗,在完全治愈之前,您和林纾的性|交过程需要被心理医生详细了解,主要是患者在不同阶段的一些反应。这个过程也许半年,也许三五年”,赵庆十分专业的说道。 “我之所以需要和您单独交流,是因为您也有选择的权利,是否配合参与治疗。” 靳野挑挑眉,“什么意思?” 赵庆笑了笑,稍显轻松,“参与配合的人,首先的条件就是这个人——必须是患者所接受的,患者对他必须放心和信任。” “一般都是情侣这种亲密的关系参与配合,但也不是都能成功。我见过很多失败的案例,大多都是因为患者一方特别痛苦,因为被不断的反复重现情景,这无异于折磨;或者在过程中,患者的表现让他们的伴侣丧失了成功的信心,产生失望、质疑、放弃,而且最后很多都分手了,还这对患者来说无疑是又一次的伤害。” 赵庆补充道:“我想您必须明白一点,像他们这种受到过心理创伤的人,要比我们更难敞开心扉去接受别人,去相信别人。一旦参与治疗,对他们来说,将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了对方。这意味着,她对你百分百的信任。” “这是个很大的考验啊”,赵庆笑道,“毕竟,人与人的相互信任是最难的。” “我问过林纾”,赵庆注意到靳野一直冰冷的眼神里的有丝丝期待,“她说和您是情侣关系。” 靳野点点头。 “她跟我说,选择权在您手里”,赵庆幽幽道。 “我不太清楚你们之间的感情,但是她说起你的时候,明显是轻松的。病历上记录她会对异性的肢体接触反射性过激,可是您对他的的摸头牵手等肢体接触,她没有任何抗拒。” “说实话,我的年纪都能当林纾的父亲了。刚刚跟她的一些交谈,我觉得林纾这个女孩子十分缺乏安全感,对人际关系十分自卑,至始至终担心的是会不会麻烦到别人,成为身边人的负担。” “也包括您,看得出,她害怕您因为她而有困扰和麻烦。” 靳野莞尔,从一个医生口里听到林纾对自己的看法让他意外又惊喜。 赵庆也笑了,“能理解,一方面她希望您能支持她,一方面又担心失去您。” 他难得站在过来人身份谈心道。 “所以,是否参与治疗,需要你们两个私下好好沟通了。同意的话,之后会有心理医生提供具体有针对性的建议,您也需要了解她,保护她,尽可能提供帮助。” 从办公室里出来,林纾就一直在悄悄打量靳野的脸色,可是这个老男人就像面瘫一样,林纾老老实实的被靳野牵着,跟在他身后一起往停车场走。 靳野一手握着她,另一只手里则是赵庆开的药。满满一个塑料袋,这他妈的也太多了吧,靳野一边回想赵庆交代的一些注意事项和嘱咐,一边吐槽。 靳野给她系上安全带,“想吃什么?” 林纾愣住,“啊?” 靳野勾着嘴角,“忘了?说了带你吃好吃的。” 那一瞬间林纾说不出什么感觉,但是好像心里开了一束花。 不过神智渐渐清晰的林纾,任性道:“可是我想睡觉,头疼!!!” 靳野:“……” “没骗你,医生都说了我伴随嗜睡和头疼呀……”那语气十足的委屈,靳野有些狐疑,一时半会判断不出林纾是不是又在耍他。 靳野眯着眼,“林纾,你师兄跟我说过,你十分、极其的鬼灵精怪。” 林纾有些蒙。 靳野悠悠叹道:“所以,去吃饭!别再睡了,林佩奇。” ☆、第55章 从吃饭到回家,林纾一直很蒙。去自己小公寓里拿病历的时候,靳野顺带还把她的那只狮子玩偶带了回来。 靳野知道她神智时好时坏,也就不再嘱咐她什么,只让她自己找 分卷阅读142 地方坐下便给去接水。 林纾抓着小十没什么反应,假酒倒是很激动,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试探触碰,然后在林纾还没来得及制止时就张口咬住了小十的前腿。 林纾:“……” 从英国出发还环游了地球一圈的狮子抵不过一只家养的猫,想想也是够low的了,林纾抬抬胳膊试图将小十解救出来。 然后嘶啦一声,小十的腿被扯了下来。 为什么连一只猫都要欺负她?真烦躁。 靳野端着玻璃杯进客厅就看见那只玩偶露出的棉花内芯,还有人眼瞪猫眼的两位家庭成员,被吓了一跳。 刚把杯子放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林纾那厢眼泪水又开始掉。 假酒无辜的眼神看得靳野脑袋疼,叹了口气,笑道:“这是被猫崽子欺负了?” 林纾点点头,认命地放下缺胳膊断腿的头号爱宠,抓起塑料袋开始吃药。 红的蓝的绿的黄的药片,跟糖果似的,被林纾熟练的抠出来放在手心,靳野却看得眼角直抽。林纾倒是习以为常的就水吞下,然后又从袋子里翻出一盒药递给靳野,“这个……” 是赵庆担心林纾睡不好或者睡不着,开的安定,靳野抓着掂了掂,笑着道:“这个药,放在我这里。你要是失眠我给你拿。” 虽说检查结果,林纾目前没有明显的自杀倾向,但也只是目前而已。因为猫咬坏了玩具就掉金豆子,还真不知道会不会趁他不注意就……靳野不敢再想下去。 就如大多数人都不理解精神病一样,靳野并不能体会到抑郁症患者有多么痛苦。他趁空闲时间填鸭似的补了一些有关于抑郁症、PTSD的书,专业的也好,还是非专业的也好,靳野就是想多了解一些,离林纾近一点。 书房隔间里堆了一堆,其中有一本文学作品——《人间失格》。 如果不是注意到林纾很喜欢这本书,那天看完医生回来后就看了一遍,直到他喊了几声去睡觉了才放下它,靳野想他这辈子都不会主动翻开。 这个作者最后是自杀了么?看着简介,靳野有些诧异。 书是林纾从她公寓里带过来的,被翻的有些旧,上面有很多林纾用铅笔划出的下划线,还有寥寥几字的批注和阅读日期。 ——“早晨,我睁眼醒来翻身下床,又变成了原来那个浅薄无知、善于伪装的滑稽角色。胆小鬼连幸福都会惧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也会被幸福所伤。趁着还没有受伤,我想就这样赶快分道扬镳。” ——“一旦别人问起自己想要什么,那一刹那反倒什么都不想要了。怎么样都行,反正不可能有什么让我快乐的东西——这种想法陡然掠过我的脑海。” ——“瞬间不足以成为生命的喜悦,我只相信死亡那一瞬间的纯粹。” ——“我觉得我的身体是死的,别人对我说笑话我也会笑,但是不会开心,就像是身体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一样。那感觉让我觉得我不存在。所以我想杀了自己。” …… 靳野默念着被林纾划出来的句子,只觉得压抑无比。在那句“我知道有人是爱我的,但我好像缺乏爱人的能力。”的旁边,林纾画了一个笑脸,写了两句话。 “如果也没有人爱自己的话,就不会产生内疚的情绪。” “这样,更好。” 这本书颓废到了极致,林纾的读书笔记更是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也许是药物的作用,烧彻底退了后,林纾重新回学校上课。临近期末,很多课都结了,落的课不算多。靳野默默观察,最明显的是不再整天整夜的哭个不停了,偶尔还会笑一笑,说几句,但笑意不及眼底。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靳野心想。 可是天不随人愿。 公历最后一天晚上,林纾接到了赵宛如打来的电话。彼时,林纾正在吃削好的苹果,看到来电提示吓得手机直接掉到了地毯上,脸色瞬间发白。 林纾求助般看向靳野。靳野拧着眉拣起手机,铃声催命般响着,他问:“直接挂掉?” 林纾摇摇头。 “那接?”男人挑眉问。 林纾又摇了摇头。 靳野叹了口气,在林纾的惊呼下,直接按了接听,打开免提,将手机重新丢到地毯上,圈住林纾,极其不耐烦的说了句“你好”。 屋外烟花绽放,愈发衬得别墅里静谧。 那头静默了两秒,赵宛如问:“这不是林纾的号码吗?” 怀里的林纾紧张得一动不动,靳野摸着她的头,示意她放松,语气平淡:“找她有事?” 赵宛如疑惑的声音伴随着电流传出来,有些警惕,“你是谁?” “林纾的男朋友。” 轻飘飘一句话,炸得那边没反应过来,赵宛如诧异道:“男朋友?”靳野没理她,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赵宛如连忙变成原来的语调,声音比原来有些底气,没有最开始的小心翼翼,“我是林纾的妈妈……” 分卷阅读143 靳野直接打断,毫不客气地说:“我知道”,那头赵宛如心想好歹是初次接触吧,怎么这么没礼貌,暗讽的话还没出口,又听那人说:“林纾的继母。” 赵宛如脸都绿了。 “有事?”靳野又问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靳野的语气十分不善,赵宛如又恢复了开始的拘谨。 “是这样的,明天是元旦,我想问林纾回不回家一起吃饭……她今年除夕是在她母亲那边过……” 靳野看林纾又快哭了,都懒得问她什么意思,直接说了句“她不去”,然后就挂了电话,连让赵宛如再说一句的机会都没给,整个通话还没用三十秒。 靳野叉起一块火龙果强行喂到林纾嘴里,“你就怕成这样?” “不、不是……” 林纾把果肉吞下去,慌乱的解释:“是我……”林纾顿住想了想才道:“你还记得那次半夜我要你带我去吃火锅吗?” “嗯”,好几个月的事情了,那次还是他第一次知道林纾哭起来是不动声色的,当时还没在一起。 “那天晚上我其实和我爸吵架了,”林纾艰难道:“之后就一直没回去,也没给家里打过电话……” 靳野愣了愣,这家庭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差。 知道林纾的stepother原来是林沉后,靳野也顺带知道了她父亲是林立仁。 如今这一通电话,还有林纾这句解释,靳野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原以为只是林纾和这个继母关系不好,现在看来还不止。 林立仁这一碗水端的可够平的啊,丝毫没想起有林纾这个亲生女儿。 林沉年纪轻轻就混到了市.委秘书办,没有林立仁铺路打点关系,进得去靳野把名字倒过来写。 他的林纾是颗小白菜,爹不疼娘不爱。靳野啧了声,再一看林纾,发现这姑娘又变成了前几天的模样,焉啦吧唧的,了无生趣。 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钱夹,从里头抽出张小纸片塞进了林纾手里。 靳野回忆着这几天看过的书。上面说着,对待抑郁症患者,对他们说“一切都会好的”这类的话,屁用都没有;也不要跟他们说“你这点事算得了什么”,然后讲自己的吧啦事,跟他们比惨。 因为你永远都无法理解抑郁症患者有多痛苦。他们就像北冰洋的冰山。 虽然知道这种方式没有效果,但是靳野打算和她说些什么,转移一下林纾注意力,不要又陷进情绪的漩涡里。 林纾低着头,注意到手里的小纸片。她回神看了几秒,发现是张年代久远的照片,里面站着一家三口,在一颗树下,温馨又和睦。最右边的女人,她有些眼熟,是年轻时候的蒋清丽。 中间的靳野,大概四五岁的样子,穿着小短裤还有凉鞋,五官虽然稚嫩,但已经能出具现在的模样。 左边那个矮矮胖胖的男人是靳野的爸爸。 靳野很少很少提起过他的家庭,机会难得,林纾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靳野的相貌确实是继承的他母亲,林纾仔仔细细比对了一番他们一家三口的五官,发现靳野和他父亲长得完全不像,不仅不像,连整体气质都差了好多,照片里的靳爸爸看着就很和善可亲。 林纾又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眼现在的靳野。 靳野注意到林纾的目光,笑了笑,问道:“是不是和我爸不像?” 林纾又撇了眼照片,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身型清瘦高挑的靳野,真的完全跟靳爸爸不一样。靳爸爸属于矮胖那一类的,给人老实敦厚的感觉,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个勤劳且卖力的体力劳动者,脸上带着长年风吹日晒的痕迹,面色黝黑粗糙。 “因为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靳野说道。 “啊?”林纾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靳野。虽然靳野几乎没有提起过他的父母,可是唯一那次说起时,字里行间是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深厚感情。 靳野不在意的笑了笑,示意林纾将照片还给他。 “还记得在凡赛胜里碰见的和我十分像的男人吗?”靳野摸着林纾毛茸茸的脑袋问道。 林纾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见她这副突然来了精神的模样,靳野轻轻嗤了声,说道:“他是我的……弟弟。” 看林纾呆住,靳野又补了一句,“同父异母。” ☆、第56章 林纾很喜欢莫文蔚的歌,偏厅里正放着她的《阴天》。 原本还算是惬意的氛围,因为赵宛如的电话,像被撕裂了一个口子。 靳野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因为他并不是太想和林纾说起他的身世。 不是觉得丢脸,而是难以启齿,那种以为自己不会跟任何人谈论,突然有一天却要亲手将它掀开的不知所措般的难以启齿。 望着林纾好奇的眼神,靳野顿了顿,终究不忍拒绝。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那 分卷阅读144 种习以为常的私生子。” 私生子。林纾听到过很多次,他们法学生上课时,老师说,私生子和婚生子在遗产继承方面不分先后、地位平等。他们甚至在听到学校里哪个学生是有钱人的私生子时,还会毫无顾忌玩笑式的调侃两句。 可是到了靳野面前,在她喜欢的人面前,林纾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行为很恶劣。 就像这个社会,给私生子打上了很多不光彩的标签还有偏见,好像私生子生来就是个错误,有违道德伦理;好像私生子天生就低人一等,生来就抬不起头做人。 林纾抿了抿嘴,有些迟疑但是极其尖锐地问道:“所以,在你心里一直受‘私生子’这个身份的困扰?” 这不会是林纾会问出口的问题,至少在她正常时,是绝对不会问出这种问题的。话一出口,靳野愣了片刻,诧异高情商的林纾说出这种话,诧异林纾的敏锐——他隐藏的极好的自卑感。 靳野又拿了个软垫给林纾,“那倒不是,这是我母亲他们之间的问题,跟我没太大关系。” “可是为什么你一直避而不谈?” ——今晚上的林纾太尖锐了,靳野心想。 好在是真的不在乎,靳野笑笑,“那是因为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而且也没有太多可说的,我对我那个弟弟还有他们那一家并不熟悉。” 长夜漫漫,靳野不是一个合格的说话者,林纾也不是一个好的倾听者,因为正当靳野酝酿好情绪,准备说起陈年往事时,林纾突然说边游泳边说。 林纾想游泳——这个认知,让靳野很快乐,因为抑郁症发作的时候,除了想死就是想死。确实如赵庆说的,林纾是一个像太阳花般生长的女孩儿,懂得自救和他救,知道如何调节自己的情绪。 地下泳池水深三米,下水后就需要不停的划动来保持漂浮。林纾这是第一次见靳野游泳,身姿矫健,线条流畅,像蛟龙入海。 站在岸边做热身的林纾,朗声赞道:“还有什么运动是你不会的吗?” 刚在水里一个来回,靳野长臂泅住岸边,另一手摸了一把脸,笑道:“足球。” “是因为身高吗?”——太高了,所以下盘不稳。空旷的地下室回荡着男人沉沉的笑声。 清澈的淡蓝色水面波光粼粼,靳野断断续续跟林纾讲述了他的故事。 ——三十几年前,蒋清丽还是个大学生的时候,遇见了影响了她这一生的男人,也就是靳野的生父,沈铎。 当时蒋清丽无非就是个年轻貌美、涉世未深勤工俭学的农村女孩儿罢了。作为那个穷乡僻壤的小乡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见过城市的发达方便,是不甘回到农村的,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城市里生存下去。 彼时,刚刚实行改.革.开.放,沈铎第一批下海试水,倒买倒卖,很快成了有钱人,回到滨城开了第一家酒店。蒋清丽就在那家酒店里做前台,补充生活费和学费。 故事就这般俗套的开始了——蒋清丽在沈铎的花言巧语和各种浪漫的攻势下,义无反顾飞蛾扑火般爱上了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那时候的蒋清丽太单纯了,太无知了,沈铎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毫不怀疑的相信,那些花前月下的誓言,让她深深陷入了爱河里。 当她满怀欣喜的告诉沈铎她怀孕了时,等来的不是承诺的娶她为妻共度一生,而是沈铎毫不留情的让她把孩子打掉,是他有妻子有女儿的真相。 无法接受自己的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的插足者,蒋清丽几乎是逃般回到了农村,整日以泪洗面。 尚未开化的农村,女子的名声是天大的重要,蒋清丽根本不敢告诉家里。从小到大接受的三.从.四.德的教育根深蒂固刻在了她骨子里,她也狠不下心将孩子打掉。 可是时间不等人,所以当靳野的养父靳海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下,蒋清丽答应了。 靳海生跟蒋清丽是青梅竹马,两人是邻居。靳海生一直喜欢蒋清丽,却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从来没有表白过心迹。靳海生念完小学就辍学了,对蒋清丽却是一万个上心。骑着自行车接她放学,蒋清丽需要教材文具,靳海生二话不说花上两天跑到县城给她买来……蒋清丽知道靳海生喜欢她,可是她不想窝在山里过一辈子,靳海生不说她就当作不知道。 知道所有真相的靳海生并不嫌弃蒋清丽,保证会将孩子视如己出,甚至说可以不再要孩子。 就这样,两人迅速结了婚,蒋清丽剩下了这个孩子,并且取名——靳野。野,意在希望靳野能如野草般,有着强劲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村子里关于蒋清丽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那些长舌妇们,明里暗里议论着她,最先冒出来的流言蜚语是她在外面鬼混,不干净。乡下对女人生子有时候比城市更敏感——结婚还不到十月,蒋清丽就生下了靳野,这个孩子一看就知道是野种。 这种话随着靳野的长大,越来越人尽皆知。因为靳野跟靳海生一点都不像,村子里的人就更加底气十足了。 靳野握着林纾的脚,调 分卷阅读145 整她的姿势,边道:“小时候的事情我其实不太记得。只记得村子里小孩联合起来排挤我,孩子王会跟我扔石头,大概就这样。” 蒋清丽还没有毕业就怀上了靳野,念的师范,算是肄业。之后在农村当了名中学历史教师。从小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靳野,自然是众矢之的。糟糕的环境,随着靳野逐渐懂事,蒋清丽也变得越来越担忧。 老实的靳海生,提议道:“我们搬到县城去。” 一开始,蒋清丽并不同意——靳海生没有文化,脱离了农村的土地,几乎没有任何经济来源,而且她自己去了县城也只能去小学当名语文老师。相比之下,闲言碎语还可以忍受。 靳海生最终以县城教育资源更好打动了她。吃过没见过世面亏的蒋清丽,深知一个好的环境的重要性。 “我喜欢机车,大概就是因为我爸那时候总是骑着摩托着载着我和我妈。” 搬去县城的一家三口,靳海生在县城最近的工地当了搬运工,用为数不多的积蓄买了辆摩托车,作为家中的代步工具。周末,靳海生会骑着摩托车带着他们去集市采购。 夫妻两人省吃俭用,日子倒也越来越好。可惜好景不长,靳野刚过了入小学的年纪,靳海生就因故去世,全部的负担一下子全部压在了蒋清丽一个人身上。靳海生的走,还留下了一些债务。 蒋清丽希望靳野能在县城念小学,咬牙坚持,除了在学校教书,还找了几份兼职补充家用,可是依旧入不敷出。 被迫下,蒋清丽带着靳野去找了沈铎。 靳野仰在水面,“我那时候才知道我不是我爸亲生的。我妈甚至都没跟我说,我就知道了——因为我跟那个人长得太像了。” “我现在还记得我妈牵着我,走进他们家的时候——地上贴了带着花纹的瓷砖,还铺着地毯。客厅里还摆着电视,彩色的,很大,而我家当时连收音机都没有,我如果要听新闻联播要跑到小卖部……” 林纾几乎就是一窒,太心疼了。 然后靳野继续说道:“然后我还看见了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穿着小洋装还有小皮鞋在玩小火车。而那个女人,从头至尾端着女主人的身份来招呼我,虽然没有说一句不好听的话——” ——但是,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看不起他们。林纾在心里替靳野说完了他没说出口的话。林纾太懂了,太懂这些了,因为当林立仁带着她见林沉和赵宛如时,她也是那副神情——从骨子里透露出了鄙夷。 蒋清丽说的很清楚,不卑不亢,只要沈铎解决靳野的入学问题,其余一律不要。 木已成舟,沈铎原以为蒋清丽会拿着靳野开出各种各样的条件,没想到到头来会如此果决,终是良心不安,给了母子俩几万块钱,又替蒋清丽解决了编制问题,可以到中学教历史,就这样打发了他们。 靳野说完,看了林纾一眼,而林纾早已泪流满面,蹲在岸边牢牢地看着他。靳野翻身游过去,无奈的笑了,“这也要哭,干脆改名叫林哭包算了。” 靳野没告诉林纾,其实后来他去找过沈铎一次——蒋清丽住院要做手术的时候,他鼓起勇气,抱着希望,看能不能解决一部分的费用。 只不过那次,他还没见到面就走了。因为去酒店的路上,他看见年近半百有些发福的沈铎搂着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孩从车上下来。 那一瞬间,靳野心中只有恶心。因为沈铎狗改不了吃屎,因为没必要了了,因为蒋清丽这一生也只爱过这样一个无情的男人,因为他太天真了。 …… ………… 说些事情,一旦说开了,就轻松了。靳野看着林纾吃了药后,陪在旁边,等她睡着。 时间越来越逼近凌晨,即将跨入新的一年。靳野看了眼钟表,确定林纾睡熟后,轻手轻脚起身,替她掖好被子,出了门。 天空时不时闪过五彩斑斓的光亮,不知何处放着的烟花照亮了整个花园。 靳野一个人在主卧的楼下,抽着烟忙活着。放烟花的人越来越多,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云霄,靳野边笑,边感叹林纾睡得太熟了,这么大的动静也睡的着。 腕表显示,还有两分钟,到零点。靳野直起腰,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主卧里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一丝光亮都不透。林纾被持续响个不停的铃声吵醒,摸了半天找到手机,迷糊地出声,“……你好。” 靳野轻笑了一声,“林纾,是我,下床把窗帘拉开。” 林纾:“???” 林纾听了会电话里那头风声和电流声,反应过来,赤脚走到窗边,掀开厚重的布幔,窗户外男人拿着手机正抬头看着她。 “本来是打算带你一起玩的,结果你说要游泳……” 听筒里靳野的声音伴着烟花绽放的声音,她静静地听着。而男人身侧,突然一簌火苗窜起,接着像多米诺骨牌般,在黑暗里如跳动的光火。 靳野还在说着什么,握着电话,弯腰擦亮打火机。 那片空 分卷阅读146 地里,摆放好的小礼花筒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着绚烂的烟花,远方传来新年的钟声。靳野站在最前面,光亮映着他的面颊,那一刻他好像踏着云彩走来。林纾呆呆地立在窗边,忘记了动作。 “我的林纾,新年快乐。” ——愿你从此,无拘无碍,无虑无忧,无困无扰。 林纾的虹膜里倒映着那寸方圆。 靳野身后摆着的礼花筒,构成的图案,林纾画了好半天记住了。 ——因为她看不懂。 那是六排数字。全部由0和1组成。 “01001001”。 “01001100”。 “01001111”。 “01010110”。 “01000101”。 “01010101”。 这个天生的坏种,似乎是存了心思要为难她。 可是林纾是谁?林纾生来就喜欢较真,喜欢搞清楚一切,尤其是她不清楚的。 拜她好记性所赐,林纾在所有烟花燃尽之前记住了它们,然后打开搜索引擎搞清楚了什么意思。 接着在靳野做出了如此浪漫又打动人心的举措之后,林纾做出了回应—— ——上楼洗完手的靳野,哼着曲往下摁主卧的门把。 悠扬的曲调戛然而止,靳野难以置信的又试了几次,不确定的开口:——“林纾?” 如意算盘打得哗啦响的靳野,怎么都不敢相信林纾那小丫头片子把门给他反锁了。 典型的鹊巢鸠占,反客为主,反了天了。 隔着厚厚的门板的靳野,听到里头压着笑的声音。 “今晚你就自己一个人睡吧!” ☆、第57章 “今晚你就一个人睡吧!!” 靳野发誓从进来到换衣服一共用了不到五分钟,三百秒时间就从名场面变成火葬场。 一门之隔,宛若天涯海角! 靳野不可置信地咬了咬后槽牙,色厉内荏地警告:“林纾——,你现在吃的喝的用的穿的占的全都是老子的!” 里头遥遥传来女孩儿的声音,哼哼唧唧的。 林纾:“小气!!!” 靳野跟林纾交往至今,他自己都不知道一共买了多少东西,大到珠宝,小到零食。在一起就从来没让她掏过一毛钱,对她舍得得很。 靳野身为直男,本就不知道林纾突然抽什么风,还被说小气,瞬间就懒得伺候了。 他直接去了离主卧最远的一间客房,他妈的,就不准他有点脾气了?真想进去锁门有个鬼用?我的房子钥匙在我这里。 主卧里一切尖锐物品也被收了起来,就算林纾突然情绪又崩溃了,也不会发生事情,靳野心想。 —— 夜深人静,偌大的主卧,林纾趴在靳野刚换了床单的大床上,听着空调嗡嗡运作,睡不着。 好像确实是做的过分,可是她也搞不清怎么知道那些数字是什么意思后第一反应是把门给他关上了。 一起睡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人不在吧,林纾又不习惯了,怎么躺都不得劲。 她果真还是欠的。 天人交战了一个多小时的林纾,还是趿着小棉鞋抱着小十去找靳野。 他应该睡着了吧,我悄悄进去应该不会被发现,林纾轻轻握着小十的腿儿心想。 小十被假酒咬下来的前腿,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接上去了。反正她从学校上完课回来,就发现小十摆脱了残疾,不仔细看不出受过伤,但确实是她原来那一只。 林纾一间一间地推开房门,从最西边到最东边,第六次后才终于看见了平躺在床上的男人。 他没拉窗帘,月光从屋外跑进来,浴袍被他随意丢弃在床尾凳上。 林纾蹑手蹑脚关上门,没发出一丝动静,然后做贼似的掀开被子一角——灵活地钻了进去。 发病以来的几个晚上,他们都是一起睡的,不过中间会被林纾丢上小提琴或者好几个机车手办模型——林纾觉得自己就是个磨人精。 林纾躺在靳野左边,侧着身看靳野也看月亮。外面偶尔传来模糊的烟花绽放的声音,靳野身边有安心的味道。 林纾弓成小虾米装望圆月望得正出神地时候,靳野翻了个身,面对着她,林纾瞬间吓得屏住了呼吸。 是要醒了吗?林纾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心想。 淡黄色的月光柔和了靳野的脸部轮廓,平日里极具侵略性的五官此时看起来褪去了锐利。林纾盯着靳野的脸,不知不觉就忍不住伸出手相要去触碰,看看是不是摸起来也硬邦邦的硌手。 林纾的食指尖从隆起的眉骨开始慢慢的勾勒……接着再划到高挺的鼻梁,再然后……再然后靳野就幽幽地睁开了长眸,林纾正好划在他的温热削薄的唇上,吓得顿住了。 四目相对,靳野心情极好的咧开嘴笑 分卷阅读147 了几声,然后看着她依旧愣住的眼睛,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指.腹。 靳野从林纾进来的时候就醒了。林纾的动静对于他来说并不小。 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活,练就了睡觉也保持高度警惕的本事。深更半夜有人摸进来,还没一点反应的话,估计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装作没醒,看看林纾打算做什么。这个姑娘又瘦又轻,体格娇小,躺下来的时候连床板都不会陷下去多深,安安静静的睡在他边上,一动也不动,于是憋着坏的靳野翻了个身。 之后的一切就有点超出靳野的掌控了——女孩儿如羽毛般柔腻的手指尖、若有似无的沐浴香、轻轻浅浅的呼吸,一切近乎于催.情,靳野喉间不受控一紧。 …… 几分钟后,靳野发现这次似乎和前几次不一样,也许是林纾半夜溜进来找他的行为在他看来更像是某种暗示和挑逗…… 靳野悄悄紧了紧喉咙,抓住林纾的手十指相扣,亲吻林纾是可以的……靳野心想。 他看着林纾笑道:“本事了,还会夜袭。” 林纾动了动脑袋,委屈道:“我睡不着……” 黑暗中,她发现靳野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平常也这般看着她,但是不会有炽热感,在黑夜里如珍宝般透亮迫人。 靳野:“我去拿安定给你?” 这一个多星期林纾只用了两次,就刚发病前两天晚上,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时不时尖叫着醒过来,才给她喂了安定。 林纾摇了摇头,“我不想新的一年第一天就吃安眠药。” 他和林纾睡在一起时,没有擦过枪走过火。 最开始同床共枕是他被砍卧床休养的时候,中间一段时间林纾因为要早早起床赶去上课和他一起睡的晚上并不多。再后来就是知道林纾有PTSD,虽然要求他陪着,但是两米宽的床中间留着两尺长的距离,况且那种情况还硬起来,有点禽兽。 再者,他又不是个二十出头刚开荤整天欲求不满的毛头小子,三十来岁见的玩的都差不多了,维持着一定量的运动健身,定期解决一下就可以了。 正当靳野在想怎么将林纾哄睡自己去厕所解决时,似乎是觉得有些冷的林纾突然整个人往他这边挪了挪。 女孩儿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靳野:“……” 本来因为一个人睡占了中间一大半的位置,林纾这一靠近,气氛瞬间变了。 林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个人睡的靳野只穿着一条平角内裤,再加上她不管怎样穿了都和没穿似的吊带睡裙,配上半夜跑到男朋友床上的认知,林纾瞬间福至心灵。 林纾:“你……” 靳野叹了口气,认命道:“反应过来了就别点火……” 林纾一股脑从被子里钻出来,棉被滑落,光滑细腻的肩胛露出来。林纾有些些诧异又求证似的道:“那你之前……” 靳野一手折叠垫在后脑勺,好笑又好气地打断,“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举?” 柏拉图女孩林纾:“……” 靳野薄怒道:“你他妈自己回想一下我给你换过几次衣服,跟你说过几次不要穿面料加起来只有脸盆儿大的睡裙!” “林纾我跟你说,要不是你还是个学生,你这种行为就是赤果果的耍流氓”,靳野恶劣道。 “现在知道你跟流氓无异了?!”靳野如是说。 林纾:“……” 流氓女孩儿林纾:“所以……” 靳野居高临下般睨着她:“所以什么?” 林纾羞得头都埋起来了,“我以为是因为你嫌弃我是个欧派……” 靳野闻言一愣目光顺势看向她胸前的飞机场。 靳野:“……” 他坐起身打开壁灯,望着耳垂通红的欧派女孩,揶揄道:“你清醒一点。” “不是所有男人都好那一口,只喜欢胸.大的,审美还停留在小学阶段”,口味清奇的靳野好笑道。 所有的心理疾病得到治愈最终依靠的还是自己,要勇敢的走出舒适圈,林纾突然想,何况她不是目击性创伤。 感觉自己老是被靳野欺负的林纾,认真道:“这样的话一点都不公平。” 靳野在看时间,有点烦躁,想出去抽烟吹风,压压火气,林纾说话时漫不经心用鼻子嗯一声。 林纾卷卷被子,认真道:“——不公平,我还没看过你的。” 被捞起的烟盒掉回了原处,靳野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转身看向林纾,邪邪一笑,“林纾,你确定?” 被笑的心里顿时发毛女孩儿,不服输怼回去:“是的!” 焉儿坏的靳野双眼勾着林纾,嚣张道:“林纾,记住了,这次是你自己玩火。” …… ………… ……………… 林纾躺在主卧的床上,看着窗外等靳野。客房里面已经一塌糊涂,靳野替她清理好之后将她抱了回来, 分卷阅读148 然后打道回去把脏了的床单换掉。 靳野好像还……林纾仔细想了想刚才,拿毛巾给她时他又……脑子一团浆糊的林纾,平躺侧头懒洋洋的看向窗外,半开的窗帘,圆月当空,白光如水,泼在黑色的地砖上,静默如谜。 然后林纾看见稀稀拉拉的白雪片儿悠悠地落下,路过洁净的窗户,飘飘荡荡,越来越多,在空中飞舞,看得她津津有味,慢慢地睡着了。 林纾第二天醒来时,昨晚的记忆铺天盖地砸过来,好半天才回过神。她拱拱毛茸茸的脑袋,发现自己睡在了靳野怀里,头枕着他的手臂。林纾掀起眼皮时看见靳野擒着笑看她,也不知道醒了多久。 她侧头瞥了眼银妆素裹的花园,嘴角翘起,看向靳野,甜甜道:“早上好!” “早上好”,靳野笑着亲吻她的额头。 靳野长腿一曲,催到:“起床,学会夜袭了的小流氓。” 林纾一哼,翻身坐起抓起被子往靳野头上一罩,嘟嘟囔囔进了浴室。哼哼唧唧的样子恼羞又可爱,靳野无声扯了扯嘴角,眸色暗了暗,感觉到她明显活跃了些,正慢慢将情绪放出来,看样子还是要多做,靳野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想。 等吃完了早餐,靳野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今天的安排,林纾就套上棉袄撒丫子跑去了花园。 就这么喜欢雪?吃饭时光是盯着看就两眼发光。 靳野这套房子算得上独栋别墅,整座山除了他这豪宅,就只有半山腰有栋小的,也不知道住的哪个有钱人。 也许是随了起的名字,靳野根本就不怎么care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任其自由生长,很少会喊花匠来打理。像是这般积了几厘米的雪,也是放着等它们慢慢融掉。 所以,只要下雪,哪怕薄薄一层都能完好无损的留好几天,干干净净的,没人来破坏。 林纾对堆雪人没有兴趣,她只喜欢在雪地里蹦蹦跳跳。靳野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这女孩儿低着头直着条腿儿在地里划,见他走来,仰着头满脸兴奋地说:“好不好看?” 靳野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瞬间就笑了。 林纾画了两个Q版小人,右边女孩儿表情夸张,卷卷的小短发,一看就知道这是她本人。自己则被她画成了豆豆眼,正惬意地摸着她的头。 “送给你的,不用谢!”林纾喜滋滋道。 靳野难得乐了,一瞬间晃了神,感觉好久都没见过她这样的笑了,虽然知道她有抑郁才一周多。 靳野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么喜欢雪?” “因为它们干净”,林纾抓着手机对着自己的杰作咔咔狂拍。 “林纾,给你普及一下。雪的形成最基本的条件是水汽饱和和空气里有凝结核,而凝结核就是一些悬浮在空中的很微小的固体微粒,最常见的就是灰尘。冰晶在落下来的过程中需要不断的吸附,也就是说你捧着的一手雪,里面有诸多硫化物还有氮之类的”,科普能手靳野如是说道。 林纾:“……” 靳野这种钢铁直男,一点情趣都没有!!!昨晚上还会用烟花示爱的是他本人吗?林纾来自灵魂的质疑。 林纾锁上手机,不爽道:“靳野,你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因为语文太差被老师丢出过课堂——” 林纾恶劣道:“简直就是聊天终结者”,怼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靳野:“……” 一个多点后,靳野抓着车钥匙在玄关等林纾换鞋。直接利索地踩进雪地靴的林纾,随手关上门,疑惑道:“原来纹身这东西还需要定期去补色啊。” “这不就跟皮肤上的伤疤慢慢变淡是一个理吗?”靳野好笑道。 纹身爱好者靳野开着车带着林纾,穿过元旦路上全是人和车的市区,七拐八绕,终于在一个比林纾居民楼更破的小区楼前停了下来,几米外墙上有一块已经辨认不出原来的颜色和字迹的招牌,在它下方有一行用粉笔鬼画符般写着的“可纹身”。 林纾:“……” 肮脏的墙边还堆放着没被收走的垃圾,林纾心里恐惧地觉得靳野会不会是打算把自己卖了。 靳野走在前面,“这家店的老板外号叫大刀,是我的朋友。你要是想纹可以让他给你参考,如果是纹在需要脱衣脱裤的地方,我让他手里的女纹身师过来。” 林纾:“……” 大刀显然是被靳野专门叫过来的,他们上去时,已经开着门在等了,也只有他一个人。 林纾看不出大刀的年龄,在当下几乎人人都担心发际线和秃顶的时代,大刀梳着小田切让某个时期经典的丸子头,留着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大冬天里只穿着件短袖,两只手臂上全是花纹,脖子上也是。 大刀看见靳野身后的林纾时,就是一愣,反应过来对着靳野玩笑道:“弟妹也要纹?” 经历过“大嫂”、“嫂子”之后的又一称呼,林纾羞了一下,主动说道:“我来凑热闹。” 能将广告牌折腾成那副德行的人,看得出相当随意了。大刀给他俩倒 分卷阅读149 了杯水,说了句“等我准备一下”就进了工作室,几分钟后从里屋伸出脑袋道:“可以了。” 工作室完全是另一幅光景。 摆着几张不同型号的黑色皮质支撑架,还有床。满个墙面都是张扬肆意的涂鸦。大刀身边的台灯明晃,立着一台机器。 靳野二话不说将上衣一脱,在旁边坐了下来。 屋里有暖气,光着膀子倒是不冷。大刀握着纹身笔弯下腰凑到灯下换针头,瞥见靳野的左侧腰上那块新的刀疤,开口道:“嚯,这是又挂了次彩?” 靳野双腿叉开反坐在椅子上,左臂撑在台上给大刀看,淡淡的嗯了声。 带着手套和口罩的大刀仔细看了会靳野的纹身,问道:“哪些要补色?” 靳野看着自己的手臂,“老三样,车子票子房子。” 大刀嗤的一声,“我就知道。” 决定好了补什么,大刀便去挑墨水。 旁边的林纾一愣,看向靳野的纹身,怪不得整条手臂只有查尔斯·巴贝奇的肖像看上去最旧,原本的青黑色已经褪成了墨绿。 她犹豫了会,抿抿唇伸出手,轻轻指了指这位电脑先驱的画像,看着靳野说道:“补这个。” 两个男人都是一愣,大刀更是手一顿,下意识看了眼她,眼神欲言又止。 靳野看了眼林纾白皙的指头点过的地方,漆黑的双眼又划向林纾。 她面色平静,眼神清澈,好像确实是随口建议,并没有多想,发现靳野审视她时还弯弯了眼睛,狡黠道:“我觉得他有点帅。” 靳野默了默,望向大刀淡声道:“听她的。” 大刀倒是没多说,重新调节台灯的高度,摆弄好后,便打开了机器。林纾好奇宝宝似的在一旁看了一会,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便去一旁架子上拿了本店里纹身合集,在边上翻了起来。 纹身补色差不多等于再纹一遍,靳野手臂上的图案不像一些简单好玩的花纹,描线有粗有细,时不时就要换针头。 工作室里的音响放着张楚的专辑,倒也惬意。靳野百无聊赖的拿出手机点开了朋友圈。 首个就是林纾发的动态,两行字三张图。而且原本他加的备注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改了,变成了宇宙无敌可爱林安安。 靳野没忍住笑了笑。 宇宙无敌可爱林安安换了头像,从那只沙雕企鹅的换成了更沙雕的一只,备注头像都变了,搞得他第一眼以为拿错了手机。 宇宙无敌林安安还没出门的时候就发了朋友圈。配文惜字如金: 你,我,我们。 有猫还有雪。 靳野虹膜映着屏幕上的照片,第一张是他昨晚上摆了半个多小时的48个数字,第二张是今天早上她画的漫画,第三章是猫崽子圈在客厅落地窗边睡觉,身后是皑皑白雪。 靳野心里蓦地一暖,抬头望向已经低着头摆弄了半个多小时手机的林纾。 宇宙无敌可爱林安安不知道又和再聊天,手指飞舞,眼神专注,若有所思。 ☆、第58章 作者有话要说:  锁住了的57详情见56的作话哈!对不起了各位! 宇宙无敌可爱林安安确实是在和人聊天,而且聊天记录快有上百条了。 她本来是打算上微信找吴妈问一问大院里是什么情况,毕竟昨天靳野替她接的赵宛如的电话,也不知道赵宛如挂了电话会跟林立仁说什么……可是不管怎么样,过年前绝对是要回去一次的,不然真的说不过去……林纾头疼地想。 可是当她把微信点开,Discover小红点里写着99+,被吓了一跳,才想起来应该是自己一大早发的那条朋友圈,她确实很少会秀恩爱……而且因为前阵子生病,有些时间没更新了。这么突然发一条,确实会炸。 点赞的可以一眼扫过,林纾直接划到最下开始看评论,选择性回复。出乎意料的是,第一条评论居然来自在列表里被归为僵尸类的小哥。 是林纾大二时参加竞赛认识的一个理工男,一起组的team,小哥学的计算机,比林纾还大一届,现在还在念书,听说被直博了,然后还去常青藤交流。 念书能念到直博,已经不是一般的厉害了,林纾打心底佩服,对他的发际线和头顶寄予了厚望。 这学长一看就是刚包宿完出来,回去的路上无聊刷到了她的朋友圈,就顺手评论了。因为第二张图片非专业人士一般都看不明白。 于是乎在大多数人第一反应评论“p2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好高级”,然后过几分钟会再来一句“我日,新年第一天就屠狗,p2天秀”的留言里,这位搞软件开发的学长言简意赅问:“林纾,你的男朋友是程序员?” 林纾一顿,抬头看了看阖眼养神的靳野,然后戳开这位大佬的头像。 林纾搓搓手,酝酿了会,发了条:“学长,新年好! 分卷阅读150 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事想咨询一下下。” 那边秒回:“可以。” 果真是至今都没找到对象的钢铁直男,林纾感慨道,然后还没回过去,那边又来一句。 周颂:“想问升博?” 林纾顿时有些棘手,快速回道:“哈哈,我不太想念博啦,是关于你们专业的。” 隔行如隔山,对互联网、程序开发完全是小白的林纾,相当的茫然。 “学长,能说说你们这行实际是什么情况吗?”林纾发自内心认真的问。 也许是问的有些不知所云,周颂没有秒回,林纾立马补充道:“就是比如就业情况……对于科班非科班的门槛,自己创业这类的……” 从小到大成绩一直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林纾根本不知人间疾苦,别说成人高考这种东西,就连专科是什么都不清楚,在她眼里只有985、211和非985、211之分…… 不表明来意的询问其实很没有礼貌也不坦诚,林纾自己知道这点,但是斟酌了下还是没说。周颂心生奇怪,却也没问,就她的问题回答了起来。 周颂:“学妹,我都去念博了,你说看不看学历?” 周颂:“毕竟在产业升级,前景是有,所以这不很火吗?不过既然还是在过程中,炮灰也多,参差不齐,B.A.T三巨.头占了大半边天,其他的小公司发展起来,说实话,很难。虽然说学的人很多,但是毕竟刚兴起,目前国.内技术说还是跟不上需求的。这行根本不缺人,但也没成群大牛们能推着往前走,跟国.外硬.杠。” 所以那么多人拼了命去抢为数不多的出国名额,整夜整夜的泡在图书馆、实验室,用年轻、精力去交换去争取…… 太现实了,林纾想。 就像她之前看一个网.红招生老师的视频,说学历到底有多么重要。 就像何煦有一次欠打的说“那些呼吁要把数学取消的,抱怨数学太难,国外学生数学水平怎样怎样的人,他们很多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刷掉了。像数学这类东西,它们存在的意义之一,就是用来区分三六.九等的。” 真的太欠了,欠到忍不住想抓起衣领把他丢出去。可是,就像王小波说的——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所以也有那么多人最后低了头,选择了将就和妥协,咽下了所有的心有不甘。 朋友圈全是人文社科类人士的林纾难得遇见一次学科链顶端的人,丝毫不放过机会抓着周颂一通问,聊了快一个小时,周颂要去睡觉了,“学妹,你看要不这样,找个时间当面聊?你有些问的我也不太清楚,我问问我已经工作了的朋友他们,毕竟我一直在学校里,只跟着导师接过外面的一些项目和几次实习,而且我当年高考市里前三,成人高考也不了解……” 林纾简直快被周颂感动哭了,之前那次竞赛就是抱的他的大腿,这次看出来她确实是很茫然还有些急切,主动说约个时间,答应帮她这个忙,林纾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回了好几句谢谢。 了了一桩心事的林纾松了口气,又开始琢磨林立仁那边怎么办……还是先把去海南过年的机票买了吧,林纾心想,然后她打开了携程。 几分钟后,林纾抬起了头,大刀不知道出去干什么去了,只有靳野坐在那里,她硬着头皮走过去,轻声喊道:“靳野。” 靳野睁开眼睛,“嗯?” 林纾攒了攒衣摆,细若蚊声道:“你能不能借我两千块钱,我买张去海南的机票……” 靳野如鹰般的眼神一扫,林纾被看的就是一抖,哆哆嗦嗦道:“我过完年还、还……” 你字还没出口,靳野冷漠道:“不借。” 林纾:“……”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能退掉吗?已经问过杨静雯借钱吃了闭门羹的林纾无望道。 她没想到去海南的机票那么贵,尤其是过完小年之后的航班,班次少就算了,还死贵。可是她又想陪靳野过完小年再过去…… 然后之前刚给何煦买了套西装,算是还何戴望给她买车的人情的一点心意,存款就去了大半,再加上秦皓行那里她也不去了,前几天看病她不想让靳野出这钱,自己掏了,没有进账的林纾,现在的一张机票确实宛如天价…… 林纾忍气吞声继续尝试:“那算利息?”林纾小心翼翼瞥着摆臭脸的靳野,嗫嚅道:“按、按你们高.利.贷.规矩算……九、九分之十三?” 靳野咬咬牙,“不借。” 林纾想哭。 林纾问的时候才发现,她跟靳野在金钱上没有任何往来,一点都没有。靳野给她买过那么多东西,还送过珠宝、洋酒,却没有给过她一分钱,唯一那次赌场上赚的钱,也被她拒绝了,这其实是一种很健康的状态。不然,以现在林纾和靳野的物质差距,再加上年龄,迟早会变质,她会被人看成傍大款…… 后知后觉的林纾,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去海南过年,完全就是她一个人的事情,靳野根本没义 分卷阅读151 务替她出这个钱。 靳野怒火中烧,压着火道:“林纾,你给我想清楚了再开口。” 他妈的,两千块钱就能忍成这个样子,还过来借?他在这死丫头片子心里到底算什么?之前掏心掏肺都他妈的喂了狗。 她就是想清楚了才来问的啊!林纾只觉得莫名其妙。还在外面,林纾不想跟靳野吵,而且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不借就不借吧,林纾重新坐了回去。 靳野:“……” 去外面抽了根烟回来的大刀,一进来就发现屋里气氛有点不太对,他看了看绷着脸的靳野,又看看埋着头不说话的林纾,两个人怎么了这是? 这小姑娘他还挺喜欢的,从头到脚散发的气质很干净,而且笑眯眯的,挺热情。 靳野能把人带到他这,就已经差不多是认准了,而且他手臂上那个肖像,除了十年前纹了上去后,就一直没重新补色,他之前还问过一次,要不要给补下色,话一说完,人脸色就沉了些,他就识相的再也没问过,谁还没个过去呢? 结果今天这小姑娘站在一边,轻轻巧巧一句话,靳野一没生气,二还答应了。 他还以为这小姑娘到底不一样。 大刀没多问,装作不知情,继续戴上手套开始工作。没多久,林纾手机响,响了好半天才慢慢吞吞站起身接听,出去时还关上了门。 可是老旧的房子,墙体薄,并没有什么隔音效果,林纾说话听得一清二楚。 林纾看见屏幕上林立仁三个字几乎呼吸一窒,好半天都没在脑子里把可能的情况想清楚。 她极其不情愿的接听了电话。那头林立仁劈头盖脸就问:“我的电话都不想接了?” 林纾艰难道:“不、不是。” 肝火正旺的林立仁继续道:“林纾你现在真的长本事了,家不回就算了,还学会撒谎了?” 林纾捏着手机一阵茫然,“什么?” “还在装傻?昨晚上跟你阿姨说,元旦跟着导师出差,所以不回来吃年饭。” 林立仁那边咄咄逼人地说:“我今天一早跟你导师打了电话,傅政清人就在学校,你在这蒙谁啊?!还有,你导师说你一连着好几天看不到人,也没去上课……” 面对父亲的一串指责,林纾脑袋只发懵。 昨晚靳野没这么说啊,林纾回想到。 所以挂了电话的赵宛如是这么跟林立仁说的?说她跟着导师出去有事所以不回去吃饭? 虽然一个在检察院,一个在法院,可都是司法系统里的人,林纾早就知道这两人认识。找借口的话,她也不会用这么蠢的理由啊…… 傅政清给她发过邮件或者信息吗?林纾茫然的想?发病那几天的记忆一片混乱,林纾根本记不清发生过什么事情,可是她迷迷糊糊时好像是给傅政清请过假的啊,说她重感冒…… 林纾下意识给自己辩解,语气焦急又委屈,“我、我没有,昨晚上阿姨打电话过来……” 站在办公室窗边的林立仁烦躁地直接打断,“林纾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一定要让你阿姨不好过你才罢休是不是?” 林纾使劲抠着手指甲,让自己一言不发,她现在头痛得耳朵直发鸣,林立仁的声音嗡嗡不停的响着。 “林纾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满意?我为了你,答应了你妈不要自己跟宛如的小孩,你阿姨自己也怕你会多想,一直说不介意……” “你阿姨嫁给了我,是欠了你的,还是做错了?” “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今天来单位等我,下班之后我们见一面,我要和你好好谈一谈。” 林纾说了声“好”,等林立仁那边先挂断电话,将手机锁住。 林纾浑然不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她脑袋里只有林立仁的质问,一遍又一遍在耳边不停的回放。 眼泪吧嗒一声掉到了手机屏幕上,林纾愣神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蹲了下去,捂住脸无声哭泣。 咸湿的泪水不停的从指缝中溢出来。 林立仁问她,赵宛如做错了什么。 是啊,她什么都没做错。 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啊?林纾不断的问自己。 ☆、第59章 工作室里只有1秒振动频率高达50次的纹身笔在发出嗡嗡声,枯燥得只想睡觉。 阖眼养神的靳野恍惚间听见了一声极其压抑的、细碎的哭泣从外面传来,心里几乎为之一窒,他刷地睁开了眼。 锐利的眼神如快刃出鞘,大刀被这眼神吓得手一顿,只听他低声道:“关掉。” 持久的震动声戛然而止,一瞬间整个屋里静得都能听见厕所水龙头往下掉水的声音。 紧接着不知所然的大刀看着靳野猛地起身,快步走了出去,可是长腿还没跨出门,就生生顿住了。 靳野没听错,的确是林纾在哭——背对着他,缩成小小的一团,几乎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林立仁? 分卷阅读152 赵宛如?她刚刚接了谁的电话?又是说了什么会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几乎和那天夜里在路上找到她时一模一样,靳野棘手地思索。 林纾哭到发懵,双手突然被握住,吓得全身一僵。被迫仰着头,四目相对,这个男人眼神如冰岛的霍芬湖,静谧无波,让林纾在触到那一刹那安静了下来。 “安安,我在这”,靳野轻声道。 这个男人就好像会魔法一样。 我在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 飞驰的路上她开着车颤颤巍巍喊他的名字,他用着气声说:“在,死不了。” 他们相拥入眠的第一天深夜,他以为她睡着了附在她耳边悄声说:“安安,你要相信,我在。” 初雪那天晚上他抱着她说了无数遍:“没事了,没事了,我是靳野,我在。” “急什么?!我不在这儿吗?”然后他二话不说一大清早开着大魔鬼送她上学,果真没迟到。 …… 然后林纾突然抬手搂住了靳野的脖子贴了上去,靳野一僵,反应过来环住她,粗粗地给她擦了把眼泪,望着她良久说道:“先起来。” 两秒后,在地上蹲了腿发麻的林纾被靳野撑着站起来。眼睛睁得铜铃般的大刀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俩,林纾不好意思的别开脸缩了缩鼻子,靳野边去里面拿衣服穿上边对大刀说:“没补完的下次补,先走了。” 靳野给林纾系好安全带绕到左边上车,路虎的车门一关,像是瞬间回到了秘密基.地,林纾在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可是心却钻钻的疼,眼泪又开始不受控的掉,她抖抖索索的在包里翻药盒,吃了药就好了,林纾想。 可是白色的药盒却怎么都打不开,林纾急得想把它砸了,烦躁间,靳野拿过它,倒出两片,将已经拧开的水杯一起递了过去。 从带她离开到上车,他一句话都没多说,甚至都没问她怎么了,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和焦躁。 林纾不知道靳野会不会觉得她今天给他丢脸了,因为他至始至终,对自己这种一看就知道不正常的模样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难堪,他十分的平静,好像习以为常,又好像根本不在意,但无论哪一种,都让她感觉到舒服和心安。 他就好像是平静本身一样。 小区偶尔能听见流浪狗的叫声,林纾看着在等她开口的靳野,还是说道:“我爸、要找我谈一谈。” 话虽这么说,但林纾一点都不想把靳野卷到她那恶劣的家庭关系里,也一点都不想让他看到她那糟糕的原生家庭,可是无论找什么借口,来解释她突然的情绪崩溃都是拙劣的回避的…… 她已经很感激他不嫌弃自己了,所以更不想让他承受原本就不属于他的痛苦,林纾观察着靳野的脸色,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面无表情的靳野心里早已火冒三丈,他看在她的面子上,尊重她,没对她那畜生似的哥还有她亲爹出手,但是不代表能容忍在自己这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给别人这么欺负了。 靳野咬着后槽牙想了半天说道:“没什么好谈的,要谈也是我陪……” “——不要!”林纾尖锐地打断。 车内的气氛刹那间凝固,靳野的脸色沉得可怕,林纾的情绪几乎崩溃。 ——我不要你陪我去。 林纾都能想到之后出现的场景。 林纾的眼眶又红了,她艰难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以后呢?” “每次都要你挡在我前面吗?”林纾说。 ——不可能的,那头是她的父亲,就算反目成仇也摆脱不掉的血缘。 林纾:“我不要这样!” ——我不要这样,你喜欢的也不是这样的我。 林纾在心里呐喊道。 空调嗡嗡往外送着热风,林纾小心翼翼地望着靳野。 靳野是真的很沉默,林纾不知道是不是三十来岁的男人喜怒都不会摆在脸上,他真的很少对她发过火,平常那些几乎就是做做样子,可是这次沉默明显不一样。 片刻后,靳野发动了路虎,瞥眼看她,“没有下次了,我他妈的宠着你不是让你出去受委屈的。” 靳野将林纾送到市检察院时,还没到五点。林纾让他停在大门对面就好,来的路上林立仁的秘书已经交代她在外面等。 林纾觉得真的是多此一举,她也不会进去——外来人员出现在检察长的办公室里,就算是父女关系,影响也不好。这点道理她还是明白的,也犯不着用这点事作梗。 本想让靳野送了她之后回酒吧的。今天是元旦,填海造路有节目,他应该去的。可是靳野说等林立仁出来再走。 黑色的奥迪缓缓从里面出来,林纾看清牌照后,解开了安全带。靳野也下了车,走到林纾身边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站在原地目送着林纾往对面走。 不透明的车窗紧闭,隔着遥遥距离,靳野目光沉沉地看着轿车后座的右车门,仿佛要将玻璃看穿似的。 分卷阅读153 照林立仁的作风,自然是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说起家事。林纾上车后,打了个招呼,林立仁便直接交代司机去她的公寓。 有一阵子没住的房子,屋里气味有些刺鼻,林立仁进来后脚步一顿,负手问道:“你没住这里?” 林纾拿出拖鞋,将钥匙丢到碗里,随意找了个借口:“嗯,出去玩了几天,刚回来。” 桌椅倒是没粘灰,林纾把窗户开了条缝,去厨房烧水。林立仁皱着眉如同巡视般将九十几平米的房子看了一遍,嫌恶道:“这房子哪里比不上家里?外头里头脏的不像个样子……” 林纾直接打断他,“您喝大红袍?” 长形的矮沙发只有一尺高,林立仁搞不懂这么矮的沙发有什么用。他站在书架前浏览书名,冷哼,“都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茶叶!” 最后林纾给林立仁倒了杯温水,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林立仁睨着她,出口道:“傅政清说你连直博的申请都没交?是不想念了?” 林立仁找林纾面谈,主要有两件事情,这是其一。 林纾点点头,立马听见他说:“给我理由。” 林纾直说:“受不了,不想读了。” 林立仁听见这话,脸色一变,张口就训道:“你以为你还是三岁小孩?受不了就不念了?这点苦都受不了?” “有什么事情是轻松的?别人是想读没机会,你倒好,有机会还不要。” 林纾没说话。 林立仁喝了口温水,悠悠地语气像是在谈论天气,“你哥是也就这样了,再往后也没太大的可能,没多少指望。” 林纾攒着着手指头恶劣地想,不知道林沉听到这话,看到林立仁这副早就算计的明明白白的模样会作何感想? “你比别人多多少资源,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林立仁还在喋喋不休,林纾却一点都不想再听。 她当初选这个专业跟林立仁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想都没想过因为她爸爸在检察院,她要是以后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就有庞大的人际关系网可以直接用,她甚至都没想过毕业以后要进司法单位。 她直接打断,“爸,我不是林沉。” 我不是林沉,靠着你的打点,年纪轻轻就混了个眼红的位置,吃穿不愁。我也不是林沉,需要你来安排我的人生,更不需要你的帮助。我那么拼就是想要让自己有足够的资本和底气,林纾在心里说。 她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也没必要用激烈的争吵,靳野在路上跟她说了一些——犯不着为林立仁的话生气,不值当,难听的话就当耳旁风,当然也不是叫你忍,没什么好忍的,你又不是离了他活不下去。 “一个电话就哭成那样儿,怎么一到他那就横不起来,说了什么也不怼回去。” “反正还有我”,过红绿灯时,靳野淡淡的做完了总结。 靳野说那话的时候,是真的不把林立仁当回事的。 林纾想起上一次吃饭她和林立仁大吵特吵,起因是因为何戴望给她买的凯迪拉克,现在想来那天确实是一点就燃,赵宛如那做作的嘘寒问暖、看似劝和实则挑拨的话语……都是助燃物。 但现在,也许是因为吃了药的缘故,林纾觉得她现在很平静。 她的话让林立仁一噎,没办法驳回去。林沉是个什么样子他心里明镜似的,本科毕业被他送进秘书办,到现在买房买车,首付都是从他这拿的。林立仁看着自己的女儿,猛的发现林纾上大学后再也没问他要过钱,甚至他给的那张银行卡,也已经很久没有过消费记录了。 林立仁看着玻璃杯口凝聚的小水汽,接着道:“你跟沈家那小子认识?” 这是他来的第二件事。 林纾一怔,那是谁?片刻后林纾反应过来,林立仁说的那个人,应该是靳野同父异母的弟弟。靳野送她来时的场面,林立仁肯定看到了。 靳野的生父不就是姓沈吗?那个人跟靳野酷似的人,林立仁将靳野认成了他。说的沈家那小子,说明林立仁也认识靳野的生父沈铎。 林纾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既不认识靳野的弟弟,也不想跟林立仁说那是靳野,她男朋友。 林立仁会怎么羞辱靳野呢?下里巴人?社会渣滓? 因为在林立仁看来,即便靳野家财万贯,也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粗鄙流氓罢了。 林立仁也不需要答案,问完之后过了几秒又说:“年轻玩玩闹闹我不反对,但结婚的话,什么样的人我得点头。” 林纾眉头紧锁地问:“您什么意思?” 林立仁开门见山道:“你纪|委钱叔叔的儿子,叫钱璟,比你大两岁,我看挺合适的。” 林纾:“……” 可笑,真的太可笑了。 林立仁他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林纾只觉荒谬。呵,这样看,他和何戴琳那段长达十多年的政||治婚姻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如果说念书的事情还不够让林纾憋闷,那关于婚姻的 分卷阅读154 这件事情是真的踩到林纾对林立仁的划的底线了。何况林立仁的打算到底有几分是真正为了她,林纾心里清楚得很。 林纾直接说:“爸,我不想跟这种的结婚。” ——这种通过联姻来完成利益获取的结婚。 “你见都没见过说什么不想?再说结婚又不是谈恋爱,真正因为爱得死去活来结婚的有几个?最后还不是要考虑油盐酱醋?爸爸也是在为你考虑,像跟钱璟这种小伙结婚十分合适,而且感情这东西可以慢慢培养嘛!” 林纾只觉得恶心,止不住冷呵,“您说这话不觉得脸疼?!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您跟我妈当年为了什么结婚又为什么离婚,什么原因您自己心里最清楚吧?” “是,我妈他们何家当年没有您是到不了今天这个样子,可您当年娶的不是我妈的话又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升上去后,我妈没什么用处了,爷爷一走更没了顾虑,终于娶了您心心念念的初恋。” “你那失败的婚姻是你的选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什么好说的,但你凭什么还要毁了我?!” “混账!!!”林立仁气急败坏的打断林纾。 林纾的每一句话宛如飞矢,句句直中要害,毫不留情的将他的遮羞布扯下,难堪和困窘让林立仁无所适从,只能靠勃然大怒来掩饰心慌。 林立仁有高血压,此时面对如此尖锐的林纾,气得血管直突,血液往天灵盖上涌。 “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教养去了哪里?何戴琳就是这样教你的?” “不要说我妈,别忘了我的抚养权在你手上!” “畜|生!!” 林立仁抓起玻璃杯对着林纾就扔了过去。 父女二人相隔不过两米,林纾看着林立仁不躲不闪硬生生受了这一砸。 飞速过来的玻璃杯在林纾额角迅速地擦开一个口子,殷红的血液瞬间涌出来,温水飞溅,泼湿了她的上衣。 玻璃杯径直落到地上,一声清晰的破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林立仁,怔忪迟疑,好半天才颤颤巍巍指着她,喃喃道:“你……” 林纾就这么看着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林立仁,她没有说话,一动不动,仿佛浑然未觉伤口的疼痛,水顺着衣摆低下。 四目相对,林纾眼里是无声的控诉,她在逼他回想这十几年来他为人父的点点滴滴,逼他回想以前的种种。 造孽啊,林立仁在心中叹道! 这个浸|淫在名利场多年的男人,终于承认了自己的疲惫不堪。 失望透顶是什么感受?林纾说不上来,不好形容,但失望之后不是绝望,绝望是因为希望彻底破灭,而失望则是辜负了期待。 而这一刻,林纾心里竟然松了口气,她这么多年心底的较真,须臾间灰飞烟灭,那些对林立仁作为一个父亲的期待和幻想,越是强烈,在彻底破灭后就有多么轻松。 终于不用再被那些愚蠢的该死的天真的念头掣肘了。 一身轻的林纾率先站了起来,看了眼腕表,轻声说道:“爸,快七点了,您该回去了,我送您下去。” 林纾这句话说得十分平静,毫无波澜和情感,只有对陌生人般的周到客气还有显而易见的疏离,林立仁十分惊恐的看向她。而林纾同样看向林立仁,对他的惊讶置若罔闻,换好鞋打开防盗门,站在门口等他起身。 林纾的态度,好像过完今天,这段父女关系就断绝了,下楼时林立仁几次回过头看跟在后面的林纾,几度想说话,却欲言又止,直到走到车旁,想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一趟,林纾却直接打开了车门,让他上车。 破旧的小区,一栋楼下只有一盏路灯,灯罩早就碎了一半,林纾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站在单元门前看奥迪开走。 车灯越拉越远,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林纾盯着奥迪离开的方向又望了会儿,风夹着淡淡的饭香味吹来,带着生活的气息,林纾轻轻笑了笑,转身上楼。 然后余光里瞥见不远处站着个人,身姿颀长,骨相挺拔,融在昏暗里,暧昧又熟悉,林纾脚步一顿。 靳野从暗处走出来,看着呆住的林纾的刚想说句什么逗她一下,没想到林纾突然朝他飞奔而来跳到他身上。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来,林纾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跑来。靳野刚接住她,唇上就传来温热的触感,林纾眼里亮得如星光般亲吻着他。 片刻的惊愣后,靳野迅速反客为主,大手稳稳地托住她的屁股,动情地接吻。 直到林纾再次睁开眼看着他,靳野识趣的停下,“怎么这么高兴儿?” 林纾勾住他的脖子嘻嘻笑,“因为……” “额头上怎么回事?”靳野脸色一变。 林纾一愣,反应过来摸了摸已经凝结的伤口,没有遮掩反而开心的笑了笑,“靳野,从今天开始,我可真的是没有家了,你还要不要啊?” 靳野抽出只手抓住她,不让她乱碰,心里想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楼上门关了吗?”b 分卷阅读155 r   “嗯。” “怎么?” “回家。”靳野拍了拍林纾的屁股,示意她搂好。 几分钟后,靳野抱着她走到了另一栋楼下,林纾脑袋上冒出问号。 “不是要回家吗?” “嗯,我妈家。” …… “再不安分,我直接把你丢下去。” 林纾:“……放我下来!我不要面子的?” 靳野:“之前我跟你说了什么?那么大个口子,我不心疼的?” 林纾:“……” 可是她还没准备好去见靳野的妈妈啊!!!! ☆、第60章 林纾被靳野抱着上楼,每上一层,心就跳的越快,最后连靳野都感受到了她胸腔强有力的跳动。 靳野一嗤,打趣道:“这么紧张?” 林纾懒得理,她现在只觉得脑袋缺氧,思考困难。要说林纾最缺的生活阅历就是如何和类似家庭关系的长辈打交道——父母离异带来的缺失、何戴琳本身的不沾世俗烟火,导致林纾完全不知道一个正常的家庭关系是怎么样的,面对对象的父母该做些什么…… 林纾揪住他的衣领,埋在他的肩窝里小声问:“靳野,不要了吧……我……” “闭嘴。”靳野将她放下来,整理她的围巾,林纾看着他修长的手,突然一僵,双眼骨碌碌转,“我是不是应该给阿姨买点东西?” 靳野一乐,压低声音道:“当真还是个小丫头片子……”林纾看他边笑边从外衣兜里掏出一个不大却也不小的盒子。 “不用紧张,就当去蹭饭。” 林纾:“……” 房子太老,都能听见从屋里传来开门的脚步声。门打开的时候,林纾站在靳野右后侧,紧张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可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蒋清丽显然更紧张。 林纾稍稍鞠躬,喊了声:“阿姨好。” 蒋清丽忙道“快进来”,边走边道:“念书是最累人的,放假都不清闲,先吃饭!” 跟在后面的林纾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靳野到底怎么跟阿姨说的。 靳野叫住了蒋清丽,“妈,先不急,家里药箱在哪?” 蒋清丽吓得脚步一顿,将两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看见林纾鬓角一块红肿和血迹,脸色都白了些。 林纾压根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是被自己爸爸砸的吧。鬼话连篇的靳野不慌不忙说:“这事儿怪我,路上踩了个急刹车,让她磕到了台上烟灰缸边……” 蒋清丽埋怨地剜了靳野一眼,“车上放那种东西干嘛?你是皮糙肉厚,安安这细皮嫩肉的,要是留了疤怎么办?” 靳野:“……” 林纾心里暖暖的,靳野的妈妈居然叫自己的小名叫得这么顺口。 蒋清丽走到窗户边的柜子旁,拉开抽屉说道:“这样,阿靳你去摆碗筷盛饭,我给安安上药,省的你下手没轻没重。” 林纾求助地看向靳野,满眼里说着“快点帮我”!哪里想到焉儿坏的靳野憋着笑装作接受不到讯号般看了她一眼,“有劳妈了”,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蒋清丽让林纾坐到沙发上,将棉签酒精放到一旁,轻轻撩开了林纾的头发。 林纾仰着头,小心翼翼地呼吸,靳野妈妈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和何戴琳身上散发的高级香水味不一样,有点儿像洗衣液的清香,淡淡的,闻着莫名觉得很安心。 “来,自己先撩着这缕头发,阿姨给你消毒。” 沾着酒精的棉签触碰到伤口时,林纾被沁凉触感冰的倒吸了气,蒋清丽笑了笑,动作愈发轻柔,“很快就好,忍一忍,阿姨轻点。” 林纾甜甜的笑了一下,观察屋里的内设起来。 房子比自己的那套还小,差不多六十来平米,两室一厅,家具陈旧,却收拾的很干净。 蒋清丽边擦拭边说:“阿姨啊,年轻的时候就想要个女儿,男孩子太调皮了,不像女孩儿,乖巧又可爱,就像你一样。” 林纾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目光盯着蒋清丽的丝毫说不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想了想靳野说过的一些事情,笑着说:“靳野说他小时候很乖。” 蒋清丽换了根棉签,不可置信道:“他?骗你呢!阿靳小时候可皮了。他额头有块疤,位置跟你这口子差不多,是他四五岁的时候从半米高的台上跳下去没站稳摔的……” 难得听到靳野的糗事,林纾忍不住笑了起来,听蒋清丽又说:“阿姨上次看见你的时候,还不信你是那臭小子的女朋友,看着差了好几岁,你又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后面一声不吭,阿姨还以为他欺负你……” “妈,您可给我留点面儿吧!”从厨房里出来听见亲妈在卖儿子,靳野头疼地打断。 蒋清丽睨了他一眼,“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我跟你说了多少遍带安安回来吃个饭,你倒好,答应了之后就没下文了 分卷阅读156 。” 靳野:“……” 蒋清丽撕了片创口贴,仔细地贴在林纾额角,再将她头发拨好,柔柔地揉了揉林纾的头,“好了,我们去吃饭,真乖!” 蒋清丽摸她头的时候,林纾心里突然抑制不住的一酸,靳野妈妈温暖柔软的掌心就好像和煦的海风拂面,带着她渴望的疼爱,是她记忆深处名叫“亲情”的存档。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靳野对她的包容和体谅来自于哪里——那是来自和睦温暖的家庭融入他血脉的善意和柔软,是不会熄灭的火。 她终于知道,靳野为什么摸她脑袋的时候,喜欢掌心贴着,然后四指轻轻地揉几下,因为蒋清丽也是这样的,林纾忍不住蹭了蹭阿姨的掌心。 阿姨真的太温柔了,林纾心想,像妈妈小时候对自己一样。 ……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林纾明显表现的很兴奋,全然没有开始的忐忑不安,像是完成了一桩人生大事一样,牵着靳野的手嘴里还哼着曲子。 “靳野,我今天真的好开心啊!” 靳野嘴角勾了勾,他当然看出来,走路都蹦蹦跳跳的,搞得他不禁怀疑林纾其实是双相抑郁,只不过躁狂那一面现在才表现出来而已。 靳野的车停在了小区外面,林纾要先去自己的房子里拿一些资料准备期末考试。 她吃着蒋清丽剥好的橙子说:“我终于、终于可以不用一直告诉自己‘林纾,再忍一下,爸爸总有一天会像小时候一样宠你的’。” 靳野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林纾:“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傻乎乎的期待,才会忍气吞声,才会不断的骗自己我爸还很爱我。” 靳野此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父爱在他生命中也是稀有物种,可是养父短短几年的陪伴给了他太多太多,他在心底感激着,也因此从来没有抱怨过命运的不公和残忍。 靳海生全心全意爱着他妈和他,那个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的男人告诉了他什么叫做真正的顽强。 “阿靳,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因果的,所以要心怀善意。” “爸爸没有文化,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你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要记得,人不会背一世,也不会顺一世。好的坏的都是属于你的,都要珍惜。” 林纾不知道她的话勾起了靳野的回忆,她继续道:“其实我爸对我应该是失望的吧。他对我的爱是在赵阿姨嫁给他十几年里磨没的。因为我不知道见好就收,因为我任性娇横,不懂得体谅大人,不知道他们的难处。” “赵阿姨在林沉还没……对我确实是很好的,只不过从那以后,里面就多了刻意。” “其实她根本不用担心我会告诉我爸,我之所以答应她,也不是看在她跪下来求我的面上,而是因为我害怕。” 靳野愣住,林纾看着他,冷风吹起她的头发,露出创口贴的一角,她声音又轻又低,像风的喃喃。 “我害怕的是那个答案——那个林立仁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的答案。” 靳野几乎一窒,有些不忍她用这样的方式来告别过去。 她其实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吧,所以才会选择沉默,选择守住这个秘密。 不说就永远不会得到验证,就可以假装自己的父亲很爱她。 他的小林纾,那时候该多么的无望啊。 “他们离婚的很早,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让自己相信我的爸爸妈妈原来根本就不相爱。” “那些在我面前的一切,无非是为了我能健康成长所做的伪装。我那时候怎么能想得明白?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曾经只属于我的家、我的领地,住进了我完全不认识的人,他们和我共用原本是属于我的东西。” 以前林立仁何戴琳有多么宠她,打击就有多么大。 “曾经只会对我说很棒的爸爸,也会回家后宠溺地跟其他小孩玩闹,也会因为其他小孩进步而骄傲欣慰……这些本来是属于我一个人啊……” 靳野抱住了林纾。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林纾会在林立仁面前那么的软弱了。 那是大人无法理解的、来自一个十来岁大的小孩心里最深处的害怕和恐惧。 林纾想起他们刚住进自己的家的时候,自己有多么恐慌。她害怕失去父亲,失去这个她显得越来越多余的家,害怕因为惹恼了爸爸,自己的日子会没法过,害怕因此失去一个月和妈妈见一次的机会,妈妈已经很难过了,不要再让妈妈担心。 “我想过和他们好好相处的,我告诉过自己要听话的,要尝试将这个阿姨当作自己妈妈的,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啊……那个晚上,我拼命地叫,叫醒了她……停下来了,可是她只记得被她一巴掌扇过去的儿子,他儿子倒在地上睡着了,她不停地想扯起来……她根本就不记得滑到地上的我该有多么害怕……” “我搞不懂为什么那个时候,注意到我只有我家的保姆……我搞不懂为什么后来吴妈哄我睡觉的时候为什么哭了,这明明跟吴妈没有 分卷阅读157 任何关系啊……” 靳野突然觉得带她回家吃饭是他做过最正确的事情之一,想试试看,自己的家庭的会不会有可能带她走出阴影,蒋清丽能不能让她感受到一丝一毫来自母亲的温暖,不行也没关系,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伤口最后还是会愈合,可能有的长合很快,可能有的需要反复多次结痂,可能有的会完好如初,可能有的会留下一块伤疤。 林纾在他怀里颤抖,在将自己的伤口掀开,尽管很难,可是这个女孩有足够的勇气,她生长的速度远比他想象的要快,她比他想象的要坚强。 林纾将眼泪蹭到靳野衣服上,“——直到今天。” “直到今天下午。” 林纾:“我发现其实我爸其实活到现在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他也没有爱过任何人。” “他这一生,喜欢的沉迷的只有声誉和地位。” “甚至包括赵阿姨。我想,他之所以会娶赵阿姨回来,不是因为真的爱,而是怀念他年轻时曾经也有过的、纯粹的感情。” “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值得期待的呢?”林纾最后说。 又一阵寒风吹过,林纾搂紧了靳野的腰。 靳野摸了摸她的头,林纾这次乖巧地蹭了蹭,靳野笑了笑,还真的是乖啊!怪不得蒋清丽会这么喜欢她。 “靳野,谢谢你!” 靳野借着花坛旁的路灯,望着林纾头顶的发旋儿,双眼透亮。 “除了谢谢,其他没了?”他问。 脸埋在他胸膛的林纾,耳朵一红。 “还有,我真的很喜欢你。” ————上卷·华星影里·完———— ☆、第61章 自从在蒋清丽那吃了一顿饭后,林纾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连难得说一次好话的傅政清见到她时都夸她干劲十足。 逼近期末,整个学校就是一幅人间炼狱的场景——林纾背着小书包的进图书馆的时候,扑面而来就是一股人肉味,冬天男生们能不能洗洗澡? 林纾哭了,看了眼腕表,七点过六分啊!过六分!什么概念?开馆时间是七点!现在的学弟学妹们已经这么恐怖了吗?自习室居然找不到一张空位。 林纾昨天还听说有个学生住在了图书馆里,保安大叔半夜巡视的时候以为是小偷,更悲惨的是,这种行为不但没有被列为艰苦奋斗的榜样,反而被作为违反校纪校规处理。 冯琪双手举着本参考书示意林纾,心想林纾一天比一天看上去神采奕奕,但是旁边的几个人下的脸都白了,生怕冯琪一个没抓稳,重达四斤的书要是砸下来,脑浆估计都能挤出来。 冯琪小声说:“今儿个怎么想要跑到这儿自习?你家那位也同意?你这一复习起来就没日没夜,家都可以不回的。” 林纾拉开书包拉链,将书、笔袋、耳机一些东西拿出来,笑嘻嘻道:“当然不准,所以我这不是磨到今天才能来学校自习嘛。我威胁他,要是不同意的话,就跟阿姨说他影响我搞学习。” 冯琪想了好半天硬是没想明白“阿姨”是谁,相当迷茫的问:“阿姨、是什么?” “靳野的妈妈”,林纾丝毫不觉得哪里奇怪,还拆开一个小的保鲜袋递过去,“喏,这个是靳野妈妈做的梅干肉,超好吃的!” 冯琪盯着小食袋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佩服一通后嬉笑道:“你可别下次过来孩子都有了。” 林纾:“你还不如开个玩笑说我俩私奔了更靠谱!” 蒋清丽不光给了林纾一大堆自制的小零食,连晚饭都要林纾去她那吃。林纾是真不好意思,耐不住蒋清丽一遍一遍问,到底是卡在饭点收拾东西从图书馆出来。 冯琪:“林纾,几点回?你回来,我好去吃饭。” 林纾:“……” 冯琪不说她还真给忘了,期末一个座位值千金,出去买个零食再回来位置就不是你的了。 林纾:“冯琪——,你还是找个男朋友吧,这种时候他比我靠谱。” 要去接热水就去热水,要买零食就有零食,理科生的话男朋友说不定还能讲讲高数线代数理统计。 冯琪:“……” 林纾最后也不知道冯琪是怎么解决的,在蒋清丽那吃得眼泪水都快出来了,阿姨做的饭真的太好吃了。 蒋清丽:“安安,以后还在阿姨这吃?阿姨这比食堂、外卖干净多了。” 靳野的妈妈为什么这么温柔啊?!林纾在心里感叹,但是场面话该说的还要说,“阿姨,我一来做饭您就多烧好几个菜,我真不好意思,我从小到大都没这待遇……” 蒋清丽给林纾夹菜,不动声色问道:“你父母这么忙?安安,他们是做什么的?” 林纾笑笑自然地接话,“我爸就一普通公务员,妈妈在乐团弹钢琴。” 她话是这样说了,至于蒋清丽怎么想就摸不准了,反正说的也不是假话。 蒋 分卷阅读158 清丽垂了眼默了半秒,似乎在思量,抬头时温柔道:“那在阿姨这里多吃点,阿姨乐意着呢,读书多累啊,用脑子最耗体力的,阿靳那会儿念书的时候,成天到晚就喊饿,嚷嚷着要我买肉吃。” 林纾一顿,“诶?这样?” 念书这么费脑的吗?林纾无意道:“靳野那会儿竞赛强度很大吧?” 林纾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因为蒋清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阿姨我……” 蒋清丽的反应让林纾知道她显然还没从靳野偏了一百八十度的人生轨迹的打击中出来,可是林纾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这种事情说到底跟林纾没有关系,都没有评价的资格。 好在蒋清丽也不是不明白事理,回神道:“没事儿,这都是命,他命里就该有这遭。” 这话林纾也不知道怎么接,既不认可也不否定,想了想说道:“阿姨,家里有靳野小时候的照片儿吗?我想看看他小时候帅不帅!” 林纾岔开了话题,蒋清丽也就顺着台阶下,起身从房里拿了本小相册,递给林纾,“照片不多,那时候也没条件。” 两个女人饭也不吃了,坐在一块头碰头看得聚精会神。 照片确实是不多,也是蒋清丽念书时见过这些玩意儿,才想着纪念一下。从靳野穿开裆裤的时候开始,之后差不多每年一张,里面还有小学毕业照,初中毕业照,靳野真的是从小帅到大,颜值甩了别人好几条街,在一个六七十人的班里,林纾一眼就能找出来。 而且都一个表情,目光漫不经心看着镜头,典型的对这种活动毫无兴趣也不耐烦。 还剩最后一张,林纾接着翻,塑料薄膜包裹着一张五寸的照片从右到左,还没落到林纾另一只手里,动作就是一僵。 照片上的两个人她都认识。 靳野和阿丘。 阿丘高中时候就戴了眼镜,比靳野矮半个头,穿着一件和靳野一样的红白的外套,手里端着一张奖状。 奖状上方的小字儿看不清,但看得清烫金的大字:三等奖。 而靳野手里拿的那一张,写的是一等奖,另外还多了一个奖杯。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尽管看不清,但是林纾能推测出是什么比赛。 然而这张奖状和奖杯在靳野的房间里林纾并没有看到。 元旦那天,林纾撒娇让靳野带她去他房间,刚打开门,入目就是柜子上的一叠奖状。 林纾一张张都看了一遍。 优秀学生、年纪标兵、三好学生、男子100米第一名、英语演讲比赛第一名……可唯独找不到一张与数学竞赛有关的奖状,甚至小书架上也找不到一本奥数书。可书架离书桌最近的位置空出的一块,像是之前堆满了书似的。 林纾瞥了眼蒋清丽的神色,指着照片问疑惑似的问:“阿姨,这张奖状现在在哪?” 蒋清丽也是盯着那张照片沉默不语良久,好半天才说:“应该是被阿靳丢了,连带着奖杯还有那些书,一点都没剩下。我从医院回到家就发现这些东西找不着了。” 她该说些什么?惋惜?安慰? 林纾是真的头疼。 其实类似于靳野这样的故事,她听的挺多的,那些在影视作品里讲述的故事,在现实生活中是真真正正存在的,唯一不同的是,现实生活里听到的故事,不是每一个都有小说那般的皆大欢喜结局。 林纾以前听学长学姐们说,他们院系有个男生,原本家里是做生意的,后来他刚毕业那年破了产,母亲跟人跑了,父亲欠了一屁股债,还借高利贷。 最后的结局是那个男生不仅替父亲还了债,而且现在在北京,专门接高审案件,已经结婚了,听说在四环内有套两百来平米的房子。 林纾当时听完,觉得他简直就是一部传奇史,太厉害了。 成功人士分享的永远只有光鲜亮丽,没有人知道那个男生在最低谷的时候经历过什么,又是有多么强大的意志力与勇气才完成了人生的翻盘。 可是因为听到过这样真实的经历,所以林纾并不太明白那时候靳野为什么会将自己的理想放弃的那么彻底。看上去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天无绝人之路。 林纾承认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个男生跟靳野所经历的一切压根无法类比,两人虽说都经历过命运的洗礼,可是细想起来,那个男生当时已经成年,家里原本条件不错,接触的东西也多,眼界之类的更加广阔,考虑进这些,就会发现,没有是偶然。 靳野的人生有没有可能重新拉回正轨呢?林纾不禁想。 “安安,你实话告诉我,靳野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林纾一怔,脑子转过来后,好笑道:“阿姨,靳野在开酒吧呀,您知道的。” 一直柔和的蒋清丽此时盯着林纾的眼睛,似乎要把林纾看穿似的。林纾看着蒋清丽毫无闪躲,问心无愧的模样,一丝瑕疵都不露。 开玩笑,蒋清丽这种级别的,真算不上什么 分卷阅读159 ,而且林纾在说话之道里泡了五六年,撒个谎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眼睛都不眨一下,什么心理学中讲的人在说谎时眼睛会不自觉往某个方向瞟,刻意练习就能克服。 果真,蒋清丽语气明显没有方才的底气,“你也在这懵阿姨呢!开个酒吧能赚那么多钱?” 林纾乐了,“阿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靳野多聪明啊,他那酒吧又有特色,生意是真的好。” 林纾压根就不敢跟蒋清丽说实话。 虽然靳野没说过,但也能看出来,蒋清丽在靳野心中是个什么位置。万一自己把这张纸捅破了,靳野是真的会翻脸。 能将自己在外面做什么事瞒的这么严严实实,牢牢地圈在自己的保护区内,需要费极大的心思的气力。 据林纾所知,黄.赌.毒除了最后一个靳野不碰之外,其他两个靳野多多少少是沾了手的,收债放贷,还跑香港,大胆的猜一猜,地产古董倒卖……接触到的都是些不要命的角色。 蒋清丽叹了口气,“我以前啊,总是教育他,人活着就是争口气,盼着他出人头地。现在回过头再看,觉得对不起他。” “我啊,其实也是把自己的向往渴望加在了他身上。现在,只要他平平安安的,阿姨这辈子就满足了。” 这种交心的话,让林纾沉默了好久。她后知后觉想明白了,蒋清丽这么主动的与她接触是什么意思。 ——是想通过她进一步了解靳野吧,蒋清丽觉得是自己毁了靳野的前途,可能躺在医院里甚至想过当初就不应该将靳野生下来。 而靳野之所以对蒋清丽面前避而不谈他在外的所作所为,其实也因为害怕母亲的失望吧。 如果有如果,该多么好。林纾心里叹道。 可是一切重来,他们也就没有可能会相遇。所以,林纾始终相信,这一生中,会遇见什么人,会经历什么事,都是有因果的。 与其埋怨过去,不如等待未知。 ☆、第62章 林纾有两门考试安排在了连着的两天,在第17周,属于最早考试的两科,所以林纾从学校自习完出来便住在了自己的小公寓。 法学生属于四大期末失踪人口之一,别说有没有时间吃饭,就是能不能联系上都是看缘分。微信基本上是摆设,一句“在吗”能在两周后得到回复。除此之外,手机静音,电话永远是等着什么时候看到了什么时候回过去。 第二门考试在下午最后一节,考完林纾拎着包还没出教室,就看见周颂五分钟前给自己发了微信。 微信这种社交软件超了五分钟就没了什么意义,林纾赶紧回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接得很快:“学妹,现在有时间见一面?我后天要出差,你上次托我的事情我这办的差不多了,想着要是今天没空的话,可能只能到年后开学了。” 林纾本来打算跟冯琪去吃串串的,听见周颂这么说,当即转头对还在教室的冯琪做口型,示意自己突然有事。 “诶,可以可以,有时间。学长你在哪?我去找你。” 周颂那边应该也是刚出教学楼,有些吵,“不用,你定个地方我过去,估计还要一会儿,我这边要先送份材料给导师。” 林纾想了想周颂现在大概的方位,挑了一家两人距离中间的咖啡馆。 其实林纾没什么时间,这时候他们这些人都忙,跟着老师做项目和课题的,年终审核全堆在了这个时候,还有科研经费申报核查一些乱七八糟又费时间的事情,教授们全都推给了他们这些学生。 人家周颂说不定比自己还忙,同意帮她这个忙,已经是看得起她了,林纾再怎么样,也不能说自己没时间另约。 跟靳野发条信息要他晚点过来,林纾急匆匆往咖啡馆赶。 这家咖啡馆是学校已经毕业的师兄师姐们共同出钱开的,叫麦田里的守望者,位置很好,坐落在校区内,面临主干道。 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位置,期末连咖啡馆都是人满为患。 果然,两层楼几乎全部坐满了,只剩下几个稀稀拉拉不好放书的座位空着。 正是饭点的时候,林纾点了一杯美式一杯拿铁,还点了一份山贼黑椒牛柳饭给周颂,挑了个橱窗边连桌的位置坐下来,将书包放在了高脚凳上占位。 十几分钟后,周颂步履匆匆的从马路那边过来,林纾扭过身等着周颂推门进来时挥手示意。 林纾抽开椅子,“学长,给你点了拿铁,还有牛柳饭。” 咖啡馆温度很高,周颂脱了外套,把棉袄搭在椅背上,也不客气,说了句谢谢,“你不吃?” 一会儿要跟靳野一起吃饭,林纾笑了笑,“我最近减肥,晚上不怎么吃。” 周颂也不废话,在一旁坐下来,拿出笔电开机,问道:“带电脑了吗?” “带了。” “打开,我传份文件给你。” 各大高校论坛或者贴吧里,总是会有这样的帖 分卷阅读160 子——校园生活经验贴,里面总有一条是“学会利用公用网络,长期下来,你会发现省了一大笔钱”。 在有WiFi的咖啡馆里,脸皮厚一点,不点单坐一下午,下完要下的游戏、要补的网课,充分体验免费上网。 周颂传给她的文件解压下来差不多有一个G,“学妹,你那下着,先在我这儿看。” “这些都是近五年来国内一些公司情况,上市公司的数据是公开的,更详细的你可以自己去查,还有他们的招聘信息,包括国内名校毕业生的录用比的这些。” “这是我做的数据分析,你看看,不明白的我给你讲一下”,周颂将笔电推到她手边。 “然后还有一个人的微信,是我研究生舍友,他去年刚毕业,现在和几个人一起创业,你要是有需要可以加他,他们正愁找不到人。” “我跟他说了,你好友请求的时候说我名字就行。” 这大概就是人与人的差距吧,一份资料能详细到有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地方,林纾在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 周颂边吃边说:“成人高考或者专科这类的,我问是问了,不过身边没有这种出身,知道的估计不比你多。但是我说一句,软件开发这类的,真本事才是铁饭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人家还管你是什么出身?但是计算机这行的话,学妹,真的水很深。” 林纾划着触控板,点点头,“嗯,我知道的。” 靳野收到林纾的微信时已经在接她的路上了,本以为路上堵车会来不及,听她说有点事儿要晚点,便不急不慢往A大去,结果拐个弯就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靳野嘴角还没上扬,就看见了林纾旁边的男生,而且林纾指着电脑屏幕还在说些什么,很高兴的样子,男生边吃边说两句。 靳野:“……” 不是廖峻章,也不是陈昂,这又是哪个? 靳野将车停到路边,他打算暗中观察一下。 跟周颂聊得热火朝天的林纾浑然不知锅从天来,听着周颂侃侃而谈,不禁想到如果当初靳野继续念下去,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像这些标准的理工男一样,带着黑框眼镜,剃着板寸头,穿着一模一样的红色格子衫?想到这林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算是这样,应该也是最帅的那一只吧。 周颂:“???” 林纾摇摇头,“没事,学长,你还要吃些什么吗?我再点份华夫饼?” 周颂喝着拿铁摆手,“不用不用,你这不已经请了吗?” 林纾是觉得周颂帮了这么大个忙,就一份饭有点过不去,正事也聊的差不多了,还坐着是在等文件下完。 “诶,学长,你们院系有女博士生吗?”林纾突然有点好奇。 这种话题显然是往扎心去的,周颂剜了她一眼,“林纾,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有我也不告诉你,朋友圈里哪个不知道你连妹子都不放过!” 林纾:“……” “我还想说,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妹子认识的。学长,你现在在学校还能看见小姐姐诶,而且是漂亮的小姐姐诶。毕业后工作就全是男人扎堆了吧!”林纾喝着美式意味深长的说。 周颂:“……” 林纾继续笑:“学长我说的没错吧?需不需要啊?我认识好多好看的小姐姐。” 周颂:“……” 忍无可忍的周颂面红耳赤道:“够了,我不、不需要……” 林纾发现调侃周颂这种母胎solo真好玩,说两句还会害羞,“真的吗?错过了可就没机会了——” 周颂急了:“真不用!我忙的一天睡三四个小时,还找女朋友?林纾你是看不得我好是吗?” 林纾:“……” 果真,不念博是个正确的选择。 既然周颂也不需要牵线搭桥的话,林纾只好再找机会还他的人情,收好东西后,去前台点了一杯温的蜂蜜柚子茶。 然后打电话给靳野,打算去平常靳野接自己的地方等。 窗外的声音一瞬间涌来。 “靳野,我好啦,你到了吗?”林纾甜甜的问。 那头淡淡的一声:“抬头。” 林纾脑袋上冒出一串问号,当看到对面熟悉的车,和车里侧脸握着手机看向自己的男人,莫名抖了一下。 明明没做亏心事,不知道怎么就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林纾端着纸杯上了车,神情与往常一样。一脸茫然的望着情绪不对的靳野,“怎么啦?” 这么一问,噎得靳野确实是没话说。从认识起,靳野就发现林纾异性缘很好,但朋友就是朋友,关系一直划的很明确。 可是男人是什么德行,靳野再清楚不过,明知道林纾跟那个男生没什么,可就是忍不住问:“刚刚那个是同学?” 问完又觉得自己不男人。 林纾撑在中控台上,双眼全是取笑,拿乔道:“吃醋啦?” 靳野:“……” 靳野这副 分卷阅读161 嘴硬的样子,着实难得一见,平常都是他欺负自己,怎么都想反击一次。 “刚刚一起喝咖啡的这个学长超级厉害的。”林纾拿出极其崇拜的口吻在靳野面前说道。 然后说完就发现靳野脸色沉了一分。 “这个学长一直是专业第一……” “林纾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窗外学生说着期末复习的事情,林纾笑得两眼弯弯,“所以你到底承不承认自己吃醋了?” 靳野握着方向盘好半天才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声音小的以为是幻听。 林纾把买的蜂蜜柚子茶塞到靳野手里,“这种飞醋你也吃,我冤不冤?” “他是我一学长,之前有事情咨询他,好不容易等到他有空就约着见了一面。” 林纾看着靳野,见他面无表情听自己说完,嗯了一声,便专心致志地开车。 靳野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搞得林纾有点发毛。 林纾在对一件事情成功的判断低于百分之六十时,从来不会冒失尝试。 她和何煦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无理取闹一点用处的没有。何煦当年初升高时,不是接着念的而是休了一年学。 何煦当时是真的不想念,想玩一年,跟何戴望说的时候顺带给了他爸妈一份长达万字的方案,对好端端想休学的理由、休学一年带来的利弊等等进行了详细的论证,最后成功的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没断奶之前可以,但是明事理能判断之后,在他们家行不通。何煦当年如果不证明自己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并有切实可靠的数据、案例为支撑,就是闹到上吊家里也不会同意。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在自己还没有像做活动策划一样形成一份有理有据的分析,林纾不打算跟靳野说这件事情。 林纾没说实话,靳野就着红灯踩刹车,心里想到。刚刚那个男的一定不是林纾他们法学院的,法学院的男生穿衣打扮完全不是这个样子,而且林纾管别的院系的人都是叫外号,或者取个单名后面加上哥或姐。 靳野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被患得患失的情绪所控制,可是林纾身边这些在A大念书的男生,随便一个都比他靳野更配得上她,至少在学历上他们旗鼓相当甚至更高一筹。 林纾现在确实是全身心依靠着他,那是因为他有着年龄的优势,比她成熟知进退,可是即将走向职场的林纾,如鱼得水后还会需要他这个流氓地痞吗? ☆、第63章 今天正好是周五,下一门考试又在19周,靳野便带林纾去自己的船上吃河鲜。 冬日里河鲜少,所以河蚌、河虾、河蟹处理好送上来时,林纾胃口大开。而靳野显然是吃河鲜的行家,拆螃蟹的速度非常快,手套也不用带,汁水也不会搞得满手都是,白嫩的蟹肉蘸酱后直接放到林纾碗里,还有空笑话她。 “吃到是挺会吃,怎么就一点都不会剥?”靳野说话间将弄好的油爆河虾送到林纾嘴边,“张嘴”。 吃人嘴短,林纾不跟他计较,一顿饭下来被靳野投喂得舒舒服服,撑到不行。 可是到了晚上九点多,洗完澡窝在床上没多久,林纾就觉得不对劲,小腹一阵阵坠得疼,她捂着小腹缩成了一团。靳野披着浴袍出来,毛巾搭在脑袋上,往外瞥一眼,见不到人,只看见偌大的床上凸出一小块。 “在玩儿手机?”林纾怕冷,靳野见过她好几次因为冻手躲到被子里刷微信。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男人擦头发的手顿住了,挑眉:“怎么了?” 这下床上的人有动静了,拱了拱,从被子里探出小半个脑袋,委屈巴巴道:“……好疼。” 听着像是哭了的声音吓了靳野一跳,三步作两步走到床边,单腿跪在床沿,拨开被子,关切道:“怎么回事,哪疼?” “肚子。”林纾有气无力答道。 林纾刷白的脸色又把靳野顿住了,也顾不上自己这会儿只穿着一条内裤,试了试林纾的体温,看看是不是着凉发烧。 靳野仔细端详了半天,反应过来,问道:“来例假了?” 林纾:“不知道。” 靳野:“……” 林纾是真不知道。她的亲戚属于不是特别听话的类型,作息规律就准时拜访,一旦连续开几个夜班或者缺几顿饭没吃,就不一定准了。再加上那些治疗抑郁的药本来就会引发内分泌的紊乱,晚上还吃了性凉的螃蟹,一时半会儿真搞不清是不是来姨妈。而且,她从来没这么疼过。 林纾嗫嚅道:“应、应该是。” 靳野把被子给她掖好,“每次来都这么疼?”疼得脸都揪成一团了。 林纾轻轻摇了摇头。 靳野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事儿他爱莫能助,而且一点经验都没有。他的历任“前女友”们上演过的十万个套路里,唯独没包括教他怎么照顾来例假的女人——因为那些女人在来姨妈时 分卷阅读162 ,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本都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他犯不着操这个心。 可林纾是他正儿八经谈的女朋友,算的话,也是他靳野这辈子真心实意心甘情愿宠的第一个女孩儿,在老流氓的认知里,四舍五入就等于初恋,自然不一样儿。 靳野一手掐着腰,站在旁边思索了一会儿,捞起了丢在床头柜的手机,还没解锁,就见林纾无精打采从床上下来,趿拉着小棉鞋捂着肚子进了洗漱间,半分钟后,里头传来柜门声和轻轻的撕拉声。 靳野:“……” 然后靳野就抓着手机去阳台上打电话。 寒风直接灌进他要系不系的浴袍里,他一手搭在栏杆上,听电话里的人嘱咐,丝毫不觉得冷。 林纾出来时,发现靳野已经不在房里了,她疼得想直接切腹自尽,没心思管他去了哪里,钻进被窝,窝成虾米状。 靳野站在自家厨房里,深深茫然着,为什么会有姜糖水这种东西? “妈,林纾肯定是不会喝这种东西的,她连蜂蜜水都不喜欢喝。”靳野捏着手机,头疼道。 小林纾,就是她爹她娘还离婚时的小林纾,是喜欢吃糖的,而且特别喜欢。试问哪个小女孩不喜欢这些玩意儿呢?但是等她明白那些甜言蜜语下都是谎言后,糖就变成了□□,一戒戒了十几年,靳野每想到这就觉得日了狗。 “那你试试煮红枣茶,”蒋清丽嫌弃道,面对一无所知的儿子,她也来了脾气,“自个儿媳妇自己不知道疼?生理期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安安本来就比你小了七八岁,小女孩儿仗着年轻不懂得爱惜身体,熬夜减肥,你也跟着不在意?大冬天的还带着人去船上吃螃蟹,那江边的风再加上螃蟹那么凉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厉害的?” 靳野:“……” 十几分钟后,靳野端着个保温杯进了房间,放在了床头柜上,再去拿了双长袜子进来。 靳野看着一脸痛不欲生的林纾:“把脚伸出来。” 林纾:“干嘛?” 靳野弯下腰,直接掀开小半被子,林纾冰冷的脚丫激地他直皱眉,“给你穿袜子……来例假就要格外注意保暖。”靳野把蒋清丽刚在电话里说过的话重复道。 靳野拍拍她的脚,“另一只。” “咱妈说,姜糖水效果最好,我估摸着你肯定不喝,就泡了红枣水,在保温……” “咱妈是谁?”因为疼痛思维迟钝的林纾打断道。 靳野动作一顿,怒道:“林安安,我发现你这翻脸不认人、过河拆桥的本事见长!” 终于反应过来的林纾:“!!!” 林纾:“你跟阿姨说我来例假痛经?!”林纾濒临崩溃,靳野居然给阿姨打电话,这要她以后还怎么面对阿姨,还想着去阿姨家蹭饭???她现在只想拿把刀在阿姨面前谢罪。 靳野好笑道:“不然我怎么照顾你??” “我说咱妈有错?你想赖账,还是怎么着?” 只差没羞愤而死的林纾,郁闷地翻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靳野,悠悠道:“靳野,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在我脑子不灵光的时候占我便宜诶。” 靳野:“……” 给林纾穿好袜子的靳野,把被子一掀,躺了上来。 林纾吓得全身一僵,“你干嘛?!” 靳野哭笑不得,“家里不晓得有没有热水袋这种东西,我刚翻了一下,没见着,躺过来我给你暖肚子。” 林纾脸都丢尽了,破罐子破摔道:“……这也是阿姨说的?” 靳野捏了捏她的脸,幽幽道:“给你当热水袋,要不要的?” 没她同意,靳野还真不敢随随便便碰她的腰。 林纾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向靳野,几秒后,挪了过去。靳野长臂一伸,揽过她,侧了侧身,手覆上她的小腹后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招人疼?”全身冷得没一丝暖和气,往年冬天是怎么熬过去的? 林纾拱拱头没说话。 靳野捂着林纾平坦的小腹,“纾儿,好多了,这次碰都没有僵一下。” 看着窗外不知望向何处的林纾,好半天才轻轻嗯了一声。 只有林纾自己知道——那是因为,靳野于她,是最令她安心的存在,他的牵手拥抱接吻触碰,都让她感觉到爱意与珍重,像春日里的诗和暖阳,亘古不变的宇宙洪荒。 “等亲戚一走,我们就能进行身体上的负距离交流了,你男朋友带你体验一下醉生梦死。”老流氓心里算盘打得哗啦啦响,将骚话说的一本正经。 林纾:“……” 林纾:“靳野,你再说骚话,我把你丢粗克!!!” 小年夜,不用回大院吃饭的林纾,靳野便带着去蒋清丽那吃小团圆饭。 而姨妈走了一个星期的林纾,期末也结束了,靳野就真的丝毫不客气的带着她进行了深入交流,只要一早上不用去学校跟导师,靳野晚上是不会放过她。 尽 分卷阅读163 管现在仍然无法接受全身的触碰,但负距离是毫无障碍的,林纾知道这能这么顺利,甚至之前计划的进行心理干预都没派上用途,这一切都得益于靳野,这个男人实战经验完全可以出书了。 不得不说,好在她遇见的是靳野,换成别的男人,特别是对这方面也是小白的男人,可能对彼此来说都是一次伤害。 慢慢知道了靳野的性.癖,林纾心里觉得确实是难为他了。 “你可真的是来收拾我的。”终于没了诸多顾忌的靳野,在某次进入前感慨道。 走的时候,蒋清丽递给了林纾一个红包,没有准备的林纾看向靳野,用眼神求救。 蒋清丽笑,“安安,不用往阿靳那儿看,这是阿姨给你的,接着哦。” “谢谢阿姨,”林纾双手接过。 等下完楼梯,林纾从兜里拿出这个看上去很厚实际也很厚的红包,小声嘀咕,“靳野,阿姨给的也太多了吧。” 靳野牵着她的手往她的小房子方向走,“等上楼,拆开,里头应该还有一个。”心里明镜似的靳野,着实佩服老太太,姜还是老的辣,他看着林纾一脸玩味道。 林纾坐在矮沙发上,把一叠红色的钞票拿出来后,发现里头真的还有一个小红包。靳野借光瞥了一眼,“小的这个是压岁钱,在海南过年的时候放枕头底下。” 林纾把小红包倒出来,点点头,看着手中另一叠钱,茫然道:“那这个呢?” 靳野憋着笑,“数数,看看是不是四个九?”靳野看着这叠钱就知道是这个数,错不了。 手握9999的林纾,彻底状况外。靳野看着林纾发自内心的茫然,摸摸她的头,笑道:“傻子,这是我妈给你的见面礼。” 林纾脑袋上冒出一串问号。 靳野继续解释,这丫头真的对这些礼数一窍不通,可爱到爆,老太太这招真的太狠了。 “就是她给她儿媳妇的见面礼。”靳野真相道。 话毕,林纾手一哆嗦,耳根蓦地一红,啊呜一声,怎么连阿姨都欺负她不懂事儿?! 林纾欲哭无泪,挣扎道:“靳、靳野,这钱能……还给阿姨吗?” “你敢?!”靳野威胁道。 林纾:“……” 太坏了!靳野真的太坏了啊!!! 第二天吃完早餐,靳野送林纾去机场。 近年关,通往机场的高速上车流量明显增多,林纾坐在副驾驶捏着靳野上车时给她的红包。 这个是真的压岁钱。林纾把它放进包里,突然问道:“阿姨现在还给你压岁钱吗?” 靳野好笑,“我三十多的人了,还给这些干嘛?” 林纾一听,两眼弯弯,嘻嘻两声,靳野不知道她自个儿瞎乐什么。 “一会儿见到乔纳森不准给他摆脸!他真的有女朋友!你见过的。” 人家比你先认识我,这没有错! “嗯。”靳野不耐烦道。 这次去海南的还有乔纳森。国内放寒假,乔纳森只在中国交换一年,便不回英国。林纾觉得他一个人孤家寡人的,跟外婆那打了个电话,老人家要她把乔纳森一起带过去,热闹热闹。 正好乔纳森没去过海南,那边气候好,就当是度假了。林纾问他的时候,高兴的不得了。 何煦也还没去海南,忙着公司的事情,拖到了现在,正好一合计,几个小年轻买的同一趟航班。 林纾来的晚,其他两人已经进去了。值完机后,林纾准备去过安检,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林纾转身抱住靳野,男人笑笑,也伸手抱住她。 林纾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不老实的动来动去,“好啦,我要走啦!你回去忙吧!” “嗯。” 五秒后。 林纾:“你松手呀,我要去排队了。” 靳野笑了笑,摸了下林纾的头,“到了给我打电话,去吧,注意安全。” 林纾排了会队,回头一看,靳野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仍在后面看着她。林纾心里一暖,没管他。 等工作人员将票和身份证给她,林纾接过,探头往后一看,那个面容清冷的男人目光依旧焦灼在她身上。 林纾踮起脚,笑着挥挥手,转身进了安检区。 ☆、第64章 三个人跟其他乘客相互协商互换,坐到了一排。KFC较之飞机餐,瞬间觉得还行,何煦把买的全家桶直接堆在了中间林纾的桌上。 林纾:“……” 乔纳森的体型,对于适合国内航班的座位设置来说,太过庞大,为了让他稍微方便舒适一些,何煦和林纾让乔纳森坐在靠过道的一边。今天一见,林纾觉得他情绪似乎不太高昂,此时正举着本小说看,不过好久都没翻页了。 何煦和乔纳森倒是第一次见,说不上热络,他摸不准乔纳森的性格,看不出什么,从纸筒里翻出一个新奥良烤翅,懒洋洋道:“姐,你买了礼物 分卷阅读164 吗?” 老太太莫文君的生日在农历二八,虽说今年不是整生,但是按照他们家的习惯,还是要庆祝的。 林纾沉吟半天,之前一因为没钱,二实在不知道送什么显得有心意,没准备,“我觉得今年我们一起表演个节目什么的,可能效果更好。” 何煦拿出电脑,估计又要开始跑程序,趁着笔电启动这会儿,想了想,“嗯,姑妈的男朋友正好也在,倒是不错,也热闹。” 何煦心想,他和林纾除了上次在街上来了一次快闪后,已经很久没有共同演奏过了,他知道林纾有心病,也不强求她,现在林纾自己主动说出来,再加上时隔两个月再见,林纾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场自信和从容,有了人气儿。虽说以前也是这般,可那股淡定之下是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冷漠的。如今终于像活过来了一般,像是他记忆深处的样子。 等三个小年轻的到三亚凤凰国际机场,已经下午两点多了。过年来三亚旅游的人越来越多,冬天到这休假的富人们也开始有扎堆的趋势,三人出机场拦了辆车,刚说了两个字,司机就热情道:“那里啊,我知道我知道。” 正是海南的旅游旺季,出租车师傅见三人的目的地是有钱人在这买房过冬的那片儿,不由的变得谄媚,三人的穿衣打扮一看就非富即贵,还有个外国人,便开始主动搭腔。 师傅笑道:“来探亲还是过来工作啊?外国小哥是模特吧?” 林纾刚刚出机场时,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背影,这会儿还在琢磨是谁,没注意师傅说什么,反正去别墅的路线他们熟悉,不存在被坑的情况。 乔纳森听不太懂,何煦压根就懒得接话,接了个同事的电话,直接说到了下车。 何煦的妈妈肖一帆早就站在门口等,看着三个人拖着箱子往上走,笑眯眯的开始挥手,扬声道:“可算是到了!” 林纾甜甜的喊了声舅妈好,将乔纳森介绍给肖一帆。肖一帆端详了一番,用英语说道:“这真是封面走出来的,长得真好看!” 肖一帆边走边道:”老太太这会儿正在花园里弄她的那些宝贝花花草草,你们一会儿先去打个招呼,然后下来吃点东西填肚子。安安,你妈带着爱德华出去逛了,估计能回来吃晚饭。” 交代完他俩,又换成英文和乔纳森聊了起来。结果乔纳森自己主动说:“我们可以说中文,我会一点点,希望多、练一些。” 姐弟俩把箱子往门口一放,转身去了后面的花园,老太太正戴着老花镜,手里端着个小册子,凑在卡萨布兰卡面前一一比对。 林纾和何煦遥遥地喊道:“外婆!奶奶!” 莫文君一顿,反应过来转身,看着两个人喜笑颜开,“到我这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俩。” 两人在老太太面前站定,老太太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指着林纾说道:“安安,转个身给我瞧瞧,这么久不来看我这个老婆子,我都不认识了。” 林纾闻言两眼弯弯转了个圈,凑到了老太太跟前。莫文君牵着林纾的手,细细的看着林纾,眼神意味深长,好半天才拍着林纾的手,连说了三个好字。 老太太将小册子收好,“去餐厅吃点东西儿,阳阳,你妈可是一上午就开始捣鼓那吃的,你俩捧个场。” 不知道是不是教了那么多年书,老太太喜欢跟后辈们聊天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跟他们谈天说地,一直到何戴琳和爱德华回来,才让他们仨自己去闹腾。 林纾在房间里放东西的时候,何戴琳敲门进来,犹豫着轻声问道:“安安,你是不是,跟你爸……吵掰了?” 林纾手里拿着衣物,瞧着何戴琳小心翼翼的神色噗嗤一笑,淡然如常道:“是,彻底掰了,真轻松。” 何戴琳一怔,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林纾说的是不是反话,林纾将她手里的橙汁端到桌上,“他打电话给你了?” 何戴琳面色忧虑,坐到一旁:“嗯,元旦那天晚上,一开始还是爱德华帮我接的……” 何戴琳显然是想让林纾自己把话接下去,告诉她发生了什么。林纾觉得没必要,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这么多年何戴琳很少过问林立仁对她好不好,林纾没成年之前按照离婚协议每年按时出赡养费之外,何戴琳还单独给林纾了张银行卡,这也就是为什么林纾高中之后,除了学费,没多用过林立仁一分钱。 林纾思索了会,直接拣了最要紧的问:“他有说要把我的户口迁出来吗?” 何戴琳一惊,反应过来喜道:“可以吗?把你的户口上在我这里!” 林纾:“……” 她这亲妈,真的宛如三岁小孩。林纾习以为常道:“没事,你好好过你的日子。我这边自己能解决。” 何戴琳长舒一口气,“那就好”。又问了几句后,这才出去。 晚上九点多,何煦和乔纳森正呆在林纾的房间,三个人坐在一块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玩叠叠乐。不知道谁起的头,三个人聊着聊着开始说法语。林纾和何煦都会一 分卷阅读165 点,但说的不好,全当寓教于乐。 海风浅浅灌进来,吹动白色的纱幔,乔纳森一边喝啤酒,一边抽小心翼翼抽出一块积木,问何煦有没有谈恋爱。 何煦一腿伸在桌子底下,懒散道:“没时间。” 话说到这,林纾估计乔纳森跟温迪吵架了,于是问:“怎么了,我觉得你不对劲儿。” 于是犹豫着的乔纳森,在姐弟俩共同的询问下,将郁闷痛苦了好几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乔纳森又抽了根积木出来,房子已经开始有些摇摇晃晃了,他无奈道:“温迪说她在申请剑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上次看完我回去之后,就改变了主意。她如果成功了,我的压力就大了。” 何煦和林纾都很好奇,原以为这种现象只在我们这才有,“为什么?” 乔纳森沉吟半天,捋了两把头发,“我说不准,温迪从小就比我厉害,我感觉我会离她越来越远。” 基本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姐弟俩,开始安慰他。何煦和乔纳森同年,又都是男生,开始从自身的角度,帮乔纳森分析,林纾在一旁听着,时不时说上几句。 适才被她手抖崩塌的大楼散落在桌上,三人注意力已经不在它上面。林纾刚说了一句,被手机铃声打断,靳野打电话过来。 外面蚊子多,林纾懒得去阳台,窝在地毯上直接接听。房间里放着披头士,何煦和乔纳森还在一旁说着,林纾轻声跟靳野讲今天的事情。 那边时不时的外语传过来,靳野判断出不是英语,像是法语,林纾说着突然换成法语跟那边说了句什么,紧接着房门一开一关,像是有人出去了。 “靳野,我今天出机场的时候,好像看见李成越了”,林纾突然想起来说道,那个背影应该是李成越,她后来想起来的时候,特意打开微信去翻李成越的朋友圈。 李成越喜欢发动态,加了他这好几个月里,林纾几乎隔三差五就能看见他发的照片,搂从不重样的女人混迹在各式各样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是,林纾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成越把自己屏蔽了。林纾继续说道:“我看他那个样子,好像不是出来玩,戴着草帽和墨镜,走的却很匆忙,旁边也没有女生。” 房门又一开一关,有人进来了,像是还拿着酒杯,靳野听到了器皿撞击的清脆声,何煦和乔纳森又开始说话,他垂着眼道:“嗯,不管他,我知道他出去了。” 林纾倒也没想管,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她不喜欢李成越,觉得李成越这人圆滑虚伪,还很油。平日里和靳野一起去隔壁老王的次数不多,巧的是去的时候她还一次都没碰到过他人。 林纾那边又开始谈笑风生,靳野有些好奇他们在说什么。 “我们在说着法语好玩呢。乔纳森的女朋友在申请剑桥,还很有可能成功,他在愁他女朋友去名校念了硕士,自己一个本科,会被嫌弃”,林纾语气轻松好笑道。 林纾轻哼着列侬的imagine,继续道:“所以我跟何煦在给他想办法,分析他被甩的可能性。” 其实乔纳森被温迪甩的可能性一点都不大,不过是他自己有些杞人忧天,所以林纾全当段子讲给了靳野听,完全没有多想,玩着新一轮叠叠乐,因此没注意到靳野那边不易察觉的、短暂的沉默。 靳野叮嘱她少喝一点早些睡,才挂断了电话。 别墅三楼的游乐室里,靳野坐在软椅子里,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近年关,大多数出门打拼的游子开始回家,去酒吧的人少了许多,靳野便懒得去看了,叫上了几个手下到这来热闹热闹,正好快过节了,需要发个红包请吃饭。 这会儿人还没来齐,只有阿丘在跟他玩着中8,阿丘今天运气好,开局连撞两球,靳野见很有可能一杆清,便坐在一旁跟林纾打了个电话。 靳野点了根烟,盖上打火机盖,说道:“李成越那小子在三亚。” 阿丘动作一顿,心想靳野刚刚不是在跟林纾打电话么,怎么知道的。 靳野薄唇叼着烟含糊道:“林纾说在三亚看到他了”,说到这,两人四目相对,看了一眼,心领神会。 刚刚那球力度轻了点,没进,阿丘示意靳野接手。 “哥,隔壁老王里头的钱尽快抽出来吧。李成越那小子是翻不了天,可架不住他爹。方明山都能把严敬尧从上面拉下来,李存元又算得了什么。”阿丘也点了根烟,看着接手就意味着这局再轮不到他一杆的台面,淡道。 靳野用鼻子嗯了一声,“放心,差不多了。” 当时要开这家夜总会的时候,本身是因为资金流动问题才答应了李成越,他没要法人,所以面上隔壁老王跟靳野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成越办许.可证,也是靠着他爹,注册资金造了假,特批的。 “方明山不会在账面上给我设套,上面只要来查,我靳野洗.钱,这把火也会烧到他身上,谁都活不了。” 桌面上还剩三个球,靳野绕到另一边,倾身驾好球杆,“ 分卷阅读166 李成越是逃到了美国也好,还是回来跟他爹把这烂账算清楚,过完年,最迟不过四月,隔壁老王迟早会被查封。” 一杆清的靳野将球从洞里一个一个拿出来,开始新的一局。阿丘拿着三角皮套,将球摆好,没说话,心中仍是不踏实,靳野最近春风得意,有些掉以轻心了。 靳野似乎是看出阿丘的迟疑,嗤笑道:“该留神的是我那弟弟。沈耀要是还没反应过来,蠢到趟我跟方明山这滩浑水,下场会比我还惨。” 这话瘆人,听得阿丘后脊发凉,一时间发觉靳野竟然一条后路都没给自己留,“操,方明山真他妈的狠。” 靳野开局,第一杆进了个红球,听阿丘继续道:“就沈耀那张脸,在外面不打你的名号,都一个样,真他妈的一箭双雕,最后让你里外不是人。外面人看着说俩兄弟都是他方明山的,暗地里明摆着切了你的路。现在道上全都在明着暗着打探消息,偏偏这亏一个字都不能说,太他妈的憋屈了。” 忿忿不平的语气,靳野听完反而安慰道:“当初想到了方明山有这一手,你还气什么?他特意约在了沈耀的地盘上,知道整个滨城,除了那地儿,我不进去之外,其他地方根本没办法动手,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林纾正好在那儿。” 阿丘笑了笑,转了话题,“林纾知道这事儿?”靳野沉吟道:“她见过沈耀,我没瞒着她,告诉她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不过方明山这个后手,林纾知道多少我说不准。” 阿丘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靳野笑了笑,欠打道:“下局你开,不然又是我一杆清。” 阿丘注意到靳野连进了四个球,抽了抽嘴角。 靳野:“林纾太聪明了,根本骗不过,好多事情她是不想知道,真要搞明白,她能把我老底全部翻出来。” “那天晚上她把我带出来,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诧异过我会有对滨城这些地儿不熟悉的时候。” “再加上是方明山喊人捅我,里面的弯弯绕绕我不信她捉摸不出来。” 阿丘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所以说,找女人,不要找太聪明的。” “刚刚在电话里跟我说,在三亚机场看见了李成越,肯定是明白了些什么,才会来说一句。” 阿丘啧了一声,突然问道:“栽到这么个女人手里,今后打算怎么着?我记得林纾毕业是打算在北京混几年的吧?万一不回来呢?你就这么放她走?” 话毕,只差最后一球就能一杆清的靳野,手一抖,绿球在门洞撞了两下,还是没进。 阿丘笑到不行,靳野拿着杆站到一旁让位,低头那一瞬,眼神晦暗不明,脑海里林纾在电话里说的话一闪而过。 阿丘捡了这个漏,笑道:“我看,干脆生米煮成熟饭,给你生个娃最靠得住,这一世跑不……” 阿丘还没说完,靳野一个眼神扫过去,吓得阿丘弱弱地噤声。 又过了好几秒,阿丘郁闷道:“你别说你没有过这想法。” 靳野沉默不语,因为他确实是想过。他生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这种想法太过卑劣,所以不齿。对一个男人来说,用这种办法圈住一个女人,极度的下三滥。 况且,林纾她从不是养在深闺的金丝雀,而是漂亮惊艳的火烈鸟,生而自由,厌倦沉闷,肆意且优雅。 她就该是般模样,如果因为他靳野,要折断翅膀,那也是他的无能,驾驭不了这样的她。 靳野收回心思,听见楼下有动静,“下去吧,大轩他们到了。” ☆、第65章 农历二十七,何家上下都在准备过年。何戴望要今晚才能到,家中主要体力活便落在了何煦头上。 吃完中饭,何煦拉上林纾去商场买年货。开着那台家用车,沿着环岛路下来,吹着海风倒也舒适。 林纾拿着出门前汪奶奶写给他们的购物清单,一项项对着选。何煦在柴米油盐上,堪称白痴,基本上是林纾走在前面左挑右选,他在后面推着车跟着。 商场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在一群大妈、奶奶级人中,林纾深感这些人的活力和自己的未老先衰——对联福字货架她挤不进去,蜜饯零嘴摊她抢不过…… 好不容易把汪奶奶交代要买的挑完了,林纾和何煦看着堆满的购物车,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昨天他们几个人去海边晒太阳,觉得实在是无聊,打算搞一次BBQ,调料、肉什么的都买了,林纾想了想,“还差酒,不过买了也带不回去吧?” 何家虽然不禁止后辈们喝酒,可是这两天,家里可以喝的红酒、啤酒基本上都喝了精光,再买回去,有点说不过去了。 何煦皱了皱眉,“是喝的有点多了,这样吧,红酒咱们肯定是要买,其他的就先别买了,但啤酒总是要搞一箱的,不然烧烤没意思。” 林纾:“先这样吧。” 好在酒水区人烟稀少,姐弟分工一人选红酒,一人去拿啤酒。肖一帆特意嘱咐得买两对好的红 分卷阅读167 酒用来送礼,林纾站在柜台前扫视着流光溢彩的玻璃架,一手把玩着手机,在看有没有上档次的东西。 她看的专注,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个人在看着她。倒是一直等在一旁的导购感受到这灼人的目光侧目望去。 林纾注意到导购的动作,顺着导购的视线转头:“怎么了?” 后边琳琅满目的货架前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林纾望过去时他正好转头挑了一瓶洋酒放在篮子里。 导购员笑笑:“没事,那位先生刚刚一直在看您,我以为你们认识。” 林纾又往后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已经挑完,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四目相对,他居然礼貌地笑了笑。 林纾:“???” 直接搬了一箱百威过来的何煦也顺着方向看,什么都没有,“你在看什么?” 林纾回过神,小声说道:“啊,没事,就刚刚有个不认识的人好像一直在看这边。” 何煦见怪不怪,一手插在沙滩裤里,也看着红酒,笑道:“估计认错了吧,导购,把最上面那对拿过来看看。” 可等到所有东西买完,两人推着车悠哉悠哉去结账,拐弯林纾又看见了刚刚那个男人。这次没等到林纾说何煦也注意到了这个男人,十米开外,跟林纾年纪相仿的男人,姿态悠闲地望着他们,看他时目光里没有偶遇时的探寻和好奇,而是夹杂着玩味。目光交接,男人没有被抓包的抱歉,而是大大方方的收回了视线,继而淹没在了人群里。 这一路,何煦和林纾收到目光不差这一个。何煦长得高,再加上一头卷发,五官深邃,刚一进卖场就有小姑娘不停地盯着看。在一群超短裤oversizeT恤打扮的女孩子里,穿着一条白色烟管裤穆勒鞋的林纾,像是有钱人走错了场。 何煦微眯着眼,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不动声色走到前面,挡住了林纾。 两人顺着人流乘扶梯,林纾思索道:“这个人肯定认识我。”何煦在脑中盘算着,家庭原因,他们从小对这种事情比常人敏感,“倒也不像是刻意,你仔细想想,有没有惹了人?” “没有。” 这点林纾极其肯定,因为那个人目光里没有恶意,更像是那种走在校园里,别人晓得她她却不晓得对方是谁时的目光。至于是谁,如果真有关系的话,迟早会再见面。 也上了扶梯的钱璟看着最前面鹤立鸡群的何煦,以及旁边搂着何煦胳膊的林纾,轻轻笑了笑。 他到这来出差,得空来买些东西,没想到遇见林纾,她本人比在林立仁家里看到的照片要好看的多,导致一时间他不敢确定。 出了超市,姐弟俩又亲自去了趟酒楼,把明天老太太寿宴上的菜单酒水核实了一遍。 莫文君教书育人几十年,桃李满天下,很多已经是行业翘楚。以前的人重情分,更何况从师于泰斗级的人物,逢年过节来看望老太太的人一茬接一茬。 一个多月前,人在海南养老的老太太,就开始不断接到要来拜访的电话,肖一帆估摸了下,家里是肯定请不了这么多人,于是干脆在外面办寿宴。 莫文君寿宴当天,何戴望亲自带着他们几个人一桌桌回礼。桌上这些人,一个个的关系错综复杂,里面弯弯绕绕全是需要打点的。加上正好又是岁尾,多方也需要走动。 大老远跑到海南吃一顿生日宴,除了含着对老太太的敬意外,也是一个社交场合,何戴望身处高位,尤其国家在生物医学愈发前景明朗,饭桌上有意无意的一句话都是机会。都是些人精,自然不会错过,需要在何戴望面前混个脸熟的、联络感情的数不胜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倒也不能说虚情假意,因为本就是个人情社会。 老太太不喜欢热闹,但是看见昔日的爱徒们倒也欣喜,喝了几杯酒,愈发显得容光焕发。一起照了张合照后,又陆陆续续将把人送走,还留下几个需要到家里继续坐坐。 把人都安排上了车,林纾坐在后面呼了口气,这种应酬场合是真够累的,全家只有没喝酒的何戴琳开着车往家里去。 林纾从今天的照片里挑了三张发了上去。之所以发上去,是因为老太太也用微信,偶尔还会给他们点赞评论。 林纾选的三张照片算是考虑了一番的,有两张是合照,一张大合照,一张一家人合照,还有一张是她单独和老太太的照片——老太太面容和善的端坐在前面,她温顺地伏在后面。配文写的是:祝这位答应我百岁还要看戏听曲儿的不老女神——生日快乐,延年益寿! 不正经的语句冲淡了些照片里一看就过于正式场合的严肃,让人摸不准到底是何意。林纾刚发完,发现紧随其后的何煦发的也差不多,显然跟她想的一块去了。 发完林纾也没再看手机,安排好老太太午睡后,还需要时不时观场看看要不要端茶送水。陪老太太来海南的只有一个保姆,好些事情人手不够,林纾休息了会就下去帮忙包饺子。 等下午六点多,日薄西山,趁着快吃 分卷阅读168 饭的空档,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朋友圈早已经炸了。 林纾粗略地看了一眼,赶紧回到首页,翻到自己的动态,在下面评论:统一回复,谢谢大家,祝福全部转达了! 点赞留言一集中,林纾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自己刚发没多久,靳野的妈妈就给自己点了个赞。 林纾:“!!!” 顿在屏幕上的手指不受控的抽了抽,林纾只觉头大,发的时候还真没想道这一层,不知道蒋清丽知道她多少情况,靳野又是怎么跟蒋清丽说的。这照片别人看到还没什么,就是不知道蒋清丽会怎么想。 千里之外的滨城,到蒋清丽这吃饭的靳野,看着蒋清丽几度欲言又止的神色,问道:“今儿个您是怎么了?有事要说?” 蒋清丽放在木筷,“你跟我说实话,林纾家里是什么情况?”靳野扒拉一口饭,慢悠悠道:“您说的她今天的朋友圈?” 蒋清丽目光灼灼的望着他,等着靳野下文。下午蒋清丽足足看了那几张照片十多分钟,一群衣着显贵的人围着正中间养尊处优的老太太,富丽堂皇的背景,让人不由揣测。而后面那张家庭合照,一家人身着正装,老老少少和睦亲密,甚至还有外国人,无不透露着特别,寻常人家哪里会有这种讲究? 蒋清丽都判断不出照片里林纾的母亲是哪位,里面几位女眷眉眼间的端庄大方不是一时半会养的出来的。 靳野吃的差不多了,既然蒋清丽看到了,他也不瞒着,说道:“照片里儿那位老太太是林纾的外婆,叫莫文君,是精神内科届的泰斗,具体您可以上网搜一搜。” “林纾的外公,我只听她提过一次儿。搞物理的,参与过核弹设计研发,就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好几年都回不了家,高保密的那种。因为长年在辐射场里,身体不行去的早,林纾说一面儿都没见过。” 靳野打开手机翻到那张合照,“来的都是老太太的学生,或者敬重他外公的晚辈,拜年祝寿一块儿。搂着林纾胳膊的是她妈妈,卷毛的是她表弟,这个是她妈妈的男朋友,这个是林纾的发小。” 随着靳野的描述,蒋清丽愈发无措慌张,她急道:“你怎么不早说?!胡闹!胡闹啊!” “咱家这情况又如何配得上?”蒋清丽捂着胸口反问道。 靳野放下碗筷,出乎意料地没有帮蒋清丽顺气,而是望着面前的宫保鸡丁出神,好半天才开口:“妈,我当初招她惹她的时候,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来头。” 男人垂着眼,拨弄着汤勺,“是,咱家是配不上,可是您要我现在放手,我……做不到。” 不用抬头都知道蒋清丽又是泪水溢满眼眶,蒋清丽痛心道:“你知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你?别人会说你靳野吃软饭!会说你靳野攀高枝!” “别的妈先不管,妈就问你,你有没有,有没有本事护她一辈子?让她跟着你颠沛流离、有上顿没下顿,这样的日子你舍得?”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什么?靳野,你摸着你良心跟我说,你赚的钱都是干干净净的!你敢吗?!你想让林纾也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靳野倏地抬头,看着蒋清丽,那道剑眉微拧着,下颌绷的很紧。 然而蒋清丽像是早已经被气昏了头,客厅中间的节能灯在餐桌上投下一片昏暗,犹如摧枯拉朽般席卷过她,蒋清丽瞬间像被抽空,她一手扣着桌边,喃喃道:“阿靳啊,妈真的不求别的,只要你这辈子安安稳稳,找一个普通家的女孩好好过日子,妈妈就心满意足了。” “妈知道这话你不爱听,可是妈怕啊——妈怕你走了我当年的老路啊!” 一字一句似冷水般浇了靳野满头,他胸口堵得发慌,最后站起身说道:“妈,快过年了,您是明白人,有些话该不该说,您应当是知道的。” 靳野说完,起身走到客厅捞起外套和车钥匙,开门前扭头望向蒋清丽:“三十我再过来,阿丘今年也会在。” …… ………… 林纾替老太太铺好床铺,准备关上门让老太太好好休息时,拿着蒲扇的老太太坐在贵妃椅上叫住了她。 “安安,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外婆有话想跟你说。” ☆、第66章 老太太腿脚不方便,加之偶尔需要晚上有个看护,便把房间设在了一楼。 林纾闻言,回头看向老太太,笑了笑,“外婆今儿个晚上这么有精神?!”林纾把老太太换下来的衣服放到一边,自己在老太太身边坐了下来。 别墅依山傍水,窗户半开,帷幔飘动,莫文君摸了摸林纾的头,慈祥道:“明天上午,有空到我这儿来做个测评?” 林纾一愣,反应过来笑着点了点头。 屋内燃着淡淡的檀香安神,莫文君望着林纾意味深长道:“瞧着是活过来了,就是不知道明天量表结果如何。” 莫文君眼毒,林纾的变化自然瞒不过老太太的眼睛,林纾轻轻把头靠在老太太肩 分卷阅读169 膀上,轻松道:“结果肯定能让您把心里那块大石头放下了。” 莫文君睨着她,林纾接着说:“外婆,其实我圣诞节前一两天发了次病……”见老太太摇扇的手一顿,林纾赶忙道:“不过我现在好得差不多了……真的不骗您!” “那晚上林沉对我说‘我不就是他妈碰了你一下’,我之前本就心情不好,没控制住,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把我男朋友吓了一跳,害他几宿都没睡好。之后去看了医生,没有让我住院,失眠的次数很少,药也吃得不多。” 林纾浑然不知自己此时翘起的嘴角,继而道:“之前确实是打算进行心理干预,也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结果后来……” 林纾抬头看了一眼老太太,因为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她咬了咬嘴唇,自我分析道:“可能因为他所做的一切让我心安吧,说的话也好,还是对这件事的态度上,都让我有种‘没事’的感觉。他根本就不觉得我有病,嗯——准确的来说他不认为我的反应是不正常的,那些对他来说压根就不是事儿。” “就是这种态度,我心里那道魔障一下子就倒了——之前,一直认为自己很恶心,觉得所有人知道我真实的样子之后都会接受不了……” 精神内科医师和心理治疗师有很大的区别,莫文君并不精通心理分析,林纾接着道:“PSTD的相关症状很多已经克服了,抑郁症的话,不敢保证不会复发,至少是没有什么能诱发的了……” “——我那个爸爸,没有也罢。” 莫文君心里对何戴琳是有愧的,多说无益,凭添伤心,林纾点到为止。 老太太揣测着这话的意思,交了个底:“既然这样的话,想想办法把户口分出来,跟我还有你妈上一块,日后也方便。” 莫文君握着林纾的手,意味深长看着她,笑着说:“所以说了那么多,还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你的男朋友?” 从公开的那天起,林纾就想过会有这一天——她有对象的事情必须让老太太知道,才能宽她的心。可是她也清楚,靳野过不去老太太这一关。 老太太没有门第之见,只要人品正直善良、踏实上进,有正儿八经的职业,老太太就相当的尊重。可是靳野曾经或许现在还在做的事情,和清白扯不上半分钱关系。 ——靳野闯进她的生活,本就始料未及。 这件事情上撒谎一点益处都没有,人啊,嘴里振振有词是因为心里满是怀疑。 如何开口,都需要思索一番才行——欲扬先抑;但是之前全是废话,这些说话技巧林纾深谙于心,她垂着头斟酌半晌,最后抬头开门见山说道:“他叫靳野,比我大七岁,开酒吧,手不干净,替别人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祖孙二人目光交接,林纾没躲闪,莫文君亦没有显露出一丝情绪。林纾就这般坦坦荡荡地把靳野最不堪的一面展示给了老太太。 “我是因为接手了一起他的纠纷才认识的……” 算不上娓娓道来,林纾才发现在靳野的事情上,她做不到全然理性,更不可能置身事外,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去讲述靳野的过往。 对任何一个当事人来说,过往不是故事——故事是说给无关痛痒的人听。置身事内的,过往是经历,或惨或烈,或喜或悲,是生而为人的渺小无望和命运给予的伟大馈赠。 莫文君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当林纾要伸手关掉床头阅读灯前,老太太沉沉道:“安安,这样一个年轻人,我同情、惋惜,会伤感命运的不公,但是这不代表我会接纳他。” 两人平躺在床上,听莫文君这样说,林纾霎那间竟感到一丝轻松。 “——因为在此之前,我是你的外婆,而身为外婆,我得优先为你考虑。十几年前我答应你瞒下那件事情,我到现在都觉得愧对于你。无关乎名声,那些东西都是虚的。我担忧的是你的日后,你真的选择跟他走下去的日后。” “你是个聪明孩子,定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纾的脸上露出苦笑的表情,在跟老太太聊天的过程中,她突然想起了一些细节,比如那晚上林沉跟她说“离靳野远一点,他的朋友会有麻烦”,而靳野的朋友,秘书办的林沉也知道的,只有可能是李成越了。 想到这一层,林纾脑子里一道惊雷响起,吓得她脸色白了几分。 “我很感谢他将你从深渊里拉出来,可同时也希望你们尽早分手。外婆不认为这么做是无情无义的表现,因为你给了他你最好的年月,给了他一些他没有的东西,你们才会发展成了男女关系。如果可以,你也要尽你的可能,帮助他支持他走上正轨。” “外婆始终相信,真正的爱情能够鼓舞人,唤醒他内心沉睡着的力量和潜藏着的才能。在学校里,我见过太多年轻的情侣,有的你侬我侬甜甜蜜蜜羡煞旁人,有的静水流深相互支持共同成长,毕业时成了自己希望的样子。” 莫文君在给自己的外孙女说起爱情观时,脑海里浮现出老伴的模样,她柔声道:“后者的爱情是最动人的,因为经得起 分卷阅读170 考验,经得起距离,更经得起平淡。” …… 第二天一早,林纾做了一叠测评,并且将病例电子版调给莫文君看。老太太戴着老花镜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一上午,又单独问了她好几个问题之后,终于双手捏着眼镜腿取下老花镜收好,盯着她认真道:“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好保持,有些事情不要钻牛角尖,想不明白就不明白,糊涂有糊涂的好。” 正好何煦开了一条门缝往里看,莫文君瞟向门口,笑骂:“这个破皮猴子,进来吧,把门关上。刚刚那话听见了?记住了,你也是!人生难得糊涂!” 老太太终于放了心,咕哝道:“不然你们以为我这个老太婆怎么活得这么久?还不是偶尔装点糊涂,少操心!” 林纾替老太太将量表收进屉子里,“是是是,您说的对。” 了了心中一桩大事的老太太,又恢复了闲散的模样,关心着她的花花草草,万事由晚辈们做主。 三十那天下午,何家一众无事的男女老少,解锁了新的家庭活动。 爱德华最近被大街上随处可闻刘德华的恭喜发财循环洗脑,发呆的时候哼的都是这个旋律,于是以毒攻毒,把这首歌改编了一下,写成了谱子,给了他们一人一份。 何戴琳入座琴凳,何煦搬出另一把大提琴,林纾架好小提琴,加上乔纳森美声中文独唱,五个人不亦乐乎练了一下午,从开始断断续续、配合翻车,到最后意外和谐。 老太太坐在客厅里,笑得真不开眼。最后一遍,何戴望一本正经录了全程,分段发在了家庭微信群。 实在是太过混搭,很有意思,林纾挑了一段最搞笑的,乔纳森的饶舌祝福——恭喜发财,要喊的够豪迈,恭喜发财,我恭喜你发财——发到了朋友圈。 “献上改编版恭喜发财!!!祝朋友圈的各位,通通发财!發發發!” 简单粗暴,画风清奇,不火才怪。私信她的人太多,到最后林纾不得不在下面留一条:发在朋友圈给大伙乐呵乐呵就好啦,请手下留情,不要传到其他社交软件上!!! 何戴琳在某站上都有个人cut,要是被哪个知道的网友认出来,连带着一家人都会被人|肉个精光。最后林纾还是不放心,年夜饭之前把视频删掉了。 可是该看见的人都看见了,蒋清丽等高压锅炖的汤上汽时,点开看完了。十秒视频放完过后,她面无表情放下手机转身进了厨房。 窝在沙发上的阿丘,捂着肚子笑,刚想调侃靳野两句,抬头发现靳野的脸色并不太好看,默默噤了声。 九点多的时候,已经收到了无数条新年祝福短信的林纾,依旧没有等到靳野的。蔡明和潘长江的小品开始了,林纾悄悄去阳台打了个电话。 嘟了两声接通,靳野还没说话,林纾听见那头和自己这边一模一样的背景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靳野,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在阿姨那吗?”林纾轻声问道。 “嗯。” 林纾搓了搓手,“那开视频?我给阿姨拜个年。” 等待靳野回复的时间里,林纾食指不安的敲着阳台护栏。热闹的笑声里夹杂着滋滋电流声,靳野淡道:“信号不好,很卡。” 林纾不疑有他,因为平常靳野话就不多。她继续好心情地说道:“对啦!你等会回家之后,去书房找惊喜!!!” 那边靳野好像起身进了房间,电视机声音小了些,“你给我包了个红包?”靳野明知故问。 果真,那边的女孩子瞬间炸毛,“已经被你发现了?!我走的那天放你书房的!你不是已经过了收压岁钱的日子吗?那我给你一个呀!” 至此,靳野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你打开看了吗?”林纾急切地问。 靳野低笑了两声,“看了。” “那……”林纾又开始不安了。 “我想听你亲口说一遍”,料定了林纾不会说的靳野逗她道。 从林纾站立的方向看去,能看见万家灯火,点亮夜空。心中万千思绪,蓦地归零,只有暖流涌动。 一句“我爱你”就这么说出了口。 彻彻底底愣在了书桌前的靳野,茫然地看着窗外烟火划破天际,耳朵嗡嗡以为那一句不过是幻听。 彼此沉默的空档,靳野满脑子想的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会说爱我?放红包的抽屉里,那把沉甸甸的枪,就放在了一个文件夹的下面,你一定看到了。为什么要爱我这个亡命之徒,我只会是你清清白白光明正大的人生里的污点。 你到底是以什么心情在看到了漆黑的枪|管时还将它放在了那里呢?靳野在今早拉开抽屉时,全身毛孔瞬间一束,继而想到。 林纾纠着手指头,不知道为什么靳野沉默了那么久。久到她开始想是不是突然没信号没听到。 终于,在林纾正鼓起勇气准备开口时,靳野那边有了声音。 让她失落的是,传来的不是“我 分卷阅读171 也是”,不是她熟悉的靳野开心时低低的淡笑。 而是一句—— “傻瓜。” 这一句声音太淡了,好似靳野出神时的呢喃。 落音时的气声,像月亮的一道叹息,林纾还没来得及疑惑,就飘逝在了深邃的夜空里。 ☆、第67章 林纾得空就抱着笔电整理周颂发给她的文件。学霸就是这样一群人,有着强大的自控力和规划观,放出“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狠话,实际已经做了好大半的准备。 杨静雯算是出国后回来过的第一个年,哪都没去成,陪着杨爸爸整日应酬,每天醉生梦死,偶尔在微信上跟林纾聊几句。 杨静雯家里靠建材发家,这么多年积累了大量人脉,信息通达,快过元宵时,某晚上闲聊说起滨城最近不太平。 杨静雯:“前天在饭桌上碰见税务局主任,话里话外有点儿别的意思。” 这话太绕,林纾:“???” 杨静雯:“李存元估计是好日子到头了……做人啊,果真还是不能太贪心。” 林纾心里揣着事,对某些事情格外敏感,她盯着李存元这名字半晌,发起了视频通话。 “李存元就那个,滨城现在的城建局局长?就去年年底你肠子都喝断了才拿下的那个招标?” 杨静雯脸上敷着面膜,一拍大腿,激动道:“就是那孙子!丫的,我爸现在成天吊胆,担心这项目最后批不下来……” 林纾关了页面,皱眉道:“怎么回事?” 杨静雯叹道:“这话你别对外说,我也是自个儿琢磨出来的,过完年上面纪|委估计就要下来了,李存元这么多年捞了多少油水圈子里哪个不晓得?翻船是迟早的事儿……” 林纾的心脏骤地一紧,猜测和猜测被证实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丝一厘的细节被窜在一起,林纾脑袋只发懵。 杨静雯见她好久没反应,提声唤道:“林纾——?” 回了神,林纾连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杨静雯心里有些纳闷林纾怎么突然关心这种事情,但还是说道:“李存元现在就是只惊弓的小鸡。我都有种预感,这次除了李存元,可能倒一波。” 会有多大的血雨腥风林纾不关心,她只担心会不会波及靳野。如果隔壁老王出事的话,靳野就会面临两面受敌的情况——方明山那边就够他扛了,还来个李成越,一个不小心就是牢里蹲的下场。 林纾估计,李存元一双|规,这么些年贪|污受|贿、违法操作回缴查证,隔壁老王极有可能用来资金抵债。 隔壁老王的资产状况是什么样的林纾不清楚,既然靳野那天说了她不用管,言下之意就是心里有底吧? 尽管这样安慰自己,林纾还是元宵节一过,买了最早的一趟航班回滨城了。一是不放心,二是傅政清在催她回来干活。 到滨城那天林纾没告诉靳野,想给他一个惊喜,兴高采烈跑到填海造路去堵人,推开三楼的套房,就是一声甜甜的“靳野”! 坐在正中间面色冷峻的男人说话一断,屋内所有人目光统一的投向她。 客厅里烟熏火燎,白灰色的烟雾弥漫升腾,笼着坐在沙发里的几个黑衣男人,气氛沉闷且压抑。 几人面容严肃,其中有两个林纾没有见过,因靳野说话被她突然打断,有一个头上有道刀疤的胖男人一脸不耐烦的盯着她。 知道来的不是时候的林纾立马说了句“对不起”关上门退了出去。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阿丘送几人出去后,靳野找到她,问道:“怎么不告诉我,我好派人去接你。” 靳野浑身的烟味熏的林纾有些头疼,她抓着男人的手,愧疚道:“刚刚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靳野摸了摸她的头,“都是自己人,有的你没见过,吓着了?” 林纾发现靳野眼袋有些发青,像是没睡好的样子,“吓着到没有,就是觉得有些丢人。” 靳野低低笑了两声。 后来林纾回自己公寓清东西时,在靳野还没来接她回别墅前,去了趟蒋清丽家。她在海南买了些东西想给阿姨。 让她有些古怪的是,蒋清丽显得有些局促,不,是十分的局促。过年之前,蒋清丽在她面前也是客气的,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丝丝拘谨。林纾也是。所以不觉得哪儿不对劲。 可是既然见面礼也给了,怎么过完年反倒变得生分起来。 林纾压着疑惑,和靳野在一起时也没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过小心翼翼地跟男人说了些关于李成越的事情。 靳野自尊心很强,林纾自己也不知道从哪得出的结论。人在被人戳短板时,下意识反应是排斥,这是人的天性使然。她用很曲折的方式问过靳野,哪些地方有用的上她的——比如,法务方面。 靳野理都没理她,淡声道了句:“问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那天儿,打的可不是得了个免费律师的主意。” 分卷阅读172 开学那天正好立春,之后几场绵绵春雨飘着,天气渐渐暖了起来,树枝也开始冒尖儿。 林纾还是住在靳野的别墅里,日常起居都有人照顾着,不同的是,唐叔负责每日接送,靳野偶尔得空时会来接她。 步入研究生最后一学期,学业就像上了发条,转得人双脚不沾地。同在屋檐下的两个人,活生生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隔了起来,林纾为了毕业论文天昏地暗,焦躁得头发大把大把掉;靳野则是早出晚归,不知所踪。忙的时候两个人一天说不上几句话。 可是情绪是会传染的,特别是熟悉且在乎的人,对方的一个眼神一声叹息,另一个人都知道哪儿不得劲。 靳野那边的情况,林纾不管不问不插手,却也感受到了事态的愈加严重。 偶尔难得两个人都有时间,靳野会带林纾去外面吃饭。有别的是,他们身后是跟着人的——靳野也不再自己开车,两三台车一起出去,最后坐到包间里吃饭的,却只有他们两个。这种阵势,林纾忍了两次就受不了了,干脆不去外面吃。 有的时候他晚上不用去寻场子,两人会相拥入眠,可林纾却不是次次都能在他怀里安然入睡——靳野会无意间将她搂地很紧,肌肉虬结的双臂牢牢地圈住她,像是一不留神会弄丢她似的。 ——林纾越来越不安。这种不安像是万只蚂蚁在心里挠,密密麻麻让人发疯。必须在一切事情不可收拾之前,给靳野找好退路,一条可行的退路,林纾心里想道。 这种焦虑和盘算,林纾一句也没和身边的男人说,更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慌张与担忧。 未雨绸缪,时间却只有那么多,林纾只能砍掉一部分的休息时间,和靳野一起睡下后,枕头底下两三点的手机闹钟轻轻震动,林纾便蹑手蹑脚从靳野怀里出来,遛到书房打开电脑开始吭哧。 一开始,林纾生怕她起床的动静会吵醒靳野。这个男人睡觉都是警觉的,她会立马塞个抱枕进去,可呼吸仍然平稳的男人,无疑说明着他有多累。 林纾不是天才,她没有一两个月就能打通计算机行业的本事。她所有的荣誉、成绩都是无数个日夜一点一滴熬出来的。 在湛阳披星戴月从黑暗里一步步朝她走来的靳野,是万丈深渊边的藤蔓,把她拉了出来。这次换成了林纾,去护住这个她心动的男人。 她的手能托住这样的靳野吗?一无所有、从头再来的靳野? 林纾并没有答案。可在得到答案之前,她已经付诸行动了。 隔行如隔山,她给靳野的选择,前面没有指路人,也没有同伴,只有她这个不涉入理工科六七年的和他这个早已丢弃知识的相互往前走,甚至可能,也许,这样一条路上,最后也没了她的身影。 想到这里,林纾就一阵的心疼。 她得倾尽她的所有,为靳野某一条生路,用她的聪慧、直觉、知识,还有社会关系网,去替他找到能帮助到他、提点他的权威人士,而不是她这个半吊子、门外汉。 知识不会嫌弃任何人,可是人却会。 林纾可以翻遍国内所有重点高校的教务处网站,扒下他们的计算机系的培养方案,列出合理科学的课程体系,收集到所有参考书目和试卷,让靳野自学。因为这些东西不存在壁垒,它们就在那里,为你敞开着。 林纾却也只能做到这么多,她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在靳野出现问题时引导他,给他一个可信、正确的判断。 如果能有厉害的人愿意帮助靳野就好了。 这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就像他们研究生刚入学选择导师时一样。可是,高中毕业的靳野,行业里又有哪个大牛会毫无犹豫的选择相信靳野呢? 林纾始终看得透彻,她知道她看靳野,是带着滤镜的,她相信靳野不会让她失望、她的付出不会付诸东流、靳野是个天才、靳野有辉煌灿烂的未来。可是除她以外的其他人呢? 他们凭什么相信,靳野是一支潜力股,从而投以精力、时间或者金钱?他们凭什么相信她的男朋友?这个世上失败的人那么多,他有什么不同?连一个坎都跨不过去,又拿什么让他们相信? 写靳野的resume时,林纾是最痛苦的。一字一句无一不在提醒着她要正视,要丢开个人情感,理智的去判断靳野。这个过程让她无比烦躁,一度产生了抗拒逃避的心理,她甚至连电脑都不想打开。 值得让别人信服的、有力的东西太少了。在她眼里天才般的靳野,在他人眼里无非不过是落时的昙花一现。 拜好记性,林纾在蒋清丽家看到过靳野的参赛照片,还记得很清楚。时隔多年,她只能在网上搜寻着靳野以前的获奖经历之类的。可是十二三年前新闻讯息并没有如今日版大范围数字化,能获取的信息并不多。 靳野知道林纾这个学期压力格外重,常常是一呆呆到图书馆闭馆才从学校里往回赶。周末也难有空闲,罕见得了机会周六周日不用去学校,也是呆在书房里,戴着耳机拿着笔眉目紧锁,一副不要找我说话的模样。 分卷阅读173 当他在书房的桌上发现林纾的草稿纸上写着几个他熟悉的英文单词时,靳野愈加搞不懂林纾在忙些什么。为什么法学还会涉及计算机?林纾涉猎确实广,不过也限于人文社科类。还是选的什么自修课程?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四月下旬,两人爆发了一次前所未有的争吵。 ☆、第68章 所有的突如其来都是蓄谋已久,就像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在此之前,林纾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那么不堪的一面,不堪到自己都诧异。 彼时局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下来的还是中|央纪|委,李存元贪|污腐|败一案被曝光,成了轰动滨城甚至全国的恶性事件,受|贿金额高达七亿,此外以公谋私、滥用职权等一顶顶罪名往头上扣,官|场里一时间人人自危,生怕这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恨不得这辈子跟李存元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法警几乎全数出动,在海关口抓到了准备逃之夭夭的李存元。而李成越,没人知道他在哪里,林纾在三亚机场瞥见的身影似乎就是最后一面了。 隔壁老王不出所料被查封了。靳野政|治身份就是一普通群众,贴封条那几天儿,林纾胆颤心惊,时刻担心会有人找上他。 林纾不害怕隔壁老王查封会给靳野带来资金断链、周转不灵的不情况,这个男人有的是本事把钱转起来,她怕的是方明山借此把靳野扔出去,堵住火山口,就像之前方明山亲手把自己老婆、老丈人送进牢里,然后自己择得一干二净。 自从十月底那次严敬尧倒台后,滨城就流行一句话——为|官想平安,莫惹放羊人。放方谐音,明眼人都知道指的谁。 那天是是五一前一天,全校已经放假了,但林纾那天心情并不太好。论文初稿被傅政清打了回来,办公室里傅政清对着她摇摇头,叹道:“这批学生里我最看好的就是你,直博你没申请,我没多说什么,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希望你有始有终,把这段旅程最后一段走稳、走踏实。” 林纾后来一个人坐在空旷的自习室里,将纸质版的论文从头翻到尾,六十多页A4纸,有她老师用不同颜色的笔在一旁给她的注解,林纾鼻尖不知不觉发酸泛红,稀薄的阳光洒在白色纸张上,明暗相碰,泾渭分明。 不是写的不好,而是爱之深责之切。 院里唯一的直博名额,最后落在了廖俊章头上。录取结果公示那天,院里认识的不认识的,看向她时眼神里全是探寻,林纾很平静,微笑着跟他们每一个人打招呼。 她并不后悔她的决定,可是当廖俊章下午在路上看见她,跑着过来,喘着气儿质问她“是不是打心底里瞧不起我,所以连做你竞争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时,林纾竟然有一瞬间的怔然,那种情绪快到她还没弄明白就消散了。 她向来感情淡漠,可那天还是说道:“廖俊章,你知不知道,这两年如果没有你在一旁左超右赶,我也不会把自己逼的这么紧?所以你别妄自菲薄。” 林纾仰了仰头,轻呼口气,感叹道:“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啊,我还记得我俩第一次跟教授一起去吃饭的时候……” 廖俊章一愣,随即想起当时的画面,笑了起来。 林纾双手放在兜里,不太敢直视这个青葱的男孩子,喉间一哽,缓了缓说:“以前的那些事儿……该放下的都放下,别自个儿钻牛角尖……之前没有答应你……不是你不好,而是我配不上你……” 林纾抬起头,轻轻笑道:“廖俊章,你值得更好的。” 说完,林纾就背着书包出了校门。 林纾在图书馆呆了很久,直到靳野发消息过来,才将自己拉回了现实。 白天下了些雨,路面已经干了,别墅附近空气倒还留着些清新,夹着灌木生长的味道,弥漫在客厅里。 靳野换了身衣服下来,手里抓着车钥匙,看了眼站在落地窗前发呆的林纾,没出声。 从他接她回来那一刻起,靳野就看出了他的姑娘今天的情绪格外低沉。这个姑娘大多数时候情绪是内敛的,揣着破事也能言笑晏晏。他费了好一番心思才让她在他面前,不用隐藏,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二十三四本就是最好的时候,有足够放纵的资本。 “带你出门兜兜风?”无论林纾答不答应,最后还是会把她带出去的靳野征求道。 林纾回眸看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的男人,点点头。 吵得天翻地覆也是因为这次兜风。 晚上八点多,路上车辆不算特别多,林纾坐在副驾驶安安静静的看着窗外发呆,也不问靳野带她去哪。这也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他们俩单独出门。 正是滨城一年四季中气候最适宜的时候,风都是柔和的,靳野在一个红绿灯前接了一个电话。 他戴着蓝牙耳机,听不到那头说了些什么,林纾起先也没注意,靳野接电话说的最多的是“嗯”、“好”、“知道了”。 直到他把手机往中控台一丢,油门突然踩到底,路虎飞地 分卷阅读174 冲出去。林纾这才扭头,靳野面色铁青,整个人极其的暴戾,阴郁得可怕。 之后后视镜里不知从哪冒出来几辆黑色轿车,在他们后面死死地咬着。 飞驰的车速让林纾整个人都贴在里椅背上,只听到靳野频繁的换挡声和外面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叫骂声。 林纾紧抓安全带压着心惊道:“后面那些车都是跟着我们的?” 又是一个见缝插针,男人瞥了她一眼,瞧着没有惊慌失措,淡道:“害怕?” 林纾甩甩头,“没有,就有点晕。” 她心情不好没什么胃口,晚饭吃的不多,几个漂移后胃里有些翻涌。 靳野只要稍稍放慢速度,那几辆车就会出现在后视镜里,靳野烦躁地骂了一句。 路虎驶入滨江大道,沿河路面宽阔,视线广平,车也没有那么多。 极快的SUV像一把镰刀划破橙黄的幕布,那几辆亦步亦趋的车保持着队列在后面追着,不依不饶。 林纾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突然出现了这种状况,头晕目眩间注意到又有四辆车从车流里冒了出来,正当林纾以为他们今天走投无路时,新冒出来的那几辆车却撕开了一道口子似的,左右夹击住那些跟来的车辆,终于在下一个路口逼退了他们。 就这么风驰电掣地驶入了省界边上,停了下来。林纾顺着惯性倒回椅背,靳野嘭地关上了车门。 很明显,意思是要她待在车里别出来。 林纾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后面赶来的手下们纷纷下了车,七八个人站在了靳野面前。空旷的路口,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纤长。 靳野侧对着她,面目模糊,双手插在口袋里,听其中一人说话。从身高体型看,应该是阿丘。随后,林纾注意到一辆车的后备箱被打开,保镖丢到了一个□□袋在靳野面前。 保镖粗暴地麻袋扯下,一个被打得浑身是血的人掉了出来,那人的手臂无力地吊在地上。保镖冷漠地踢了踢,他们所有人脸上都是习以为常的表情,仿佛躺在那儿的是一只阿猫阿狗,或者连阿猫阿狗都不如。 林纾的耳朵就是那一刻发嗡的,她呆呆地望着那群人,世界好像成了默片。 昏黄暧昧的光线笼罩着地上那一团血肉模糊,他一动不动,不知死活。而靳野居高临下地看了半晌后,随手从一旁抽出了一根铁棍,握在手上捏着。 两个保镖沉默地走上前去。 林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的,更不记得又是如何走到他们中间,在他们看见她时的诧异中,拧开一瓶水,当头浇在了那个面部被打得稀巴烂的人脸上,一滴不剩。 那人呜咽一声,呻|吟着醒了过来,痛苦地咳了起来。 林纾面无表情地把塑料瓶扔掉,看了眼靳野,清冷的嗓音淡道:“醒了,不用踹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开,没有上车,风刮起她的纤薄风衣角,影子和她形成了一个夹角。 那背影,孤寂萧索,令人恍惚。 反应过来的属下们怔怔地望了眼靳野,没人敢做声,是傻子都看得出来,林纾刚刚那一倒,心里是揣着盛怒的火气,那样的神态几乎让他们不敢造次,林纾平静的面容下,像是有着滔天的烈火,而这烈火直冲他们老大。 江面的风,吹得林纾头发飞舞,渐渐回了神思。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靳野静静地站在她边上,手里夹着烟,望向泛着涟漪的江面。 林纾发现滨江真的很奇妙,她几次来兜风,每次心情都差到极致。旁边淡淡的烟味传来,林纾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轻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靳野默了半晌,又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紧接着响起打火机盖清脆的碰撞声。 林纾:“……” 脾气就那是那一瞬间点燃的,像是火上浇油,哗地一声,热气冲天。 “你就是这样子的做派?!将人命看得比草芥还低?!”林纾吼道,飙车带来的眩晕感仍没消退,额角血管突突直跳。 沿江风光带上太暗了,靳野的错愣、讥讽、不自觉抽动的手,通通掩在了昏暗中,化成失落的冷笑。 之前在她面前的隐藏住的恶劣、粗鄙、肮脏此时看来显得极其可笑。靳野像是一瞬间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吊儿郎当侧过身,睨向她,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让你失望了?还是恶心了?这就受不了了?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杀过人呢?” “你在书房里看到那把手|枪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会出现今天这种场面吗?” 林纾仿佛跌入了冰窖,凉意一瞬间从天灵盖蔓延至脚底板,她猛地看向他,抓住护栏颤抖道:“什么……你说什么?” “别装了,就压在你给的那个红包文件袋下面。”怒火中烧的靳野,毫无理智、温柔可言。 霎那间,林纾脸色惨白。 女孩的反应仿佛成功取 分卷阅读175 悦到了靳野,此时宛如恶魔般的男人嘴角勾出一丝嘲讽的讥笑。 林纾惊恐地往后退了退,发出无意识地呢喃:“不……不是,我……” 那天林纾走的匆忙,而且她并不喜欢东翻西找,再亲密的人都需要私密的空间。林纾站在书房门口匆匆少了一眼浩瀚的书架,最后小跑到书桌前,抽屉大多都上了锁,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没有上锁的屉子,林纾拉出一条缝就讲红包塞了进去,所以根本不知道那里面放着把枪。 男人往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躯向她压来。靳野一把抓住林纾的手腕往上一提,握得她生疼,男人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的脸,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宠溺、暖意,声音如极地的寒冰,“现在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林纾害怕地往后躲,后背磕在了栏杆上,轻轻嘶了一声。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她使劲想要将自己的手扯出来,喊道:“放手!!!靳野!!!” 男人和女人天生就在力量上有着巨大的差距,林纾那纤细的手腕在靳野宽大的手掌里没有撼动丝毫,情急之下,林纾一脚踹在了靳野的膝盖上。 林纾大声吼道:“靳野你他妈的松手!” 那一声惊地男人一僵,顿了片刻,眼眸里风云翻涌,骤然收紧,他都做了些什么?他这个畜生。 回过神的靳野放开林纾,沉沉地望了她一眼,最后冷漠地说:“阿丘会在下面等,这段时间不准住出去。”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纾回到别墅时,整个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开了灯,坐在了落地窗前的台阶上,抱着膝盖,一动不动,直到院子里传来发动机的声音,没过一会儿靳野打开了门。 四目相对,靳野动作就是一僵,手还停留在门把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望着彼此。玄关口的冷灯隔在两人中间,奶白的灯光给这个瘦削的男人蒙住了一层薄薄的膜,打在他半边脸上,明暗交错,像是无情的国王。 林纾的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模糊了她的双眼,还有几米外她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是她最炙热的悸动。 林纾双脚不受控的走向他,颤抖着呜咽着伸手环住靳野的脖子,男人不可置信地浑身一僵。 几秒后,靳野的吻铺天盖地般砸了下来。 那天晚上他们前所未有的疯狂,在一次又一次的极致的快感中发泄着爱与恨,痛苦与狂妄、迷失与找寻。两人紧紧的缠绕在一起,彼此密不透风的贴合着。 靳野猛烈的撞击着,彻彻底底地贯穿了她。 那狂野的律动下,喘息和哭泣,是深夜里最悲怮的乐曲,哀鸣着无处安放的缠绵和无法割舍的爱慕,包裹着无从诉说的痴怨和无边无际的深情。 ☆、第69章 林纾捏着论文、答辩稿出来关上门后,心里长舒了口气。 林纾抽签时手气不算好,毕业论文答辩顺序偏后,五月末已经有了夏日的闷热感,正装裹在身上,在屋里头几位教授“关切”的对话下,饶是心理素质再好,都难免生了一后背的汗。 为了公平公正起见,博导级的大牛们作为评委老师,毛发稀少的教授们,镜片之后一双眼睛锐利又慈祥的审视着你,冯琪出来时说腿都在抖。 林纾手臂上搭着外套,便翻手机边往外走。楼外艳阳高照,白光刺眼,林纾穿着五厘米小高跟,在看到手机的那刻,仿佛被钉死在了致远楼的台阶上,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慌乱淹没了整个人。 连着冯琪的充电宝充电的手机,上面显示着三十多个未接电话无数条微信短信。均来自两个人,靳野和阿丘。 林纾昨晚上手机忘记充电了,很早到了学校准备,等发现手机没电的时候问冯琪要了充电宝,因为就快轮到她了,关上静音仍在书包里便没管了。 后来林纾回想起那一天,觉得一切都是命,她这辈子唯一一次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会是在那种紧要关头。 【我家靳先生:在哪?接电话】 【我家靳先生:接电话】 【我家靳先生:?】 【我家靳先生:看到回我电话】 ………… 林纾已经没去看其他发的什么了,直接打给靳野。 一直响到冰冷的女声“抱歉,您拨打的电……” 林纾的手开始颤了。肉眼可见的。 不同于那天将浑身是血的靳野带回家时的心慌,这次是所有能想到的最坏的想法不受控的占据了整个大脑。 林纾又打给了阿丘。 致远楼外的香樟树郁郁葱葱,空气闷得树叶都不动一下。 那个处事风格跟靳野极度相似的男人,在电话接通的第一秒,心如死灰地跟她说:“林纾……出事了。” 阿丘发现林纾的手机从关机又变成无人接听时,已经晚了,那时候靳野已经去找林纾了。 * 沈耀打电话给 分卷阅读176 靳野的时候,靳野刚换完衣服,准备去接林纾吃饭。有一个宋代的瓷瓶要进来,靳野让阿丘带着些人去碰头了。 在此之前,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除了知道有对方的存在,并没有交集,靳野甚至连沈耀的声音都辨别不出,可是彼此的名字,这几个月里,却频繁的出现在各自的生活中。 沈耀的语气,听起来相当的势在必得。 渠道和关系网得靠多少人力财力砸出来,靳野比沈耀更清楚。沈耀仗着方明山扶持,凭空挤入,分一杯羹,本就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还打算做大。 沈耀喜欢先礼后兵,客客气气地借他的场子一用,囤点东西分销点东西,料定靳野不答应后,冷笑着说:“做哥哥的,就这么不想给弟弟我一个面子?你觉得你还有谈判的资本吗?最近日子不好过吧?隔壁老王被封了,游轮赌庄被方明山收回来给了我,入不敷出多久了?” 靳野不以为意,捏着电话静静地听着,淡道:“出去被叫成靳三爷的滋味如何?” 一句话让那头的沈耀恼羞成怒,直接撕破了脸皮,拉长了口气道:“林纾——,今天毕业答辩?” 沈耀似乎怕靳野没听见,顿了顿,又说道:“哥,嫂子长得可真漂亮。” 说完,沈耀直接挂断了电话。 几秒后,靳野收到一段视频。 阴暗潮湿脏乱的地下室里,昏黄的灯光幽幽散出来,模糊迷幻。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孩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嘴上贴了胶带,被绑在凳子上,旁边一个男的踹了一脚,女孩儿疼得瑟缩了一下。 靳野静静地看着那段十几秒的视频,视线死死地盯在了女孩儿的脸上,他发现,他竟然判断不出的那到底是不是林纾。 因为视频里的女孩,眉眼、身型和林纾一模一样。 而他,这一次,不敢赌。 两遍三遍四遍,直到靳野注意到女孩儿手上有一条蓝宝石手链,注意到墙角丢了一个灰色的双肩包,书包下面露出一粉红色的东西,好像是玩偶的腿。 而那个玩偶他见过,林纾的书包上就有一个,是粉红豹。 心脏在那一刻,猛地一停。四肢百骸像是被当头哐地一桶冰水。 回神了的男人,疯了似的给林纾打电话,关机关机还是关机。四五个电话之后,靳野打了电话给阿丘,接通后就一句话:“去找林纾。” 掐了电话之后,那个没有归属地的电话见缝再次拨过来。沈耀轻飘飘笑着问:“怎么,嫂子的电话打不通?” “什么条件?”靳野轻手轻脚快步到了书房。 沈耀夸张的笑了两声,“就你一个人,从酒吧后门出去,外面有人等,一分钟内我要你上车。我们见面谈谈,兄弟俩喝喝茶。” 似乎是知道靳野在动什么心思,沈耀又道:“哥,一分钟已经开始计时了。我说过了,嫂子长得可真漂亮。” 靳野压下心中的慌乱,换了副口吻,笑了一下,似乎在跟傻子对话,“你就这么肯定我会为了一个女人,命都不要?” 沈耀轻飘飘道:“不肯定啊,所以弟弟我还派人去了伯母那。哦,这个点伯母是不是从学校回家了?要不要我发个实时视频?嫂子和伯母我都想去打个招呼,不过伯母那等了这么久才见她出来。” 靳野那边很安静,安静得沈耀莫名有些慌,但这种慌乱只是一闪而过,毕竟这个局他准备了这么久,一直在等这一天,卖古董的外商会面——靳野的手下都不在他身边,林纾也脱离他的视线的时候。 沈耀暗暗地扯了下喉间,“还有半分钟,立马出来,我保证路口的货车不撞过去,怎么说都是咱爹曾经爱过的女人。” 靳野依旧没说话。 …… 还剩最后两秒的时候,靳野拉开了后门,刺眼的光线涌进来,门口站着一个人在等他。 车上坐了个人,手里拿着电话,见到他,说了句“出来了”。 门口瘦高个的男人谄媚地笑了笑,“三爷,老规矩,您的手机。” 上车后,沈耀的手下熟练的把手机丢到车轮底下,啪的一声。听见动静,靳野掀了下眼皮,平静的看着轮胎压过,自己通体黑色的手机碎得稀烂。 * 林纾跑到校门口焦急的张看,汽笛一鸣,清一色的黑色轿车停在对面。 为首的车里,认识的只有阿丘,林纾焦急道:“靳野人呢?找到没有?!” 阿丘回头,神色也是焦急的,“已经让所有兄弟们去找了。” 阿丘也不顾不上林纾气还没喘匀,将大概的经过跟林纾讲了。 去见古董商的路上,阿丘接到电话后,诧异的又回拨了一个,一直处于占线中。出事的时间实在是太巧,不早不晚,正好是他出来、酒吧清完场之后,直觉不对的阿丘,一边派人去学校找林纾,一边嘱咐大轩带人去酒吧找靳野。等大轩他们到了填海造路时,已经找不到他们大哥的人了,只在后面捡到压烂的手机。 轿车飞驰 分卷阅读177 而过,林纾跑过来的汗水粘在脸上,“我们现在去哪?” 阿丘答道:“先送你去别墅。” 林纾不自觉地握着自己冰冷的双手,顿了一秒立马道:“掉头!!先带我去酒吧!” 阿丘一愣,知道林纾此时也是焦心的急,特别是靳野是为了她没做抵抗的入了沈耀的瓮,林纾心里不会比他们这群人好受。阿丘宽慰道:“林纾,酒吧真的里里外外找了个遍,监控都调出来,哥出去后,就没见人影了。” 林纾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又似乎一片空白,但是她拨浪鼓似的摇头,眼眶红起来,抑道:“靳野不可能就这么跟他们走的!!”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的!靳野那么聪明,不可能任人宰割的。 车外街景模糊成一片往后退去,林纾突然想起一个月前吵架的那天晚上,靳野紧紧的抱住自己,他的身体在释放时剧烈的震颤着,她在他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看见了无比痛苦如困兽般的他,还有那句“安安,我身不由己”。 阿丘叹了口气,还是嘱咐司机掉头,去填海造路。 大轩说,靳野是从套房里出来直接去的后门。林纾跑到靳野的套房里,环顾四周,一切好像都对,一切好像又都不对。 客厅还是那样,茶几上还竖着好几个烟头;卧室床上丢着几件衣服;浴室里地面还有没干的水渍。 * 第三天下午,本地电视台一条报道——前日在滨城天麓区发生一起持|枪杀人案,据悉,死者为一名二十六岁男子。听到新闻时,一直没有合过眼的林纾心猛地一提,又猛地放下。 两个多小时后,警方找上了他们。在这中间,在外面跑了一天的阿丘,提前带回了消息。 ——靳野涉嫌持|枪杀人。 ——死者为李成越。 五雷轰顶,原来是这般滋味。林纾张张嘴,足足一分多钟都没说句话出来。 可怕的是,靳野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枪|上只有靳野的指纹,李成越身上的子|弹与手|枪里的子|弹型号匹配,靳野也没有不在场证明。 审讯室。 靳野坐在椅子上,半垂着头,看不出情绪。脸部、四肢诸多淤青和伤口。 “这个人是否是你本人?” 审讯室墙壁上的显示屏播放着一段录像,前日10时42分左右某个地方的监控画面。画面中的男人出了监控范围后,画面静止,警方从录像里选了最清楚的一帧放大处理,画面中高大的男子露出大半个侧脸。 事发地点的监控设备比较陈旧,并不高清,但是仍能辨别出五官。 靳野掀掀眼皮,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一直没说话嗓子有些哑,他咳了咳,答道:“不是。” 审讯员烦躁的啧了一声。 “对比分析结果,匹配度高达93%,你说这个不是你?” 靳野:“是沈耀。” 审讯员笔尖顿了顿,沈耀的面部对比结果确实是要高一些,可是调查沈耀的时候,沈耀有不在场证明,确实如他说的案发前后一直都在自己的酒店里。 “你是否持|枪杀了李成越?” 靳野:“没有。” “那枪上为什么全是你的指纹?” 靳野:“不知道。” “怎么昏倒的?” 靳野:“被人打了后脑勺。”靳野顿了顿,像是看弱智般的嗤笑了声,“李成越要真是我杀的,你们现在连我人都找不到。” 肖警|官愤怒地一拍桌子,双眼死死的盯住靳野,后者不为所动,神态平静。这种态度让他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肖警|官翻着靳野的资料,“有过案底,之前多次因打架斗殴被拘留。怎么,现在觉得之前小儿科,来了次杀人?” 靳野望后一靠:“李成越不是我杀的。” 这个案件诸多疑点。一是,靳野被发现时,手拿着枪倒在李成越旁边,意识昏迷,全身是伤。且两者手里均持有枪|支,李成越死前经历过搏斗。二是,查了靳野所有的银行账户,他的所有账户里,没有一点钱。一个堂堂的酒吧老板,账户里居然没有一分钱。 与此同时,林纾上了去平京的飞机,傅政清带着她去找梁屹群。 ☆、第70章 靳野出事后,林纾极其的平静,只在知道靳野涉嫌杀人后,失手打碎了一个玻璃杯外,没有任何反常的举措。阿丘好几次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除了几句无力的安慰,并不能让林纾笑一笑。 阿丘不知道林纾这状态是好是坏,心中始终绷着根弦,怕林纾突然崩溃。 树倒猢狲散,阿丘带回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糟糕后,林纾在楼上冷眼看着一波又一波人上门,说着潸然泪下的掏心话,最后表达“不再跟着靳野”的意思。 隔着房门,林纾只觉得恶心。忍无可忍,将门一开,人就站在走廊边,居高临下面色阴沉的看着底下乌泱 分卷阅读178 泱一片人。 众人听见动静投来目光,顿时讷讷噤声。林纾看着阿丘淡淡道:“阿丘,放他们走。” 一句话,让下面那些男人面面相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林纾说完,扭头又回到书房,将门一关。 阿丘把人打发走后,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又是许久都没应后,阿丘叹了口气,推开了门。 林纾坐在书架前,手里摊着本书,地毯上散落了好几本,和上的,打开的,一本本厚的吓人,全是xx法,密密麻麻的字,令人头昏脑胀。书的主人良久都未翻一页,显然心思不在。 林纾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来人。 阿丘硬着头皮道:“林纾,唐姨说你好几天都没怎么吃,是不合口味?” 林纾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吃不下。” 林纾是真的吃不下,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去,可是哪怕她硬塞到嘴里,也根本吞不下去,就算吃下去了,没几分钟也会悉数吐掉。 阿丘看着林纾青色的黑眼圈和无光的眼神又默默叹了口气,束手无措,头疼道:“我让大轩晚上多叫几个人在别墅里,陪你打打扑克?” 林纾彻彻底底的丢失了睡眠,阿丘发现他不管什么时候回别墅,林纾永远都在书房。 不悲不喜,不哭不闹,像个提线木偶一般。 林纾终于抬起头看向阿丘,默了片刻摇头。她双眼干涩,望着阿丘,有些刺痛,许久后,轻声道:“阿丘,你要走的话,跟我说一声。” 阿丘一愣,竟不明白林纾在说什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笑了笑:“林纾,你放心。我这条命是靳野给的,走哪去?” 林纾仰着头又看了他一眼,最后点点头,沙哑道:“阿丘,谢谢你。” 靳野以前也跟她说过,阿丘信得过,有什么事可以去他。 现在除了阿丘,林纾只真的不知道还有谁可以相信。 秦皓行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靳野出事后,林纾打给他接了,支支吾吾,意味不明,林纾这才知道,他这位师兄现在估计躲她都来不及。 可是以前靳野跟秦皓行明明交情那么好,之后她仍不死心扯下脸去找他,结果连人都见不到。 世态炎凉,林纾不是不清楚,只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寒心。 林纾问道:“所以我们连面都见不到?探视都不行?” 阿丘顿了顿,还是点头,“林纾,沈耀背后毕竟是方明山……” 严敬尧下水后,接班的跟方明山关系极其要好,一朝天子一朝臣,整个风向重新倒,何况这次明显是不让靳野活下去。 之前他们在公安里面安排的人,在方明山面前,沉默了。阿丘也没办法,大家都想活着。 可靳野目前没有任何有力证据。 林纾明白阿丘剩下没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接着把话说完:“所以拖到后面,不是靳野做的,也会变成靳野做的。” 说至此,阿丘终于明白靳野为什么栽在了林纾手里。 他露出一个轻松的笑,问道:“你就这么肯定靳野没有杀李成越?” 林纾终于笑了。 她微微扯了扯嘴角,笃定道:“我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 两人又说了些话,阿丘即将要关门时,林纾叫住了他。阿丘立住,听见坐在地上的女孩说道:“退一万步,就算人真的是靳野杀的,我也要方明山给他垫背。” 靳野,我不会让你有事,就像你也不会让我有事一样。林纾目光停留在那本《挖掘机使用指南》的某一页,靳野跟她讲解时的样子,历历在目。 阿丘听完一愣,随即笑笑,关上门走了。想要扳倒方明山,根本不可能。 可是,小姑娘的这番话,给了阿丘强烈的震撼。他的兄弟,这一生得了这么一个人,何其有幸? 除了秦皓行,林纾想到的第二个人是傅政清。当阿丘把能打听到的都打听后,几乎整日整夜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的林纾,拎着包出了门。 抬头看见憔悴不堪的林纾出现在自己办公室时,傅政清难得的脸色一沉。完成了答辩就差不多毕业了,在一群欢歌载舞、宛如脱缰野马的学生中,林纾如此颓败的样子明显不正常。 傅政清心中诧然好半天,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看着她丢了魂似的坐下,问道:“喝点东西?咖啡?茶?” 林纾摇摇头,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傅政清将笔记本推到一边,率先道:“北京律所那边事情安排好了吗?” 林纾一顿,傅政清不提醒她还没想起来,律所这几天就会发正式的文件给她,可靳野现在,又要她如何走得了。默了半晌,林纾如实道:“还没……” 林纾是什么品性,傅政清心里清楚。林纾是他升到副教授以来,带过最省事的一个学生,底子好,专业素养扎实,本身十分push,还会主动帮他写写小课题。此外,傅政清一直觉得林纾的性格适合搞科研,这个孩子不是一 分卷阅读179 个情感充沛的,性冷,抵得了外头那些浮躁,要不是她自己不想念了,傅政清打算把她推到自己的师哥那里。 傅政清捏捏眼镜腿,“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林纾心中发酸,涩得鼻尖发红,她忍住抽噎,从手袋里拿出这几天不眠不休整理出来的资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桌上那杯茶已经冷透,原本清亮的茶汤色泽暗褐,茶叶沉至杯底,不再鲜嫩。 傅政清听完许久未言,只是望着林纾,像是重新审视她一般。又过了几分钟,傅政清冷静下来,开口道:“林纾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证据呢?不是你说他没有杀人就没有杀人。” 林纾垂了垂眼,来之前她琢磨过要如何说,才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傅政清帮她这个忙。说到底,林纾只是傅政清诸多学生中的一个,学生的男朋友就他更没有关系了。 林纾扫了一眼刚给傅政清的文件,傅政清注意到她的视线,心中掂量几分,看向她说道:“我晓得你在想什么”,傅政清点了点这叠资料,“可是就凭这些东西,想给你男朋友翻案,太天真。” 林纾纠着手指,“我知道……”傅政清没等她说话,打断:“林纾,除了这些,最关键的还是人。” “你身后没有更大的靠山,想去撼动大树,极其愚蠢。”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摆脱社会而活着。摆脱不了,就意味着要和社会相处。你可能喜欢或不喜欢,或者厌恶甚至憎恨。但在你没有本事去改变规则前,暂时屈服不是懦弱,横冲直撞才是鲁莽。 傅政清一字一句,全都扎在了林纾的痛处,她没有恼羞成怒,而是接着清晰道:“我没有能力而且列为相关人员需要避嫌,所以才来找老师。” “看样子,教授您是不打算帮学生这个忙了?” 林纾露出了尖锐面,将话挑明,傅政清一阵默然,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林纾看向傅政清,“学生清楚了。可抛开师生情不谈,这样一宗案子,教授就一点都不心动?俗话说,高风险高回报,教授真的不想试试?” 傅政清嘴角扯了扯,太阳穴抽了抽,撑着桌面,“有你这么跟导师说话的?” 林纾露出了这些天第一个笑容,她好笑道:“教授,我已经毕业了。” 傅政清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将那份资料还给林纾,好奇道:“把自己的前途都赌在里面了,值当?” 林纾对上傅政清的目光,语气笃实,“他值得。” 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只有靳野了,所以拼了命,她也要把他捞出来。 傅政清啧啧两声,“到底是小年轻,逃不过感情。不是我不答应你,是你这回真的找错人了,我还没有这个本事,但可以带你去见个人。” “确定自己不后悔,就赶紧买机票亲自上门求人,晚了,你的男朋友可真的出不来了。” 傅政清还没去之前,就打了电话给梁屹群,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两人马不停蹄,买了最早的一趟航班去平京,在飞机上将梁屹群和他的关系给林纾讲了讲。 梁屹群是傅政清的同学,但是这人路子野,对研究没什么兴趣,研究生不想念,毕业直接工作,摸爬滚打几年就混出了名堂,现在只接高审案,跟最顶层那群人打交道,听见靳野的事情,很感兴趣。 下了的士,林纾看着门口挂着金光闪闪的“梁屹群律师事务所”,有些恍惚,做律师的,职业梦想不过如此吧。 梁屹群的助理将两人带进办公室,梁屹群已经在办公室等了,看见傅政清也不寒暄,笑道:“你这拖拖拉拉的毛病真是一点都没改,我推了一上午事情,就等了你。” 说完,看见傅政清身后的林纾,愣了愣,傅政清侧身介绍:“林纾,我的学生,这事儿,不为我,为她。” 梁屹群目光犀利的看向林纾,像是打量又像是评价,林纾不卑不亢的鞠了躬,礼貌道:“梁律师好!” “坐坐坐,也别废话了,好好给我讲讲。”梁屹群笑笑点头,收回视线,起身示意他们坐下。 助理送上茶水之后,关上门,傅政清将林纾准备的东西递给了梁屹群。 装修奢华的办公室里,只有梁屹群翻看的声音,傅政清悠悠喝着茶,也不催促,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梁屹群抬起头,目光看向林纾。 林纾立马坐直了。 梁屹群笑了笑,只说了一句话:“小朋友,能惹上这种人,你这个男朋友不简单呐……” 林纾一顿,没想到梁屹群上来是这样一句话,“唔”了一声,还是将靳野的背景交代了一番。 傅政清越听越心惊胆颤,才知道靳野还有这来头,倒是梁屹群见怪不怪,问道:“既然是老傅的学生,那也是学法律的,有多险恶定然清楚,一个不留神你这辈子就算完完了,还敢剑走偏锋,以卵击石?” 林纾知道这个“石”指的是方明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林纾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心里有什么话都说了 分卷阅读180 出来,她道:“欺人太甚,看不惯。” 话一出口,两个前辈皆是一顿,好半天没缓过神,还是梁屹群先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指着林纾对着傅政清说:“你这个学生,我喜欢。” 林纾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扣了扣纸杯。 梁屹群笑完又扬扬手里的一叠,“林纾,你商法不行啊!里面一堆毛病。” 林纾脸一红,商法她确实不行,就梁屹群看的这份东西,都是她不吃不喝整理出来的。 梁屹群打趣完,认真道:“这个忙我帮,我们先去吃个饭,我让助理安排一下,尽早去滨城,有的关系要打点,林纾你做好准备。”说完,梁屹群起身。 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林纾长舒了一口气,绷了好多天的神经放松下来,感激不尽地说了好几声谢谢,疲倦头疼虚弱涌了出来。 林纾撑着扶手跟着起身,只觉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她还没来得及抓住桌沿稳住,就昏了过去。 ☆、第71章 林纾再一醒来,已是傍晚,夕阳烧红了半边天,橙黄的光线从半开的窗帘里透进来,洒在床沿。 林纾迷蒙了几秒,脑子里充斥着“我是谁”、“我在哪”,看见病床特有床尾形状,知道自己在医院的病房,悬着的心又放下。她有些渴,扭头看向床头柜,这才发现床边坐了个人,正看着她。 傅政清抽了把椅子,一直坐在病房里,一动不动。 林纾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傅政清有些阴沉的脸色,又闭了嘴。 傅政清见林纾醒来,意识也恢复清明,沉声咳了一下,“醒了?” 林纾点点头,急道:“教授,梁律师那……” 傅政清没等她说完,拿起放在柜子上的检查结果单伸到林纾面前,“醒了就看看,”语气低沉。 林纾一愣,伸手接过,从第一行开始往下浏览,直到某一行,目光顿住了,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 傅政清看着这反应,就晓得这事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给林纾一点空间,起身说道:“你先休息,我去给你买晚饭。” 说完,也不管林纾有没有听见,抽开椅子走了出去。 窗外夕阳壮阔,林纾盯着这张B5大的结果单良久,最后极其苦涩的勾了勾嘴角。 …… 没过多久,梁屹群跟着傅政清也来了。林纾还挂着点滴,见状挣扎着坐了起来。 傅政清将清淡的粥点放到小桌上,嘱咐她全部得吃完。 林纾看着两个大男人几度欲言又止的神情,犹豫了几次,放下小塑料勺,低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儿,我会处理好,让你们操心了,十分抱歉!” 梁屹群没多说什么,林纾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而且遇上这事,家里人肯定更急,他点点头,“没事,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好些了,咱们再回滨城。” 话是这么说,林纾在医院呆了两天,便出了院。 林纾带阿丘见了梁屹群,肩上的担子轻了几分,她便忙着其他事。陈昂打电话给她,问她什么时候去北京上班。陈昂那次跟她一起参加培训,也是优秀营员,拿到了和她一样的offer,得了入职通知,便第一时间问她。 林纾在电话里沉默再沉默,本来以为靳野的事情解决了,自己就能去入职,可现在……陈昂还兴致高昂地问她如何安排,丝毫没注意到林纾诡异的沉默,林纾一想再想,最后语气听不出喜怒回答了陈昂。 “陈昂,我家……出了点事,赶不上入职,我……不去了。”说完,林纾闭上了眼,捏着桌边,沉受着放弃时情绪的浪潮。 挂了电话,林纾回复了律所的邮件,无数的心潮迭起,最后变成客套得体的语言,一键回车,咻的一声飞了出去。 林纾盯着那行“发送成功”往后靠,重重地吐了口气,眼眶灼热通红。良久,她抬手搓了搓脸,让自己从低落的情绪里抽出来,跟自己说,路是自己选的,没什么好遗憾。 这段时间,确实太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林纾想起主治医生的话,还是有些怕,除了身体以外,还要格外注重自己的情绪,避免刺激,林纾有意控制,不让自己去想未来如何。 梁屹群和阿丘四处打点的时候,她没跟着去,在别墅好好休息。 所以当他们去里面见到了靳野时,林纾难掩激动,好不容易等阿丘回了别墅,鞋都没让人换成,就急急问:“他还好吗?” 隔了大半个月终于见到了靳野,阿丘也有些兴奋,压不住笑意点头,“阿靳还好,要你不用太担心。” 似乎是怕林纾不相信,阿丘说了一些细节,当然省去了一些,专挑好的告诉了林纾。 他不可能说实际情况是如何,只要进了那地方,能好到哪儿去。 探视时,说到梁屹群是林纾去平京请来的,从头至尾面色平静的男人眼神起了波澜,薄唇轻启,沙哑道:“林 分卷阅读181 纾还好吗?” 阿丘眼睛垂了垂,避开靳野的视线,说道:“你刚进来那几天,不吃不喝也不睡觉,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梁律师来了后,好了些,但还是瘦了点。” 何止是瘦了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本就精致小巧的下巴,愈发尖细。模样神态像开败的花。 一旁的梁屹群听见阿丘这么说,抬头瞥了一眼阿丘,心中有些诧异,手不自觉的捏了下关节,什么都没说。 靳野跟梁屹群谈完后,让阿丘留下来,又交代了几句。 阿丘复述完梁屹群的初步判断,难得的好消息,林纾宽慰的笑了笑,开心的问:“那我明天可以去看他吗?” 阿丘笑容僵在了脸上,下意识道:“这……” 林纾注意到阿丘的反应,动作一顿,不明所以道:“这什么?怎么了?是靳野不好?” “不不不,”阿丘手忙脚乱,一急,酝酿了一路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 “靳野让你不要去看他。” 林纾宛如天打雷劈,整个人僵在原地,好半天才看向阿丘喃喃道:“什么……意思?” 阿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是靳野要他转达的原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更不敢去看林纾,最后憋红了脸,深吸一口气道:“靳野要你不要去看他,以后……也不要去了。”说完,落荒而逃,留下石化的林纾。 不可置信的林纾第二天一早跑到看守所,她穿着平底鞋,素面朝天,只涂了一层植物萃取的唇膏提了些气色,在大门外等候。十来分钟后,等到的是靳野拒绝见面的消息。 第三天第四天,等来的依旧是值班战|士礼貌又冷漠的拒绝回复。 六月中旬的烈日照得看守所门前的水泥地热气扑腾,灰色铁门前打着把太阳伞的年轻消瘦的女孩成了一道不协调的景色。 而跟靳野保持着密切沟通的梁屹群,此时坐在靳野的对面,看到他拒绝前来询问的狱警,终是不忍道:“你真的就不见她一面?这小姑娘一直为你跑前跑后。” 下巴长出一片青色胡茬的男人,默了默,眼窝子泛了红,半晌如鲠在喉般低低道:“见了面然后呢?再让她等我七年?八年?她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我都要把她逼走,离开我,她这一生才会有好的未来,而不是被我这个劳|改犯圈死在了这,成为她一辈子的污点。” 男人露出一丝嘲讽、苦涩的笑容,淡道:“放她走,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她遇见了我这个王八蛋,惹她哭,惹她恼,没日没夜为我胆颤心惊,何其……不幸……” 终于明白那句“以后也不要去了”是什么意思的林纾,踏进了书房。 别墅那么大,那么多间屋子,这间书房是她呆的最长的一间,也是靳野窝得最久的一间,里面所有的摆设都散发着他的味道和气息。桌边的机车模型被她休息时拿起来把玩过无数次。架子上的书,她也看了一大半,这个男人看的书无聊又枯燥,晦涩且难懂。 她在里面完成了她的毕业论文,做完了也许靳野用得着的方案书,也找到了一叠至关重要的文件。 在把自己关在书房的日子里,她抽开了曾经放红包的抽屉,里头空空如也,林纾想拿把枪被他拿走了吧;她发现了书桌面下的一个摁钮,摁下后,是一间极小的会议室;她撬开了所有上了锁的柜子抽屉,翻出了靳野名下房地产、建材、装修等公司注册的信息,摆着公司法、合伙企业法、票|据法、破产法一条一条审阅合同;她找到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保险柜,她试了好几种可能的密码,统统错误,最后打开保险柜的数字组合是她的生日。 一个留后路、把自己身家性命全堵在了她身上的男人,现在却拒绝见她,想到这里,林纾就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三十多平米的书房,窗帘紧闭,阳光从缝里挤进来,照亮窗边一小片,像地灯似的。整个房间昏暗且闷热,林纾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呜咽声回荡在每个角落。 手机响的时候,林纾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抬起头看了眼来电提醒,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接通。 林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没有异常,梁屹群跟林纾沟通了一下情况。 梁屹群接手了后,才知道自己淌的这水有多深,方明山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程度,整个滨城盘根错节,梁屹群发现四处走动都困难。 林纾听完,默了半晌,轻轻缩了缩鼻子,低声道:“好,知道了……我这边……会想办法。” 林纾蹲到双腿发麻,慢慢站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小腹传来一阵坠感,林纾立马停下,好半天才小心翼翼抚了抚了肚子。 她哭的两眼红肿,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边抽噎边去柜上拿文件,将自己的书、文献一堆东西整理好,径直回了卧室。 大轩听见楼上不停走动的声音,上去查看,发现林纾在清东西,行李箱已经放满了大半,他吓了一跳,明白过来林纾打算走,开始拼命挽留。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林纾狠狠哭过, 分卷阅读182 大轩急得满头大汗,打电话让阿丘赶快回来。 阿丘的车嗡地冲进前院时,林纾正好将行李箱盖上锁好。她冲大轩笑了笑,可是那笑容没有让大轩好过一些,那么大个男人也红了眼眶,底气不足的喊了声:“嫂子……”却一句话都说不出,他们心里都不好受,这两个人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他们身为旁观者都为之动容,清冷了十几年的大哥,终于有了人疼,本以为能过上安稳的日子,终究逃不出因果。靳野不是不爱,而是太爱而不得不放手。 林纾被这一声叫得又是一涩,她看着跑上来的阿丘,憋住想夺眶而出的泪水,用尽全身力气对他们说:“你们别挽留了,他……都不要我了,我就……不住这儿啦……” 阿丘烦躁地抹了把脸,想抓住她又不敢抓,最后认命道:“林纾,我送你走吧……” 林纾摇了摇头,“我开车走,你帮我拎箱子可以吗?”大轩先一步抓起拉杆,三人沉默地下楼,林纾上车前,让他们不要送了,靳野那边她会帮忙的。 阿丘和林纾站在地下车库望着库门的方向,心里空了一大块,最后这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阿丘打了个电话让人在后面跟着,怕林纾出事。 回了家的林纾,还处于恍惚里。她强迫自己睡觉休息,第二天酝酿了好久,终于做好了准备上门去求林立仁。 林纾觉得有些时候,人生真的很荒谬。她这一辈子拼命地努力就是想不依附林立仁,不承他的荫蔽,没想到最后还是得靠他。有些事情就好像平行的螺旋,兜兜转转还是逃不出命运的安排。 不出林纾所料,林立仁像没听见秘书的询问一般,任由林纾在楼下站了三个多小时。 夏天的太阳又毒又辣,林纾站在阳光底下一动不动,一口水都没喝,来来往往的人看见她,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 林纾知道只有受了林立仁这顿火气,才有求他的可能。 气温逼近三十八度,林纾早已口干舌燥,昏昏欲坠。林立仁在办公室里练着毛笔字,时不时看一眼楼下,见到林纾脸色惨白,一直捂着小腹,整个身子不受控的晃了晃,才让人喊她上来。 办公室里,空调嗡嗡往外送着凉风,林纾下意识的避了避,她怕一热一冷,自己感冒了。 林立仁也听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听完她的来意,好半天才讥讽道:“我还以为你看上的是沈耀,搞半天,原来是沈铎的私生子。” 林纾揪着衣服,忍了。 林立仁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冷嘲热讽道:“怎么?走投无路了?想起自己还有个爸爸了?”林纾努力让自己忽视林立仁难听的话,姿态一低再低,“确实难办,还需要您去打个招呼……” 林立仁直接打断:“林纾,你知不知道你惹的是谁?我为你去周旋,担的什么样的风险?” 林纾没说话。林立仁接着道:“你是个要求人办事的样子?从进来到现在,叫过我一声父亲?” 林纾还是沉默,她叫不出口,真的叫不出口,所以她径直跪了下来。 素色干净的瓷砖,近乎于冰凉,硬得硌人。 林立仁望着林纾跪在自己面前,又是一声冷笑,好半天说道:“答应你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林纾抬起了头,看着给了她生命的男人,心中没有泛起任何波澜,本就没有抱一丝念想,更谈不上失望。 林立仁沉沉说道:“跟靳野断了,和钱璟结婚。” 林纾望着反光的地砖,“好。” 片刻后,空旷的办公室,荡漾着林立仁满意又愉悦的笑声。 ☆、尾声 没过几天,钱璟约林纾见面,在咖啡馆。 钱璟很期待和林纾见面,到的有些早,挑了个僻静的位置,点了杯冰美式,悠闲地等候佳人赴约。远远看见林纾戴着墨镜,穿着低调且舒适,气质清冷又疏离,有趣地笑了笑,这个姑娘还是在三亚偶遇时的样子,就是瘦了些,心情也没有那天高昂,看来他在她心中起分并不高,至少,第一次正式见面,这姑娘都没有特意打扮一番,出门还没有之前那次精心。 见林纾微微抬头张望,他抬手示意。 林纾坐下后,摘了墨镜,刚想说一句“不好意思,迟到了”还没开口,话就止在了嘴边。 她愣了几秒,不可思议道:“是你?”钱璟背窗而坐,林纾近了才看清他的样子,与自己在超市里遇见的一直看她的男人面容重合。 林纾的反应钱璟似乎并不意外,看她失态,轻轻的笑了笑,才说:“记性不错。” 林纾没回话,心中多了些较量。 钱璟细细地看了眼林纾,有些担心道:“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生病了?” 摘了墨镜的林纾,露出了淡青色的眼袋,嘴唇颜色很淡,整张脸像一张没着墨的宣纸,五官淡得像水雾笼罩的远山。 林纾笑了笑,“没有,”伸手将落发拢至耳后,一段时间没打理,头发长了些,快到肩膀 分卷阅读183 了。 钱璟叫来服务员,林纾看也不看直接地点了杯拿铁,便将菜簿递还。服务员一走,林纾便看向钱璟,语气认真开门见山道:“钱璟,我来不是聊感情的。” 钱璟一愣,反应过来乐了,心想还真是像打听到的一样,出其不意,古灵精怪。他看了一眼顺着杯壁流下来的水珠,抬眸,“那你来聊什么?实不相瞒,我是来谈感情的。” 钱璟:“我刚回国不久,不太确定现在国内男女是什么样的。这么说不知道对不对,我对你还挺有好感的,首先外表就是我钟意的类型,气质也好。” 林纾好笑地笑了声,钱璟这番话说的直白轻佻,但是却不让人觉得风流放浪,可能跟他的长相气质有关,如果不是这辈子不会再喜欢上别人,林纾觉得钱璟可以考虑。 服务员送上咖啡,林纾道了声谢谢,对钱璟说:“相信我,你最不想和我聊的,就是感情。” 林纾握住杯身,看着深色液体面上的树叶拉花,平淡道:“我怀孕了。” 钱璟脑袋一懵,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你说什么?” 林纾:“我怀孕了,一个多月。” 钱璟只觉得荒谬好笑,现在国内已经比国外还开放了吗?怪不得她素面朝天,脂粉未施,一双舒适的平底鞋,一条长裤。长期的礼貌和教养不允许他失态,钱璟压下心中的不可思议,“那你今天来,是为了拒绝我?” 林纾摇了摇头,“不是。” “李成越没死之前,是你在负责调查吧?”放着Jazz的咖啡馆里,林纾语气笃定的问道。 李成越会跟靳野混到一块,除了两人都喜欢机车,十有八九是李成越的爸爸李存元,想让自己的儿子借着靳野抱上方明山的大腿。李存元一倒台,怕火烧到自己身上的方明山自然不会让李成越活下去。于是借刀杀人,把靳野也推了出去,彻彻底底让沈耀接班。 只是林纾想不明白,靳野是怎么活下来的。方明山设的那个套,定然是为了赶尽杀绝。 钱璟顿时一惊,后颈发凉,林纾见他神色知道自己猜中了,她道:“别多想,我也是见到你之后,才推断出来的。” 钱璟紧了紧喉间,稳住心神,开口道:“你什么意思?”林纾也不多话,“我来是为了交换,换你拒绝这桩婚姻。” 钱璟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女人,有些发毛,她无关风月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钱璟后知后觉现在主动权已经在她手里了,他思索了一下,问道:“什么东西?” 林纾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牛皮袋放到桌上。钱璟疑惑地打开了文件袋。 接下来的十来分钟里,钱璟的脸色一变再变,从最先的震惊到脑门出汗,最后压下心惊,面色归于平静。他抬头看向对面不急不躁等他考虑的女人,轻轻点了点桌上的一叠复印件,明知故问道:“为什么给我看?” 林纾无奈的笑了笑,“这个东西我交给任何滨城这一级的人,还会有用吗?最后都会到方明山的手里。”钱璟轻轻笑了声,不置可否,又问:“靳野跟你什么关系?” 林纾也没瞒着:“我孩子他爸。” 他再次诧异,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好奇道:“就这么喜欢他?这是得有多帅?比我还帅?” 钱璟注意到林纾柔和下来的表情,心里有些羡慕,却还是实话实说:“那你知不知道,就算这东西送到了上面,靳野还是得判刑?” 林纾点点头,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显然心里清楚,“我知道,可是,真的找不到他没有杀李成越的证据了,只有把这些东西送上去,拉下方明山,才有翻案的机会。经济犯比杀人犯要好,至少这条命是保住了,剩下的就看如何量刑了。” “我也没想过他会一点事都没有的出来,四五年的刑期是逃不过了。他从进这一行起,估计也想过自己能全身而退吧。”林纾望着往外的来来往往,语气平淡道。 钱璟难免听得心中凄然,又多看了林纾两眼,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然,好奇道:“那你打算等他出来?” 林纾收回视线,摇摇头:“不等,他不要我等他。” “那孩子呢?” 林纾:“生下来,我自己养。” 钱璟张了张嘴没说话,又一次被震撼到,就是在国外,单身妈妈压力也很大。他忍不住道:“真的决定好了?你还这么年轻,做个单身妈妈,这辈子都不结婚了?” 林纾笑了笑,她从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起,就没想过抛弃。她并没有冲昏了头脑,而是深思熟虑了很久做的决定,不会后悔。 林纾:“也挺好的,我本来就性情薄凉。” 性情薄凉,钱璟在心里否定了林纾的评价。他没想到这个年头还会有这样浓烈纯粹的感情。薄情之人不是无情,而是难以动情,正因为难以动情,才一往情深。 见钱璟不再问,林纾道:“想好了吗?同意做这个交换?”钱璟没回答,而是继续问:“你来之前,就有把握我一定会答应?” 事已至 分卷阅读184 此,林纾也摊开了说:“差不多,七八成。你会约我,抛开对我有没有好感不说,最开始也是为了你自己的仕|途考虑的。钱叔叔还没有退下来,你又刚进去,需要政|绩,而我的这份东西,足够你日后平步青云了。殊途同归,你还可以娶你喜欢的女孩子,为什么不交换?” 钱璟摇了摇头,心中直呼这女人太通透了,要不是她已经明确表示过自己没有结婚的想法,他可能真的会追求她。 他不再卖关子,“你作为举|报人,这东西我一拿走,估计很快上面就成立专门的调查小组,届时你会经常被召见,会比我这严肃得多,你可以吗?” 林纾点点头,“嗯,我知道的。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钱璟动作一顿,“你说。” “在这案子移交检|察院之前,能请你先假装出有意和我发展的样子吗?之后我这边,我自己有办法解决。” 钱璟笑了笑,也不问她还有什么后招,爽快道:“没问题。” * 林纾要跟钱璟结婚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何家人的耳朵里,彼时林纾正配合中|央调查组工作,不方便透露太多,只跟何戴琳说“不要担心,我之后跟您解释。” 又过了一个月,红日当头,白光灼目,滨城道路两旁的香樟枝繁叶茂。 相比于李存元这只老|虎被抓整个官|场人人自危,方明山落马,让滨城每个人都诧异不已。跟方盛集团有过合作的企业,一个又一个被查,一时间,滨城上市的诸多公司受牵连,股市大震,市值一落千丈。 原本是涉嫌持|枪杀人的案件,最后查证,沈耀锒铛入狱,靳野转为经济犯罪移交至检察院。 林纾在事情结束第二天,回大院问林立仁要了自己的户口页。将淡绿色的纸收到包里后,林纾将自己以前的PSTD、抑郁症诊断书递给了林立仁,“我不会跟钱璟结婚。还有,咱俩的父女关系,还是断绝吧。”说完,也不等林立仁反应,拎着包关上了门。 片刻后,闻言色变的林立仁,看到诊断书上林沉两字,极度茫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后,血压飙升,咚的一声往后直直倒在了地上。 林纾将自己户口落在何家之后,跟何戴琳交代了一切,何戴琳在经历过最初的震惊后,还是接受了。听完林纾自己的打算,又提了些建议,征求她的意见,林纾想了想,同意了。 * 林纾走的那天,法院开庭,靳野初审。林纾登机前,收到梁屹群发来的短信。她停在通道,看完审判结果,轻轻笑了笑,将手机关机丢进了垃圾桶。 旁边的小女孩耳机没插上,有些漏音,放的恰好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她忍不住轻轻哼了几句,“……就这样轻易因为你,没有那顾虑唱一首歌给你听,是关于你,有什么关系 这声音,适合的频率我多么想告诉你,我爱着你,也许有一天我们终究会面对分离……” 飞机起飞,林纾看向窗外,慢慢闭上了眼。 机身穿过厚厚的云层,在天空中留下一条淡淡的尾迹云。 * 杨静雯在靳野送回监|狱的当天下午,申请了探视。 隔着透明的防弹玻璃,杨静雯看着对面刚剪完头发的男人,五官凌厉,鼻梁高挺,薄唇轻抿,有一瞬间的恍惚和茫然。 她有些不安地握着自己的手,望向他,低声道:“林纾今天上午走的。” 男人没有动作,只是半晌后轻轻用鼻子嗯了声。 “去英国。” 沉默的男人刷地抬眸,看向她,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法形容的情绪。 白炽灯悬在两人中间,划出两个空间,隔断了无声的叹息,无言的想念,和无际的悲伤。 那一瞬间,杨静雯突然觉得她心里的心有不甘打抱不平,没有了任何意义。她只是他们这段感情的旁观者,她的那些情感、感触不过是在她二十几年点点滴滴经历上影响形成的,不是林纾的,不是靳野的。 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做到感同身受,那是巴别塔,那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尝得到的滋味。 她难过惋惜他们彼此的选择,有什么意义呢?所以她有些不忍,多说了一句,补充道:“和她妈妈一起。” 男人悬着的眼睛又垂了下去,杨静雯看不出他作何感想,因为那双眼睛在刚刚短暂的交汇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无言的杨静雯倾身拎起了一垒书和纸张放在台子上,几本厚厚的有些破旧的书在灯光下泛着黄。“这是她要我给你的。” ………… “我走了,你……珍重。”然后杨静雯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出去,高跟鞋的哒哒声清脆的打在地砖上。 掀起眼皮的靳野,看了眼书脊上印着的书名,眼泪滚落了下来,沾湿嘴角,最后滴落到冰冷的手铐上。 第二天,做满当日工时的靳野,走进高墙窄窗的活动室,挑了一个有阳光照射的位置,翻开了封面上画着他Q版头像的装订册,一张对折的纸飘了出来。 分卷阅读185 他一怔,小心地拿起展平,借着夕阳,看见了林纾写下的字。 “靳野: 不知道静雯何时会去见你,所以也不确定你看到这封信会是哪天,那个时候我还在不在滨城。 想想我们的分开,就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晚上,你洗好碗筷,接了个电话,就出门了。走之前,你去书房跟我说了一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而我因为第二天就要答辩,只是漫不经心抬头笑了笑,对你说了声再见。哪里想到那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呢?我甚至睡觉前还在生闷气,我明天就要答辩了,紧张的要命,你居然忙得一个晚上都没回。 之后我来见了你三次,你都没答应。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还是很难过,因为你真狠心啊!我只想见一见你,听听你的声音,看看你好不好,可是就是这样,你也没有给我机会。就算离别的那些话,再怎么难以开口,会让我伤心,我都希望你能当面跟我说。 认识你还不到一年的日子里,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记得的,或许不说都快忘了的,我只懊恼一件。劳动节前的那一次吵架,我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深深的伤害了你。 你不惊讶、后悔,毫无怨言地,全然接受了残缺、阴暗、不为人知的我,拉着我的手从深渊里走了出来,让我不再囿于过去的纷繁里。可是,我在看到不完美、卑劣的你时,完全没有体谅你的痛苦,忘了你的桎梏和束缚,你的无奈和心酸,还有身不由己。 庆幸的是,你还愿意敞开心扉,在深夜里宣泄出这么多年里你一如困兽般的挣扎。所以,收回你那句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也很感谢那次争吵,我们因为它,找到了彼此,我在你的身上找到了我丢失的那一部分,很开心,你也在我这找回了你丢失的。遗憾的,只是在那之后相伴的时间,真的太少太少。 知道你不会见我,我写了这封信。你是傻瓜吗?如果我没有找到那些有漏洞的合同怎么办?如果我没有破解出保险箱的密码怎么办?我想尽了所有的可能,会不会你在什么时候无意跟我说过的数字?是不是那本《挖掘机使用指南》某个案例的一串答案?可是,哪有人用别人的生日作为密码的?!还有,如果当时我一蹶不振或者一怒之下,不管你了怎么办?你没有想过吗? 你留在酒吧里的那个手机被找到了……我看了那个视频。我想了想,画面里的那个女孩是我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来救我,因为你之前为我所做的一切已经够多了。” 靳野缓缓抬头,吐出一口气,望向焊死的窗户,眼前浮现出林纾灿如暖阳的笑容。 “为你跑前跑后的这段时间,我反复想以后有你,或者没你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你理综那么好,肯定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平行,两条看似平行的线,无限延长后,总会相交,然后分离。和你在一起的短短数月,是我生命中最耀眼的时光。 日|本有个推理小说家,写过一句话:纵智识过人,亦脱不得因果。我想,你也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十几年前,你无奈放弃,现在一切都画上了句号,是不是意味着你能继续做自己想要的了呢?那些不堪的,就看作贪吃蛇在找苹果的途中,要拐个弯避开前方的石头。好不好? 给你的这些书和笔记,还有夹着信的装订册,我其实很早就准备好了,但是一直不知道如何跟你开口说。特意问学长学姐借的这些书和笔记,想着他们的注解可能有用。你送我的那瓶酒我已经还回去了,阿丘替你收着。至于那条手链,我拿走了,毕竟你以后也不好再送给其他女孩子(:D)。 愿你,日后无忧,平安喜乐。 林纾 …… ………… ——————下卷·燎原之火·完———— 全文完 ☆、致岁月(1) 番外——致岁月1 六年后。 杨靖雯出差,路上无聊在某知识问答平台上回答了一个问题——“从人生谷底翻盘是什么感受?” 几小时下飞机后,被上万赞吓到的杨靖雯删掉了这个帖子。 但还是被网友截图下来了。 “我这一生目前为止没有过大风大浪,但是见证过我闺蜜是如何涅槃重生的。 先说一些背景,毕竟题主这个问题挺大的。 我闺蜜刚23岁那会儿认识了一个比自己大七岁的男人,那会儿她研二,成绩还是稳居他们院里第一。她研究生毕业可以直接去帝都某四大律所之一。两人在一起时间不长,但是真的经历过挺多事的,感情属于不是甜甜蜜蜜但很坚固的类型——我闺蜜因为初中时一些不好的经历(涉及她隐私,我真的不好细说具体是什么)还有极其糟糕的原生家庭,有PSTD和中度抑郁症。这种病都知道,谁碰上谁倒霉,无数家人情侣被长期的折磨耗光了所有的耐心。而且我闺蜜对婚姻、爱情之前是极度的怀疑和抗拒的,她一是受了家庭影响,二是觉得自己很差劲。遇见她男朋友,也一直跟个缩头乌龟,不敢敞开 分卷阅读186 心扉,怕受伤。但是她男朋友,在她发病和治愈过程中真的给了她强大的支撑和包容谅解,可以说是无条件的那种了。 我闺蜜研究生毕业答辩那会儿,男朋友出了事,事还挺大的,真的可以说得上在我们那掀起了一股腥风血雨。男方刚出事那会儿,我闺蜜一个人顶住了所有,所有! 她男朋友是被陷害的,但也不无辜,怎么着都得在里面呆几年。 我闺蜜自己就是学法律的,当时只求不判死刑,用尽所有关系去捞她男朋友——求人,花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去打点各方关系,退了入职的offer,断绝了父女关系,更狗血的是她还怀了那男人的小孩,并且坚持要将小孩生下来,除了爱情可以说一无所有了。她还不想让她男朋友有负担,没告诉男人她怀孕了。 而男方为了不拖累她,探视的时候连见她一面都不肯,铁了心断的干干净净。我闺蜜去探视,那时候正好是夏天最热的时候,逼近四十度,我闺蜜在外面一等就是一天,可她男朋友硬是狠了心逼她走,不要被他拴死。 我真的不晓得她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去的。她本来以为毕业了,自己可以彻彻底底经济独立了,自己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终于可以翻篇了,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没想到一脚还没跨出学校,当头就是一桶凉水,直接到谷底。 之后,我闺蜜等到案子有了结果后,选择跟着她妈妈去英国。我送的机,她当时的状态跟行尸走肉差不多。我两年后才敢问她,当时不顾一切去捞她男朋友,到头来那男人还不要她,想得通吗? 她说:“他怕耽误我,逼我走了。那我就要好好活着,如他所愿。” 讲真,这句话我记到了现在,我觉得我闺蜜那跟泉眼一样不断的生命力,完全是因为她怕辜负了。 我闺蜜的职业生涯规划一直挺明确的,她压根没想过念博士,毕生梦想就是有一家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律师事务所。因为这个事,放弃了。而且她研究生时期主要方向属于卖情怀的那种,关注弱势群体啊之类的,赚不到什么钱。如果不出这个事,我觉得她一生就是那种大富大贵没有,但安安稳稳,有点余钱的样子。虽然跟她妈妈一起去的英国,但是她妈有自己的家庭,她也不想去打扰。 而且又是异国,之前学的大陆体系完全用不上。没办法,活生生转方向,申牛津的博士。她是年末入学,等于一边养胎一边念书,孩子生下来后,压力更大,我闺蜜说她最窘迫的一次是小孩生病,碰上刚交完房租,身上只剩五英镑,她连地铁都不舍得坐。学费用奖学金抵,兼职打两三份工,基本上每天只睡三到四个小时。 她毕业进了某国际律师事务所。读博期间认识的一个同学在英国某top级投行工作,去年成了亚洲区中国分部的CEO。我闺蜜受他邀请回国发展,做他的私人律师,兼公司的法务顾问,经手过无数跨国兼并、资本重组案,此外她还是原来律所中国地区的首席。 现在快三十岁年薪税后百多万,在帝都四环内有两套房。完全实现了经济自由,发指的是作为单身妈妈追求者还一大把,十分羡慕了。而且她的小孩,我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她怀孕还学习,或者从小就呆在那种环境里,聪明到有点吓人——我举几个例子,感受一下:一个五岁的小孩会写代码,说话还奶声奶气就已经知道毕达哥拉斯数论、非欧几何、牛顿经典力学,听说最近开始了解量子纠缠理论……此外,会说西语。不过不怎么会说中文,体质不算很好,容易生病,性格还有点点孤僻,哈哈哈,想到这我心里真的平衡了一点。 怕影响她生活,具体的我就不说了。最后只想说一句,也不放鸡汤了,真的很恶心。我分享她的经历不是为了炫耀什么的,那几年她怎么过来的我一个外人看着都觉得窒息,我只想说,苦尽甘来。 * 上午十一点二十,倾泻在大厦的玻璃墙上的阳光慢慢移至屋顶,顾子嵘的谈话被内线打断,助理在那头道:“顾总,林律师的小孩生病了,她说她刚从医院出来,半个小时内到。” “知道了。” 顾子嵘挂断电话,跟自己左手边的男人继续刚才的话题。 围着正方桌的三面沙发都坐了人,顾子嵘结束今早的会议后,接待了这个他感兴趣的项目的创始人——在此之前,他从来没见过三十五岁以上的创业者,不过从外表上看倒是看不出是奔四的人。右手边则是一个软件工程师,叫萧渊,上月刚回国,这个富二代想跟着他一起投点钱,权当扶贫。 一个有关抑郁症患者家属的应用软件,顾子嵘从一堆项目书里看到它时,目光多停留了几秒。主要是那天诸多经理筛选后送到他桌上的东西,最终归宿几乎全是楼下的碎纸机,对比之下,成熟的产品发展思路规划,就有些眼前一亮了。 而对方目的也很明确,借壳上市,顾子嵘觉得他开的条件还有很多商量的余地,便有了这次会面。 扯了快一个小时后,顾子嵘心里有了底,便准备要林纾过来接触一下,给他提供法务方面的判断和可能性。哪里想到“小树林”她 分卷阅读187 儿子又进了医院。 他没记错的话,这是这个月第三次进医院了吧。半个小时内到,正好赶趟吃饭。 林纾可以随意进出顾子嵘的办公室,踩着高跟鞋,墨镜刚摘下来还捏在手上,象征性敲了门,伴随着“进来”就直接刷开了顾子嵘办公室的门。 林纾的抱歉还没出口,内心就:什么情况?顾子嵘的助理电话里没说这会儿他有客啊。顾子嵘右手边正对门这个男的看上去好小,大学毕业了么? 萧渊睁着他的大眼睛跟林纾四目相对,眼神里询问她进来做什么。 林纾:“???” 萧渊:“……” 萧渊:“???” 林纾:“???!!!” 莫名其妙的林纾打算忽视这人的目光,扭头看向顾子嵘往里走,背对着她的这个男人倒是挺淡定的,头也没回一下。 顾子嵘抬手伸向林纾,介绍道:“林纾,她是公司……” 水杯落地的碰撞声硬生生打断了他。 顾子嵘:“???” 而随着顾子嵘的手势侧头往回看的靳野,在看清来人是谁后,眼眸迅速收紧,忘了呼吸。 林纾盯着靳野一动不动。世界静止了!还被按下了静音。眼里的对方鲜活到反而让人以为置身梦境,深怕一不小心就碎了。 顾子嵘在林纾和靳野之间来回看了好几次,都没让两人反应过来,只好咳了一声。 办公室里落针可闻。 顾子嵘头疼地摸了摸脑袋,喊道:“林纾……?” 像是被人从梦魇里拉出来一般,林纾无意识“啊”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匆忙避开靳野灼人的视线,紧了紧喉间,瞟了眼把地砖砸出一个坑而毫发无伤的水杯,咳了一下,面无表情解释道:“手滑。” 林纾:“等会我叫人换一块地砖,记我工资上。” …… ………… 黑色宾利后面跟着一辆路虎,萧渊开着车,堵在了十字路口最前面。顾子嵘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问向左边正在看资料的女人:“你认识靳野?” 萧渊也从后视镜里看着林纾,目光带着探寻。 低着头的林纾,视线停了停,半刻后看下一页,语气平淡道:“不认识。” 顾子嵘不置可否,“那你一个劲盯着人家看做什么?水杯都掉了。” 林纾头也不抬随口说:“长得帅就多看了几眼。” 一听就是胡说八道。 “原来你喜欢这种?”顾子嵘就当是真的。 这下林纾终于从顾子嵘在一叠纸里抽出的她能看的部分中抬起头,无语地看向他,那眼神像是在看智障。 前面的萧渊轻笑了几声。 顾子嵘常去的日料店离公司一公里的样子,四人进了包厢后,林纾和顾子嵘落座同一方,靳野和萧渊一方,林纾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还好靳野没有在她正对面。 时隔六年再一次见面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林纾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先将思绪锁起来,当做不认识一般先应付过去。幸而靳野这会儿已经没有方才办公室里的惊讶错愣,看上去已经恢复正常。 已经在社会折腾了几年的林纾,装作不认识的本事有,但是没本事若无其事和靳野说上几句。将靳野视作空气,是林纾此刻能让自己看上去正常的唯一操作了。 顾子嵘现在懒得管林纾怎么今天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点完自己的餐后直接按照林纾的习惯跟服务员交代好。 而靳野听见顾子嵘自然而然帮林纾点餐时,翻菜单的手顿了顿。 林纾一手端着杯子,时不时喝一口大麦茶,眼神瞟来瞟去就是不抬头,萧渊听了几句顾子嵘和靳野的闲聊,觉得干坐着没意思,便跟林纾开始说话。 “我之前夏天去找顾子嵘,在你们学校punting,还蛮好玩的。” 这次连饭局都算不上,没那多讲究,顾子嵘喊着一起主要是想多了解一下靳野这个人。 听到萧渊突然说起这个,想起什么笑了几声,指着林纾说道:“我跟她认识就是因为我差点将他撞下水。” 萧渊:“???” 顾子嵘示意林纾接着说下去,林纾也知道今天太.安静了,接了话茬,“我第一次玩那个,结果他跟他同学说得龙飞色舞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 萧渊爆出一阵笑声,接着道:“不然我说,你俩都不在一个院,这是什么概率才能认识。” 林纾陪着笑了笑,不想在靳野面前说自己这几年的事情,反而问道:“你是剑桥的?” 林纾主要是基于他刚说夏天来牛津玩。 顾子嵘见靳野在听林纾说话,也没想跟他单独说什么的意思,他觉得这个男人话真的太少了,从头到尾都是他在挑起话题,而林纾在了之后愈发沉默,沉默道诡异。 顾子嵘继而插话道:“不是,这个人本硕博都在美国读的。” 林 分卷阅读188 纾一愣,怎么都想不到娃娃脸的萧渊居然这么大了,正好此时服务员端上鳗鱼饭,林纾道了声谢,打开便当盒问:“哪个学校?” 萧渊边摆餐具边说:“芝大。” 林纾:“……” 然后萧渊在一阵沉默中抬头,发现林纾肃然起敬的眼神。他耸了耸肩,表示对这种反应习以为常。 林纾茫然地对旁边的顾子嵘说:“是我们死了?还是他从棺材里冒出来了?” 要知道这是林纾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芝大的学生,活的。 芝大身为常春藤联校之一,一直以来从极度严苛著称。择校时林纾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想不开就去芝大”。如果说在普遍学生面临着知识与头发不能共存的困境时,芝大的学生则是生命与知识不能共存。 芝大本科每年因为忍受不了压力自杀、转校、退学的学生就不计其数,林纾没想到萧渊不仅在里面读完了本科,还念完了博士。这人是受虐狂吗? “学的金融?”林纾这么问完全是因为芝大是金融学科的摇篮,很多奠基者都是芝大的。 萧渊摇摇头,“本科最开始学的金融,我觉得简单又无聊,辅修了计算机,之后就一直学的计算机。” 萧渊这种“隐形”的炫耀在同样是学霸的人里,招致了统一的无视,没人想搭话。萧渊继续欠打道:“顺带说一下,我觉得你们牛津的学业真的很轻松,尤其是你和子嵘学的还是社科。” 直到此时,靳野才中事不关己没有参与中,抬起头来,看向林纾,眼里全是震惊。最开始萧渊说起去学校玩,他就有些隐约的猜测,并且抗拒这种猜测。 林纾翻了个白眼,没有注意到靳野的僵硬,听萧渊接着道:“不过我听子嵘说,你是你们学院这二十几年来最快一个修完博士的?两年半?你是不睡觉吗?” 话题又回到林纾身上,她悄悄抬眼看向靳野,后者微低着头正夹起几根乌冬,林纾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哪来的时间社交?”萧渊好奇道。 林纾只能硬着头皮答:“博士比研究生好一点,没那么多关系必须打理。” 就在林纾想要换个话题时,一道手机铃声终于救了她。 ☆、致岁月(2) 帝都五月的太阳从百叶窗的缝隙中照在木桌上,顾子嵘和林纾中间放着的手机,和着出厂设置的铃声有规律的震动,同时吸引了四个人的目光。 ——通体黑色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张鸟羽水族馆海獭头像,还有“林嘉修”三个字。 看到刚看完病的林嘉修这时给自己打电话,林纾心头一跳,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顾子嵘放下筷子将手机拿起给她,安慰道:“没事,我在这。” 猛地回神的林纾第一反应是出去接电话。可到底是慌了神,薄薄的单板日式木拉门还没完全合上,林纾就接通了电话,一声委屈巴巴又奶声奶气的“妈咪”就这么飘了进来。 并不知道林嘉修是谁的靳野,在听到那声妈妈后,好不容易压下波涛汹涌的内心又泛起了涟漪,有些涩然。 他端起圆杯喝了一口水,掩藏住萧然的神色,是啊,六年了,足够她完成为人母的转变,也换了其他人跟她说“没事,我在”。 这句他自己说了不知多少遍的“没事,我在”。 一霎那间,昔日的种种与此时此刻交错在一起,有着眩晕的恍惚感。 倒是萧渊有些惊讶,侧头问顾子嵘:“林纾有小孩的?” 林纾的情况顾子嵘不好在靳野这个外人面前细说,只点点头,“嗯,五岁多的小家伙。” 萧渊不禁感慨:“那我是真佩服她。我姐有了小孩后,别说上班,就是请了阿姨都看不住。” 顾子嵘嗤了一声,心想何只是佩服,林纾是一个女人拖家带口在外打拼。 他看向桌上,见都吃得差不多了,等林纾回来就可以走,顺着话题便问靳野:“靳总结婚了么?” 顾子嵘这么些年,自诩掌握了几分看人的门道,但是面前五官凌睿的男人,他还真猜不出来这人有没有成家。 女人不在,席上的话题就没那么多禁忌了。 林纾就是在靳野开玩笑说自己是天煞孤星的时候进来的。 她握了握手机,直接对顾子嵘说道:“顾总,送一下我?律所刚打电话要我现在就去一趟。” 林嘉修给自己打电话的理由让人哭笑不得——她在医院哄人的时候,答应小家伙中午可能会回来一起吃饭。结果眼看快一点了,小家伙见她还没有回来,发起了脾气。 职业病十分严重的林纾,当下跟她儿子就助动词“可能”进行了两分钟的论证,证明自己没有毁约后,终于挂断了电话。然后助理的连环call就这么无缝插了进来。 顾子嵘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起身,示意萧渊什么安排。萧渊摆摆手,“你俩回公司,我跟靳总聊一聊 分卷阅读189 软件,知音难觅。” 最后一句不知是真是假,顾子嵘笑了笑,道了声再约,便拎着林纾的手袋走了。 等红绿灯的空档,顾子嵘一手握着方向盘,看着远处的斑马线和指挥的协警,说道: “林纾,这是我认识你五年来,第一次见你乱手脚。” 林纾没扭头,而是看着窗外的绿化带好半晌才说:“嘉修回国半年不到,隔三差五就生病,心里有些恼,觉得没照顾好他。” 顾子嵘也不拆穿她,左拐进岔道,“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放不下的就放不下,没什么好丢人的?” 顾子嵘在林纾的奥迪R8旁停下,林纾解开安全带,关上门前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放心,不会影响工作。” …… ………… 靳野将“兰博基尼还在回国路上”的萧渊送回去后,路虎刚驶进下一段路口,就突然变道在路边一停,驾驶室里就响起了打火机盖碰撞的清脆声。 靳野发现自己烦躁地连车都开不了,万千思绪全堵在了一处。 这六年,幻想过无数次和她重逢的场景,想一遍,心就揪一遍,然后第二天接着想,想她在英国好不好,想她会不会回国,想她现在在做什么。一天又一天,牢狱的日子极度短暂又极度漫长,到后来,就只剩下了想她这么个人。 进去时,他名下的所有资产全部属于脏|款,除了填海造路。 一个月后,剩下的那些过过命的兄弟走得只剩下阿丘还在。 三年后,终日郁结于心的蒋清丽没能熬过寒潮,含怨辞世。 四年又六个月后,一无所有的靳野从牢里出来,卖掉了酒吧,带着换来的一百万来了北京,租了一层写字楼,一百平米不到,没日没夜写程序改代码,阿丘负责找投资人。 公司起步,钱不是钱,是纸——刚开始靳野在五环外租了个二十平米的单间,后来连单间都租不起,拎着生活用品直接住在了公司;再后来,穷到一包方便面做两餐吃,连手里仅有的两个员工的工资都开不起。 有过前科这一条,就已经死死的将他钉在了耻辱柱上,一遍又一遍被拿出来在太阳底下暴晒——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劳改犯,还是以经济罪入狱。 穿着廉价西装坐在待客间等有时间也不会见他的老总时,靳野没有怨过;自己熬了一千多个日夜做出的东西被人看不都不看原封不动打回来时,靳野没有怨过。 ——因为他知道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体面的活下去,让离他8065公里的女孩儿知道当初她没有看错人,哪怕她已不在乎,哪怕她身边早已有人接手了他的位置。 然后,在他终于能买台车,多租一层写字楼的时候,他在茫茫人海里和林纾重逢了。 还是那么漂亮,套裙包裹着的腿还是那般纤细,说话时眼睛还是带着笑。 只是一身Amani高定,开着奥迪R8,牛津的博士,首席律师,他已经配不上了。或许,从最开始,他就配不上。 多好啊,知道她过得这么好,终于放心了,可是心为什么就这么他妈的疼呢? * 这个世上,有一种叫墨菲定律的东西。 当林纾提心吊胆终于度过这周,按照顾子嵘的要求拟好合同送过去后,林纾终于松了一口气——以后应该不会再见到靳野了,帝都这么大,想躲个人,不是难事。 那天晚上,哄林嘉修睡着后,林纾直接一个电话把杨静雯从酒局中叫了出来。 杨静雯他爸这几年业务扩展的很快,帝都成了她第二个家。 “静雯,我碰见靳野了。” “卧槽!!!” 可是长岛冰茶第三杯还没下肚,乱得六亲不认的林纾就被杨静雯收拾得服服帖帖。 杨静雯:“你什么想法?” 林纾:“不知道,我现在很乱。” 杨静雯:“那更好,不去想了。” 音乐酒吧的驻唱给下面一个过生日的女孩唱了首生日快乐,林纾听着没说话。 杨静雯门儿清:“那你想让靳野知道他有个儿子?” 林纾呼吸一窒。 杨静雯睨着眼睛接着道:“你觉得靳野这种人,让他知道嘉修的存在,还会善罢甘休吗?” 林纾几乎是下意识出口:“不可能!” 她绝对不可能让靳野带走小嘉修。她生嘉修的时候难产,生产过程不顺利,导致小家伙天生体质差,林纾没想到这,就一阵内疚。嘉修对于林纾而言,就是她的命。 如果说当初怀孕时,林纾瞒着靳野,是因为不想让他有包袱;那现在,林纾不想让靳野知道,是因为,这个天资聪颖的小天使象征和见证着她林纾的青春,是她整个人生的一部分。 杨静雯提醒了她,就算当初再怎么撕心裂肺刻苦铭心,也是当初。还爱吗?林纾想,是爱的,不然不会一见到他,慌到连话都不会说。 可是 分卷阅读190 这六年里,两千一百九十个日夜,已经被无数点滴磨得物是人非。连人都变了,这份感情又算得了什么? 就像顾子嵘这一生唯一爱着的女人,结婚离婚再婚到现在是第二个孩子的妈妈,仍然是他心头的朱砂痣白月光,这一世都忘不了、放不下,总有一个地方装着那么个人,可是依旧风轻云淡。 周日,有个科技产品发布会在会议中心举办。 林嘉修有次在她手机的推送里看到了这条信息,十分想去。林纾知道儿子对科创感兴趣,找了顾子嵘替她弄了两张门票,准备带着小家伙去看看。 得知萧渊也要去,便约了一起。 萧渊见到一头卷毛的林嘉修时,在小家伙后脑勺上了撸了两下,热情道:“Hi,little guy!” 嘉修淡定的等他摸完:“Hi,big guy!” 萧渊被小家伙的冷幽默唬得一愣,接着哈哈了两声,对在绕道副驾哪包的林纾问道:“他会说中文吗?” 林纾锁上车,有些头疼小家伙的语言问题,“听不太懂,也不会讲。她外公外婆在家里一直跟他都是用英语交流。回国半年了,还是几个词几个词的往外蹦。” 萧渊见小家伙老老实实背着他的北极狐小书包往里走,不吵不闹,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却板出一副酷酷的表情,十足的反差萌,很讨人喜欢。 会场前面人来人往,有些嘈杂,见林纾又踩着十来公分的细高跟,问她:“要不我抱着?估计里面人挺多的。” 林纾步子缓了缓,蹲下来问小家伙要不要抱。一般嘉修想要什么,会直接跟她说。 小家伙看了眼步履匆匆的大人,摇了摇头。林纾于是站起身,继续和他往前走。 萧渊回去后问顾子嵘林纾的事情,知道林纾的经历后好半天没说话,最后说了句“真牛逼”。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林纾能带着个这么点大的孩子,不误工作了。 林纾将小家伙教育得太好了,五岁大的小孩就能独立。 林纾也没牵着小家伙,只是紧紧护在小家伙身边,萧渊这次直接问小家伙:“叔叔抱你可以吗?” 小家伙停下来瞥了他一眼,说了句谢谢但不用。 母爱泛滥的萧叔叔继续问道:“你妈妈说你很喜欢机器人?” 一直酷酷的小家伙终于看向了萧渊,挑了下眉。 这不是这个年龄的小孩该有的表情,萧渊心道。这个小家伙看样子很聪明。因为聪明的小孩都很懒。 觉得小家伙可能是因为怕生的萧叔叔,再接再厉道:“我和你子嵘叔叔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坏人。叔叔是学计算机的,会做机器人,还会写游戏,你想不想和我一起玩儿?” 嘉修问道:“我能去看你的机器人吗?” 萧渊笑眯眯地点头,“那让我现在抱你进去好不好?人真的太多了,你会被挤到。” 小家伙答应了。 林纾在一旁有些诧异,将她和小家伙的准入卡拿出来,对萧渊道:“他很喜欢你。子嵘用了一天才抱上。” 整个发布会有两层,一楼大厅是汽车、全息投影技术模拟之类的。有很多小家伙在国外已经看过了,兴趣并不大。除了时不时要下来自己看以外,大多数时候萧渊抱着。 林纾怕明天萧渊手痛,让小家伙自己走。萧渊倒是表示没事,小嘉修有些累,赖在萧渊怀里不下来。 一会功夫,萧渊在林嘉修眼里已经成了自己人——因为这个叔叔懂得很多,还会把中文介绍翻成英文给他。 林嘉修最感兴趣的是东北角的机器人展览,直到二楼演说要开始了,一大一小还挪不动脚。 萧渊耐着性子跟嘉修说这次发布会最厉害的东西要展示了,得上去占个好位置,小朋友这才点点头,还不忘吐槽一句那个以五个齿轮进攻的机器人灵活性很差。 三人刚准备上去,林纾的手机响了,无奈,只好让萧渊带着小家伙先上去,自己出去接电话。 二楼楼梯出口的护栏旁,刚上楼随意观望的靳野,看见一楼大厅将一个水杯递给萧渊的林纾。而接过水杯的萧渊,护着怀里小男孩的后脑勺准备上楼。 靳野脚步就是一顿,看着那孩子的背影移不开眼睛,刚才林纾的神情无一不流露出温柔和慈爱——那是他没见过的林纾。 所以萧渊手里抱着的是林纾的小孩? 可是,为什么是和萧渊一起?林纾的丈夫呢? ☆、致岁月(3) 来自美国Sili Valley的一位叫埃蒙的工程师开发的科技产品是这次发布会最大的噱头——那是一个高仿生的AI机器人。这个身兼某高校的教授用他带着些些咖喱味的英文对他的“kid”——Roy进行了介绍。 ——语气是那么的自豪和骄傲。 讲厅座无虚席,投资人、程序员、记者、科创者戴着同声翻译机目不转睛的看着硕大屏幕上的同步的简介。b 分卷阅读191 r   萧渊抱着小家伙十分不客气地从侧门进来,一屁股坐在了前三排最边上,他们前面全是长|枪短|炮,闪光灯不时亮起。 他坐哪都无所谓,可是放眼望去全是成年人,小家伙坐后面就只能全程观看别人的后脑勺或地中海。 在一片惊讶声中,一个步伐稍显机械感的小男孩从后台走了上来,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全场鸦雀无声,太像了! ——他看上去和人类几乎没有区别!所有人都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中。 然后这个镜片后面闪烁着睿智和自信的埃蒙接下来一句话将全场推向了高|潮,他打算让Roy路演! 埃蒙现场询问是否有观众愿意上来和Roy进行互动。 举手的人很多,埃蒙环顾四周,目光扫至右侧时,露出惊讶的神情,然后笑着伸手做了个上来的手势,语气兴奋道:“e here! Handsome boy!” 萧渊一点都不惊讶这个也是他们学校客座教授的老头把嘉修叫上去。 有什么会比两个年龄相近的小孩互动更精彩的呢?更何况,一个五岁大的小孩,他的语句、行为更成年人相比,更具有不可预测性和非标准化,一场互动下来,更能反应Roy到底成长到了什么程度。 不过,萧渊有些好奇,嘉修会问些什么。 小家伙就这样,在全场的注视下,淡定的走上了台,鲜黄色的连帽卫衣异常的显眼,他不紧不慢往上走,途中还捋了两下他那一头卷毛,逗得大人们发出善意的笑声。 靳野进去时只剩下最后几排的位置,他只能看到前面萧渊的背影,所以当小家伙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时,他目光紧锁在了嘉修身上。 马上就能看到她的小孩了,有着跟她相似的眉眼的小孩,靳野竟然有些紧张,心跳微微加快,跳动声在胸腔里回荡。 明显过快的心率在小家伙转身面向观众的那一瞬,骤然急停。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地靳野,极度的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长袖短裤,穿着明显不符合国人习惯的小朋友……一定是他的错觉。 教授牵着Roy蹲下来,Roy浅色的眼眸好奇地看着和他年龄相仿的嘉修。 埃蒙主动跟小家伙问好,翻译这时已经上来了,站在他们旁边准备告诉嘉修刚刚说的什么,哪里知道自己还没出口,嘉修就毫无障碍的回答了教授。 老头挑挑眉,听出嘉修标准的伦敦腔后,问小家伙是哪里人。 嘉修很精准地说:“英籍华人。” 林嘉修确实是英籍。林纾没有转籍,小家伙生下来之后,只能将嘉修的户口登记在爱德华的名下,不然连日常生活都很麻烦。 林纾进来时,发现自己儿子正在台上,有些愣然。三四百人里一时间也找不到萧渊在哪,只好神不知鬼不觉走到台下最边上,等小家伙下来。 没多久,她发现正和嘉修说话的男孩的异常之处,虽然很可爱,但是总是有些不自然,看久了,心里有些发毛。不过小家伙倒是一点都不露怯。 林嘉修对Roy说的第一句话是:“ I touch you?”突兀直白得让大人们先是一愣然后随即笑了起来。 Roy竟然露出略显生硬的难为情的神色,还是同意了,伸出手让嘉修握了一下,嘉修并不意外道:“You have ure.”小家伙特意将自己的感觉说了出来,好让台下观众知道,十分懂套路,让埃蒙连准备好的引导都省了。 Roy流畅道:“Of course, after all, I’m not a real person.” 林嘉修一上来,就问了很多人最关心的问题,Roy是只看上去极度仿生,还是真的已经发达到具有某些生物的特征了。全场观众全都静静观察着,等着嘉修继续问。 林嘉修没管台下是什么反应,淡定地把自己想问的说出来。 嘉修:“So,you know you are robot?” Roy点点头,“Sure.” 嘉修:“And I guess you ’t eat, right” Roy:“Yes,I like chocolate.” 嘉修顿时有些惊讶,看了Roy好几秒,才不确定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自己已经吃了一小半的黑巧。有些犹豫,给之前望了眼一直在他们几米远的教授,意思是真的可以吗。 埃蒙笑着抬手示意:“Dive it to him.” 嘉修还善解人意的将外面的包装纸拆开来再给Roy。 场面看上去就像一个哥哥给弟弟零食一样,比嘉修矮大半个头的Roy接过,放进了口里,并且咀嚼了几下,片刻后开心地说好吃。 此时Roy才彻底超出了嘉修的认知范 分卷阅读192 围,他疑惑道:“Really?What does it taste like” 这个问题终于让Roy卡壳,低着头皱着眉想了好半天,沮丧地说:“I don’t know, I just think it looks good.” 嘉修表示理解的点点头,换了个话题,问了个十分突然的问题,“You like Kepler or Einstein?” 林纾笑了笑,嘉修很喜欢这两个人,房间里还贴着很多张宇宙星系的海报。 这个问题也让底下的同行两眼发亮,甚至连埃蒙都向嘉修投来一丝赞赏的目光。 他们之所以惊奇,不全是因为五岁大的嘉修知道物理学家的名字,而是这一路下来,小家伙问的每一个问题。 因为每一个问题看似简单,却都直击这个AI的核心和关键,没有一句废话。 几年前,某个著名的科技公司向全世界证明旗下的Duplex,通过了图灵测试。一段和真人预约剪发和订餐的视频,当时举世震惊。 不过Duplex和那时候许多AI语音系统一样,也仅限于ains问题,比如“什么时候?”、“你叫什么名字?”,这些问题是封闭的。 这并不难实现,诸如安排预约这类的日常脚本,Duplex进行深度训练后就能跟人自然对话。可是它不能进行Mualk。最简单的例子就是问它“现在的天气是不是太热了”,它会出现明显的卡壳。 林嘉修一上来,并不急着测试它是不是通过了图灵测试——因为世界上完成了图灵测试的计算机多不胜数,不足为奇,而且图灵测试主要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判断,所有人都已经知道Roy是机器了。嘉修而是针对高仿生,从触感上测试了Roy的程度,接着并不太在意的证实了一下是否具备自我意识。 然后是能不能吃,最后直接问Roy喜欢卡普勒还是爱因斯坦,看Roy是不是可以进行深度思考。 萧渊在底下勾了勾嘴角,这个小孩如果对AI没有了解的话,根本不会有如此清晰的思路,也不会如此有的放矢。外行人可能感受不到,但是吃这碗饭的人,绝对能看出其中的玄机。 在Roy回答完这个问题后,嘉修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没有什么要问的了,然后跟Roy说了再见。 不出萧渊所料,埃蒙教授在送嘉修下台时,拨下衣领上的话筒,凑近嘉修耳边说了些什么,嘉修难得的笑了笑,站在台阶上跟老头挥了挥手道别,然后被林纾一把抱起。 看来等会散会后,要去跟埃蒙打声招呼了,萧渊心想。这个老头应该还记得他,毕竟有次在芝大开讲座时,他曾经跟这个老头公开有过一次不算短的辩论,虽然是以他的完败告终。 嘉修下来后直接指向萧渊,告诉林纾他们坐哪里。等埃蒙继续开始演说时,萧渊小声对林纾说:“你给嘉修做过测试吗?嘉修聪明得有点吓人。好好培养,门萨会员,少年班、国青队,小case。” 林纾:“……” “关于嘉修的国籍,我觉得你好好考虑后,再决定要不要转”,萧渊建议道。 这场演说时间并不长,埃蒙表示结束后,疯狂的记者瞬间将他堵的水泄不通。萧渊跟他们说了要和埃蒙打个招呼,于是三人没急着走,林纾便带着嘉修又去了一楼机器人展厅。 就在林纾耐心地陪在嘉修身边时,抬头看见了右侧面色沉沉的靳野。 他穿着深灰西衬,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看着痴迷于机器人决斗的嘉修。 那一刻,林纾本能告诉自己要抱着嘉修离开,可是两条腿就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样。 晚了。他已经看到嘉修了,这个承袭了他的眉眼、他的鼻梁、甚至是他的一些个性的小天使。没见过靳野小时候是什么模样的人不会知道,毕竟嘉修现在婴儿肥都还没褪去,可是见过靳野儿时照片的林纾,清楚嘉修长得像谁。 来不及了,太猝不及防了。 这个她永远不想公开的秘密,一声不响地真相大白。 林纾怀孕的时候,也想过小家伙会是什么模样,沉浸在思绪里最后总以希望又不希望嘉修长得像靳野。长得像,就会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这也是靳野的孩子的事实,提醒着她曾经的爱与恨。可是不像,又会有失落和遗憾。 靳野插在裤口袋里的手在颤抖。看得入迷的小家伙没有注意到他,也没有发现此时自己的妈妈脸色刷白。 一个直角,两根隔离栏,十几米的距离,像隔着山海,宛如天涯。 靳野提着气,试着往前走一步,可是就像惊弓之鸟的林纾,在靳野抬腿那一瞬,飞快地低头跟嘉修说了句什么,小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匆匆往外走。 目光追着让他魂牵梦绕的人,直到一大一小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片刻后靳野依旧看着那个方向,极其苦涩的笑了一下。 今天下午之前 分卷阅读193 ,他只想当面问她过得好不好。现在,老天都不愿放过他,让他知道了嘉修的存在。 靳野不喜欢小孩,他自从进去的那一天,就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人父,直到他看见了嘉修。 感受到世间有一个生命和自己相关,是多么惊奇。 大厅的空调效果太好了,嘉修在台上短短的几分钟里,靳野后背被冷汗沾湿了一片。 回忆再一次被唤醒,疯狂地往回拉,直到某个点——那天晚上他们争吵,他们相互折磨,然后相互发泄,最后相互和解。从灵到肉紧紧地契合在了一起。 时间点一下就确定上了。所以,在最混乱不堪、最失控的一个多月,林纾承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压力,还有他的强硬与冷漠,留下了一个小生命,还帮他谋了一条生路,指了一条后路。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心脏和钢铁神经,让一个柔弱娇小的女孩顶住了狂风暴雨,并且再一次完成了人生的翻盘。 靳野不知道,也不敢想象。他只觉得自己活生生一个废物。他让他自己爱着的女孩儿,原本应该被捧在手心一辈子呵护的女孩儿,一个人,将他们的孩子拉扯大。 他妈真的连畜生都不如。 回到车上的母子两人,大眼瞪小眼。 嘉修有些喘,小脸红红地问:“What’s wrong?” 林纾还心虚地观察靳野有没有跟出来,闻言瞥向嘉修,“呃……”,林纾十分罕见地被问住了。 她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搪塞道:“就是妈妈突然觉得有些饿,想快点回家。” 嘉修:“……” 林纾给萧渊发了一条短信,就开着车先走了。明天周一,她一早要赶去律所开会,帝都的早高峰太恐怖了,林纾没办法同时送嘉修去上学还不迟到。所以,周末会把嘉修送到何戴琳那住两天,周三的时候再接回来。 林纾一直住的是自己买的房,公司配个她的三室两厅的公寓给了他俩。 如今,两百多万的车,一百六七平米的商品房,看上去是挺体面的,只有林纾知道自己是个活生生的穷逼,特别是还有个嘉修要养。 R8是她妈妈和她男朋友送给她的毕业礼物,自己这几年赚的钱就够买现在住的房,余下的全部用来投资和作为嘉修的教育基金。 房子能买下来,还是托了顾子嵘这个帝都土著的关系,靠着顾子嵘在部|委实权部门的老爸,才得以到手——不然她这个外地人,就是有钱都买不到。 在国外的时候不觉得,林纾回国去律所上班第一天就被重新洗刷了一次三观。 当她的助理,穿着当季H家限量款连衣裙进来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穿着刚好够自己裙子零头的职业套装时,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然后第二天林纾就发现自己的小助理穿了一件某宝爆款过来。 林纾:“……” 几年没回来,才发现看人下菜碟已经变本加厉了。连顾子嵘也没办法免俗,看着不显山漏水,一块手表上百万。 想要经济自由,真的太难了!这世界上,普通人实现经济独立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通往金字塔顶层的路,林纾在两千多个日夜里,不断的摸爬滚打,然后发现自己已经停不下来。 还没到晚高峰,路上车流量不大,但嘉修在车上,林纾开的并不快。 林纾:“宝宝,下个礼拜不能再请假了。” 嘉修回国前,林纾依旧找顾子嵘解决的小家伙的入学问题,可是半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多的是在帝都空气的摧残下,嘉修隔三差五呼吸道感染请假,去上学的日子,还不到两个月。 林嘉修点点头,小家伙一直不排斥上学,“可是上周的语文作业我没写。” 林纾:“……” 林纾看着对于他来说中文是第三外的小家伙说:“是什么?” “写一篇一千字的童话故事。” 林纾:“……” 语文顶好的林妈妈皱了皱眉,思索到小学四年级就这种难度了,然后她说道:“那我等会跟外婆说一下,要她监督你写完再去睡觉。” 嘉修撅起小嘴,“宝宝,你的语文老师已经给妈妈打了好几次电话了。” 林纾点到为止,换了个话题,“埃蒙教授带你下来时,跟你说了什么呀?” 嘉修注意力被转移,有些开心地道:“他问我长大想做什么。” “然后呢?” “他说,我去Stanford的话,可以去找他。” 资质聪慧的小孩世界大门是为他们敞开着的,嘉修语气里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难度。 林纾也没鼓励嘉修要好好学习之类的,她家小孩已经在学高中数学了,你让她怎么教? 但是这样的好心情持续到周三把嘉修接回那天,就荡然无存了。 “妈咪,我今天上马术课的时候,在马场碰见了顾子嵘、萧渊叔叔。不过还有个叔叔有点奇怪,不怎么说话但是总是看我 分卷阅读194 …” 林纾手里的车钥匙“哗”掉到地上。 ☆、致岁月(4)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靳野的这种行为可谓踩到了林纾的底线,特别是当她第二天去学校接嘉修,看到校门口对面听着的那台路虎,那台型号有变化但车牌尾号和以前一样的路虎,火气瞬间达到顶峰。 可是看着正专注于手里的魔方的小家伙,朝自己不急不慢过来,怒火呲一下又灭了。 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何错之有? 嘉修只问过一次林纾,关于他爸爸的问题。那是嘉修知道生命是如何孕育之后,主动来问的她。 在此之前,林纾也没有刻意避而不谈,只是不知道如何跟嘉修开这个口,因为嘉修从来没有疑惑过,为什么他的同龄人都有爸爸,而只有他没有。 在嘉修看来,“爸爸”无非就是一个生活在一起的、有时间会和自己玩的男人,而嘉修的精神世界连林纾都没能完全进入。换言之,嘉修完全能够自娱自乐,不需要别人的参与——林纾在发现嘉修能一天一言不发埋头摆弄着他的玩具时,甚至怀疑过嘉修是不是有自闭症。 极度担忧的林纾,带了嘉修做了检查。然后专业的医生告诉这么聪明的小孩,只要能保证有人际交往就可以了,不必要强求他像大多数小孩一样活泼。 所以当给嘉修念完睡前故事,嘉修在她起身前问:“妈妈,给了我生命的那个人,你爱他吗?” 林纾有些震惊,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亲了亲嘉修的脸蛋,“爱。你是因为爱才诞生的小天使。” 确实是爱的,嘉修不是她人工授精有的小孩,而是爱的证明。嘉修必须要知道这一点。 嘉修沉思了片刻,侧了侧他的小脑袋说:“你们因为一些原因没能在一起。在某程度上来说,我是他的延续,他的一部分,对吗?” 林纾又被问住了,为什么三岁的小孩会问这种问题?她很头疼,“不,嘉修你是你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是和那个人不一样的存在。” 然后嘉修从小棉被里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握住了林纾,认真地说道:“没关系,我会陪着你,永远。” 那是来英国之后林纾第一次哭。 嘉修没有问她为什么他的爸爸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没有问为什么妈妈不去找他。他甚至都不感兴趣他的爸爸长什么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那是妈妈的故事,和他没关系。可是这个这么冷漠的孩子,对他说出了会陪她一辈子的话。 林纾当作没看到靳野,带嘉修上车回家,一直陪着嘉修写完作业洗澡上床。 夜里八点四十,楼下花园里传来蝉鸣声,林纾蹑手蹑脚关门上,下楼。 没有丝毫惊讶,那台路虎车窗半开,还停在了小区门口。 靳野看到林纾出现时,弹烟灰的动作一顿,眼神明暗闪烁几秒,还是从车里下来了。 两个人隔着半米站着,相望无言。 时不时有车辆经过,抬杆升起又落下。下班归家的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刷开侧门,靳野和林纾就是城市这巨大幕布下的一景。 几分钟后,靳野紧了紧喉间,几个小时没说话,嗓子有些沙哑,道:“一起坐会儿?” 林纾随便找了一家咖啡馆,已经过了喝下午茶的时候,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在柜台后面坐着看书。见两个人进来时还有些惊讶,连忙站起来说了声晚上好。 兼职的女孩儿悄悄打量着这对男女——很出众,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都是社会精英的气息。特别是穿着白衬红色石榴裙的女人,带着“攻”气但充满了性感,让人移不开目光,却又不敢靠近。而她对面的男人,是岁月沉淀后的沉默和稳重,深邃的五官下透露出淡淡的压迫感。 两人看上去有些疏离,可是又像很了解对方的样子,女孩儿突然很好奇这两个人会是什么关系。 直到各自点的东西上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刚刚点餐时,她要了一杯温的蜂蜜柚子茶,而靳野点了杯冰美式。 林纾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那时候,林纾点的最多的就是冰美式,她也只爱喝冰美式,提神醒脑,苦就是纯粹的苦,酸就是纯粹的酸;而她给靳野买的最多的就是蜂蜜柚子茶,而且必须是温的,因为他胃不好。 靳野看着林纾望着杯子出神,一霎,知道了她在想什么,心里同样感慨,有些涩然。 林纾将视线收回来,突然问:“靳野,你过得好吗?” 男人闻声掀起眼皮,一双长眸望了眼林纾,喉结滚了滚。 可是一分钟后,林纾还是没有等到靳野的回答。 她笑了笑,那个笑像是自嘲也像是早已了然,“你也回答不上来,是吗?所以靳野,好或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靳野有些慌乱:“我……” 林纾还是笑。眼里映着暖光的笑。她看着靳野,像是要把这个人印在脑子里,然后彻底忘记一样。 女孩 分卷阅读195 儿切了一首歌,咖啡厅里放着王菲的匆匆那年。 然后嘴角还漾起漂亮的弧度的林纾,眼窝泛红,清泪就这么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靳野在看到林纾落泪那一瞬,顿时明白自己现在有多么可笑。 林纾没有抬手抹去眼泪,压下如鲠在喉般的哽咽,将自己要跟他说的话一句一句说了出来。 “他叫林嘉修,嘉谟嘉猷的嘉,要眇宜修的修。很听话很乖,十分聪明,天才那样的聪明。话很少,不会说中文,喜欢宇宙银河,偶像是爱因斯坦和钢铁侠。喜欢看北欧的神话,世界树的中庭、阿斯加德。觉得过山车的轨道很美。会钢琴和小提琴。可可有一天会消失,所以喜欢巧克力……” 林纾看靳野渐渐露出笑意的神情,也轻轻笑了一下,“世界于他,很小又很大。” 但这种温情没有持续太久。林纾继续道:“不要说什么嘉修需要爸爸这样的话。” 靳野一顿,笑意尽失。 “嘉修不需要。刚刚和你描述他,就是想告诉你,嘉修就像是来自星星的天使,他的世界太远了,连我都触不到。嘉修有着极度的孤独和冷漠感——与生俱来的孤独和冷漠。” 林纾看靳野要说什么,她道:“你想问嘉修有没有问过你?” “没有”。 靳野捏着杯子一顿,“在嘉修看来,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沉默片刻的靳野终于说道:“我们之间就只剩下嘉修了吗?” 女孩儿好像很喜欢匆匆那年这首歌,一直在单曲循环。句句歌词就像是他们的故事,林纾简直溃不成军。 林纾近乎撕裂般道:“你还不明白吗?靳野——,放手吧,我求你放手吧!你就当那是你做的一场梦,好不好?” 隐隐约约听到林纾说“爱与不爱还有什么意义呢”的女孩儿,有些哑然,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放错了歌单。 靳野想握住林纾颤抖的手,但是又不敢触碰。 “六年前,我们就结束了。你逼我走的时候就结束了。你觉得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是的,靳野,你不是的。你就是个懦夫,你承受不住我等你六年蛰伏之后,万一你还是没有成功的后果,所以你把我推走了。” “因为你担心,有一天我会觉得你是一个窝囊废,会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留下来;因为你怕别人说你靳野毁了我;因为你觉得贫贱夫妻百事哀,因为你觉得我林纾那时候会爱上你,看中的是你的钱、你的权势。” 靳野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你错了,你不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前面写的是什么。元稹的这首《遣悲怀》,悼念的是和他曾经共患难的妻子早早离世。想表达的是对于同贫贱共患难的夫妻来说,一旦永诀,则更为悲哀。” “所以你替我做出了选择,贬低了我对你的感情,也贬低了你自己。” 那时候的林纾,上飞机最后一秒,都在期待靳野跟她说不要走、留下来、等我、等我娶你,等他亲口说我爱你。 她不在乎靳野是贫穷还是富裕,是平庸还是传奇,她唯一期望的,只是铅华洗尽回到他本来应该的样子的靳野,两个人安安稳稳,相携相伴,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如果追的是荣华富贵,求的是名望权势,她为什么还要拼劲全力去救他,在他出事那一天就跑掉才是。她想不懂为什么靳野看不出她爱他什么。 后来她知道了,靳野不是不明白,而是至始至终,只有她不现实。 “你以为我们还回得去吗?你以为我还是之前的那个林纾吗?你以为我还单纯天真吗?” 林纾冷笑道:“不是了,出卖灵魂太容易了,现在的林纾跟之前那个靳野没有任何区别了。” “毕业那年,顾子嵘跟我说他要成为斯盛资本中国区的CEO,问我可不可以帮他,我说好。” 偷偷看着窗边两人的女孩,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的笑会那么让人心碎。 “那是个很和蔼的风控师,五十多岁,没有小孩,和他的妻子住在一幢种着卡萨布兰卡的小楼里。夫妻两人很喜欢嘉修,嘉修甚至还去他家吃过饭,他每年还会送嘉修圣诞礼物。他做错了什么吗?没有。只因为他不退下来,子嵘就永远都升不上去。一年,用了一年的时间,我们将他拉了下来,他被辞退那天回家之后突发脑溢血走了,致死都不愿意相信给他下套的人是我。” “停不下来了,这条路一旦踏上去就回不了头了。所以你靳野现在跟我说,让我给你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开始不了了。” 因为,现在现实的变成了她。 六年,足够以前的靳野起死回生翻盘了。可是他没有,他还在浑水里挣扎,还在挑战着“好人赚不到钱”的规则。 只要他想,就不会是现在这个落拓的模样,也不会低声下气只为了上千万还不到的投资,可是他没有。 人生给他们开得最大的玩笑,是那个曾经希望靳野回到正道的女孩,在靳野洗刷掉满 分卷阅读196 身污秽后,走上了靳野走过的岔道。 玻璃门被推开,挂在门上的小木板当当作响。晚风吹起穿着精致高跟鞋女人的裙角。那一抹火红的裙角在光影间像是跳动的火焰,蔓延至一个叫回忆和过往的山坡,将曾经烧得一干二净。 沙发上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回忆和过往的山坡上,没有起身去追。 —————番外卷·白驹过隙·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