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1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文案】 潇然梦醒后的繁华世界—— 心若自由,身沐长风,无游天下,不离不弃。 抱着这样的信念,他们出海远航,实现自己最初的梦想。新的世界,新的挑战,他们即将创造新的传奇…… 潇然梦本就是个童话式的故事,续集只是余兴之作,当然更会将yy、梦幻爱情和个人英雄主义进行到底。追求平凡现实的看官请勿进,进了也勿砸砖,谢谢! 内容标签:魔法时刻 异国奇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水冰依,萧祈然,步杀 ┃ 配角:萧冰朔,卫聆风等 ┃ 其它:天和大陆,无游 【正文】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上部 作者:小佚 故事背景 《潇然梦》前情提要 现代少女水冰依因意外穿越到异时空天和大陆,与萧祈然、卫聆风、步杀等人产生种种交集和感情纠葛。历经磨难与悲欢离合,祈然与冰依结成夫妻,卫聆风统一天下,天和大陆重归宁静。冰依、祈然、步杀三人在荣耀过后,悄然乘船出海,畅游天下。 《无游天下录》人物设定: 水冰依: 现代穿越女子,无游组“陋颜奇女”,20岁。梦想:吃遍天下美食。 长相清秀灵动,喜爱美食,平日懒散爱犯小迷糊,危急时刻反有急智。武功不高,但应付普通群架仍绰绰有余。 萧祈然: 天和大陆子民,冰依丈夫,无游组“绝世神医”,23岁。梦想:医行天下。 容颜绝世,天纵奇才,是个完美如神子般的人物。武功高强,无论什么都一学即会。喜欢宠着冰依,包容她的一切,但有时占有欲莫名强烈。 步杀: 天和大陆子民,本为杀手,无游组“冷情刀客”,25岁。梦想:挑战武道最高峰。 长相普通,气息凉薄,浑身线条都透着冷峻刚毅。天性淡漠,冷酷无情,除了祈然和冰依谁也不放在心上。于武道上天赋造诣极高,甚至超过祈然。 我是那华丽的分割线 看过《潇然梦》的人都知道,《无游天下录》是在冰依、祈然、步杀历经千难万险在一起后才产生的。三人在卫聆风的资助下乘豪华远航船“玻拉丽斯”号从天和大陆出发。船上除他们外还有婢女五名,侍卫十名,船工七名,其余杂工五名,共计三十人。 三人终实现了当年的梦想,畅游天下。然而,他们却不知,在漫长的航海旅途中,大海无情,他们将历经各种风浪,险死还生;在即将靠岸的大陆上,也有各种未知的风险在等着他们,一不小心便被卷入了各种纷争。 心若自由,身沐长风,无游天下,不离不弃。 这是一段充满惊奇与冒险的旅行,这是一段磨难与快乐并存的历险。直面各种诱惑和考验的三人,可还能坚持无游组的信誓不离不弃?身处重重惊涛骇浪中的三人,可还能兑现与卫聆风的承诺,三年后重返天和大陆? 欲知在未知的国度中三人能闯出怎样的天地,且看潇然梦续之《无游天下录》! 无游天下录(陆续补充) 第一站 雅鲁帝国之被夺去的记忆 小佚 2008314 22:16 【第一站 雅鲁帝国之被夺去的记忆】 序 暴乱 天才蒙蒙亮,东方天空透出的一缕晨光照射到多哈岛大地上。多哈岛正中央的首都喀布尔城静悄悄的,笼罩在朦胧微光中。 忽然,一声“轰隆”巨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耶鲁皇宫东南侧正门竟被一阵大力攻破,几百个身着玄色铠甲的士兵鱼贯而入,冲进宫殿中。 这巨响和马蚤动将雅鲁帝国的皇帝安格斯从美梦中惊醒,连外袍也来不及披,就在侍卫簇拥下匆匆赶到外面察看。 此时,玄衣士兵们已冲进了正殿,手握长枪两方一字排开,面无表情 地将一身狼狈的皇帝包围在正殿。年过五十,满身肥肉不住抖动的安格斯神色惊惶不定,厉喝他们退下,士兵却丝毫不为所动。 “陛下,你就不要多费唇舌了。”一个浑厚清亮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渐渐接近,“他们是本王最亲信的黑甲骑士,只会听本王一人命令!” 安格斯浑身剧颤,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卡尔?!豹王卡尔?!你居然敢背叛朕?!” 那被唤作卡尔的男子此时才走进殿中,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只见他年不过四十,方面大耳,意态豪雄,气势如虹,一看便知非池中之物。 大步走到安格斯面前,卡尔冷笑道:“背叛?陛下说笑了,你从未信任过我,我也从未真正效忠过你,何来背叛之说?更何况,你执政以来倒行逆施,宠信小人,弄得民不聊生。西北方旱灾,东南方水灾日益严重,你非但不救,反倒大兴土木,为你的宝贝女儿修缮亭台楼阁。荒滛如你,有什么资格统帅万民,成为雅鲁帝国之王?” 卡尔每说一句,安格斯的脸色就惨白一分,两旁士兵看他的神色也多一分痛恨,就连他贴身的那些侍卫,眼里也多了几分犹疑厌恶。安格斯恼羞成怒,肥胖的身子剧烈颤动,大吼道:“朕是皇上,这是朕的王国,要怎么挥霍朕的东西,处置朕的子民,都是朕的权利!更何况,若朕是昏君,你‘狼鹰虎豹’四王就是帮凶,何容你教训朕?” 卡尔冷哼一声,深蓝色的眼中一阵寒光闪烁:“本王是看在先王的面上才一直容忍你的暴行,不得不服从于你。谁知你非但不收敛,反更变本加厉,如今为了天下百姓,不得已,本王也只能除去你了!” 卡尔忽然将一根晶莹通透的碧绿法杖举到空中厉喝道:“本王奉雅鲁神祭司亚瑟之令喻,除暴君安格斯,登基为帝,还太平盛世于我雅鲁!” 殿中所有人都露出了敬畏的神色,安格斯更是难以置信地指着那法杖大吼:“不可能!亚瑟祭司怎么会将法喻传给你?!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在雅鲁帝国,皇上虽是万民之首,但真正拥有民心所向,至高无上地位的却是雅鲁神祭司。他们有权决定国家政策的施行,甚至有权改朝换代。 卡尔冷冷一笑,看着惊惶失措的安格斯,一字一顿道:“来人!赐陛下白绫,留他全尸……” “唰——” 声音一滞,卡尔只觉眼前一阵绿光晃过,安格斯苍白的脸上忽然闪过红晕,扯着粗嘎的嗓子大叫道:“颜儿,杀了他!!” 安格斯话音刚落,绿光骤然漫天铺洒,朝着卡尔兜头笼罩过来,仿如一张网要将卡尔收在其中。所有的士兵都被堵在网外,绿光划过身上竟凭空割裂肌肤,鲜血横流。 身在网中的卡尔更是脸色巨变。他知道这个颜儿是谁。现今雅鲁帝国中拥有巫术的人不足十人,除了祭司亚瑟和他的徒弟,就只剩下豹王兰迪斯和公主艾丽莎的好友——魔女颜如玉,两人法力之高甚至可与亚瑟相抗衡。是以,在这个以强为尊的国度,甚得人民尊敬。 眼看从天空中罩下的网越来越近,卡尔已能感觉到利刃割到身上的痛觉,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轰————!!”一声巨响伴随着玄色黑光在殿中爆裂开来,那黑光由满屋绽放,瞬间变为利刃,夹带着“唰唰”声,狠狠撕裂了绿光凝成的网。顿时各色光芒大作,片刻后竟连浓烟也冒了起来。 卡尔身在烟雾中只觉目不能见物,被浓烟呛得泪流满面,连连咳嗽。正痛苦间,忽觉臂上一紧,身子竟腾空而起,几个纵跃,落在正殿大门旁。 半晌后,烟雾才慢慢散去,卡尔转头,只见扶住他手臂的是个俊朗男子。褐色头发,古铜色皮肤,一双墨绿眼眸如鹰般盯着前方,卡尔大喜叫道:“兰迪斯!!” 兰迪斯冷着张脸叫了声:“哥。”目光却仍一瞬不瞬焦灼在前方绿衣女子身上,眼中闪过冰寒的杀机:“颜如玉,你活得不耐烦了? 绿衣女子此时已轻轻旋身,从天而降,落在地上。只见她容颜妩媚秀丽,身上单薄的纱衣裹着曼妙的胴体若隐若现,一头浓密的黑色卷发垂在胸前,半遮住丰满的胸部,翠绿的眼睛仿能滴水,盈盈望去,凡是男人无不觉销魂噬骨。连卡尔也尴尬地撇开了眼。 颜如玉咯咯笑道:“鹰王好大的火气,如玉可怕得很呢!” 兰迪斯厌恶地看着她,沉声道:“哥,快派人去寻艾丽莎公主,若让她逃走就不妙了!” 卡尔浑身一震,想起驻扎在哈多岛北部那二十万只效忠于公主的精锐——“罗比军”,再看看巧笑倩兮的魔女颜如玉,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若是让艾丽莎公主汇合了罗比军,那么这场宫变势必要衍变成内乱,到时国力大损还是其次,人民却又要多受几年苦? 想到这里,卡尔再顾不得颜如玉和安格斯,率领士兵匆匆向内殿冲去。 颜如玉含着妩媚的笑,青葱般的玉指卷着黑发,悠然瞧着兰迪斯嗔道:“鹰王还不去帮你家兄长吗?小心让公主逃了!” 兰迪斯只是冷着脸不理,右手往后一捞,忽地一把黝黑弓箭落在手中,他弯弓搭剑,指着颜如玉冷笑道:“只要我杀了你,便如断了艾丽莎羽翼,与擒住她有何不同?!” 颜如玉眸中一寒,眼底透出愠怒和杀气,冷哼道:“鹰王你也太目中无人了!!如你所言,只要杀了你,便能断去卡尔羽翼。如玉今天,就要你命丧于此!!” 说着,原本系在她手臂上的绿色丝带竟无风自舞,从一条变为无数条,交错在一起,仿如细密的绿网般罩向兰迪斯…… 这一日,雅鲁神祭司亚瑟法喻传遍整个多哈岛:荒滛无度的安格斯被处以绞刑,豹王卡尔成为第十三代雅鲁王。公主艾丽莎逃出皇宫,不知所踪。 兰迪斯与颜如玉一战,整整打了一天一夜,当真可说是惊天动地,风云变色。连喀布尔城上方的天空都被黑绿交错的光染透。直到第二天傍晚,两人才分出胜负。魔女颜如玉坠入葛布江生死不明,兰迪斯重伤,闭关静修。 至此,雅鲁帝国的“耶鲁政变”终于告一段落。那时谁也不知,另一波更为汹涌可怕的波浪,会在不久的将来重新掀起,为多哈岛人民带来更大的危机。 而那时,将会卷入三个神秘的异乡过客,来为雅鲁帝国的百年历史添上浓重的一笔。 时间,转入三个月后…… 小佚 2008314 22:21 act 1 被夺去的记忆(上) 天和1263元年6月。 如往常一般,刚到卯时,祈然便自发醒了过来。全身都很温暖,甚至有些热,这让他有些奇怪。 祈然一面睁眼,一面想着:昨晚明明该是睡在……思维猛然一滞。他几乎是有些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确切地说是瞪着身边,枕着他手臂酣睡的女子。 柔软的床在身下,白色质地良好的白色纱帐轻轻飘在眼前,薄薄轻软的蚕丝被裹着两人。祈然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昨夜……昨夜他明明该是与步杀露宿在山中。初春二月,下着细雨,在破庙中躺下的时候还有些湿冷。 祈然定了定神,俊眉微微皱了起来,这里也不像是风之都的宫殿,却会是哪里?这个女子是何人?又是另一个父王安排的傀儡吗? 他垂目看了看自己身上,睡衣虽披在身上,却松松垮垮,连衣带也未系。半裸的胸膛紧紧贴着酣睡中的女子,能清晰感受到薄薄衣物下那柔软的肌肤。 一种茫然无措的惶惑感涌上心头,对祈然来说,尽管从不反抗,却很少有什么事能脱离他的预料和掌控。可是此刻的情景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低头看向身边的女子,很清秀的一张脸,比起他身旁的蓝烟紫萱完全算不得美丽,可是皮肤晶莹剔透,如白瓷美玉般,细腻得吹弹可破。小小的脑袋枕在他手臂上,发丝凌乱,吐息湿暖,红唇轻轻勾勒出一个微小的笑容。那笑容极安详宁静,又带着淡淡的甜蜜幸福,让祈然几乎忍不住想伸手碰触一下,以感受久违的温暖。 大概因为房间里热的缘故,她的一条手臂伸出来,隔着薄被搁在他腰上。整个人仿佛缩在他怀中,又随意地抱着他。被面下,一只脚似是捣乱了被窝才调皮地露在外面,小巧白皙的脚裸上还系着一条银色的丝带,下面坠着两个铃裆。 那晶莹修长、微微弯起的手臂和透着粉红,精巧圆润的脚趾,映入祈然眼中,晃得他一阵心慌意乱。莫名地,竟无法保持往日淡定平和的心境。 祈然心底暗惊,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坐起来,想要逃离心中的空虚与渴望。谁知身子一动,却牵起了被压在女子身下的手臂,她低吟了一声,口中不知喃喃念着什么,睁开眼来。 那是一双闪着琥珀色光泽的眼睛,睫毛长而密,眨眼的刹那,灵光闪烁,竟为这张本只算是清秀的脸,平添了几分勃然生机,显得极为澄澈诱人。 女子自下而上瞧着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神色从迷蒙慢慢变得清明。忽地脸色大变,猛地坐起身来,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了根银色丝线:“你是谁?!” 祈然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姑娘,这句话该我来问吧?你……为何在我床上?” 那女子似是被他的笑容晃到了眼,松开手,银丝消失,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才喃喃道:“什么叫绝世容颜,这才是啊!那些明星跟你比起来,简直不够看!” 她的话,很奇怪,祈然并不能听懂,但也知道她在称赞自己的容貌。本该在脸上的面具怎么会不见了,祈然并不想追究,他只能报以苦笑,但心底却又隐约有一丝窃喜。很突兀,很奇怪的窃喜。 “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子说着爬起身来,一脸惊疑地喃喃念着,“我明明从掉下悬崖,怎么醒来却在这么豪华古典的屋子里。难道在拍戏吗?是你救了我?” 她微侧了头望向祈然:“你是演员吗?蓝色眼睛,哪个国家的?” 祈然正待说话,一抬头,却忽然面上一红,撇开了头,只觉自己全身都在发热。 女子顺着她的目光低头,忽然“啊——”地大叫了一声,随手抓住被子,紧紧裹住自己,颤声道:“这……怎么回事,我……我跟你……” 祈然双颊绯红,几乎不敢看她,想起方才看到她松散的里衣滑下,露出仍留有吻痕的香肩和锁骨,只觉浑身燥热不安,竟连话都说不连贯了:“我……我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 突然,他的声音一顿,只因那女子竟一脚踹了过来,若非他反应极快,几乎被她踢下床去。 只听她怒道:“说什么鬼话!你是不是男人啊?这种事有没有发生,居然跟我说你也不知道!!” 祈然一手握住她踹过来的脚,只觉小小的脚裸细腻微凉,拿手指轻轻磨娑脚背,指腹几乎能被吸住,一时之间竟让他舍不得放手。 “你——你——放手!!”女子因他的动作羞红了脸,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祈然甚是尴尬,狼狈地松开手,低咳了两声才道:“昨晚的事,我真不清楚。醒来时,姑娘已睡在……睡在我身边。看情形,是……是有可能……” 女子对上他的眼,也是慌乱又尴尬地撇开,不甘心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祈然无奈地摊手苦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原本正想问姑娘。” 那样挫败的表情由他做来却说不出的潇洒好看,女子脸上又是一红,嗫嚅道:“不会吧!怎么会有这种艳遇,难道是莫明其妙穿越了?这……也太可笑了吧!” 可是看看周围的古典摆设,女子笑不出来了:“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年代?” 祈然一愣,道:“自然是天和1260元年。” “天哪!不是吧!”女子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叫,然后又心有不甘地问,“有皇帝吗?是谁?” 饶是祈然的沉稳淡定也被女子的无厘头弄傻了,但天生的好脾性仍让他耐心答道:“不知姑娘问的是哪国皇帝,若是我们现在所处之地祁国,自然是卫聆风。” “祁国……卫聆风……天和元年……搞什么飞机啊!到底是谁在耍我?”女子喃喃念着,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眼底隐隐又有一丝哀痛和绝望,忽然狠狠捶了下床恨声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回去!” 从她醒来,祈然就一直在用自己的灵觉感受她说的一切是真是假。直到此刻她满含悲愤的喊出这句“我一定要回去!”,只觉自己也能清楚感受到她的心痛和决绝。可是心底为何有一丝惊惶,竟让他想牢牢抓住她,绝不让她逃开。 祈然正待说话,忽然外间传来轻若罔闻的脚步声,步杀清冷而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祈,冰依,起来!” “步!”祈然心底暗叫一声,仿佛揪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慌忙披上衣服,正待去开门。忽然脚步一顿,回头将床头衣裙丢给那女子道:“快穿上吧,一会步就要进来……” 祈然的声音一顿,只见那女子呆呆地看看门,又看看他,无法置信地喃喃道:“他……他怎么知道我叫冰依?” 祈然脑中轰然一响,也不知交错汹涌的是什么,只得挥手将纱帐拂下,匆匆赶去开门。 小佚 2008314 22:25 act 2 被夺去的记忆(下) “你说我们是夫妻?!!!”祈然和冰依齐声大叫。 步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疑惑之色,神情却依然冷漠。 冰依瞪了他一眼怒道:“你骗鬼去吧!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说什么夫妻,小心我告你欺诈!” 冰依的话一句比一句诡异,可是祈然惊讶地发现,步杀竟像是司空见怪了一般,忽然走前几步抓起两人的手。冰依本是要闪避的,谁知步杀形如鬼魅般,还没回神,已被抓牢,眼中不由露出几分惊惧。 步杀对她的表情恍若未见,将两人的手摆在一起,简洁明了地道:“戒指。” 祈然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竟套了个银色指环,顶端镶嵌着一颗耀眼的宝石。 冰依的神色更是震惊,曲起白皙的手指细细看了半晌道:“确实是现代的钻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并没有穿越?” 祈然错愕而茫然地看向步杀,步杀剑眉轻挑,露出个“我也不知道”的疑惑表情。又随口答道:“三年前你便是穿越时空而来的。” “哈?!”冰依呆了,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石化在原地。 祈然微微蹙眉,看了眼色调温暖柔和的房间,问道:“步,我们究竟在哪?现在是何年月?” “你们当真不记得了?”步杀冷峻淡漠的脸上终于也露出了明显的惊异神色,“如今是天和1263元年,我们三人从天和大陆出海已三月有余,此刻自然是在船上。” 三年,自己的记忆居然有了三年的空白。祈然心底涌起一阵烦躁和恐慌,隐隐觉得这应该是极重要的三年。他又问:“父王呢?他肯放过你我?天和大陆如今是何光景?” 步杀正沉思着什么,听他问起,随口答道:“你亲手杀了萧逸飞,冰凌瓦解,卫聆风,也即是你大哥萧祈轩统一了天和大陆。” 祈然微张着嘴,表情僵硬无措地看着步杀。步杀抿了抿唇,又看向旁边石化的女子,忽然觉得此刻手足无措的两人,很好玩。 他甚至恶作剧地想着,若是让卫聆风知道冰依和祈然失忆了,会不会再卷起一次惊涛骇浪……失忆!步杀一愣,惊道:“莫不是你们都失忆了?” 一句话,让祈然和冰依把目光齐刷刷都投向他。祈然蹙眉:“为什么会失忆?昨晚之前我们做了什么?” 步杀一怔,脱口道:“你们在房里,我如何知道。” 祈然和冰依脸上俱是一红,看了彼此一眼又忙瞥开。冰依狠狠瞪了步杀一眼。祈然露出个尴尬的苦笑,低咳一声道:“步,我问的是有何异状。说是失忆,总该有个触因吧。” “触因?”步杀拧眉重复,忽然漆黑的眼眸中寒光闪过,声音变得冰冷肃杀,“一定是她!” 祈然正待问是谁,心中警召忽生,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步杀已一个瞬移来到门前,黝黑细长的汲血刀横空劈下。来人大惊,慌忙舞起重重绿光抵挡。 然而,步杀的刀仿佛阳光落入水中,轻巧的没有一点声息,却偏偏无孔不入。没有硝烟,没有碰撞,在那人回过神来时,却发现绿丝带早已死沉地落在地上,黑色的汲血刀却架在她脖子上,轻轻一划,血珠渗出。 祈然心中暗道:步的武功竟又高了不少。目光随意掠过侵入者,眉头不经意地皱起。这是个极其美丽妖娆的女子,穿着更是暴露惹火。可祈然一望见她那双翠绿如要滴水的眼睛就知道此人绝不简单。那眼中偶尔掠过的光芒与白胜衣一般透着邪魅,甚至更具诱惑力。这分明是个练过如噬心术般巫术的女子。 不经意地向左走了几步,祈然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隔绝那绿衣女子与冰依的目光。妻子?祈然用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一眼,无法置信地想着,我居然会娶妻子? 可是心底竟有几分莫明其妙的喜,暗道:娶这么个古怪的女子为妻,倒也有趣。却不知是快乐多几分,还是无奈多几分。 步杀的刀架在绿衣女子颈上,冷冷看着她,眼中无一分温度:“是你搞得鬼?” 绿衣女子脸上仍有几分苍白,惊魂未定写在她眼中,显是没想到步杀的武功竟会高到这等地步。她勉强扯出个笑容,娇笑道:“步公子在说些什么,如玉完全不懂。” 步杀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怒意,脸上却反而扯起冷笑,幽幽道:“既然不懂,留你何用!”话音未落,汲血刀已提起,夹着风势狠狠斩落。 身在刀下,绿衣女子只觉刺骨的寒气笼罩了全身,她想调动真气反击,却又觉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她的内息,让她完全动弹不得。眼看那黝黑的汲血刀就要毫不留情的劈下,她再无法保持方才的镇定,花容失色地大叫道:“杀了我,他们就永远不能恢复了,啊——!!!” 绿衣女子毫无形象地抱着头惨叫,脸色已煞白一片,连双唇也失去了血色,牙齿咯咯抖个不停。片刻后,预期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缓缓睁开眼,只见几缕发丝贴着面颊飘然落地,可以想见方才的情况有多危急。她只觉双膝一软,全身无力地坐倒在地上,已渗了一背冷汗。 步杀面无表情地将汲血刀收回鞘,眼中一片冷漠无波,仿佛他刚才做的,不是将一个人的生命逼到绝境,而只是普通地对着空气挥刀。 祈然瞥了那地上的女子一眼,淡淡道:“她是何人?” 步杀神色有些不郁,声音越加冰冷:“五天前我从海中钓起的女子。” 钓起?祈然的嘴角抽了抽,冰依更是一脸惊骇:“怎么你在海中不是钓鱼,而是专钓人的?” 步杀的脸立马黑了下来:“她们装在箱子里,我怎知是什么!” 冰依大笑道:“原来你不爱钓人,爱钓箱子,那破铜烂铁钓不钓?” 步杀冰冷凉薄的表情终于崩溃,低吼道:“水冰依,你不是失忆了吗?!” “啊?你怎么又来问我?”冰依奇道,“不是你告诉我,我失忆了吗?” 祈然嗤一声笑出来,忙又低头忍住,咳了一声,才道:“别吵了,先听她怎么说。” 祈然神色一敛望向那绿衣女子,俊秀绝伦的脸上仍挂着温和的笑,眼底却一片冷漠疏离:“你叫什么名字?” 那绿衣女子显然已从方才的惊惧中缓过神来,听祈然温润如玉的声音,抬头看到他的绝世容颜,不自觉又挂起妖娆的笑容,媚声道:“妾身颜如玉。” 祈然对她的媚术勾引仿若未觉,淡淡道:“你方才说,杀了你,我们就永远不能恢复。请问颜姑娘,你在我们身上做了什么?” 颜如玉脸色微变,咬住下唇,低头不语。 冰依低头看着这陌生女子,忽地眼波一转,道“喂,步,我们不如……” 步杀纠正:“步杀。” 冰依一愣,指着祈然道:“可他明明叫你步啊!” 步杀哼了一声,吐字像砸在地上:“步、杀!” 祈然忍不住又笑了出来,曾潜藏在心底,日日侵噬他的痛苦记忆仿佛越来越淡。他几乎要相信步杀的话了,相信眼前这古怪的女子是他妻子,相信他们三人抛却了一切负担出海远游。这样的消遥自在,这样的轻松写意,哪怕只是想想,都觉得幸福,幸福得心尖都隐隐发痛了。 “呃……”冰依终于妥协了,“好吧,步杀就步杀!”随即露出个狞笑道,“既然她什么都不肯说,不如我们就让她从来处来,回来处去怎么样?” 步杀先是一怔,随即眼中露出几分笑意。颜如玉却是神色剧变,瞥向冰依的目光中带着深切的恨意,又迅速敛去。 步杀应了声好,朝地上的女子走去。颜如玉一瞧见他冰冷无情的眼神,浑身就禁不住筛糠般颤抖,恐惧惊怕一一从她翠绿色的眼中透出来…… “等一下!!”一声急唤从门口传来,只见一个蓝衣女子神色惶然跌跌撞撞地冲进房中,跪倒在颜如玉身边凄声道,“求你们别杀如玉……她夺去你们记忆,全是为了帮我。若真要怪,就怪我吧!” 小佚 2008315 15:08 act 3 公主复仇记 蓝衣女子抬起头,冰依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好一个如水的美女。 颜如玉虽美,却美得太过妖艳,媚态横生,在许多男人眼里,反失了兴趣。可眼前这蓝衣女子却不同,本就绝丽脱俗的脸上嵌着一双如蓝宝石般的眼眸。全身上下都透着清新纯净的气质,仿如一朵空谷幽兰,与世无争。双膝往地上一跪,脸上沾满泪珠,却丝毫不觉得卑屈狼狈,反自然散发出一种高贵气质和楚楚动人之态。 祈然微微皱眉,柔声道:“地上凉,先起来说话吧。” 祈然的声音温润动听,放轻柔的时候仿佛能撩拨人的心房,尤其是在那样恐慌的时候,更是如沙漠里的甘泉般,滋润人心。是以只因他的短短一句关心,蓝衣女子的惶惑便退了不少,露出感激地笑容,扶着低了头看不清神色的颜如玉起身。 见她们坐了下来,祈然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祈然的声音依然好听得仿如天籁,冰依却忽然觉得很不爽。明明眼前的该是敌人,事情虽非十万火急,怎么说也算是严重。可他先是关心别人脚受不受凉,现下又不急不躁地探人姓名,哪里有一点像审问的样子。 仿佛有块沉沉的石头压在胸口,让她透不过气来,可偏偏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十七年来还从未有过这种有火发不出的郁卒感觉。 祈然自然不知道冰依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很习惯地以他宽容善良的准则来对待他人。 蓝衣女子经他安抚终于定下神来,答道:“我叫艾丽莎,是雅鲁帝国的罗比公主。可是三月前,我父亲的臣下反叛,夺了王位,杀了我父亲,囚禁我兄弟姐妹和母亲,还派人追杀于我。不得已,我在如玉的帮助下逃离多哈岛。谁知中途遭他们阻击,弄沉了我们的船,要将我赶尽杀绝。我和如玉躲在箱子中,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承蒙你们相救,艾丽莎实在感激不尽。” 雅鲁帝国……祈然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忍不住苦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现在是处在与天和大陆天遥地远的大海上。有一个他从未听过的雅鲁帝国。曾经,他以为这天地统共只有天和大陆一个世界罢了。 祈然还在患得患失地乱想着,冰依却已问道:“这些与我们是否失忆又有什么关系。而且,你方才说,是她夺去了我们记忆?” “对!是夺去。”艾丽莎斩钉截铁地说,“你们是外乡客,所以有所不知。在我们雅鲁帝国有一种叫做‘龙善’的贝类,因属于上古魔物,所以拥有法力。在虚弱至极的时候,为了生存,会吞食身边熟睡之人的记忆,尤其是极喜或极悲的记忆,更是嗜爱……” 冰依目瞪口呆地与祈然步杀对视一眼,又看回艾丽莎:“吞食记忆的贝类……”难以置信地加一句,“尊敬的公主殿下,你确定你不是在讲童话故事?” 艾丽莎眨了眨漂亮的蓝眼睛,道:“什么是童话故事?” 冰依被呛了一下,有些郁闷,更多是匪夷所思的错乱,无奈之下只得甩手示意祈然和步杀继续问下去。 祈然一笑,嘴角不自觉地勾勒出一抹温柔,又敛去。他转向艾丽莎:“如公主所言,龙善吞食记忆该是自发的行为,与颜姑娘有何关系?是否这龙善是颜姑娘所饲养?”顿了顿,祈然露出个浅淡的笑容,蓝眸一片幽深,“如我所料不差,颜姑娘夺去我们记忆,可是为了让我们助你复国?” 颜如玉浑身一震,连艾丽莎也是微微变色。明明失忆了,却还能做出如此有条理的推论。眼前这温文和善的俊秀男子,看似亲切好说话,细辨起来却发现,无论是他的表情还是语言,都高深莫测得很,不置可否的态度,更是让人看不透他在猜疑计较些什么。 这是一个看似无害,实则极可怕的男人。艾丽莎在心中轻轻念道。 “龙善,确实是如玉所养。”艾丽莎叹了口气道,“在雅鲁帝国,能用巫术趋使龙善的,绝不超过十人。如玉就是其中之一。” “龙善配合巫术,不只能吞食人记忆,甚至能随意替换捏造人的记忆。如玉本是想趁两位熟睡之际,篡改你们的记忆……只是,她三月前一战,伤逝严重,趋使龙善吞了记忆后,还来不及替换,巫力已耗损殆尽。是以,就成了如今的局面。” 祈然听罢,垂下眼帘思索了一下,又道:“那么,请问颜姑娘,被夺去的记忆,可有寻回之法?” 颜如玉一怔,心底有说不出的古怪感觉。这三个人,从方才冷血无情的攻击,到无厘头得东拉西扯,再到此刻耐心温柔的循循诱导,看似全无章法,自己却仿佛身在迷宫,走了半天,好不容易发现一条引路的红线,只觉心力交瘁,再无抗争的能力。哪怕知道前头再凶险也只得顺着它走下去。 颜如玉本就因巫力耗尽而焦虑,此刻心生恐惧,更是再无法保持平日的清醒,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祈然似有若无的注视,如无形的巨石压在她胸口,咕咚吞了下口水,她开口…… “不瞒萧公子,确实有寻回之法。”艾丽莎却比颜如玉快了一步,打断他的话。只见她眉宇轻轻拢起,眼中隐有轻愁和愧疚,低声道,“被龙善吞食的记忆会在贝壳中储存三个月。在三个月内,只要由施术的巫师布阵,将被夺去的记忆召唤回来即可。只是……” 艾丽莎顿了顿,抬头望向祈然,眼中已隐隐含了泪珠:“只是如玉被那新王的弟弟兰迪斯下了封咒,七成以上的巫力都使不出来。除非杀掉兰迪斯,或由他解咒,否则永远都不能恢复。” 祈然直视着艾丽莎哀伤愧疚的表情,含笑道:“公主的意思是,除非我们帮你杀掉兰迪斯,否则,我们也无法恢复记忆,是吗?” 艾丽莎脸色一白,眉宇间隐隐有羞耻和自厌,但终究被一股深沉的恨意所取代。她忽然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朗声道:“我知道复国一途艰难险阻,实在不该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可是,艾丽莎实在没有其他办法。我……我不希罕那皇位权势,可是,多哈岛是我的家。我的母亲和兄弟都还在岛上,我怎能丢下他们不管?!” “虽然是很无耻的请求。但是……”艾丽莎贝齿一咬,竟忽然低下头嗑在地板上,颤声道,“求你们助我一臂之力!只要你们能将我送到贝尔城,我就有办法让兰迪斯解开如玉身上的封咒,还你们记忆。” 我是那狗血的分割线 这日,三人因为听“公主复仇记”错过了早饭时间,所以三餐直接跳到了午饭。 步杀皱着眉吃完,神情略有不爽地关门走出房间。祈然莫名其妙地看看关严实的门,又看看他没怎么动的饭菜,心里只道:步怎么越来越古怪了? 又吃了几口,忽然觉得有些怪异,体内有什么因子在蠢蠢欲动。他一抬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房中又只剩下他和冰依两人。 冰依正默默低头吃着饭,眉头微微皱起,浓密微卷的睫毛乖顺地垂着,饭粒塞进嘴里的动作也很机械。 祈然夹了一块鱼,挑干净刺放到她碗里,漫不经心地道:“你都是光吃饭,不夹菜的吗?” 冰依一愣,抬头看到他,神色很不自然地干笑道:“吃……都吃。” 顿了顿,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试探性地问:“你真相信……我们俩是夫妻?” 那样苦恼又精灵的表情,琥珀色的眼直直望着他,仿佛某种神秘的小兽,红唇甚至还微微蠕动咀嚼着方才塞进嘴里的饭。祈然垂下眼帘,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说信吧,眼前这女子对他来说确实陌生,而他所陷身的漩涡,身中血蛊的事实,都让他从未想过要和任何女子在一起。说不信吧,莫名的,他还真不愿意。 冰依倒没有注意祈然多变的神色,话一说开,尴尬消失,她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其实,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你想想,我们本来就不属于同个世界,要是真的结婚了,理念观点不同,岂不是要常常起冲突?更何况,我从未想过要在二十五岁前嫁人……” 想起方才他对着美女时的温柔怜惜,冰依秀眉皱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坚定:“而且我肯定不会喜欢你这一型的!本身长得就没有安全感,又对谁都温柔多情,看都看不牢,太辛苦了……” 祈然的脸立马黑了下来,阴沉沉地问:“肯定不喜欢?” 冰依被他口气中的阴骘吓了一跳,食物差点卡在喉咙里,惊魂定后才暗暗想道:这种级别的美男自尊心肯定特强,自己刚才那样说可不是大大得罪他了。连忙又改口道,“不是不喜欢,是不能作为老公……丈夫人选。而且,你……你这么优秀,肯定不会找像我这么普通的妻子吧。所以……所以说,我推测,我们……我们可能是假结婚。” 祈然听完她结结巴巴的话,嘴角轻轻勾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今天早上看到的也是假的?” 冰依面上一红,低下头,心中暗骂:混蛋!脸腾腾烧出了绯红。 不知为何,祈然的心情忽然大好,他站起身来,含着宠溺的笑揉了揉女子柔软发丝,指尖无意触到颈间滑腻的肌肤,只觉心中微荡。 他用优雅润泽的声音,略靠近冰依耳边,吐息道:“或者,我就爱找你这般古怪的女子为妻呢?” 冰依被那温热的吐息和暧昧的话语震在原地,全身直打哆嗦,直到祈然关门离去,才猛然回神,忍不住怒道:“我明明说是普通,什么时候成古怪了!!” 小佚 2008316 13:10 act 4 妒火中烧(上) 晚饭的时候,步杀脸色更差,只匆匆拨了几口饭,就要离开饭桌。 祈然不由有些担心,叫住他道:“步,你没事吧?” 步杀眉头微皱,欲言又止地看着祈然,最后居然一脸懊丧地甩头走了。倒像是有谁惹了他,而他又很自我厌弃竟然没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2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能沉得住气。 冰依一见饭堂中又只剩下自己和祈然两人,只觉心里咯噔了一下,慌忙狼吞虎咽地往里吞饭。一桌的精致菜肴,与她来说根本是味同嚼腊。 在连呛了好几下后,冰依总算把碗里的白饭统统硬塞进可怜的胃,也不管它是扁了还是胀了。碗一推,就冲出饭厅。 祈然目瞪口呆地看着冰依像避蛇蝎一样消失在自己面前,回头再看看空荡荡的饭桌,脸色霎时阴沉下来。吃饭的兴致全没了, 片刻后,他忽然露出个浅笑,幽幽自语:“同在一艘船上,我看你能躲我到几时。” 那笑容,若是让冰依看见了,保准她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 我是那邪恶的分割线 第二天,祈然仍是卯时就醒来,可不知为何,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手臂伸向一边是空荡荡的床位,明明是六月天,却有种寒冷寂寥的感觉。 脑中不期然想起昨天这个时候,枕着他手臂的小小脑袋,吐出湿暖气息的红唇,晶莹剔透的藕臂和脚腕,还有那柔软温暖的肌肤……越想心头就越烦躁,仿佛有谁在他身上点了把火。 祈然很是郁闷。明明以前从未思想过女子的肉体,清心咒更让他将坐怀不乱演绎到了极致。可为什么如今一大早睁开眼,居然在嚣想将那女子搂进怀里狠狠纠缠一番的情景? 莫不是到了什么特殊的……人畜皆会兴奋的季节?直到穿好衣服起身走出房间,祈然还在痛苦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是以居然差点跟迎面而来的艾丽莎撞在一起。 艾丽莎满脸羞涩的笑容,与他并肩而走,间或问他一些私人却又无关紧要的问题。她的声音本就朗朗清脆,再加上笑容高贵而不疏离,亲切却不讨好,祈然一路上与她交谈而走,倒也没有冷场的时候。 只见他们两个,男的俊美,女的秀丽,谈吐高雅,气质迥然。一旁的侍卫和婢女见到,不由面面相觑,眉头都不自觉得皱了起来。 尤其是那十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在场的几人对望一眼,神色都有忧心。他们几人本是卫聆风手下最精锐的暗卫,随他们出海远航,说是保护三人,最主要的自然还是确保冰依安危,还要保证她不受委屈,不伤心。 这个异国他乡的公主从寅时开始就在这里晃来晃去,心中意图只要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们本以为依公子的性子定会对他不加理睬,可是,看眼前这景象,是否皇上忧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 祈然也逐渐感受到身旁人异样的神情和心绪,但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人无异于毫无牵扯的陌生人,所以便未多加在意。 两人相谈着走出长长的通道,祈然含着笑,向清爽海风吹来的方向望去。忽然,浑身一震,笑容凝滞在脸上,僵于原地一动不动。 只见那船头上,蓝天下,白衣少女和黑衣男子并肩而立。海风吹得纱衣飘然鼓起,拂过黑衣男子手背衣衫,脸上开怀的明媚笑容几乎让这浩瀚海景都黯然失色。 她一手抱着一只小小的白毛狐狸,另一手轻轻抚摸着,不时抬头与冷漠的黑衣男子说着什么,脸上尽是俏皮的笑容,琥珀色眼中闪耀着精灵的光芒。 那种闲适捣蛋而又略带撒娇的姿态,是她与自己相处时绝不会有的。祈然不自觉得握紧了双拳,面对自己,她只有慌乱,逃避和愤怒;面对自己,她连一分笑容也舍不得展露。 “啊——”身边一声惊惶的呼叫,祈然猛地回神,恰好看到他身边的艾丽莎不知为何向后跌倒。他来不及细想,连忙伸手抓住她手臂,防止她坠地。 拉扯的冲力,让艾丽莎一头撞进祈然怀里,方才的意外似乎让她受了惊吓,脸上惨白一片,双手紧紧抱住他,身体微微颤抖。 祈然很是尴尬地让她抱着,正想推开,抬头却见冰依和步杀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边。他一愣,停在艾丽莎臂上的手竟忘了使力,远远望去,艾丽莎羞涩脸红,祈然郑重肃然,倒像他们两个你情我愿地抱在一起。 冰依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她不明白自己在气愤什么,更不明白自己在心痛什么。可每多看一秒钟,她体内的怒和痛就加剧一分。 手上的小狐狸吱吱叫着,舔她的手背,黑琉璃般的眼睛望望她,又望望祈然,眼底透出担忧怜惜的神色。 祈然看了半晌,不觉一怔,脱口道:“小狸?” 问话的时候,艾丽莎还依偎在他怀里,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容。冰依忽然觉得再看不下去。她闭了闭眼,望向步杀,咬紧了牙关,才让出口的声音不艰涩不颤抖:“我带它去厨房。” 步杀面无表情地点头,眼望着冰依走远,眉宇间忽然聚起浓浓的杀气。他猛地抽出汲血刀,利落快速狠狠地横空劈下。 刀势造成的余劲如利刃般朝着紧贴的祈然和艾丽莎二人冲去。 “啊————!!”艾丽莎一声惊叫,吓得急急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脸上已是煞白一片,浑身更狼狈颤抖着。 祈然却是一动不动,衣衫被那刀势刮起,猎猎作响。他只是那样蹙眉看着步杀,神色冷肃漠然,眼中却有明显的惶然无措之色。 步杀面无表情地收刀回鞘,随即又漫不经心地自语:“不知冰依认不认得去厨房的路……” 言下之意竟是要跟去瞧瞧,祈然一惊,反手抓住他肩膀,将他拽回来,气极败坏道:“不许去!”说完,自己已冲了出去。 步杀将身上被祈然抓起的褶皱抚平,剑眉轻轻挑起,眼底隐有笑意,心中暗道:以前怎么从没觉得,祈然也能如斯幼稚…… 随手又将刚收回鞘的汲血刀拔出,步杀走前几步,忽地手腕一用力将刀尖猛地插入甲板。闪着森寒厉盲的刀光映入跌躺在地上的艾丽莎眼中,她脸上的惊惧惶恐不由又加深了几分。 艾丽莎勉强定下心神,正待说话,却听步杀冷冷开口,声音竟比那刀光更冰寒刺骨:“无论有没有记忆,他们吵架,只是夫妻间的事。你若再敢横插一脚……” 步杀的话没有说完,留下一串余冷,便收刀入鞘,一个纵身离开了甲板。徒留海风中仍瑟瑟发抖的艾丽莎,惊魂未定地坐着坐着,随即嘴角,缓缓勾勒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那深蓝幽深的眼中,分明只有阴沉狠辣,又哪来的惊,哪来的惧? 小佚 2008317 15:30 act 5 妒火中烧(下) 冰依掌心贴在颈上,拖着脑袋从厨房走回房间。一路上脑中都在回放着艾丽莎倒入祈然怀里的一幕,怎么看都是一对俊男美女,天作之合。 她重重甩上门,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偏偏却不知道是气花心的祈然,还是沉不住气的自己。但心底多少是有些委屈的,若真的对自己无意,就不要莫明其妙做些暧昧的举动来招惹。招惹了,却又当着自己的面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 “算什么东西!”冰依狠狠踹了桌旁的凳子一脚,“谁稀罕当你妻子!” “当真不稀罕?”一道阴沉的声音忽然自里间传来。 冰依吓了一跳,方才踹太重的脚趾还隐隐痛着,一抬头对上一双漂亮得仿如晴空的蓝眸,可惜此刻这美丽的天空中正乌云密布,酝酿着狂风暴雨。 “你……你为什么在我房里?!”冰依惊魂未定地问。 祈然依旧沉着脸,一步步走近她身边。到两人间距离缩短到一米时,冰依忽然像是受了惊吓,狼狈向后退了一步。 祈然的脸色越加阴郁,想起方才在船头她和步杀有说有笑,对着自己却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此刻心底蒸腾的已不是怒气,而是熊熊的妒火。 不过,心中越是愤怒,祈然的神色却反而越是冷酷:“你若不避着我,我也不必在这等你。” 冰依一惊,隐约觉得从那深邃的眼中看到了冰寒的怒气,连讲话都不利索了:“谁……谁说我……避着你了?” 满目都是他神情不善的俊脸,冰依忽然眉峰一敛,怒气被激了起来:“与其说避,不如说我不想看见你。对着别人温柔体贴,有说有笑,外加搂搂抱抱,对着我就一副包公脸。我自虐啊,非得每天受你气?” 祈然只觉自己的好脾性,高超定力统统被她那句“不如说我不想看见你”给炸飞了,低吼道:“我何时跟人搂搂抱抱了,艾丽莎要跌倒,难道我不该去扶?!倒是你自己和步有说有笑,好不开心!” 冰依怒极,恐惧畏缩统统被抛到了西太平洋,踏前两步仰起头不避不让地和他对视:“无理取闹也该有个度吧!我和步杀不说笑,难道还该哭?而你呢,只是扶她一把她会整个人挂在你身上?!只是扶她一把,她会羞红了脸,你骗鬼去吧……啊!你干什么!” 祈然忽然伸手一把抱住冰依,双肘用力压制住她的反抗,将她柔软的身体紧紧按压在胸口。 冰依气得狠狠拿脚踹他,可不知怎么总是踹不着,只得惊慌地大骂:“混蛋,快放开我,你干嘛?!”除了气愤,更多的却是恐慌,不知为何靠在他温热宽厚的胸前,会觉得全身发烫,心跳加快。 祈然冷哼了一声,手上略一使劲,已将那小小的身躯整个包裹在怀里,幽幽道:“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搂搂抱抱!” 冰依浑身都不能动弹,唯有脖子还能转动,此时此刻真恨不得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一口,偏这么被压制着,别说脖子了,连肩膀也够不着,心里越加憋屈的厉害。 她猛地仰起头,嗓子都有几分哑了:“你到底想怎样……”声音停滞。 其实,方才祈然压制下冰依的反抗,掌心贴着她薄薄衣衫下清凉柔腻的肌肤,正觉心中微荡。垂目却发现她一脸愤恨委屈,竟连眼角都微红了,心底竟忽然涌起一阵恐慌。 “冰依。”祈然柔声唤她,松开一只手低下头,想轻轻抚摸她琥珀色的眼睛,“我只是……” 恰好这时冰依也正狠狠抬起头来,恰好这时船身又一阵狠狠的摇晃,两人都是一个趔趄,于是话音嘎然而止于唇上柔软的碰触。 一时间,两人都呆了。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眸,呆呆地任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到对方齿间…… 冰依猛地后退一步,脱离出他的怀抱,脸色煞白无措。 祈然本能地想拉住她,手却停顿在半空中。他呆呆瞧了下自己的手,才慢慢收回来,讷讷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冰依低垂着眉眼,看着木制的地板,耳边回荡着他那句“我不是故意的……”,只觉一口浊气吐出,却分不清胸口是轻松还是空虚。 她勉强扯出个笑容:“我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慢慢放松身体,走过祈然身边,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自然,“很困啊,我要进去睡个午觉,你出去时记得把门关好。” 冰依掠过僵直站立的祈然身边,很慢很轻的步伐,却还是带起了一阵风,夹杂着少女幽幽的体香送入祈然口鼻。他想起方才那红唇的柔软,气息的芬芳,想起近在咫尺仿如阳光般的眼眸,心中潜藏了许久的火苗,忽然燎原,腾腾燃烧起来。 冰依正打算加快脚步逃入房中,忽觉手腕上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竟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她惊怒地正待发问,滚烫的唇却落了下来,堵住她的反抗,夺走她的呼吸,蹂躏她的唇瓣,仿佛要将她一口吞下肚去。 祈然喘着粗气松开那被他蹂躏得红肿的唇,赤红的眼烧着浓浓的情欲看着她。 冰依大口吸着方才仿佛被抽尽的氧气,白皙的手背轻轻掩上肿痛的唇瓣,一时呆看着他,一时又茫茫然把目光转向别处,竟似一时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祈然倾身微微靠近她,灼热的气息吐在她嫣红的脸上。他伸手抓住她白皙纤瘦的手腕,温柔却不容拒绝地将她掩唇的手扯开,开口的声音再不似往日般清润,反暗哑低沉得撩人:“这一次,我是故意的。” 冰依微张了嘴,被震在原地。琥珀色的眼眸灼灼闪亮,虽透着惊惶,却难掩那澄澈通透的光芒。红唇下,齿如编贝,粉红小巧的舌尖抵着它们,嫩红衬着莹白,晃乱了祈然的心神。 下一刻,他已将她紧抱在怀里,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插入她柔滑的发丝间阻断她后路,俯身重重吻她。这一次,舌头抵开她的唇齿探了进去,一一舔过那一颗颗莹亮似珍珠的贝齿,最后卷住她的舌,疯狂纠缠。 狂热又不失怜爱的吻让冰依失了神智,她甚至觉得这样炽热仿如要融化彼此的感觉,在很久以前就有过。美好,纯净,让人流连。她知道这样的想法很荒唐,十七年来,她明明从未与男子有过亲密的身体接触;今晚以前,她明明对他随意招惹自己却又处处留情的举动痛恨不耻。可是,此时此刻,在那样温暖包容的怀抱中,在那样灼热湿软的唇瓣覆盖下,她却失去了一切计较抗拒的理智,只余沉沦。 搁在祈然胸前的双手慢慢放弃了抵抗,无措地揪住他衣襟,强势而霸道地侵略,将冰依的身体弯曲成一个漂亮的弧形,使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 游移在发丝间的手慢慢下移,扯开她薄薄的领子,滚烫的唇慢慢烙在白皙的脖颈上。祈然贴着那晶莹剔透仿如透明的肌肤,双唇甚至能感觉到脉下血液汩汩流动的火热,让人恨不能狠狠咬上一口贪婪吮吸。 下腹猛然蹿上一团火,鼻尖能扰人心神的体香却越来越盛,间中夹杂她苦苦压抑的细喘低吟。那娇柔婉转的低吟,无疑是最猛烈的催|情剂,是释放浑身狂躁最好的出口。祈然再按耐不住,发出一声类似低吼的呻吟,俯身猛地将她横抱在怀里,大步往里屋走去。 脚一腾空,冰依便骤然清醒过来。只见身边的景物迅速后退,自己凌空悬在他手臂间,蜷缩在他怀中。这样的景象,让她无法不将此情此景与早晨联系起来。 仿佛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明明身体还是火热,呼吸还是急促,心底却冰冷酷寒。她咬牙狠狠一挣,祈然一时不备,竟让她逃脱。冰依在地上打了个滚,才狼狈地站起来。 她看到琉璃镜中的自己,发鬓散乱,衣衫敞开,明明双颊苍白,眼中却还透着情欲。她羞耻得撇开眼,双手紧紧揪着衣襟,颤声道:“你……你出去!” “冰依……”祈然似也怔住了,只用沙哑的声音唤了句她的名字,就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看她衣襟凌乱,脚步虚浮,怜惜心痛愧疚都涌了上来,正待开口道歉。抬眸却忽然看到她眼中隐隐闪过的厌恶,只觉“轰——”一声,脑中一种名为理智的东西轰然崩塌。 他沉着脸,阴森森地问:“你就那么厌恶我碰你?!” 冰依本就越想越觉得委屈,此刻又被他质问,理智跟着崩坍,红着眼怒道:“是,我就是厌恶!欲求不满,想要女人大可去找早上倒在你怀里那个!再到我房里发情……” 冰依唰得抽出绝丝,恶狠狠道:“小心我废了你!”说完“砰”一下甩上里间的门,力道之大,甚至片刻后空气中还残留着隆隆余音。 祈然在外间气得七窍生烟,长这么大,二十年来,他从没想过会有对女子用强的一天。可是这一刻,妒火怒火欲火被一起点燃,像要将他烧化掉。 他对着那门冷冷地笑:你以为小小一道门能阻隔得了我? 运气于掌,蓝眸中闪过妖冶的赤红,正待狠狠拍下,忽然外间被吹开的门后一道凉风袭来,夹杂着海潮的湿气,兜头兜脸扑在祈然面上。 他忽然一怔,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暗道:我在做什么?我待要做什么?我竟然……想要做如此卑鄙无耻的事吗? 祈然本是极聪明的人,可是一来在他记忆里从未对哪个女人动过心;二来也从未遇过像冰依这般古怪性格的女子;三来他的记忆中也没有与异性亲密接触的经验,无法分辩女子怎样的反应是动情,怎样的反应才是真正的拒绝。是以一时竟想不通她是在吃醋,自己反钻了牛角尖。 他默默握紧了拳头,唇角泛出苦涩的笑,正要拍门向冰依道歉。忽听脚步声从外头急奔而来,一个陌生着船工装束的男子站在门外,喘着粗气满脸惊喜道:“少主,见到了,我们……终于见到陆地了!颜……颜姑娘说,最迟今晚,我们就可登上多哈岛。” 这一日,玻拉丽斯号在历经三个月零十天的航海后,终于登上了第一个有人居住的岛屿——多哈岛。冰依、祈然、步杀三人也即将被卷入雅鲁帝国纷乱史上有名的——“罗比政变”。 小佚 2008317 22:00 act 6 属于奴隶的印记(上) 傍晚夕阳西下,船终于在多哈岛南部靠岸。脚踏实地的时候,船上的众人欢声雷动,脸上那既是骄傲又是兴奋的表情,让三人都有些动容。 不过船还是得有人看着,无奈之下,三十人包括主子、侍卫、婢女、船工在内一起抽签。最倒霉的十人留下来看船。 冰依抽到根短的,长舒一口气。回头刚好见艾丽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颜如玉也难掩眼中的幸灾乐祸之色。她愕然地看了看手中的签,心中暗道:这两个女人究竟在计较些什么? 冰依刚把签放下,祈然就将自己的签与她并排放在一起,齐头齐尾的,倒像是般配的一对。冰依面上一红,抬头却只见祈然温柔含笑的看着他,眼中尽是宠溺。她在心中大叫:太奇怪了,明明刚刚还在吵架,此刻干嘛用这么古怪的表情看我? 步杀拿到签随手一扔,冷冷道:“走吧。” 于是连带艾丽莎她们在内二十二人,在余下倒霉看船工的挥泪送别下,兴致勃勃登上了雅鲁帝国所在地——多哈岛。 上了岛才发现雅鲁帝国的风土人情与天和大陆很相似,虽然名字都比较奇特,有些建筑的样式也很古怪,但总体来说,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别。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入目并没有多少华丽的衣衫,却能看到大部分人脸上纯善的笑容,耳边充斥着小贩热情的吆喝声,为这本该寂寥的黄昏平添了几分生机。 这是一个算不上繁华,人民却很质朴善良的城镇。质朴的人往往知足而乐,向往和平,对一个信念可以坚持一生之久。国中若大多是这样的子民,也就难怪一个帝国能存在千年之久了。 祈然一边留心周身的一切,默默记下来,一边又在心里与自己的国家做着比较,分析三人此刻所处环境。这也是他从小善待着世人,却又从未相信过世人的本能反应。 几人在街上东看西摸,兴奋异常,直到夕阳余晖褪尽,才想起要住店。谁知问了几家,居然统统客满。原来,雅鲁神祭司亚瑟会在今晚莅临阿而比亚城,为新君卡尔发表登基宣言。笃信神明的国民自然都蜂拥而来了。 艾丽莎和颜如玉听闻后脸色大变,慌忙用衣帽遮住自己。几人东逛西走了好久,才找到一间有三个空房的客栈。 房少人多。侍卫连连摆手说他们可以不用休息,同来的两个婢女一脸坚决地撇清她们绝不与主人和客人同住坏了规矩,艾丽莎和颜如玉肯定是一间的,步杀见定了落脚的地方一转身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所以说,刚刚还在兴致勃勃观察店中几个伙计茶金色眼睛的冰依真的很郁闷,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不过是六个人,分明有三间房,为什么她非得跟祈然住一间? 然而,更让冰依郁闷的是,祈然那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古怪态度。明明几个小时前两人还吵得水火不容,他现在怎能如此温柔地对着自己笑,对着自己体贴? 其实,不过两个时辰,祈然确实想通了很多事。他究竟在急躁些什么,又惶恐些什么呢? 诚然,这种似喜似忧,难以掌控的感觉,二十年来他从未有过,他甚至已经习惯了女子面对他时温柔如水的羞涩笑容,可是,他无法否认,喜欢便是喜欢了。想把她留在身边,抱进怀里,让谁也不能觊觎;想让她对着他笑,只为他绽放出美丽和妩媚;他想…… 这样的心动和渴望,他控制不了,谁都控制不了。所以,他要她,既然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软的不行他就勾引,无论如何,总归要她心甘情愿当自己的妻子。 妻子……祈然嘴角轻勾,望向一旁局促不安的女子,眼底的宠溺和柔情汹涌着滚上来:妻子,她是我妻子,光是这样想着,仿佛就能忘了所有的伤痛,只余幸福,浓浓的幸福。 有着一双茶金色眼睛的小二送了被褥过来,满脸冷漠,全不似普通生意人该有的热情。不过冰依并没有在意,她只是在一旁傻傻地看着,看着祈然接过被褥随手摆弄,片刻间已在床边打好了地铺,不由目瞪口呆。 祈然笑道:“晚上你睡床,我睡地,有异议吗?” “没!没有!”冰依连连摆手,随即干笑道,“我……这里太无聊了,我出去走走。” 祈然笑容丝毫不变,声音更清润得彻底:“我陪你去吧!” “啊?”冰依还在惊愕,祈然却已不由分说拽起她,往门外走,“你也饿了一天了,先去吃点东西。” 在门外碰到艾丽莎,一见祈然,她眼中亮起星芒:“两位也去用膳吗?不如一起?” 祈然眉头微皱,脑子一转,笑道:“我们正待去神坛周围瞧瞧热闹,公主和颜姑娘也要一起去吗?” 那温柔的笑容,诚挚的表情,怎么看都是真心实意的邀请。艾丽莎却脸色大变,强笑道:“不……不必了,我忽然觉得有些累。” 祈然露出遗憾的表情:“这样吗,那真是太可惜了!”一边说着可惜,一边拖着冰依往外走,脸上笑容温润清泽,心中却暗想:这么装傻揭人疮疤确实有些失礼,不过好不容易有和冰依独处的机会……算了,也顾不得…… 艾丽莎愤愤地盯着远去的两人,恰好这时冰依转过头来,看见她略微扭曲的表情,微微一怔。艾丽莎却忽然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那笑让人看在眼里极端的不爽,冰依心中冷笑,忽然一把勾住祈然手臂,整个人贴在他身边。 祈然只觉刹那间有柔软温腻的肌肤隔着薄薄的衣料贴在他手臂上,身体不由微微一僵,有种异样的情潮如电流般“嗤啦”响着窜遍他全身,随后充斥内心的是无比欣喜怜爱的柔软情怀。他不自觉伸手环住了那纤细的腰。 艾丽莎的笑容再挂不住,整个人都气得发白颤抖,冰依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眼中带着气死你不偿命的笑容,与祈然消失在门外。 留在原地的艾丽莎忽然眼神变得冰冷森寒,幽幽道:“我让你出得去,回不来!!” 我是那温柔的分割线 两人走走停停看看,不时买些样式别致的小玩意或零食,冰依的嘴更是一刻都没停过。 初时还有些尴尬,冰依更是尽力与他保持着距离行走。可行到街道深处,人越来越多,祈然怕两人被挤散了,只得紧紧拽着她手臂,两人光顾着吃和躲避人群,渐渐竟也忘了尴尬。 冰依看他言笑自然,动作洒脱,心中暗道:不过是小小吵了一架,没道理他都不在意了,我还小心眼地在这斤斤计较啊!于是也放开了胸怀,任由他拉着边吃边玩。 只是脑中忽然闪过“夫妻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和”的念头,忍不住为自己诡异的联想打了个抖。 肚子七八分饱的时候,两人终于挤到了神坛前,冰依掂起脚向前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都是人头,不由咋舌道:“真是比明星现场演唱会还火爆啊!” 只听身边一个女子娇叹道:“听说亚瑟大人是雅鲁帝国第一美男子,我真是三生有幸才能见他一面!“ 另一女子尖叫着应道:“不止亚瑟大人,听说今日还有鹰王兰迪斯大人随行!” “呀!”先前的女子惊叫道,“就是那全国最有魅力的男子鹰王……” 冰依略靠近祈然,压低了声音道:“你说这是新王宣言会还是选美大赛?雅鲁帝国第一美男和最有魅力男子都出台了,你要不要上去竞选一下宇宙第一美男?” 祈然嗤一声笑了出来,正待问她何谓宇宙,身边那两个女子竟恶狠狠地瞪了过来:“亚瑟大人和鹰王岂是你们这等人……” 声音嘎然而止,两个女子目瞪口呆看着月光火光灯光下高贵俊美如天神般的男子,再发不出一点声音。看那架势真恨不得把眼珠也瞪出去粘在他身上。 “shit!”冰依嘴角抽搐,拽了下祈然袖子,当机立断:“我们闪!” “闪?”祈然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笨蛋,就是快逃!”冰依气极败坏道,“难道你真要上台去竞选啊?” 祈然强忍着笑,半抱住她,运起内力,如游鱼般从人群中穿梭而过,片刻后一个纵身在某庄严肃穆的石像上飘然落下。 这里居高临下,离神坛又近,再加上隐于黑暗中不怕被人发现,实在是个观赏的好地点。两人说说笑笑,不时吃着路上买的零食,好不惬意。只是冰依和祈然若知道自己此刻所踏的石像是雅鲁帝国最神圣的守护兽像,不知会做何感想。 大概……会研究一下这是什么动物吧。 两人刚刚站定,祈然还在思索着为何自己的内力可以用了,忽听下面有人大叫一声:“圣火燃起了!!” 两人正觉奇怪,忽然从神坛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紧接着有什么飞上天空,一个,两个……无数个,没过多久,天空被染成了五颜六色,绽放出各种绚烂的图案。 冰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惊叹道:“居然是烟花!!” 祈然转头看去,只见她那琥珀色的眼眸被烟花晃得晶亮剔透,白皙的脸上不知是映了红光,还是浮起了绯红,竟如银红羊脂玉般精致美好。唇角那一抹笑容,似真似幻,仿若染上了露珠的莲花,盈盈欲滴。 冰依看着天空闪烁绽放的美好,缓缓吐气吸气,嫣红的唇瓣轻轻蠕动:“真是好久没见过烟花了。真美……” “是很美。”祈然跟着发出一声如梦幻似的感叹。冰依正待说话,忽觉唇上一热,温热轻柔如羽毛般的吻竟已落在她嘴角。 她仿佛一时被惊呆了,在这样美好的夜,美好的天空,美好的礼花绽放下,忘记了反抗,忘记了回应,只是那样静静地,呆呆地任由他的宠溺和温柔在体内蔓延。 祈然抓住她的双手,清凉滑腻,犹如最上好的美玉。他与她十指相扣,然后一分分一寸寸将她拉向自己,直到身体紧贴。 祈然的掌心温热微湿,再没有平日的清爽,这让冰依猛然意识到他在紧张,因他们的靠近和亲密而紧张。她的心忽然变得柔软若水,轻轻地缓缓地在身体里流淌,将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洗净化软。这一刻,她忽然再不想反抗逃避,哪怕有多少牵绊后怕等在前头,她也宁愿相信这一刻的温柔静谧能美到永恒。 祈然的唇抬起又落下,轻轻的,温柔的,却又深深的吻住眼前这个与他十指相扣的女子。纤小的身体紧贴着她,从开始的僵硬紧张,到后来的柔软发热。 那样细微却又真实的回应,那双磨娑着他掌心慢慢变热的小手,那种如水般乖顺相依的温柔,刹那间化作阵阵狂喜涌入他心底。 他仿如一个孩子,唇上轻柔吻着她,心底却在欣然地疯狂大叫:“她不讨厌我碰她,她不讨厌我!” 那是,只有在这样宁静美丽的夜空下才能感受到的爱意;那是,只有在这般十指相扣,交缠磨娑的时候才能有的心心相犀。 很久以后,当祈然想起那美丽的夜,绚烂的礼花,安静的神像,和相拥亲吻的少男少女,都会忍不住抱紧身边的妻子,欣然微笑。 突变,就在这一刻发生。 小佚 2008320 19:36 act 7 属于奴隶的印记(下) 突变,就在这一刻发生。 那是一道如利刃般的寒光,忽地从天而降,就像有人从远处弯弓搭箭向他们发出的致命一击。千钧一发之际祈然将冰依轻轻一推,自己从怀中随手取出血箫,挡住了攻击。 手被震得微微发麻,祈然更是心惊得发现,身边什么暗器箭矢也没留下。那么方才与血箫相碰发出叮当声的,又是什么? 他正准备跳下石像去找冰依,忽听有人大喊了一声:“有人在亵渎神像!” 只这一声又急又促的呼唤,竟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到了隐于黑暗中的石像边。愤怒的人群狂暴地挤过来,他们其实根本分不清要谴责的人是谁,只是盲目地暴动。 冰依原本在神像下等着祈然,谁知却被暴动的人群冲撞得头晕眼花,等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却发现早不知自己到了何方。 她苦笑着环视四周,只见这里虽不如广场前人头攒涌,却也是你来我往,在这样热闹的大街上找一个人,可不比大海捞针还痛苦? 于是冰依当机立断,先回客栈,一来祈然找不到自己自然会回去等,二来却是心底对艾丽莎那诡异的笑容隐隐有些不安。 抬起头,空中还能看到礼花,唇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冰依忽然很留恋方才,祈然与自己十指相扣,轻轻拥吻的一刻。 “夫妻吗?”冰依喃喃念了一句,“如果是真的……” 忽然身上一痛,冰依听人哎哟了一声,似是不专心走路的自己与人撞在了一起。她正要出口道歉,一个巴掌却狠狠甩了过来。 冰依连忙往旁边一闪,只见一个肥胖的男子正有些错愕地看着自己甩空的手,随即脸上露出了恼羞成怒的表情:“你不想活了,赶撞本大爷!!” 冰依见他长得本就欠奉,讲话更是骄横跋扈,心底不由火起,脸上却换成一副笑脸,吟吟道:“我走路不小心,撞了人,本来正要道歉呢……” 那肥胖男听她这么以说,哼了一声,脸色好转了几分。 冰依却笑容一冷,满脸不屑道:“谁知撞上的竟是只只懂狂吠的肥狗,真是出门不利!” 围观的人发出一声轰然大笑。肥胖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粗短的手指指着冰依,气的浑身发颤:“你这个……贱女人,竟然敢这样对我,你可知我是……” 他的声音猛然一顿,似是看到了什么,却又不信,小小的眼珠子猛地瞪圆了一圈。冰依奇怪地自我打量,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却听那肥胖男忽然大叫起来:“奴隶!!!好大的胆子,你一个奴隶居然敢公然大摇大摆走在街上!!” 四周的人闻言脸色骤然大变,细细看了冰依几眼后,好几人已是又惧又恨地后退,竟似她是肮脏的毒蛇猛兽一般。 冰依大惑不解,手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地问:“你说我是什么?奴隶?别开玩笑了!”我还根本就不是这个国家的人…… 肥胖男露出个得意又张狂的笑容,哼哼嗤嗤道:“你那眼睛,根本是只有奴隶才会有的低贱颜色,你以为能骗过大爷我吗?你一个奴隶居然敢违反法令独自出现在大街上,今天你乖乖跟我走也就算了,若是反抗,我就将你送去炎场,受烈日暴晒之型!!” 冰依皱着眉,四处看去,果见所有人严重都露出了既是鄙夷,又是厌恶的表情,仿佛她是人渣害虫,合该被抹杀消灭。 她忽然觉得兴致全无,心情也大为不爽,居然说她的瞳色是属于奴隶的,真是太侮辱人了!她转身就往客栈走,才懒得管那野狗在自己身后吠些什么。 才走了没几步,一阵凌利的风从背后袭来,警召顿时传遍全身。冰依连忙侧身闪躲,眼角余光瞥到竟又是那拎不清的肥胖男,不由心头火起,左脚蹬地,身子腾空而起,然后仿佛足球比赛中凌空抽射般,对着那肥胖的脑袋就是狠狠一脚。 肥胖男像个球一般滚了老远,滚进人群中,引起一片混乱。忽然有人惊叫了一声,混乱变成了暴乱,然后有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高喊:“鹰王兰迪斯在此,谁都不得慌乱,统统跪下!!” 这一声命令像一个消音器顿时让大街上呈现一片诡异的安静,所有人都跪了下去。而就在冰依为难着到底是不是委屈自己跪下,免得多惹麻烦时。那被踢得鼻血横流的肥胖男竟连滚带爬地跌到了一匹神骏的黑马前,哭喊道:“鹰王大人,你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她身为奴隶却敢殴打我们平民,更大摇大摆出现在街上,鹰王大人,这可是对我国法律的挑衅啊!请你一定要狠狠惩治这狠毒的贱女人!” 冰依哭笑不得地听着肥胖男在马下唱作俱佳的表演,心中暗道:什么奴隶,什么破法律,扯那么一大通,你何不直接说我殴打你呢? 冰依暗道无聊,正要直接走人,抬头却猛地对上一双阴骘的眼。墨绿色的眼睛让她想起一种很凶悍的猫,陌生人一碰到就会将毛发统统倒竖起来。此刻这双眼看着她,却向在看死物,或许也带了几分探究和鄙夷。 冰依忽然有些头痛,这个人浑身都散发着敛不住的杀气,这是身经百战的人才可能拥有的。这样的人,要暗杀可以,想打赢自己却绝做不到。她心中暗暗叫糟,看准了个大家都仰望着鹰王,而鹰王冷睇着她耍酷的时候,脚底抹油,开溜!! 还没跑出几步,忽听那鹰王兰迪斯冷声喝道:“给我拦住她!!” 一些人鱼贯地涌上来,街道上的人挡了路,冰依逃脱不得,只得回身应敌。她身上没有其他趁手的武器,唯一的绝丝和匕首都是出手毙命的,这让她头痛万分。 跟十几个高手缠斗了很久,只是逃窜,冰依几乎精疲力竭,无奈之下,她只好抽出绝丝。银芒映入她琥珀色的眼中,兰迪斯忽然发现,她的眼神变了。 冷漠傲然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疏离,嘴角似有若无的笑,将整张白皙清秀的脸映得邪魅。直觉得,兰迪斯知道这是个侍卫对付不了的人! 果然,她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人群中,手中奇怪的武器忽收忽放,森寒的银芒不时晃过众人的眼睛,竟觉晕眩。 兰迪斯皱眉默默数着,十息,对付十个精锐侍卫,她居然只用了十息不到的时间,而且一个也没杀死。十人仿佛被抽掉了脊梁骨般软倒在地上,那女子在清泠的月光下飘然落地,光华洒在她身上,衣衫上,仿佛有漫天的花瓣随他而舞。兰迪斯暗道,这是他见过,最美的打斗方式。 冰依收回银丝拍了拍手,心中有些奇怪自己的动作怎么会变得比以前快那么多,就像是身体里被注入了取之不竭的力量。 此时她也没空再深思这些,正要迅速落跑,忽见一道光圈从天而降。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光圈竟已将她圈在中央。只听兰迪斯冷喝一声:“缚!!”光圈骤然收紧,且分裂,仿佛一个个坚固的绳圈,牢牢套住了冰依。 冰依被绑得跟个菜青虫似的倒在地上,早另有侍卫走上来将她抬起,抗到兰迪斯面前。 兰迪斯俯身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冷厉如剑芒:“你究竟是谁家的奴隶,为何体内真元竟没被废掉?!!” 此时被整得狼狈不堪,本该郁闷之极的冰依,心中却只充斥着一个念头,一见到兰迪斯,竟什么后怕都忘记了,愤愤地大叫出来:“魔法!咒语!我靠!这到底是什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3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什么世界啊!!” 兰迪斯显然没想到自己会问出这样一个答案,更是从来没人敢这么吼他,一时居然傻了。 恰好这时有人上来禀报:“鹰王,亚瑟大人让我来问问这里是否有什么事?” 兰迪斯猛地回过神来,脸上一阵青白,眼底隐隐闪过羞怒,甩手道:“就说没事,我们马上回喀布尔城!” 亚瑟的使者退下,兰迪斯皱眉深思地看看底下被被自己缚咒捆得狼狈,一脸破罐子破摔颓废笑容的女子,不耐地甩了甩手道:“先带回去丢尽奴营,我回头再处置她!!” 于是,就这样,冰依短暂却极其匪夷所思的“奴隶”生活开始了。 小佚 2008322 1:45 act 8 麻烦大了 直到第三天,一行人才回到鹰王兰迪斯的宫殿,冰依就被丢进一个大别院,周围都围着很奇怪的栅栏,上面贴着符咒。别院的面积很大,分上下两层的,设施却很简陋,而且混乱不堪。 肩背都被摔得麻痛,头也晕晕糊糊的,冰依在心底大咒着那绿眼男爬起身来,忽然一愣,发现自己身上束缚的光圈,竟不知何时已不见了。 冰依揉着肩膀四处看去,刚回过身却被吓了一跳。只因在这别院的空地上,至少有十几个男人瞪着阴骘血红的眼看着她。他们一个个脸色灰白青绿,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仿佛是那社会最底层最可怜的难民。可是一看到那一双双茶金夹着血红的眼睛就能清楚发现,他们每一个体内都隐藏着深入骨髓的凶残和杀气。 “好久没来这么标致的妞了。”一个有副鹰钩鼻的猥琐男流着口水满脸欲望地看着冰依。 另一人马上应和:“是啊!自从上次那娘们被玩坏后,我们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他妈的,久的老子都不记得了!!大家这回可千万悠着点!!” 十几个男人发出阴恻恻的滛荡笑声。一双双兽欲纵横的眼,一张张凶残暴虐的脸,慢慢向冰依靠近。饶是冰依的镇定,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匕首悄无声息地滑入手中,冰依清楚知道自己此刻要对付的已不是有理智的人,而是只余兽性的神智失常者。她,绝不能手软。 绝丝抽出,寒芒闪烁,纤小的身姿在荒凉的别院中翩然飞舞,穿梭在如狼似虎的男人间,竟不似在打斗,反更像舞蹈。 风停身落,衣衫缓缓伏下,贴在身上,冰依转过身来,对着还能站立的三人冷冷道:“还要再打吗?” 那鹰钩鼻的畏缩男双眼几乎凸了出来,又黑又丑的手指着冰依大吼:“这……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你在奴营,还能使用真元?!这怎么可能?!” 冰依冷着张脸懒得去管他,四处看了看,目光再度落在那栅栏的符咒上。她暗暗做出推测,看来这个国家中的奴隶都是被下了什么咒语的凶残之徒,这种咒语能废去他们的内功或魔法,并使瞳色呈现茶金。而这四周的符咒,他们大概无法靠近,是以逃离不了这个别院。 冰依叹了口气,懒得计较这个国家的是是非非,默默走到一个角落坐下来闭目养神。她必须等到晚上再逃出去,一来在马车里颠簸了两天两夜,着实累坏额;二来天黑后认人不易,防守松懈,也便于她逃脱。 眯着眼在一群虎狼之男的环视下养神,冰依居然真的开始昏昏欲睡了。她暗骂自己神经真是越来越大条了,不得已还是痛苦地爬起身来,想着随意在这别院里走动一下,也比睡熟被这帮禽兽剥了好。 别院一楼尽是发霉酸臭的味道,大概是饮食排泄的场所。冰依皱着眉走上二楼,刚拐上楼梯,却是震惊地愣在原地,几乎无法呼吸。 楼道上躺着个女子,衣衫早已被扯碎了丢在旁边,双手双脚被两根细绳分别绑在走廊和窗格上。细绳勒得太紧,还在她的手腕脚腕上留下凝固的血痕。可是那伤比起她伤痕累累的全身却根本是微不足道的。 冰依根本不忍用词句去形容她残破不堪的身体,那根本不是人会干的兽行,那根本不是人该受的伤害。女子冰冷的躺在走道中,胸口没有任何起伏,仿佛早已死透。 冰依只觉胸口说不出的郁窒,像被什么人揪紧了,她缓步走到那女子身边,一边脱下身上的外衣,想要披到她身上。谁知一低头,手却滞在了半空中。 冰依本以为会看到一张死寂的脸,谁知第一幕落入眼中的却是一双漂亮的茶金色眼睛。不是那种死不瞑目的凄惨,而是冷漠,是那种对人世嘲弄疏离的冷漠。她的脸早已布满肮脏的手印,却仍可见原本端丽秀雅的容颜。残破的嘴角勾着抹似有若无的笑,仿佛是对人性丑陋世态炎凉看透后,而做的最后一丝讥笑。 有种难以描述的震撼在胸口轻轻淌过,遭受这样的对待,这样的折磨,这女子竟依然未死,竟还能有如此冷淡漠然的表情。冰依恍忽间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厌世自厌,却又偷偷地无法遏制地留恋人间。 她叹了口气,弯身解下她手脚上的细绳,又撕下身上的衣服,粗略擦掉她身上的血污。冰依动作的时候,那女子连看也未看她一眼,若非那眼中几不可见的微光,若非嘴角那轻浅的冷笑,冰依几乎要以为自己摆弄的是具尸体了。 将自己的外衣裹到她身上,冰依取出匕首搁在地上,淡淡道:“若是想活命,就拼命走出去;若是不想,就用这个了结自己。无论何时,都不要指望着会有人来救你。别人,或许救的了你的人,却救不了你的心。” 说完,冰依拂了拂单薄的中衣往楼道走去,左脚刚踏下楼梯,却听一个沙哑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若是,我既想死,又想拉所有人陪葬呢?” 冰依脚步一顿,回过头去,冲她嫣然笑道:“那就强到,足以杀了所有人!!”笑容一敛,冰依眼中露出几分嘲讽,悠然道,“只是你莫忘了,这世间会变强的,不只你一人。” 我是那荒谬的分割线 夜深人静,冰依从奴营中逃出来,隐在夜色中悄悄避过侍卫的巡逻。她潜了许久,终于看到大门,心中顿时放宽不少。 门口有侍卫,大摇大摆出去肯定不可能,思索了一下,冰依最终还是决定爬墙。墙高逾三米,她又找不到任何绳索,无奈之下只得把本就单薄的衣衫撕成条,拧成绳,坠上石头,用力甩上墙头。 谁知石头刚一甩出去,墙上却陡然亮起一阵明亮的光芒,鹰王府中央顿时发出一阵急促的“瞿瞿——”声,尖锐刺耳又洪亮的报警声伴随着墙上的光芒,将整个府中的侍卫都引了过来。 冰依心中大叫糟糕,暗道:我竟忘了这是个有魔法的国度,防御上能如红外线探测仪般报警自然也不稀奇,自己竟大意给倏忽了。 蚂蚁般的侍卫潮涌过来,冰依狼狈逃窜,却还是被逼得退入了死境。她左右看看除了高墙和一间不起眼的房间再无其他退入,而远处侍卫的吆喝和脚步声也已越来越进。心慌意乱之下,冰依把心一横,推窗一个猫身,砰的闯入那闪着微光的房中。 蜷缩着自己落地,肩膀又是一阵微痛,冰依还来不及检视身体,就蹭地一下弹了起来,待要去关窗,谁知以抬头竟猛然对上一双墨绿色的眼。 古铜色的肌肤,仍滴着水的强健身体,褐色濡湿的凌乱长发,震惊地近乎扭曲的脸……冰依困难地咽了口口水,刹那间,几乎有仰天大叫的冲动。 兰迪斯!居然是兰迪斯!鹰王府那么大,为什么自己什么地方不躲,非得躲进这个房间!兰迪斯的房间!也是这个王府中自己唯一决不可能打赢的人的房间。 只是兰迪斯的表情为什么比她还震惊,又惊又怒,还夹杂着十二万分的难以置信。冰依几乎有些奇怪了,目光下移,虽然这男人裸着上身应该正在洗澡,可因为是现代人的关系,对这样的暴露并不会有什么感觉。所以她只是以很纯粹的好奇目光望下去,随即猛地一震,目光胶着在他胸前一点,竟移不开去。 他的胸前竟纹了一朵花,浅蓝的色泽,墨绿的枝叶,水珠落在花瓣上,仿佛晨间的露珠。冰依有些看呆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花,但却不得不承认它很美。新奇加上被美丽的吸引,让她忍不住开口赞叹:“好美啊!这是什么花?” “不许看!!”兰迪斯忽然怒吼了一声,“不、许、看!!” 冰依被他的吼叫震的两耳嗡嗡作响,半晌才缓过神来。不尽瞥瞥嘴,不屑地移开眼,心中暗道:谁希罕看了!不就是个纹身吗?哥哥肩上的“剑盾”可比你的漂亮多了! 忽然浑身一颤,不由激灵灵打了个抖,差点吓出一身冷汗。现在都什么时候,自己居然还在悠哉游哉研究敌人胸前的纹身,不要命了吗? 心念一动,脚步已迈了出去。冰依迅速抽出绝丝切向兰迪斯颈项,兰迪斯猝然一惊,随手抓过身旁的剑抵挡,却只听“当啷”一声,那柄削铁如泥的剑竟被中间削断,露出平平光滑的切口。 兰迪斯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断剑,正要念咒语使出魔法,却听一声清越却冰寒的女子声音响在他耳畔:“你想与我比试一下吗?究竟是你念咒的速度快,还是我切下你脑袋的速度快?” 由于兰迪斯要比冰依高很多,所以她只能一手紧抵着他后背,一手握着绝丝扣搁在他肩后。兰迪斯身上的水珠沾湿了她本就单薄的衣服,身体紧靠着,更仿如肌肤相亲。 兰迪斯脸涨得通红,眼中又羞又怒,直欲喷出火来。却因为绝丝近在颈边,才不得不压下熊熊怒火,冷声道:“你如何逃出奴营的?!” 冰依哼了声,不耐道:“鹰王殿下,你现在该问的是:小姐你究竟想怎么样?!” 兰迪斯一愕,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恨恨发现自己被耍了,只得咬着牙,一字一句吐气:“你究竟想怎么样?!” 冰依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悠然道:“很简单,叫你的手下该干嘛干嘛,然后,放我走。” 兰迪斯沉吟了半晌,垂眸敛过杀气,良久才恨恨道:“本王答应你。” 冰依心中有数,他对自己动了杀机,却不戳破。于是从背后胁迫着兰迪斯走到窗前,对赶来的侍卫下达停止搜索的指令。 侍卫终于退去,冰依正思索着自己是麻晕了他直接从正门逃出去,还是胁迫他带自己出门。忽然心中警召骤生,她根本来不及思考猛地向旁边跃去。 只听“碰”一声巨响,墙壁竟已被什么撞出了一个洞,烟尘在这本就不大的房间里弥漫着。 冰依狼狈地站起来,对上兰迪斯阴郁冷酷的眼,忍不住皱眉道:“你何时施的法术?”为何一直牢牢监控着他的自己竟一点未发现? 兰迪斯冷笑道:“你以为施术只能靠念咒吗?手印施术虽然费时长,威力却更大。”墨绿色的眼中渐渐泛起一阵森冷的寒光,他的嘴角却反而勾起笑容,“你小小一个奴隶,居然敢闯进本王的禁地,还对本王如此无礼,今日我定要你尝尝……” 后面的话没怎么留意听,冰依瞧他眼中漫布的杀意,只觉头疼,又大叹自己倒霉。她暗暗估量了自己和对手的实力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这小小一个破房间,怎么说是禁地了?” 兰迪斯一愣,随即恼羞成怒地吼道:“这是本王沐浴的房间,里外施了三层禁制,你居然敢说是破房间?!” 冰依先是一脸惊讶:“三层禁制?那我怎么一推窗就进来了?”随后,脸上的惊讶慢慢变为鄙夷,“更何况不过是个沐浴的地方,居然还要封什么禁地,你怎么比娘们还娘们啊!!!” 兰迪斯在听到冰依起先一句的时候,神色一怔,慢慢露出深思的表情。谁知冰依后一句恶毒无比的嘲讽竟扑头盖脸压了过来。 兰迪斯额头青筋跳啊!跳啊!终于绷一声,有什么断了。他砰一掌激在水里,水珠溅了一身。他指着胸口在水浸下愈加鲜明的蓝花,气急败坏地大吼:“你没看到吗?!!这个塔七里斯花,是我们修术之人的圣花!男的看见,若不杀死就须奉他为主;女的看见,若不杀死就须取她为妻!!如今被你看到,我——我——” 女的看见,若不杀死,就须取她为妻……冰依耳边就只伴随嗡嗡声回荡着这句话,脑中不知为什么竟浮现出祈然暴怒的脸,然后头顶“咻”地飙过一句话—— 麻烦、大了! 小佚 2008323 23:20 act 9 不得不娶 冰依强自镇定心神,吞咽了三次口水,才勉强扯出个很诚恳的笑容问:“那你们国家的法律有没有告诉你,若是个已婚女子看到你胸前的塔什么什么花,该怎么办?” 兰迪斯一愣,脱口答道:“自然是拿金银珠宝和他丈夫换,越是美丽贤淑的女子就越……”他话音一顿,脸色唰地黑下来,开始爆发,“我跟你一个奴隶说这些干什么!!管你是已婚还是未婚,我今天定要杀了你!!” “等一下!!”冰依眼看一个发光的球砸下来,惨叫一声避开去,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一个追一个跑。兰迪斯靠得是随心所欲施放的魔法,冰依靠得是灵活的身形和对危机的本能警觉,于是,片刻后,房间千疮百孔,灰尘漫天,而两人…… 冰依脸色发百,蹲在墙角大口喘气,眼看某人又要举起的手,再想想灌铅似的腿还得再抬起来,心里就瓦凉瓦凉的发寒。 暗暗回忆这三天来的倒霉经历:明明不是奴隶却被他五花大绑,扔进满是兽男的奴营;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被群追的士兵赶进他浴室;撞见男人洗澡也不知是谁吃亏更多,却莫名其妙被他追杀……真是,谁有她冤啊!既没有揩油,也没有逼婚,为什么她要跑,为什么她要逃窜,好像真的很理亏似的…… 鲁迅先生说得真是太对了,不在逃跑中爆发,就在逃跑中灭亡……(? 这话谁说的?) 冰依忽然收回迈出去的脚,狠狠抽出绝丝,一脸要爆发的愤怒,冲着掌心已发出莹莹黄光的兰迪斯一步一步走过去。 兰迪斯本来正念着咒语,很顺手地要将手中光蛋砸出去,念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却见那一直逃窜灰头土脸的女子猛地回过头来。兰迪斯本来已经习惯她在眼前逃窜了,所以光蛋砸的太顺手,只听“砰——”一声巨响,伴随着女子痛苦的呻吟,兰迪斯全身肌肉紧绷了一下。 烟雾慢慢散去,兰迪斯走上前去,只见那女子肩上渗出血迹,在白色的衣服上晕开,染着尘埃,看上去既痛苦又可怜。 兰迪斯先是一愣,随即有些错愕,最后才冷笑道:“你真是蠢得可以啊!明知我已准备好了攻击,居然还跑回来!死了也是活该!” 冰依本就痛得龇牙咧嘴,听他居然还幸灾乐祸地嘲讽,不由大怒道:“被魔法砸死是死,跑死还不是死,我还不如选个痛快点的死法呢!” 兰迪斯本来就笑得有些僵硬,此刻被冰依一声吼,再加上她泥灰交错的脸上瞪着双要杀人似的眼睛,仿佛狰狞扭曲着,竟是极端可怕。 兰迪斯被震了一下,不自觉退后一步,脱口道:“谁让你偷看我洗澡!” “我偷看你洗澡?!”冰依崩溃地吼,“我还说你故意在我面前脱光衣服犯裸露罪呢!欲加之罪谁不会啊!再说什么女子看见若不杀死就须娶她为妻,真是太莫名其妙了。我又不是你们国家的人,看见就看见了,凭什么要娶你……” “是我娶你!!”兰迪斯气得在原地暴走,“是,我,娶,你!!” 冰依一怔,一本正经肃容道:“对不起,我不要嫁你!” “为什么不要?!”兰迪斯怒道,“你可知道这个国家有多少女子想嫁给本王?”话一说完却愣住了。 冰依只觉眼前开始发花,估摸到是因为肩膀上的伤口血流太多了,全身都有点发冷。此刻只想有张温暖的床,安安稳稳睡一觉。 偏偏这破破烂烂的房间里,既没床也没被子,只有一个化身喷火龙暴走的鹰王大人,在她耳边隆隆吼着:“谁说我要娶你了!!谁说我想娶你了,你不过是奴隶,卑贱狡猾的奴隶……” “都说了我不是奴隶了。”冰依有气无力道,“我的眼睛本来就是这个颜色的,否则怎么能平安从那个奴营走出来……” 兰迪斯浑身一震,冷静下来,想想这女子能使用真元,逃出奴营,闯入禁地确实很匪夷所思。如果说她是远方未知国度来的人,恰好拥有与奴隶相同的瞳色,倒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是从哪来的?”他沉声问。 “哪?”冰依觉得浑身无力,已慢慢软倒下去,“当然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了……” 兰迪斯喃喃重复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又问道:“在哪?”一低头却发现冰依已晕了过去,肩上的血流了一地,渗进尘土里,很是狰狞。 “喂!别装死啊!”兰迪斯用力摇了摇,却见她还是一动不动,扶起擦净她的脸。只觉身体柔软却冰冷,脸上光滑却惨白…… 兰迪斯怔了怔,眉头纠结在一起,胸口像压了块大石。想动手杀了她,狠不下心;想丢下她不管,却不知为何松不开手;想救她,可是救了,就得娶她…… 到底,该怎么办呢? 兰迪斯低下头,借着月光和超人的眼力细细打量怀中的女子。有一张白皙小巧的脸,虽不如府中歌妓美艳却也眉清目秀,睫毛很长像两把密卷的刷子,脸上皮肤摸上去滑而细,想来身上应该也是……兰迪斯想着想着,脸上居然开始莫名发烫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狼狈地往外逃。刚出门,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竟连那女子也一起横抱了出来。于是脸一黑,自我厌恶的情绪更重了。 直到远处的侍卫匆匆赶来,看到兰迪斯满身泥污血污,还抱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吓得七魂去了三魄,连忙跪倒下来,颤声道:“属下救驾来迟……” “别吵了!”兰迪斯烦躁地打断他的话,“去亚瑟王那招个治疗师过来!” 侍卫连忙点头,匆匆跑去传令。刚跑了没几步,却被兰迪斯叫了回来。 侍卫恭敬地等着兰迪斯下令,谁知兰迪斯却只是揪着眉,黑着脸不说话,周围都是黑沉沉的低气压风暴。侍卫吓得哆哆嗦嗦,一句话也不敢说。 末了,兰迪斯终于狠狠地憋出一句:“找……最好的!” 侍卫愣是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鹰王说的是找最好的治疗师。白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心中暗道:这有什么好说不出口的。面上当然不敢表现出来,脚下飞一般冲出了府邸。 兰迪斯嫌弃地看了挂在手上又脏又小又乱的女子一眼,心底恶狠狠道:你既不是奴隶,我不能随便杀你,才不得不娶你…… 见怀里的人一动不动,乖顺得很,兰迪斯动了动手臂,感觉到女子柔软的身体韧性,胸口一荡,心情却好了不少。他嘴角勾出个笑容,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记住了,是不得……不娶! 小佚 2008324 23:13 act 10 离魂术 亚瑟王手下最好的治疗系巫师阿贝尔正在给床上的陌生女子疗伤,蓝色的圣光笼罩了女子全身。他一边好奇地观察着这个古怪的女子,一边思索着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兰迪斯这么紧张。 蓝光忽闪了一下,阿贝尔眉头一皱,蓝光又忽闪了一下,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兰迪斯在一旁看着,心惊了一下,忙问:“怎么了?” 阿贝尔收回圣光,凑近女子细细察看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一脸凝重地道:“鹰王,你对她施了离魂术吗?” “离魂术?”兰迪斯大惊,“我怎么可能对她施离魂术?” “不是你?那又会是谁?”阿贝尔露出深思的表情,蹙眉道:“这姑娘身上所中的离魂术级数很高,甚至还渗入了‘龙善’毒,三个月之内若不医治,便会永世长眠不醒。要驱动龙善本就不益,更何况还要下咒高级离魂术,在雅鲁帝国内能办到的,也就只有师父,鹰王你和……魔女颜如玉了!” 兰迪斯心中犹如翻江倒海般纷乱,目光落在床上熟睡的女子身上。离魂术,离魂术,她竟中了离魂术?!兰迪斯头疼得想撞墙,为什么他好不容易决定娶个女子为妻,却发现其实是揽上了个大麻烦呢? 头疼嫌弃完,更多的却是忧心。究竟是谁对她下了离魂术呢?自己当然不可能,亚瑟王也不会,那么就只剩下颜如玉了。可是三月前那一战颜如玉受了自己封印之力,就算不死,也绝不可能再施展如此耗损真元的巫术,又怎么会是她呢? 阿贝尔替那女子治疗好外伤便告辞离去。临走前眼中带着狡猾的笑意,幽幽道:“师父正在闭关,三月内不会出来。鹰王若想救她,就只得牺牲你自己了。” 兰迪斯没来由得脸上一红,冷声喝道:“还不快滚!” 阿贝尔嚣张的笑声从门外传来。兰迪斯恼羞成怒得把桌上的东西统统扫到了地下,窗外一阵风吹进来。他怔了怔,看了床上熟睡的女子一眼,脸上露出嫌弃,鄙夷又烦躁的表情。 然而最终,他还是慢慢走过去关上了窗,又慢慢走回来为她盖上了薄薄的被子,然后才冷着张脸走出房间。 我是那恐怖的分割线 冰依觉得自己很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所以她伸着懒腰醒过来,浑身放松得将自己摊在床上,很是心满意足。然后慢慢地,不急不躁地打量四周。 很华丽的房间,虽然是古代,但冰依还是辨得出那些家具都是最上等的。她将目光收回来,默默回忆着之前的事,好像是被那鹰王击中,失血过多昏迷了吧?怎么醒来会在这里?而且身上病痛全无呢? 她正思考要不要马上逃走,门却推了开来。她转过头去,看见一张女子秀美的脸,那女子显然也看见了她,怔了怔,脸上露出笑容,匆匆出去对侍卫道:“快去告诉殿下,说人醒了。” 冰依瞧着那女子又转回屋来,翠绿的衣衫,衬着白色的褶裙,紧贴在她婀娜多姿的身上,极是引人。冰依撑坐起来,问道:“请问你是?” 那女子一笑,原本仅是清秀的脸立时娇艳如花,她咯咯笑道:“我叫莎林,是殿下的侍妾。” “殿下?”冰依刚醒来脑子有些糊涂,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殿下?” 一声冷哼从门口传来,极是不悦:“你说是哪个?” 这声音让冰依浑身一颤,全身每一个细胞立时进入紧绷状态。她猛地从床上跃起来抽出绝丝,冷眼瞧着门口褐色头发,绿色眼睛的俊朗男子,怒道:“我都说了我不是奴隶,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呢?” “你居然敢说我阴魂不散?!”兰迪斯因听到她醒来而良好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怒吼道,“你可知是谁救了你?!” 眼看气氛一触即发,莎林连忙笑着将食盘放到冰依面前,笑道:“姑娘,多亏殿下救了你的命,你可要知道感激啊!昏迷了一天一夜该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最后一句话,顿时让冰依眉开眼笑,她舀了一勺绿色的粥吞下,又觉得粥中配料色泽形状都有些古怪,于是问道:“莎林姐,这是什么粥啊?” 莎林看了兰迪斯一眼,又饶有深意地瞧着冰依,浅笑道:“这是由我雅鲁帝国最珍贵的冰蚕熬成的‘雪虫粥’,常年服用可……” 她还没说完,冰依已“哇——”的一口全吐了出来。莎林和兰迪斯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冰依苦着着脸,一边干呕一边哀求道:“有没有漱口水?” 兰迪斯强忍着怒气,随手把柜子上的瓷瓶递给她:“先喝点这个吧。”心中怒气冲冲地想着: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子。这冰蚕长期服用有解百毒的功效,便是皇上也只得百条,她居然敢吐掉…… 心底一波怒气还没平息,却忽然听到“乒——乓——”的碎裂声。兰迪斯垂目竟见方才递给她的瓷瓶已摔在了地上,他怒道:“大胆!这可是价值万金的‘蝎蜈酒’!!” 一抬头却看到冰依脸色已变得几分苍白,整张小脸都皱在一起,比茶金更明亮的眼盈盈闪烁,竟是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冰依快要连肠胃都呕出来,最后筋疲力尽地靠在床上,哀声道:“鹰王殿下,我终于知道自己有多无知多可笑多不自量力了,居然妄想跟英名伟大的您叫板。求鹰王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再与小的计较。拿点正常的是人吃的食物给我,小的一定感激不尽!” 兰迪斯虽明知她一段话里多番讽刺,可考到她可怜巴巴又委屈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笑道:“莎林,去替她备些糕点来。” 莎林走后,兰迪斯在床边坐了下来,冰依想起昨晚受的伤,连忙谨慎得往床里移了一点。 兰迪斯眼中顿时怒火燃烧,但终究还是压下来,冷声问道:“是何人在你身上下了离魂术?” “离魂术?”冰依不解道,“什么是离魂术?” 兰迪斯沉思了半晌,皱眉道:“那么你近日内可有出现记忆混乱或遗失的状况?” 冰依浑身一震,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兰迪斯“哼”了一声,满脸不屑:“这世间有本王不知道的事吗?” “你可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兰迪斯一怔,随即怒道:“你又没告诉我,我又怎会知道?”心中却极度不爽着,自己竟到现在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冰依嘻嘻笑道:“伟大的鹰王大人,你刚刚不是还说这世间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 兰迪斯愣是被她一句话给呛了回来,怒也不是,恨也不是,脸色顿时青白交错。良久才恼羞成怒道:“可知你自己已命在顷刻,居然还敢顶撞本王!!” 冰依笑容一敛,不知为何,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祈然俊秀的脸,和他与自己相同的症状。她怔了怔,胸口有种刺痛的感觉,让她喘不过气来。 兰迪斯以为她害怕了,于是安慰道:“这离魂术也不是什么禁咒天术,还是有办法解的。” “什么办法?” 兰迪斯干咳了一声,撇开头去,吱呜道:“总之,本……本王就有办法解,你莫担心就是了。” 冰依看到他虽冷着张脸,却居然耳根红了,不由大讶。想起当时在船上,艾丽莎和颜如玉所说的话,又有些担心。艾丽莎说,他们忘记前尘是因为龙善吞食了他们的记忆,而这世间能召回他们记忆的只有颜如玉一人。兰迪斯却说,她所中的是致命的离魂咒,而且他也能解开。 很明显,兰迪斯和艾丽莎中,有一人在说谎。而很奇怪地,冰依竟更相信眼前这个让她倒霉了好几日的古怪鹰王。 只是,若艾丽莎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祈然和步杀一直与她们在一起,岂不是非常危险? “……喂!”冰依猛地回过神,却见兰迪斯正怒瞪着她,“你究竟有没有听见本王在说话?究竟是何人这般恶毒,给你下了离魂咒,还渗入了‘龙善’毒。” “龙善毒?”冰依诧道,“龙善不是吞噬记忆的贝壳吗?” 兰迪斯被她吓了一跳,看她的目光已经不是用鄙夷能形容的了:“是哪个白痴跟你说龙善能吞食记忆的?世界上哪会有这般古怪的东西?龙善确实是贝壳没错,它体内会分泌出一种慢性毒素,能使人精神慢慢萎靡变差,直到长睡不醒!若辅以离魂术,更是会加速龙善在体内的运行,不出三个月,你就与死人无异了!” 冰依面上仍保持着镇定,心底却已卷起了惊涛骇浪,只觉隐约抓到了艾丽莎的企图,却仍有什么被遮盖着,想不太明白。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凝神看向兰迪斯道:“你真有办法医治?” “你还要本王说几遍?!”兰迪斯脸上泛起愠怒,总觉得自己被这女人小瞧了,“治不好你,我兰迪斯的名号便倒过来写!” “啊!这倒不必!”冰依连忙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更何况……”她顿了顿,嗫嚅道,“斯迪兰实在太难听了。” 兰迪斯拂袖站起来,怒道:“你说什么?” 冰依看他冷着张脸发怒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笑,脑中又想起了高贵血统的猫毛发倒竖的样子。她忽然问道:“喂!兰迪斯,你为什么现在要救我?” 兰迪斯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才狠狠憋出一句:“等你……还债!”说完便逃也似的匆匆离去。 冰依隐约中仿佛看到他通红的耳根脖颈,于是严重怀疑自己因饿太久而眼花了。心中想着,等治好了再去找祈然,但愿他们在这段时间内不要出什么事。 心里总觉得好像忘了件很关键的事情,但脑袋里塞了太多东西,一时又想不起来。叹了口气,冰依望向门口,在心底哀叹:莎林姐,你的糕点还没准备好吗? 小佚 2008327 21:07 act 11 阴错阳差(上) 月明星稀,夜凉如水,这是个美丽而宁静的夏夜。 夜空下,一个蓝衣黑发的男子独坐在屋顶上,望着远处发呆。眨眼间,微风拂过,蓝衣男子身边竟已落坐了一个人。 黑衣,黑发,黑眸,一身幽暗融于夜幕中,气息凉薄得几近于无。仿佛方才真的只是拂过了一阵风,其他什么也没发生。 蓝衣男子轻轻叹了口气道:“步,东西拿到了吗?” 步杀点头,将一枚令牌交到祈然手中,又道:“我方才在她们房顶潜伏了三个时辰。颜如玉在临睡前问了艾丽莎一句:三个月的限期已经不远了。既然那碍眼的女人已经除去,你还打算要他的命吗?艾丽莎隔了很久才回答:若他肯乖乖听话,我也舍不得让他死了。” 步杀说完沉默了一会,又道:“你如何猜到的?” 祈然先是沉默着,良久才扯出个笑容,步杀在一旁看去,只觉得这笑容很是空虚,又夹杂了几分落寞。祈然淡淡道:“其实这些并不难发现,只是失忆以来,我心头太乱,失去了平日的理智,竟着了她们的道。” 祈然说着慢慢握紧了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深吸了几口气才松开道:“疑点本就很多,首先是眼睛的颜色。蓝色为皇族,绿色为巫师,黑色为平民,茶金色则是……奴隶。由于这个国家的人对以瞳色划分的等级制度极为信奉,所以一路行来,我能明显感觉到那些人对我的恭敬,和对冰依的厌弃。奴隶在这个国家中地位低下,若单独外出,会遭所有人唾弃殴打。这一点,身为皇族的艾丽莎想必早就清楚,可是她却从未提醒过我们。” “其次是吞食记忆的贝壳龙善。艾丽莎的在船上的说辞和忏悔确实很完美,可最大的破绽却是太不真实。我大致能了解这个国家中所谓的巫术。譬如缚咒,就有如无形笼罩人的杀气,迫人无法动弹;譬如混乱人记忆的毒咒,又有些类似于噬心术……只是修炼和运用的方法不同,是以在我们看来便会觉得新奇神秘。然而,虽说世间无奇不有,艾丽莎口中所谓吞食人记忆的贝壳,却还是太匪夷所思了。于是上岸后我便找了几个人询问,才知道原来龙善是一种能分泌出催眠人心智毒素的贝壳。既然如此,艾丽莎为什么要撒谎呢?” 祈然缓缓吐出一口气,居高临下望着这个波涛暗涌的国家,淡淡道:“有了以上两个关键,再加上连日所发生的点滴,我或者可以做这样的猜测。其一,艾丽莎想复仇,不只想复仇还想夺回她原有的权利。而在贝尔城中,有附属于她的势力,她需要我特殊的瞳色来帮助她通过重重关卡,顺利与自己的手下汇合。” “其二,艾丽莎故意编造龙善吞食记忆的功能,又说唯有颜如玉才能治疗我们。我原想她的目的应该是让我们助她对付兰迪斯。可是此刻想来,或许她真正的意图是要掩盖些什么。”祈然一笑,眼神顿时有几分森冷,已浑不似当年那温柔善良的少年,“那颜如玉被救上来时早已虚弱不堪,真气全无。你真的认为,受此重伤的她,有能力对我和冰依施展巫术吗?” 步杀点头道:“真正下手的,是那公主。” 没错,谁也不会想到,真正拥有高强巫术的,是魔女颜如玉身边看似柔弱的艾丽莎公主。 祈然叹息道:“不错,我们竟都轻易被她蒙骗了。”随即冷冷一笑,又道,“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十日后她们就会瞧见我送的礼物。” 步眉头微微一挑,神情依旧冷漠,眼中却漫步着冰冷的杀机:“你打算如何,杀了她,还是废了她?” “都不。”祈然悠然轻笑,仿如昙花一现,又似绝美的曼陀罗花婆娑摇曳在空中,“我要让她……如愿以偿。” 步杀没来由得觉得浑身发寒,他冷声道:“你究竟何时恢复记忆的?” 祈然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淡淡道:“冰依失踪后。其实也未完全记起来。只是那日找了很久,心头的恐慌一点点加剧,随后是一种陌生的冰寒。我的体内仿佛潜藏着一个恶魔……”他笑笑,有些冷,有些涩,“当恐惧达到极点的时候,我已无法再控制它。那时,身边人来人往,我的手一直在发抖,几乎忍不住想让所有人都倒在血泊中。然后,脑中有一些片断涌了进来。虽然很凌乱很破碎,但我知道那都是真的。” 祈然抬手轻轻将鬓发拂到耳后,温润的声音犹如天籁般响在人耳畔,却莫名得竟让人颤抖:“步,我看到了那个画面,我发动冢蛊绝代,千千万万人倒在血泊中,甚至连你也差一点死在……” “我没有死!”步杀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抬头直视着他,“我没有死,冰依在你身边,我们出海远航。结果就是这样。” 步杀的眼,比那夜更深更黑,无尽的黑暗中却又隐隐有熠熠星光闪烁其间,仿佛人心底渺小希望和坚定信念的交错。 祈然忍不住真心笑了起来:“我知道,结果就是这样。那些记忆,虽然有很多让我绝望和痛苦,但更多的却是渴望和幸福。也是这些凌乱的记忆,一遍遍告诉我,要相信冰依,相信她的坚韧和聪慧,她不是那种需要人捧在手心保护的女子。” 步杀沉默地看着远方,心中却想着:会说出这些话的祈然,看来已是忍耐到极限了。事实上,他也明白冰依并非没有自保的能力,甚至经历过天和大陆种种磨难的她已强到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但一去五日,完全没有任何音讯,说不担心又如何可能呢? 步杀问道:“明日行动?” 祈然摇头,因心头隐隐有些烦躁,而加快了语速:“我们今晚就走。令牌应该是艾丽莎用来调动军队的,拿走它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冰依身上的龙善毒仍未解,若艾丽莎手上握着触发她的威胁,到时也好让她投鼠忌器。那日我询问过阿尔比亚城的居民,听形容冰依应该是被鹰王兰迪斯带走了。这几日我们连夜赶路,一直没法探听,直到刚刚才知道,鹰王的府邸就在离此三十里处。” 步杀眉峰一敛,抬眸问道:“那鹰王是巫师中的高手,你打算如何进去?” “如何进去?”祈然笑道,“自然是等天亮后,光明正大让那些侍卫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4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那些侍卫放我们进去了。” 步杀看了看他如万里晴空般的蔚蓝眼眸,无声地,抽了下嘴角。 小佚 2008329 00:24 act 12 阴错阳差(中) 早晨大约五点的时候,冰依睡得正香,却忽然有只烦人的苍蝇不停在她耳边吵闹。 冰依重重一掌拍过去,只听清脆响亮的“啪——”一声,手掌都隐隐拍痛了,不过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冰依开心地蒙上毯子继续睡。 忽然,身上一凉,毯子不翼而飞了。她嘟哝了一声冷,正要把毯子拽回来,谁知却有人拽着她手臂把她整个悬空拖了起来。 “痛——”冰依哀哀直叫,睁开眼迷迷糊糊看到一张盖了五指印的脸,和怒火疯燃的墨绿色眼睛。她没好气道,“兰迪斯,大清早地你干嘛啊?” 兰迪斯顿时气白了脸,伸出另一只手揪住她领子,把她像小猫一样在空中狠狠晃了晃,怒吼道:“你还敢问我干嘛?!本王昨天不是告诉过你,卯时以前要起来嘛?!” 冰依被晃得头晕眼花,只得大声求饶。兰迪斯冷哼了好几声才把她一把甩在床上。 冰依一边整理着被揪乱的头发,一边嘟嘟囔囔地咒骂:“五点是卯时,七点也是卯时,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见兰迪斯眉头一皱,额头出现了十字。连忙缩了缩肩膀转移话题:“啊!兰迪斯,你脸上怎么了?左边好像肿得比较厉害也!” 兰迪斯太阳|岤在那跳啊跳,青筋在那抽啊抽,脸色一时青一时白,良久才从牙齿缝里蹦出一句:“穿好了就跟我来!” 兰迪斯带着冰依走入一间很大的房间,屋里空荡荡的,连桌椅也没有,地中心却画了一个六角星的图案。每个角上分别坐了个身穿白布袍的男子。 几个侍女匆匆上来,替兰迪斯脱去贴身衣物,穿上一件胸前绣着六芒星的纯黑松垮布袍。兰迪斯一边由着侍女摆弄,一边冷着脸道:“施除咒术的最好时间是日出前后,阴阳平衡,魔力减弱,神力变强的时间。等一下你与我进到六星阵中央,我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不许问废话,更不许做多余的事,听清楚没有!” 冰依暗自冷汗,但还是点了点头。毕竟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家。 这时那些侍女脱完兰迪斯衣服,又匆匆赶来脱冰依的。冰依由着她们脱去了外衣,谁知那些侍女却还不知足,竟将手伸到了她中衣的襟口。 冰依吓得连连退后三步,苦着脸道:“怎么还要脱?” 兰迪斯眉头微皱,冲着那些坐在阵法六个角上的人吼道:“看什么看,全都转过脸去!” 几个亚瑟的徒弟面面相觑,同样身在其中的阿贝尔嗤一声笑了出来。从来大方得会将府中姬妾赏给手下的鹰王,竟会一脸妒火地对着他们这些神职人员吼,还一脸自己宝贝被人窥视了的不郁和杀气。好玩,真是太好玩了。 兰迪斯脸上微热,狠狠瞪了眼冰依,耐着性子解释:“入六芒阵前必须穿上特质的法袍,否则巫力一发动,你身上的衣服都会承受不住被撕碎。而法袍只有在这个房间中更换,才能拥有最纯净的巫力。” “你……你快换吧!”兰迪斯说着转过身去,只觉自己耳根都在燥热。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很陌生,府中有那么多侍妾歌妓,他并非神职人员,又是尊贵的皇族,所以十八岁起身边从不缺女人。可是,为何以前从未有过这般莫名喜莫名忧莫名燥的反常情绪,难道是因为这个女子看见了自己胸前的圣花,即将成为自己的妻子? 冰依换好衣服,长长的法袍几乎像是个大麻袋把她套起来的。她无奈地挽起袖子,扯着下摆走进六芒星阵中,那滑稽的样子让护阵的六人都笑起来,连兰迪斯冰冷的嘴角也勾起了几分笑意。暗道:我为什么要娶这么蠢的女人?心底很为自己的霉运不平。 除咒开始,冰依听兰迪斯命令如个木偶般与他面对面端坐在星阵中央。六角的护阵人,从正南方开始,忽然一人喝道:“光——” 冰依还没从那直灌耳膜的声音中清醒过来,六芒阵的边角竟光芒大作,刺目的光直射而来。冰依连忙闭起眼睛。 紧接着,她还没来得及睁眼,只听又接连有人喊出:影,风,雨,雷,电。影时,浓密让人窒息的黑暗笼罩;风时,狂风大做;雨时,倾盆大雨淋了他们一身;雷时,隆隆巨响震得她头晕目眩;电时,竟全身犹如触电般霎时麻痛。 冰依身在阵中被整得狼狈不堪,睁眼看去,只见兰迪斯也好不到哪去,漂亮的褐色头发贴了一脸,衣服也全湿透了。但饶是如此,他却是一脸镇定冷漠,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些。 六种效果还不停在身边交错,冰依却见那六人竟站了起来,齐齐施礼道:“殿下,护阵完成,我等先告退了。” 兰迪斯冷冷点头,目光转向冰依正要说话。那阿贝尔却忽然回过头来,嘴角含着戏谑的笑,大声道:“鹰王殿下,师父说,明日让你带姑娘去神殿让他瞧瞧影像。他挺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人,肯让你为了救她不惜绽放塔七里斯圣花……” 本在施法控制光影风雨雷电六象的兰迪斯闻言涨红了脸,怒吼道:“滚出去!!” 冰依在阵中被那六象折腾的七晕八素,是以没听到阿贝尔的一番话,只听到兰迪斯恼羞成怒的大吼。以为是对她说的,不由抬头惊道:“出去?现在吗?” 兰迪斯回神只见她冻得肩膀都缩在一起,白色的法袍早被雨水打湿紧贴在她身上,勾勒出玲珑的身体曲线。他脸上一红,放低了声音道:“不是,你坐好。” 说完他盘膝而坐,开始收摄心神默念法咒。淡淡的银芒从他身上发出,转眼间变得温暖而闪亮,像半个气球一样从中央鼓胀开去,竟慢慢将六象也撑到了六芒星阵的边缘和上空。 直到阵中央气流完全平缓下来,兰迪斯才猛地睁开眼,双手轻展,黑色的法袍“撕拉”一声破裂离开他身体。淡淡的银芒下,映照的是他年轻健硕的身体,和漂亮的古铜色肌肤。 冰依被眼前的异变吓傻了,呆呆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男子上半身,还是赤裸的上半身,一时竟不知是该先闭眼还是先害羞。 兰迪斯滚烫的双手一把抓住冰依冰凉纤细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十指掌心竟刚好覆盖住那朵蓝色的塔七里斯花。 冰依啊地惊叫一声,像触了烙铁一样要收回来。兰迪斯抬头见她眼中慌乱,满脸通红,自己也顿时不自在起来,却仍按着她的手不放。垂下眼帘,低声道:“别动,施除咒术和解毒的过程很痛苦,凡身肉体根本无法忍耐。塔七里斯圣花可以对你进行催眠,降低甚至消除你的痛苦。所以……所以除咒结束前,你……你的手都不能离开……这里。” 冰依闻言一愣,连脸红都忘了,嘴角猛抽,只觉这魔法巫术真是变态的太离谱了。为什么一个人身上的纹身可以充当麻醉药用呢?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 “闭上眼。”兰迪斯轻轻道,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有几分暗哑,“想着轻松的事,然后慢慢睡去。记忆从何处失去,便会从何处回来。” 低沉沙哑的声音仿佛带了某种魔力的磁性,慢慢将松弛神经的信息传达到冰依的大脑。她开始觉得头很昏沉,四肢无力,除了掌心被灼热的物体吸附住,其他部位都使不上一分力气。 在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兰迪斯念咒的声音。这些咒语与她从前听到的都不同,她很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听过。只觉得兰迪斯在最后好像念了一句:“……我神圣的花神啊,请您尽情绽放吧!”然后便晕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便是烈日当空。兰迪斯伸手在冰依头顶打了一个银色的圈,手一甩,银圈套上她的脑袋,随即消失。 兰迪斯轻轻叹了口气,心道:总算是完成一半了。将外释的法力收敛重新聚集到胸口,觉得身体有些疲累,但还能忍受。他深吸了一口气,打算休息片刻后,完成剩下的一半。 垂下的眼蓦然映入一双白皙的手,纤长的十指,玫瑰红的指尖,还有骨架极小的手腕。兰迪斯嘴角不自觉得勾勒出一个笑容,冰凉的手早已被他的体温熨热,恍忽间他竟有种与她血肉相连的错觉。 目光顺着她的手慢慢上移,落在她脸上。被打湿的头发已经大半干了,却因为被风吹乱而披散了一背。长长的睫毛遮盖了有着奴隶色泽的眼睛,兰迪斯在次想起她那明亮的瞳色,竟不再觉得厌恶,反而隐隐有让她睁开的渴望。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很可笑。奴隶的颜色,他怎么会渴望呢?怎么会觉得温暖呢? 兰迪斯又深深凝视着这张不算出色的脸,平和宁静,没有一丝波澜起伏,仿佛她只是睡着,而全无梦境。既有种抚慰人心的恬静,却也有令人恐慌的死寂。 兰迪斯微微皱眉,忽然又觉得这个人离自己很远,方才血脉相连的温馨只是错觉。他移动目光,扫过她小巧的鼻,光滑的脸,最后落在嫣红的唇上。 “扑通——扑通——扑通——”兰迪斯感觉自己忽然无法遏制自己如雷般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响他体内的欲望,震醒他心底的情愫。 他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而滚烫,连带的唇也灼热柔软。那双贴在他胸口的手,忽然像是撩动着他心房的羽毛般,让他焦躁而渴望。 兰迪斯猛地伸出手,带着薄茧的热烫手掌顺着宽大的袖口钻进去,轻轻抚摸女子柔滑温腻的肌肤。他只觉浑身一颤,手掌变得更热,随后紧紧抓住那微凉的纤细手臂,身体如着魔般缓缓前倾,向着那两片嫣红的柔软覆了上去…… “砰————!!”一声巨响在房中爆裂。 大殿中原本该紧闭,且重重封锁的门,就在此时被一股大力,狠狠撞了开来。 小佚 2008330 18:56 act 13 阴错阳差(下) 辰时刚过,祈然和步杀就已来到了鹰王兰迪斯的府邸前。 守门的侍卫刚刚换班,还打着哈欠泪眼迷离,哈欠打到一半时,看到一身蓝白锦服的男子单手负后走到自己面前,让人无法直视的脸上还挂着温和高贵的笑容,顿时看傻了。 祈然依旧是单手负后施施然地从那守卫面前走过去,脸上的笑容亲切却疏理,态度既不让人觉得高傲,又忍不住敬畏。 步杀一身黑衣,气息融化在空气中,有若无,无若有。冷漠的表情,更是视周遭一切于无物。 两个守卫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人从自己身边走过,竟连拦也未拦一下。直到院中迎客的贝壳风铃自动叮叮当当响起,两人才猛然醒觉,连连收起脸上的惊艳和惊叹,匆匆赶过去。 年长的守卫几步站到祈然面前,正要喝斥,目光一触及他蔚蓝的眼眸,却顿时吓出了一背冷汗。心中暗道,听说卡尔陛下的长子多伦殿下不过二十岁上下年纪,却风流倜傥,美貌直逼亚瑟大人,莫非就是眼前此人? 他心中已有了计较,只觉这人越看越像传说中的皇子。一边在心中庆幸着自己还好没得罪他,一边恭敬地道:“殿……这位公子,请问到我鹰王府,所谓何事?” 祈然笑道:“我找鹰王兰迪斯。” 守卫眼角偷看,只觉这笑容端的高深莫测,这气魄更是高贵逼人,哪敢再做什么揣测,连忙躬身道:“殿下有要事正在星芒殿中,还请公子在正厅中稍待片刻。午时过后,小的即刻请殿下出来相见。” 守卫说到星芒殿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转向了北方。祈然默默记住他视线所汇之点,又沉思了片刻,才道:“也好,你带路吧。” 祈然被两个小厮领导正厅中,又有侍女端了茶果点心上来。但凡见到他的侍女统统脸红心跳,有些甚至一时发怔把果盘摔在地上,连连跪地谢罪。 步杀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只是静坐着运起灵觉暗中探查这房屋附近。屋外明的有六个侍卫,暗的却有十来人隐藏在暗中监视这屋子。探到五里开外,突然觉得灵觉受阻,似是这院中有什么东西干扰了自己一般。 步杀微微挑眉,墨玉般的眼中亮起一道异芒。巫术吗?他闭起眼,内息在体内运转十二周天,然后慢慢拧成螺旋状汇聚至双掌。直至左手掌心犹如冰块般寒冷,右手掌心则如烈火般灼热。 他嘴角微微勾起,双眼骤然睁开来,星芒如火焰般闪烁跳跃。他双手狠狠一握,又全力张开,就在这一刹那,掌中的真气竟如离弦的箭般汹涌着催吐了出去! “叮叮叮——当当当——”鹰王府邸中四处都响起了悦耳的风铃声。 紧随而来的还有几个人在屋子四面八方的呻吟惊疑声,以及有什么人从高处滚落砸下来的“扑通”声。 屋里的人丝毫没受到任何威迫和影响,可还是被外头的动静吓了一大跳。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看外面,又看看屋内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的两人。各个脸色都是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不知为何竟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战栗感。 祈然抿着茶瞥了依旧冷漠如故的步一眼,心中暗道:奇怪!我怎么没从凌乱的记忆中发现,步也爱恶作剧了呢? 祈然放下茶杯,眼望向身旁脸色青白的侍女,微笑道:“鹰王此刻在做什么?” 祈然那一个问句,连个称呼也没有,从头到尾都据傲又无礼。可不知怎么,那小姑娘被他三分真七分假的笑容一晃,顿时连祖宗十八代都忘了,红着脸吱呜道:“鹰……鹰王大人正在为人除咒。” 除咒?祈然心中默默计较一番,又换了个更温和的笑容道:“除的是何咒?为何人除?” 小姑娘哪抵挡得了这种诱惑,“啊——”地一声,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奴……奴婢不知是何人,只……只知是个女子。听……听说是中了离魂术。” 祈然手一抖,杯盖掉落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温热的茶泼洒出来,溅在他手上。 祈然看向步杀,两人眼里均闪过恍然与震惊,随即眼神在空中默默做了交汇,默契自然流转。无须任何言语,眨眼的瞬间,两人竟同时从位置上消失了踪影。屋里屋外的众人刚回过神来想要惊叫,却发现自己居然被定在了原地既发不出声,也无法动弹。 祈然与步杀两人的武功早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此时运气全力施展轻功穿行在鹰王府中,旁人更是连他们的影子也瞧不见。 不片刻,两人已到了北面的星芒殿前。祈然刚要踏上台阶,才迈出一步,忽然有一股强大地如要压碎他五脏六腑的杀气扑面而来。 他猛地后退几步,喘息略急。步杀走到他身边道:“没事吧?” 祈然摇头,心中很是急躁,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这屋外大概布了个类似奇门盾甲的阵,利用数理之变,相互牵引,再加上他们所谓的巫术,能将人迫在阵法之外或困于阵中。想破去它不难,却需要时间。”最后一句话祈然没说出口,那就是,他等不了,也没耐心等这破阵的时间。 在这种事上,步杀从不不祈然的判断存疑。是以闻言,他也只是淡淡地,以无所谓的态度问:“毁了它?” 祈然眉峰轻敛,随手取出血箫,点头道:“毁了它。” 这两人,一问一答,简单得像平日的嘘寒问暖。仿佛毁了这个雅鲁帝国中数一数二的巫阵,只不过是他们愿与不愿的选择罢了。却不知,这样的话传出去,会是怎样的骇人听闻。 汲血出鞘,血箫横空,摧拉枯朽的刀光剑气犹如蛟龙腾飞,鹰翔九天般,冲着巍峨的星芒殿呼啸而去。耳边唯有风声,空气撕裂声,和强劲的气势碰撞声。 片刻后,一切归于宁静,身边的树还在轻轻摇晃,烈日照得树影黑而短,摇晃起来还有几分笨拙。什么,都似乎没有改变。 祈然收回血箫走上台阶,他的手刚扶上门把,脑中却响起那侍女说的话。心中暗道:若此刻鹰王正在为冰依施救,自己可不能坏了事。 于是推门的动作变得轻若无声,门慢慢开了一条缝隙,他往里望去,视线飘忽着移动,最后落在大殿的最中央。 此时此刻,刚好是那上身赤裸的男子抱住身前娇小的女子,倾身吻下去的时候;此时此刻,祈然的目光恰好落在女子宽大的法袍上,然后慢慢上移,一张恬静地闭着眼的清秀脸庞映入自己眼中;此时此刻,毫无所觉的女子闭着眼,被搂入一个强健炽热的怀抱中,滚烫的唇朝着她轻轻落下…… 站在一旁的步杀,也看到了屋里的情景。他握住汲血刀柄的手微微一紧,掌心如燃烧般开始发烫。他瞥了祈然一眼,手劲略松,脑中闪过一句:祈,要疯了。 仿佛就为了印证他的想法,耳边只听“砰——”一声巨响,星芒殿坚固的木门竟整个碎裂倒塌下去。“轰隆隆”打着旋儿,在空中扬起一片尘埃。 祈然一身蓝白锦衣如神诋般穿梭在木屑尘埃间,整张俊脸却阴沉得紧绷着,没有一丝温度。蔚蓝的眼眸此刻亮起点点赤红的暗芒,犹如黑夜中蛇类的眼睛,冰冷而冷酷。 他只走了三步,三步已从门口来到六芒阵前。第四步脸不变身不晃的穿过六象交错的外围,风雨吹乱他的衣,打湿了他的发。 第五步时,额发前还滴着水的祈然已来到兰迪斯和冰依之间。他在兰迪斯还没回神时,伸手一捞将软绵绵的冰依拖到怀里,水滴从他的发丝淌下,划过他蓝中映红的眼,冰冷勾起的嘴角,竟如地狱修罗般绝艳而恐怖。 兰迪斯心中一惊,本能得正要念咒攻击,忽觉眼前一阵手影幻化,还没来得及分辩,竟是胸口一阵闷痛,已“砰——”得一声,跌了出去。 祈然根本不看飞出去的人一眼,只将怀里的人打横抱住,随后伸手一遍遍擦揭她的唇。直到那嫣红的唇肿起,泛出血丝,怀里的人又因疼痛轻轻皱眉挣扎,他才松开手,缓缓低头,吻住那柔软的唇。 “别碰她!!”兰迪斯吐出一口血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一抬头却看见祈然在吻冰依。他只觉胸口一阵火烧火燎般,猛地窜起来暴怒地吼,“你是何人?!敢碰本王的未婚妻!!” 恋恋不舍地离开柔软的唇,怀中的女子本是平和死寂的脸上竟慢慢绽放出柔和的笑容,不自觉的往他怀里靠了靠。祈然心中顿觉柔软,原本的愤怒早已为重逢的温柔喜悦所代替,正满心欢喜着,兰迪斯的话却如新一轮火种般漫天洒了过来。 祈然脸色蓦然一沉,猛地抬起头来,冷冷地一字一句问:“你说谁是谁的未婚妻?!” 兰迪斯被他那冷酷如恶魔般的眼神盯得心惊,却越发不想示弱,手下暗暗捏起咒决冷声道:“你怀里的女子是本王待要迎娶的未婚妻,你又是何人?敢到鹰王府撒野?!” 祈然只觉他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冰冷的怒气一点点在心底凝结然后泛滥上来。 步杀看到了他水蓝眼眸中冻结的杀气,心中一惊,知道此刻记忆不全的祈然已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残忍杀意。若不阻止,他便是大开杀戒也很有可能。 不过,我为什么要阻止?步杀转了个念,又想,他们死活与我何干?却忽听祈然道:“照顾好她。”随即眼前一花,冰依已稳稳落在他手中。 步杀低头看到冰依熟睡的脸,微微蹙起的眉头,仿佛正要醒来。他轻轻一叹,暗道:虽然无关,可若祈大开杀戒,冰依定会生气的。 祈然唇角带笑,手握血箫,朝着面无表情的兰迪斯一步步走去。 步杀脑中转了几个念头,却还是除了用武力阻止,无他法可想。心头一横,正要抽出汲血刀,忽然怀里的人挣动了一下。 冰依紧皱着眉头,长而卷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来。 她的眼中映入黑发黑眸的步杀,微凉的手指轻托了发疼的脑袋,虚弱地道:“步杀,什么时辰了?” 步杀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却听冰依又道:“封后大典开始了吗?卫聆风派人来催了?” 乌拉拉——乌拉拉——乌拉拉—— 祈然猛地收回血箫转过身来,看着眉头微蹙,脸带疑惑的少女,傻了。 被一双琥珀色明亮眼睛盯着,还有只小手在他眼前轻轻晃着的步杀,彻底傻了。 小佚 2008330 23:10 1学费 ps: 各位注意了,以后要是看到text开头的文,那就是纯属番外,无既定的时间,与前后文也没有大的关系,纯属娱乐。谢谢!_ 我是那说明的分割线 清早的时候,冰依穿好衣服从床上跳下来,赤脚踏上冰凉的地。 祈然还侧卧在床上,衣衫半敞,一手支头,三千青丝如瀑铺于枕上。微垂的眼帘下忽然映入白皙小巧的双脚,乌黑粗糙的地板衬着细腻莹润的肌肤,微微蜷起的粉嫩趾尖,有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红绳所系的铃铛,随着她的移动清脆作响,“铃铃”地犹如摇在他心里。 祈然忽然坐起身,道:“冰依,过来。” 冰依回头诧异的看着他,眼睛水汪汪的犹带晨起的迷蒙,刷子似的睫毛忽扇忽扇。 祈然抿了抿唇,笑道:“你的衣带没系好,过来,我替你弄。” “啊?”冰依扭着头往自己身后看了看,“后面吗?你刚刚不是说绑好了?” 祈然淡笑不语,幽深的眼只盯着两只白玉似的小脚。冰依只得咕哝着走过去,背对着他坐在床上,随即又兴奋地道:“祈然,今天我们吃‘奶鱼卷’好不好?” 祈然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两指揪住那细细的衣带轻轻一拉,眼眸晶亮,脸上却只带着温柔宠溺的笑道:“我不会做。” “那有什么?!”冰依满不在乎地转过身去,“现学就是了!我知道做法。” 轻若罔闻的“哧啦”声在耳边响起,她怔了怔,回头看到祈然手中仍捻着的疑似自己衣带的东西。 冰依微张了嘴,指着那米黄的细绳,说不话来。这就是他所谓的“替你”弄。 祈然含笑看着她傻呆呆的表情,另一手极其轻松自然地扯掉她的腰带,猛地将她拉进怀里,靠上自己赤裸发烫的胸膛,以魅惑无伦的声音道:“那我……先教学费。” ------------------------------------ 某佚我本来要写后面内容,可是太困了!莫名其妙就写了这么个番外…… 先去眯一会,醒来再更。希望醒来不是明天早上……orz。 2 生子(上) ps: 各位注意了,以后要是看到text开头的文,那就是纯属番外,无既定的时间,与前后文也没有大的关系,纯属娱乐。谢谢!_ 我是那废话的分割线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尚官刚刚来报,皇贵妃已平安生产,诞下了一个……皇子!!” 本在微弯了身伏案写字的卫聆风闻言抬起头来,微微一愣,随即浅笑道:“是吗?” 他拢起袖子,走下台阶,淡淡道:“小安子,随朕去瞧瞧皇贵妃吧。”(ps : 这个小安子不知有米有人记得,咳咳……小小角色,参见正文第一卷第13章无游) 已褪去了当年稚气的小安子,一张白皙的脸越发显得秀气清爽,他露出个干净的笑容福身道:“是,皇上!” 这可是大祁帝国建立后,诞生的第一个皇子,又是后宫中最尊贵的皇贵妃所生,也难怪皇上会如此高兴了。小安子一边想,一边笑着快步跟上了前方挺拔的身影。 卫聆风见到芊芊的时候,她正穿了素白的中衣斜靠在床头,脸色有些苍白,嘴角却挂着温柔甜蜜的笑容,中衣的领口用白色丝线绣了几多秀雅的花,显得温雅而秀丽,全身更仿佛笼罩着圣洁的母性光辉。 见到卫聆风时她的眼中绽放出一阵惊喜,素白的脸微微泛起了桃红,忙欠起身抿着唇道:“臣妾参见……” “免礼吧。”卫聆风打断他,俊秀绝伦的面容,七分悠然,三分雅致,让人移不开目光,“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芊芊慌忙摇头,看着眼前这个爱了十几年,念了十几年的男人,眼眶禁不住泛湿。为心爱的男子生儿育女,她心甘情愿。而眼前这个被尊为帝王男子,在她生子后首先关心的不是皇家子嗣,而是自己的身体……芊芊只觉,足够了,她所做的一切,所念的一切,都值得了。 ||乳|娘抱来了小皇子,卫聆风轻轻抱过,本在啼哭的小皇子在他怀里动了几下竟安静了下来,眨着大大的眼,缓缓转动,也不知是不是在看着他。 卫聆风嘴角微勾,露出个浅淡的笑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婴儿柔软滑腻的面颊。怀里的婴儿发出咿咿呀呀的稚嫩声音,随即又咯咯笑了起来。 小安子一脸又惊又佩的笑容,连声道:“皇上,您可真是神了,小皇子怎么到你手里就不哭了呢?奴才从前也没见您抱过小孩子啊!” 小安子因为常年跟在卫聆风身边,算是贴身的亲信,所以讲话并无太大顾忌。卫聆风也没去与他计较,只无所谓地一笑,将孩子交与||乳|母,道:“好生照顾。” 一殿的人都退了出去,只余卫聆风与芊芊两人。芊芊仍沉浸在方才合家喜乐的幸福中,两颊红红的,眉梢眼角都蕴涵着温柔的笑意。 卫聆风在床边坐了下来,烛火映在他幽黑的严重,泛起淡淡的光泽。他一手覆在芊芊手背上,柔声道:“青衣,可有什么想要的奖赏吗?” 在这样静谧温柔的氛围中,有一瞬间,芊芊几乎要脱口说出心底的奢求,可是转瞬,她还是清醒过来,只抿着唇轻轻摇头,细细软软的声音中融入了她比天高比海深的情谊:“皇上,你肯让我为你生儿育女,我已经很开心了,便是……便是让青衣立刻死去,也是心甘情愿的。” 卫聆风笑道:“说什么死不死的,朕又不是昏君,更无须任何人为朕去死。” 我情愿,你肯让我为你死!我情愿……芊芊在心里念着,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她只是温婉笑着转移了话题:“皇上以前抱过小孩吗?臣妾以前听说男子第一次抱孩子都会手忙脚乱,可臣妾看皇上却极是镇定。” 卫聆风挪了个位置,坐在床边的梨木椅上,腰间的玉佩和挂饰随着移动发出轻微的叮当声。他只是淡然从容地笑着,微微挑眉:“算起来,除了祈然,朕确实没有抱过其他小孩。便是祈然,那时朕也不过八九岁,是什么感觉,也早想不起了。” 芊芊想起少主萧祈然,想起被皇上抱在怀中的婴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抓住卫聆风的手,嗔道:“皇上,你还没为我们的孩子起名呢。” 卫聆风眉峰轻敛,思索了一下,眼前闪过孩子宁和稚嫩的笑脸,他笑道:“子宁,就叫卫子宁吧。” 芊芊将“卫子宁”三个字在嘴里心中默念了几遍,眼眶微热,哽声道:“谢皇上赐名。” 小佚 200849 22:38 2 生子(下) 卫聆风微微舒展了身体靠在椅背上,眉梢眼角仍带着笑,却慢慢变得幽深静谧,仿如底下漩涡汹涌的平静海面,他淡淡道:“青衣,朕知道在这个皇宫生存不易,所以朕依你的心愿让你生下了皇长子。但他将来是否会成为太子继承皇位,朕无法给你任何承诺,一切全凭你的教导和他本身的资质。你可明白?” 卫聆风的声音带着低缓优雅的磁性,听在耳中仿如饮尽一杯香醇的美酒后,那温热沁香液体划过喉咙的醉人感觉。殿中烛火映照在他白皙俊秀的脸上,本就精致绝伦的五官仿佛被描金的笔墨重重勾勒了出来,朦胧神秘得魅惑人心。 芊芊怔怔地看着,听着,想着眼前这个男子,这个俯瞰天地,只手掌控天下的第一人,是她的丈夫,是她一辈子的爱与依恋。 那样的才智,那样的气度,那样的美貌,那样直敕人心的魅力……她仿佛着了魔一般,忘了一年多来苦苦的自制与压抑,忘了眼前这人与自己的身份差距,只哑着声问道:“皇上,若这是冰依的孩子,皇上是否……是否会毫不犹豫地将皇位传给他?” 卫聆风有一刹那的怔忪,他显然没有想到,芊芊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目光无意识地胶着在跳动的烛火上,眼底的幽深冷漠慢慢褪去,化为淡淡的落寞和惘然。 宫殿中一时静寂下来,仿佛只剩下芊芊的喘息声,和烛火在风中摇曳后轻轻的爆裂声。 这样的静寂持续了好久,久到芊芊感觉要窒息在自己的心跳中时,卫聆风忽然将目光扯回来,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虚晃迷离的笑容,用极缓极沉的声音道:“青衣,你不懂……” 你不会懂的。卫聆风抿着嘴角,在空落落的心底轻轻对自己说:若这是她的孩子,若是她肯为朕生孩子,朕还会是这祁国的皇上……千古帝王吗? 芊芊对这样的答案迷惘,又在看到他眼中仅见的悲伤和落寞时心痛莫名。她咬着下唇,默默低下头绞着双手,良久才抬头道:“皇上,臣妾有一事一直想不明白。” 卫聆风闻言抬起眉眼,看着她。 芊芊顿了顿,直到贝齿在红嫩的唇上留下一片青白的牙印,她才抬头问道:“皇上既然如此爱冰依,为何当年不让她怀上您的孩子?当年皇上明明时常召幸她的不是吗?应该有很多机会让她怀上你的……” “青衣!”卫聆风忽然淡淡冷冷地打断她,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芊芊仿佛被当头一盆冷水浇下,瞬间清醒过来,她惨白着脸,浑身微微颤抖地看着眼前居高临下望着她的帝王。 卫聆风眸中波光深邃静谧,唇角的笑容带着几分冷意,淡淡道:“下次你若是再敢随意揣度朕的心思,就别怪朕不客气!” 冷漠的声音,疏离的眼神,居高临下的姿态,毅然离去的背影……直到卫聆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殿外,芊芊才惊觉脸上一片湿凉,泪水浸透了双颊。 其实,她是清楚的,那个人在皇上心目中无可动摇的位置。其实,她真的很明白,萧家男子一旦爱上,永世衷情的执念。 可她就是不甘心,她以为自己至少有那万分之一的希望……赌他爱上自己,所以才一再地试探,一再地探寻着他能容忍自己的底线。却原来,一切都是妄想罢了。 卫聆风走出殿外,凉风阵阵袭来,带着几分寒意,也吹散了方才郁积在他胸口的沉闷。 他叹了口气,仰首望向繁星密布的天空,灿烂的星光仿如那人温暖的琥珀色双眸。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了,又有多久没听过她清泠的声音,看过她安然的睡颜了? 卫聆风闭了闭眼,忽然有些恨青衣的试探,让心底的思念和渴望再也压抑不住,泛滥到每一滴血液。如此星辰如此夜,忽然,就很想,很想她。 想拥抱她,想亲吻她,想仔细地专注地看她……哪怕只是一分一秒也好。 他自嘲地笑笑,睁开眼,继续往前走。小安子小心翼翼地躬身道:“皇上要去哪?” 卫聆风单手负后,淡淡道:“你先回去吧,朕自己走走。” 小安子连忙后退一步应了声“遵命”。跟在皇帝身边当差的人都知道,当皇上说要独自去走走的时候,无论谁都不能跟随。因为皇上要去的,定是琴宁皇后从前的寝宫——落影宫。 那是这个皇宫中,唯一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禁地。 小佚 200849 23:13 act 14 誓约与使命 步杀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脱口问道:“为何问这些?” “为何?”冰依歪着头,奇怪地看着他,“步杀你今天讲话真奇怪。”顿了顿她脸上露出几抹痛几抹恨,冷冷道,“今日是各国使臣留在祁国的最后一天,傅君莫,尹子恒,真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们!” 步杀一愣,记忆涌来,仿佛有只手捏着他的心脏搅了一圈,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冰依……”祈然忽然低低地唤了一声。 可这轻若罔闻的声音,却让冰依浑身剧颤,她慢慢地回过头去,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蔚蓝眼眸,清朗俊秀的男子,喃喃地吐出颤音:“祈……然……” 祈然仿如着了魔般,一步步向她走去,纷乱的记忆在他脑中像千军万马踏过一般。 冰依双手在发抖,嘴唇在发抖,连眼神也在发抖,双膝一软,几乎跪倒在地:“我是不是在做梦?步杀,为……为什么我好像看到了祈然?步杀!” 步杀扶着她,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良久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为从前的悲苦,为如今的幸福,也为广阔充满挑战的将来。 祈然脑中隐隐闪过刻骨铭心的一幕,仿佛在一个很熟悉的美丽庭院中,他将凝血成冰的寒血剑刺入了自己深爱的女子胸口。随之而来的痛,悔和惧让他几近崩溃疯狂,他猛地踏前几步,手一伸,将冰依扯进怀中,正要牢牢抱住。 忽然,一阵剧烈的“噼啪”声在耳边响起,祈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手臂剧痛。可这般痛着,他竟没有松开怀中人的本能反应,手臂仿佛僵了一般,只是牢牢圈着。 冰依却惨叫了一声,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全身竟被一通绿光困住。片刻后,绿光转蓝,冰依头以歪,沉沉晕了过去,脸上的潮红也随之褪去。 祈然怔在原地,心脏仿佛停止了,连气也喘不过来。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恐惧和愤怒,他收紧了怀中的人,摇晃着,用怕得沙哑的声音吼:“冰依——!!” “别动她!”身后传来兰迪斯冰冷的声音,“想要她活命就别动她!” 祈然抱着怀里的人猛地转过身来,晴蓝的眼眸此刻早已被一片赤红充斥:“你对她做了什么?!” 兰迪斯本早已气得七窍生烟,此刻被他这么一问,反嗤的一声冷笑出来,嘲讽地恨声道:“该问问你们方才做了什么?” 胸口一滞,兰迪斯偏头又吐出一口血来,经脉总算舒畅了很多。他握起双拳,默默冥想将方才耗损太过的真元积聚起来,直到青白的脸色稍稍好转,才松开手,沉着脸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擅闯本王的府邸!竟还无知到打断法术的施行!” 在雅鲁帝国中,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直到。布有大型阵法的巫术是绝不可擅自接近和打断的,否则不只施术受术的人会有危险,便是干扰的人本身也是九死一生。 祈然被兰迪斯一喝,倒是清醒了不少,想起那侍女说过的除咒术,心中隐约想到自己方才破门而入,可能是打断了法术。但心底冰冷的愤怒却没有因此而消去多少,他蹙眉冷冷道:“是什么法术需要男女肌肤相亲?是什么法术允许你亲吻我的妻子?!” 兰迪斯脸上一红,想起自己方才确实趁女子睡着想偷偷亲吻她,顿时气焰全消。撇开脸,虚张声势地喊道:“本……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管了?!” 祈然冷哼一声,弯腰将冰依横抱在怀里,嗤笑道:“鹰王的事我确实没兴趣管,可是这个丫头,是我妻子,是只属于我的女人。若再有其他男人敢嚣想她,我会让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5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比死更悲惨!” “你放肆!!”祈然一番目中无人的话,让兰迪斯怒火中烧,他猛地伸手凝聚起光圈,一抬头,却心脏猛然一阵收缩。 前方的两个男子,一个黑衣握刀,一个蓝衫抱着昏迷的女子,一个冷漠无情,一个悠然冷笑,可是那眼中的决然,和经历过大风大浪后犹带沧桑的淡定从容,却让兰迪斯有一阵的后怕。 可是看到蓝衣男子怀里的女子,又有种同归于尽宁死不妥协的孤勇重重撞上了他胸口。兰迪斯狠狠咬了咬牙,光圈骤然扩大一倍,他口中念念有词,正要砸下。 忽听一声喝斥在门口响起:“住手!兰迪斯!” 兰迪斯回头,祈然和步杀也跟着回头。只见大殿外正立了个高挑瘦削的男子,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色法袍,头戴金冠,金冠下竟是一头银色的长发。 兰迪斯收回手上光圈,皱眉道:“亚瑟,你来干嘛?!” 亚瑟缓步走进屋来,因背光而看不清的面容渐渐显得清晰。令人震惊地是,那竟是个清澈俊秀,如水晶般明净的青年,一双墨绿色的凤目仿佛两颗形状独特的宝石,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几和祈然有得一拼。 但他肌肤的白皙带着几分病态,隐隐透出几分青意,脖子上的血管更是隐约可见。他的手上握着一根一臂长的法杖,扣在法杖上的手指纤细莹润,又仿佛软绵无骨,竟是比女子的手更精致上三分。 亚瑟走进屋里却不理兰迪斯,竟走到祈然和步杀面前,双手垂下,深深地鞠躬:“亚瑟恳请两位本着仁义之心,救雅鲁帝国万千百姓于水火之中。” 亚瑟此言一处,祈然和步杀顿时面面相觑,完全处到了状况外。 兰迪斯却是一瞬间白了脸,狂怒地吼道:“亚瑟,你身为本国第一祭司,怎么可以向这两个陌生人行礼?!你不怕辱了雅鲁神的圣明吗?” 亚瑟仍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祈然抱紧怀里的女子,表情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人,漠然不语。步杀自然更是面无表情,仿佛融入了空气中。 于是就在这样窒闷的静寂和兰迪斯吼声的隆隆余音中,亚瑟慢慢直起身,转向兰迪斯叹息沉声道:“兰迪斯,在你眼中,究竟是神重要,还是百姓重要?” 兰迪斯一愣,顿时说不出话来。事实上,他很清楚自己本身就是个叛逆的人,从小他就看不起那些笃信神明,以为日日参拜,就会得神庇佑的蠢人。在他和亚瑟心中,一直更相信自己的努力,更看重人的生命,所以两人才能成为朋友。 可是,此刻看着眼前抱着自己“未婚妻”,嘴角挂着悠然玩味笑容的女子。兰迪斯就气不打一处来:“就算两者都重要,跟你向他们低头有什么关系?!” 亚瑟伸手抚了抚法杖顶端的蓝宝石,叹息道:“兰迪斯,你知道吗?艾丽莎公主已经抵达了贝尔城与罗比军汇合,恐怕不日之内,就会向全国发动总攻击!” 兰迪斯浑身一震,惊道:“不可能!!她如何突破重重防线的?就算普通的关卡拦不住她,可是贝尔城周围有你布下的结界,颜如玉又被我封住了法力,她们如何能与罗比军汇合?!” 亚瑟脸上泛起一片不自然的潮红,低头咳了两声,才幽幽道:“兰迪斯,我们……都被骗了。在这个国家中,拥有最高巫术的,不是你,不是我,而是……安格斯的宝贝女儿艾丽莎公主。” 祈然闻言冷冷嗤笑了一声,心中却想着: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却能隐忍自己的能力十几年,果然是个狠角色。回神只见兰迪斯已是惊怒交加,脸色也有几分苍白。 想着国家百姓,想着身为国王的哥哥卡尔,兰迪斯心乱如麻,抬头见祈然正看着他,蓝眸幽深莫测,完全看不透在想些什么。他不由恼羞成怒道:“亚瑟你说这么多,不会想告诉我,能救雅鲁帝国的,就是眼前这两个人吧?” 亚瑟霎时站直了身体,凝神肃容道:“正是如此!” 亚瑟转身,目光扫过步杀,最后落在祈然身上,用清透微微带着沙哑的声音道:“两位与艾丽莎相处多日,又着了她的道,难道就不想报仇吗?” 祈然抱着冰依柔若无骨的身体,漫不经心笑道:“想不想报仇,是我们的事,不劳亚瑟王操心。” 亚瑟看了眼祈然怀中的女子,淡淡道:“这位姑娘中了艾丽莎混合了龙善毒的离魂术,本活不过一个月。如今兰迪斯替她施的除咒术被两位打断,魂离之速加剧,只怕活不过十天。” 祈然与步杀顿时脸色剧变,祈然探手捕捉冰依脉搏,却只觉虚弱,心肺处有一道异流在窜行,已内力探入却被拒之在外。他不敢强行突破,只怕伤及冰依五脏,只得收回手,沉声道:“你能救她?” 亚瑟又咳了两声,摇头道:“我为从三日前开始为追寻雅鲁帝国的过去未来损耗了九成的真元,三个月内都无法再动用巫术。我,不成的。但有一个人可以。” 祈然双手一收,脱口问道:“谁?!”话一出口,他心中顿时恍然,将目光投向兰迪斯。 亚瑟也将目光投向兰迪斯,点头道:“就是他。” 祈然和兰迪斯两人面色都不怎么好看,冷着脸对望,目光胶着在空中,仿佛还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火花爆裂声。 “兰迪斯。”亚瑟忽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视,眼眸扫过祈然怀中的昏睡的女子,又落在兰迪斯身上,温柔清澈的墨绿色中带了几分怜悯几分无奈和几分逼迫,“我知道那女子看到了你胸前的塔七里斯花,你也确实有心娶她为正妻。可是,你莫忘了,身为神族与皇族的唯一传承者,必须以守护王国和百姓为终生使命。任何誓约若与你的使命相违背,你便可以也必须不顾一切地……破除它!” 小佚 2008410 22:27 act 15 离别夜话 冰依悠悠醒转过来的时候已是半夜,房中明晃晃的烛火映在床前人的脸上。皮肤好似那薄得透明的白瓷,眉目清俊若月华,恍如九天神子安睡在尘世间。 冰依觉得自己在做梦,她支起身茫茫然伸出手抚上男子的脸,眼眶慢慢热起来。冰凉的指尖抚过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唇,恍惚间想起山洞中那个临别的吻,他柔软而清凉的唇瓣,再见他已如隔世,隔了千百个世纪。 冰依忍不住身子倾前,轻轻覆上他的唇,感受着这样的真实,眼泪慢慢落下来。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祈然了;当邺城中擦肩而过后,她真的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与这扎根在她心底的人重逢了…… 祈然的唇清凉而温软,带着熟悉的幽谷清香。冰依只是轻碰了他的唇,正要离开好好看他。忽然背上猛地一股推力,她还来不及反应,已被什么重重压回祈然身上,随即炽热的唇便压了上来。 祈然其实一直都没有睡过去,他就那样静静地感受冰依的注视,冰依的触抚,然后是柔软清香的吻。那吻小心翼翼又带着渴盼,一如他的心情,如他忐忑不安想要拥她入怀的心情。那吻只轻轻的一下碰触,就让祈然浑身如火般燃烧起来。 他无法抑制自己的喜悦,更不容许她逃脱。所以,当冰依想要离开的时候,他想也不想,便迫不及待地将她按回了怀里。冰依只是轻轻的碰触,他便是炽热的吮吸;冰依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浅吻,他就抵开她的唇齿,卷住她的舌,翻天覆地般纠缠。 两人直到气喘吁吁才分开来。一时间,只是静静拥着,谁也不想说话。 直到两颊的嫣红褪去,冰依才低声问:“这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 祈然想起兰迪斯,想起他口中的未婚妻,又想起亚瑟说冰依看过他胸前的塔七里斯花,心头非常不爽。又不愿发火,只得道:“这些一时解释不清楚,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的。” 冰依莫名其妙地点点头,挣扎着想从他怀里爬起来。祈然手一使劲,她就又跌了回去。冰依郁闷了,皱着眉道:“祈然,万一有人进来……” 她现在就像小孩子一样行躺在祈然腿上,脸贴着他肩膀,要是有人进来看见,还不被笑死了。 祈然低哼了一声,脸色不善,心中暗道:最好他能进来看到。越想心里越不痛快,想想自己明日就要赶去坎贝城,替毫不相干的雅鲁帝国守城,而兰迪斯却要日夜与冰依在一起,还免不了肌肤相亲,越想就越加不爽。 他冷着脸道:“你给我离那兰迪斯远一点。” 冰依愣了一下,觉得兰迪斯这名字有些耳熟,脑中的记忆混乱交错了一下,头微微发胀,然后她想起了兰迪斯是谁,跳跃的记忆让她很不好受,又有些惶恐,于是索性决定暂时不去想它。 冰依轻按着太阳|岤皱眉道:“我知道了,他天天对我大呼小叫,一副看见我就厌恶得要死的样子,我又不犯贱,干嘛没事接近他去找骂?!” 祈然一怔,难以置信地道:“你说他厌恶你?冰依,你不知道他……” “不知道他什么?”冰依抬起头看着他。 祈然忽然笑了起来,一脸莫名其妙的开心,跟个孩子似的。冰依被弄得一头雾水,末了还被某人堵住唇,又深深地吻了一通。 天快朦朦亮的时候,祈然的好心情又被离别的愁绪替代,他望着窗外,真恨不得太阳永远不要升起来。但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他只得安慰自己,这是为了以后的幸福。 冰依在祈然熟悉的怀抱里躺得太舒服了,没一会就开始昏昏欲睡。却在迷糊前忽然听祈然幽幽叹息了一声道:“冰依,我和步马上要走了。” 冰依猛地惊醒过来,脱口道:“走?去哪?我跟你们一起去。”说完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以前她不是心心念念只想回家的嘛,那意念强得她宁可避开祈然。可是如今,她为何如此怕和祈然分开?总觉得,只要能不离开他,哪怕尊严、道德、甚至亲情她都可以抛弃。 是因为长久分离后的重逢吗?还是因为失而复得的狂喜,让她失去了一切理智和抵抗力? 祈然抚着她的脸,柔声道:“你不能跟我们走,十日内我就会回来。” 冰依急道:“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们走?!” 祈然皱了皱眉,沉思后又展开,笑道:“冰依,我说了你别怕。你现在得了一种病,只有……只有兰迪斯才能救你,所以你必须留在这里……” 冰依一下子呆住了,她脑中闪过一些话,一些画面,沉声道:“是离魂术对吗?我体内的离魂术还没解开是吗?”那个会让她活不过一个月的离魂术,那个让她失去记忆的离魂术,可奇怪的是,她的脑中明明多了些记忆啊!但又不全,莫不是只解了一半? 冰依正心念电转着,祈然忽然一把抱紧了她,柔声道:“别怕!你不会有事的,缺失的记忆也会再回来。冰依,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冰依轻轻笑了起来,搂住他道:“恩,我一向福大命大,两次掉下悬崖都死不了,这回自然也不会有事。我,等你们回来。” 混乱的记忆中,有一幕幕的从前。祈然心中微痛,抱着她的手更紧了。其实对他而言,有没有恢复并不重要,仅仅是那些凌乱的记忆,他已能基本推断出所有事的前因后果。可是这一刻,他忽然很想找回所有的记忆,不遗落哪怕一丝半点。 只因为与怀中这个女子的每一刻回忆,无论是喜是悲,对他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窗外,旭日缓缓升起。 小佚 2008416 15:56 act 16 坎贝城破 除咒术被中断施行后,至少要等七天才能施第二次。所以这几天,兰迪斯都尽量避着冰依。冰依只道是他讨厌看见自己,也没多想什么。在王府中的日子,什么都有人伺候,活得倒也挺乐和。 直到第四天下午,兰迪斯忽然重重推开门,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脸怒气。 冰依那时正喝着滚烫的燕麦粥,被吓得手一抖,还没吹凉的粥一下便倒进了嘴里,烫得她直吐舌头,愤愤道:“你干嘛啊?!门也不敲就闯进来!” 抬头却见兰迪斯呆呆地站在原地傻看着她,似是对她的质问充耳不闻。 冰依收回舌头,鼓起腮帮问道:“怎么了?这么心急火燎的?” 兰迪斯撇过头,脸微红,生硬地道:“坎贝城有消息传来。” 冰依蹭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跳到他面前,急问:“什么消息?” 兰迪斯回头瞥了她一眼,又将视线移开,冷着脸:“坎贝城破了。国王军退居威尔城,罗比军气势汹猛。” 冰依沉默了一下,微皱起眉,又问:“伤亡呢?伤亡如何?” 兰迪斯脸上浮起明显的愤怒,低吼道:“没有任何伤亡,新的主帅不战而降,灰溜溜地把城池让给了对方。早知道,我早该知道,不能相信他们……” 兰迪斯看着冰依的眼中有着明显的责备和怒意,冰依却恍若未见,嘻嘻一笑,坐回位置上,继续喝燕麦粥。 兰迪斯又惊又愕:“你不担心他们?” 冰依笑道:“放心吧,祈然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他既答应了帮你们,你只需放一百个心,全权信任他就是了。” 兰迪斯一怔,脸色慢慢变得难看:“你就如此信他?” 冰依点点头,心道:我不信他,我信谁? 兰迪斯握紧了双拳,声音微微发颤:“若是我呢?若守城的是我,你可信我?” 冰依乍听有些为难,嗫嚅道:“我跟你又不是很熟,你问我信不信……” “不必说了。”兰迪斯冷冷打断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冰依看着他匆匆消失在眼前的背影,只觉莫名其妙。她用舌尖泯了泯嘴唇,继续吃燕麦粥,心中却想着:不知祈然有何打算。 我是那悠哉的分割线 又过了两日,冰依每日调理身体,也不回想往事,却依旧能清楚感受到自己越来越凌乱的记忆,仿佛是一幅完整的图画,硬生生被割裂了,再胡乱拼凑在一起。早上起来的时候,往往要想很久才能忆起自己身在何地。晚上闭眼的时候,又总怕自己明日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日刚入夜,冰依吃过晚饭,独自走在王府的庭院中,凉风习习,她望着星光明媚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忽然,王府后院中警铃大作。听那声音,与当时自己投石引起的警报可谓一般无二。片刻后,府中奔走吆喝声零零碎碎地响起来,隐约可见有成片的人影正朝自己这边冲过来。 冰依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想跑。随即又觉得好笑,自己现在是上宾,又不是囚犯,跑什么?正待转身避开,目光触及那跑在最前面之人,顿时一愣。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散发的女子,面容虽肮脏看不甚清楚,却不是那天在奴营中见过的女子,又是谁? 冰依有些发愣地瞧着她被人追赶,那女子显然也看见了她。想也没想就向她打出口形:帮我,定有重谢。 冰依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女子忽然冲到她面前,沾满油污的手一把抓住她手臂,寒光闪烁的尖刀顶在她脖子上,倏的转身厉喝:“你们谁敢再上前一步,我杀了她!” 追上来的人中,领头的是个矮小的老头,他一见冰依被抓,脸色顿变,回头像某个小兵吩咐了一声,面上却带着冷笑道:“久妖,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久妖乌黑油腻的手一把掐住冰依脖子,笑道:“逃不逃得了,还得问殿下舍不舍得这姑娘死,不是吗?” 脖子上油腻腻地被人硬掐着,还有那精钢匕首散发的寒意,真是说不出的难受。冰依郁闷地想着,我是何苦把自己的匕首借给他人来威胁自己呢? 正思量着要不要直接撩倒她,忽听久妖贴近她耳边低声道:“我能教你医好你情郎身上的离魂术。” 冰依豁然一惊,瞪大了眼看着她。久妖又道:“你走后,我就从奴营逃出来了,这几日一直潜伏在王府内逃不出去。你们的事,我也是近日内偷听来的。” 久妖的这句话实是打中了冰依的软肋。祈然中了离魂术她是知道的,但此次再见,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冰依便以为是他那百毒不侵的体质让他化险为夷。然而此刻想想,即便龙善的毒与他无害,离魂术又岂是随意能解的。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若是久妖说,我能医好祈然身上的离魂术,冰依不见得会信她。可她说得,偏偏是教你医好…… 冰依正踌躇着,人群忽然分开两条道,兰迪斯阴沉着脸,一步步从后往前而来,冰寒的目光扫过久妖,最后落在冰依身上。 兰迪斯咬着牙,沉声道:“放了她,教出‘九重水吟咒’,本王便放你离开。” 冰依微微一怔,从他眼里读出了焦虑和关切,心中暗道:原来他也并是真心关心我安危的,倒是我自己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 这句话若是让此刻忧心如焚,心如刀绞的兰迪斯听见,定能气得他吐血。 不过,这也怪不得冰依,想那日在浴室中,兰迪斯手下毫不留情得要杀她,甚至将她打成重伤。事后虽然不再狠下杀手,却也从来冷言冷语,一副说不出的厌恶模样,好像是迫不得已才让她留在府中,医治她。再加上亚瑟其后让祈然和步杀帮忙守城,却没人告诉冰依真正的前因后果,害她一直以为兰迪斯对她好,是因为有求于祈然和步杀。 冰依忽觉颈上一痛,久妖已掐紧了她,淡淡笑道:“九重水吟咒,虽说是无上天书,可在这雅鲁帝国中,却无一人能读懂它。殿下留着又有何用,不如用它换了这姑娘的性命。” 兰迪斯怒道:“九重水吟咒乃雅鲁帝国世代相传的圣物之一,岂能落在你这妖人手上。更何况,我看不懂此书,莫非你就看得懂了?” 久妖咯咯而笑,但笑声却丝毫不见欢快清脆,夹杂着沙哑,反如乌鸦啼叫一般:“我确实看不懂,可这世间总会有人看的懂。鹰王,我只问你最后一句,是放我离开,还是让这个女子死在你面前?” 兰迪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中寒意森森,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深沉感情。最后狠一咬牙,挥手道:“你走吧。” 久妖仰天哈哈大笑:“鹰王果然没让我失望,比那迂腐的亚瑟王可有趣多了。” 话音刚落,冰依被扯的一个踉跄,被迫得与久妖一起往门外走去。耳边只听兰迪斯失控的咆哮:“放开她,你要带她去哪?” 久妖笑道:“这位姑娘可是我的护身符,放了她,我还未出门口,便被鹰王手下砍杀了。鹰王放心,久妖答应你,只要一到安全之所,就立刻还她自由。” 说完,不待兰迪斯反应,已胁持着冰依冲出了王府大门。 冰依一边被迫行走,一边托着下巴暗想:不知威尔城在哪个方向,要不要顺便去瞧瞧祈然他们呢?呃……不太好,听兰迪斯方才的声音,好像很焦急……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耳边久妖的声音冷笑道:“你倒是镇定得很啊!” 冰依回头望向她肮脏狼狈的面容,笑道:“我为什么不镇定,反正你又不是我对手。” 小佚 2008421 13:28 3 平静生活插曲 开头的都是番外,请勿与正文联系。此章为冰依第一人称叙述。 ps又ps:这段是当年在论坛里更新过的异国他乡续的开头,大家随意看看。我只是想把雅鲁帝国事件发生前的情况随意交代下。 我是那替换的分隔线 早上醒来不是被人叫醒的,而是被香味诱醒。 一睁开眼,房间里空荡荡的,前厅却很热闹。船里的房间有些摇晃,不过我已经太熟悉了,所以熟门熟路的起身、洗漱。 床边已经摆好了干净的衣服,按照窗外的天气选择色系厚薄,我展颜一笑,知道定是那人亲自准备的。他说,想让我每天都过得最好,以至永远也没有厌倦他的一天。 我无奈地笑笑,这句话应该是我要说的吧? 走到外厅,才发现除了祈然和步杀,还有很多船工都被饭菜香味吸引了过来。 先回过头来的是步杀,这厮的灵觉真是越来越高了。现在偶尔想耍他一耍也很困难,实在无聊。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种馥郁却又清新的香味瞬时窜遍我四肢百骸,不用吃我就知道,定然是祈然亲手做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要知道祈然很少下厨,我和步杀若去要求自然没问题,可是那样就没意思了不是吗? 祈然揽我在他腿上坐了下来,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口哨声。我面上一红,脸埋在他颈项和锁骨间,悻悻道:“你就是让人来看我笑话的吗?” 祈然噗哧笑了出来,挥了挥手道:“厨房还有剩,去晚了恐怕就没了。” 大厅中的人一溜烟便跑了个干净,步杀神色淡漠地吃着祈然煮得早餐,我也开始低头用餐,倒是祈然一脸微笑地看着我们吃,仿佛这样就能饱。 “这是用野生鸽子熬的粥,味道如何?” 我低头吃的不亦乐乎,懒得回答。步杀点了点头,盛起第二碗:“不错。” 我忽然想到了个问题,抬头道:”鸽子?哪来的鸽子?” 祈然看了看步杀,脸上露出了笑意:“今晨步一早在船头练功,你也知道他九头龙闪的厉害了。怕把船给劈坏了,所以朝着天空挥刀。我当时出去也刚好看到了,银芒啸天,看的一船人都呆了。未曾想,刀势尽后,居然从空中落下大片凌乱的羽毛,和几只或死或晕的鸽子。冰依,你没看到步当时那表情,还有几根羽毛沾在他……” “砰!”步杀面无表情地将碗放在桌上,声音不重,桌子却一阵危险的摇晃。 祈然忍不住抿嘴而笑,不再说下去。 “哈哈哈哈……”我却不会给他任何面子,捂着肚子笑倒在祈然怀里,忽而又直起身来,一脸严肃地道,“步杀,下次你试试往水里挥刀,这样那些船工就不会忙活了半天,却钓不起什么大鱼,哈哈……” 三两口吃完碗里的东西,步杀直起身来,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漠,嘴角挂着一分笑容。 诡异啊,太诡异了!我正时刻警惕着,步杀忽然淡淡道:“还有闲情嘲笑我……” 随后,居……居然转身离去。这厮,后面的省略号什么意思?啊?啊? 房间里只余我和祈然二人,鸽子粥飘香,我立时把步杀刚刚的话抛到脑后,拿了勺子正待继续吃,忽然眼前的碗居然被半途截走了。 我转身看着祈然,愕然道:“祈然,我还没吃饱呢,你要可以自己舀啊。” 祈然脸上挂起了温和的笑容,蓝眸熠熠生辉,我的身体却本能的抖了下。 “这粥味道如何?” 我忙点头。 “想吃?” 我巴巴的笑:“当然想吃。” “昨晚忙到三点多在干嘛?” “给卫聆风写笑……!” “咳咳——”我探手夺过祈然手中的碗,他也不与我争,由着我端到面前,我一本正经地道, “祈然,我们吃完饭再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否则消化不良的。” “是吗?”祈然抓了我的一撮头发在自己手上绕着圈,“我本来还打算中午做花蒸八宝的。” “真的?!”我开心地放下了手中的勺子,转头喜笑颜开道,“你不是说做这个太麻烦了吗?” 祈然脸上挂着笑容,蓝眸深了几分,手指微一用力,我顺着那撮头发的拉力,倒向他面前,温润的唇覆了上来,唇齿胶着间,他道:“为自己的妻子做,麻烦有什么关系?” 我立时心花怒放,果然,这年头甜言蜜语谁都爱听。一边被吻得七荤八素,一边又被哄的晕头转向。 “不过……”贴着我的唇在我双眼迷离的时候忽然离了开去,圈在我腰间的手却收紧了几分,“昨晚撩我一人独眠的帐,如何算?” 意乱情迷的我顿时清醒了几分,完了,摆明了是来算帐的! 我双目滴溜一转,反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凑近他道:“祈然,你吃醋啊?” “你这鬼丫头!”祈然一把搂紧了我,无奈笑道,“你就不能自发地多分一点注意力到你丈夫身上吗?” 我咯咯笑了出来,唇贴在他薄薄的唇上,舌尖探进去与他纠缠,半晌两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唇分,祈然的双眸深蓝又火红,仿佛要把我吞噬。他打横抱起我,往床榻走去。 “砰——!”一声响,门被撞了开来,只听小四的声音大呼小叫道:“少主,小姐,你们快出来,你们看步公子劈到……”他的声音猛然顿在那一刻,尴尬又胆战心惊地看着房里的一幕,就算他是白痴,此刻也知道我们两在房里干什么了。 我慌忙从祈然怀里跳下来,脸红了个通透,整理着刚刚那一吻凌乱的发丝。祈然绝世的容颜上,所有的温和笑容都退尽了,脸上也无怒无冷,却看的那小四一个激灵跪倒在地上。 唉!果然是天生的王者之气啊! 我笑着走前两步握住他的手,完全不顾小四快突出来的眼睛,掂起脚在他唇边印下一吻,在他耳边低声呢喃道:“今天不会撩你一个人了。” 祈然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揽住我的腰,脸上挂上温和的笑容,走前几步道:“什么事?” 小四这才惊醒过来,甚至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只是幻觉,说了几句,我大致明白是步杀一刀劈向海流,结果海流回涌时,居然冲来一个大铁箱,然后被他们钓了起来。 我和祈然相视而笑,心道:这步杀还真的试着往海里耍九头龙闪了?忙冲了出去,只见甲板上围了好多人,一见我们来,便让开了一条道。 步杀一手扯掉了箱子上的锁,正要抬起,有个船工拦住他,紧张地道:“公子,若里面有什么机关或是毒药。” 步杀也不理会他,手上微一用劲,箱子便被掀了开来。一阵清香扑鼻而来。 “啊————”船上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叫。 小佚 200852 19:58 act 17 九重水吟咒 冰依回头望向她肮脏狼狈的面容,笑道:“我为什么不镇定,反正你又不是我对手。” 久妖一时有些恍惚,伸出手比划着她的眼睛。目光明明望着她,却仿佛在看着别人:“这双眼睛,真的很像,比我更像。” 冰依奇怪地推开她的手,左右看了看:“你要怎么逃?这喀布尔城四周都是兰迪斯的手下,要挟持了我出城吗?” 久妖随意地伸了个懒腰,靠着一堵又灰又黑的墙坐下来,哂笑:“你以为喀布尔城是这么容易就能逃出的吗?就算兰迪斯顾忌你的安危不敢伤我,难道其他人也会?” 她叹了口气,眼中有些冰寒:“为了这本九重水吟咒,我孤身来到这个国家,受尽屈辱,如今连法力也完全被废了。若不能带着书回去见他,我做的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冰依想起在奴营中她的惨状,心头微微一紧,挨着她坐了下来:“你也不是这个国家的人?那么你的眼睛……” 久妖看了冰依一眼,摇头道:“是被烙印的。在雅鲁帝国有一种世传的咒术,可以以血为媒介夺走一个人体内的所有真元。不是封印,而是夺走,真元一旦消失,此人终生便不可能再习武或修练魔法。真元尽数被吸干后,瞳孔的颜色就会变成茶金色。” 久妖的这几句话,等若说从今以后,她再也无法恢复武功或法力了。冰依沉默下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久妖将凌乱的头发甩到耳后,冷笑道:“我从不信命,命运却总和我开玩笑。可我偏不妥协,我偏要和它斗。就算是死,我也定要死在他面前。” 冰依连听久妖三次提起“他”,忍不住脱口问道:“他是你的亲人吗?” 久妖一愣,怔怔地看着她。忽然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悲伤和痛楚,猛地站起来大小道:“是!他是我的亲人!只是我的亲人!” 久妖低低地笑起来,笑声依旧如乌鸦般难听,又像久病的人夹杂着血声声咳嗽:“你走吧!你是个幸运的人,有那么多人拼尽全力守护你……比起我这个贱人,你的命金贵太多了!” 久妖一边说一边笑,然后又拼命地咳嗽,即便是沾满油污的脸上也能看出不健康的绯红。 冰依正踌躇着是走还是留,忽然瞥见她眼角盈盈不坠的一滴泪。那如被水洗过的茶金色眼睛,清澈却冰冷,晶莹却绝望……犹如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棵稻草,压垮了她的猜忌和冷漠。 冰依缓缓站起来,轻声道:“我叫水冰依,你呢?” 久妖的笑声嘎然而知,猛地抬头看着她,目光如利剑般寒冷而锐利。 冰依不闪不避,笑道:“我叫水冰依,你呢?” 久妖忽然有些慌,呼吸微微喘着:“我是雅鲁帝国令人闻风丧胆的毒刹魔女久……” 冰依认真地看着她,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道:“我叫水冰依,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久妖木然地看着她,直到冰依又问了一遍,才扯出个苦笑,淡淡道:“那个名字,你不会愿意知道的。我更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冰依叹了口气,又道:“那好吧,我就叫你小妖。”顿了顿,她抬头看着她,微微而笑,“小妖,需要我帮忙吗?” 久妖看了她一会,冷冷嗤笑道:“你的同情心开始泛滥了吗?你就不怕引火上身?” 冰依背轻轻贴靠住墙,轻笑道:“所谓同情,当然是在自己有足够资本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显摆的东西。我既然决定帮你,就不怕引火上身。我既然决定相信你,自然已经做好被你欺骗利用的任何准备。你呢?要利用我的同情心吗?” 冰依说话的时候,久妖一直看着慢慢开始泛起鱼肚白的天空,似是很认真地在听,又似什么也没听进去。 冰依转头看去,只见她怔怔地望着远方,眼神虚无缥缈又带着深刻的思念和绝望,仿佛是一个已经坠落悬崖,却还没落到崖底粉身碎骨的人。明明是又脏又乱,丑得一塌糊涂的外形,那双眼却如流光溢彩的霓虹灯,美得炫目。 冰依正看着她出神,久妖却忽然道:“那边那座最高的白塔看见了吗?” 冰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一幢在晨曦中异常明显的白色巨塔,高耸入云端。 久妖道:“那是雅鲁帝国最神秘也最邪恶的‘慕斯塔’。听说,由于数百年前,曾有几千个巫师在塔中央被炼火焚烧成灰,她们的阴魂不散,盘聚在塔内。是以从那以后,进去的人,就再也没出来过。可偏偏在慕斯塔的顶端却供奉着雅鲁神和三件圣物,无一人能取出。” “为了得到圣物之一的九重水吟咒,我多次尝试破塔而入,却差点被困在塔里出不来。之后,我又胁迫各种各样的人进塔,为我寻找破解之道。在牺牲了三十七条性命后,我终于取到了九重水吟咒。可笑的是,却也在那一刻,被兰迪斯困住,还废去了武功。” 三十七条性命啊!冰依心中暗叹,也难怪兰迪斯要如此对她了。用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和自己的一生换来一本谁也看不懂的天书,真的值得吗? 久妖从怀中拿出一本蓝色封皮,装饰很古朴精美的书,五指轻轻抚摸着那凹凸起伏的封面,幽幽笑道:“你可知那慕斯塔为何只进的去,出不来?” 冰依看了眼那蓝色锦布包裹的书皮,上面用金线绣了隶书字体的五个字:“九重水吟咒”。 久妖似是在自言自语,根本就不想要冰依的回答,又轻声道:“原来数百年前,那几百个巫师被烧死前曾释放出大量的真元,自行布成夺人性命的死阵,凝结在除塔顶雅鲁神殿外的所有地方。一旦有人进入,死阵自行启动。你想想几百个顶级巫师的法力,是何等惊人,又岂是肉体凡胎之人,可以通过的?” 冰依忍不住抬起头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取到此书的?” 久妖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悠然而得意地笑起来:“只因我想通了一个道理。所谓死阵,即是置人于死地的阵法,但若闯阵的并非活人呢?” 冰依唰地瞪大了眼:“并非活人?” 久妖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悠悠然道:“是以最后一次,我操纵十个死人傀儡,进入慕斯塔。然而,慕斯塔实在太高,大部分傀儡都在半途中失去了控制。不过幸好,终于还是有一个傀儡到达了顶楼,将九重水吟咒从塔顶扔下来给我……” 冰依听得目瞪口呆,惊骇莫名,忽然心念电闪脱口道:“你是死灵法师?!” 久妖浑身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如何知道?”她的眼中闪过震惊和杀意,一字一句道,“你明明不会巫术……而且,这世间根本没有知道死灵法师的存在……” 冰依只觉全身都因无力和挫败感而微微抽畜着,她实在无法判断,自己究竟到了个什么世界?武侠风靡吗,还是魔法当道?还给不给普通人活路了? 冰依靠着墙缓缓坐下来,有气无力道:“你继续说你的,别问我是如何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也别动杀我的念头,如今的你,根本不是我对手。” 久妖一怔,随即苦笑,又有些恍惚地跟着坐下来,摇头道:“你说得不错。我能从奴营逃出来,也多亏了你留给我的匕首。我杀了奴营里四十一条畜生,然后用匕首掷破了一张符咒,逃出奴营。你这匕首,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竟还不怕巫术的反弹,实在是难的的宝物。现下,物归原主吧。” 久妖说着,从怀里掏出冰依极熟悉的那把寒铁精钢锻造匕首。久妖将匕首转了个圈,刀柄朝前递给冰依。 冰依正要伸手接过,忽然,搁在久妖腿上的九重水吟咒滑了下去,咔哒一声轻响,掉在地上,并翻开了第一页。 冰依接过匕首,顺眼撇过,脑袋想也没想,就顺口读了出来:“the third a books: ery bsp; this book, we rerded the oldest water agic ……” 小佚 2008423 01:01 act 18 重逢再相见(上) 久妖懵了,冰依读到这也懵了,她们眼望着眼,一起沉默。 久妖声音微颤地喃喃道:“你……你能读懂无上天书?你竟能读懂……” 冰依拿起书左翻翻右翻翻,难以置信地道:“你们所谓的无上天书就是英语?!” 冰依从十一岁起接受高等教育,虽不能说精通多国语言,但于英语却绝对是手到擒来的。她一边翻一边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着讲解:“第三本古籍:九重水吟咒……原来这里记载的是最古老的顶级水系魔法……难道这世间真有所谓的魔法?……若是初学者,必先学会冥想,凝聚体内魔法元素,所谓冥想……” 冰依本是随意地翻下去,谁知越看越是心惊,这本英语古籍中记载的魔法入门,提高与精通,虽不是面面俱到,却简明精细,读来只觉即使是普通人也能做到。她心中暗道:莫非这魔法真是人人可学的? 翻到第五页时,冰依微微一顿,只见书中明确写着:after g, if you also se the water elents, you have to give up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6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herwise you ay be serioly jured or killed please be sure to keep d “冥想后,若你仍无法凝聚水元素,那么必须放弃学习。否则你或许会重伤或死亡。请务必牢记这一点……”冰依暗暗点头,“原来并非每个人都能学习魔法的,看来还是要看资质和天赋了。” “你可以试试。”久妖忽然道。 冰依抬起头来看着她,她的眼睛眸光忽明忽暗,深不见底,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久妖幽幽一笑,又说了一遍:“你可以学学这本无上天书,或者,对你有好处。” 冰依微微皱起了眉,面无表情地道:“有什么好处?” 久妖看着她,随后勾起嘴角,不急不缓地道:“水系巫术是以治疗为主的魔法。九重水吟咒更是最高级别的水系魔法,你若能学会它,别说你和你情郎身上小小的离魂咒,便是再恶毒的咒语毒药,也不必惧怕了。” “是吗?”冰依淡淡地应了一句,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可惜,你拿命换来的东西,我要不起。” 久妖恍惚一笑,随即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可以把这本九重水吟咒送给你,但有一个条件。” 冰依慢慢将书合上,垂下眼睑,避开她的目光,淡淡道:“说来听听。” 久妖低低一笑道:“我在鹰王府中潜伏的那几天中就已经得知,你们三个是从遥远的东方乘船而来的,一直向西航行的,是吗?” 见冰依点头,久妖茶金色的眼眸精光一闪,沉声道:“我只有两个请求,让我搭你们的船去下一个离雅鲁帝国最近的岛,然后,替我医治一个人。” 冰依一怔,忍不住问道:“什么岛?那个人……是你口中的他吗?” 久妖有些怔愣,随即笑了,那是有些凄凉希冀的笑。她缓缓道:“一别四年,不知他可还记得我,不知他是不是还恨我……”她眼中含泪,略一摇头,又呛声道,“不管他是不是恨我,只要能再见他一面,只要能医好他,便是……便是让我死也甘愿……” 冰依幽幽一叹,只觉已没必要再问了。她伸手按上久妖乌黑油腻的手,轻轻一拍道:“好吧,我答应你。但事先申明,这九重水吟咒并非什么人都能学的。我只能尽力而为。”更何况,即便我不行,也还有祈然呢。冰依在心中暗加了一句。 久妖的手微微一抖,慢慢缩回来,苦笑道:“我明白,如此便多谢你了。来日,我会在码头等着你们。” 说着,她站起身来。清晨的风拂得她破烂衣衫随风摇摆,不知此刻武功尽失,法力全无又被一国追杀的她,如何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番话。冰依低头看朝阳照耀出的影子,倒反似乘风御剑的仙人一般。 冰依心里明白她是要独自躲避追兵,心下微微有些佩服。这女子,行事古怪,性格古怪,决断选择却是说不出得干净利落。与其说她像妖,不如说她像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收妖之人。在古代,又有哪个女子能如她这般,受过如斯凌辱虐待,还能潇洒坦然自处? 这么想着,胸中忽然有些彭湃。久妖可以为了她所爱的人漂洋过海,受尽屈辱,连性命也置之度外。这样的感情,这样的执着和肆意,竟远比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子要来得洒脱。 冰依想着久妖的爱,想着祈然的包容和宠爱,眼眶微微有些热。她忽然笑了起来,将蓝色封皮的九重水吟咒塞入怀中,笑道:“小妖,我们后会有期。” 久妖一怔,随即恍然道:“你不打算回鹰王府了?” 冰依脚尖轻轻一掂,挑起一块棱角尖尖的小石头握在手中,随即一笔一划用隶书体在墙上刻写:兰迪斯,我去威尔城了,不必担心,离魂术已有办法可解,一切安好。后会有期。水冰依留。 久妖看着这几十个占了大半面墙的字,嗤笑道:“你可真够嚣张的啊!” 冰依扔掉石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回身向她抱拳嘻笑:“彼此彼此,这可是我向你现学现卖的。” 久妖再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随即怔怔看着她的眼睛,又有种痛到绝处的恍惚。 冰依别开眼,指了指西面道:“我走了。” 久妖看着慕斯塔的方向,并不看她,默默点头。 冰依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微提了声音道:“别死了。” “别死了。”谁知久妖竟也脱口说出这么一句。 两人对视半晌,都笑了起来。冰依道:“所爱的人不爱自己,总比一生都找不到自己真心想守护的人好,是不是?小妖,再见。” 久妖默默看着那高耸的白色巨塔,默默回味着方才那句不轻不重的话,随即低低地笑出声来:“居然……跟我说这种话……简直跟那个傻瓜一样……” 久妖笑着笑着,两行清泪慢慢从眼中淌下,在乌黑脏乱的脸上,留下两道苍白的泪痕。 小佚 2008424 0:00 act 19 重逢再相见(中) 坎贝尔城城主威廉姆的儿子托德今年十八岁,是雅鲁神祭司亚瑟最年轻的弟子。他五岁开始离开父母,跟随师父亚瑟在神殿中学习巫术,十几年未曾离开过喀布尔城,哪怕母亲病危,他也忍着眼泪没有回来吊唁过。 然而今天,他却回到了这个出生的城市,也看到了自己明显老迈的父母。原因无他,只是为了听从师父的吩咐,无条件协助那两个不知来历的男子,守护国家。 在抱住眼眶泛红的父亲时,托德还在注视着那两个让人完全看不透的男子。 一个如神祗般绝世俊秀,一个将自己融入空气中的黑衣刀客,这是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组合。可奇怪的是,两人站在一起,无论是一前一后,并肩而立,还是遥遥相对,看上却都是那么得浑然天成。仿佛……仿佛这天地万物都只成了他们的世界,别人半点也融不进去。 当年,五岁的托德第一次得见师父天颜时,真的以为此生再不可能见到第二个拥有如此震撼人心容颜和气势的人了。谁知……谁知…… 托德的思绪不自觉又回到了几日前,那个站在城楼上谈笑风生,从容飘逸,却让艾丽莎公主脸色大变的年轻男子。那是何等的风姿,何等的高雅,何等的君临天下? 坎贝尔城数十万守军和百姓统统撤到了威尔城,后有追兵,城镇拥挤,粮草不足,可威尔城中却没有出现太大的恐慌,兵士将领却没有垂头丧气,为什么? 都只因为那看似人间烟火不识的男子,在城楼上,说得一番话。 托德永远也不会忘记艾丽莎听到这番话时,气愤又痛恨的表情,更不会忘记自己当时那种难以描绘的震惊。 一身朴素浅蓝长衫的男子,负手而立,衣袂飞扬,嘴角还挂着漫不经心的浅笑。仿佛他不是那率领千万兵马的将领,而是赏景观花的文弱书生。 可那由他潺潺如溪流般声音说出来的话,却让听到的人,豁然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说:“艾丽莎,我可以跟你打个赌,赌这一场仗的胜负。” 穿着一身戎装的艾丽莎公主抬头看着他,眼神复杂:“只要你肯帮我,我……” “打赌的内容我只说一次,你听清楚了。”男子用那漠然的笑容和玩世不恭的态度打断艾丽莎的话,眼中蔚蓝的光芒竟比那蓝天更晴美,“我赌你,三日后,会夺下坎贝尔城;五日后,会退出坎贝尔城,绕道进攻威尔城;七日后,你将跪在威尔城下,亲自投降。” 话说到此,男子浅淡的笑容,瞬间变得宛如冰锥般冷而利:“十日后,就是你雅鲁帝国第一公主艾丽莎的……毁灭之日。” 托德当时就站在他的身边,所以亲眼看到了那个让人战抖的魔鬼笑容,也看到了艾丽莎公主脚下一个踉跄后,惨白的脸色,眼中的屈辱、愤怒和痛恨。托德想,自负一生又善于隐忍的艾丽莎公主,恐怕是第一次受到这样极端蔑视羞辱她的挑衅吧。 然而那时,没有人会想到,这个蓝衫男子所做的宣言,所下的赌注,竟不仅仅是恫吓激怒艾丽莎的胡言乱语。更没有人会想到,雅鲁帝国历史上著名的耶鲁政变,竟会全然在这个神秘男子的操纵下,一步步按轨迹进行下去。 回想结束,托德叹了口气,将毛笔沾了沾水,继续写要呈交给师父的报告。托德伏案的书桌是正对着窗口的,窗前围廊直接通向祈然和步杀居住的场所。那两人喜静,所以围廊上一般都很安静,托德专心地伏案写着,直到……两个士兵的对话声传入他耳中。 “他娘娘的,真的要去报告吗?每日像要见主帅的姑娘多了去了……” “你没见她一出手就把老李和六子制服了?普通姑娘能那么厉害吗?还是让主帅去定夺吧。” “可是,万一那娘们是j细……” “嘿,阿天你真是越长胆子越回去了。你不想想主帅身边那男人武功有多高,莫说是个娘们,就是千军万马,恐怕也挡不住他一刀。” “这倒也是。” 声音渐渐远去,托德心中微惊,他想不出在威尔城附近,除了艾丽莎和颜如玉还有哪个功夫了得的姑娘。难道,真是j细不成? 想到这,托德脸色大变,连忙站起身来,正要出去。忽见,眼前蓝影一闪,有个人影竟如离弦的箭一般,哗得从他眼前窜了过去。 托德只隐约看见,那是他眼中面对千军万马仍坦然微笑的主帅,是他心中比师父亚瑟更神秘强大的存在,是他潜意识里以为永远不可能会失态的男子。可是方才,托德却看见他那焦虑震惊,又气又急,仿佛天塌下来般的恐惧表情。 那会是他吗?会是他们强如神祗的主帅吗?怎么可能?! 托德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一定是……眼花了吧!” 小佚 2008428 00:31 act 20 重逢再相见(下) 祈然这几日过得并不舒心。 战策布局都已经安排得天衣无缝,所欠的只是把现成的操作下达到各个军营和将领。他明明无所事事,却答应了亚瑟和兰迪斯必须留在战场,直到政变结束。 谋害他们的罪魁祸首艾丽莎和颜如玉就在眼前,明明随便一个办法都可以让她们死无葬生之地。偏偏为了她手中的十几万罗比军不溃散,暂时无法动她一根汗毛。 和步杀下棋,稳赢,而且棋路永远如一;和步杀比武,不到生死相搏,根本分不出胜负;问步杀从前的事,从他的回答里受到很多打击,渐渐不再问了;想念冰依,担心她中的咒术,更担心那个心怀不轨的鹰王,却无能为力…… 总之,直到方才,祈然也只是无聊得喝着一杯新泡的茶,一边和步杀下棋,一边思考着,怎样才能让步杀改变棋路,让生活稍微不无聊一点。 然后,那两个诚惶诚恐低着头,却时不时抬头偷看他一眼的士兵就走了进来。 祈然仿佛丝毫没察觉他们的局促和紧张,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道:“有什么事吗?” 祈然最大的领袖魅力,不在于他的智慧,不在于他出色的领导能力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而在于一种微妙的亲和力。常人可能很难想象,在祈然温和的犹似悲天悯人的笑容下,其实从未真正在意过人命和旁人的喜怒。 然而偏偏就是这样一种天生的冷心冷情和看尽红尘的淡漠,反让他不须任何掩饰,就能将属下的崇敬和亲近维持在一个最佳的平衡点。 所以,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微笑,马上就让两个士兵镇定下来。年长一点,有一脸络腮胡的守门兵忙道:“报告主帅,门口有一可疑的女子,声称一定要见您。” “女子?”祈然收回放下棋子的手微微一愣,“是何人?” 那年轻一点的连忙抢着答道:“属下不知她是何人,但又一点很古怪,她是个奴隶,可是武功却极高……” “砰——”一声响,祈然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一阵摇晃。伴随着他的是,轻轻的“叮咚”一声,步杀手中的黑棋,脱手落在棋盘上。 祈然走前一步,沉声道:“你方才说什么?” “属……属下……没说……什……什么啊……”那年轻的被吓得声音都颤抖了,他从未见过这个天人般的主帅,如此失态的样子,“她……她的眼睛是茶……茶金色的,所以属下以为……” 话音未落,他们难以置信得发现,眼前哪还有主帅的影子,哪还有黑衣刀客执手下棋的影子?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摆着棋盘,棋盘旁还放着冒热气的茶。可两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像做梦似的。 祈然其实是在跑的,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围廊,阶梯,广场和大门。可在旁人看来,那只是一阵风,一阵呼啸而过不算强烈的风,几乎没有人能看清祈然全力奔跑时的样子。 当然,只是几乎。步杀倚在城墙上,看着奔跑中头发微微扬起的祈然,又看看城门外不停小范围走动的浅绿衣衫女子,漆黑的眼眸中露出了微不可察的笑意。 祈然冲到威尔城北门,心中只反反复复地吼着一句话:她竟跑来了,竟一个人跑来这么危险的战场! 所以,一见到那朝思暮想的身影,他一时竟完全不记得要惊喜,要拥抱,要偿还思念的苦。而是气急败坏地一把将她拉到身前,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三遍,才抓着她的肩膀怒吼道:“你一个人来的?不知道很危险吗?!不知道这里是战场吗?!” 然后,他看到那风尘仆仆一脸疲倦的女子,那自己每日挂在心头一遍遍牵挂的女子,眼眶慢慢泛红,怔怔地看着他。 她用微微颤抖,却比溪水更清澈的声音说:“想见你,所以就来了;想和你们一起努力,一起战斗,所以……就来了。” 冰依是笑着跟他说的,虽然声音微微颤抖,眼里有泪水的痕迹,可是无论什么都不能掩盖她脸上醉人炫目的光芒。 祈然的一颗心忽然便柔软下来,恐惧,焦虑,又气又急的无奈,都被那短短一句话打败了,吹散了。然后,思念、渴望和见到她后的狂喜,便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那翻滚而来的情感,就如巨浪般,重重地毫无预兆地拍上他心头。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在千百人面前,在威尔城的大门口,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肆意怜惜。 可惜冰依却丝毫不懂他捏紧拳头的控制,反而歪着头,嘟着嘴,宛然笑看着他说:“祈然,你想我了吗?虽然我一个人跑来确实莽撞了一点,可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惊喜的感觉吗?” 顿了顿,见祈然仍是没有半点反应,不由苦恼地皱起皱鼻子:“祈然,你真生气了?其实,也没多危险啦,我的武功应付……” 然后,冰依的声音戛然而止,消失在祈然紧窒温暖,又微微颤抖的怀抱中。 祈然死死扣着她纤细柔软的腰,仿佛这样就能防止她消失:“离魂术解了吗?路上有吃苦吗?你问我有没有惊喜,冰依,你不知道吗?” 冰依在他怀中,低声地问:“知道什么?” 祈然的声音开始微微沙哑:“我只要一想到你可能在来路上遇到危险,一想到你的离魂术发作,一想到你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丧命,我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怕得……冰依,你让我怎么惊喜?” 祈然良久没有听到怀中人的声音,只觉她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然后,冰依缓缓伸手回抱住了他,用着比他更大的力气,颤抖地紧抱他。 祈然听到冰依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什么,可他没听清。只是慢慢感觉到了胸口衣衫的濡湿,还有怀中人实实在在的体温。 蓦然地,祈然脑中白光一闪,他恍惚间看到了一个震撼人心的场景。一个白衣的少女,在草原上,迎着风,衣袂飞扬,展现出最美好最澄澈的笑容,对他说:“祈然,我爱你,至死不渝。” 祈然当然不会知道冰依方才说了什么,因为她说的是一句英语。一句,被千千万万人说烂了,说厌了,却从不曾停歇的话。 i love you! 小佚 2008428 23:30 act 21 我们一起回去 久妖,九重水吟咒,下一个岛屿…… 祈然在听了冰依的叙述后,良久沉默不语,眉头深深皱起。步杀虽然面无表情,但冰依从他眼中还是读出了不豫。 冰依只得小心翼翼地道:“我在路上试着凝聚过水元素,比想象中成功多了。只是一路慌急,所以来不及医治,但是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祈然叹了口气,随即严肃地道:“冰依,我只给你两日时间,若两日后你仍治不好身上的离魂术,我便让步连夜送你去鹰王府。” 冰依觉得胸口有些闷,自己千里迢迢跑来见他,他却用这么冷漠的语调说送你回去。其实严格说起来也不是特别难过,因为她了解祈然,也了解他对自己的情谊。 只是自尊心还是有一定程度的受损,谁让她来的路上一直幻想着祈然见到自己后欣喜若狂的景象呢?结果,从方才见面直到现在,他却总是一副冷漠不快的样子。 有士兵禀报艾丽莎攻城,于是祈然抛下冰依,去了城头。冰依原本想要跟去,可祈然坚持要她留在房中学习魔法,还让步杀监视着她不许乱跑。 冰依眼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口,狠狠地跺了下脚,随后呈大字把自己甩在床上。 步杀收回看她的目光,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翻了翻,歪歪扭扭的一个字也看不懂,他又甩在桌上,冷冷道:“他是担心你。” 冰依哼了一声:“他可以换一种方式。”顿了顿,声音微微哑了,“我只是想他了。” 步杀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冰冷淡漠的声音:“该换一种方式的是你……起来疗伤吧。” 步杀将《九重水吟咒》丢给她,起身走到床前望着远方。虽然早被屋舍遮住了视线,耳中却还是能听到战场的嘶鸣交击声。 冰依默默翻开书,她想着步杀的话:该换一种方式的是你。然后心底慢慢发酸。 其实,她知道是自己错了,是自己太冲动,太任性了。祈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她的安危。而自己冒冒失失跑来的最坏结果,就是让他的一切努力都白费。 冰依一字一词地在心里翻译书中内容,然后一遍遍默念着自己的任性和愚蠢。可即便这样,还是没有办法减轻那种委屈的酸涩感。 明明错了,却还希望他安慰;明明太任性,却还希望他包容;明明又鲁莽又愚蠢,却还希望他对自己的缺点视而不见。水冰依,如此自私的女子,还是你吗? 冰依微微扯了扯嘴角,盘腿,手结莲花印,慢慢进入了无我境界。 当步杀回过头的时候,他诧异地看见眉头微皱的女子,双手拈了个漂亮的手结,盘膝而坐。周身慢慢散发出淡淡稀疏却清晰可见的蓝色光芒。 然而诧异也只是一瞬,步杀正要转身,忽见那微微颤动的睫毛下有晶莹闪烁的微光。他一愣,呆呆地看着那微光很久,随即心头如被压了巨大的石头,透不过气来。 这几日,他只看到了祈然的焦躁,祈然的殚精竭虑,祈然的恐惧害怕,却从未想过,远在喀布尔的冰依,孤身一人,思念担忧,其实远比他们更煎熬。 更何况,这漫长的路途,人生地不熟的国家城镇,她一个女子不顾辛劳,千里迢迢赶来。虽然这样的举动让他和祈然一瞬间差点吓得呼吸停滞,可是又何尝没有惊喜呢? 然而,祈然没有给她惊喜,自己也没有给她安慰,她甚至连为自己的委屈撒娇哭泣的权力也没有,只能默默地盘膝闭目,默默治疗身上的伤…… 步杀想得有些痴了,随后倚在红木制的雕花窗栏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是那抱歉的分隔线 睁开眼的时候,冰依欣喜地发现自己脑中的记忆清晰多了。虽然还是有很大一段空白,可是她却清楚地知道这里有一段空白,以及空白前后发生的事情。 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冰依抬头刚好对上步杀漆黑的眼眸,她不由脸上微红,索性大叫道:“饿死了,饿死了!有东西吃吗?” 步杀的目光瞟向桌上,冰依只看了一眼,就惊喜地冲了过去,对着桌上的食物大快朵颐。 食物的味道其实并不怎么样,比起祈然的手艺简直差远了。但却胜在刚刚好的温度和新鲜爽口,冰依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道:“你不吃吗?” 步杀走前几步坐下来,接过冰依递给他的一块糕点,面无表情地道:“最多再过五日,我们就能回去了。” 冰依愣了一下,才想起步杀说得是回船上。冰依恍惚间想起那巨大的白色船帆,船帆上漂亮的北斗七星,还有船上爱开玩笑的船工,拘谨的侍卫,脸上总挂着笑容的侍女。 回去吗?冰依想着,步杀说得不是走,而是回……去。仿佛那是个家,是个疲了倦了就可以归去依靠的地方。她的眼眶忽然有些热,一种奇异的幸福温暖感觉充斥了胸口。 记忆可以逝去,可感情呢?那些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感情,也会随之消失吗? 步杀道:“你失踪那天,祈就让侍卫们回船上待命了。” 沉默了片刻,步杀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五日后,我们一起回船上,重新启航。” 冰依看着步杀漆黑若澄澈夜空的眼眸,缓缓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然后重重点头。 小佚 200852 19:36 act 22 不平等的爱 冰依猛地睁开眼,额上背上汗湿一片。脑中的记忆清晰地就像刚刚洗出来的照片。轰隆隆的雷声,刺目的闪电,还有少年绝望的脸,全部像一把刀将往事一点点刻在她心头重现。 冰依“哧啦”一下从床上跳下来,随意洗了把脸,就往祈然的房间跑去。 一天一夜的功夫,水吟咒让她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却也仿佛将她的全部神经残忍地摆在当年的刀刃上,再狠狠切割一遍。 她的苦,祈然的痛,步杀的哀,卫聆风的伤,一切的一切就如荆棘编织而成的网,笼住了她,也笼住了记忆里的人,划拉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跑到祈然门口的时候,她第一时间便听到了祈然淡淡清雅的声音。 “第一队从这里绕到坎贝城后,无须真正进攻,以马蚤扰突袭为主,只须让艾丽莎稍有心神不宁,焦躁不安便算成功。第二队,第三队伏击在这个鲁慈道,我会让主力切断艾丽莎所有后路,只余此道……” “将她们一网成擒吗?”一个粗噶的男声兴奋地接道。 “自然不是。”冰依听得出祈然的声音里带了微微的笑意,只是语调却有些森冷,“我既说过要让艾丽莎亲自跪在威尔城下投降,又怎么会让她退入鲁慈?我要你……” 祈然的声音忽然一顿,随即屋中一片沉默后,他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冰依倚在窗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无聊地叹气。她很清楚,祈然已经发现她了。 果然,窗户被利落地推开,差点便撞到了冰依的脑袋。她吓得连忙往前踏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转身,已听到了祈然的声音:“杵在那干嘛,还不快进来?” 冰依一个劲地点头,真恨不得把下巴点到背上去,脚下步伐却迈得一点也不利索。 门在身后吱一下关上,然后是轻轻的木块撞击声,冰依不知道为什么,浑身竟随着那声音轻轻抖了下。 手腕被温热的掌心覆住,祈然拉着她来到床边,然后十指搭在她腕脉上,片刻后道:“毒素已经基本上清除了,看来那巫术确实有点用处。” 冰依一听顿时把惶恐紧张忘了个一干二净,抬头兴奋地道:“真的有效吗?久妖果然没骗我。祈然,你身上的离魂术还没解吧?我来帮你……” 祈然忽然打断她的话:“那你现在记起了多少东西?” 冰依一愣,有些恍惚地看着他,喃喃道:“很多了……从我们分离到重逢到……再分离,我都记起来了。” “冰依。”祈然看着她,深蓝的眼眸此刻幽深地恍如一个万丈深渊,他指着自己的脑袋,“无论这里是不是还记得你。”他的手轻轻下移,点在胸口,“这里,我的这里,从没有一天忘记过你。可你呢,你有真正把我放在心里吗?” 冰依猛地瞪大了眼:“祈然,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 祈然手轻轻一挥,打断她的话,神色不耐而躁乱:“若是有,你怎会一走几天音讯全无,由得我为你担心受怕?若是有,你为何还总是和旁的男子扯上关系?若是有,你怎么忍心在我为你安危打拼的时候,由得自己涉险?” “冰依,你明知你失踪那几天,我有多心急,多害怕,多绝望,为何你还能安心地留在鹰王府里,与兰迪斯打情骂俏?!”祈然一把扮住她的肩膀,近乎低吼地喊,“冰依,你心里真的有我吗?还是即便有,也不及你在我心里的万一?!” 冰依只觉得双肩剧痛,可却没有胸口痛。她忽然想起祈然发狂撕扯她衣服的那一夜,虽然她以为自己最终解开了他的心结,可此刻想来,她才知道还没有。 祈然不说,不代表他不介意。他真正介意的不是自己与卫聆风的关系,而是……而是两人之间付出与爱的不平等。祈然专一炽热几近疯狂的爱,与自己一点一滴缓缓累积的爱,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 它们就如一根芒刺,扎在祈然的心上,扎得很深,谁都以为不存在了。然后却会在某一时刻突然窜出来,刺得两人鲜血淋漓。 可是祈然不会知道,他真的不会知道……冰依的爱也许没有他来的汹涌澎湃,没有他来的惊涛骇浪,可那长久以来一点一滴积累的感情,早已汇聚成海,是比他的汹涌更广阔,比他的惊涛更深邃的汪洋大海。 冰依抓住祈然的手,掌心对着掌心,十指相扣。然后,她轻轻地说:“祈然,你还记得吗?死生……” “砰——啪——”外面巨大的响声,霎时打断了冰依的话。 然后门外远处传来士兵慌乱的声音:“……王,你不能进去。小的要先去通传,要通……” 门砰地一声被推了开来,确切地说,是被撞了开来。 冰依抬头,看到一张漫布汗珠和沙尘的脸,硬朗的脸部线条,像骄傲的黑猫一样熠熠发光的墨绿眼睛,还有汗湿的凌乱额发。 冰依呆了,喃喃道:“兰迪斯,你怎么来了?” 兰迪斯一进屋便看见了她,确切地说是只看见了她。闻言,只怒得双眼要熊熊烧出怒火来。 他踏前两步狠狠揪起她肩上的衣服,将她如布娃娃般揪起来,晃动时,头发上的汗珠飞洒着落到冰依脸上。 他冲着已经蒙了的女子怒吼:“你这个白痴女人,居然敢自己跑到前线来,你不想活了?!” 小佚 200855 21:43 act 23 预言实现(上) 揪着冰依大吼的兰迪斯忽然觉得手腕上一阵灼痛,仿佛有丝丝缕缕的热气从腕脉上钻进来,直侵肺腑。 饶是兰迪斯的强硬也忍不住低叫了一声,猛地松开手,后退一步,恶狠狠地怒视着眼前让他吃了苦头的男子。 兰迪斯松开了手,祈然却没松开,他逼视着兰迪斯,嘴角微带笑容,声音清润动听,眼神却闪过一抹抹赤红:“我可以吼她,不代表你也可以;我可以骂她,不代表你也有资格。我不管你是鹰王豹王,她是我的妻子,是我要保护一辈子的女人。若你再敢随意碰她,对她大呼小叫……” 祈然冷冷一笑,兰迪斯眉头猛地皱起来,冷汗一滴滴从额头落下。他本想凝聚魔法元素,谁知心念刚到脑中,却立时被剧痛冲散了注意力。直到此刻,兰迪斯才真正体会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 祈然缓缓松开手:“除非,你像成为废人。” 兰迪斯看着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相信亚瑟说的话:兰迪斯,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他是一个可以高高在上,泽被苍生的神;他却更是一个可以冷酷无情到无视天下人死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恶魔。 兰迪斯看着他,慢慢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大笑起来。 祈然微微诧异,因为他看见短暂的惶恐和害怕过后,那双墨绿色的眼中竟有种泯不畏死的鄙夷,那略微沙哑的笑声,更是极尽嘲讽之能事。 祈然沉默地看着他笑。直到兰迪斯停下笑声,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道:“原来你是一个除了她什么都没有的可怜虫,难怪会这么患得患失……” “砰————!!”兰迪斯的话被脸颊上的剧痛猛地打断,他头偏向一边,嘴角慢慢渗出血丝。他的眼角余光撇到冰依紧紧握住的拳头,指关节上还沾着不太显眼的血渍。兰迪斯嘴角轻扯,无声地笑了,可这一次却笑得极苦。 冰依慢慢收回手,手背上火辣辣的痛。她看着兰迪斯偏过去大半的脸,抿了抿唇,然后低声道:“对不起,我一冲动就……” 冰依顿了顿,随即苦笑道:“兰迪斯,千万千万,不要随便对一个人下定论。你没有经历过他的人生,没有品尝过他的心酸,没有承受过他的爱恨,所以,请不要随随便便就说他是一个可怜虫。” 兰迪斯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着女子明亮澄澈的琥珀色双眸,恍惚间竟觉得比夜空的星星更璀璨,比冬日的阳光更温暖。只可惜,那眼里的璀璨和温暖从不是为了他。 冰依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说他什么都没有,可是兰迪斯你知道吗?他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有一颗坚定执着的心,他还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超凡的智慧,卓绝的领导力和绝世的容貌。你凭什么说他一无所有呢?” 兰迪斯一愣,脱口喊道:“你说得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那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没有……”冰依提高了声音道,“如果没有,是谁能在最危难的时候拯救这个国家?如果没有,是谁能凭肉体凡胎抵抗艾丽莎的巫术?如果没有,又是谁让我千里迢迢不惜冒生命危险,也定要赶到他身边。” 冰依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浅淡婉约的笑容:“兰迪斯,一个可以让我深爱,让步杀无怨无悔付出,让这个国家转危为安的人,你如何能说他一无所有呢?” 兰迪斯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涩痛,他不知道是那笑容太耀眼了,还是自己本身出了问题。他只觉得灼热微湿的痛。 直到这一刻,他才相信,眼前的女子是别人的妻子,也是一个心中早已容不下他的女人。 兰迪斯紧紧握起双拳,胸口空落落得难受,他对自己说:没什么了不起的,我鹰王兰迪斯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反正我什么都没对她说,我连下台的阶梯都不必找。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兰迪斯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着这样很好,可是他的心底深处,却有一个清晰的声音慢慢冒了出来:不是你什么都不想对她说,而是,你连说的机会也没有…… “兰迪斯。”冰依歉然的笑和清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看你风尘仆仆地赶来一定累了吧?先去休息一下吧。回头我将九重水吟咒还给你。很抱歉,未经你同意,我自己习练了。” 兰迪斯猛地抬头:“九重水吟咒?”声音一顿,随即提的更高,“你能习练?!” 冰依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是久妖给我的。很凑巧地,我居然能看懂,所以就习练它来治疗身上的伤。” 兰迪斯难以置信地缓缓摇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而来……” 冰依没有接话,祈然却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着,面部表情地脸上,丝毫看不出他在像些什么。 兰迪斯忽然露出个苦笑,心头依旧有些钝痛,全身却忽然轻松了起来。他知道,有些东西是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的即便强得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兰迪斯从来就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相反,他拥有一颗坚强的心,还有一颗善良正直的灵魂。所以,不管悲喜爱恨如何在他生命中流淌过,他却总能问心无愧地活着。 兰迪斯扯出个笑容,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冰依一怔,刚想说话,一双手忽然从后方勾住了她的腰和脖子,迫地她发不出声音来。 祈然将唇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对不起。” 冰依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全身的都依偎进他的怀里:“祈然,其实,我很心痛。” “当初,如果我不是那么自私,懦弱,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你也不会有如此惨痛的经历,更不会直到今天还将患得患失的惶恐深埋在心底。我真的……很心痛。” 祈然猛地收紧手,胸口忽然像融化了般灼痛,却痛得很舒服。 他刚要开口,冰依忽然伸手贴上他的唇,摇头道:“可是,我却从不后悔。”她轻轻笑了起来,“爱情不就是这样吗?有苦才有甜,有悲才更珍惜喜。哪怕是成亲后我们的摩擦,也只是一种生命中的火花。你会有莫名其妙的怒火,我也会有无理取闹的任性,可是我们的爱却绝不会因为这些怒火或任性而消失殆尽。相反地,这些摩擦更让我相信,我们也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妻,我们……一定能相守到老。” 冰依转过身,抬起头微笑地看着她深爱的男子:“祈然,你说是吗?” 祈然拧着眉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然后寻着那柔软熟悉的唇瓣,狠狠吻了下去。 小佚 200856 20:33 act 24 预言实现(下) 艾丽莎一生隐忍而自负,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这样的结局。 罗比军是她一手创建的,虽然仅仅只有十万人马,可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批精锐之师的无坚不摧之力。她一直都相信,只要有这十万兵马再加上自己无与伦比的军事才能,无论面对怎样的对手,她都无需惧怕。 谁知……谁知,她竟会遇到这样一个人。用计有如天马行空,自己不仅猜不透他每一步棋的用意,更是被他耍的团团转。龙善毒毒不死他,离魂术困不住他,竟连自己最精妙的伪装也骗不了他。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的战争。 远处传来六万援军的哀嚎声,听着让人遍体生寒,而在艾丽莎和城楼下罗比军来说,那更是让他们发狂得来自地狱的呼唤。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援军覆没,没想到,这就是自己的结局。 艾丽莎的发髻已经散了下来,头盔早不知掉到了哪里,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浸透了,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的腥臭。她的指尖都是血,那是施放魔法过多后,身体所承受的副作用。 艾丽莎抬头望向那高高的城墙,眼睛已经模糊了,只能阳光下被无限拉长的单薄身影。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毁了自己的理想,毁了自己的一切。 当初在船上蒙他们相救,艾丽莎以为那是最关键时刻的转机,是老天偏爱自己的证明。又何曾想,那最美好的相遇,竟是一场噩梦的开端。 “艾丽莎……”颜如玉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体,哽声道,“艾丽莎,是我们输了,我们……一败涂地……你……” 艾丽莎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只是失神地看着城楼上那衣袂飘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7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那衣袂飘飞的男子,狠狠地,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 颜如玉心痛如绞,她从没见从小自负的艾丽莎露出过如此绝望而心如死灰的表情。她猛地越众而出,冲着城楼上的人大吼:“我们输了!我们投降!” 颜如玉微带沙哑的声音在城楼下声声回荡,伴随着不远处山道里几万大军的哀嚎声,听来格外使人心酸感叹。 连兰迪斯也缓缓地叹了口气,他很清楚,这样的过程与结果对于从小受尽宠爱,无所不能的艾丽莎来说,无疑是最残酷的惩罚。 所有人都在为这样的结局心酸,畅快淋漓后又有种不忍心的哀悯。唯有,两个人例外。那自然是步杀和祈然。 祈然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波澜不惊的声音在微风中稳稳传递开来,就像雨水打落在荷叶上一样清润自然:“托德,收了他们的武器,但凡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祈然那轻描淡写,丝毫不带怜惜的话,就如一个重重的巴掌掴在艾丽莎和颜如玉的脸上。 一直在失神中的艾丽莎忽然冲过来,发狂地冲他大喊:“你像怎么样?你究竟还想怎么样?!若非我当初一时不忍放过你们,我会有今天?!我对你……我对你……一再地手下留情,一再地给你机会,可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祈然冷冷一笑,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短笛轻轻吹了一下。那是一种短促,却极其刺耳的尖锐噪声。 站在一旁的步杀和冰依同时浑身一震,还没来得及想起着熟悉的笛音为何,只见城楼下的艾丽莎和颜如玉凄厉哀嚎了一声,随即毫无形象地抱着头在地上狼狈打滚。 冰依看着祈然轻轻放下毫不起眼的笛子,忽然脑中一闪,脱口道:“是血蛊!” 祈然点头道:“是改良后的血蛊,平日潜藏在人体血液里不会发作,这种短笛是唯一引发的关键。” 解释完,祈然看着楼下慢慢停止翻滚的两人,漫不经心地笑道:“艾丽莎,事到如今,你还认为,是你对我们手下留情吗?” 撕心裂肺的剧痛犹在心头,艾丽莎失魂落魄地看着那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只觉灭顶的恐惧和绝望从心底汹涌而来。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咳出鲜血。 “你根本……不是人……你是一个魔鬼!!一个披着天神外皮的,彻头彻尾的恶魔!输给你……我认了……我只恨……我只恨雅鲁神让我遇到你……却偏偏成为你的敌人。我明明,我明明对你……” “哧”得一声轻响,艾丽莎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祈然收回方才弹出小石子的手,淡淡道:“将他们都收押起来吧。” 他转身将短笛抛给兰迪斯,兰迪斯正在愣神间,顿时接的手忙脚乱,极为狼狈。 祈然面无表情道:“这里是你的国家,怎么处置她们,由你自己决定。” 祈然转身正要叫上冰依,却发现她和步杀却在不知何时已不见了。更离谱的是,自己竟不知他们是何时不见的。 他忽然觉得心里堵塞的难受,全身脉络却又似乎空落落的,有种既心烦又孤独的感觉充斥了他全身。 他转身往城楼下走去,兰迪斯却忽然叫住了他:“你身上的……离魂术,我可以替你解。” 祈然一怔,随即眉头大皱:“就如你对冰依做的?” 兰迪斯脸上唰得一红,恼羞成怒,竟想也未想就脱口叫道:“谁说的!那是我故意……”的。 眼看面前男子眼底开始酝酿起重重风暴,兰迪斯想起他方才的狠辣和冷酷无情,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连口齿也伶俐了:“你……你想好了,可以来找我。就……就这样,我先走了……” 说完,马上念了个瞬移口诀,一溜烟消失在城墙上。 我是那勤劳的分割线 步杀追上快步离开的冰依,抓住她的手臂让她停下来。 冰依叹了口气,无奈地倚在墙上,借着楼道外射来的光,打量他冷冰冰的脸 步杀问道:“你在介意祈然使用血蛊?” 这虽是一个问句,其肯定的含义却很明显。 冰依很努力地扯出个笑容,眼底有些凄然:“被你看出来了。那个血蛊……当初是如何害了你,害了祈然,害了我,甚至害了卫聆风,我直到今时今日,还记得很清楚。” 冰依咬了咬下唇,那张精致的脸看上去落寞而哀伤:“有些痛苦的记忆,因为太鲜明,太深刻,所以即便能成为过去,也无法轻易忘记。我想,如果可以,这辈子,我都不希望再见到血蛊这个东西,更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中了血蛊的人。” “这些话……”步杀看着她说,“你应该对着祈说,而不是,随意留给他一个背影。” 冰依低着头,默默咀嚼着步杀的话,想到祈然看她离去时眼中定然会有的伤心和失望,只觉浑身一颤。 她举手狠狠地敲了自己脑袋一下,随即苦笑道:“我总说祈然把心事埋在肚里,不定期爆发,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步杀,你说得对,不希望他用血蛊,简洁明了对他说出来不就是了吗?我究竟在自寻烦恼什么呢?” “步杀!”冰依抬头笑道,“我这就回去找他!” 步杀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点了点头。 冰依转身跑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大笑道:“步杀,以后被你爱上的人一定很幸福!” 真的会很幸福。因为他是这样一个外在冷酷无情,内里却细致体贴的好男人啊! 冰依跑在长长的楼道上,阳光从出口处稀疏地照进来,宛如洒了一地碎钻。 步杀看着那被阳光浸染描画的背影良久,直到它完全消失在眼中,才转身离去。 小佚 200857 22:03 4 铃铛的来历(上) 祈然从药房里走出来,强烈的阳光照在脸上,他忍不住眯起了眼。 海上航行茫茫无尽头,从出发到现在已经几个月了,却看不到一个陆地。储藏在船上的食物是不少,可新鲜的蔬菜瓜果却早已消耗光了。于他和步杀这些磨难自然不算什么,可对于船上的其他人来说,却只能看着身体一天天变弱。 无奈之下,祈然只得钻进药方,潜心发明出一些可以改良船员体质,避免他们生病的简单药物。也幸好,这船中各种配备俱全,所需药物更是应有尽有。 整整七天呕心沥血的钻研,祈然终于有了满意的成效。他走到甲板上伸了个懒腰,摸摸自己的下颚,发现连胡渣都长出来了,不由摇头苦笑。 有七天没好好和冰依待在一起了吧?每每看到她不舍却又努力笑着的表情,每每听到她撅着嘴说:你快去吧,早些成功早些能休息,每每抱着她却要慢慢松开,他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终于……终于可以搂着她好好温存一番了。 可是,祈然回到房间却没看到冰依,他一个个房间找过去,竟连步杀也不在,心底开始有些不快。走到后船舷处,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从上方飘来:“出来了?” 祈然猛地抬起头,忍不住目瞪口呆道:“步,你在桅杆上干什么?” 步杀的声音清清冷冷,在海风冲击下却依然清晰无比:“睡觉。” “咳……”祈然自己呛了自己一下,不得不承认,说到自娱自乐,谁也不可能比步杀惬意。他掩住笑道:“冰依呢?” 步杀随手往船舱二楼指了指,随即冷冷道:“风的味道变了,晚上可能有场暴风雨。” 祈然微讶,他知道步杀的灵觉和感应力,如今比他要强得多。他蹙眉道:“胡力(船工领班)他们能应付吗?” 步杀往远方看了看,挑眉,点头:“没问题。” 祈然心神顿松,伸展了一下躯体,才笑道:“那我就不管了,你继续睡你的觉,我去楼上逮人。那丫头,少一刻不注意她,就会把我这个丈夫彻底忽略了。” 步杀眼中露出淡淡的笑意,轻松地靠坐在桅杆塔台上,继续眯起眼享受轻柔的海风和阳光。 我是那愧疚的分割线 祈然走上船舱二来,这里横横一排全是并行而立的房间。除了靠近船舱方向的第一二个是客房外,其余全是天和大陆房屋设计大师们精心打造的娱乐休闲所在。 书房,浴室,棋牌室,琴室……祈然一间间房门推过去,都没有找到人,他脑中却慢慢浮现出当初建造这艘“玻拉丽斯”号时的情景。 祈然知道,这艘船有一半是大哥为了冰依量身订造的。依她的描述,不惜罄尽全国之力,将一切做到最好。怕她闷,所以在船舱二楼为她造了那么多娱乐休息的房间;怕她累,所以将最贴身最忠心的婢女送到船上;怕她受委屈,所以让十几个高手跟在他身边…… 祈然甚至可以体会,大哥在建造这艘船时,将自己所有的心意沁融在里面的欣慰与绝望。祈然闭了闭眼,关上琴室的门,眼前仿佛还能看见自己大婚前大哥喝下酒时那悲凉决绝的眼神。 祈然默默叹了口气,他很清楚自己其实是一个冷心绝情的人。可若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让他感觉到愧疚和不忍,那就是大哥。不仅仅是愧疚,更是由衷的钦佩,钦佩他爱得如此深,竟还能选择放手,选择成全自己。 如果,如果当初冰依选择的是大哥而不是自己,他能如大哥一般决然放手吗?祈然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这个假设,他连设想的勇气都没有。 最后一间是个茶室,其实也可以算是个藏书阁,因为比起书房这里摆上着整整六个书架满满的珍贵书籍。房中还有软塌,地上铺着绒毯,南边角落更是摆放着躺椅和小茶桌。 冰依最喜欢的就是这里,当太阳从窗口照进来的时候,她总是捧着书在茶桌旁读一个下午,都不会厌烦。 祈然推开门,果然看见了手捧厚厚书籍的冰依,只不过她不是睡在躺椅上,而是靠着软塌半蜷得躺在厚厚绒毯上。手里的书一半耷拉在地上,翻开的那一页还被风吹出轻轻的打卷声。 祈然露出无奈地笑容,走到她身边席地坐下来,静静地宠腻地看着她。然后伸出手轻刮了刮她的鼻尖,喃喃道:“居然睡得这么香,一点也不想念我吗?没心没肺的丫头。” 仿佛是为了抗议他的话,冰依皱了皱眉,腮帮子轻轻地鼓起来。祈然失笑,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包裹温暖她柔软微凉的身体。 一如所料,清浅的笑容绽放在她白皙清秀的脸上,仿如开放在炎炎夏日里的清莲,美丽而沁人心脾。祈然心头一动,忍不住低头含住她微微撅起得唇,迷恋地辗转吮吸。 冰依开始还会皱着眉闭着眼,悄悄摇晃脑袋躲避他的吻。直到不耐地祈然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迫得她仰起脸,双唇微张,然后肆意地纠缠住她的舌。 冰依终于被弄醒过来,看到祈然,她眼中露出灿烂狂喜的光芒,连忙挣扎开他的吻,气喘吁吁地问:“你……你终于完成了吗?” 祈然为她眼中露出的欣喜而稍稍欣慰,随即却替自己感到悲哀。仅仅只是因为她眼中的那点惊喜,自己居然像得了糖果的小孩那么激动。单单只是她稍稍的冷淡自己就在意得不得了,别说什么放手了。 祈然在心里暗叹。冰依却兴奋地站起来拉着他往外走:“饿不饿,先去吃点东西吧,我让小莲给你留了饭菜了,热一热就行。吃完洗个澡,先好好睡一觉……” 冰依地声音突兀地消失在祈然大力的拉扯中,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被迫面朝着墙壁被困在祈然身体和双臂之间。 茶室的墙壁上贴了柔软的墙纸(其实是布制的),所以紧贴在上面并不会觉得痛。可冰依还是觉得很惊怒,回头气极败坏道:“祈然,你干什么?!” 祈然轻松地制住她不断踢腾的身体,单手扣住她手腕,高举过头压在墙上。冰依柔软的背部隔着薄薄衣衫,紧密地贴合在他身上,让他的胸口一阵又一阵剧烈起伏。 那是一种极其暧昧,甚至有些情se意味的姿势。冰依羞得满脸通红,连连大叫他快放手。 祈然却听若惘闻,只是将已经冒出青涩胡渣的下巴搁到她肩上,紧贴着她耳畔,缓缓吐息着说:“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祈然顿了顿,忽然轻轻含住那精巧的耳垂,冰依“噫——”地发出一声低吟,眼中已开始有盈盈的水波荡漾,体内仿佛被燃起了一把火。 不过祈然接下来那一句话,却马上让她一个激灵,立时从情欲迷蒙和睡眼迷离中清醒过来。 祈然紧贴着她通红的耳垂,一字一句问:“如果,你先遇到的人,不是我,而是大哥。你会选谁?” 冰依浑身打了个寒战,脑中却是不受控制得呼啦啦窜过一句话:果然不愧是兄弟,连问的问题都一样…… 小佚 200858 20:58 4 铃铛的来历(中) 祈然紧贴着她通红的耳垂,一字一句问:“如果,你先遇到的人,不是我,而是大哥。你会选谁?” 冰依浑身打了个寒战,脑中却是不受控制得呼啦啦窜过一句话:果然不愧是兄弟,连问的问题都一样…… 祈然放下她被扣住的双手,分别握住,然后靠近她,声音暗哑无声:“冰依,回答我。” 冰依能清楚感觉到握住自己双手的冰凉颤抖和紧贴自己身体的强势火热,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祈然,你希望我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所谓如果,所谓假设,从来就是不存在的。退一万步讲,即便我真的先遇到了卫聆风。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你,我就不会身中血蛊,没有血蛊,我就不会阴差阳错救了卫聆风。如果……如果我对他没有救命之恩,你认为当初的卫聆风会在意我吗,我们还会有后来的邺城相遇和一纸合约吗?” 深吸了一口气,冰依反握住他的手,柔声道:“祈然,爱情不是选择题,答案只有简单的abcd。爱情是一种遇见,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这就是爱情。而我,是那么幸运,因为我竟能在最恰当的时间,遇到了你,爱上了你,又能,被你爱上……” 冰依说着说着,慢慢抿起了唇,她在心底暗叹一声,然后问自己:那么,我和卫聆风,究竟算是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还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呢? 祈然低头,只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垂下,却看不到眼内神光。没来由得,方才的温暖欣喜呼啦一下便散了个干净,只觉恐慌和愤怒。(不得不说,妒夫本质,对这种事永远都这么敏感?你们越挺他,我就越损他,小样!穿起防弹衣跑……) 可他心里越气,脸上却笑得越温柔。他松开握住冰依的手扣住她的腰,仍将她按压在墙上,轻柔地说:“我要比大哥幸福的多,是不是?” 冰依脸微红,总觉得被人这样拐着弯夸赞很不好意思:“祈然,你今天好奇怪啊!” 话音刚落,冰依忽然“啊——”地发出一声惊叫,原来祈然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竟沿着她的衣襟探到了体内。 冰依的呼吸顿时急迫凌乱:“祈然,你……” “至少……”祈然滚烫的唇轻轻游移过她的面颊,她的耳朵,她的锁骨,“至少他没权力对你做这样的事……” 冰依闻言哭笑不得,为什么她总觉得在感情上,祈然就像个要不够糖果的小孩一样,贪心又没有安全感。 仔细想想,如果先遇到的是卫聆风,自己会选谁呢?也许还是祈然吧。因为他是自己会动心的人,面对这样一个人强势直接的索爱,自己会抗拒吗?又抗拒得了吗? 而卫聆风的爱,却总是隐藏在幽深浅笑之下,不显山不露水,默默编织着一张名为柔情的网。这样的爱,或者对每个女人有着致命的诱惑,却偏偏太难经营,太不适合自己。 她的迟钝不懂付出和卫聆风的幽深莫测,两个同样不愿表露内心情绪的人,两个心底深处都缺乏安全感的人,走在一起会有什么结果?大概,唯有错过吧。 相反,祈然的爱,虽然偏执而炽烈,却永远都是明确的,直接的。他不会将自己的感情掺杂进任何其它因素,虽然同样缺乏安全感,却从来没有放弃或换一种选择的意思。他的爱就像一团火苗,游走在燃烧与爆炸的边缘,却从不会伤到自己。 有时候,冰依甚至觉得,祈然疯狂的执着和占有就像丰碑,像路标,指引着自己在感情这条道路上,慢慢成长,永不迷失。 祈然的手隔着薄薄的里衣游走在冰依凹凸有致的身体上,掌心的温度慢慢如煮沸的开水,炙热而带着迷恋,缓缓流连。他的唇轻轻移过光滑如玉,泛起微红的颈项,忽然额上一热,他一愣,猛地抬起头,看到冰依正带着羞涩而清浅的笑容看着他。那张明明只是平凡清秀的脸,此刻却美得如梦如幻,他一时看呆了。 冰依窘迫得笑着,粉嫩的舌尖轻轻泯了泯唇瓣,然后仰起头,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吻上他的唇。祈然只觉浑身嗤的窜起了炙热的火苗,他猛地压住那小巧的身子,疯狂得回吻她,疯狂得蹂躏那嫣红的唇瓣。 原本只是游走在她胸部的手,忽然就变得狂乱而贪婪,探进她的里衣,不断肆虐。冰依气喘吁吁得逃离开他的吻,声若蚊蝇:“祈然,我……我们回房吧。” “恩……”祈然漫不经心地应着,声音哑透了,单手扯着她的衣襟,唇慢慢往光洁的背上移动,紧贴她的身体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这里比较好。” 冰依羞急了:“好什么好啊!这里是茶室,天还没黑,万一有人进来……啊——” 只听到一阵刺耳的“撕拉”声,浑身衣物除了最贴身的里衣,竟已被他剥了个干净。入骨的寒意袭体而来,交替在磨人的炽热中,自己仿佛是那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又放在沸水中加热的冻肉,既煎熬,又任人宰割。 眼角余光瞥到耐性全无的祈然已将手搁到衣襟上,冰依急得大叫:“别撕!再撕你就没衣服了!!” 说起衣服,冰依就忍不住恶寒,也不知卫聆风在想些什么。替自己准备的衣服,竟有祈然和步杀的三倍之多。步杀也便算了,每日由侍女清洗,总不会缺。可祈然却根本是挥霍成性,完全不知人间疾苦的性子,每次圈圈叉叉时一没耐性,就毫不犹豫得撕裂。再这么下去,只怕还没靠岸,就…… 祈然斜着眼看她,双目微红,神色迷醉,就如喝醉了酒一般。他忽然笑起来:“那么,你……来替我脱。” “哈?”冰依一下子傻了,目瞪口呆地扭头看着他。 祈然轻轻抱起她转了个身,让她面对着自己,然后双手伸开:“你,来,脱。” 冰依气得跺脚:“祈然,你不能这么耍无赖。” 祈然一副“我就耍无赖,你能把我怎么办”的表情,脸上难得露出邪邪的得意的笑容:“既然你不脱,那我撕了。”说着,手重新搁到衣襟上。 “别!”冰依急得大叫,特委屈得看着他,“我脱还不行吗?” 看到冰依伸出颤抖的手解开他的衣扣,祈然开始还能笑着调侃她:“冰依,你为何总这么害羞啊?我们两个之间,还有什么没见过?是不是等到我们都老了,你还是像这样……” 祈然的声音消失在冰依恶狠狠的瞪视中,他眯起眼看着那颤抖的单薄身躯,隔着里衣都能看到泛起的玫瑰色潮红,看着晶莹修长的手臂忽伸忽屈,感觉那小小细腻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衣衫贴在他皮肤上,颤抖地剥去衣物。 祈然忽然笑不出来了,他感觉自己体内像藏了头干渴的野兽,奔腾着咆哮着,要冲出来。喉咙是干烧的,欲望是火热的,下腹是胀痛的。他已经,无法忍耐了。 小佚 2008510 15:35 4 铃铛的来历(下) 结果,凌乱破碎的衣服,还是散了一地,唯一的区别大概只在于,衣服撕裂的程度,究竟还有没有缝补再穿的希望罢了。 冰依无法抑制自己羞人的呻吟。开始的时候,还能搂着祈然回应他,亲吻他毫无瑕疵的身体,到后来却只余本能。 背部被墙纸摩擦的火热,却没有这房中的激|情热。冰依觉得自己快变成一摊水融化了。不过估计现在她就算是融化成水,也逃不过被祈然喝掉的命运。 好不容易有个喘息的空档,冰依断断续续,用根本无法连贯的声音表达自己的抗议:“……然,我……麻……腿麻……了。” 她的左腿一直被祈然托高着,缠绕在他身上,时间久了,确实很麻。 祈然用沙哑的嗓音“哦”了一声,从她体内退了出去。冰依刚松了一口气,谁知祈然却马上抱着她转了个身,让她面朝着墙上,然后单手扣住她的腰猛地往后一拽,又火热地冲了进去。 疯狂的律动,缠绵的深吻,湿发的相交,还有婉转粗重呻吟的混乱,成了这个古色古香茶室中,唯一的主旋律。 冰依已经记不得自己和祈然变换了多少体位。从墙边到藤椅上,从藤椅上又到茶桌前,冰依甚至怀疑祈然到底是真的体贴怕自己身体麻痹,还是根本就是爱上了这种刺激的移位。 所以,当她倒在绒毛地毯上,然后面朝下被祈然再度侵入的时候,几乎已经连惊叫得力气也没有了。 祈然他,很明显是想将一个礼拜的温存统统补回来。可是,冰依却忍不住在心底连连哀嚎:萧大哥,萧大爷,就算你真的是欲求不满憋到内伤,可也要考虑到我这个普通人和你这怪物的体力差别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祈然的双手贴着冰依的手背,与她十指相扣,迷恋地轻吻她滑腻柔软的背部肌肤。潮红的面颊,迷离的双眼,还有那如猫咪般细碎的婉转低吟,这就是他的妻啊,他要爱一辈子,守护一辈子,然后等候她来世的妻。 为什么爱她?何时爱上她的?祈然都已经记不清了。可那张在雷雨夜后就深深刻入他心底的平静睡颜,却自此从未消退过,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鲜明入骨。 祈然扣紧那纤细素白的手指,让她毫无间隙的贴在自己身上,仿佛一团泥捏的两个塑像被打碎了,然后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 “冰依……”他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叫她名字,那是从灵魂最深处发出来的呼唤。 身下原本筋疲力尽的人,仿如忽然被这呼唤注入了精力。她抬起头,媚眼如斯,却带着浓浓的深情和温柔看着他,然后柔软小小的唇,轻轻贴上他的。 其实,祈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不安不是源自于大哥的深情,也不是源自于冰依太多的选择和退路,而是他对自己深深的不信任和恐慌。 萧祈然,并不是一个如表面看来完美无暇的神,相反,他的体内潜藏着太多人类最极端的劣根性,他甚至比疯狂的洛枫更残酷更冷血更具破坏力。 这些都是他拼了命想要对冰依掩饰,却明知掩饰不了的。所以他害怕,他怕冰依在选择嫁给他时,其实并不了解他的可怕,并不知道他是一个恶魔而不是神子,他更怕冰依了解真相后可能露出的绝望鄙夷的眼神。 可是,就在这一刻,祈然忽然想起冰依很久以前曾对蓝烟说过的话。 “在他是你心目中那个温柔的少主,或是残忍的魔鬼以前,那个人,他首先是祈然!萧祈然!不管变成什么样,不管他潜藏着什么样的本性,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我会为他变得不快乐而难过,会为他失去了往日的善良而悲伤,会为他遮住了我的眼睛而生气,会希望他变得快乐、不再残忍。可是,我绝对、绝对不会去否认他任何一面的存在。” “蓝烟,你真的爱过他吗?只是单纯的,爱过萧祈然这个人吗?” 只是单纯的,爱萧祈然这个人吗?祈然忍不住问着自己,冰依她不了解自己吗?冰依她,真的不清楚自己的本性吗? 如果不了解,亲眼看着自己褪去善良残酷杀人的她,为什么还选择回来?如果不了解,明知自己发动冢蛊绝代的她,面对大哥的深情,为什么依旧选择自己? 还是,从头到尾,真正没有想透彻的从来就是他,也只有他? 这些问题,这些深思,在祈然脑中瞬息万变地闪过,然后他便沉沦在那温暖的柔情里,再无法自拔。感受她,拥抱她,亲吻她,占有她……这是他最直接,最赤裸裸,却也最深彻的,爱的表达方式。 我是那铃铛的分隔线 事毕后,冰依累极,只想睡觉。迷迷糊糊中,她感觉祈然抱起了自己进了浴室,湿暖的水汽,柔和的热汤。她一时觉得祈然好像摆弄着自己洗了很久,一时又觉得转眼就出来。 只是罩上薄薄的雪绸睡衣后,疲劳确实褪去了大半,身心也都清爽多了。 祈然用自己的外袍裹住她,然后横抱着她回自己房中。经过楼道的时候,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天空中堆积着厚厚的乌云,海风潮湿而蕴藏着力量,看来,暴风雨就要来了。 走进屋里,将冰依轻柔地放在床上后,祈然又到厨房用最快速度熬了三碗小米粥,尝一口,软软甜甜的,入口即化,滑而不腻。祈然露出略带得意的笑容。 第一碗是纵身跃到桅杆上给步杀的,祈然望了望天,道:“你要留在这里吗?” 步杀握了握汲血的刀柄,眼中露出狂热的兴奋,随即掩在冷淡之后,继续吃小米粥。 祈然失笑,纵身跳下桅杆,暗道:有机会一定要试试步杀的武功究竟高到了何种境界,我还能接他几招呢? 留在桅杆瞭望台上的步杀,此时却正看着空空的小米粥碗,百年难得一见得露出个无奈又懊恼的表情:冰依说得对,胃口……确实被养刁了……(咳咳,还记得我在本篇小说的开头所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吗?步杀在郁闷什么?哈哈……因为祈然的记忆回到了遇见冰依前,那时他还没学会做菜,他们的饭菜只好改由厨师来做,结果……变难吃了。_) 祈然回到房间时,冰依正睡得迷糊,似醒非醒的,说不出的乖顺。叫她张嘴就张嘴,问她好不好吃就傻笑着点头,用嘴喂她还会伸出小舌头不住翻搅攫取。 祈然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分开两人,只能宠腻而无奈得笑。 随即笑容微敛,他思索了片刻后,还是从血箫尾部的暗格中取出一粒极小的黑色药丸,塞到冰依口中。 这是他很久之前研究出来的“避孕药”,对人体没有损伤,功效却极好。 祈然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低头亲吻冰依凉凉的额头。他们,还年轻,而且他不想强迫冰依。祈然只希望,有一日她能自己走出曾经的阴影。 孩子,那个留在另一个世界,属于他们的孩子。他们却连一点点做父母的责任都没有尽到。祈然虽是冷血无情的人,可对于自己爱的人,关心的人,想守护的人,却从来都是不遗余力得付出。比如冰依,比如步杀,也比如……那个他没见过一面的孩子。 所以,他可以理解冰依渴望救赎而近乎自虐的心理,真的可以理解。 喝完剩下的小米粥,祈然正要睡觉,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他从药房出来后四处都找不到冰依,而气极败坏非常想做的事。此时此刻吃饱餍足后的他,虽然早已怒火全消,对于原先那个决定,却还是深感赞同。 于是他离开房间来到仓库,凭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在大哥留给他们的礼物中,一箱箱寻找某个好不起眼的东西。 终于,祈然看着手中小小的被红绳窜起的金黄|色饰物,听着它清脆悦耳的“叮当”声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忽然,船身一个剧烈的摇晃,祈然差一点跌倒。他脸色微变,想起独自在房中睡觉的冰依,连忙匆匆赶了回去。 暴风雨确实是猛烈的,甚至连冰依也被从酣眠中恍醒了,一睁开眼,便看见祈然匆匆走进房中关上门。她露出一个嫣然的笑容。 祈然松了口气,随即想起了什么,露出个诡异的笑容快步走到她身边。然后抓起她的右脚,抓在手中,开始摆弄。 冰依声音虚软,奇道:“祈然,你在干什么?” 祈然没有回应她,只是专注得看着那精致的脚踝。冰依的身高不矮,全身骨架却极小,尤其脚踝和手腕,更是纤细异常。她的皮肤常年带着几分凉意,因为脱胎换骨过而如婴儿般的肌肤,摸上去更是如细滑的白瓷般,让人流连。 祈然的指腹轻轻拂过她光滑的脚面,因紧张而微微蜷曲的粉嫩脚趾,还有她极敏感的脚底。然后将红色的绳子系在她脚踝上,那金色的坠子垂上她脚面,俨然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铃铛,由黄金制成的铃铛。 祈然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将红绳打成死结,然后低下头,轻轻吻那白皙的脚背,还有精巧圆润的脚趾。皂角的清香仿佛还留在上面,让他迷醉。 冰依啊地发出一声低叫,直起身来,然后看到了那个铃铛。她目瞪口呆道:“祈然,你在我脚上挂这个干嘛?” 祈然回头看着她,邪着眼笑,微微露出洁白的牙齿:“黄金制的铃铛声有极强的穿透力,以后,只要你还在这个船上,我就一定能逮到你。” 冰依为他那诡异的笑容和话语打了个寒战,不过看看铃铛系在脚上确实不难看,也就不计较了。她打了个哈欠,泪水迷蒙:“好困,我要睡了。” 祈然温柔得笑,正要随她一起躺下,忽然船身朝外侧方向一个剧烈摇晃。两人毫无准备,竟双双从床上被甩了下来。 幸好祈然及时单手撑地,运气于掌,才堪堪接住了滚落的冰依,两人都平安无事,无伤无痛。 冰依惊魂未定得趴在祈然胸口,脚上铃铛还在发出“叮叮当当”的回声。她喘着气支起身,忽然面上一红。 原来,翻滚中,祈然本就只是松松穿系的衣服早就散开了,露出光洁紧实,起伏有致的胸膛,而自己的双手,还毫不知耻得搁在他胸口的敏感部位上。 冰依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祈然的眼眸又变得如海般深邃,呼吸炽热,但他还是起身温柔的将冰依抱上了床,抚着她细致的眉眼,柔声道:“睡……” “砰——”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比方才更剧烈的摇晃。这一次船身却倒向了相反的方向。 两人还没从方才的动荡中清醒过来,又被重重甩向了床里侧,结结实实撞在木制舱板上。 黄金质地的铃铛发出欢快的,令人销魂的“叮叮当当”声。 冰依霎那间绷紧了全身神经,那点点睡意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因那撞击太过强烈,他们翻滚的位置又太过恰到好处,以致于,即便隔着衣衫,她都完全不怀疑他会将炽烈的欲望送入她体内。 祈然紧紧得压在冰依身上,眼中的神光已经不能用幽深来形容了,而是酝酿着狂烈暴风雨的黑云。他微微撑起身子看了眼已经停止发声的铃铛,哑声道:“我倒不知,原来这铃铛还有其它作用……” 其它作用?什么作用?催|情吗?在衣服被轻轻褪下的时候,冰依愤愤地想。 然而很快,她便失去了思考和抱怨的能力,澎湃的热情,温柔而坚定的占有,那是她沉沦的港湾,无法抗拒的柔情诱惑…… 于是,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就在这狂风暴雨的夜里响了,整整大半夜。第二天白天,第二天晚上,冰依整整一天一夜没办法从床上爬下来。 这以后,冰依暗暗告诫自己,x生活一定要有规律,绝不能再像这样暴圈暴叉……当然,这点愿望能不能实现,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小佚 2008511 14:52 act 25 下一站,出云岛国 天气清朗,阳光明媚,空气中却已带了几分凉意,竟是转眼盛夏就过去了。 多哈岛的南部阿而比亚城港口,是雅鲁帝国最大的海港,平日可容纳近百艘船。可奇怪的是,今日整个硕大的港口却空荡荡的,放眼望去唯有一艘白色主帆的大船停靠着。 沿着被收起的船翻往上看,可以望见一面蓝黑为底的旗帜,除了七星连成的勺状图案外,上面还龙飞凤舞得写着“无游组”三个字。蓝黑的旗帜被海风吹舞着在空中猎猎作响,偶尔明黄|色的星星反射出太阳光,说不出得耀眼夺目。 此时此刻,对比港口的冷清,这艘船周围却极其热闹。不时有人上上下下,上去的时候手上搬着一大箱东西,下来的时候手上只拿了一两件小物品或提了个小袋,却偏偏每个人都笑逐颜开,仿佛得了莫大的便宜。 冰依站在港口北侧,望着来来往往的欣喜人群,忍不住唏嘘感叹。果然是物以稀为贵啊! 她的目光一转,落在身穿白色法袍,手握法杖的男子身上,看他满脸感激的笑容,就能猜到他是在感激祈然的帮忙。她不是不愿待在祈然身边欣赏那个水晶般透彻的美男,只是想到自己其实什么忙也没帮上,反添了很多乱,就忽然地不想聆听那些感谢之词。 正胡思乱想着,肩上忽然一重,感觉是被人拍了一下。冰依连忙转过头,毫无准备得,就看见一双近在咫尺的墨绿色双眸。 冰依惊得往后退了一步,才惊魂未定得道:“你以为你有双猫眼就真的是猫了?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兰迪斯原本还酝酿着离愁别绪的脸霎时变色:“你敢说我是猫?!” 冰依嗤笑:“否则你以为你是什么,老虎吗?”眼看兰迪斯脸色从红到黑,从黑到紫,眼中怒气喷薄欲出。冰依戏虐得补充了一句:“喂,病猫就算再怎么发威也变不成老虎的!” 兰迪斯哧哧喘着气,这时反倒像是被惹急了却不敢发威的公牛了。 冰依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忽然,腰上一紧,她脚下一个趔趄,便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冰依还在笑,眉梢眼角都是灿烂的笑意。祈然勉强撑着漫不经心的笑容问:“什么事这么好笑?你们……聊得很开心吗?” 冰依神经中某根弦绷得拉响了一声低级警报,她连忙咳了一声,把注意力转回到自个儿老公身上:“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闻言,祈然的笑容果然变得柔和多了:“恩,走吧。去下一站。” 冰依笑得眉眼弯起,正待说好,忽然一怔,惊叫道:“哎呀!我把小妖忘了。小妖呢?她说在港口等我的啊!” 祈然眉头微皱,瞥了前方神色复杂的兰迪斯一眼,暗道:难道要为了一个陌生人延迟启航? 冰依开始急得团团转,在港口四处找人。可转了一圈,却连个妖影也没看见。 忽然,步杀冷淡的声音从船上传来:“冰依——” 冰依闻声抬头,看到黑衣黑发,深情淡漠的步杀正立在船头,而跟在他身后的女子,眉目俊秀,英气逼人,又不失妩媚,此刻正含着眼泪打哈欠。 冰依虽从未真正看过久妖的容貌,可端看那双耀眼中却透着冷漠的茶金色眼睛,她就确信无疑了。 久妖哈欠连天得走到船舷边,含糊道:“我都在这等了好几天了……你们真慢。幸好,船上的食物还算可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8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可口。 ” 冰依忍不住笑出声来,像步杀比了个ok的手势,回头道:“祈然,我们走吧。” 冰依看向兰迪斯,微笑着摆手:“我们走了,但愿将来还有重聚的时候。”顿了顿,她从怀中拿出一本蓝色封皮的手抄本,“这是九重水吟咒的译本,水吟咒是一个以治疗和催眠为主的魔法。我想,对你和你们国家的子民,都会有用的。” 兰迪斯默默接过来,声音沉沉得说了句“谢谢”,目光却始终望着书皮,没看她。 冰依笑着摇头道:“你不也治好了祈然身上的离魂术吗?就别谢来谢去了。” 冰依抬头看了看玻拉丽斯号,发现船工已经在起锚了,而祈然脸上也微露不耐。 她放眼扫过这个他们只停留了两个月的国家,虽谈不上留恋,离去时却总还是会有几分不舍。当然,更多的是对前方未知世界的好奇和向往。 冰依浅淡微笑着向兰迪斯鞠了个躬:“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也谢谢这个国家给了我一段……奇妙诡异的经历。再见。” 冰依“再见”两字话音刚落,祈然就迫不及待得带着他往玻拉丽斯号走去。 忽听一直默默无言的兰迪斯朗声道:“萧祈然!!” 祈然回过头来,略带不悦得挑眉看着他。 兰迪斯也丝毫没有示弱的意思,目光一瞬不瞬,声音大得几乎能让港口所有人都听见:“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一个比她更好的女子,然后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比你更爱!” 祈然愣了一会,随即大笑道:“你做梦!” 蓝天白云下,祈然一把揽住冰依,飘然跃上了远航船。夏末秋初的微风带着几分热几分凉,荡起他们的衣衫、发丝,映着粼粼水波,直如水神谪仙,美轮美奂。 祈然一上船,巨大的白帆就被缓缓放了下来,帆上明黄锦线绣成的七颗星,光芒闪烁。 大嗓子的胡力粗吼了一声:“起——航——了——!!” 随即有集中在冰依身边叽叽喳喳抱怨她把自己丢下的侍女问道:“小姐,下一站我们去哪?”(ps:为啥米叫小姐,公子和少主呢?一是因为称呼的习惯,二是卫聆风的训练,三是……本人我觉得叫祈然少主,叫冰依少夫人,那偶家杀杀的地位往哪摆??) 冰依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毕竟她对这个世界完全不了解,自然也不知道这船继续向西会到哪里。于是她和所有人一样,统统把目光投向久妖。 久妖似乎还没从刚刚的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闻言继续打了个哈欠道:“再往西一个半月的航程,会看见一个比多哈岛大数十倍的陆地,叫做伊修大陆。在伊修大陆旁,有一个小岛,人称出云岛国。我们要去的,就是那里。” “出云岛国吗?”冰依喃喃念了一遍,随即冲祈然和步杀一笑,“好吧!下一站,我们去出云岛国。” 步杀一脸无所谓得挑眉,然后躺到甲板上睡觉。祈然温润一笑,柔声道:“好。” 冰依伸了个懒腰,感觉有些困倦,小小打了个哈欠,她觉得自己被久妖传染了。 祈然走前几步打横抱起她,宠腻道:“去里面好好休息一下吧。” 船上的人对祈然时不时的亲密举动早已见怪不怪,冰依震惊多了后也慢慢习惯了。于是索性舒服得靠在他肩头,由着他将自己,抱进一楼船舱。 经过久妖身边的时候,冰依与她的目光一触即分,分明看到她掩藏在淡然随性背后的恍惚,期待和惧怕。 久妖是在渴望见到他,却又害怕见到他吧。冰依在心里想着。 她闭起眼,靠在祈然耳边轻轻道:“不知道下一站等待我们的,又会是什么呢?” 第一站 雅鲁帝国之被夺去的记忆完。 小佚 2008512 23:17 【第二站 伊修大陆之神秘少年的微笑】 序 交换条件 昏黄暗淡的路灯下,是两个少年,他们一个站在光圈中,一个站在阴影里。 站在光圈中的少年,有着一头闪亮纯净的银色长发,迷蒙的灯光洒在他脸上,描绘出一个淡淡却动人心魄的面庞。 此时此刻,若有凡人站在这条散发着恶臭的街道上,有幸看到这张脸,那么必然会迷醉在这比星辰月华更美的少年光晕下,如痴如醉。 站在阴影里的少年却完全看不清楚面容,只隐约可见一个修长挺拔的身材。他抬头望了一眼阴灰的天空,淡淡笑道:“找我有事吗,菲瑟?”很显然,他并不在凡人的范畴。 被叫做菲瑟的银发少年撇了撇嘴,心中暗道:又是如此标准的微笑,如此谦和的温润口气,究竟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性子,还是几可乱真的假面具? 菲瑟双手交叉到脑后拢住被风吹乱的银发,斜靠在积满灰尘的路灯下,懒洋洋道:“用你们地球上的话来说,我不想跟你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吧。我知道你的身世,也知道你的父母在哪个异次元空间……” 菲瑟忽然住声,看着他的反应。 令人窒息的阴影中是少年短暂的沉默,随即他用温润悦耳的声音短短反问了一句:“是吗?” 菲瑟斜着眼看他,暗弱的光线并不能阻碍他一点视觉:“你不信?” 阴影中的少年笑了:“我连自己这么离奇的身世都信了,又怎么会不信你?” 菲瑟眯起了眼:“那你……不想见他们吗?” 菲瑟忽然直起身,以他特有的夜视能力,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以玉为骨,以雪为神,以月为心,与小落一样,这般人物,仿佛比他更不属于这个世界。 风鼓起菲瑟的银发,细碎的光芒洒在他邪魅俊逸又稚气未脱的脸上,在这肮脏散发恶臭的街上,越发美得诡谲。 他用带着某种蛊惑的声音,幽幽道:“我可以让你见到你的父母,条件是……” 小佚 2008615 leg 1 身体不适 天和1263元年8月。 即便在海上,这也是一个闷热的季节,而且时有暴风雨的侵袭。 玻拉丽斯号从多哈岛出发已经半个月了,这一天,早上看来倒是天朗气清,只远处漂浮着几片白云,海风也难得得清爽怡人。 此时此刻,船上的人都聚集到了甲板上,享受这难得的好天气。唯有冰依却脸色惨白得躺在船舱内,小脸因疼痛而整个扭曲在一起,浑身冷汗直冒。 “冰依……”祈然推门进来,看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心痛得眉头紧皱,“这是刚熬好的止痛药,喝了或者会好点。” 冰依已经虚弱得连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把自己蜷在被窝里发抖。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一向身体康健,从十五岁月经来潮开始,就从未品尝过生理痛的滋味。即便是到了古代,也没替她造成什么大麻烦。为什么,为什么唯有这次,竟痛得如此厉害。 祈然一口一口小心得替她灌下去,冰依勉力吞着,喝到第五口的时候,冰依忽然觉得胃中一阵翻滚,她“哇——”得一声,头一偏,药全吐在了地上和祈然身上。 祈然顾不得擦揭自己身上的药渍,连忙半抱住她,轻轻顺她的背,又拿过一旁软巾擦去她嘴角的污渍,原本俊朗的双眉几乎如打结般拧在一起。 冰依有气无力得躺回床上,低声道:“祈然,你先出去,让我睡一会……醒来就没事了。” 祈然点点头,却掩不去忧心忡忡的神色。冰依看到了他眼中的内疚和自责,很想安慰他,却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只得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是那痛苦的分隔线 直到冰依忍着痛苦,迷迷糊糊睡去,祈然才听她的话离开房间。他走上船头甲板,便看见步杀斜倚在船舷上看着他问:“她怎么样?” 祈然摇摇头,望向茫茫无涯的大海,第一次痛恨它的辽阔。他自己虽是神医,却毕竟从未细心研究过这类专属于女子的疾病。如今眼看着冰依受尽痛苦,他这个丈夫兼船医竟是连一点办法也没有。 步杀眉间微不可察地轻拢,低声问:“是晕船?” 祈然一愣,别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得含糊得应了一声。 步杀看着远方已肉眼辨不清速度缓缓移动的云朵,漠然道:“暴风雨快要来了。” 祈然点点头,心中的忧虑更甚,冰依身体如此不适,却马上要承受剧烈的颠簸。而且他有种预感,这一次的暴风雨,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的猛烈和危险。 两人站在甲板上远望,都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船上的众人看他们的神色,再联想到小姐的病情,明知他们心情极差,自然不敢有半分打扰,都慢慢放轻了脚步回到自己屋中。 祈然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在船上站了很久,但看看主帆前的沙漏,却是连半个时辰都没有。他担心冰依一人在房中有什么不适也没人照应,更担心她在自己看不见得地方默默忍受痛苦。 祈然直起身:“此刻还看不出暴风雨究竟会在什么时间从什么方向袭来,不过大约半个时辰后就能清楚了。你嘱咐他们收起帆,让船尽量缓行,离那云层远一点。” 步杀点点头,轻若无声地道:“照顾好她。” 祈然的脚步一顿,重重点了点头,然后走进船舱。 因为今天太阳不烈,所以船舱里有些暗,一如祈然忧患阴暗的心情。他走上二楼,拐过一个弯,习惯性地正要推门进去,却忽地一愣。 门,仍是紧闭的。可他明显能感觉到房里有人,是除了冰依外的另一个人。 祈然只觉心口重重狠狠地跳了一下,他甚至来不及想这茫茫大海中央根本不可能有歹徒恶人闯进来,这一刻他根本无法考虑这些。 他猛地推门进去,发出一阵“嘭啪”声。祈然冲进去,慌乱地拨开雪玉水晶串成的珠帘,眼前蓦然闪现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影本正俯身在冰依的床前,听到响动才抬起头来。只见她眉眼清俊,瞳色泛着冷然的茶金,布满伤痕的手指一手端着碗,一手正贴在冰依额头。 “久妖?!”祈然诧然叫出她的名字,随即一阵急怒,“你在这干什么?” 久妖望了他一眼,并没有心虚或害怕的表情,只是轻轻将已经半空的碗放在桌上。祈然放眼望去,只见碗中剩的是红色的液体,冒着温温的热气。粗粗嗅来,好像是红糖,但其中又不知掺杂了什么味道,闻来有些清凉怡神。 久妖收回贴在冰依额头上的手,弯了个身,道:“打扰了。”说完,再未多看两人一眼,从房中不快不慢地走了出去。 祈然回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双手慢慢握成了拳,又缓缓松开。 他走回冰依身边,欣喜得发现她脸色好了很多,冷汗也不再流了,虽然面色仍旧苍白,但已没有灰败之意。 究竟是她自然好转了,还是久妖的药起了效用。祈然看了一眼那半空的药碗,手轻轻抚上冰依的唇,熟睡中的她一无所觉,微微抿了下,唇瓣磨娑过他的指腹。 祈然紧绷的神经终于柔和下来,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过疑神疑鬼了,才会在方才推门的一瞬间产生不可思议的幻觉…… 祈然端过药碗,决心研究一下这汤中究竟掺杂了什么药物,竟能减轻冰依的痛苦。 小佚 2008616 22:37 leg 2 跳下去,会死 这一夜的暴风雨果然很猛烈,船身剧烈的摇晃在狂风巨浪中,有好几次差一点倾翻。即便祈然再担心冰依的病情,也不得不到船头指挥把舵。 久妖在暴风雨来以前就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她就这样沉默地安静地以冷漠的态度,看着船上来来往往的众人。 他们很忙,匆忙的奔来又跑去,可他们却丝毫不乱。久妖将目光投向那在镇定指挥的年轻男子,这是她生平所见最俊秀,也最特别的男人了。 在这样的狂风暴雨,浩瀚大海前,他显得很纤瘦,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可只是恍惚的瞬间,他又是如此强大,强大得能一肩抗起整个世界。 这就是,冰依爱上的男人。久妖抿起唇,发出轻轻的啧啧声笑,果然,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起她,才配得起,像她们这样的人啊! 久妖黯然地移开目光,却不期然落在一把黝黑细长的刀上。对于这把刀,久妖一直有些好奇,当然还未到在意的地步。只是,这把刀的主人,却让她有些在意。 久妖是一个巫师,一个曾经被视为诅咒存在而被迫杀过许多人的巫师。从本质上来说,她可以嗅到那黑衣男子身上与她相同的气息,那是一种,属于死亡落于狰狞的沉寂气息。 可是,让久妖震惊的是。这样一个比她更善于或者说习惯于杀戮的人,究竟是如何掩去了自己本性,而心甘情愿,甚至是幸福地在船上过着呆板而机械的生活。 幸福,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是多么可笑的奢侈啊!久妖真的很想问问他,你是如何做到的?当然,久妖并没有。 她没有傻到,看见三人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默契和关切后,还猜不出这样的默契从何而来。 是因为守护的执念吧?萧祈然深爱着冰依,冰依全身心依赖着萧祈然,步杀将萧祈然摆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位置,又执着地守着冰依的幸福,而他于他们又是这世间最重要且绝不可取代的存在。三个人如一个环般扣在一起,诡异地相交,相辅相成,却偏偏莫名地,温馨幸福。 “你是幸福的。”久妖看着沁融在夜幕中的黑衣男子,默默地说,“至少比我幸福。” 你可以无所顾忌地守护你的所有,因为无论你曾拥有怎样的心思,你都无愧,无愧于他们,也无愧于你自己的心。而我,却只能隐忍,只能放弃,只能……懦弱得逃离。 “轰——”一个巨浪打来,久妖头一偏,浑身仍被打了个湿透。忽然船身猛地被一阵大力掀起,久妖还没来得及抓紧船舷,只觉身体骤然腾空,竟已被狠狠抛了出去。 久妖在空中身不由己地翻腾,嘴角都是海水的咸涩,她忍不住苦笑,自己竟忘了早已失去法力武功的事实。要死了,原来竟要死了吗? 她闭上眼,全身有种绝望得痛。她不怕死,可是至少等她救了她的命,至少让她再见她一面,至少……至少让她活下去啊! “丛……”久妖听到沙哑的声音从自己的喉间迸发出来,带着某种哽咽的颤抖,“丛……永别……” 最后的声音消失在一阵骤然而来的强光中,久妖条件反射地眯起眼,她想着:明明没有闪电,这光芒从何而来?又代表着什么? 强烈而无止境的折腾耗光了久妖本就孱弱身体的最后一丝体力,她迷迷糊糊闭上眼,隐约中感觉有个温暖的手掌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光芒、狂风、海浪间,久妖仿佛还看到了一张脸,带着浅浅的,温润的,柔和的笑容,仿佛是冬日最灿烂的阳光轻轻一滴落在水里的感觉。 这个笑,从此便刻在了久妖的心里,即便很多年后也没有丝毫褪色。因为从来没有人,给过久妖这样温柔的,毫不吝啬的微笑,从来没有。 我是那温柔的分隔线 风止雨歇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所有人都带着一身得疲惫冲回船舱洗澡补眠。海上的生活极其无聊,可一旦刺激来临,却是致命得消耗你的体力。 这一个晚上的拼搏,说是精疲力竭,命被去了半条,也绝不夸张。当然,还是有人例外的。 步杀用内力烘干了自己的衣服,纵身跃上高高矗立的桅杆。每每暴风雨前后,他都喜欢在这里静静地坐着,慢慢感受气流风向的细腻变化,然后思索如何将这种变化和应对变化的急变应用于武功招式中。 就如在幻梦中冰依告诉他的,“融于天地,洞然忘我”,这才是武道的最高境界。 步杀足尖在船帆上轻点了一下,便落在桅杆瞭望台上。可脚尖还没踏上木板,他的气息却骤然一滞,杀意如本能般在周身凝聚缭乱。 一身黑衣的步杀迎着徐徐的海风站立在瞭望台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占据他位置的陌生男子。不,步杀皱了皱眉,与其说男子,不如该说……是个少年。 少年躺得很惬意,手抱着头枕在桅杆上,修长的双腿笔直地交叠在一起。身上穿着很奇怪却莫名有些熟悉的衣物,听到响动,才慢悠悠睁开眼来。 那是一双深蓝色的眼睛,步杀整天对着祈然那双天蓝的眼眸,本以为这世间再不可能有一双眼睛能蓝的如此辽远深邃了。此时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的眼睛,深蓝如大海眼睛,即便比起祈然,也美得不遑多让。 少年看到他,支起身露出个笑容,深深的漂亮的酒窝在他白皙晶莹的脸上绽放开来:“这位大侠,早啊。” 步杀的手握上汲血刀柄,冷冷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船上?” 少年的笑容顿了一下,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颇有些难看。 步杀其实并没有非要他答案的意思,本质上,他对大部分事情都没有任何兴趣。所以,不等他回答,步杀轻若无声却如闪电般抽出汲血指着那少年,压低了声音吐出一个字:“滚!” 猛烈暴风雨后莫名出现的少年,仿佛从天而降般出现在这个航行于茫茫大海上的船只上,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的身份都不会简单。 步杀想起了被他“钓”回船里的艾丽莎和颜如玉,那两个同样莫名出现差点为他们制造莫大伤害的女人。他们与这个少年一样,都属于变数和麻烦。 而他没有祈然那么好的头脑,也没有冰依那么复杂的心思,他所能做的,只有在麻烦来临前,将他们尽数扼杀。 少年瞪大了眼看着他:“你让我滚去哪?” 步杀眼中的杀意一闪而逝,汲血刀尖轻轻一偏,指向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声音冰冷无情:“滚下去!否则,别怪我……” 步杀没有把话说完,但那话中的意思却已表达的一清二楚。 少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又将目光落向汲血所指的大海,随后从容淡定乃至理所当然地坚决摇头:“不行。跳下去,会死。” 步杀愣住了。 少年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中射出某种让步杀都有杀人冲动的光芒,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仿佛连雨后的天空,清晨的阳光都被他掩去了风采。 “没有人教过你要尊重别人尊重生命吗?”少年嘴角挂着清浅温暖的微笑教育他,眼神比那水晶还清澈剔透,“随随便便叫人滚是很不礼貌的,更何况你还让人滚去送死。” 眼看步杀的脸色越来越灰暗阴沉,少年低头轻咳了两下,笑道:“好吧,退一万步讲,就算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你比我强,所以你有权力杀了我。可至少在杀人前也该问问对方的名字身份吧,万一杀错了人,将来后悔莫及怎么办?” 说到这里,少年的声音忽然一顿,抬起头淡笑道:“对了,我叫朔。你呢?” 小佚 2008618 21:13 ! 少年的声音忽然一顿,抬起头淡笑道:“对了,我叫朔。你呢?” 步杀举着汲血刀,对着这样云淡风轻,堪比月华的笑容,却无论如何也砍不下去。 砍不下去,就不砍。步杀从不会在这些事上与自己的意愿较劲。他收回汲血,冷冷道:“这是我的位置。” 少年“哦”了一声,左右看看:“那就坐吧。这么大个地方,坐两人有问题吗?” 步杀脸色唰得黑下来,话说到这份上,他要是还会忍耐他就不是步杀了。 只是黑影闪烁的瞬间变幻,少年眼中终于露出了诧异。也不知是怎么移动身形的,步杀一个跨步已来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后领,随手甩了出去。 桅杆瞭望台上终于安静空旷下来,步杀满意地坐下去,眼角余光瞥到那被丢出去的少年,以一个极其矫健飘逸洒脱的姿势落到地上,脸上浅淡从容的微笑,连一刻也没消失过。 他冷哼了一声,闭上眼。 我是那抓狂的分割线 少年旋了个身落在地上,苦笑:古人的脾气都是这么差的吗? “你从何而来?”一个略有些低沉的女声忽然在某个角落响起。 少年却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转了个身面向她,标准地微笑:“从来处来。” 久妖翻白眼:“那就别留在这了,往去处去吧。” 少年被他呛了一下,却也不生气,只是温和得笑着打量四周。方才天很黑,又风大雨大,他都没有时间好好看看自己降落的地方。 久妖从地上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眼睛看着大海,低声道:“昨晚,谢了。” 少年笑着说:“举手之劳罢了。”他虽是在同久妖说话,目光却盯着巨大船帆上的画,眼中闪过深湛的蓝光。 久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七颗排成勺状的星星,星星下写着“玻拉丽斯”四个字。她不由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少年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恍惚一笑道:“北极星。” “什么?” 少年忍不住笑了起来,深深的酒窝,深湛的眼眸,比那蓝天更晴丽透彻:“没什么。只是想说,我或许来对地方了。” 久妖看着大海,连余光也没有瞥向这个仿佛凭空而降的少年,然而她的心思却全都放在他身上。只是短短片刻的相处,短短几句话的交流,却已经让人惊艳。 是的,惊艳。行云流水,温润俊雅,超凡脱俗,宠辱不惊……少年仿佛就是为了诠释这些词而存在的。 见到萧祈然的瞬间,你会相信,此生再也遇不到一个人能拥有如此绝世俊秀的容貌。望见少年笑容的一刻,你却是彻底忘记了他的容貌,只余舒心。 那是一种苟延残喘的搁浅之鱼忽然回到海里的自由,是断翼鸟儿重回天空的畅然。没有人可以忽视这样真心想将温暖传递给你的笑容,也没有人可以拒绝这微笑里最珍贵的祝福。 至少,久妖她做不到。 “喂!我只是……那什么痛,又不是病入膏肓,你别这么夸张好不好?!” 久妖的思绪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声音中有虚弱的疲惫,却难掩勃勃的生机和活力。久妖忍不住微笑:又是一个竭力将温暖传递给他人的傻瓜啊! 可她,为何却总是对这样的傻瓜,如此贪恋,如此……妒羡。 熟悉的身影从船舱中缓步走出来,久妖抬头时,刚好看到冰依挣扎着从祈然怀中跳下来的一幕。祈然正低头看着冰依,他的眼中向来就只有她,无奈而宠溺,薄责而深情。 久妖收回目光的瞬间,却明显看到少年骤然僵硬的身体。 他的眼中射出难以置信地光芒,仿佛是被某种咒语定在了原地。这一刻,也唯有这一刻,久妖终于看到他脸上失去了不迫的从容,淡定的微笑。 冰依转过身来看到了久妖,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点笑容:“久妖,听说昨天是你帮了我……”她顿了顿,脸色有些尴尬,“那个,谢啦。” 久妖的心思还放在那少年显而易见的反常上,所以没有开口。 冰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啊——”地惊叫了一声,难以置信地举手掩住自己的嘴唇。 “冰依……”祈然一惊,连忙扶住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其实祈然不知道,那颤抖是因为震惊和兴奋。冰依冲到那少年面前,揪起他的衣襟从上到下打量,末了还扯着他转了好几个圈。 “jaes的衣服,我居然在古代海洋上看到了jaes的衣服,这也太扯了吧!” 少年仿佛一时间呆了,只是愣愣地看着她兴奋的,年轻的,甚至是略显稚气的小脸,从未有混乱过的脑袋,此刻竟如当机般一片空白。 祈然缓步走上前来,抓住冰依的手腕,把她不像话的两只手牢牢抓在自己掌中,脸色不豫地叫她名字:“冰依!” 冰依这才回过神来,脸上一红,吐了吐舌头。 祈然将目光投向那陌生的奇怪少年,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双深湛如海的双眸。他忽然一震,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忽然窜遍了他全身。 那种感觉,很奇怪,无法用言语来描述它。莫名地熟悉,莫名地亲切,莫名地深入骨髓,就仿佛……失忆醒来后第一眼看到冰依的直觉一样。 祈然摇了摇头,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搞笑。他定神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在我们船上?” 少年却只是看着他,发呆惊怔般,愣愣看着他,甚至是凝视着他,然后又转而凝视冰依。 祈然眉头微皱,低咳了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冰依语声轻柔雅然,笑吟吟道:“你是哪个国家的?几几年穿越?灵魂穿还是身体穿?” 祈然阴下脸瞪着她:“不许讲我听不懂的话。”尤其还是跟别的男人讲。 冰依尴尬地笑笑,却仍然很兴奋。在如此陌生的时空,忽然见到来自自己国家的人当然会兴奋。冰依的目光还继续在少年身上那件合身的jaes t恤上打转。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把普通的t恤穿的如此俊秀。 冰依赞叹的目光落在少年晶莹白皙的脸上,忽然一怔,眼神有一瞬地茫然:“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她这样问,却仿佛是无意识地脱口说出这句话。 冰依恍若入梦的声音让少年猛地惊醒过来,洁白整齐的牙齿轻轻咬住下唇,他看看祈然,又看看冰依,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句话,一句平日的他绝不会说的话。 “shit!菲瑟,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 小佚 2008620 23:47 leg 4 另一场交换 夏日海上的阳光很烈,尤其赤裸裸照在桅杆瞭望台上,更会让普通人承受不住。当然,步杀算不上普通人,于他而言没有类似的烦恼。可他依旧无法如平日般专心沉浸到自己的武道世界中。 桅杆瞭望台很高,但即便再高,步杀还是能清楚听到甲板上几人间的对话。包括久妖的询问,冰依的惊呼,祈然的不豫,以及少年脱口而出的古怪话语。 又不知过了多久,甲板上慢慢安静下来。冰依被祈然以身体虚弱为由拖进了屋里,久妖打了个哈欠去补昨晚的觉,他们都没有追究少年来历和目的的意思。 当然步杀并不觉得有什么疑问或不妥,毕竟连他自己也没有追究。 夏日海上的阳光是任何人不愿领受的,所以只片刻后,甲板上安静得几乎只剩下风声。步杀缓缓睁开眼,正好瞥到坐在船舷上的少年正低着头摆弄自己手上一个奇怪的橙色饰品。 阳光洒在他颜色有些浅的头发上,白色为底的奇怪衣服上,明明那么炎热的海面,炽烈的光芒,投射到他身上时却莫名地忽然柔和起来。 少年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口了,声音很轻,离得又远,可凭步杀的灵觉和听力,还是清楚听到了。他叫了一个极度奇怪的名字:“莫伦迪亚菲瑟!” 然后,竟有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那橙色的手镯上(汗,看过风云落的人知道,是手表造型)传出来:“嗨,冰朔,认亲还顺利吗?天……恩,对了,天伦之乐感觉如何?” 少年沉滞地静默了一会,随后露出个浅浅温润光华内敛的笑容:“菲瑟,这世间知道小落真实身份的只有你我二人,你注定了要回蓝斯普诺星球,既然如此,以后就由我来照顾她吧。恩,凌云集团未来女主人这个身份如何……” “萧冰朔!你敢!”菲瑟咬牙切齿地迸出一句话。 少年的笑更清浅无痕了:“你是怕我争不过祺云,还是争不过宇风,放心吧,我……” “停!sotp! 是……是因为另一场交换!”菲瑟终究不得不妥协,“是因为另一场交换,我不得不把你送到那个时间那个年代。” 少年敛起了笑容:“另一场?和谁”为什么他有种被人卖掉的感觉? 菲瑟叹气,有气无力道:“这个人你也认识啊!美国硅谷奇迹——n的总裁,你说是谁?” 少年一怔:“韩叔叔,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菲瑟答道:“我在美国被蓝斯普诺皇卫队逮到时,是他帮了我一把。我本就欠了他一个人情,更何况,小落的……”菲瑟顿了顿,慵懒随意的声音中蒙上了一层难以抹去的凝重和忧伤,“我需要他手上的本源波动珠(其实是透明水链的珠子)。” 少年安静了一会,才略带无奈道:“菲瑟,小落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算了,你说吧,韩叔想让我做什么?” “你知道你所在的这艘船会开往哪里吗?” 少年摇头,他刚来,怎么可能知道? 菲瑟沉声道:“是一个叫做伊修大陆的世界。” “伊修大陆?”少年震惊道,“是……蓝姨的那个伊修大陆?” 菲瑟点头,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有谁可以让韩子默主动提出交易?” 少年愣了下,随即无奈而又钦佩地笑。蓝姨,林伽蓝,那是无所不能的韩叔叔唯一的弱点和死|岤。只是他的爱未免也太无望和痛苦了。 菲瑟也轻轻叹息,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他自己,或更多:“你到伊修大陆后,即刻去找一个人。” 少年看着坚硬的木制甲板,听到菲瑟一字一句道:“风帝凤冥,找到他,然后……” 带着咸湿味道的海风,夹杂在滚烫的日光中,一阵又一阵扑面而来。 少年和那个叫菲瑟的人之间的对话伴随着这样的气流,一字不落传入步杀耳中,然后慢慢消散于天地间。 风止声歇,水宁波静。萧冰朔……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呢? 步杀环起双手,闭上眼,决定先睡一觉。 我是那过渡的分割线 祈然从房里出来时,刚好看到站在船头长身而立的少年。 白色的短衫,紧身的裤子,浅色的短发,明明没有任何衣袂飘飞的感觉,却又仿佛全身如笼罩在云雾中那般轻灵洒脱。 祈然刚迈出一步,少年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一见是他,便露出个淡淡欣然的微笑。那笑容清澈剔透,在万里晴空下,茫茫海洋中,竟没有丝毫渺小的感觉。 祈然忍不住也笑了:“你的衣服上都沾了海水,穿着总不舒爽,随我进去换一套吧。” 如果说少年的笑是温润的月华,和煦的阳光。那么祈然的笑,就是天地为之失色的璀璨绝艳。 少年有一瞬的恍惚,就是这个人吗?就是这个人让她抛下了自己,抛下了外公和爸爸,抛下了整个世界,不顾一切地赶来? 他不是个会执着于某种衡量猜度的人,可偶尔对着家里一张张没有生机的照片,他还是会问:这样抛下一切,值得吗?真的值得吗? 或者,这个答案,他在今天终于获得了解答。 是他看着她时那天地间唯有眼前一人的执着,是他牵着她时仿佛要相伴走到世界尽头的默契,还是此时此刻这个看似温和却偏又将天地纳于胸中的绝世笑容? 少年不知道,他也觉得,已经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他笑道:“多谢。” 少年随着祈然走进一楼船舱一件雅致的厢房中,房中大大小小数个柜子,里面竟挂满了衣物。其中尤以素雅洁净的女装为多。 少年略有些诧异,却只是看着,没有发话。 祈然将一套月牙色的柔软长衫扔给他:“我看你的体形与我差不多,试试这件吧。” “恩,差不多。”少年笑着重复了他的话。 祈然很诧异地看着眼前陌生少年动作伶俐迅捷地换上自己的衣服,他还记得,冰依第一次穿这个世界衣服时的手忙脚乱和错漏百出。 过人的灵觉,敏捷的应变,永远从容不迫的淡定。祈然忍不住在心中暗赞,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少年啊! 穿上月牙色长衫的少年,仍是那样淡淡的笑容,深而和缓的酒窝,却仿佛有一支丹青妙笔将他身上的温润素雅之气深深勾勒重描了一番。 祈然眯起眼,心底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呢? 少年转过身来,有些局促地笑:“很奇怪吗?”那是一种略带点献宝,渴望称赞的奇怪心态,那是他十七年来从未有过的心态。只因为是他吗?只因为他是自己血浓于水的……父亲吗? 祈然看着少年的笑容,忽然睁大眼,他终于明白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 明明是不一样的容貌,不同深浅的蓝眸,全然不合的气质,可看着穿上自己衣衫的少年,他却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般。 祈然一瞬间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呆了。 小佚 2008622 14:14 leg 5 错综复杂 祈然微眯起眼,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微愣,眼中闪过各色流光,神情有一瞬地尴尬懊恼,然而,也只是一瞬。他笑道:“你可以叫我朔。” 祈然只觉自己胸口突地收缩了一下,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脱口:“朔月的朔?!” 少年微咬住下唇,看着他,然后轻轻摇头:“不,铄石流金的铄,取其消融之意。” 祈然灼灼的目光盯着他,少年只是从容微笑,眼神不闪不避,气质温文儒雅。 祈然微有些失望地摇头苦笑,他觉得自己定是被某种思念折磨疯了。即便真的还能再见他,冰朔此刻也不过两三岁,又怎会是眼前这个风神俊秀的少年呢? 祈然敛去脸上的失意,温和地笑道:“楼上西侧第一间是个空的客房,你可以住那里。三餐请准时到餐厅享用。欢迎你来到玻拉丽斯号。” 少年先是一愣,随即嗤地笑了出来。这一笑,让祈然有些莫明其妙,然而只片刻他马上醒悟过来,尴尬地无奈摇头:“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祈然怀疑,再被冰依影响下去,哪天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估计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诧异或不适。 少年忍着笑点头,笑容澄澈安静,让人煞是舒心。但他却忽然抬起头,深深地看着他,然后轻声问:“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那神情仿佛是为了询问,更仿佛是为了寻找某种确信,某种……信念。 祈然伸出晶莹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笔划:“萧……祈……然。早上那白衣女子是我妻子,水冰依。你可以叫我们……”祈然顿了顿,却不知该让他如何称呼自己,随即哂笑道,“总之,随你意吧。”(默,久妖,你被人忽略了。) 祈然说完转身往屋外走去,走了几步却又忽然回过身来:“对了,有件事我想最好先提醒你一下。住你隔壁的是这船的另一主人——步杀,他恐怕会……不太适应陌生人。你……记着点就好。” 祈然忽然发现,自己很难找词汇来向旁人形容步杀的性子。说重了,怕吓跑别人;说轻了,又怕后果严重。(作:这厮有资格说别人吗?) 少年目送着祈然走出房门,才转头看着窗外高高的桅杆瞭望台,暗道:一见面就拿刀叫人滚海里去,这也算……不适应陌生人吗? 原来他叫“不杀”?杀人如麻的“不杀”?少年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2008624 01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9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我是那别扭的分割线 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冰依却莫名其妙地醒了过来。 她发现自己正蜷缩在祈然怀中,他的手一只被自己枕在颈下,一只搭在自己腰上。 冰依看着祈然睡着时微微翘起的上唇,还有平静如孩子般的满足睡颜,忍不住微笑。祈然总无法睡得很深,那是因为他过高的灵觉或是其他,冰依并不清楚。 可是至少,当他与自己躺在一起时,他总能这样安稳得睡着。清浅的呼吸,纯净得微笑,安然得放松,仿佛只有这小小一个空间,才是天地间唯一能让他安心的地方。 冰依执起他修长白皙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然后转头轻轻吻那掌心。这是,要与她牵一辈子的手,温暖而值得信任的手。 冰依又伸手虚空描绘着他的眉,他闭起的眼,他没有抿紧的唇,她看着看着,痴迷了,沉醉了,却在沉迷中忽然想起另一张脸。 那是一张小小的,稚嫩的,泛着粉红色,还冲她咿呀笑语的脸。是她血脉相融的生命。 冰依的眼眶慢慢湿润,她不知道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冰朔,如今过得好吗?他有多高了?会跑会走了吗?会叫爸爸妈妈了吗? 他长大了会是怎样一个人?是像祈然一样绝世聪慧?还是平凡却和乐一生。 冰依轻轻咬住牙,她不想呜咽出声,吵醒了祈然让他担心。可是这样憋着躺着,她却再也睡不着,而且时间难熬,因为她眼中总是闪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孔。 冰依悄悄起身披上衣服,走出房门。她一离开房间,原本躺在床上沉睡的祈然却忽然毫无预兆得睁开眼来。 他那蔚蓝如晴空的蓝眸一片清明,显是已醒了很久。他转头望着轻轻晃动的水晶珠帘,和珠帘后虚掩上的门,轻轻叹了口气。 玻拉丽丝号总共有两层船舱,长长的扶梯却有三段。而第三段扶梯通向的是一个空中楼阁,这里适合乘凉观景,也适合聚众闲聊。 楼阁的造型与普通亭台很相似,唯一的不同是他的周围有四道高而结实的围栏,围栏外与三楼相接处还有一圈坚韧巨大的拦网,防止船身剧烈摇晃时,从上面不慎坠楼身亡。 楼阁中央的圆桌下有一个巧妙的机关,只要以不同的方式启动机关,楼阁四方就会缓缓降下雪玉水晶串成的珠帘。 雪玉,那可是天和大陆上最珍贵的宝玉之一。仅仅一颗,就价值千金。而在这艘玻拉丽丝号上,却有多少? 仅从这点,就能看出卫聆风在这艘远洋船上花了多少心血和财力。 而此时此刻,冰依正双手托腮,坐在这空中楼阁中,望着微微泛起一些亮光的天空和海洋发呆。 坐久了,她觉得身体有些发虚。似乎从那次腹痛后,她的身体就一直很虚弱。时不时会头晕目眩,身体发软,可把脉探息却不能发现任何问题。她也想过告诉祈然,可又怕是自己过虑害他担心,是以一直犹疑着。 海风吹拂了很久,她心底的隐痛也慢慢消退。她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离去,清晰的脚步声却忽然从楼道处传来。 冰依愕然回头望去,她想不出有谁会在这样的时间来这里。至少不会是婢女和侍从,因为卫聆风似乎对他们下过禁令,不许他们踏足这空中楼阁。 冰依看了许久,楼梯口终于拐出一个人影,她借着微光望去,却望进一片如海般的深蓝中。她微微一怔,开口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来人竟是前日莫名其妙出现在玻拉丽丝号上的少年,那个与她来自同一世界的俊秀少年。 小佚 2008625 leg 6 楼阁中的秘密 少年身上穿着一袭祈然的月牙色长衫,在冰依印象中,祈然的衣衫总是太过素净简单,若是穿在别人身上,难免单调呆板。冰依原以为,这世上再也不可能有人能在这样的素净简单中穿出别样风采了。 可是眼前这个少年……冰依微眯起眼看着他,由衷赞道:“你穿这身衣服很不错。”确实非常不错,甚至比祈然都多了一份温润如玉的光华,少了某种太过耀眼的迫人气势。 少年微愕,随即露出局促而羞涩的笑容。显是没想到冰依沉默过后会说出这样的话。 冰依被少年的反应逗乐了,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平日这里都没有什么人回来,更何况还是在这个时候,方才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少年此刻早已恢复了从容的浅笑,一边坐下,一边打量着这个似楼阁似凉亭的建筑,眼中微露诧异之色。 他的目光绕了一圈最后落在冰依身上:“我在房中睡不着,听到你的脚步声,就出来了。” 冰依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眼眶忽然有些发热了,她轻声道:“听祈然说,你的名字是铄?” 少年撇开目光,点了点头:“铄石流金的铄。” “恩……”冰依将目光投向远方,声音辽远而沉重,“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少年道:“我来寻人。” 冰依一怔,挪回目光看着他:“你是自愿穿越的?寻什么人?” 少年凝视着她,笑容若隐若现:“亲人。非常重要的亲人。” 不知为何少年透彻的蓝眸,诚挚的笑容,让冰依心底的伤痛慢慢缓和过来。她问道:“那,寻到了吗?” 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点在冰凉的石桌上,指腹缓慢划过光滑如镜的大理石桌面:“寻到了,却也没有。” 少年抬起头,对上冰依疑惑的眼,笑道:“该怎么说呢?我知道他们在哪,却还没有做好寻到他们的准备。也许是近乡情怯,也许是怕某种尴尬的场面,也许……只是很单纯得想任性一下。” 冰依默默得看着远方,水天相接慢慢泛起光芒的海洋,忽然觉得此情此景,应该有一壶酒,香醇不易醉的梨花酒就够了。 一杯一杯得饮,默默得浅酌,品尝人生的味道。 冰依忽然看着少年笑了起来,那笑却有几分期许几分哀伤,她说:“我真希望,我的孩子长大后能像你一样。” 她顿了顿,声音微微哽咽:“像你一样俊秀聪明,像你一样有从容的气度,乐观的心态,善良的本性,像你一样……还愿对我任性,对我……撒娇……” 冰依的声音再继续不下去,她知道她其实更想牵着那孩子的手,每一日每一日看着他成长,伴随他蜕变;她更希望在他生命中扮演一个母亲的角色,而不是一个匆匆过客。 无论他将来是不是聪明漂亮,无论他平凡还是睿智,她都会陪着他,呵护他,直到他拥有足够翱翔天空的翅膀。 朦朦幽光的蓝天下,她忧伤而怀念的表情,她轻轻颤抖哽咽的声音,都仿如一把锤子重重敲在少年心上。 他脸上从容淡定的浅笑终于消失殆尽,他的眼中射出难以掩饰的孺慕之思,他弧度优美的唇轻轻抿起又张开:“我从来……” 他的手撑在石桌上慢慢直起身来,声音清悦却如被拨动颤抖的弦:“我从来没有怪过……” “咔——咔——咔——”怪异的声音把少年和冰依吓了一跳。他们能清楚感受到,那坚固密合的大理石石桌竟莫名其妙动了起来。 那不是被海浪席卷后晃动的感觉,而是一种机械咬合开启的呆板节奏。 在几声连续急促的“咔咔”声后,冰依和少年目瞪口呆得看着石桌桌面竟从中央分裂开去,露出一个四方形半米见方的暗阁。 两人惊魂初定,莫名其妙得凑过去看。只见暗阁里竟放着一套大红色的凤冠霞帔,看色泽有些陈旧,却显然保存的很好。 冰依皱眉看着这套喜服,总觉得有些眼熟。她忽然想到,这个空中楼阁是卫聆风修建的……卫聆风?对了!冰依一怔,猛地醒悟过来,这可不是自己和卫聆风成亲时穿的喜服吗? 冰依只觉脸上“蹭”得一下热起来,她偷眼看看少年,却不知为何在他注视着那喜服的时候自己会有脸红心虚的感觉。仿佛是被一个孩子撞破了自己羞窘复杂的往事。 少年好奇得将那衣服取出来:“这是你们结婚的礼服吗?为什么放在这里?” 冰依的脸更红了,她现在只怕这暗阁里还有更恐怖的东西,若是让少年看见…… “咦?”少年往那暗阁里又张望了一下,“这里好像还有几张纸?” 冰依迫不及待地想抢回那几张纸,谁知少年的动作却比她更快,眼里流动着好奇狡黠的光芒,冰依无可奈何,只能懊恼地瞪着他。 少年小心地摊开纸,愕然发现那竟是一幅画,一幅记录某场盛大婚礼的水彩画。画上的新郎清俊挺拔,贵气天生,穿着明黄锦服,头戴金冠,瞧装扮应该是个皇帝;新娘身上穿得显然就是暗阁里的这套喜服,至于容颜,似隐在云雾中,不甚真切。 但落笔者所要抓住的自然也不是那女子的容貌,而是一种神韵。一种清新,淡雅,惹人沉醉的神韵。 少年吃惊得看看画,又看看眼前的女子。 冰依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干嘛这么看着我?”她心里却在哀叫,天知道卫聆风在这里留了什么?千万别是丢光她脸面的东西。 少年痴痴得抿着嘴笑,随即又翻到第二张。这也是一幅画,却是一幅素描。纸上画的是一个酣睡不醒的女子,那睡颜沉静安然,甚至死寂,却偏偏又给人无限安心的感觉。 这一次,少年确认无疑了,画上的女子明显是冰依,比眼前女子更年轻青涩一点的冰依。而方才那张婚礼图上的新郎,却不是萧祈然。 少年又往下翻,剩下几张中所画的都是眼前的女子,慵懒的,薄怒的,忧伤的,迷糊的,甚至是狼狈不堪的。女子的每一个神韵都把握得恰到好处,又朦胧若现,显示了落笔者对画中人暧昧又难以描绘的深挚感情。 少年含笑把手中的画都递给冰依,然后便若有所思得看着她笑,直笑得冰依心里发毛。 冰依低头将手中的画随意一翻,只觉每翻一张,脸上的热度就狂涨一分。 她的脑中忽然浮现曾和卫聆风经历过的点点滴滴的每一幕,也想起了那个帝王的坚忍果决,还有对她难以言说的深情。 冰依不知她将这套喜服和这几幅画放在这空中楼阁中想表达什么,又在期望什么,心头却难免升起一丝异样的思念和感动。 那个被困在深宫,永远不愿表现出软弱的男子啊,如今可过得好?是否依然总将那两道如远山般的眉,紧紧皱在一起?是否依然总将脆弱掩藏在幽深莫测的笑容之后? 卫聆风,我能为你做什么呢?冰依在心里轻轻问自己,我要怎么做才能减轻你的愁绪和身上枷锁的重量呢? 少年清清朗朗的声音忽然在冰依的沉思间响起来:“这些东西是留给你的吗?” 冰依猛地回过神来,抬头刚好看到少年似笑非笑的高深表情。 不由满脸绯红,连话都讲不利索了:“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少年低咳了一声,笑声几乎溢出唇齿:“你又知道,我怎么想的?” 冰依一脸尴尬愠怒,却偏偏拿他没辙,毕竟人家连追问嘲笑都没有,可她在那清澈纯净又明了的笑容中却越加觉得羞窘。 冰依哼了一声,正要将那几张画收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道口清楚得传过来:“冰依,你身体不适,怎么又在这里吹风?” 这声音在碧海蓝天下静静响起,犹如天籁般温润清爽,又动人心弦。可此时此刻落在冰依耳中,却让她如受惊的刺猬般,恨不得把全身寒毛都竖起来…… 小佚 2008626 leg 7 带你的心游历 祈然一步步走上空中楼阁,目光先是落在穿着他衣衫的少年身上:“你也在?”这是个问句,语气却没有半分疑问的口气。 少年点了点头,思绪还沉浸在方才那喜服和画中的新郎身份上。 祈然笑:“如此良辰,你们俩都出来赏景,倒也是巧。” 少年一愣,抬头对上祈然分明悠然绝世的笑容,不知为何,竟觉得背脊发寒。 他定了定神,浅浅微笑,露出好看的酒窝:“恩,睡不着出来走走,没想到会碰上。”顿了顿,他把目光投向冰依,再笑,“还有,发现很有趣的东西。” 冰依的脸色“刷拉”一下僵了,看着少年善良无害的笑脸,她真想狠狠抽过去。 果然,祈然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桌上,那套在朦胧晨光中很是显眼的凤冠霞披,大红喜服。他诧道:“这是谁的礼服?” 冰依对上他询问的眼神,笑,是比嘴角抽搐还要难看的笑容:“恩,谁的呢……”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纸往后抽,企图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脱离祈然的视线。谁知那纸还没离开桌子,她却觉得眼前一花,等回过神来,那容颜绝世的男子已在眼前,而那几张纸正稳稳地落在他手中。 冰依浑身像拉满的弓弦一样绷得紧紧地,瞧着祈然面无表情地翻看那几张画,内心越加忐忑不安。就像那暴风雨前越宁静,风浪往往就越恐怖的预兆一般。 少年站在一旁,目光从深沉难测的祈然,转移到坐立不安的冰依,眼前看起来极度便扭,却偏偏浑然天成的两个人,让他忍俊不禁。 仿佛是在这一刻,他才忽然揭开了所谓父母的另一种面目和人生,也才第一次意识到菲瑟安排的这场错位穿越的有趣之处。 少年抿着唇,笑容浅浅淡淡,却一分不留地扩散在整张脸上,晶莹而剔透。 然而,让少年和冰依都诧异难解的是,祈然看完那几张画,居然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原来是大哥留下的。” 他的表情无喜无怒,也没有任何迫人的寒意:“清晨寒气重,在这里容易受凉,下去吧。” 冰依眨了眨眼,看着他;少年也看着他。 冰依甚至想转头看看天空,瞧瞧是不是太阳正准备着从西边升起来。 祈然却自顾自笑了,他将画收进怀里,一手捧起那套喜服,一手牵住冰依,淡淡道:“走吧,回去再睡一会。我去准备早餐。” 相互依偎的两人,慢慢消失在楼道转角,祈然的左手上还托着一套大红的喜服。 一场本在预期中的暴风雨,就这样莫明其妙结束了。可走在后头的少年,却用手指轻轻磨娑着自己的下巴,抿嘴笑了。 那笑,真是有几分明快的,欣然的,了悟的,幸灾乐祸的……诡异。 我是那腹黑的分隔线 直到晚上,祈然一直温柔体贴,正常无事,冰依浑身紧绷的弦就渐渐松懈下来。 松懈下来,她就又感觉到疲倦,是很奇怪很突如其来的,一种起自身体深处的疲倦。仿佛是只要她闭上眼,就会醒不过来一般。 不过她并没有睡,因为她心里还记挂着早上这件事。 卫聆风所为她做的,这船上所蕴含的点点滴滴,她若说一点也不感动,那是绝不可能的。可她对于这些付出,却都不能给予回应,也不能等价得偿还回去。那么,她能做什么呢? ——卫聆风,那么,我们说定了。你的真心就先寄放在我这里,我会带着它畅游这个世界,看遍天下奇观,历尽人间喜乐,直到……你收回去的那天。 冰依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托着下巴沉思:带着他的心游历啊!这话说得是好听,可要怎么实现呢?又不是现代高科技卫星转播,我还能给他来一个现场直播。在这里,连数码相机也没有,说什么带他游历,可真是空口说白话了。 如果,能让他知道,我们所经历过的一切;如果能让他看到,我们所见到的奇景。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比什么都不做好啊! 冰依忽然一震,她的眼睛瞬间泛起了亮光,她觉得自己好像忽然之间找到了某条出路。 即便没有数码相机,没有录影设备,可她至少还有纸和笔啊!她还有眼睛可以看,有脑子可以记啊!或许手动的记录和传递真的有限,可是至少也该让他知道,天和大陆外还有很多很多全新的世界,沉重包袱外还有很多很多值得展颜的好事。 哪怕真的只是让他舒一舒眉,那么所有的努力也是值得的。 想到这些,冰依忽然有些兴奋,疲倦感顿时消去。她一刻也不愿耽搁,便从书柜中取出纸,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钢笔,沾着墨,开始落笔。 “这只是一份草稿,也许以后有时间我会再做整理。你一定无法想象,在天和大陆以外,在海的另一面,还有着如此奇妙的世界。玻拉丽斯号在海上航行了三个月后,我们迎来了一场暴风雨……” 笔锋一开,便流畅得再也不愿停下来。所以直到入夜祈然从驾驶室归来时,冰依还沉浸在自己文字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以致于,连祈然就站在一旁,安静看着她写也不知道。 冰依写着写着,忽然发现烛火竟莫明其妙变亮了。她一抬头,才发现是祈然在添灯油,拨动烛芯。她一怔,脱口道:“祈然……” 祈然笑着点点头,走回来,拿起那几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这些,想寄给大哥的吗?” 冰依点点头,紧张地看着他:“你不同意吗?” 祈然再笑:“我看上去,当真有如此小气吗?” 冰依很想再点头,可此刻就算再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只得干笑。 祈然将这些纸放在桌上,又取过一张大页的,拿起毛笔随意勾勒了几下,抬头看着她道:“只有文字,毕竟太过单调了,若再配上些图,大哥或许能更容易了解这些古怪的世界。” 冰依的眼睛亮起来:“你肯画?!”祈然的画技有多高,冰依是再清楚不过的,只要他愿意他有心,那么传回去的信息,与数码相机拍的,又有何区别?(容许我夸张吧~xd) 祈然略侧了头看着她,笑容云淡风轻:“我为何不肯?大哥也是我的大哥。” 于是接下去,两人便开始一个写,一个画,间或交流一下。笼着薄薄灯罩的烛火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在这安静的屋里,却不显得突兀,反有种奇特的温馨。 冰依终于放下笔来,她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看时间沙漏,不由一怔,原来都午夜十二点了。没想到她们一下子就努力了这么长时间。 冰依侧过头去,看着还在画画的祈然,长长的头发微垂下来,贴在桌沿。白皙的脸在烛光下有种梦幻惑人的美,他一手握着笔,一手扶在纸上压平,眼睛牢牢盯着下方,一笔一笔描绘着栩栩如生的瑰丽奇景。 记得以前曾听人说,男人认真做某件事的时候,是最迷人的。那是一种成熟中带着魅惑,稳重中掺杂着灵性的吸引力。是任何女人都无法轻易抵挡的。 至少这一刻,冰依看着他的侧脸,凝重而俊秀的侧脸,就忍不住满心柔软喜悦,忍不住怜爱满足,忍不住……渴望拥有。 “祈然……”冰依手托着腮,轻轻叫他名字。 祈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过头来,刚想开口问她什么事,忽然眼前一暗,唇上竟已一片柔软湿热。 冰依与祈然在一起,一向都是祈然主动。因为爱得太烈太火热的一方,就难免要渴望更多。所以大部分时间,冰依只需默默承受和回应这种热情,就足够了。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只懂承受,只会回应。有时,她也想要主动靠近。比如,这一刻。 祈然只觉心中一荡,手上的笔轻轻一滑,那张完成了七八成的画,便功亏一篑。 可他再也没心思去理那张画,而是探手猛地将他难得主动的妻子拉进怀里,毫不留情地肆意反吻她。 两人气喘吁吁分开的时候,已经在床上。衣衫半褪在冰依腰间,露出莹白细腻的肌肤,与她嫣然绯红的交相映衬。 祈然将她压在身下,问:“那一吻是为了大哥吗?” 冰依怔了一下,随即难以自抑地轻轻笑出来:“祈然,你还敢说你不小气?” 祈然微恼,他今日辛辛苦苦忍了一天,却在这时候想爆发出来。他紧抿着唇,褪下自己的衣物,托起她的腰,将自己的欲望狠狠送了进去。 冰依“啊——”地叫出声来,嗓音里有种既痛苦又销魂的妩媚。 祈然停下了动作,俯身看着他,细密的汗从他额头冒出来:“回答我。” 冰依咬着下唇,愤愤地盯着他,那表情,那姿态,却颇有些——媚眼如丝。 祈然额上的汗更多了,他在她体内动了动,却惹来两人同时痛苦的呻吟。真不明白这惩罚到底是对她,还是对自己。 冰依在欲火焚身的痛苦中,看着上方与自己同样痛苦的丈夫,却是又好气又好笑。她真的很不明白,为何她跟祈然两个人在一起,更没有安全感的会是祈然。 冰依忽然伸出手,绕上他脖颈,用力将他抱住。祈然支撑在两侧手的劲力顿时一消,两人半裸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 冰依一直都很喜欢与祈然这样的接触,这样从些微的差距,到无间无隙的半分不离。所以,她总是忍不住想伸手抱住他的颈项,抱住他光滑紧实的背脊。 “祈然……”冰依轻轻叹息,略带满足和欣然的叹息,微哑的嗓音,“如果方才坐在我身旁的是卫聆风,我不会有吻他的冲动;任何除你以为的人,都不会有……” 祈然浑身微震,随即支起身来看着她,眼中闪着难以置信的神光:“你是说方才……” 冰依看着他漂亮的蓝眸,汗湿的额发,柔软的双唇,忍不住笑起来。那种柔媚婉约,掺杂着万种风情的笑容,映在祈然眼中,就仿如无数绚烂的烟花一起绽放。 冰依的目光最终落在他唇上,脸色绯红如朝霞:“我方才,就是想勾引你。” “你”字刚一落音,她的唇已准确地印上祈然滚烫的双唇,柔滑的小舌灵活钻进他口中,带着几分羞涩,轻轻滑动…… 那种拙劣生涩却又极其认真的挑逗,终于将祈然惊醒过来,他的眼中爆发出灿烂柔和的光芒,忽然伸手将她扣入怀里,狠狠反吻回去…… 漫长的夜,撩人的月色,细碎的呻吟……今晚的主旋律是,爱恋。 祈然将累极熟睡的女子小心拢在怀里,修长的手指,一遍又一遍理着她细长柔滑的长发,蓝眸中闪着深邃而灼眼的光芒。 良久,他才低声似是自语道:“看在那回答的份上,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睡梦中的冰依,不知为何觉得一阵阴风吹来,让她微微打了个寒战。 小佚 2008629 01:44 leg 8 不要随便伤人(上) 早晨醒来的时候,冰依觉得头很重,全身都像被吓了软骨散一般,使不上力气。 旁边的床位是空的,她知道按平日的习惯,祈然此刻定是在检视航线,顺便准备他们三人的早餐。 冰依用手指把着自己的脉,心里越来越发寒。她的脉象很平和,完全没有任何异状,可是这几天来,她身体的状况却越来越差。没有人可以察觉出她的虚弱和身体的败坏,可是她自己能感觉到,而且很清楚。 冰依叹了口气,勉力起身换上外衣。她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因为穿越时空的后遗症,还是魔法修习出了纰漏。她一直想找机会跟祈然说,又怕只是纯粹的体虚,而让祈然白白担心。但今天,她想已经是不能不说了。 冰依来到甲板上的时候,只听众人一声哄然欢叫声。她远远望去,只见那几日前凭空而现的少年,正手握长剑,习练一套剑法。 月牙色的长衫,颀长的身形,俊秀的容颜,温暖如阳光的笑容,衣袖翻飞着,发丝飘扬着,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丽和赏心悦目。 冰依看着,只觉连身体的疲累也遗忘了不少。她慢慢走前几步,靠在粗粗的桅杆上,轻轻喘息。站在她旁边,远离人群的,唯有黑衣黑发,神情冷漠的步杀。 冰依抬头看他,只见他漆黑的眼眸透彻明亮,闪耀着炫目的光芒,仿佛忽然找到了某个极感兴趣的目标,兴奋而强压激动。 冰依觉得好笑,低声问:“他很厉害吗?” 步杀抿着唇,淡淡道:“现在或许不够,但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什么?步杀没有说下去,可端看他眼中若有若无的笑意,冰依就能猜到了。 被围在人群中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少年,另一个自然是祈然。祈然正在教导少年一套精妙的剑法。冰依除了逍遥游剑法,对祈然其余的武功均不熟悉,只是看着两人交替地一教一学翩然舞剑。恍惚中,竟仿佛看到的是同一人一般。 冰依轻轻眯起了眼。她的目光投注在即便使出凌厉杀招,依然温柔浅笑的少年。为何自己看着他,总有种很奇妙的心悸。不是看到祈然时的心动情乱,而是一种温暖而柔软的感动。 这几日,她亲眼看着少年与祈然学剑,和祈然讨教医术,研究天气变化,设定航线。两人之间的默契和配合,简直让她嗔目结舌。 祈然本质上不喜与陌生人接近,甚至是带着一种旁人死活与我无关的漠然心态漠然旁观着别人在他生命中来去。所以,冰依以前从未见过,祈然会对除她和步杀之外的人,露出这种发自心底的笑容。 一个教,一个学;一个演示,一个指点;一个聪慧,一个耐心……两人这般看去,简直……简直就像一对……父子! 冰依猛地一惊,绷紧了身体,她显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呆了。为什么会说像父子呢?她和祈然只有一个孩子,而且是个只有两三岁,远在异时空世界的婴孩,又岂会是眼前风度翩翩的俊美少年? “冰依……”步杀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你很累?” 冰依回过神来,苦笑着点头道:“很奇怪,这几日总觉得身体越来越疲倦。可明明脉象,脸色,心跳都没什么问题。” 步杀侧过身来凝神看着她:“祈知道吗?” 冰依摇头:“我怕他担心。”言下之意,自然是还没说。 步杀轻轻皱起了眉,但看到她虚弱却淡定的笑容,唇动了动,却未说出任何话。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此时此刻,万里晴空,波宁浪平,船身却像是忽然撞到了什么,一阵大力摇晃。 冰依一个倒栽葱险些跌倒在地上,幸好步杀眼明手快接住她。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真的没事?”若是没事,怎么可能连这样的风浪都稳不住自己? 冰依的脸色终于开始有些苍白,看上去就像突如其来生了场大病。可只是眨眼的瞬间,那苍白竟又褪去,脸色如常,步杀眼中露出诧异之色。 她头脑有些晕的摇头,还未来得及说话,已听到祈然的声音:“冰依——” 步杀撒手放开她,祈然单手一捞,将她拽进怀里:“怎么了?” 冰依摇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听甲板上传来众人的惊呼声:“这是什么东西?!” 祈然探手查了冰依的脉搏,又看她脸色,待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揽着她前去查看。身后的步杀望着前方的背影,眼中闪过忧心与深思。 冰依靠在祈然怀中,正思索着该如何向他陈述自己的身体状况。眼角余光却猛然瞥到一个古怪又熟悉的事物,她豁地直起身,瞪着湿淋淋的甲板,惊道:“章鱼?!” 冰依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温润清澈的声音:“确切的说,是章鱼的变种。” 一只晶莹修长的手,捏着章鱼的触手将它提起来,白皙的脸上酒窝若隐若现:“寻常的章鱼有可能闭上眼睛装死吗?” 冰依见少年手中做挺尸状的章鱼明显颤抖了一下,不由好笑道:“我对章鱼的研究不多。不过倒是记得,烤章鱼,猴头菇章鱼排骨汤,章鱼木瓜鸭汤……都是我们那超级流行的吃吧?” 冰依的法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章鱼原本紧闭的眼睛竟忽然睁了开来,身体悬空向上弹起。她啊地惊叫了一声:“小心它喷墨!” 少年却是从头到尾都波澜不惊地浅笑着,也不见它空出的单手怎么动了几下,那章鱼居然发出了呜呜地类似哀求的声音。 少年见它可怜,倒也不再欺侮它,手上微一使力,随机弯身将它摆在甲板上。 章鱼用脚撑着圆圆的身子,抬起头冲他呜呜叫。祈然眼睛一亮,忽然道:“它的颈上挂有东西。” 少年一怔,弯下身去,再起来时只见他手上已拿着一块小木排。祈然和冰依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上面用蝇头大的小字写着:“此乃宠物‘娃娃’,有路盲症状,时有走失。有幸捡到者请勿食用,最好能送至伊修大陆出云岛国,本人定将重金酬谢。从容留。” 冰依和少年震惊地对看一眼:这世上竟有人拿章鱼当宠物?! “砰——”一阵不轻不重地碰撞声忽然从左后方传过来。 几人寻声望去,俱是一愣。只见刚从船舱走出来的久妖,面色惨白得跌坐在甲板上。她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少年脚旁的章鱼宠物,浑身颤抖,眼神混乱,似痛非痛的神情中却又夹杂着说不尽地扭曲的疯狂和绝望。 冰依和少年不由呆了,祈然却微微皱眉,蓝眸中波光闪烁。 小佚 200872 04:17 leg 8 不要随便伤人(下) 早晨天才朦朦亮,步杀便醒了,他刚要起身出去,便听到隔壁房间门打开的声音。 从他床榻的位置,和半敞的窗格,能没有任何阻隔得看到刚刚起床,伸着懒腰走出来的少年。 萧冰朔……每次看到他,步杀耳边就仿佛会飘过这个名字。他只隐约觉得自己在何时听到过,却没有深刻的印象。而且,他居然也姓萧…… 少年回身关上房门,脸上还带着几分晨起的疲倦和迷蒙,那双深蓝的眼眸却依旧很清澈。他回头走了几步,忽然一顿,低下头时,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步杀的视线被墙壁遮住,所以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但从方才听到的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判断,应该是个动物,而且,有很大可能是……小狐狸。 果然,片刻后少年从地上抱起一只全身银白,眼如琉璃般剔透的小白狐。少年的嘴角永远挂着温和怡人的浅笑,眼中光芒点点,修长的十指轻轻梳理过白狐的毛,笑着自语:“这船上真是什么都有啊?比我大不了几岁的uy,醋劲很大的daddy,叫做不杀的杀手,昨天看到了一只章鱼宠物,今天竟然还有最名贵的银狐……” 步杀听不懂什么是“uy,daddy”,却在听到那句“叫做不杀的杀手”时,额角青筋微跳。自己居然被拿来和章鱼和狐狸,同列为古怪的事物了。 少年远去后,步杀才起身。虽然感觉得出少年并没有恶意,祈然和冰依也不讨厌他,但他却没有与陌生人交谈碰面的兴致。 不曾想,没走几步又看见了少年,这一次他的怀里还多了一只暗红色粘乎乎的章鱼,在他洁净的衣服上爬来爬去。他一脸无奈苦笑,却也没有真的将他扔下去。 小狐狸也安安稳稳躺在他手腕中,轻轻舔了舔他白皙晶莹的手背,然后打了个哈欠,靠在他手臂上睡着了。 步杀眉毛微挑,没想到小银竟愿意和他亲近。由于小银原来主人是洛枫的关系,所以本质上也承袭了他主人的性格,表面看来惹人怜爱,实际却只肯与冰依亲近。对于他和祈然,更是恐惧多于顺从。 少年一抬头看到了他,脸上的苦笑还没有敛尽,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章鱼爬过后留下的痕迹,笑道:“这么早?” 步杀点了点头,径自往船尾走去。没走出几步,却忽听少年在身后道:“你的生活中除了练武,就没有其它事了吗?” 步杀回过头来看着他,冷冷道:“与你何干?” 少年被他这样冷待,却也不恼,两个深深的酒窝,依旧清透:“你这样执着于挥刀,忘却了周身的世界,是达不到武侠最高境界的。需知,‘体验天地之心,借自然之力为己用’才有可能达到武道的最高境界。你若只是闭塞视听,纯粹沉浸在刀剑兵戈中,又岂能领会,自然无穷,人力渺小的至理?” 步杀心中微微一动,脑中仿佛有什么闪过,他伸手待抓,却又一时抓不住。诚如少年所言,他的武功在天和大陆到达了某个境界后,就一直进步甚微。他一直以为这是缺乏同等对手的关系,却原来竟是他还没有领悟武道的最高境界吗? 步杀正想问“如何借自然之力为己用”,忽听一女子慌乱惶急的脚步声冲这边而来。 “步公子!不好了!”一个侍女脸色惨白地冲到步杀面前,“少主要杀了久妖姑娘了!还有……还有……” 侍女急急喘了几口气,汗水布满了额头:“小姐她……昏迷不醒……” “什么?!”步杀和少年同时脸色大变,侍女只见眼前一花,已失去了两人的踪影。她心中暗道:步主子轻功高那自是不用说的,没想到这个男孩,瞧上去瘦弱,练剑像在舞剑,谁知竟也如此深藏不露。 少年和步杀冲到依、然房间的时候,门外已围了好几个人。每个人都是战战兢兢地连大气也不敢出,一见步杀这张平日让他们畏惧万分的冷酷面容,却好似见到大救星一般,就差一点没感激涕零。 步杀没空理他们,少年也只是像他们微微弯身,就冲了进去,然而他们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我是那倒叙的分隔线 早晨,祈然依例醒的很早,冰依仍躺在他臂弯间沉睡。他只觉心中温暖柔情无限,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微微收紧了手,让她紧贴住自己。 抱了一会,他正准备先起身,忽然有丝异样划过脑海,让他全身都浮起一层莫明其妙的恐惧。 祈然辨不清自己的感觉,一边穿衣,一边还在平复着这种恐惧带来的余悸。那并不像是危机来临前的预感,而是一种……一种…… 祈然觉得自己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种恐惧,他走出房间去找步杀。因为他知道,如今的步杀有着比他更敏锐的灵觉,或者他能感觉到什么。 来到步杀房前,却发现屋里没人,祈然正准备去甲板上找他,忽然脚步猛地一顿,他的脸色难以自抑得变得惨白,晴蓝的眼眸仿佛瞬间被阴云笼罩。 他终于想起问题出在哪了。沉睡时的冰依或者死寂安然,可一旦自己收紧手抱住她,她的嘴角就会自然而然露出笑容。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这一次为什么没有?! 祈然疯了一般往自己的房间冲,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他无法阻止体内的恐慌惊悸潮水般汹涌上来。冰依出事了吗?她出事了吗? 门“砰”得一声推开,祈然却没有如意料中,看见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冰依的床前,有一个人猛地抬起头来,惨白的脸上难掩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祈然粗重地喘息站在门口,喘息不是因为奔跑的疲惫,而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心底的愤怒。 他刚刚看见了什么?他看见一个女子在大清早出现在他和冰依的房间!他刚刚看见,一个女子低下头凑近了昏睡中的冰依!! 久妖!!久妖?!!她竟然在吻冰依!祈然紧紧捏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刺进掌心,他刚刚究竟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10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竟看到了什么?一个女人,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居然在吻他的妻子!! “你在干什么?!”祈然的眼中几乎喷出火焰,但她还是一字一句地问。 那一瞬的慌乱过后,久妖便垂下了眼帘,悄无声息地站起来。她的眼睛看着地上,她的嘴角却扯出一丝笑容,一丝无比绝望自嘲的笑容。 祈然忽然便想起了冰依腹痛的那个暴风雨夜,他隐约也看见了久妖在对昏迷中的冰依做这样的事,他却以为是自己眼花,以为是自己多心。 祈然咬紧了牙,左手忽然一挥,嫣红剔透的血箫已然握在他手中,下端露出的是寒光闪烁的利刃。他已经,太久没想过用血箫杀人了。 “我问你在干什么?”祈然的声音忽然再没有了狂暴,却比冰山更寒冷,比狂风更凌厉。利刃的寒芒一闪,久妖只觉肩膀上骤然一痛,竟重重跌了出去,撞到在墙上。 门外有听到动静的侍卫冲进来:“少主,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祈然血箫一挥,怒吼道:“滚出去!” 祈然慢慢走近她,久妖抬起头,只看到一张介于恶魔的凶残和天神的俊美间,而越发诡谲眩目的脸。他问:“冰依出了什么事?是你……做的,对吗?” 久妖默默咬住下唇,看着那没有沾上一滴鲜血的寒刃,眼中一丝痛,一丝悔,一丝茫然,更多的却是决绝。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祈然忽然冷冷地笑了:“你想死,我成全你。但这船,绝不会在出云岛国停留一刻钟!” “不——!!”久妖猛地抬起头来,声音凄厉而绝望,“萧祈然,你不能!!冰依要去救他,冰依必须去救他!” 为了他,她连一身的法术都废了,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她只怕,萧祈然知道真相后,再也不会让冰依去出云岛国。她只怕,错过了唯一会九重水吟咒的冰依,他会死!她只怕……他死! 祈然的笑容更冷,眼中却蒸腾着骇人的怒火。他已不想再多说一句,血箫轻轻举起,箫身在门外透进的晨光中有种诡谲的美艳,染红了久妖的眼,和她眼中绝望的泪水。 祈然脚步轻错,身形未动,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清越声音:“住手!!” 他的动作因这声音微微一顿,就这一闪神的空隙,一个月白的身影已然窜到了他面前,拦在他和久妖之间。 一双温暖干燥修长晶莹的手,扣在他握住血箫的腕上,掌心微微见汗,却沉稳有力。 祈然抬头看到了一张肃静温雅,绝世俊秀的年轻面容,一双深蓝如大海的眼眸正深深看着他,眼底有毫不遮掩的震惊和急切。 祈然冷下脸:“让开。” 少年握住他手腕的手不松反紧:“为什么要随便伤人?有什么事不能等听完解释再下手吗?还是在你眼里,一条人命反抵不过你随性而来的一场愤怒?” 少年看了一眼步杀,目光又落回到祈然身上,眼里闪过一丝无法理解的哀伤:“难道你们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心爱的人?难道你们不会为了这些人而伤害到别人?在你们眼中一文不值的人命,也许在别人眼中却是无价之宝。明明没有下杀手的必要,明明可以通过交流解决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付诸血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样的道理你们没听过吗?” 步杀冰冷的眼眸中终于露出了诧异之色,毫不退让的眼神,凛然不畏的面容,这世间竟还有人能在祈毫无保留释放的杀气下,保持这样的冷静和无畏。 而且这个人还只是刚刚步入武学的殿堂,这个人还只是个少年。 “咳咳……”床上忽然传来低低的咳嗽声,听在房中几人耳中,却无意于惊天落雷。 “冰依——!!”几个人再也顾不得打斗,急急冲到床前,连受伤的久妖也不例外。 冰依在祈然的搀扶下困难地撑起身子,刚刚发生的事,她在沉睡中其实都听到了,只是却无法睁开眼做出反应,只因身体虚弱得几乎连眼皮也睁不开。 冰依望向因方才的激动脸颊微红的少年,忽然向他露出一个笑容,竖了竖大拇指,低声道:“好样的,你是我的偶像。” 少年先是一愣,随即整张脸红了个通透,等望见祈然盯着冰依那阴沉不善的面容,却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冰依喘息了一会,才看向久妖,眼中似有了悟,似有谅解,用虚弱的声音道:“久妖,要救他于我的身体有伤害,是吗?虽然你极力想要弥补,却还是避免不了?” “你不如将具体情况说出来。”冰依一笑,低头轻轻握住祈然修长有力的手,“或许,我们能想出彻底解决这隐忧的办法。” 小佚 200875 19:56 leg 9 五行元素 “你不如将具体情况说出来。”冰依一笑,低头轻轻握住祈然修长有力的手,“或许,我们能想出彻底解决这隐忧的办法。” 久妖的目光缓缓扫过面色依然不善的祈然,冷漠无情的步杀,温和而笑的少年,最后落回到虚弱,仿佛随时要睡去的冰依身上。 那双与他太过相似的眼中,没有怨责,没有退缩,反是充满了包容和理解。完全……完全就像那个傻瓜一样。 久妖只觉眼眶一热,声音已是沙哑:“修习精深巫术之人,不可能兼得金木水火土五行中的各种绝技,那是因为凡此高等五行相生相克,自会对人体衍生出实质的危害。然而,一人若从开始便单修某种精深巫术,那么慢慢的,体内其它四行之素就会慢慢被该行素吞噬驱逐,直至完全消失。尤其九重水吟咒这等顶级的精深法术,练至五层以后,会行素紊乱;练至第六层以后,更是会吞噬人的生命力……” 少年愣住了,看向冰依:“她说,巫术……五行?” 冰依与他相视苦笑:“不要怀疑,我当初真正见到魔法的时候,比你还震惊,几乎以为自己到了童话玄幻世界了。” 少年只觉已经无法用惊叹来形容自己的感觉了,但转念一想,联系起自己的身世,所遇之人各种离奇的身份经历,再加上最匪夷所思的蓝斯普诺星球的菲瑟,便觉也没什么可让自己震惊至无法相信的了。 冷静下来后,他便开始做出合理的判断:“这么说你也修行了一种元素……是什么?”他文完,却忽然忆起冰依方才说的《九重水吟咒》,便道,“是水元素?” 冰依点了点头,又向久妖道:“那么你们又是如何修习的?” 久妖道:“巫术修行之始,必先由一法力高超者打通你全身行素的融会贯通之脉,使五行之素相辅相成得沉积入心脉中,始能开始修行。在出云岛国,数百年前本是有几十位法力高超的巫师的,却不知为何全都伤亡殆尽,如今,便是连上我……也不过两个。” 她说到两个时神情一暗,说不出地悲伤:“或者……马上便连一个也没有了。” 冰依和少年见她神色哀戚,一时说不出话来。祈然却心念忽地一动,抬头道:“你要冰依救的人,便是那除你以外的唯一巫师?” 此言一处,三人皆是大惊失色。冰依惊的是,祈然的推测怎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少年惊的是,他一时没想通的道理,经祈然一说,竟也明白通透。 唯有久妖确是实实在在的震惊,她颤声道:“你……你如何知道?” 祈然冷哼了一声:“我虽不能习练九重水吟咒,却也看过。五层以上的九重水吟咒,只可医身兼魔法元素(祈然习惯听冰依的解释叫魔法)之人,却不可医普通人,否则必乱其体息……” “更何况。”少年微笑着补充道,“你不只想让……救他,也是希望他能阻止水元素的不足吧?” 冰依奇怪地看了冰朔一眼,不明白为何她对自己的名字含糊掠过不提。少年却是自觉心虚,被她一看,脸顿时红了,连接下去的话也没办法讲出来…… 祈然忽然握住冰依的手,不耐道:“冰依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对着久妖的语气已是微见暴戾。 久妖断然摇头:“九重水吟咒能起死回生,妙手救人,又岂会不能救自己。第六层中有一种归息之法,会在人身体虚弱至某个程度时自动转入沉睡状态,千万年不醒也不会死。只要有人能助她达到体内行素的牵制平衡,便会自然醒转。我只怕……只怕……” 久妖的话虽没有说下去,大家却已心知肚明。她只怕冰依在到达出云岛国前便已沉睡,那么不止那个人不能得救,连冰依也危机重重。 祈然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偏又不能发作,只得沉着脸道:“好了,都出去吧!” 我是那年龄的分割线 接下来的两天,玻拉丽斯号就在这样悄无声息的忧虑中平稳前进。据久妖说,慢慢进入出云岛国海域后,虽然不会有波涛汹涌,大船只却不易航行,只因岛的周围多是暗礁。 少年已不再学剑,祈然看得出他对武学并没有什么兴趣,纯粹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才跟着他舞了两天剑。然而,少年毕竟天资聪颖国人,再加上祈然所教所授,皆是精妙恰当不可言的非凡之物,即便只是几天,少年的武艺也已高出船上侍卫几成。 让祈然奇怪的事,少年竟是对医术草药更感兴趣,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之能,更是比之他当年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由莞尔。 祈然虽然几乎可称得上是无所不能的天才,但他最爱的,始终是医之一道。此刻见少年对医术有着满腔的热忱,更是难得地能与他对答如流,并提出各种意见,自然非常开心。于是两人便常常聚在药房里,一呆半天,也不出来。 冰依与步杀所见所闻,难免惊奇万分,心中却又难免觉得颇为好笑。 这日,祈然正在试验少年所说某种特效药的草药成分,却忽听少年奇道:“这是什么?” 只见他拿了一粒小小的黑色药丸凑到鼻下闻了闻:“红薯,覆盆子,莲子……” 药物成分还没分析完,少年忽然觉得眼前一花,黑色的药丸竟已到了祈然手里。 少年奇怪地看着祈然。只见他略显不自在得将那药放进瓷瓶里,又收好瓷瓶,旁若无事的笑道:“小孩子家,别管这么多。” 少年硬生生给愣住了,半晌才苦笑不得,暗道:你现在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吧?不过那药的成分,合起来分明是…… “少主。”少年正想得入神,却忽听屋外有一人道,“久妖姑娘说,我们进入出云岛国领域了,必须弃此大船乘小船前往。” 祈然听到久妖的名字脸色便有些不豫,淡淡道:“我们马上便去。” 禀报的侍女笑着离去,少年远远还能听到她们嘻笑喜悦的议论声。 “你说下一个国家会是如何的呢?我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急什么,总能让你见到的。说起来,真多亏了皇上还记得在船舱配备了几艘登陆用的小船……” “是啊!皇上和少主对小姐,那可真是好得没话说的……” 声音渐渐远去再听不见。少年瞧着祈然面无表情地关上门,便觉好笑。不过说起拉,伊修大陆啊……此刻的伊修大陆会是怎生一副光景呢? 少年不由默默期待起来。 小佚 200877 leg 10 祸福难料 “这片海域被出云岛的人民称为‘怵鬼礁’,因为在这看似平静的海底下,遍布了嶙峋突出,防不胜防的怪石,又有无数小而急的暗流潜藏……若是不熟悉路线的人进入这天险中,便是再强的掌舵能力,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从“玻拉丽斯”号中分离出来的小船,此时正缓缓地朝一座隐约可见的岛屿驶去。船上只坐着五个人,自然便是冰依,祈然,步杀,久妖及那身上挂了两只宠物却没可奈何的少年。 此时,久妖正缓缓向众人讲述着这片海域的恐怖和禁忌,一边神态从容,游刃有余地驾驶着小船,向不远处的海盗驶去。 冰依神情恹恹地靠在祈然怀里,闭目休息。祈然用袖子遮住她头顶的阳光,神色淡然,心中却是焦急万分:“还有多久?” 久妖回道:“最多半个时辰。只是丛……他向来行踪不定,我们上岛后想找到他,却恐怕得废一番功夫……” 久妖一边说,一边抑制着心中难以自持的激动,正考虑着该先去哪寻人。小船却忽然一阵大力摇晃,她一时不查,单脚趔趄,竟几乎摔下船去。 久妖回过神,才发现那黑衣黑发的冷漠男子竟忽然站了起来,神色凝重地看着平静的四方海面。她心中微恼,但也知道他绝不会买自己的帐,只得冷冷道:“在这片海域行驶船只必须谨慎,小心,船身绝不能有剧烈摇晃,否则……” “除了这些……”步杀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话,“没有其它潜伏的危机?” 步杀的话让祈然脸色微变:“你感觉到什么了?” 步杀沉默了半晌,点点头,又摇摇头:“时有,时无。” 久妖回过神来,难以置信道:“不可能啊,这条道是最安全的,我一生行过不下数百趟,绝无可能出现差错。” “若是这危机,并非来自航道呢?”清清朗朗的声音,仿佛温凉的泉水般响起。 久妖望向温润而笑的白衣少年,脑中不住闪过他说的六个字:并非来自航道。并非来自航道的危机,难道是…… “吱吱——吱吱——” “呜呜——呜——” 仿佛就是在久妖迟疑的一瞬间,少年身上的小银和娃娃,忽然惊惶失措地叫起来。它们的眼中满是恐惧和慌乱,小银全身的白毛都竖了起来,娃娃则不住地把触角往少年衣服里伸。 两者的表现,仿如一击重锤敲在久妖胸口。她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失神地喃喃:“不可能……绝不可能出现的……这一片海域,是他管辖范围……难道他出事了……不……” 究竟不可能出现什么?这是四人此刻心里所想的同一个问题,可是眼见久妖失魂落魄的样子,却也知便是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海面依旧风平浪静,天空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蔚蓝的天,湛蓝的海,这本是一幅最为和平美好的图画。此刻,却深深笼罩在某种未知的阴影下。 事到如今,三人反倒冷静下来,冰依尚在混沌之中,祈然只是伸手抱紧了她。步杀坐回原来的位置,闭目不言。少年的目光落在祈然身上,又落在虚弱不堪的冰依身上,秀气的双眉微微皱起,却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然而,即便是这样表面的平静也没能维持多久。闭目养息中的步杀猛地睁开眼,他连考虑的空隙也没有,右手已条件反射地抽出汲血刀,在空中狠狠划过。 几乎与此同时,祈然也瞬间松开冰依站了起来,寒芒闪烁的“寒血刀”如闪电般快捷却如羽毛般轻盈的划过天空。 刚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的久妖,甚至连空中庞然大物的阴影也没感觉到,就已看到暗红色的血液伴随着破碎残肢,在她眼前纷纷扬扬掉落。 久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震惊,这种残害了它们岛上数千民众,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海怪,他们居然一击就杀死了……仅有一击! “糟了!!”少年忽然惊叫道,“是鲨鱼!” “什么?!”病中的冰依忽然惊醒过来,脸色惨然,“是群鲨还是……” 冰依虚弱的声音仿佛被谁扼住了喉咙,断裂在那一刻。因为眼前的景象已经让她震惊了。方才还是平静的海面,忽然竟露出了数百个鲨鱼的三角背鳍,而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她们的小船行进过来。 冰依和少年早从电视中知道鲨鱼蚕食人类,甚至同类的凶残,可是此刻看着它们毫不犹豫地一拥而上将同伴的尸体瞬间瓜分干净,两人还是觉得胆寒。 如果,鲨鱼来攻击他们;如果,船翻了;如果……所有的如果,后果都将是不堪设想的。 祈然从未见过这种被称作鲨鱼的动物,可是不说冰依和少年的惊恐,便单单只看他们锋利的牙齿,迅捷的速度,在这海中央,已是不得不让他忌惮。更何况,在这船上,并不是只有他和步杀二人。还有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久妖,和危在旦夕的冰依。 越是危急的时刻,越不能自乱正脚。他必须尽快想出让众人脱离危难的方法。他必须救冰依,救铄……他必须!祈然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剑柄上的图案深深嵌入掌中。 “久妖!!”他忽然厉声道,“这附近有漩涡吗?越大越好!” 久妖一时怔住了,即便再镇定从容,面对上百条甚至近千条凶残的海怪,她也无法不六神无主。是以祈然的话,她竟一时回答不出来。 “有漩涡吗?!”祈然几乎用吼的。 “有……”久妖颤声道,“右前方三百米处,有一个肉眼看不见的暗流,只要有船只进入破坏水流平衡,就会……会形成巨大的漩涡。” “步杀!”祈然沉声道。不用他开口,步杀早已接过久妖手中的船桨,没有片刻犹豫地朝那巨大的漩涡方向驶去。 “你们疯了?!”久妖忽然醒悟过来他们要做什么,“漩涡周围都是暗礁,船一旦撞上必然四分五裂,你们这是自取灭亡?!” 祈然早已拿过了另一个浆,朝漩涡的方向划去,根本没空回答久妖的问题。 冰依眼看着数百头鲨鱼疯了一般朝自己的小船冲过来,苦涩一笑。她是知道祈然心思的,与其被这数百条鲨鱼围捕,最终葬身鱼腹,倒不如将它们引向漩涡,同归于尽之余,或许还能拼上一拼。但冰依也很清楚,有着自己这个什么也做不了的累赘,几人想要从海底漩涡中脱难,又谈何容易。 她笑笑,索性悠闲地躺在船上,闭起眼睛。生死有命,祸福无论,也只能用这样的言语来安慰自己了。在冰依颓然而又自嘲地笑着,闭上眼睛时,她听到了少年轻而略带疑惑的声音:“暗礁……这分明是浅海域,鲨鱼是如何行动自如的?” 冰依一怔,顿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是啊!鲨鱼分明是庞然大物,如何能在这种暗礁漩涡遍布的地方来去自如?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个问题,忽听祈然大声道:“冰依,抓稳船身!” 冰依条件反射地抓住船舷,紧接着,身体便跟着船一阵剧烈摇晃。她又听到祈然的声音:“往右……三分向左……东西向……避右一公分……” 祈然与步杀的行进速度没有半分的减弱,他却能准确地报出船只应该行驶的方向,这样危机的时刻,几乎连一丝犹豫的机会也没有。 莫说是久妖,便是少年向来从容不迫的脸上,也不由自主露出了惊叹崇敬的神色。 然而,船行速度再快,也比不上被称为“海中狼”的群鲨。少年几乎已经能看到船后所跟几条鲨鱼那尖而锋锐的多峰齿,泛着森寒凛冽的寒光。 “漩涡……是漩涡!!”久妖忽然惊叫了一声,看着因为自己的闯入而逐渐形成扩大的巨型漩涡,久妖百感交集,分不清究竟是希冀还是更绝望。 眼见决定他们生死的漩涡就在眼前,祈然的脸上反倒越发沉静冷凝,他与步杀对望了一眼,竟随手丢下船桨,走到船中央,弯身抱起冰依。 “步,让船顺着漩涡旋转。我们到漩涡中心去。”祈然淡淡地做出了有可能让他们全部死亡的指挥。 只是久妖却忽然不再害怕了。她看着身后越来越多的群鲨,冷冷一笑。死亡,是这天底下最不值得她害怕的事了。 当船只进入到漩涡的轨迹后,连步杀也丢掉了船桨,在船头负手而立。群鲨离他们越来越近,漩涡离他们越来越近,可是船上五人,竟没有一丝慌乱恐惧。 祈然紧紧抱住冰依,眼望着步杀:“如果失散了,就在玻拉丽斯号上重聚。” 步杀默默点了点头。 步杀的沉默和绝对的信任,忽然让心铁似祈然也生出一丝伤感。他泯了泯唇,又看向始终温文浅笑的少年:“你的水性如何?” 少年道:“很好。”他绝没有半分夸大的意思。 祈然笑笑,声音却有些微哑:“顾着自己就好,别多管闲事。一定要活着。” 少年看着眼前绝世而立的翩然男子,看着他怀中处于半昏迷却仍定定凝视着他的冰依,忽然觉得心境从未有过的温暖而动容。 无论他们曾做过怎样的决定;无论他们是否打定了主意抛弃他;无论他们是不是相见不相识。有很多很多东西是绝对无法改变的,比如……血浓于水的亲情。 少年深深地看着他们,道:“我们一定能重聚的。我……还有很多话,要告诉你们……” 躺在祈然怀中的冰依忽然轻轻一笑,目光扫过步杀,少年和久妖,一字字道:“我们……后会,定然有期。” 没有悲伤,没有哭泣,没有生离死别的绝望,他们用极其平淡的语言,淡然的表情,上演着独属于他们四人的别离。是的……独属于。久妖看着他们,默默地在心里说。 当一条条鲨鱼拼死挣扎着却被漩涡卷进去的时候,祈然就果断而冷静地下达了在这片海域的最后一道“指令”——“弃船,逃生。” 小佚 2008712 leg 11 劫后余生 痛,刺骨冰冷的痛,还有虚脱般的疲倦,这是足以摧毁所有人意志的慢性折磨。 当亲眼看到一大片暗褐色的沙滩呈现在自己面前时,饶是步杀常年冰冷无情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侥幸。终于…… 他早已使不上一丝力气的左手仿佛又忽然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掌心所碰触的身体早已湿透冰冷。步杀看了身旁的少年一眼,默默叹了口气。 白皙的脸色更加惨白,鲜红的血迹浸透海水后妖冶地化开去,在月牙色衣衫上勾勒出一种古怪的色彩和图案。苍白的唇紧抿着,脸上的表情却很恬淡,仿佛他此刻不是伤重昏迷,而是睡着了一般。 步杀现在根本腾不出手去查看少年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他也没有余力去这样做。只是心里偶尔会闪过这样的念头:要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救上来的是一个死人……他就把尸体丢下去喂鲨鱼! 步杀想起弃船前祈然说过的话:“顾着自己就好,别多管闲事。一定要活着。”再一次,步杀不得不感叹祈然的料事如神。 步杀到现在还清楚记得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船被漩涡完全撕裂的时候,已经有几十条鲨鱼被卷入了漩涡中,步杀冷眼看着它们,痛苦扭曲地挣扎着,却无法逃脱被吞噬的命运。 漩涡很大很急,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而海更大,潜藏着更多的危险,所以步杀打一开始就没有一点浪费体力的意思,他用了最简捷最快速的方法离开漩涡引力的范围,并寻准了一个方向打算离开。 然而,在他离去的那一刻,他却回了一次头,因为无法完全放心祈然和冰依的安危而回头。这个莫明其妙的举动,却让他在之后几个钟头里,都沉浸在非常不爽的郁闷和懊恼中。 回头的瞬间,他看到了被漩涡巨大的拉力吸住而挣脱不开的久妖,船的碎片被大浪卷起后不住扑打在她身上,尽管那些木屑并不大,她的衣衫却渐渐染满了血迹。从步杀这个角度,能清楚看到她惨白的脸色和体力透支后眼中矛盾的惧怕和冷然。 海面上,诡异的喧闹而又静寂着,漩涡旋转的声音隆隆作响,触目所及却除了垂死挣扎的久妖和鲨鱼,什么生物也看不到。 步杀挑了挑眉,正待转身离开,却忽地眼神微变。他的目光掠过久妖落在她身后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巨鲨上。那鲨鱼分明被漩涡的拉力扯得危在旦夕,看到猎物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样子,贪婪地凶残地,企图一口吞下早已心生绝望的久妖。 步杀的手握在汲血刀柄上,犹豫着要不要救她一命。虽然她的死活与自己无关,可毕竟只有她能找到救冰依的巫师。 就在步杀犹豫着拔不拔刀的时候,一阵白影突兀地闪过他眼前,瞳仁下意识猛地一阵收缩。 “呜——……”步杀听到一阵压低了的呻吟,还有声嘶力竭的大喊,“久妖,快走!!” 久妖被抛到一块巨大的船木碎片上,脸上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你……为什么要救我……?” 少年白色的衣衫片刻就被鲜血染透了,他的一只手臂被鲨鱼尖锐的牙齿咬住,另一只手正试图掰开鲨鱼的嘴。他有一身的内力,却苦于在水中无法借力,还要拼命维持自己不被扯入漩涡中心。 他的额头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冒出冷汗,嘴角却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救人不需要理由,只有杀人才需要。久妖……你一定要救她……” 吃力说出这句话后,少年竟忽然松开了掰住鲨鱼的手,用尽了全力朝水中击出一掌。片刻间,水面泛起了巨大的,与漩涡吸力方向相反的波澜,将沉浮在水中的木板,和木板上泪流满面的久妖推离了漩涡中心。 “白痴。”少年在更剧烈的疼痛传来前,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那声音有些陌生,有些熟悉,淡漠的冷然的,却隐藏着丝丝缕缕的关切,就像……就像…… 少年在进入昏迷前,忽然感觉自己手臂上的疼痛都消失了,全身仿佛都浸在凉凉的清水中,舒适而安心。他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个看似冷漠,实际却比关心自己的孩子更关心自己的男子;那个在好不容易寻到自己后,冰冷却颤抖的怀抱。 少年迷迷糊糊抓住扣在他身上的手,轻声低喃:“爸……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我是那海边的分割线 步杀终于拖着那不知死活的人爬上了潮湿泥泞的沙滩,全身顿时如虚脱般,再也爬不起来。 可是此刻他脑中偏偏却又响起了冰依的声音:“在力竭气残时,切忌躺下睡觉,务要以无上志力定力,强撑下去,这是使功力精进的要诀……”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些练功要诀,究竟是真的还是冰依拿来耍他的。否则,怎么从不见她自己有半分照做过。 但怀疑归怀疑,步杀最终还是勉强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强忍着肉体的痛楚,对抗能令他倒下的晕眩。慢慢地,他的灵台间一片澄明,除体内由缓而急逐渐汇聚的真气流动外,再无他念。 力竭而重生,气竭而精始,先破而后力。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绝不同於以前静坐下的忘我境界,而是因忽然贯通了身体内外,而使他能清楚感受到,天地间每一分玄不可测的奥秘,把握到某种不可言喻的力量。 天地的精气分由天灵和涌泉两|岤进入他的经脉内。真气在凝聚中,并且以比往常纯厚百倍的真元,缓缓灌入任督二脉…… 当步杀再度睁开眼时,他有种豁然重生的感觉。在他眼中,海还是海,却又不是海;沙还是沙,却又不是沙。 身心静定包天地,神气冲和会坎离。推而不去,迫而不应,感而不动,坚滞而不流,卷握而不散,是谓无为也。 步杀此刻只觉全身说不出的舒爽,不用闭眼就能听到沙滩下小蟹爬行的声音,不用凝视就能看见远方海面卷起的一层波浪,他甚至觉得比平日更多了种无法言喻的通透感。但他却万万不会想到,自己竟会在无知无觉间,突破了武道最神秘的极致境界——天地无为。 步杀轻轻舒展了一下身体,神情依旧冰冷,眼内神光却反而莫名黯淡,深邃隐藏在了瞳仁的最深处,将他全身的凉薄稀释到了极致。此刻便是有个高手面对面看到他,也没有办法轻易察觉,这是个蕴锦绣于无形的绝世高手。 然而,步杀舒展的身体却忽然一僵。方才他总觉得自己把某件重要的事情忘了,此刻却骤然想了起来。他……他竟把一个濒临死亡,气息奄奄的人扔在沙滩上,整整两个时辰,并且将此事忘了个彻底。 步杀连忙凑到少年身边,先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总算没死。但他的脸色却在惨白中带了丝青灰,气息更有若游丝,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步杀心头有些烦躁,他撕开少肩膀上的衣服,只见晶莹白皙的肩膀上,有一排深及见骨的齿痕。这狰狞的伤口,仿佛怪物獠牙般在少年的左肩肆意张狂。 伤口的周围结着一层暗黄的污渍,步杀知道,那是因为长时间浸在海水里的关系。他更忆起了当年在“冷月教”时,因办事不利而受到的其中一个惩罚,就是将满身鞭伤得他浸入盐水中。他早已忘了那疼痛,也忘了自己当时是否有恐惧,却清楚记得其他受罚者那哀戚的呻吟。 步杀对这样的伤和昏迷不醒的伤者实在是无能为力,而放眼望去,这里除了望不到尽头的沙滩和岩石,就只有远方峰峦迭起的山峰。他连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也不清楚。 “喂!”步杀用冰冷的手轻拍少年的脸,另一只将带着热流的内力灌注入他体内,“醒来救自己的命,否则我就不管你死活了。”亏他在这一刻忽然记起,少年是个能跟祁然探讨医书的“高明大夫”。 真气的贯注终于让少年惨白的面色微微有了丝人气,冰冷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了温暖。然而知觉的苏醒,却也让他重新感觉到了疼痛,秀气的双眉紧紧皱起,额上也开始密密冒出冷汗。 步杀正犹豫着要不要撤回内力,少年的腰间却忽然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响动。两只长长的触角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扒着少年半湿的衣服,爬啊爬,随后终于露出两只贼溜溜的小眼睛。 那双小眼睛仆一出来,就对上了步杀冰冷的双眼,他“呜——”了一声,显然是被吓到了,呜呜叫着狼狈地缩回去。 步杀微微挑眉,正要过去看个究竟,却见少年宽大的衣袖下又动了动,慢慢拱出来一团湿淋淋的白毛,然后是一双黑琉璃般的眼睛,既害怕又小心讨好地瞪着他。 步杀一怔,是小银。他的脑中蓦然闪过一句话:有救了。 小银乌溜溜的眼睛看看少年,满是担忧;又可怜巴巴地看看步杀,满是敬畏。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步杀哼了一声,冷冷道:“医不好他,就把你丢回海里。” 小银“吱——”地发出一声欢叫,踩着少年的衣服,几步冲到他脸旁,开始伸出小小的舌头,专心舔他肩上的伤口。对于步杀的威胁,竟是丝毫没放在眼里。 步杀心底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这才感觉腹中饥饿。正打算去找些食物来好给自己和少年充饥,却见那贼眼溜溜的章鱼又从少年宽大的袖间跌跌撞撞地爬了出来。 步杀眼睛一亮,暗道:这就不用费心去找食物了…… 忽然,心中警召骤生,他猛地回过头去,还没来得及弄清来的究竟是什么,已听到某个柔柔清朗的声音在身后懒散嬉笑地响起:“娃娃,你的命倒也大,到今日还没变成旁人的食物。” 小佚 2008714 11:32 leg 12 娃娃的主人 步杀猛地回过头去,还没来得及弄清来的究竟是什么,已听到某个柔柔清朗的声音在身后懒散嬉笑地响起:“娃娃,你的命倒也大,到今日还没变成旁人的食物。” 步杀心中微微闪过一丝异样,以他今时今日的武功,竟让人到了身后才猛然醒觉过来?他抬头冷冷地打量着来人。 穿着银灰色宽松丝质长衫的男子,身材不高,有一双奇特的紫色眼睛。步杀脑中闪过这样几句描述。(作:请大家务必不要以杀杀的眼光为基准来评断一个人容貌,谢谢!) 来人对上他似深似浅的冰寒眼眸,微微一怔,随即嬉笑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啊?” 闻言,步杀几乎是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昏迷在地的少年。说起来他这一辈子,最不少见的,还就是美男。 “呃……”来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尴尬了,“他……他充其量只能算是美少年……” 步杀仅有的一点耐心开始告罄,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成!”来人指着彻底呆滞掉的章鱼,爽快地笑道,“不过这个烤了,得分我一半。” “呜呜——”,石化中的娃娃猛地惊醒过来,没命地惨叫着往少年衣服里钻。 “哎呀!你这只色性不改的章鱼,见了美人就连主人都忘了!”来人边说边嘻笑着踏前一步,正待出手,忽然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从下方传了过来。 少年吃力地睁开眼,只觉嘴巴里苦咸的难受,肩膀上的伤倒不怎么疼痛,就是又热又麻又痒,痒得他连喉头也发紧了。于是一个抑制不住的咳嗽,便让他清醒过来。 仆一睁开眼,少年便对上一张陌生的脸。非常精致秀气的五官,眉峰如烟如雾,暗紫色的凤眼含笑若嗔,纤细的嘴角似勾非勾,噙着略带嘲讽却偏偏撩人的温和笑意。 少年一怔,迷蒙的睡意顿时消失了大半,上下打量他半晌,暗道:这人分明是个男的,怎么浑身上下却透着阴性的柔美? 少年定了定神,漂亮的酒窝若隐若现:“你好,请问你是……?” 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连带着笑容仿佛也沾染了某种虚弱和温柔的意味。明明已是黄昏,明明被残阳浸透的海面已沾染了疯魔嗜血的诡异,却在少年微笑的顷刻间,犹如被一道和煦的阳光骤然冲破,细碎地铺洒在那人面前。 来人怔住了,那一刻,他恍惚间看到了曾经如斯相似的一幕情景,如斯动容的一个笑容。 少年得不到他的回答,又被他肆无忌惮地赤裸裸地瞪视着,顿时有些尴尬。忽听一道冷冷的声音插进来:“冰朔,走了。” 他一怔,回过神来:“哦,好。”忙抱着娃娃和小银起身,曲起手臂的时候,牵动伤口,他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几步走到步杀身边,一面打量着荒芜僻静的海滩,一面低声道:“你认识他吗?” 步杀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目光瞥到少年被撕破的衣服,隐隐露出白皙的锁骨,眉头微皱,语气已微带不耐:“走吧。” “嗯……”少年微笑着点头,正要先问问方才那怪人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迈出的脚步却猛地一顿。他难掩诧异地回过头来看着神色清冷的步杀:“你刚刚叫我什么?” 步杀黑着脸,额头上已分明写着大大的三个字——不耐烦:“冰朔,萧冰朔。” 冰朔猛地一震,心中一遍遍喊着:知道了!他们知道他是谁了?……可是一转念,他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再细细思索了一下,他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满头黑线地看着步杀:“你偷听我说话?” 他偷听?!步杀二话不说抽出汲血,冷冷道:“要动手吗?” 冰朔看着他,好整以暇地笑道:“你要以大欺小吗?” 那嘴角的酒窝,那温和灿烂的笑容,让步杀真恨不得一刀劈了它们。但最终,他还是忍着手上的青筋,将汲血收回鞘:“你到底走不走?” 冰朔不理他,嘴角的弧度却扬得比平日更高,他转身望向那正饶有兴趣看着他们的怪人:“请问,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那人正坐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右手手肘搁着膝盖,悠闲地托腮看戏。闻言,不由懒懒一笑道:“我叫从容,是娃娃的主人。” 冰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11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冰朔猛地怔住了。 那人以为他是对自己的回答无语,不由嬉笑道:“回答也要有先来后到嘛!我自然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 冰朔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因为他的脑中满满都是久妖看到娃娃时那一瞬的震惊失态,如果将所有的线索串起来,那么很有可能这个人…… 他动了动唇,想开口,却又将话吞了回去。他隐约记得久妖提起那人时的绝望悔恨,他不确定自己如果现在提起久妖,会不会弄巧成拙。 千丝万缕的念头在脑中一一转过,却也不过几秒。冰朔一步步退到步杀身边,凑过去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步杀一怔,略带诧异地看看那叫从容的男子,又看看冰朔。 冰朔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忍不住补充一句:“别伤人……” 步杀哼了一声,冷冷瞪他一眼:“啰嗦。”话音未落,人影竟已在原地消失。 冰朔震惊:不会吧,速度又变快了! 从容本是一直带着嘻笑慵懒的表情,看两人你来我往的。谁知两人一阵“耳鬓厮磨”后,居然齐齐把诡异的目光投向了他。 他一怔,顿觉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从脚底冒起,还没来得及敛尽笑容,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那黑衣男子竟已消失在原地。紧接着,便是他这一生从未感受过的,淋漓尽致的杀意迫体而来! “喂!!干嘛动手无缘无故动手?!我又没招你们惹你们!” “啊啊啊——!!抢劫了!!杀人了!!救命啊——!!” “就算你嫉妒我比你长得好看也不用这样啊!就算你情郎多看了我两眼,你也不用嫉妒地杀人啊啊——!!” “哇!!我手无寸铁手无缚鸡之力,你武功那么高还用刀!!欺凌弱小啊!你不是男人!!” 冰朔满脸黑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奇怪男子在步杀影子般地追杀下,狼狈逃窜,一边凄惨尖叫。看似每一瞬间都危在旦夕,偏偏汲血刀却连他的衣角也碰不到一下。 只不过他喊的这些话还真是……万一真的把步杀激怒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砍了他,那谁来救…… 冰朔正胆战心惊地想着,谁知那黑色的身影竟蓦地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他,那面色黑沉的简直比暴风雨前的天空更骇人三分。他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从牙齿缝里蹦出来:“我,要,杀,了,他!” 冰朔脸色突变,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那黝黑细长,刀尖微微上翘的汲血已经倏然回鞘。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冰冷沉厚,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力。 从容骇然发现,他的脚竟忽然迈不动一步,他的嗓子竟忽然发不出一个音节。生命成了悬在头发丝上的一片琉璃,轻轻挥上一刀,就能让他摔个粉碎。 然后,铺天盖地的黑影,渗入骨髓的森冷,带着一往无前的凌厉,向他兜头笼罩而下。 “砰————!!”天崩地裂的巨响,诡谲耀目的蓝色火焰,火光巨响中若隐若现的两个人影,将海边无声的静寂彻底渲染成妖娆冰寒的喧嚣。 烟雾慢慢散去,两个人影也在即将隐去的夕阳下清晰展现。 步杀身上的衣服被烧了几个洞,头发也有几丝因过高的温度而卷曲了,可他的神情却古井不波,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冰冷如昔。 他的目光落在对方半曲半握的手上,那掌心还透着幽幽的蓝光,与沙滩上仍未彻底熄灭的诡异蓝火交相辉映。 步杀冷哼了一声,抽回架在对方脖子上的汲血刀,沉声道:“是他。” 从容惊魂未定地看着对面冷心冷面的黑衣男子,脖子上仿佛还残留着那黑刀刺骨的凉意。自从……以来,他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生死一线的惊险。 “对不起,请原谅我们的无礼。”清清朗朗,仿如环佩相击的声音忽然在从容身后响起,“我们只是想证明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从容的目光投向那光彩温润如皓月的少年,似真似讽的笑,“怎么?” 冰朔对他眼中的嘲讽毫不在意,只是温润而诚恳地向他微微弯身鞠躬:“希望你能救一个人。” 从容一怔:“救人?” 冰朔轻轻点头,目光不闪不避地看着他,声音轻柔而夹着一丝复杂的沙哑:“一个习练到《九重水吟咒》第七层的人。” 小佚 2008716 leg 13 繁华紫都 一个繁荣的国家,一个繁华的都城,一个天朗气清的明媚早晨,永远都不会缺人来人往的热闹和激|情洋溢的吆喝。 冰朔沉默而微笑地打量着城墙、店铺、客栈、小贩,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这是一个远离喧嚣和战火很久了的城市。尽管外面是兵荒马乱,流民失所,却仿佛与这里的人们,完全没有关系。他们,被保护地很好。 “冰朔,步杀,这里!这里!”前方传来清脆响亮的喊声,“这家店的‘凤凰花开’天下闻名,不吃你们肯定后悔!” 洪亮毫不遮掩的嗓音如愿招来了路上大部分行人的目光,冰朔无奈地笑:这个从容……该说他单纯,粗线条还是忘性大呢…… 几天前,他们还在海边针锋相对,他和步杀还上演了生死相博,转眼他却像把什么仇怨猜疑都忘记了一样。 犹记得当自己说出九重水吟咒时,他眼中难以遮掩的震惊,和脸上一闪而逝的苍白惶然。然而所有的情绪是一瞬的,也只有一瞬。下一秒,冰朔甚至以为方才他脸上的情绪波动,是自己看花眼了。 他仍是那副嘻笑无状的样子,语气里却带着让人无法置疑的真:“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要先至风吟紫都办一事。你将人带去出云岛卡穆比特家族,一个月后,我自会回去诊治她。” 一个月,冰朔为这样似险似安的时间而忧心,可他如此诚恳的承诺,自己却怎么也兴不起强迫的念头。那么,要先去出云岛吗?还是先去紫都把韩叔叔的事办了?出云……等等!冰朔猛地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他:“你说回去……这里……不是出云岛国吗?” 从容“啊——?”了一声,看看他,又看看冷着张脸的步杀,忽然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出云岛国?!你们别逗了好不好?这里是风吟的边界的庆原城,和出云岛可是隔海相对的……你……你们不会是登错岸了吧……哈哈哈……” 从容肆无忌惮的嘲笑,和自己当时难以掩饰的尴尬,冰朔直到此刻想起来,还有点无可奈何的感觉。这个家伙,仿佛不知道“陌生人”三个字是怎么写的,就算面对步杀寒气逼人的汲血刀,也照样能不怕死的调侃。 “嗨,两位客官,请问你们是打尖还是住店?”冰朔刚踏进店门,就有一个眼明手快的小二适时凑了过来,态度热情却不让人觉得厌烦。 冰朔浅浅一笑,指向已经在位置上安坐点菜的某人:“我们找人。” “找……”店小二的声音嘎然一下,消失在少年堪比月华,和煦如朝阳的笑容中,愣愣的举着半空中的餐巾,一副傻愣的搞笑模样。 “喂!快走!快走!别挡着我们的道!”由于小二的失态,冰朔和步杀的驻足,惹来了后面还未进门客人的不满。 那人的家丁一吆喝,顿时把饭堂中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喝————”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大堂中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倒吸凉气的声音。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统统都把目光投射在门口这小小一块空间里,那目光,那惊艳,简直恨不得将这边厢烧出一个洞来。 天下间,竟有如斯温润如雨,皎洁如月的男子;天下间,竟有如斯干净纯然,却又美到让人心悸的浅淡笑容。这是此时此刻,大堂中所有人心中的惊叹。 冰朔低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忙敛起笑容快步走到从容身边坐下来。 从容一脸极度不怀好意的幸灾乐祸,笑嘻嘻地看看冰朔,又看看自始至终面无表情,连眼神也无半分波动的步杀,把菜单一递道:“我方才已经点了两荤两素一汤,你们看看还要什么?” 冰朔摇摇头道:“足够了。”步杀自是不会去理她。 从容将菜单给了看着冰朔,呆呆傻傻的小二,回头端详着冰朔如诗如画的面容,忽然诡笑道:“确实不用再点,这些菜,你一人吃吃早就够了。” “一人?”冰朔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啊!”从容忽然伸出手迅捷如电地在他脸上摸了一下,笑得志得意满,“不是说秀色可餐吗?我们两个,看着你就饱了。” 满头黑线!冰朔早知他爱玩,却不知他已无赖爱耍人到这种地步。但他却也没有丝毫气愤羞恼的意思,只是随意笑笑,端起桌上的清茶一口一口不算优雅却闲适地品尝着。 先不说他出生的那个年代女子性格自由奔放,单是家里那个活宝似的以耍人为乐天天要他给予善后的妹妹,就已经为他练就了常人无法比拟的粗神经。更何况,他知道身旁的这个人只是爱玩,心地却很善良,笑容也真诚温暖,所以即便被戏耍开开玩笑,他也觉得无大所谓。 只是,每时每刻被人用赤裸裸的目光盯着的感觉,实在……算不上好。 耳边忽然听到椅子轻微的移动声,冰朔只觉眼前微暗,步杀竟已站了起来,转身往外走。 “步……你去哪?”冰朔惯性思维地,差点一声“步叔叔”就脱口叫了出来,幸好他及时刹住了车,心里暗叫:好险。 步杀淡漠道:“马上回来。” 从容若有所思地看着步杀转身消失在店门口的身影,忽然靠近正在喝茶的冰朔身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问道:“他是你情郎吗?” “噗————!”冰朔一口茶顺利地统统贡献给了光滑的桌面,气管被呛进了茶水,让他忍不住咳嗽个不停,隐隐牵动肩上的伤,让他直皱眉头。 这一下响动,把本在他挂袋里休息的小银和娃娃都惊醒了过来,“呜呜”叫着往外爬。 冰朔一边忍受着别人诧异的目光将两只小动物收回挂袋,一边安抚他们,一边却还要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从容苦着脸看着自己被殃及到的衣袖,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了。他不就是看他年纪轻轻却对什么都淡定自若,浅笑从容,所以才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让他破功吗? 自有店小二上来将桌子收拾干净,又换上新的茶杯,沏上热茶,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转身离去。 冰朔重新抿着茶,目光虚晃地看着门口,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忍不住扬的很高。 从容几乎是立刻嗅到了同类的讯息,连声问:“有什么内幕吗?” 冰朔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却不说话。直到被从容催急了,他才不缓不慢,悠悠然地道:“他喜欢的人,是我娘。”确切地说,应该是隐晦地不能再隐晦的暗恋。 “乒——乓——”从容的茶杯掉落在地,他看看眼前至少有十六七岁的少年……的娘,震惊地石化了。 于是,等一炷香后,步杀回来时,从容看着他的眼神,已经从尊敬升级成膜拜了。 娘啊……少年的娘啊……太有型了! 冰朔面上仍是淡然无波的浅笑,放在桌底下的手却不住地颤抖。不行了,他好想笑啊! 步杀对两人奇怪的举止和眼神有些诧异,却没有除此之外的任何反应。他本就不是一个有好奇心的人,更何况,就算知道了,顶多也就两刀劈下去了事。至于想让他脸上出现尴尬难堪的表情,那是下辈子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步杀坐下的时候,小二已经开始把从容点的菜一一拿上来了。菜色齐全,样式精美,光闻着香味就让人有食指大动的冲动。当然,已经吃惯了祈然煮的菜的步杀例外。(至于冰朔,由于那几天冰依身体欠佳的关系,祈然基本上没怎么下厨。) 他忽然伸手将一个银色的半月形面具递到冰朔面前,声音不抑不扬地道:“戴上吧。” 冰朔那一刻是震惊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出去竟是为了买这个面具;他更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冷漠对人漠不关心的杀手,竟有这样的细心。 他感激地接过来,诚恳地道:“谢谢。” 步杀点了点头,彻底无视从容不怀好意的目光,开始吃饭,心中却想着:当时祈戴上面具后,麻烦确实少了很多…… 三人正安静地吃着,忽然门口又传来小二热情洋溢的声音:“客官里面请,请问您是……” 又是嘎然而止的声音,又是满大堂压抑不住的吸气声,虽然已比方才的惊叹收敛了不少。 “小二,给我们来两间上房,朝南的知道吗?……少爷,您里面请。” “喝————”大堂里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已经无法形容了,这虽不小却也算不上有名的客栈,顿时染上了难以言喻的诡秘气氛。 正好抬头观察情况的从容发出一声怪叫,懒散而唯恐天下不乱地嘻笑道:“瞧瞧!今日天下美男是不是都会聚于此了?” 小佚 2008717 22:27 leg 14 马蚤动 门口的马蚤动,步杀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看第二眼的兴趣。因为成长环境的诡异所致,他对人的容貌气质本就没有正常区分的能力和兴致,更何况,打死他也无法想象,这世间还有人在容貌上能胜过祈然。 所以哪怕他那常人无法企及的视力,只淡淡一撇,便已将来人的形貌装束打量了个彻底。他却也只是面无表情的自顾自饮酒,偶尔动一下筷子,竟是对这大堂中诡异的静寂恍若不觉。 冰朔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门口,对于古人口中的帅哥美女,多多少少有些好奇。可方一抬头他便愣了一下,双眼有些疑惑地微微眯起。 先走入店中的是个单身的白衣男子,雪白贴身又略显飘逸的丝质长衫,衣襟处绣着若隐若现的红枫,袖口衣边也镶了不甚耀眼的暗红。 墨黑的发丝,冰蓝略显浅色的眼眸,眉如远山悠远而宁静,嘴角的笑容却偏偏说不出的妖冶魅惑。左耳上那个暗红色的耳钉更如野兽的眼睛般,闪烁着耀眼贪婪的光芒。红色,白色,仿佛是天生为他而配备的颜色,黯然在他的光彩之下,却又衬托了他的妖娆。 冰朔在一瞬间想起了一句话:因为我美,所以我更妖娆;因为我妖娆,所以我美得更嚣张。这句几乎完全不合时宜的话,几乎让他忍不住想发笑。 然而冰朔的怔愣却不是因为他,而是随后进来的那个华服男子。他的身边跟着一个一脸精明的书僮和一个看上去敦厚老实的保镖。他一身暗紫镏金色的衣衫看上去华贵非凡,若穿在旁人身上,定会失了颜色或落入凡俗,可于他却竟然反显得越加清俊出尘。 如瀑青丝只用一根银色锦带松松束住,长眉入鬓,一双凤目似开似闭,透射出清亮的棕色光芒。论雅致似竹露清风,看风姿比明珠玉润。虽比不上那白衣男子的耀眼惑人心神,却更觉他仪容秀雅,丰姿如仙。 冰朔看着他那双浅棕色,仿佛蕴藏着无限智慧的双眸,心神微动。只觉这双眼睛,这个人自己看着有些熟悉,有些触动,却偏偏想不起在哪见过。 这时,大厅里已经寂静的有些诡异了。冰朔看到那先进来的白衣男子微一转头的瞬间瞥到了身后的华服男子,浅蓝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寒光,却也只是一瞬,他悄无声息地挪动脚步,往不起眼的角落靠了靠。 那华服男子显然有些急,虽然神情一直是淡若清风,没有一丝焦虑的样子,步子节奏却很快。仿佛是要去办一件时效很紧的事情,偏偏这件事对他来说却又不是十万火急的,只是本着能快则快的态度。 小二在长时间的怔愣后,终于缓过神来,连忙热情讨好的凑上来:“上房有,客官快里面请。” 那华服男子点点头,清透的声音犹如露珠滑落荷叶滴入水中:“走吧。” 小二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正要上楼,忽然想起方才还有一位客官。脚步一顿,他已准备好了要开口招呼。 那白衣男子心中一凛,眸中的浅蓝已掺了几丝寒意,睁眼的瞬间却刚好对上冰朔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微微一怔,心神数变,一抹诡谲妖冶的笑爬上了他的嘴角。 步杀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一股迫人的杀气,他脑子还来不及思考,握杯的手却动了。只见那白瓷杯中的酒仿佛被什么力量激起了一般,忽然往上串起,犹如小型喷泉。 冰朔的目光本就注视着那白衣男子,所以当他看着自己,单手微动眼神掺寒的时候,他就知道危险迫在眉睫了。 “嗤——嗤——”弹起的酒水仿佛碰到了什么,飞溅开去。冰朔只觉兜头而来便是一阵扑鼻的酒香和细碎的水滴,以及那轻若罔闻的银针落地声。 “啊——”从容发出了一声哀叫,“为什么今天我的衣服这么倒霉啊?” 这一叫,便将所有的目光又吸引到了冰朔他们那桌。再一次,众人为少年那清朗温润,如诗如画的面容所吸引,忘却了其它。 那华服男子对上冰朔略带探究和疑惑的脸,也是一愣,却又瞬间敛去了惊诧之色。对那发呆中的小二不容置疑地下达命令:“走吧。” 片刻后,大堂中终于慢慢安静下来,虽然众人的目光,不合常理的静寂还是有些诡异。 从容的目光尾随着那淡笑自若寻位子坐下的白衣男子,忽然凑近冰朔身边,低声道:“我们是不是被他利用了?” 冰朔对他报以无奈的苦笑,没有说话,可意思却很明了:你到现在才发现吗? “反正也吃的差不多了,不如我们结帐走人吧。”从容掸着自己身上被泼的惨不忍睹的衣服,无奈地道,“我可不想让我的衣服喝醉了。” 冰朔点点头起身去结帐,心中想着:幸好在落水前兜里还有他们给的银两,否则麻烦就大了……小银和娃娃的饲料也该买点…… 冰朔一边沉思一边绕过几桌正在吃饭的客人,走到柜台前。付了帐,转身正要离开,却忽然本能地往右移了一步,恰好避过与来人的相撞。 呈现眼前的是一身雪白的丝质长衫,宽大的袖口上还有红枫的隐绣。冰朔扯了扯嘴角苦笑,自是不必抬头看也知道这人是谁了。 真是个聪明绝顶,应变神速,心狠手辣的人哪!冰朔在心里暗暗评价。 他正要转身离去,眼底却忽然闪入一道刺眼的白光,感觉像是阳光照在某种晶体上反射出来的一瞬间的强光。白芒过去后,他的眼底清晰地映入一串戴在白皙手腕上的手链。 那是一串用白色透明水晶串成的,几乎称得上完美无瑕的水晶链。 冰朔的脚步猛地一顿,他微侧着头,目光死死盯在那串水晶链上,眼底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忽然用很大的力气抬起头来死死盯着那白衣男子,神情更是从震惊到迷茫到猜度到深思到纠结……饶是白衣男子那阴沉诡谲的脸上也夹杂了一丝疑惑。 水链……冰朔一眼就认出了白衣男子腕上的装饰物是时空之门开启的关键,更是菲瑟心心念念想要寻找的本源波动珠。 在这个世间,这个时间,还能拥有水链的人,还有谁呢?冰朔在心里将一个个人名排除过后,那答案呼之欲出…… 小佚 2008720 01:38 5 所有人的希望 ps:再重申一遍,所有text开头的文都为番外,请不要与正文太过联系,谢谢。 我是那废话的分隔线 窗外,夕阳慢慢变得如血般残红,远远望去,不管是绵延的山,高高城墙,还是形状不一的屋顶,仿佛都被染上了鲜红的色彩。 冰朔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却见对面白衣之人的目光仍投射在夕阳之上,冰蓝的眼眸似真似幻,衬得俊秀容颜恍如明珠月华。 冰朔不由轻轻蹙起了眉,这一刻,他忽然很想见那风帝一面。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让蓝姨拒绝了韩叔叔,又舍弃了眼前这个绝世俊秀的男子呢? 对面的白衣男子忽然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这里,还真是难得能见到老乡。不过我们以前……似乎没见过面吧?” 冰朔点头,慢慢站起身,行了个敬礼道:“聂叔叔。” 白衣男子的笑容被噎了一下。饶是再镇定的人,看到一个只小自己几岁的少年行礼叫自己叔叔,都不会毫无惊讶。 冰朔坐下来,有些尴尬地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水冰烨,是我爸爸。” 白衣男子一愣,半晌没想起水冰烨是谁。 冰朔低咳了一声,又道:“徐叔叔和我爸是生死至交。” 白衣男子瞳孔猛地一阵收缩,忽而冷笑道:“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凌云的总裁,最年轻的董事,水冰烨……是你爸爸?” 冰朔看着他眼中讥讽的冰寒,嘴角嘲弄的笑意,想起几年后物是人非的无奈,不由叹了口气道:“聂叔叔,我来了这里后,一直没能弄清楚确切的时间。现在,是蓝姨离开后的第几年?” 白衣男子眼中有什么轻轻一闪,随即淡淡道:“第三年。” “是吗?”冰朔在心里轻轻补充了一句:那么,还有两年。他淡淡一笑,又道:“聂叔叔,我有两件事想请你帮忙。” 白衣男子单手托腮,斜睨着他,幽幽冷笑:“我凭什么要帮你?” 冰朔眨了眨眼,微歪了头,嘴角的酒窝清浅而现:“所以我本来就是在请求你啊,聂叔叔。” 白衣男子的冷笑又是一顿,他有些头痛地拿手抚着额头,忽然没有笑意地笑起来:“像你们这种人,就该待在那个表面和平美好的社会,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根本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冰朔的笑容有几分敛起,他听得出白衣男子带笑的言语中那种麻木的痛,却不知那痛是为他自己生生被扼杀在当年的天真善良,还是为那已离去三年的传奇女子。 “聂叔叔……” “住嘴!”白衣男子忽然厉喝道,“聂宇飞早就死了!从他的灵魂被染黑那刻起,他就死了!” 话一出口,白衣男子却有一瞬的怔楞,他的脾气有多少年未曾失控过了?对于那些惨淡的过去,对于永远黑暗的未来,他不是早就认命了吗? 是眼前少年清澈到透明的眼睛让他着魔?还是那短短的三年,那如昙花一现般清澈纯真被人柔和保护的三年,终究还是印在了他脑中。 ——宇,你一定要来,一定……否则,我会恨你……我一定会恨你…… 她终究没有来接他,她终究还是抛弃了他,又一次抛弃。所以这一次,他应该恨她,应该更不遗余力地报复那个一次次将他从天堂推入地狱的女子。可是……他又能怎么报复呢?她连生命,连她最爱的男人,连这个世界都丢弃了,他还有什么办法报复? 曾经,他是个最普通的大学生,聂宇飞;曾经,他是个枉死的无辜少年,任尧;曾经,他是个阴沉狠辣的白衣太傅,柳岑枫;曾经,他还是个单纯快乐如孩子般的存在,飞飞。 而如今,他只是个已死的人,已消失的人,已被所有人遗忘的人。 忽然,有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他的手腕,那干燥滑腻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身体不自觉地一僵。 冰朔直视着他,松开手,眼中已有了不顾一切的决绝。这种能把自己安危抛弃不顾的决绝,柳岑枫并不陌生。 冰朔泯了泯唇,秀气的双眉微皱:“其实,我来自十年后的二十一世纪,也即是说你们所有人的结局,我都很清楚。聂叔叔,你想……回去吗?” 你想……回去吗? 柳岑枫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的神态也是无懈可击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在心里疯狂得翻腾汹涌。 已经二十年了吧,他在这个世界沉浮挣扎已经二十年了。却从没有人问过他想不想回去。蓝蓝有来回的权利,因为她是至高无上的神子。韩子黙可以获得救赎,因为即便恨了千年他仍保有纯净的灵魂。唯有他,唯有他自己…… “聂叔叔……?” 柳岑枫回过神来,举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茶的苦涩在他舌尖浸润开来。他淡淡道:“回不回去,对我有区别吗?” 是的,回不回去,对他根本没有区别。因为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没有人会等待他,也没有人会渴望他的归去。 冰朔微侧低了头,正在解他手腕上的东西,闻言随口答道:“不管有没有区别,至少多一种选择不是吗?更何况……” “滴————”冰朔温润的声音霎时被尖锐的滴滴声打断,他无奈地看着橙色的手表慢慢发出朦胧的幽光,然后幽光逐渐由暗变亮。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光芒中若隐若现。 柳岑枫微眯起眼,他只能听到刺耳的滴滴声,只能看到忽明忽灭的橙光,却不明白对面的少年为何望着虚空中某一处,喃喃地吐出两个字。 “菲瑟。” 柳岑枫看不到,冰朔却能清楚看到橙光中仍是幼童模样的秀美孩子。只是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那副全世界人类都不放在眼里的嚣张态度,却不是菲瑟是谁。 菲瑟揉揉眼睛,瞪着冰朔怒道:“大清早地吵醒我,你不想活了?” 冰朔笑,对菲瑟的起床气恍若不闻,他抓起柳岑枫戴着水链的左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菲瑟,别睡了,睁眼看看这是什么?” “本源波动珠?!”菲瑟惺忪的睡眼马上瞪大,他看了看冰朔,又看了看柳岑枫,“说吧,你要什么条件?” 冰朔放开柳岑枫的手,看着菲瑟,淡淡道:“如果他想回现代,成全他。” 菲瑟皱眉,环手抱胸:“你明知道他的本体中已有韩非的灵魂,我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让一个身体分享两个灵魂……” 冰朔打断他,斩钉截铁地道:“那就让柳岑枫的本体回去。” “喂喂!萧冰朔!我只是聪明绝顶的蓝斯普诺星球第一术师,又不是神!你当我无所不能啊!我要是无所不能还用得着你来……”菲瑟气急败坏的声音忽然一顿,淡紫色的眼中染上了难得一见的仓皇,“冰朔,你干什么?!你要把‘练’给他?!不可以!” 冰朔嘴角勾起标准的幅度,双眼微微眯起,两颊的酒窝越发有着醉人的深度:“这个既然在我手上,自然由我处置了。更何况,你不需要他手上的本源波动珠吗?” 说着他将熟练地拆开手表样式的“练”,取出里面一个专用于通讯的米粒大小的电子配件。随即将练戴在柳岑枫手上,柳岑枫只觉眼前一花,竟看到一个秀美至极的小男孩,看着他嘴唇蠕动,神情多变,却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 “萧冰朔,你不要乱来!别忘了,你本不属于那个世界,你只是为了见你的父母才出现的,根本不该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你知道一旦本质的平衡被打破,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冰朔已看不到菲瑟气结的样子了,可听他的声音,却还是觉得好笑。他叹了口气,状似非常无奈又无比遗憾地开口:“是啊!平衡一旦打破,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宇风没什么背景,祺云又跟他爸闹翻了,也不知你回去蓝斯普诺后,还有谁能护得小落周全。” “萧冰朔!你又威胁我!!”菲瑟的声音已经要濒临暴走了。 “总之呢……”冰朔修长的手指点着侧颊,表情甚是无辜地掩住眼中淡淡的笑意,“你若想让我回去,总能想出办法的。是吧,菲瑟?” “萧冰朔,到底是哪个白痴说你像天使的,你t就是一魔鬼!” 冰朔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菲瑟,短短几个月连汉语骂人的精髓都掌握了,佩服佩服。” 菲瑟叹了口气:“冰朔,我真的不是危言耸听。今后……尤其是遇到风帝后,你若再任你的同情心泛滥,肆意妄为,那么……连我也救不了你。” 冰朔敛起笑意,沉声道:“我明白的。菲瑟,孰轻孰重,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很清楚。我不会蠢到以为,自己的命比别人的命更不值钱。” 我甚至还没有跟他们相认,又怎么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呢?冰朔在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 菲瑟哼了一声:“你的命值不值钱关我什么事,只要别忘了你的承诺……” 冰朔叹了一息,放柔声音道:“菲瑟,放心吧,我们谁也不希望小落受到伤害的。” 一阵沉默,良久,菲瑟犹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缓缓响起:“好吧。五年后,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可以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 我是那纠结的分隔线 柳岑枫一直沉默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装饰品,冰朔的解释和承诺仿佛还响在耳畔。 “聂叔叔,选择不是为了寻找等待你的人,而是为了发现值得你等待的人。沉迷于过去而无法自拔的人,不过是懦弱的可怜虫。聂叔叔,你是吗?” 柳岑枫冷笑,在覆上这具身躯后,还从未有人敢跟他说这样赤裸裸羞辱的话。他心里有冰冷的愤怒和杀意,一时却偏偏没有办法反驳和发作。 他拂了拂洁白衣衫上的红枫绣纹,淡淡道:“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冰朔道:“有没有办法能让我不引人注目地见风帝一面?” 柳岑枫挑眉看着他:“你要见他?” 冰朔无奈地点头。其实要见到风帝并不难,难就难在,他绝不能在伊修大陆的历史上留下任何或轻或重的一笔,否则,极有可能影响蓝姨既定的结局。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得见到风帝,最好的方法当然莫过于暗闯,可是一来紫都皇宫守卫森严,二来风帝的武功早已出神入化……又岂是轻易能办到的? 除非,步杀肯帮忙。冰朔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满头黑线,万一那个嗜武成痴的步杀和风帝打起来,万一风帝有个好歹……韩叔叔还不灭了他? 柳岑枫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眼中有深邃难解的暗流汹涌而过。他抿了口茶,道:“那么第二件事呢?” “啊,第二件嘛!”冰朔顿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甚至有几分窘迫。他双手撑着桌沿靠近了正悠然喝茶的柳岑枫几分,压低了声音,迅速地讲出了自己的第二个要求。 “噗————”柳岑枫一个不慎,一口水全喷在地上。 如果此时坐在对面的人是从容,那么他因为冰朔的一句话喷水是很正常的。可是,现在因为震惊而喷水的人,却是柳岑枫!!阴险狠辣,名动天下的白衣太傅柳岑枫?!这是多么诡异的情况? 柳岑枫毕竟定力绝佳,很快就缓过神来,他施施然擦掉嘴角的水渍,用万分复杂难言的目光瞟着冰朔:“看不出来你……” “不是的。”冰朔的脸因羞窘而微红,嘴角的笑容万分尴尬,“都说了,不是我用啊!” 柳岑枫低咳了两声,了然地看着他,魔鬼般地笑:“你也不用急着解释,我又不会逼问你准备给谁用,不过这种事嘛!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仿佛想起了什么,柳岑枫的笑容一淡,神情中添了几抹悲绝。 冰朔明知道这种事向来都是越描越黑的,却还是被柳岑枫毫不留情的嘲笑弄得郁闷难堪。他叹了口气:“这年头,好人怎么就那么难做啊?” 柳岑枫几乎为那故作老成的话失笑,他站起身来,淡淡道:“药,我三日后给你。回去吧,否则你的朋友该冲进来了。” 隔壁房中从容气急败坏的声音还在回荡,冰朔忍不住欣然而笑,点头站起身来。 柳岑枫打开房门,冰朔看着他的背影,只觉无限悲凉与绝望仿佛与身俱来般纠缠附着在他身上。他想起韩叔叔曾说过的话:所有人都歉他,却也没有一个人能为他付出所有,拯救他。 冰朔忽然觉得窒闷的难过,一个背负了太多,却得不到救赎的人。这世间,可还有人能带他走出命运的荆棘之路? “聂叔叔。”冰朔忽然轻声道。 柳岑枫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神淡淡,看不清真实情绪。 冰朔轻轻一笑,道:“聂叔叔,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帮你吧?” 柳岑枫秀美轻挑,神情淡漠,眼眸清冷地看着他。嘴角轻轻勾起的讥讽世人般的笑容仿佛昭示着,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冰朔轻轻叩了下光滑的桌面,像在组织着措辞,目光却瞟向逐渐被夕阳染红的绚烂天空。他的声音犹如从天边滑翔而来般,悠远而无限畅意:“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没有人能为了你付出一切。可是你能够幸福,却是包括蓝姨在内,所有人的希望。既然我不需要付出所有,就能实现所有人的愿望,何乐而不为呢?” 聂叔叔,也许他们都歉你很多很多。可是,如果你活得幸福,就能实现所有人的愿望,又何乐而不为呢? 柳岑枫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打开门,悠然走了出去。 小佚 200887 04:01 leg 15 澡堂暴动记 客栈简洁干净的中等住房中,从容正如没头苍蝇般走来走去,脸上的表情焦躁不安。坐在一旁的步杀只是面无表情地喝酒,连眼角都没瞥他一下。 晕头转向的从容终于火了,他一掌拍在暗褐色的梨木桌上,怒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步杀抬起头,漆黑如夜幕般的眼眸扫过她,眼底连一丝波澜也没有:“担心什么?” “你还问担心什么?!”从容露出一副我败给你了的表情,在桌子前上窜下跳地大叫,“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冰朔那个笨蛋了!” “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他居然还要求跟他单独谈话,单独啊!!” “万一那人身上有什么秘密,来个杀人灭口呢?!万一他嫉妒冰朔长得比他俊俏,一不做二不休毁他容呢?!万一他兽性大发,对着冰朔扑过去呢……啊啊啊————” 饶是步杀的冷清镇定,面对眼前这个无厘头地被自己扭曲的狂想吓得暴走的某人,也忍不住挂下满头黑线:“他就在隔壁。”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半个时辰前,本待结帐离开的冰朔忽然神情迥异地拉住了那白衣男子,两人在经过一阵无声地,旁人无法介入的交流后,冰朔要求单独与他谈谈。 于是,反正要找落脚处的他们就在这个客栈住了下来。而此刻,两人正在隔壁。虽然交谈的声音步杀并没有凝神去倾听,可冰朔是否有危险,周围是否有杀气,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隔壁怎么了?”从容哼了一声,“隔壁也不能掩盖他瞻前不顾后鲁莽任性不讲义气没有责任感重色轻友的事实!” “从容……”门“吱呀”一声推开来,冰朔清朗舒爽的声音带着好笑的无奈,“你怎么跟老太婆一样,叨念个没完啊?” “你说谁老太婆呢,啊?!”从容怒了。 冰朔笑,脸上的酒窝像清梨花一样干净秀气:“好好,你不是老太婆,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成了吧。” “那还差不多……”从容得意洋洋地笑,忽然笑容一僵,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恼羞成怒,“说……说什么呢!我可是个男的!” 冰朔心中微微闪过一丝异样,却也没与他计较,而是含笑让身后的白衣男子进屋。 从容看看悠然坐下喝茶的冰朔,又看看神情幽深莫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12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情幽深莫测俊秀邪魅的白衣男子,皱着眉凑到冰朔身边坐下来:“你们……谈完了?” 冰朔侧着头,笑道:“是,谈完了。” “都谈完了他怎么……”从容用眼角余光瞥着房里的不速之客,那语言已经称不上暗示了。 冰朔浅浅一笑,静默了一会,半晌才开口,声音有些悠远:“从容,步杀,他叫聂宇飞,你们可以叫他宇飞。在这三天内,他会与我们在一起。” 从容眼中掠过一道精光,快得连冰朔也没有察觉,但步杀却看到了他那一闪而逝的惊诧。 白衣的聂宇飞怎么都谈不上友好诚挚的幽深笑容扫过步杀,又掠过从容,发出一声轻若罔闻的嗤笑:“多多……指教。” 他的目光落在冰朔身上,忽然开口:“这个客栈后院有个天然温泉,要去吗?” 白衣男子出现在他们视野中多时,这却是从容和步杀第一次听他开口,那清冷略带嘲讽的声音中,竟仿如带着一根细细的羽毛,能轻易撩拨人的心弦。 冰朔笑道:“也好,我和步杀从海中爬上来后,就没有好好沐浴过。步杀,从容,去吗?” 步杀淡漠地点头。从容却是一怔,忽然撇过头,脸色微红道:“我……我就不去了。” “不去吗?”冰朔微讶,“可是这几日你和我们同行同止,也没有好好清洗的机会啊!” “不用你来提醒我!”从容怒地恨不得封了那张嘴,“我犯困不行啊!想休息了不行啊!” 步杀放下酒杯,冷冷道:“走吧。” 从容一怔,眼望着步杀清冷无情无绪的表情,眼中神色微微复杂。他……是在帮自己解围吗? 我是那暴动的分割线 三人本该是同去澡堂的,但冰朔却可悲地发现,自己和步杀能换洗的衣服一件也没有。路上随意购买的那几件,不是穿脏丢了,就是没洗。无奈之下,冰朔只得花钱雇小二去街市上随意购买两套。(作:然然啊,你那奢侈的本性传染给了杀杀,遗传给了朔朔啊~) 步杀与聂宇飞一路同行,气氛诡异地死寂。路上凡是有迎面碰上者,无不被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流袭击,冻得浑身发抖,脸色发白。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两人脱下衣物,浸入温热的水中,仍没有消失,反越见严重。 温泉很大,温泉中显然不只他们两人,甚至可说是热闹非凡。可此时此刻,他们身边的位置却空得让人误以为,这温泉生意极差,马上就要倒闭了。 步杀当然不会管旁人的死活和眼光,他只是闭上眼睛泡澡,休息。 聂宇飞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远处聚在一堆,瑟瑟发抖地偷看他们两个的众人,忽然露出个堪称绝艳的笑容。 这笑,这容颜,这风姿,明明是丰神俊秀堪比月华,可看在澡堂众人眼里,却让他们端的寒出一背冷汗。 这种寒意猖獗的气氛,直到聂宇飞也闭上了眼,才逐渐退去。温泉澡堂中才又慢慢正常地热闹起来。 “你在追求武道的极致?” 步杀睁开眼,身旁的人依然闭着眼,嘴角噙着一抹幽深的笑,但却显然是在跟他说话。 聂宇飞也睁开眼来,冰蓝的眼眸深深看入那双仿佛没有一丝光晕的黑眸:“在这种年纪,就练到了先天无为,该你是幸,还是不幸呢?” 步杀微微皱起了眉头,冷然看着他:“先天无为?” 聂宇飞神思复杂地笑,修长的手指顺着流云黑瀑般的发丝轻轻划下。步杀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橙色的饰品上,微微一怔,他认得,那是冰朔的。 聂宇飞对他的目光仿若未觉,姿态慵懒地靠在池岩,淡淡道:“你如今正徘徊在先天无为的边缘处,想要真正突破‘精气神化一,天地人无为’的境界,除非经历一场真正的生死决战。只可惜,这天下,能成为你对手的人,太少了。” 夕阳的余辉褪尽,天空渐渐暗沉下来,早有店小二将用薄薄轻纱笼住不怕风吹的灯火挂在温泉周围。蒸腾着暖暖雾气的温泉中仿佛被笼上了一层浅黄的薄纱,迷离而梦幻。 步杀摊开手,默默看着自己掌心因握刀而来的薄茧。没有……对手吗? “不过——”聂宇飞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蓝眸沉沉仿如将逐渐暗沉的天空都吸纳在了眼中,“在这个城中,或者恰好有一个人能成为你的对手……” 聂宇飞的声音忽然自发地停了下来,只因澡堂里忽然“唰”得一下变得寂静无声。他也感应到了什么,将目光投向那灯火下只裹着浴巾的少年。 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饶是聂宇飞的心思幽深,阴沉诡谲,也在这一瞬间失了心神。站在那的少年不过唇齿微露,温润浅笑,甚至带着几分无奈,却仿如将世间所有纯净美好之物都聚集到了他身上。没有什么可以玷污他,没有什么可以沾染他,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他…… 梦幻如仙的影像竟在一瞬间与那人的脸面重合,带着更强烈,更不可抗拒的冲击……这种……傻瓜一样执着的人啊! 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腕间橙色的手表上,眼中竟褪去了纯然的戾气阴柔,反弥漫出一丝淡淡的忧伤和温暖。 冰朔被那样一大片赤裸裸的震惊的就差没烧起来的目光刺得只能无奈浅笑,他还要不要……解开浴巾去泡澡呢?面具没有戴……可是,总不能戴着面具洗澡吧?……以前在学校,也没那么夸张啊! “你去了很久。”池中忽然传来他熟悉的冰冷的声音,竟奇迹般地让冰朔浑身的不自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如果说,这澡堂中还有谁能保持淡定自若的心情不动摇的,那定是步杀无疑了。毕竟撇开心性不谈,他与绝世俊秀的祈然同池而浴的机会,又岂会少? 冰朔一笑,淡笑自若,再没有一丝尴尬地踏入浴池:“买你的衣服费了点时间。” 步杀挑眉,不解他的意思。 冰朔抿起唇,忍住嘴角的幅度,才道:“我特意嘱咐小二有一套衣服从里到外一定要是纯黑的,可小二跑了好几家店,还是抱歉地回来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纯黑的内衣裤!” 步杀额头的青筋跳啊跳,低吼:“萧!冰!朔!” “咳咳——”冰朔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步杀,你也别太失望了。其实,里面的衣服是不是黑的,谁知道啊……” 冰朔的声音忽然一顿,一种浮躁的感觉骤然浮上全身。然后他听到步杀冰冷的厉喝声:“冰朔,低头——!” 冰朔条件反射地低下头去,只觉几滴冰冷的水溅在自己颈上,眼前闪过一片凌厉的寒芒,银白中还透出几丝诡谲的翠绿。他侧头回望,瞳孔却猛地一阵收缩。 那明显是淬着剧毒的暗器,被步杀用内力激起的泉水挡了一下,竟余力不消,冲着他左后方看不清神色的聂宇飞疾驰而去…… 小佚 2008722 04:15 leg 16 母子连心 ps:还是改用柳岑枫了,用聂宇飞不习惯。番外在51已经补全,大家可以去看看,有些讯息还是蛮重要的。当然,看不懂就忽略它。 我是那废话的分割线 “聂叔叔,小心……!”冰朔连忙出声提醒。却见柳岑枫全然面色不变地伸手接住那射来的暗器,然后冰朔最后的“有毒”两字,直接消失在湿气蒸腾的温泉中。 只见两只白皙修长近乎完美的手指夹着透出绿光的暗器,柳岑枫轻轻一笑,暗器顶端忽然冒出阴森的绿色烟雾,他竟用内力把毒素瞬间蒸发了。 冰朔终于放下心来。柳岑枫却忽然冷笑,明明悦耳的声音竟如来自修罗地狱:“飞廉,律令,你们……不想活了吗?” 温泉里诡异地战栗地静寂着,冰朔已大致猜到,那飞来的暗器实是针对他的,只是被步杀一击偏离的角度。而他的灵觉,也让他隐隐感到静谧处还藏着两个杀意若隐若现的人。 柳岑枫忽然站起身来,随手一挥,白色的丝绸浴衣便妥帖的裹住了他的身体。他的声音悠然淡漠,夹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残忍:“飞廉,你现在不走,以后,就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柳岑枫低头扫过仍在浴中的冰朔和步杀,只见那双漆黑的眸中闪着不易察觉的亮光。他拂了拂湿滑的长发,漫不经心地笑道:“你不必看我,我们两个交手,百招之内我必败于你手。真正值得你挑战的人,在风吟皇宫中。” 步杀的眼眸豁然一亮,冰朔却一下子僵在原地,脸色难看的无以复加。他终究还是要报复吗? 是自己把步杀带入了伊修大陆这个世界,如果……他真的与风帝决一胜负,那么既定的结局势必改变。冰朔忽然发现他把自己逼入了死胡同。 人啊!果然不能太自以为是。看着柳岑枫悠然远去的冰冷背影,冰朔默默叹了口气。 旁边忽然传来水声,步杀起身了,他们两个原本就比冰朔下水的时间早。步杀漆黑的眼眸淡淡扫过他,声音清冷无波却斩钉截铁:“没有人,能摆布我。”(作:其实个人觉得,祈然还是能摆布他的……而冰依,说戏弄他比较确切。) 冰朔怔了好久,直到连脚步声也消失,他才不自觉地笑出来:“真是个不坦率的人。” 我是那转折的分割线 空旷的屋里,冰朔和柳岑枫两人隔桌而坐,步杀靠在床沿闭目养神。 “三天后,是风吟传统的‘皇朝祭’。这一天风吟皇族会依祖制举行国会,宴请群臣贵族以及外国来使,期间自然少不了余兴节目。离这里三里处有个‘彩娱坊’,由于他们出色的歌舞名声,已确定被选为当天献艺的其中一坊。” 柳岑枫淡淡叙述的低沉声音有种难以言喻的魅惑质感。冰朔听过却完全不觉沉醉,反倒脸色难看,嘴角暗抽:“你不会是想让我当殿表演,以期获得风帝的青睐吧?” 柳岑枫瞟了他一眼,施施然地道:“冰朔,我一直以为你是挺聪明的小孩……”言下之意,自然是原来你智商也就那么点啊! 冰朔闻言顿了顿,却不怒反笑:“不知聂叔叔有没有听过这么句话。too uness is folly 古典政治家solon的名言。” 柳岑枫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来到古代将近二十年,一下子听到一席英语,冰朔又刻意将每个单词咬成标准的中国人很难听懂的美国音,竟是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回轮到冰朔瞟他一眼,从容开口了:“事极必反,过分聪明就是愚蠢了。聂叔叔,你觉得呢?”他笑着反问,眉梢眼角都是少年特有的恶作剧成功的狡黠。 从容风风火火推门进来的时候,屋里气氛正热烈着,他却毫无所觉得冲到冰朔和柳岑枫对坐的一桌,顺手抄过冰朔的那杯茶狠狠灌下,然后就毫无形象地摊在了桌子上。 冰朔忍不住好笑:“怎么了,被人追杀吗?” “不是。”从容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冰朔,我要和你们分离了。” 冰朔点头,自动自发翻译出从容的话:“哦,你要去办你的事了吗?几天可以回来?” 从容露出一副哀怨的表情:“啊,你怎么能这么冷静呢?我们要分离七天,七天也!要是我为了想念你们,七天都茶不思饭不想,岂不是饿死了?” 冰朔降下一头黑线,随即又好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你还是早去早回吧……”他取回自己的杯子,重新又倒满一杯,正要再递给她,忽然…… “砰——”杯子毫无预兆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冰朔忽然痛苦地揪紧了胸口,面色惨白,眼神惶然,竟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从容“啊——”了一声,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她总觉得自己傻傻站了几个时辰,实际却不过一眨眼,一个暗影骤然晃过她,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少年。 “冰朔……”步杀将内力源源不断送入他体内,沉声问,“怎么了?” 低弱却难掩痛楚的呻吟自冰朔的唇间溢出来,可是这些痛楚却不及他眼中惊惶的万一:“我……步杀,我能感觉到,他们……出事了……” 步杀浑身猛地一震,脸色竟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冰朔口中的他们是谁,他当然知道…… 祈然,和冰依。他们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他想否认,想讥笑,想对这样妄下的断言置之不理。可是……可是心中翻腾的恐惧是从何而来,浑身的焦躁不安又是因何而生? 难道,祈然和冰依……真的出事了? ―――――――――――――――――――――――――――― 冰朔从地上爬起来,脸色虽然还是苍白,心情却已冷静下来。他皱眉道:“我想先赶去出云岛国看看……无论如何……” 步杀点头,他同样一刻也呆不住了。 柳岑枫淡漠地看着他,幽幽笑道:“风帝呢,你不见了?那药也不需要了吗?” 冰朔断然摇头,神情坚决:“这些都可以拖延,但我现在必须离开。” 步杀已经开始不耐,冷冷道:“走吧。” 冰朔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望向从容,唇泯了泯,想开口,却又发不出声音。 从容的神色很平静,但他的目光却有没有与冰朔相接,而是投向了别处:“你别说了,我有非办不可的事情,今日是绝对不能走的。” 步杀眼中闪过一丝冰寒,他已经没有一丝耐性了。从容却似察觉到什么般猛地退后一步,面色微白却决绝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若不想去,没有人,可以逼我!没有人!” 冰朔一把拽住步杀的衣衫,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对不起,我们不该强人所难。”他转头看向步杀,眼中有着遮掩畏惧的坚强:“步杀,我们走吧。” 步杀在心底叹了口气,其实他更想一掌敲昏了从容把她带走。但从容眼中的宁折不弯,和冰朔的道歉,却让他无能为力。 他冷哼了一声,正要抬步,却听从容顿了顿开口道:“我虽然没有办法跟你们走,但或者能让你们看到他们的情况。只是……得有个条件……” 冰朔急忙问道:“什么条件?” 从容皱了皱眉,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沉声道:“你们身边有他们的头发,血液,或者指甲吗?甚至,只要是沾染了他们身体发肤的东西都成。” 步杀双手微微一颤,某种带着失望的焦躁浮上心头。很显然,从海里爬出来的他们,并没有任何与祈然和冰依相关的东西,全然没有。 他抬起头正要招呼冰朔离开,却见他咬紧了下唇,最后终于狠狠吐出一句话:“我有。从容,拜托你了。” 步杀唰得睁大了眼睛,无法形容心底惊诧难言的感觉。总觉得某个极诡异的真相,开始慢慢浮出水面了,就在他眼前。 从容将一盆水放在桌上,衣服已换成了一件纯白的丝衣,衬得他眉目清俊雅致,又有几分柔和的妩媚。在烛光下,那张脸,那双紫色的瞳眸,总觉得有些不同。 “冰朔,等一下我施术使水面呈现淡蓝色时,你就将准备好的东西放进去,记住了吗?” 冰朔心神不属的点点头,他和步杀都因为心中的恐慌和害怕而完全没有注意到从容的异状。柳岑枫却发现了,他望着那张秀丽得过分的脸和那双独特的紫色眼睛,嘴角勾出一个幽幽的冷笑,轻喃:“异能力者吗?” 水盆中慢慢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光影淡去,水面逐渐呈现淡蓝色,水波浅浅波动。 冰朔蓝眸一深,忽然探手抽出步杀腰配的汲血刀。“唰啦”一声,汲血出鞘一半,冰朔在所有人震惊的瞪视中,单手握住刀鞘,然后猛一用力。 鲜红的血顺着刀柄慢慢滑下。步杀一怔之后,是惊怒地低吼:“你干什么?!” 欲要取之,必先与之的汲血刀。破刀之时所掠夺的,可不只是人的鲜血那么简单。更是包括人无法恢复固本的精元。 仿佛是为了与他的愤怒相应和,流淌在汲血刀刃上的血液忽然如被加热般沸腾起来。冰朔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迅速收回手摊开在水盆上方,让血液一滴滴落入水盆中。 屋子里充斥着各种古怪而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因为血液而苏醒的汲血刀的鸣叫;刀刃上血液滋滋的沸腾;水盆中血滴落时的嘀嗒声;步杀怒吼声的余音;从容念咒的呢喃;柳岑枫意味不明的冷笑;还有冰朔微弱的吸气声…… 打破这一切局面的,是从容身上骤然散发出的七彩光芒。他的发丝衣衫都被鼓的满满涨涨,仿佛随时都会撑破……然后,慢慢地,他的发色,瞳眸,甚至容貌都逐渐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栗色细长柔软的发丝,白皙剔透的皮肤,秀丽雅致的容颜,还有紫色褪去变为黑蓝的盈盈水眸……这……这分明……是个女子?! 冰朔微张了张嘴,睁大了眼睛。如果是女扮男装他自然能轻易识别,但她竟是以魔法掩盖自己的真实面貌。那豪爽粗心偶尔迷糊的从容……竟然是个女子?连步杀眼中也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从容你……”冰朔的话还没问出,却被丛蓉打断,“看水面。” 冰朔一惊,连忙低下头去。他的表情先是疑惑,随即深思,然后慢慢变得不安和苍白,直到脸上的血色完全褪尽。他只觉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般,双腿一软,坐倒在椅子上。 光芒敛去,从容虚脱得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问:“都看到了吗?” 步杀的手握在刀柄上,神色依旧冰冷,手背上却有不断颤抖的青筋冒起,显示他有多用力。 从容叹了口气道:“这些影像,若非刚刚发生,便是已经发生了的。冰朔,你也看到了,即便你去,也帮不上任何忙。” “帮不上忙,就能不去吗?”冰朔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甚至是有些瞪视着她,“帮不上忙,就不去。你能吗?” 从容垂下眼帘,低声道:“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随你们回出云。有我在,她存活的希望总大一些,不是吗?” 白皙到近乎透明的五指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用力的幅度甚至能让人看到他此刻的脆弱和全然的害怕。可是最终,冰朔还是逼着自己吐出一个冷静的字:“好。” 好!我可以等三天,因为三天后有更大的希望。你要活着……你一定要活下去啊!妈妈! 小佚 200889 01:25 leg 17 登陆与怪人 时间退回到十几日前,一行人遭遇海难后的时刻…… 此时此刻的海面,波平浪静,凉风徐徐,刚刚的惊涛骇浪,凶残白鲨,仿佛是个梦境。 冰依被浸在海水里久了,头脑反倒清醒了过来,连精神也很好。当然,她不可能不好,从头到尾都不用自己动一下,舒舒服服躺在某个怀抱里,怎能不好? “祈然,你说他们会不会有事啊?” “不会。”祈然尽量言简意赅节省体力,“步和铄在一起。”(默,笔误,谢谢提醒) “哦……”冰依眨了眨眼,“那久妖呢?她怎么样了?” 祈然顿了一下,低下头瞟过她一眼,面色淡淡地道:“冰依,不要再跟我说话。”他说完又加了一句,“我要节省体力。” 你确定你是节省体力,不是无视久妖?冰依在心里大叫,却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巴,靠在他怀里。半身浸在水中当然不会很舒服,但她却慢慢开始昏昏欲睡。 她半睡半醒间,勉强提了精神揪着胸前之人的衣襟喃喃道:“呐,祈然,要是我们俩游到精疲力尽依然看不到陆地,此时正好有一块只能承载一人的浮木,你会不会把我放上去?” 祈然眉头微皱,对于某个舒舒服服躺在他怀中说“我们俩游到精疲力尽”这句话的人他都懒得去计较。只是斩钉截铁地回答她后一个问题:“我会劈碎那块浮木。” 冰依闻言满身睡意顿时被冲散了不少,她咯咯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说:你活着就好呢。果然,泰坦尼克号不是什么人都能乘的。不过我呢……”她缓缓敛低了声音,困意又浓了,“如果是我,可能还是无法看着你死吧……哪怕要留你孤单一人在这世上……” 祈然挺秀的双眉紧紧皱起,他低头看了迷糊混沌的妻子一眼,猛地收紧了手。这个海,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半个时辰后,祈然终于抱着半睡半醒的冰依登上了出云岛国。他自然不可能认错路,而且与生俱来的内呼吸加上身为医生的体力调和能力,所以当他游上沙滩,寻到干燥处坐下来休息时,也不过是气息微急,手脚无力,远没有到精疲力尽的程度。 当他升起一个火堆开始烤自己和冰依衣服的时候,回想方才的惶急,便忍不住自嘲地笑。他居然会因为冰依的一句话,真的害怕两人在海中精疲力尽而被迫做某些残忍的选择。 “呜……“久违的干燥,温暖的空气让冰依从沉睡中清醒过来。浑身都很刺痛,就好像冬天时拿着冰块玩久了回热时那种麻麻刺刺的感觉。她既是舒服又是痛苦地叹息,然后缓缓睁开眼来,对上祈然湛蓝的双眸。 “我们成功登陆了?”她带着几分鼻音,迷迷登登地问。 祈然失笑,伸指在她额头弹了一下,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眼底却半是无奈半是宠溺:“成功登陆的是我,从头睡到尾的人没资格说话。” 冰依吐了吐舌头,忽然打了个激灵,浑身凉飕飕的人,一双手连忙抱紧了她,融融暖意袭来。她怔了一下,仿佛此时才完全清醒地看了看祈然,又看了看自己。 “你……我,我们的衣服……为什么……”她指着自己和祈然身上半赤裸的衣衫,满脸通红,语无伦次,“你……千万别……打野战不好……” 祈然看着她又羞又囧,偏是讲不利索话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悦耳中性的声音犹如古筝涔涔,爽朗却又不失温润。他伸手指了指火堆旁正在烘烤的衣服,笑意还留在唇边:“湿衣服穿久了会病,自然得在火上烤干,冰依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冰依的脸上蹭一下烧了个通红,她此刻真恨不得立时昏过去,偏偏脑子却是越烧越清醒。天哪!她刚刚说了什么?打野战不好?y god!让她去死吧!额,不过,祈然应该听不懂吧? 祈然知道她害羞,也不再逗她,只道:“等下衣服一干,我们就离开这里,希望天黑以前可以找到借宿的地方。” 冰依正要点头,祈然却忽然面色一变,迅捷无伦地探手抓过仍在火堆上的衣服,也顾不得是湿是干,一把裹住冰依。衣服刚一着体,只听一声凄厉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快接住我啊啊啊————!!” 祈然抱住冰依,敏捷地后退一步,然后只听“砰——”地一声巨响,一个人影狠狠砸在地上。底下都是干燥的沙土,还未凝固,所以扬起一阵沙尘。 “咳咳咳咳……呸呸……”来人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一边吐着嘴里的碎沙,一边破口大骂,“你也太胆小,太没用了吧,看老子砸下来居然连手都不伸一下,屁滚尿流地逃走?!你是不是大男人啊……” 他的目光接触到祈然的脸,声音猛地一顿,眼底霎时放射出灿烂的精光,发出惊声尖叫:“啊啊啊——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漂亮的男人?!难道你是女扮男装?!” 他蹭得一下串到祈然面前,伸手想抓他的手,却奇异地没抓到,于是他改牵祈然的衣袖,摇啊摇:“小姐,从我看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对你的爱就如日月星辰般化为了永恒,哦——我早已成为你的俘虏,我的心只为你跳动,只为你燃烧。哦,亲爱的——我对你的爱……” 在如此肉麻的话下,饶是祈然镇定自若,此刻也忍不住满头黑线。忽然,从他怀里探出一只晶莹修长的手臂,狠狠往他头上锤了一槌。 “哦哦哦!哦你个头啦!”只听他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怒火中烧地吼道,“当着我的面勾引我老公居然还敢用唐僧式的告白来寒碜我,信不信我剃光你的头发,剪掉你的xx,让你一辈子都只能当和尚?!” 祈然僵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有石化的倾向,否则就得照镜子好好检查自己的头发,看会不会早生白发。他沉着脸将肆无忌惮的手拽回来,塞进衣物间严严实实包裹起来,才面色淡淡地问那莫名其妙的男子道:“这里可是出云岛国?” 那男子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满脸都是又黑又浓的胡须看不清真面目,唯有一双茶金色的双眼还算明亮,身上都是泥污,怎么看都像个山间野人。他闻言眼珠子微转,拨了拨杂草般的胡子道:“你们是外地来的?” 祈然抱着冰依在岩石上坐下来,思索着是先打晕他把衣服烤干,还是先弄清楚此刻的处境。只听那人又道:“我就说嘛,要是岛上有个这么丰神俊秀,花容月貌,出水芙蓉,我见犹怜……” “砰——”他被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砸歪了脑袋后,连忙正了正神色,“你们上岛有什么事吗?要知道,这个岛可是非常排外的,你们贸贸然进去,恐怕会有麻烦。” 祈然眉头微皱,沉思了半晌:“我们要找一个人。”不待他问,祈然又道,“在岛上是否有一个懂巫术的男子?” “男子?”那人反问了一句,随即漫不经心地笑道,“确实有,怎么,你们要找他?” 祈然并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精芒,但他只装做不见,淡淡道:“不错,有一事想请他帮忙,也只能请他帮忙。” 那人看了祈然半晌,茶金色的眼眸时而清澈时而深邃,然后他忽然懒懒地笑道:“啊,既然是美人的要求,我怎么能拒绝呢?我带你们去吧,我知道他在哪。对了,我叫科特,你们可以叫我科科,也可以叫我特特……” 就连祈然也只觉一阵恶寒,更何况是冰依,她抽搐着嘴角道:“我看不如叫你小蝌蚪吧。” 那人闻言垮下来脸,哀怨地看着冰依:“你怎么能把如此可爱的我和大脑袋小尾巴的黑虫子相提并论呢?如果你非要跟我表示亲热的话……”他猛地一甩头上的“杂草”,“不如叫我小科科吧……” “祈然……”冰依恐惧地都快呜咽了,“你确定我们要跟这种人同行吗?你就不怕我因厌食抽搐心脏病发而英年早逝?” 祈然拍拍怀中人的脑袋,忍不住也觉得好笑,但他也只是悠然从容道:“我叫萧祈然,这是我的妻子,水冰依。如此,就麻烦你了,科特。” ……无声,无回应。原谅某人对着笑脸流口水犯花痴中。 祈然将冰依小心的放在岩石最平整的部分,缓步走到科特面前。科特仿佛因被那容颜晃到眼而后退了一步,随即连忙站定谄媚地笑道:“我们……是现在出发?” “不……”祈然面无表情地摇头,忽然伸指在科特的睡|岤上轻描淡写地一点,才睁着无辜地蓝眸说完剩下的话,“我们要烤衣服。” “砰——”科特立时倒地,呼呼大睡。在一旁看得清楚的冰依忍不住打了个抖,暗道:什么叫天使的面容,恶魔的本性?这就是啊!什么叫腹黑,这就是啊!什么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呸呸!我在说什么呢?! 于是,祈然扯下冰依身上仍属半干的衣服,继续烘烤。于是,夕阳无限,春光大好,鼾声如雷…… 小佚 2008811 11:06 leg 18 所谓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了这个岛后,冰依的身体反而逐渐好了起来。虽然还是有些虚弱和嗜睡,但绝不会动不动白着脸晕倒,也能够自己行走,有时甚至生机勃勃到让祈然头疼。 自从出现了科特这个人后,祈然第一次发现,原来冰依也是如此好斗,对他的独占欲也是如此之强烈。他本该是窃喜的,当然,只是本该。事实却是……他觉得自己确实有早生华发的趋势。以下几幕场景可以做出见证。 某例一: 早晨起来,科特一睁开眼,就找祈然的袖子。你问找袖子干什么?当然是……纠结地摇摆着,扭扭捏捏地说:“我……我昨晚梦到你了,你在我梦里就好像最美的卡穆尔神……” 还在睡梦中的某人明明因嗜睡未醒,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倏得抓紧了祈然的衣衫下摆。小脸绷得紧紧地,好像在梦中都进入战斗状态。 祈然见怪不怪地抽回袖子,却用另一只手抓住了那小而温暖的手握在掌心,语调波澜不惊:“我记得你说过,卡穆尔神是战争和勇者的代表。我想,跟美搭不上边吧?” 科特呆了一下,抓着头发讪笑地跑了。于是乎,紧闭着眼的某人露出幸灾乐祸地狡黠地笑容。连睡梦中,嘴角都翘得老高。 某例二: 三人终于进入城镇,科特也借着祈然手里的钱彻底改头换面。剃掉胡须,梳理了头发,换上干净衣衫的科特还真不能仅用人模人样来形容。按照冰依的说法是,摆在现代就是一性感强健的混血帅哥。 这话让科特乐了好几个时辰,花蝴蝶似的在祈然面前转圈。脸上如花的笑容,得意挑衅的眼神,让冰依恨不得抽自己嘴巴。以致于直到晚饭,她都愤愤地没有食欲。 祈然无奈之下,只得问:“冰依,我们从玻拉丽斯号上带出来的银两还剩多少?” 冰依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钱向来是祈然保管的,她那么迷糊的性格,怎么可能理得来这个。 祈然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瞟了科特一眼:“如果不够,就把投资收回来吧。” 冰依先是一愣,随即看看科特身上的衣服,又看看他霜打茄子般的脸,终于痛快地大笑出来。 果然,不动声色的人才是最狠的。 某例三: 每日必然上演的毫无营养的斗嘴。 科特:“瞧瞧那些女人,看着我们两位绝世美男,简直就像苍蝇见到血。” 冰依:“对,简直像见到了一只同类和一滩新鲜血液的苍蝇。” 祈然:“冰依,我不认为被比喻成一滩血,我会开心。” …… 祈然:“冰依,你在写什么呢?” 冰依头也不抬:“仅献给科特的幼儿启蒙教育书。” “什么什么?给我的?”科特开心地忘记了曾经被耍的经历,凑过去看,“什么书?” 冰依笑嘻嘻地把手中歪歪扭扭的图文递给他:“小蝌蚪找妈妈。” 科特:“……” …… 冰依:“小蝌蚪,你到底认不认得路啊!都走了这么多天了……” 科特:“我要找妈妈。不乐意你别跟着我啊!” 这次轮到冰依无语了。 类似的明争暗斗天天上演,让祈然旁观之余总是哭笑不得。不过幸好,科特虽是个古怪的人,但绝对是个称职的向导。再加上出云岛国本就不大,所以不出几天三人就到了出云岛国的国都——维斯塔城。 维斯塔城是一个宗教文化气味很浓重的城,也是一个由家族控制严重排外的城镇。尤其是祈然,一进此城,他就发现人们望向他的眼神都变了。 尽管目光中的惊艳还是有,可更多的确实看见他蓝眼后的戒备和恐惧。祈然心中几分诧异,却一直不露声色,只暗暗将种种古怪记在心里。 科特一直没有告诉过他们自己的真实身份,但祈然却能确定他本是维斯塔城中的人,而且曾经的地位必然不低。因为他进入维斯塔城后的反应太平淡,也太安之若素了,甚至还不知不觉带上了一点与生俱来的傲然,才让他若有所悟。 进城后,冰依的脸色又开始变得苍白,脸上的疲倦也难以遮掩。虽然不至于昏迷,却再也没有了一路上的活力,让祈然不自觉地心疼焦虑。 安顿冰依睡下后,祈然敲开了科特的门。科特初一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嘴角花开般翘起,正要说话。祈然却抬手阻止了他:“冰依不在,你不需要再装了。” 科特一怔,僵立在原地。祈然缓缓从他身侧走过去,声音淡定而没有情绪波动。他说:“你其实很怕我,是吗?” 科特关上门,笑嘻嘻地凑到他身边:“怎么会呢,我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还来不及……” 祈然抬起眼睑,半是冷笑半是嘲讽地幽幽瞥过他。科特浑身一僵,搁在桌上的手竟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连忙控制住。 祈然自顾自地取茶倒了一杯:“在海边时我就察觉到了。虽然你整日对我装出一副迷恋的样子,可是我一旦接近你,你的反应就很紧张。我有说错吗?” 科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终于不再伪装,露出洁白的牙齿不太自然地笑:“既然你早就知道却不戳穿,为什么不一直假装下去呢?” 祈然想起冰依虚弱的脸,眉头微皱。随即,淡淡撇开他的问题:“你为什么怕我?” 茶金与湛蓝,两双眼睛一瞬不瞬地对视着。一个幽深淡漠,一个复杂难明,但最终科特还是败下阵去。他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其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个人,天生就有野兽般的直觉。一个人身上的气息是善是恶,我只需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可是你……” 祈然唇角讽刺地掀高:“是大j大恶之徒?” “不!”科特断然摇头,“如果是大j大恶,我顶多避开就是了。可你……你给我的感觉太深不可测了……明明该是善的,却又觉得一不小心就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灾难,所以我不得不看着……”科特说到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唰得捂住自己的嘴,脸色有些发白,“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祈然神色依旧平淡清冷地仿佛没听到科特说了什么:“我对你和你的国家没有半点兴趣。你只需告诉我,如何能找到唯一的法师。”沉默片刻,他还是补充一句,“放心,我不会伤害他,只是想求他为冰依治病。” 闻言,科特涨红了脸,眼中有些愧疚和羞惭:“我……对不起……我不该自以为是……”在祈然面前,他始终无法自在地说话,“那个巫师,是我的姐……哥哥。” 祈然猛地抬起头瞪着他,声音微颤:“能马上找到他吗?” 科特摇头,一脸歉意:“我离家一年多了,从……我是说哥哥他又比较呆不住,所以此行是不是见得到他,只能凭运气。” 祈然眉头紧皱,半晌终于无声叹息着站起身来,简单说了句:“多谢。”便转身离去。 科特看着紧闭的门良久,忽然狠狠地抓了抓头发,气极败坏地甩自己耳光,当然力度轻得很。然后自言自语:“这张臭嘴巴,怎么还是这么管不住自己?唉……老姐,但愿你乖乖待在老巢没有挪窝,否则你弟弟我就惨了……爱情啊,果然是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萧祈然是这样,小妖又何尝不是……” 仿佛想起了什么,科特浑身打了个抖,利索地爬进被窝里取暖睡觉。 祈然回到屋中时,天已昏暗了下来。他一边想着方才科特所说的话,一边回到床边脱去外衣,然后将熟睡中的某人轻轻抱进怀里。 冰依倦极虽然嗜睡,却总是睡得不深。所以祈然只是轻轻一动,她就醒了,迷迷糊糊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13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糊睁开眼咕哝:“祈然,不知道步杀和铄,还有久妖都去了哪,沿途留了那么多记号,为什么她们还不和我们联系?” 祈然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也许是冲到了不同的海岸,失散了。” 冰依“嗯”了一声,往他怀里钻了钻。祈然连忙,收紧手。 “祈然。” “恩。” “你……想要孩子吗?” 祈然身体骤然一僵,随即勉强自己低下头,自然温和地笑:“傻瓜,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冰依将脸埋在他怀里,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长久沉默着。正当祈然以为她睡着时,她却忽然开口了:“祈然,我当时那么说,只是希望我们不要忘记冰朔,希望他对我们来说永远是独一无二的。绝不是用来惩罚你我的。祈然,你明白吗?” 祈然的手微微颤抖,紧紧抱住了怀里的人。 “我不希望你孤单,不希望你把什么都锁在心里,更不希望你拼命活成我希望的样子。”冰依反手抱住他,“冰朔还有无限的未来,我们也有……祈然,我希望你快乐,是真正的快乐。” 轻轻的叹息,仿佛心底最深处的美妙琴音,柔柔的手指拨动他掩藏在最深处的彷徨:“祈然,我就很快乐呢。无论是冒险的刺激,情感的波折,同进退的默契,还是思念的痛彻心肺,我都能毫无负担地肆意挥霍。只因为,你在我身边。祈然,你呢?” 祈然紧紧抱着她良久,只觉得有什么在轻轻融化,变得更加温柔缠绵。他用最平和最温柔的声音说:“我也是。” 每个人对快乐的定义都不同。他是一个无法分辨善恶的人,他是可能为人带来灾难的未知之数,可是那于他又有何干?他不需要痛快的哭,真心的笑,更不需要全世界崇敬感激的目光。 他只要,她能在他身边,快乐地在他身边,就足够了。这就是他的快乐。 小佚 2008826 22:42 leg 19 卡穆比特家族 祈然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科特竟带着他们去拜见出云岛国的王——德比。据说他是出云国最古老的卡穆比特家族现任族长,在这个小岛国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科特说:你们要见的人,是这个皇权背后的支撑点,也是整个卡穆比特家族最大的秘密。要见到他,必须取得族长的同意,若是硬闯,等于是和整个出云岛国为敌。 科特突如其来地正经和深沉让冰依非常不习惯,一度她还以为这个人中邪了。可是,当皇城守卫听了科特耳语露出震惊尊敬表情的时候,冰依不得不把这些惊疑搁在心里。她得先调理好自己的身体,否则心里最不好受的肯定是祈然。 城门突然大开,几个将官模样的人迎出来,恭敬地将科特请进皇城。由此看来,科特在这个家族中的身份定然不低,连带着他们也受到了夹带几分监视的热情招待。 冰依对身边碍眼围绕的士兵恍若不觉,放眼望去,只觉皇城内俨然又是一个小城,城中华服男女来来往往,只是路边往往不到五米就伫立着一个士兵,所以看上去更加肃穆威严。冰依抬头远眺,意外地看到一座形状奇怪的山。 那山就矗立在皇城最中心建筑的背后,呈暗灰色,笼罩在云雾中,看不到全景。但看形状,却像是一座休眠的火山。冰依忍不住啧啧称奇,在一个城市最热闹的中心地段,居然耸立着一座火山,虽然还不能断定它是死是活,但也够古怪的了。 进入宫殿后,祈然和冰依被留在了花园中,四周疏疏落落站着些侍卫,看似对他们毫不在意,实际却一刻不放松地盯着他们。 冰依懒懒地坐在石桌前,用手托着下巴。祈然波澜不惊地起身在花园中套了一圈,走步的范围一直在侍卫可以容忍他又能观察清楚形势的边缘。 侍卫们不知不觉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尤其是他那奇怪地步伐。祈然落下最后一个脚印,嘴角牵扯出微小的弧度,对于这个花园中所布的迷阵,他已了然于胸。 冰依懒懒地看着祈然潇洒随意而走,薄薄的衣衫和半束的发丝随风轻扬,心里无聊地感叹着:为什么就是有人能把这么怪异的走路方式,演变成舞剑一样漂亮呢?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脆脆嫩嫩的声音:“阿嘉斯,阿嘉斯,抱~,抱~” 冰依愕然看去,只见一个绝不会超过四岁的粉嫩小男孩,正张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伸出肉乎乎地双手,期盼地望着她。 阿嘉斯??冰依好奇地挑了挑眉,他是把自己认错成什么人了吗?可是孩子胖乎乎粉嫩恩的小脸蛋实在太吸引她了,所以她忍不住弯身把他抱了起来。 软软的身体一入怀,一双小手就马上小蛇般缠上她脖子:“阿嘉斯,阿嘉斯……”清脆稚嫩的声音中竟微微有些颤抖,抱着她的小手紧得她喘不过气来。 冰依不知所措地拍着他的背,不知是该拉他下来,还是安抚他。正犹豫间,身上忽然一轻,却见那孩子已经被祈然单手拎了起来,两双眼睛一大一小,一蓝一绿,互瞪了半晌。 小男孩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阿嘉斯,南南怕,阿嘉斯……” 冰依心头一紧,想也没想就从祈然手里抱过他,轻轻安抚:“别怕。乖,告诉我,阿嘉斯是谁,我带你去找她。” “阿嘉斯,你是阿嘉斯。”男孩泫然欲泣地抓着她的衣襟,眼里满是害怕和依恋,“阿嘉斯,不要再丢下南南,阿嘉斯……” 冰依为难地抬头看向祈然,觉得这件事真是太莫名其妙了。祈然哼了一声,不说话,脸上却明显写着两个字——不爽。 冰依又将目光投向周围的士兵,只见他们并没有一丝惊奇的表情,反倒是看着这孩子眼底有隐隐的冷漠和……厌恶? 厌恶?为什么?冰依不解,是因为瞳色吗?她记得科特说过,在出云,唯有拥有茶金瞳色的人才会被承认为真正的国民,除了……科特没有说完除了什么,但她心里却升起了一股冰冷的愤怒。 这只是个孩子,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不管他拥有怎样的瞳色,不管他父母是谁,此时此刻难道不该得到别人的疼爱呵护吗?为什么连孩子都要以瞳色来区别对待。 想到这里,本就喜爱这孩子的心越加柔软,冰依抱紧了他,柔声道:“南南别怕,阿嘉斯不会离开你的。” 那孩子,南南闻言顿时破涕为笑,墨绿的眼眸中闪着纯然的喜悦。忽然他低下头,在冰依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下,发出“啵”的声音。 这一下突如其来地举动把冰依和祈然都吓了一呆,旋即,祈然的脸黑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冰依尴尬地摸摸还湿润的面颊,不知为什么想起了当年在自己怀中漂亮而稚嫩的冰朔,心里顿时柔软一片,让她的笑容也温和轻软地如棉絮般。 “阿嘉斯的味道……”怀里地孩子有些茫然地喃喃念着,“香香的水果味道……” 然后再祈然要杀人般地瞪视下,南南咯咯地笑着凑到冰依颈间,贴着她温热的脖颈使劲嗅:“南南最爱阿嘉斯了!” “臭小子!”祈然忍无可忍,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提到半空中与他平面对视,“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祈然。”冰依惊呼一声,“别伤了他!” 南南这一次似乎有恃无恐,反瞪回去,用脆生生的声音大叫:“臭奥瑞寇,坏奥瑞寇,阿嘉斯不爱你,她只爱南南……” 噼里啪啦,火光四射,简直是一触即发的状态。(祈然:不过,奥瑞寇是谁?) “小南,小南,你在哪?”远处一个女子的呼唤声越来越近,忽然惊叫了一声,大喊道,“啊,你……你别伤他,小南——!” 冰依愕然望去,只见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孩发了疯般冲过来,一把抱住祈然的大腿,居然尖叫了一声,张嘴就咬。 冰依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见那小女孩早已如预料般被祈然自发而生的内力震了出去。脸色惨白地躺倒在地上,呆滞了几秒钟后,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哇——,坏人,坏人!我要去告诉阿巴斯,坏人欺负我和小南!” 冰依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掉了,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厉声道:“统统给我安静!” “祈然,把南南抱给我……啊,我让你抱,不是用丢的。” 冰依手忙脚乱地将南南抱稳,单手拉起那小女孩,只觉头脑已有些晕眩。她勉力定了定神,才问:“现在,请你清楚告诉我。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南南,我是说这个小男孩为什么会把我们错认成阿嘉斯,奥瑞寇……”这类如此古怪的名字? 小女孩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但显然已经冷静下来。她怯怯地看了祈然一眼,忽然一呆,不知道为什么脸唰得红了。她觉得很没面子,于是狠狠将脸扭回来,恶狠狠地道:“我可是公主,你们要是欺负我,我就叫阿巴斯重重地惩罚你们!” “所以我说……能不能劳烦小公主你告诉我,阿巴斯又是谁?” “阿巴斯不是人名,而是卡穆比特家族里一种传统的称呼。意思是父亲。”科特那熟悉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容,让冰依一下子认识到,他终于逮到机会要抱一路上被戏耍的仇了。 不过她还是疑惑地反问:“父亲?” “是啊!”科特还没说完,那小女孩一下子窜了出去,扑到他身上一把抱住他,开心地大叫,“科特伊杰比,你终于回来了!” 科特露出个可以称之为温柔的表情,把小女孩抱起来,一边解释道:“伊杰比是哥哥,奥瑞寇是叔叔……” 冰依忽然有些很不好的预感,抱着南南的手僵了一下:“那么阿嘉斯是?” 科特两嘴一咧,露出两排亮锃锃的洁白牙齿:“当然是娘亲了。” td——!她就知道! 我是那妈妈的分割线 经科特说明,冰依才知道,原来那个小男孩叫思南,是卡穆比特家族族长德比之子,太子殿下——索库的孩子。只是因为他的母亲是个来自风吟国的卑贱歌女,思南出生后又没有茶金瞳色,所以一直不被家族承认。直到两年前,在索库的强烈要求下,才将他接回宫中。 据说因为这件事,索库殿下的风平一直很不好。甚至有人提议,如果他不与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断绝关系,就不配继承皇位。 两人听完这件事后无动于衷的表现让科特很不解。他却不知,对于这样的事,两人早已习以为常。皇家本就是人情味最淡薄的地方。 冰依漠然道:“皇太子殿下的风流债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可怜的不过是孩子。” “你懂什么!”科特忽然失控地吼道,“索库才是最无辜……” 他忽然停下了说辞,甩了甩脑袋,似是很不解自己为何会失控。他望了祈然腿上,微张了嘴熟睡的南南一眼,叹了口气道:“这里是卡穆比特家族私塾,离皇城最近,我叔叔又是首席,所以你们可以安心在这里休息几天。我安顿好一切,就带你去找……哥哥。” 祈然皱了皱眉,但还是点头。冰依指了指南南:“他不跟你回去吗?” “不用了。”科特摇摇头,不自觉放柔了声音,“他在这里叔叔会照看他。回到宫里,除了米娜……就是那个小公主,其他人只会为他带去灾难。等索库殿下回来,会接他回去的。” 科特离去后,冰依感觉一阵晕眩,全身脱力般,连坐也坐不稳。祈然连忙扶她躺下,直到看着她沉沉睡去,才将目光投向躺椅上同样熟睡的思南。 皇族斗争吗?祈然皱眉想着,这不是他想惹上的麻烦。但愿科特不要因此绊住了手脚,没余暇带他去找巫师,否则…… 忽然,脚下一晃。祈然站起的身子趔趄了一下,他心中微诧,待再感觉却什么也没有。他摇了摇头,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也过于疲倦了。 看了思南熟睡的小脸半晌,祈然长叹了一口气,将他抱起丢进床的最角落,然后拖去外衣,跳上床,搂着冰依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小佚 2008828 11:35 出云岛国卡穆彼特家族称谓: 爸爸:阿巴斯 妈妈:阿嘉斯 叔叔:奥瑞寇 阿姨:诺伊曼 哥哥:伊杰比 姐姐:伊可林 爷爷:斯伯林 奶奶:艾比姆 孩子:哈达森 嬷嬷:奥特曼 咳咳……这是在写少年丞相的时候老早就想好的(而且学计算机的人一读这些名字,就能发现其中蹊跷),本来打算在第四卷蓝蓝刚回去时用的,结果后来全文主线更改,以致没用上。本人觉得太可惜了,所以拿到这里来用。呵呵…… 请看作者有话说。 leg 20 孩子的世界 三天过去了,科特一直没有来,冰依的身体时好时坏,没有什么痛楚却总是体虚气若,面色苍白,就连那双透彻的茶金眼眸也逐渐失去了光彩。 她无力之余,总是忍不住对祈然说,我现在过得就是猪的生活,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幸福。祈然闻言只是宠溺的笑,背过身去钩弄纱帐,绝不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忧心和寒意。 其实,就连身在私塾,身体抱恙的冰依也能感觉到这个维斯塔城中压抑沉闷的氛围。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冰依就算不用细心品味,也嗅得出来。所以,她很能体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蝌蚪把他们丢在这里,就逃了个无影无踪。 更何况,私塾中的日子也不能不说惬意。因为逗南南,冰依让祈然动手做了许多类似折纸,风筝,陀螺之类的小玩意。南南开心之余,慢慢地竟也将这个私塾中其他小孩都吸引了过来。 冰依只要收起浑身的刺,就是个典型亲切可人的大姐姐。祈然就算是张开满身的刺,那也是诱惑人接近的最美丽的仙人掌。以至于仅仅三天,每到放学时间,总有七八个孩子围在他们身边,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夕阳快要西下,私塾的后花园中却还是热闹非凡。冰依舒服地躺在竹制摇椅上,享受十月略带凉意的风拂过自己脸庞,耳边是孩子们吵闹嬉笑的声音。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我命令你把这个陀螺给我,我是皇孙,你们谁敢违抗我。我让斯伯林处死你们。” 此言一出,原本良好的氛围顿时被破坏。我微微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随即又阖上。 “不!这是阿嘉斯给南南的,是南南的!” “你胡说!你的阿嘉斯是狐狸精,是妖怪,你是小狐狸精,小妖怪!冰依诺依曼(阿姨)才不是你阿嘉斯!” “卡鲁加你说什么鬼话呢?居然敢说南南是妖怪,小心我撕烂你的嘴!”这是昨日见过那小公主的声音。 冰依睁开眼睛,见南南含泪的漆黑双眸正期盼地看着她,颤抖地小手带着凉意抓住她的:“阿嘉斯,阿嘉斯,他们欺负南南!” 冰依叹了口气,心道:我此刻帮你是容易,但我走后呢?你不仍要受人欺负?她咬了咬牙,迫自己狠心,然后直起身,伸手将他脸上的泪滴抹干净,才凝重道:“南南,你是勇敢的男子汉,还是胆小没用的懦夫?” 南南茫然了一阵,随即小脸涨得通红:“南南勇……勇敢!” 我轻轻地笑了,拍拍他脑袋:“真正地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南南,这话你现在可能听不懂,但一定要记着。他们……”我指了指嘟着嘴一脸不爽的小殿下卡鲁加和其它小孩,“他们都是你的伙伴,是你的朋友。男孩子之间的感情,就是吵吵闹闹打出来的。你要把自己当作和他们平等地强者,而不是受了委屈就只会寻求别人庇护的懦夫,明白吗?” 南南又茫然了一阵,泫然欲泣:“不……明白。阿嘉斯,南南不乖吗?阿嘉斯……” 忽然,一只手提起他的领子,直接丢到人圈附近,祈然俊秀的脸上噙着一丝嘲讽地开口:“受了委屈,只会撒娇,不觉得难看吗?” 南南愤愤地盯着他,一点都没有惧怕的意思。反倒是其它小孩,看到祈然都不自觉面带敬畏地退了一步,然后不停拿眼角余光偷瞟他。 南南小指着祈然,用稚气的声音恶声恶气喊:“跟南南抢阿嘉斯的坏蛋!阿嘉斯是南南的阿嘉斯!” 南南握紧了拳头,眼里饱含愤怒的泪水,倒是不往下掉。 祈然嗤笑地看着他,淡淡道:“这个架势倒还不差。想保住陀螺,想不受人欺负,就用这种表情回头吧。” 南南愣住了,茫然地看着他,一时苦恼,一时又愤恨不已。祈然哪还理会他,从藤椅上抱起冰依,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惹得园中几个小孩都红了脸,嘻嘻哈哈说着“羞羞”。 小公主米娜走到南南身边,摸摸他的头:“南南,别难过,我带你去玩。” 南南一偏头,避过他的手,牙齿咬着牙齿说:“不!我绝对,绝对不要让他看扁。” 他猛地转过身去,恶狠狠地瞪着卡鲁加,声音不只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而颤抖:“我要跟你……跟你决斗。我赢了,阿嘉斯就是南南的阿嘉斯!” 祈然嘴角抽了一下:“这个臭小子。” 冰依忍俊不禁地笑,双手环住他脖子,将脸贴在他温润干爽带着幽谷清香的颈上:“不过你倒是很疼惜这个臭小子嘛!” 祈然哼了一声,抱紧了她,不说话。目光却还落在大眼瞪小眼的两人身上。 卡鲁加先是被南南的气势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却不由恼羞成怒。毕竟他已经七岁了,南南却要再过两个月才满五岁,身高也差他半个头,而他居然被这个小鬼头的气势给镇住了。 “决斗就决斗,你以为我会怕你吗?”他双手叉腰大声喊道。 米娜慌忙拉住卡鲁加,急得快哭了:“我……我不准你欺负南南。你再这样,等索库伊杰比(哥哥)回来,我就告诉他。他……他不会放过你的。” 卡鲁加闻言瑟缩了一下,看那表情显是对那叫索库的殿下又敬又畏。他冷哼一声,用以掩饰自己的畏惧,挑衅又鄙夷地看着对手。 南南马上大声道:“米娜伊可林,不许告诉阿巴斯,谁也不许告诉阿巴斯!这是我……我们男子汉……之间的决斗。” 说出“男子汉”三个字后,南南似乎连眼神都变得自信振奋了,他还记着那些勇者之间决斗的样子,于是走到卡鲁加面前,高高举起手。 卡鲁加脸上再没有一丝鄙夷,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以及一双闪着漂亮光泽的茶金色眼眸。 冰依忽然回过头,突如其来地在祈然唇角啄了一下,笑容婉约漂亮。 “你一定是个最称职的阿巴斯。” 祈然斜眼看着她,眼底藏着掩不住的浓浓的宠溺。但他不笨不傻,所以很容易就听出了她口气中的戏耍。 “这一仗,无论输赢都可以为南南赢得友情和敬意。当然有你在,那些小伤甚至不用担心留下伤疤。只不过……某些人公报私仇的可能性很高啊。” 祈然挑了挑眉,神情语气都绝没有半分被人揭穿的心虚难堪:“他若有本事,尽可以全身而退。” 正在万人吆喝声中,跟卡鲁加打得狼狈不堪,难解难分的南南,忽然觉得背后起了一阵凉意。 小佚 200891 09:47 leg 21 地动山摇(上) 直到第五日,科特终于出现。他仿佛很急,嚷着:“先帮我一个忙,帮完我马上带你去血窟找人。”说完,抓了祈然就往外跑,冰依连叫都叫不住。 一个早上,冰依都有些心神不宁地独自待在房中,直到正午时分,才有人敲门。冰依心急火燎地打开门,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科特的叔叔。冰依直到今天还不知道他究竟叫什么。 “萧夫人,我来是有些话想跟夫人说。”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烁,脸色更是近乎苍白。 冰依心底有些奇怪,礼貌地道:“先生但说无妨。” 科特叔叔笑笑,走近了几分,仿佛是为了防别人听见,压低了声音道:“抱歉了!” 几乎是在那老头走近的瞬间,冰依心中就生出了警兆,可当她想提气后退的时候,却发现半点力量也使不出来。片刻后,她只觉胸前一麻,竟已被他点了|岤道软顿在地。 冰依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神情冷漠地看着他。 那眼神不喜不怒,深不可测,甚至连惊慌错愕都没有,更别提怨恨了。却偏偏让科特叔叔从心底升起愧疚和恐惧之意。 他颤声道:“你……你别怪我,我也是被人胁迫。我若不囚禁你,他……他会杀掉我儿子。” “谁?”冰依皱眉,“是谁威胁你?”按理说,他们在这里不可能有敌人。 科特叔叔恐惧地摇了摇头,脸上已惨白地没有一丝血色。 冰依双眉皱得更紧了:“那么,至少该告诉我,他要你囚禁我做什么?”她忽然心中一动,“今天早上,科特是特意将祈然引走的?!” “不!不!科特他什么都不知道。”老头连连摇手,眼中都是痛苦,“她……我们只是想请萧先生帮个忙,一个……小忙。绝对不会伤害到夫人……” 请祈然帮忙?!冰依脑中飞快思索,祈然在这里并不认识什么人,除了科特更没有人知道他的能耐,谁会请他帮忙?又是让他帮什么忙? 如此说来,能想出利用自己威胁祈然的只有科特了,可是他叔叔又说科特并不知情,究竟该相信谁?如果不是科特,又有谁会动祈然的心思? “不得已,只能请夫人小睡一会。”科特叔叔从怀中取出一块白色的丝帕,正要覆上冰依的脸,门却突然被撞了开来。 “阿嘉斯,阿嘉斯!你看我们抓到了什么?”清脆快乐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旋风冲进屋中,可是一进屋,他们却愣住了。 冰依转头看去,只见进来的有五个小孩,分别是南南,米娜,卡鲁加和某个大臣家的一对兄妹亚罗和苔丝。南南的手里捧着一只透明的琉璃瓶,里面是很多她从未见过的白色蜂类,密密麻麻挤在瓶中,有些毛骨悚然,却又奇异地漂亮。 “砰——!”南南手中的瓶子掉在地上,滚了几转,落在卡莱脚边。他飞快冲到冰依身边,“阿嘉斯,阿嘉斯你怎么了?” 冰依勉强笑笑,想提起手安抚他却无奈做不到:“我没事,南南别怕。” 卡鲁加年纪较大,再加上生于皇宫的敏锐嗅觉,让他很快发觉到了不对劲:“卡莱先生,请问你在冰依诺依曼房里做什么?” “我……我……”科特叔叔,卡莱的额上冒起了大片冷汗,“殿下,今天没有课,您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卡鲁加怒道:“本殿下爱在哪里岂容你来过问?!”随即小眼一眯,“难道,你想加害冰依诺依曼?” 卡莱被这突如其来地喝问吓得往后跌退一步,脚踩在琉璃盏上,差点跌倒。 大家被卡鲁加的问话吓坏了,米娜一步步退到南南身边,颤声问:“先生……你……他们是科特伊杰比的贵客,你……你怎么可以……?” “我……我怎么不可以?”卡莱的面色忽然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帮他,为了救我儿子……谁都不能阻碍我,谁都不能!” 冰依心中暗叫糟糕,她已经在卡莱的眼中看到了杀意,他恐怕是被恐惧和愧疚折磨的疯了,如今根本无法保持正常人的思维。 “卡鲁加,带他们走!”她大喊,“去找皇宫找祈然,快走,听到没有!” 卡鲁加先已被卡莱骇到了,现在被冰依一吼,更是惊慌失措,再无法保持方才的盛气凌人。胆小的苔丝更是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 冰依心中又慌又乱,眼看卡莱的眼忽然变得通红,就像中了什么邪术一般,更是惊惧疑惑。她定了定神,看向南南:“南南别忘了,你是男子汉,现在就带他们一起离开……” “不!”南南大叫了一声,“南南绝不丢下阿嘉斯!”他紧紧咬着牙,咬得“咯咯”作响,愤怒地和已进入疯狂状态的卡莱互瞪。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爬行的昆虫上,纯黑眼眸中骤然闪过亮光。他大叫了一声:“卡鲁加——!!” 两人目光相触,竟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卡鲁加就地一滚,敏捷地窜到卡莱脚边抓起地上封住了瓶盖的琉璃瓶。南南同时冲前,不知从怀中掏出一把什么粉末,用了最大的力气朝卡莱脸上撒去。 “啊啊——————”卡莱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声音又尖又长,充满了痛苦。让南南和卡鲁加一下子吓傻了。 冰依厉声道:“南南,把粉末统统撒到门外去!米娜,卡鲁加,亚罗,苔丝,你们扶我起来!” 南南小脸惨白惨白,泛紫的唇轻轻颤抖,他没有想到,这白蜂咬人时是这么恐怖的。他不想,不想让先生这么痛苦地叫的。 “南南!!”冰依狠一咬牙,将全身能调动的真气都聚集到|岤道附近,不顾一切地狠命冲击。胸口骤然剧痛,犹如尖刀刺入心脏,又似锯齿划过肺腑,她的唇角溢出血丝。 “诺依曼!!”米娜哇的一声哭出来,“你吐血了,诺依曼!!” 冰依没有时间安抚她,撑起身体几步冲到南南身边,将他怀中的一整包粉末,统统抛洒到窗外。然后,抱起了南南,没命往外跑。 “卡鲁加,带他们都跟上。”冰依提着最后一丝力气喊。 冲出私塾,冰依连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尽了,靠着墙缓缓滑倒下去。胸口的剧痛已经缓解,身体却越加虚弱。她放下南南,目光一个个扫过他们,然后轻柔微笑:“谢谢你们救了我。” 原本还一脸惊惶忧心的孩子,因为她这句话忽然满面通红,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他们相互看看,眼底是余悸之后的得意自豪,还有纯然的喜悦。 孩子,永远是世界上最无畏最可爱的人。冰依这么想着,却见南南并没有笑,而是含泪看着她。她心中温暖涌动,恍惚中仿佛又看到了冰朔的小脸。她伸出手,本待轻抚他的脸,后肩却骤然一麻—— 冰依猛地瞪大了眼睛,然后难以置信地看着方才还活蹦乱跳地几个孩子,此刻软软地倒在地上。她看不到身后,却从南南瞬间扩张的瞳孔中看到了一个飘忽的身影。 她眼前一黑,无知无觉地昏了过去。 小佚 200891 11:54 leg 21 地动山摇(中) 这一刻,祈然越发肯定,科特是个神经粗得不能用常理去评断的白痴。明明心底是惧怕自己的,提起要求来却能眼都不眨一下。问他去哪做什么,他只会喊很急很急,语无伦次,偏偏什么都说不清楚。 不过祈然还是从他的风言风语中抓到了一些重点。第一,皇帝病了;第二,三皇子挟持了皇上并假传圣旨,趁太子不在时继承皇位;第三,他大概是希望自己能救出皇上,外加医好他的病。 所以祈然才会觉得他说不定真是白痴。救皇上?他一个人能对抗整个军队吗?不去自己调集军马,却来找他?医病就更离谱了。皇宫中多的是太医,要是他们都束手无策,自己怎见得一定能妙手回春。 但是为了找到那个神秘的巫师,又不愿在这里惹麻烦,祈然只得耐着性子和科特去看个究竟。到了皇宫中那个熟悉的御花园,祈然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科特一脸无奈又抱歉的看着他,气喘吁吁地摊手道:“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找你帮忙。这个迷踪石阵,是百年前一位神祭祀留下来的,没有‘天锁’绝不会启动。此阵一起,那石桌周围一里地内,犹如铁桶,牢不可破。我已经调集了几乎所有的羽林军,却还是一筹莫展。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皇上被逼写下禅位昭书,索库殿下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祈然的目光凝注在那个看似无形的迷踪阵,花园中的景物并没有多大变化,唯一被移动的就只有原本错落无序堆放在园中的假山石。山石一动,八卦立显,迷踪自成。从这里能清楚看到阵心周围,几十士兵紧张的包围着那张石桌,也就是迷踪阵的阵眼。 祈然暗暗思量着,虽然这个阵法没有什么攻击能力,且弱点明显。可也正因为他将阵型孤注一掷集中在防守上,才能比一般的阵法拥有更大的迷惑能力,等闲无法找到通路。而且它将最弱的一点与最强的一点相融相和,让人即便明知破解之法,却也无能为力。设计这个阵法的人真是了不起。 “怎么样?能……能破解这阵法吗?”科特紧张地问。 祈然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忽然似笑非笑地道:“能不能破姑且不论。不过科特,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谁告诉你我能救你们族长的?” 科特浑身猛地一僵,神情带了几分惶然:“你……你在说什么啊,你……你的实力有……有目共睹不是吗?我……” “是吗?”祈然淡漠地笑,“连我有高超医术的事,也是你猜出来的?” “不,这……这个……”科特白了脸,结结巴巴道,“我口不择言罢了。你……你别当真。” 祈然的笑容骤然变冷,头也不回地道:“既然如此。我可以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了,我……破不了此阵。” 祈然往外走了几步,心中警兆忽声,他不动声色地停下脚步。果然,清楚感觉到有个人落到了他身后。听那着地时轻盈的脚步声,祈然可以猜测来人至少有着绝高的轻功。而且,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并不陌生的气息。 “萧祈然,如果你不想要水冰依的命,现在就可以离开。” 熟悉的声音,和话里的内容,让祈然骤然白了脸色。他猛地转过身去,湛蓝的眼眸忽然如被恶魔附身般鲜红绝艳,却偏偏没有火焰的热度,只有冰雪的寒冷。 他的声音清润如天籁,却又夹杂着冰寒的沙哑,仿如被慢慢剪去羽翼的堕天使一字一句吐出森然的诅咒:“果然……还是你。这一次,你做好承受代价的准备了吗?” 我是那地动的分割线 冰依是被浑身麻木的酸痛折磨醒的,她睁开眼,却恐惧的发现眼前竟是一片黑暗。难道我瞎了?这是心里的第一反应。等慢慢适应后,她的眼睛终于习惯了黑暗,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在一个山洞中。 其实说是山洞并不确切,照冰依看来,这里更类似近现代战时人们用来躲避空袭的防空洞。因为这里有人工雕琢过得岩壁,地面也很干净,并没有杂草或让人惧怕的蛇虫鼠蚁。而且,这里的气味很干燥,却又带了股怪味,显然是长久封闭的缘故。 冰依摸索着站起来,刚走了几步,脚下却被什么软软的东西绊了一下。 “哎哟——”地上传来属于孩童的呻吟声,冰依心中一惊,低头看去,才发现地上竟横七竖八躺着五个小孩。正是南南,卡鲁加,米娜等五人。 被冰依踢到的是那兄妹两个中的亚罗,他吃痛地睁开眼来,却因为还在迷糊中而呆滞了很久。直到他将无神的目光慢慢聚焦在黑暗中冰依的脸上,忽然“啊——”地一声大叫了出来:“鬼啊鬼啊————!!” “小鬼头!叫什么叫!”冰依一把拉住暴走的亚罗,没好气道,“你说谁是鬼呢?”冰依从怀中取出火折小心点亮,暗想:既然这里是人为建造的洞窟,应该会有照明装置吧。 “冰……冰依诺依曼(阿姨)?”亚罗颤巍巍地问。 亚罗的叫声把大家都吵醒了,南南迷糊着一张小脸扑到冰依身边,抱住她的腿:“阿嘉斯,南南饿了?” 一般人如此醒来不是应该问我在哪吗?冰依无奈地笑着,四处查看了一下,果然看见还留有一些火油的灯台。她心中一喜,连忙将四盏灯都点上,整个洞窟顿时被温暖的光笼罩住。 几个小鬼头茫然了一阵,忽然醒起了什么。卡鲁加看着她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地问:“我……我们是被绑架了吗?” “果然,”他四处看了看,一副临危不惧地样子发表评论,“这里看上去像是平民石窟,我们一定是被关在这里了。” 冰依检查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转个弯后,出口处的门上开了几道小口透出外面的光,其余处没有一丝缝隙。而那门是一块重达几百斤的方形巨石,想推开是绝不可能的。不由无奈地走回石室,问道:“平民石窟是什么?” “那是我国下等民众用来储藏食物的洞窟啦。”米娜也不见多少惧怕,笑嘻嘻道,“因为这里离卡穆尔山很近,哦,卡穆尔山就是皇宫后面那座火神山。科特伊杰比(哥哥)说,火神眷顾的地方,收藏的食物都不会毁坏,所以,平民们就在这附近挖了大大小小很多石窟,在夏秋储存食物,冬天食用啊!” 原来如此。冰依松了口气,这么说自己还在皇宫附近,想必祈然一定能找到他们的。 几个孩子都是官宦家的子弟,从小锦衣玉食,显然没什么机会见识这种平民洞窟,于是东摸摸西绕绕,玩得很不亦乐乎。却唯有南南依偎在冰依身边,神色时而茫然时而惧怕,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冰依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南南,忍耐一下,出去我让祈然煮好吃的奖赏你,好吗?” 南南摇了摇头,脸色全然不见舒缓,他忽然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看着冰依,颤声道:“阿嘉斯,南南……南南见过那个人……” “那个人?”冰依一怔,忽然浑身剧震道,“你是说绑架我们那个人?” 南南缩着肩膀,点了点头:“南南在阿巴斯(父亲)房中看过她,从容伊杰比(哥哥)也在……他们拿着那个人的画……那个人好……好可怕……她的背后有黑黑的翅膀,像是很多很多虫子……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怪物的嘴巴……她还在笑,这样……这样笑……” 南南嘴巴咧开,努力做出一个扭曲了的恐怖笑容,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哇得一声钻进冰依怀里,声音带了颤抖的哽咽:“南南吓得哭了,阿巴斯(父亲)和伊杰比(哥哥)就跑出来抱南南……然后阿巴斯对从容伊杰比说,说……” 南南的表情很害怕。冰依轻轻拍着南南的背,柔声安抚:“南南别怕,想不起就不要想了。” “不。”南南摇了摇头,“南南都记得的,阿巴斯(父亲)叹气,从容……伊杰比(哥哥)也很难过的样子,南南都记得的……” 他倔强地仰起小脸,看着冰依,用稚嫩地声音重复那个冰依素不相识的索库殿下的话。 “阿巴斯说:‘从容,她……她变成这样,不是你的错,感情……是不能够勉强的。她……她虽然是我的亲妹妹,是……思南的母亲,可如果有一天她回来了。并且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死……死灵,我……一定会亲手结束她的生命。’” “阿嘉斯。”南南有些迷惑地看着冰依,“死灵是什么?母亲又是什么意思?” 冰依看着眼前这张稚嫩的小脸,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一寸寸变冷,她的脑中像有什么在奔腾叫嚣着要冲出来。南南的妈妈?死灵?回来……她觉得马上就要抓到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却又眼睁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14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看着它从手中溜走。 南南见冰依不理他,不满地嘟起了嘴,却还是继续说道:“然后,从容伊杰比(哥哥)就摸着南南的头说……哼,从容伊杰比对南南可温柔了,绝对……绝对不会不理南南。” 冰依闻言笑了起来,天大的线索也只得放在一边,安抚怀中的小男孩:“那么,从容伊杰比对南南说了什么呢?南南那么聪明,肯定记得的。” 南南顿时笑得春光灿烂,往冰依怀里钻了钻,才敛起笑容,模仿着某种很深沉很悲伤的口气,却显得很滑稽:“从容伊杰比(哥哥)说:‘索库,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你那喜欢默默背负一切罪……罪孽的性子,到今天还是没有改变。可是索库,你别忘了,久……久妖她不仅是你的妹妹,更是我……最好的朋友。’” 脑中“哗啦”一声,仿佛是突如其来被破开了一条口子,一切终于是如此清晰明朗。久妖?久妖!是你!原来真的是你! 小佚 200893 11:39 leg 21 地动山摇(下) 人心生而潜藏着恐惧,只是,当恐惧真正来临时,有人会惊惶失措,有人会绝望放弃,有人会愤怒反抗,也有人……反而会出奇地冷酷淡漠,当然,这只是表面。 卡穆比特家族御花园中的气氛本来就够古怪了,人人自危,各怀心思。可是当那绝世风华的男子勾起淡淡嘲讽笑容的时候,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抓了一下,又痛又怕,还有无能为力的惊惧。 在他对面无声无息间出现的,是个无论怎么看都极其普通的女子,勉强算是清秀的容貌,茶金的瞳色,一身沾染了风尘的衣衫,和一张憔悴的脸。可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却会让人心底升起一阵凉意,仿佛这个突如其来地女子不是活人而是没有生命的尸体。 会被当作尸体,其实真的很正常。久妖的脸很白,脖子也很白,白得能看见颈项上的青筋,可她的嘴唇却红的娇艳,仿佛刚刚沾染过最新鲜的人血。 久妖看着祈然,眼神幽暗晦涩看不到深处,声音冰凉缓慢,细听却又夹了一丝暗哑:“萧祈然,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当初在船上没杀了我吧?” “后悔?”祈然的表情是连冷笑也不屑的轻蔑,“你还没资格做出让我后悔的事。倒是你,不知冰依和铄看到你的真面目,会不会后悔救你信任你。” 久妖的身体一颤,她觉得肩膀在隐隐作痛。那里其实是没有伤的,可她眼前却出现了狰狞血红的伤口,染透白衣的血像要淹没她一般汹涌而来。在鲜血中还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笑着对她说:“所爱的人不爱自己,总比一生都找不到自己真心想守护的人好,是不是?” 她猛地摇了摇头,残酷的笑浮上嘴角:“随便你怎么说,萧祈然,我不想要冰依的命,也不想要你的命。只需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 祈然微侧了头,淡漠地看着她,冷笑慢慢浮上嘴角:“本来我还一直在怀疑,为什么我和冰依一到这里,宫变就发生了。现在看来,一切倒是顺理成章。怎么,如此看得起我的能力吗?” 久妖瞳孔猛地一阵收缩:“你早就猜到了?你……早就在怀疑我?” 祈然孤傲地抿起唇角,口气嘲讽:“从你上了玻拉丽斯号,我就觉得奇怪。冰依曾说过你在奴营时处境非常悲惨,她留了把匕首给你,你才能顺利逃出奴营,还顺道偷走了‘九重水吟咒’。呵……一个法力内功全失的人,怎么忽然就如此厉害了呢?难道仅仅是凭了一把匕首?当然不可能。” 祈然淡淡冷冷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地扎在她心里:“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当年兰迪斯根本没能封住你的异能和武功,和冰依一样你的茶金瞳色……是天生的。也即是说,你根本就是出云岛的岛民,更甚者,还是皇族。” 蓝眸中闪烁的无比幽冷的光,让久妖止不住从心底泛起寒意。这个人,她很怕,从一开始,对他的恐惧就占尽了骨子里。如果可以,久妖相信自己绝对不愿招惹他。 可是,久妖没有办法。她抬起头看向天空的太阳,明明散发着灿烂的光芒,却让她觉得那么冰寒。一如,五年前的那个深秋。那一年,她发现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她青梅竹马的朋友丛蓉;那一年,她为了自私肮脏的愿望委身恶魔,生下了孽种;那一年,她如愿达成了自己可怕的愿望,却终究得不到渴望的感情;那一年,她伤害了太多太多人,包括她深爱的人和她的亲哥哥。 五年了,从那个恶魔在自己身体里种下“死灵咒怨”到现在,马上就要五年了,丛蓉豁出性命结成的封印也马上就要被冲毁。到时,失去理智的她一定会杀了丛蓉,杀了索库哥哥,毁了出云岛。所以,她必须死。早在四年前,她就知道,死是她唯一的出路。 可是,在死之前,她必须偿还自己欠的债。她不能走得这么不明不白。她要帮哥哥夺到王位,更要为丛蓉抢回被夺去的寿命。所以,她不惜一切代价忍辱负重待在兰迪斯府上偷回《九重水吟咒》;所以,哪怕心里对冰依有天大的痛悔和内疚,她也必须让她修习可能让她丧命的《九重水吟咒》,并将她们引来出云岛国。 在海滩她就无意中发现引导冰依和祈然去找丛蓉的人是科特,于是她先一步回到了皇宫,暗地挑动三皇子发起政变,并和赶回来的科特联手镇压,打算为索库清除最大的障碍。可是久妖没想到的是,狗急跳墙的三皇子居然会挟持着她父皇进入迷踪石阵。 那个由百年前最伟大祭司布置的迷踪阵,以她的能力根本无法突破,她既怕三皇子狠下心不顾伦常杀了父皇,更怕自己弄巧成拙害了索库。在极度渴望破阵的心情下,久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才华横溢,几乎无所不能的人——萧祈然。 可是萧祈然却不会帮她,雅鲁帝国中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如果不是艾丽莎和颜如玉先惹了那三人,如果不是亚瑟王以冰依体内之毒做要挟,他是绝对不会管旁人闲事的。 那个男人,太聪明太高傲也太绝情,他容不下欺骗算计,更容不下别人对他重视之人的伤害。早在知道她对冰依的所作所为后,萧祈然就一直恨不得杀了她,又怎么可能帮她? 所以,哪怕明知绑架冰依威胁萧祈然,是最最愚蠢和自我毁灭的办法,她也必须去做。而且,她不怕,反正她的生命已然只剩下几天。报复后果有多恐怖,又有什么区别呢? “妮安,你绑架了冰依?!”科特惊怒的声音打断了久妖的沉思,“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伤害任何人吗?” 久妖撇过头,只是看着萧祈然:“破阵,救出我父皇,或者找到冰依的尸体,你选吧……萧祈然!你不要企图自己去找,我在那附近布置了结界,只要有外物闯入,整个空间就会崩塌。就算你此刻杀了我,结界也不会消失。而且,如果你不怕有什么人无意中闯入结界的话,当然可以慢慢决定……” 久妖以为,她会看到萧祈然要杀人般的目光,可是没有,那双比海还深的眼眸,忽然间就再也看不到半点涟漪了。连原本微微波荡的痛恨,鄙夷和恶意的怜悯也消失无踪。他只是用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声音说:“给我一百个士兵,八面镜子,还有……半个时辰时间。” 科特来不及震惊和愤怒,马上把他要求的人手和工具统统给他。 以下纯粹是为了让逻辑严谨的插花内容,不喜者可以不看 花园中央迷阵内的人开始恐慌,三皇子把心一横,厉声道:“马上杀了那老家伙,我们杀出去。” “万万不可啊,殿下!”他身边的谋士哭喊道,“如此一来,殿下就得背上了弑父潜逃的罪名,岂不恰恰给太子即刻登基复仇的理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要我怎么样?!”三皇子狠狠一拳砸在石桌上,“可恶,你不是告诉我索库去了风吟一定会被风帝诛杀,再加上他最大的后台从容不在,我们一定能一举扳倒太子党吗?为什么科特会回来?!而且还能调动索库的私人军队,啊?!” “属……属下……有罪……”那谋士满头大汗,“殿下,这个迷踪石阵是百年前最伟大的祭司留下来的,没有天钥,绝不可能被人突破。殿下大可不必担心。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想办法让皇上醒过来,告诉我们玉玺在哪……胜利就还在我们这一方。” “那个老家伙怎么还不醒?解药不是灌下去了吗?” “殿下……那毒非同小可,皇上中毒时间过久再加上被来回移动过,所以……很可能保不住性命……” 三皇子啪得一巴掌甩过去:“我管那老家伙死不死,但他现在必须给我醒过来,签下诏书!” 时间在他们的烦躁中一点一滴过去,老皇上哼哼唧唧却一直没有清醒过来。三皇子烦躁地踱来踱去,想着反败为胜的策略。他鄙夷地看了外围绕来绕去让他眼花的士兵一眼,本以为那个俊俏的不像话的男人会有什么通天本事,如今等了快半个时辰,却也不过是装模作样。 只是……那些士兵手中的镜子,晃的他真难受。 “殿……殿下,皇上醒了!” “太好了!”三皇子从石椅上蹦起来,想起谋士教过的话,在脸上抹了点口水,哭着扑到德比老皇上身边,“父皇,科特谋反了,他们要拥立索库当皇上……孩儿拼死才把父皇救到这里,开启了迷踪阵。可是眼看……” “科特……咳咳……回来了?你说索库……谋反?这……不可能?”德比其实并不老,才五十岁上年纪,可此刻的声音却因为中毒而如垂垂老矣之人。 “父皇,不信你看,阵外站的那女子是谁?!” 德比被三皇子扶着,颤巍巍坐起来,昏乱的视线慢慢聚焦在一个白衣女子身上,他啊地一声惊恐地叫出来:“恶魔……恶魔!为什么那个……那个恶魔会回来?谁准她回来的?!” 三皇子心中一阵得意:“父皇,那一定是索库为了夺位,特地把他诏回来的。” “不,不!我不想见到这个恶魔……皇儿,替我赶她走,赶她走!” “父皇……”三皇子心中一阵狂喜,脸上却装出羞愤的神色,“孩儿怎么会是她的对手,父皇你现在又身体如此……除非……父皇你能立孩儿为储君,孩儿有能力调动三军,命令从容祭司,才有可能对抗她。” “好!好,我立你为储君,你……你马上给我赶走……不!给我杀了她,杀了她!” “是!父皇。”三皇子忍住满腔的得意和激动,沉声道,“来人,还不笔墨伺……” “哗啦啦————”巨石的崩塌碎裂声,打断了三皇子的话。他用手挡住扑面而来的碎石,厉声道:“怎么回事?!” “三……三殿下。迷踪阵……被……被破了……” 三皇子只觉浑身的血液被瞬间凝固,得意和激动还没敛去,绝望和恐惧却已经爬了上来。这一刻,他的脸和表情,说不出的扭曲丑陋。 我是那正文的分隔线 科特看着祈然在忙碌,便靠近久妖身边:“妮安,你究竟把冰依关在哪?” “平民石窟。”久妖冷冷吐出四个字。 科特倒吸了一口冷气:“那里常有百姓进出,万一有人接近石窟,冰依岂不是……?!” “放心吧。”久妖眼神暗沉道,“我让你叔叔和他手下守在结界外不让人进入。石窟很安全。” 科特侧着头看了她半晌,幽幽叹了口气:“妮安,但愿你不要,一错再错。” “我不会的。”久妖紧紧握住双手,直到掌心被抠出鲜血,“我绝对不会,也不能再错了。” “哗啦”声巨响,久妖和科特回过神来,相视一眼,眸中都是欣喜和震惊。百年迷踪石阵,那个人居然只花了半个时辰就破了?这是何等的才智? 石阵破后,便是厮杀,科特带头领军冲锋陷阵,对三皇子的手下绝不留情。不过片刻,乱石纷纷的花园中,终于恢复了宁静,三皇子束手就擒。 德比在祈然为他诊断中毒情况时,显然还是一片茫然:“不是说,索库要谋反吗?” 科特翻白眼道:“奥瑞寇(叔叔)你老糊涂了啊?索库人都还在风吟,怎么谋反?再说,他本就是太子,迟早会继承皇位,为何要谋反?” “可是……”德比有些浑噩地转头,目光对上久妖的脸,他啊的一声惨叫,“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我……” “砰——”祈然在科特的震惊中击昏了烦死人的老皇帝,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淡淡道:“毒入肺腑,不过还未达心脉。找个内力深厚的人将毒逼到筋脉,再用银针引出,保命还是可以的……” 他忽然停下了说话,站起身环视着四周,心里莫名升起一种恐惧的感觉。没有成型,却无比真切。他猛地回过头瞪着久妖:“冰依呢?!” 久妖被那有些赤红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可她后退一步后却没站稳,而是跌倒在地上。紧接着,旁边的士兵也有人站不稳了,陆陆续续有人跌倒。 “轰隆隆,轰隆隆——”沉闷剧烈通彻天地的声音,伴随着地面剧烈的摇晃,带给所有人猛烈的冲击。 祈然踉跄了一下,恐惧开始侵蚀他的肺腑,愤怒烧红了他的眼睛。他一个瞬移揪起久妖的衣襟,用沙哑的声音怒吼:“冰依呢?!!” 久妖颤抖着,想要回答,可是她的眼中却忽然被火红充斥。不是鲜血,是火光,忽然在眼前冲天而起的爆裂开来的火光。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自己又一次做错了!她怎么可能一错再错?! “火神……是卡穆尔神发怒了!!”惊惶失措的人群有人爆发出这样的宣告。 火神发怒了。是的,迷踪阵的破裂,毁坏了维斯塔城平静了几百年的地脉,也改变了地底岩浆的流动方向。出云岛国休眠了几百年的卡穆尔火山,终于……喷发了。 科特如死灰般惊惶绝望的目光,看着被火光染红的绝艳天空,缓缓地摇头,再摇头:“不……不可能的。火山喷发……冰依她……就在火山脚下的……平民洞窟……岂不是……必死无疑?” 小佚 200897 00:08 leg 22 生死之间(一) 风吟紫都。 这是从容第五次转头注视窗外的夕阳,想起步杀和冰朔那苍白恐惧的脸,她越发的焦躁,想要马上离开这个雕梁画柱的皇宫,马上陪他们回出云。 可是眼前噙着淡淡笑容风华绝代的女子,却显然没有体谅他的意思。喝茶,喝茶,再喝茶,瞧她都喝了半个时辰了,怎么都不用出恭呢?从容恶意地想着。 “从容祭司,今日特地来求见本宫,有什么事吗?”女子终于开口了,清雅的声音绝对配得起她的绝世容貌。 什么事你不早就心知肚明了吗?从容在心里腹诽个不停,面上却还得装出恭敬的模样:“太后圣明。三个月前,我出云太子索库奉族长之命出使风吟,恭贺皇上登基之喜,却迟迟不见归来。族长念子心切,故特遣从容前来询问。” 女子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抬眸看着她,黑亮的眼睛仿佛能透彻人心:“祭司大人这些话应该去与皇上说,为何来找本宫?” 从容心中微凛,暗暗提醒自己绝不能小瞧这个曾与神子秦洛对阵沙场而不嫌逊色的红颜名将——木双双。哪怕她如今只是个深居自己府邸,少问世事的无权太后,却依旧有着无与伦比的洞察力。 从容整了整心绪,淡定道:“太后明鉴,从容乃一国祭司,若以此身份径直去拜会风王,代表的就是国与国的会谈,听于有心人耳中,未免以为出云与风吟两国不合。然从容先来拜会太后,经由太后引见后表达的,不过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思念之情,其中的不同,相信以太后之能,绝不会分不清楚。” 木双双冷笑道:“你这是在威胁本宫吗?” 从容见木双双虽是责怪的语气,眼底却是欣赏,心中暗喜她已然答应,忙垂首道:“从容岂敢,还望太后成全。” 木双双默默叹了口气:“这事却也不是风……皇上要强留他,而是他执意不肯走。其实,你去带他走也好,只怕再耗下去,皇上的耐性也到尽头了。” “好吧。晚上你就随本宫一起去参加国宴,本宫带你去见索库殿下。” 我是那懒得再分的分割线 风吟皇宫,夜宴。 “……是否说情说爱终究会心事重重,注定怨到白头。奈何风又来戏弄已愈合的痛,免不了频频回首。奈何爱还在眉头欲走还留,我的梦向谁送……” 奢华热闹的宫殿大堂中传来凄美飘渺地歌声,冰朔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皇位上那高高在上的风王。银白的发,暗青的衣,笔直的背线,每一笔每一画都勾勒出孤独的思念和伤痛。 这是一首最能勾起风王痛苦回忆的歌曲,也是聂叔叔精挑细选的曲目,逼着‘彩娱坊’的歌姬当殿演唱。 聂叔叔说,只有先扰乱他的心智,才有可能避过他的耳目,寻找秦洛尸身所在的位置。也只有勾起他的回忆,才能确保他宴会结束后必然去看望秦洛,他也就有了单独与他交谈的机会。 冰朔总得这个计策有什么不对之处,却又因为痛苦和焦虑的累积顾及不到,浑浑噩噩就被柳岑枫任意摆布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忽然怀疑起自己的决定,让那个受尽痛苦的男人听这样一首歌,将他心底的伤口翻出来反复蹂躏,只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真的……可以吗?而聂叔叔呢?他究竟在想什么?是为了自己才想出这样速战速决的方法?还是仅仅只为了报复? 冰朔理不清自己的心绪,此时此刻,他太烦太乱了。水影中火山喷发,岩石崩裂的情景一遍遍闪现在眼前,砂石滚落时那双惊惧绝望的眼让他的心口像被一刀一刀的扎着。 明明看的到,却无能为力;明明感同身受,却不能给予救赎。她受伤了吗?她还在痛苦吗?她还……活着吗?太多问题几乎涨满了冰朔的每一个脑细胞。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寻找与穿越,是否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冰朔?!你怎么会在这里?”熟悉的压低了的声音,让冰朔猛地惊醒过来。 他抬头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还有黑夜月光下隐约可见的紫色光芒,不由脱口道:“从容?” 我是那没看过《少年丞相》别看这段的分割线 “……离不开思念回不到从前,我被你遗落在人间。心埋在过去,情葬在泪里,笑我恋你恋成颠……” “别唱了!!”一个俊秀的青年忽然从左侧位置上跳起来,通红的眼恶狠狠地瞪着大殿中央演唱的秀美女子,声音沙哑犹如咆哮,“谁让你唱的?!谁准你在皇上面前唱这种歌的?!” “秦雾!”原本坐在他身边的冷峻青年连忙上前拉住他,“秦雾,别闹了,皇上还在呢。” “秦离,你别拦着我!”秦雾狠狠甩开他的手,却又被一把拉住,他低吼,眼里已经涌出了泪水,“就是因为皇上在我才要阻止他。这个混蛋……这个奴才,怎么可以在师父面前唱这种歌?!她怎么可以再让师父想起……” 秦雾哽咽的声音,再说不下去。秦离默默咬着牙,将目光投向高高的皇座,因为烛火太亮,所以他看不清楚那人的表情。可是他的眼前,却隐约浮现了三年前的一幕幕。 鲜红狰狞的血染红了那个人的衣服、双手,他像是傻了,又像是无法置信,只能紧紧地抱着怀里逐渐冰冷的尸体。秦离从没见冷漠的师父露出这种表情,悔恨痛苦绝望纠缠着统统化为了灰暗和苍白,就好象……天地都不存在了。他即将抱着怀里的人,石化在哪海边。 然后是夫人确认公子死亡后,那沙哑的凄厉的不甘的嘶吼,让秦离的泪汹涌地滚落。那是他的师父,修罗的隐主,天下闻名的风亦寒啊,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在哭泣在咆哮,任凭绝望将他逼得疯狂。 当青丝被风扬起,一丝丝一缕缕化为银白;当漆黑的眼眸被墨绿淹没,又化为妖冶的深紫,血泪从他的眼角一滴滴落下时,秦离就知道,那个一直以来默默站在公子背后,外冷内热的师父消失了。他伸手想拉住那仰慕了十几年的师父,却发现两手空空,再也寻不到,连一个背影他也留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秦离听到秦雾发狂般的吼声,他看到他讲剑狠狠刺向倒地的若水,剑尖没入她的肩窝,“是公子待你不够好吗?是死的人还不够多吗?还是你的痛苦就要天下所有人来偿还?!你只会责怪夫人,责骂公子,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你出卖地道的所在,玲珑会死吗?!会吗?!” “秦雾。”秦离拉住他,通红的眼只看着他,仿佛根本没有若水这个人,“不要用这种人的血弄脏你的剑。像她这样的人,只有活着,不断活着,才能承受足够的折磨。” “秦离……为什么?”秦雾紧紧抓着秦离的手腕,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为什么会这样?师父和公子,明明经历了那么多痛苦,明明……应该可以幸福了。为什么……会这样?老天是瞎眼的吗?!” 秦离明明身在殿中扶着半醉的秦雾,却觉得自己还在海边,粘湿的海风吹痛了他的眼睛。明明已经三年了不是吗?为什么想起来还那么痛?那么不甘? “秦离。”冰冷略带沙哑的声音骤然打断秦离的沉思,他猛然抬头对上一双暗紫双眸,“宣布宴会结束。” 秦离心神一颤:那看似平静的深紫下埋藏的是怎样深厚的感情?他泯了泯唇道:“是,皇上。” 我是那还是看不懂就忽略的分割线 熙熙攘攘的大殿一忽儿间就只剩下几个人,秦雾和秦离都在内,当然还有高高在上的风帝,倒霉的小歌姬,和六刹的其它几个:秦归,秦雪和绮罗。 倒霉的小歌姬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就差没吓得屎尿横流,满腹委屈又让她不停地淌泪。以至于说了半天仍结巴不清。于是,越结巴越急,越急就越说不清。 忽然,她的下巴被一双温暖的手抬了起来。一张清秀俊朗略带稚气,又无比亲切的脸骤然映入她眼中,小歌姬的心开始砰砰狂跳,那人……那人竟然还对她笑。 秦归伸手擦干净她妆容惨然的脸,温和道:“别急别急,这里没人会伤害你。来,先告诉我,到底是谁教你唱这首歌的?” “是……是一个蒙面的男子。他……他说,如果奴婢不在皇上面前弹唱这首歌,他……他就杀了整个彩娱坊的人。” 秦归眉毛一皱,眼中有片寒意:“那个男子,穿的什么衣服?” “白……白色的。” 寒意更甚,又带着分了然,秦归继续亲切微笑:“你还记不记得白衣上绣了什么图案?” “图……图案?!”小歌姬努力回忆,却又实在记不起来,只得惶然道,“当……当时天太黑,我……我实在看不清。只记得……好像……好像是红色的边。” 秦归挑了挑眉,忽然露出个无比温柔的笑容,让小歌姬瞬间红了脸,耳边还听到他软软的嗓音:“你回答的很好,接下去,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小歌姬无比陶醉花心乱颤,忽然感觉胸口剧痛,她唰得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归,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 秦归若无其事地替她阖上眼(唉,偶家冰朔要是知道,肯定得自责了,害死了一条人命啊!),转身道:“皇上,那人想必是柳岑枫无疑了。只是,却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 风帝还未答话,秦雾已经叫了起来:“秦归,为什么要杀了她?把她打昏送走不就行了吗?” “不行。”秦归冷笑道,“我绝不会允许别人看我们笑话,尤其是柳太傅。” 秦雾想起秦夜的死,眼神一暗,不再说话。秦离左思右想,忽然道:“柳岑枫绝不会是个只想看笑话的简单角色,他企图用一首歌扰乱我们的心智,究竟意欲何为……” “啪——”秦离的话被上方突如其来地声响打断,他根本来不及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皇座上已是空空如也,皇上竟已只身离去。 他怔了一怔,忽地恍然惊声道:“难道柳岑枫想要的是公子的尸体?!” 小佚 200899 04:52 leg 22 生死之间(二) 从容一直是一个很我行我素的人,心肠不坏,人缘很好,执着的事也不多。可是,她做什么,听凭的都是自己的意愿,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听人摆布,受人胁迫。可是,这世间还是有一种人可以强迫她意愿的,比如像索库般倔强更甚于她的人。 不是亲近的人,谁也无法想象外表冷酷残忍的索库,其实是个一根筋通到底的善良得过分的傻瓜。如果说从容做事是只凭喜好,那么索库做事就是听凭直觉。就好像这次他出使风吟,以一国(好吧,虽然是区区一岛国)殿下的身份,居然不顾自己的安危赖在紫都不走了,原因只是为了确认他只相处不过区区数月的朋友——秦洛的死活。 从容是数着自己额头上的皱纹答应索库帮他在宫中探寻一下秦洛的消息的。她带着索库交给她的秦洛贴身物品,几乎转了所有的地方,也用巫力遥探了大部分紧闭的宫所,却没有一点生物残留的相同气息。这让她开始怀疑,那个名动天下的少年丞相——秦洛,真的还活着吗? 从容是带着这样犹疑、惊异的心情准备去探查这皇宫中最后一个地方——冰窖的,谁知转过弯道后,居然碰到了一个绝不该在此时碰到的人。 “冰朔?!”从容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人难道是为了让自己早日回出云特地追过来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容?!”冰朔看起来却是比她更惊讶,正要说话,却听有侍卫已经被惊动朝这边而来,两人连忙默契地跃上走道屋顶,待巡逻的侍卫离去后,才双双跳下。 冰朔压低了声音道:“从容,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你什么时候可以办完事?” 从容爽快答道:“明天就可以离开。还是在客栈碰面?” 冰朔松了口气,郁结了两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客栈见,明日我们就出发。”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然而,一分钟后,两人又见面了。 从容拿手抚着额头:“我们这算不算有缘千里来相会?” 饶是一直担忧的冰朔,也忍不住笑了:“或者叫殊途同归更好?” 从容又畅笑了一番,随即敛了笑意,道:“你是特意来这冰窖的?” 冰朔心不在焉地点头,一边用手指轻轻叩击看似天衣无缝的石壁,心神都在如何通过冰窖的门而又不引起马蚤动上。他暗道:这里该是风帝心中最神圣的禁地吧,居然连一个防守的人没有?该说是古怪还是…… 从容神色开始变得凝重,本是阴柔的中性嗓音顿时低沉了几分:“你想找……秦洛?” 冰朔的动作一顿,惊诧地抬头看着她,正待发问,忽然心中警召以狂风骤雨般地袭来。他来不及多想,大叫了一声:“小心——”便扑向从容,将她拖倒在地。 从容在摔倒的瞬间,只觉漫天的烟雾带着某种寒涩之气重重扑打在她脸上,那寒涩之气中还夹杂着君临天下般的气势和丝丝入扣的杀气。让她还没面对面,就已无法承受。 冰朔拖着从容就地一滚,堪堪避过凌空劈下的森寒剑气。可还没等他喘过一口气,第二道连绵的剑气又以更凌厉的气势扑面而来,根本没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 他是有从小吐息而浑然天成的内力,他是学了几日的剑法,可是他太清楚了,即便再有天纵之资,以他的这点微末道力怎么也没可能挡住这势拔千钧的一剑。 就在剑气及体前001秒的时刻,冰朔忽然觉得背后一暖,然后一道温暖的金色光芒以他为中心,如气球般膨胀开去,竟硬是将冰寒的剑气一点点往外推开。冰朔知道,是从容终于有机会发动她的法力了。 一而二,二而三,三三复始终。就在金芒和剑气势均力敌,相抗艰难的时候。第三道剑气到了。冰朔想也没想,迅速抽出祈然赠与他的寒血剑,灌注了十成内力,凌空挥去。 “砰————”金光碎裂化为点点细芒,剑气也消散无踪。冰朔和从容双双倒在地上,唇角的鲜红即便在夜幕下,也狰狞骇人。 冰朔心里的骇然已经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直到现在,对方出了三剑,如巨浪般连绵不绝,天马行空又惊天泣地,可是他们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冰朔剧烈喘息着,目光凝注在前方的一点。有一个人影,以电影屏幕跳跃闪动般的方式,慢慢地……慢慢地在他们眼前变得清晰。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好几个钟头,青衣银丝,暗紫深眸,那个仿佛将一切都看的淡漠如死的男子终于站在了他们面前。 青衫银丝残血红,这就是……风亦寒! 冰朔很想开口说明自己的来意,可是他却不能。空气中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牵动着他的神经。他知道,只要他一开口,或者一有动作,就会被杀死。冰朔敢肯定,这个冷的如冰块般的男人,绝不会给他们半点解释的机会。因为,他们踩到了他心中最不容侵犯的禁区。 很显然,从容也知道这个道理,至少感觉到了。所以他们两个哪怕浑身筋脉刺痛,又被无形的杀气压迫得胸口窒闷,也只能沉默着,无声地等待宣判。 “柳岑枫在哪里?”风帝问。这是冰朔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清冷淡漠决然,明明是很普通的音调,却让人仿佛被浸在冰泉里。 冰朔咳了一声,又吐出一口血,脸上反倒恢复了笑容,无辜摊手道:“我们……可以说话吗?” 风帝扫了眼他们,慢慢收回剑。 冰朔瞧见那剑上刻着古朴不起眼的划分,月光照在剑身上透出淡淡幽芒,不知是宝剑本身的灵气还是与主人心意相通所致。冰朔低头瞧了瞧自己手中的寒血剑,暗道幸好方才架住第三剑的是此剑,否则自己与从容早就死于非命了。 冰朔的沉吟,让风帝息敛的杀气又慢慢增长,从容连忙接过话茬,脱口道:“这冰窖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风帝仁义,又何致于为我们一个小小的误闯,而下杀手?” 风帝居高临下斜睨着她,冷声道:“你是何人?” 从容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自己的姿势有多狼狈,悠然笑道:“出云国祭司从容卡穆比特见过风帝陛下。” 两双紫色的眼眸相互对视着,伊修大陆上独二无三的两个异能力者,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在风吟皇宫中碰面。 风帝沉吟了片刻,剑尖往旁边一指:“马上离开风吟。”眉头微皱,他补了一句,“带上索库。” 从容被呛咳了一下,心中窝了把火,但明知自己技不如人,只得低眉顺目道:“是,风帝!”说着向冰朔伸出手,拉他起来,没好气道:“走了,还傻坐着干什么?” 冰朔确实……从方才开始就傻坐着,秀气的眉头紧凑着,眼中闪烁着无法解毒的光芒,仿佛被突然被什么难题缠住了。从容推了他一下,正要说话,却忽听风帝冷笑道:“你可以走,他……得留下。” “什么?!”从容怒道,“他本就是和我一起来的朋友,你凭什么留他?!” 风帝的面容冷峻如昔,仿佛根本不屑跟她说什么,只是将剑再度缓缓举起。从容立刻明白了:他什么也不用凭仗,因为他本就比自己强。 风帝深紫的冰眸死死盯着冰朔,一字一句问:“柳岑枫……在哪?!” 冰朔的背正贴着冰窖外围的石壁,身体仿佛能感受到冰寒之气,连胸口某一块也冻得麻木钝痛。冷酷,决绝,深不可测,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这才是……柳岑枫。 他无意识地笑笑,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苍白绝美而又带着几分柔和的笑容,仿佛天底下最纯净的水最洁白的雪,让人有种回归母体的安心和感动。 冰朔举起寒血剑以内力绷直,凌空轻轻画了个圈,剑尖朝下(这是祈然教他的对长辈表示尊敬的起手式),朗声道:“这剑叫做寒血剑,被其刺伤者,会有寒气入体,腐蚀心脉,非同源炽热内力不能解。请风帝小心了。” 风帝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你要与我比剑?” 冰朔点头道:“你若能在三招之内胜我,我便告诉你柳岑枫的所在。” “冰朔,你疯了?!”从容狠狠扯过他衣襟,怒道,“为什么要三招?你在逼他杀你吗?!” 冰朔轻柔却坚决地扯下从容的手:“从容,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约定?那双比海蓝天般的澄澈双眸,闪烁着点点坚毅和自信,已是最有力的说服。她忽然想起了方才的对话。明日启程去出云。从容终于放下心来:她知道那才是冰朔最迫切也最无法搁下的事情,所以他绝不会死在这里。 冰朔的剑继续指向风帝,剑尖笔直稳定,没有一丝颤抖。风帝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欣赏,随即身形一闪,寒芒剑气如雾弥漫…… 第一招开始。冰朔是在忽然间发现自己的眼睛失去了视觉,仿佛有万千跟手指戳点着他的眼皮,力道不大,却让他眼前一阵阵芒白。他知道,那是风帝用剑气压迫他眼睛所致。风帝想一击致胜,并且不想伤他性命。 冰朔心里一片舒爽,连方才那寒冷的阴鸷仿佛也忽然消散了。他果断地闭上眼,以他天然的灵觉,虚空一挡。只听“砰——”一声,剑尖相交,寒气从四经八脉汹涌灌入,那种冰锥刺骨般的痛几乎让他一时虚脱,弃剑认输。 冰朔狠一咬牙,往后退一步,在不足一秒的间隙中,以本身最纯净的内息运转周身迅速驱除大部分寒气。就在这时,第二招袭来。 那是千千万万个圆,明明是要画几天几夜才能画完的,却忽然统统出现在冰朔脑中。剑以圆为融,万变逆其中,冰朔被迫得连连后退,什么剑招也想不起来,眼看就要落败。 他的脑中忽然出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笑傲江湖》中,令狐冲与武当掌门一战,以臂试招,才破了他的太极剑法。将最弱一点,隐藏在最强一点中,这是自古皆同的真理。 时间已容不得他再做思考,冰朔忽然提剑,朝着万圆的中心某个圆狠狠刺入,那决然的气势,仿佛根本不顾惜自己的命和手臂。 白芒闪烁,万圆消散。风帝的脸上首次露出冷漠以外的表情,站在半步开外道:“你的武学天赋,乃我生平仅见,死在这里实在可惜了。你愿否……拜我为师?” “啊?”本还在剧烈喘息,余悸未消的冰朔闻言猛地抬头,彻底被吓傻了。 小佚 2008915 leg 22 生死之间(三) “啊?”冰朔彻底傻眼,随即又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我……暂时还没有拜师的打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15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打算。”他暗道:你那些绝世神功还是留给风毅那个武痴吧。 话一出口,他却心神一凛:风帝为什么会想收徒?不会是因为嗜武成痴,更不会是因为自己的才能多么让他欣赏。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在安排后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放弃,所以不想让自己的一身武艺凭白失传? “是吗?”风帝的声音依旧清冷无波,冰朔的回答似乎本就在他意料中,又似怎样的回答,都影响不了他,“那么,接第三招吧。” 风帝第三招起手式一现,冰朔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沾染了寒气,冰冷凝滞。他的手握紧了寒血剑,神色凝重冷静,不动如渊,心脏却在一下一下收缩着扯痛全身神经。他知道,这一次风帝再不会手下留情;他知道,第三招才是他真正的赌博。 冰朔笑了笑,哪怕在这样可怕的杀气下。他的笑容还是一样干净清爽,带着微微的暖意,仿佛能融化周身的寒意一般。他提起剑,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风帝淡淡垂眸,全身上下仅存的一点点暖意如酒精挥发般迅速散去。青色古朴的剑骤然下划,明明是开天辟地的气势,却偏偏轻巧无声。 这是真正千钧一发的时刻,刀光剑影,生死时速。可是就是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冰朔做了一个最匪夷所思的动作,他……撤回了手中的剑,寒血剑颤抖着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垂软下来。 “冰朔——!!”这是从容恐惧得颤抖的声音。 “白痴!”这是似远似近,模糊而又冷怒的男子声音。 还有风声,树叶摩擦声,衣衫猎猎声,或者……还有什么被忽略的声音。 然而冰朔却恍若未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劈面而来的寒青之光,碧蓝的眼眸中闪烁出淡而温暖的琥珀色光泽。他的嘴角再没有温暖的笑容,可他的神情却依旧平和宁静,甚至带着笃定的自信,仿佛劈面而来的不是剑光和死亡,而是长辈慈祥的问候。 风帝的眼中终于露出了诧异,可他无法,也没打算收回自己的剑,因为这是超过八成功力的一剑,因为这是有去无回的一剑。更何况连他也想知道,这个从刚刚开始就古古怪怪的少年,究竟想要做什么。 可是就在剑气划破夜幕,画出一个圆润弧度的时候。风帝感受到了一股凭空而生的杀意。 密如网,寒如冰,尖如刺,利如刃,似有似无的杀意仿佛融进了空气中,袭向他却又离他那么遥远。月光在那一霎那变得朦胧,忽明忽暗,明亮时白的刺目,晦暗时又黑若浓墨。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分割成了两半,一边是冰寒,另一边是寒冰,明暗难辨的月光在两边不断闪烁闪烁…… 那是一个突然出现的黑影,仿佛他本是融化在黑夜中的,此时此刻只是化为浓墨显现出来了一般。气息从有变无,从无声无息的死物变为有血有肉的活物,真正地凭空而生。 那个人很显然是来救人的,可他却没有去阻止那如箭在弦的青霜剑,而是挥刀攻向了风帝身后唯一的破绽——左后侧玉枕|岤。 画了一半的圆弧嘎然而止,风帝果断地将青霜剑横向左后方,八成的力卸为七成,青霜剑在他掌心灵活地翻转,如风车般越转越快。转首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双比夜幕更深沉的眼睛,冰寒冷漠,却又如黑暗般包围着一切。 黑衣黑发黑色的眼睛,这一切统统融化在黑夜中,一不小心就会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黑色细长的刀握在他手中,微微翘起的刀尖在银白月光下泛起淡淡的寒芒。 就在刀剑相交前的顷刻,黑刀凌厉的气势也如他画了一半的圆弧般嘎然停止,刀尖如闪电般迅速移动了一个位置。无声无息,片刻间指向风帝前胸,一刀笼罩全身大|岤。 风帝神色不变,高速旋转的青霜剑忽然停止,风吹动了两人的发丝,黑白分明。当那阵微不足道的风静止的时候,青霜剑已如鬼魅般横在空中,堪堪刺向黑衣人腋下…… 冰朔和从容目瞪口呆地看着月光下黑衣青衫的两个人,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在短短不足十秒的时间内竟已交换了十招。每一招中的凶险,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每一招中蕴含的高深内力和经验,根本无法完全领悟。可是,直到现在,两人的兵器竟没有一次相交过。如此惊天动地的比试,早已不是他们所能触及的领域,至少现在不能。 “砰————”久违的金属交击声轰鸣地响起,还不断有隆隆的余音回荡。 冰朔只觉眼前一暗,黑影已落在他面前,无声无息,却又带着彻骨冰寒的温度。 落在前方的男子甚至没有回头,冰朔却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怒气,淡淡的冷冷的,连发怒也是步杀独有的方式。 冰朔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激,想要道谢,但心神一凛,却又想起自己真正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冰朔慢慢将寒血剑收回腰间,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确信自己感觉到了他的存在。灼热却又蕴含着冰凉,独属于……那个人的气息。 他转过身,慢慢地后退了几步,看着那厚重的冰窖石门中。 “聂叔叔。”他的声音如玉珏相击般温润通透,“你要想彻底地利用我欺骗我,刚刚就不该担心得呼吸加粗。现在连我都感应到你的存在了,你以为你能瞒过步杀和风帝吗?” 风帝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眼底没有一丝笑意,青霜剑尖已渗出点点寒芒。 在少年淡定悠然地注视下,那道石门终于“隆隆”响着从里面开启出来。这是一扇从外只能使用内力,从内只能使用机关打开的石门,世间能打开它的,寥寥无几。 白衣黑发的柳岑枫从石门中缓缓走出来,他的手上横抱着一个昏睡的少年(至少表面看是昏睡和少年),两人的衣物上都沾染了深重的寒意,一遇到门外的热气,变开始化为水珠和白雾。月光下看去,仿佛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仙人。 风帝盈紫的瞳孔猛地一阵收缩,一步步走上前去,咬着牙道:“放下……临宇!” “风亦寒,你最好止步。”柳岑枫慵懒地笑着,白皙修长的手指顺着怀中少年单薄的身体,缓缓抚上他脆弱的脖颈,“你说我若是在此时此刻取出他口中的定颜珠,会是什么结果?” 风帝的脚步猛然一顿,眼眸中燃起赤红的火。 柳岑枫低笑了一声,邪魅的容颜在月光下越发诡谲妖娆:“很好,你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也知道,三十招之内即便是你,也无法置我于死地。更何况,这人世间,还有什么苦是我没尝试过的,还有什么人是值得我留恋的?风亦寒,哪怕你如今权倾天下,冠绝武林,却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威胁我的东西。是吗?” 风帝的瞳孔猛地一阵收缩,愤怒和恐惧让他的手中的剑微微颤抖,可他却不敢再上前一步。因为他知道,柳岑枫说得出做得到,他可以赌,亡命地赌,他却无论如何也赌不起。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你想怎么样?” 柳岑枫收回掐在少年脖子上的手,深沉的目光在少年苍白俊秀的脸上流连了一转,带着温柔和痛楚,随即统统化为唇角讥讽的笑意:“我只想,取回我应得的。” 柳岑枫冰冷地笑着,缓缓将目光投向从方才开始就沉默不语的冰朔:“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知道,原来她还会回来,还会……回到他身边;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知道,原来听到骑士和公主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结局,我会嫉妒得发狂。如果不是你,我到今日也不会觉悟,其实我可以把她抢回我身边……冰朔,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冰朔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步杀连忙扶住他,夜幕下,只见他的脸色比纸还要苍白,身体轻轻地颤抖着。他抬头朝步杀微微一笑,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那笑虽无比惨淡虚弱,却依然澄澈干净地让人无法鄙视。 柳岑枫如毒蛇般的声音却还在一点点传来:“我早就跟你说过,总有一天,你们会为自己的天真付出……” “唰————!”这是汲血刀出鞘的声音,刀刃离鞘,便是血光乍现。 “砰————!”这是青霜剑决然刺出,刀尖相交的声音。仍是势均力敌,俱莫能挡。 “咳……”柳岑枫偏头吐出一口血,他抱紧怀中的人靠在假山上,拧眉望向冷冷瞪视着他的步杀,嘲笑道,“怎么,你要替他出头吗?以保护者的身份?” “不。”步杀汲血刀遥指着他,仿佛根本不在乎风帝会不会再出手阻止他,“只是不顺眼……想要你的命。” 小佚 2008918 02:30 leg 22 生死之间(四) “不。”步杀汲血刀遥指着他,仿佛根本不在乎风帝会不会再出手阻止他,“只是不顺眼,……想要你的命。” “想要我的命?”柳岑枫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恐怕有人不会同意他那尊贵的主子,为我的贱命陪葬。” 步杀冷笑:“他同不同意,与我何干?” 柳岑枫挑眉看看他,又看看青霜剑紧握手中的风帝,挑眉道:“你不是对旁事没兴趣吗?你不是一直想要突破武道的最高峰吗?怎么,此刻机会摆在面前,却退缩了?” 这个问题,连从容和冰朔也觉得诧异,忍不住便将目光投向他。步杀一直都是个极端我行我素的人,可以说别人的死活甚至连冰朔他也鲜少关心。挑战绝世高手一直是他的愿望,此刻机会来临他却一直心务旁骛,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步杀本不愿回答柳岑枫的问题,但见冰朔和从容都一副好奇的样子,终于还是开口道:“我想挑战的是人,而不是一具心死的躯壳。” 此话一出,连风帝也抬起头来看着他,银色的发轻轻飘动,冷邪的紫眸中却能清晰地看到绝望和刻骨的悲凉,以及一丝茫然。茫然不是因为不解,而是他从心底迷惘着自己是否该活下去,又该如何活下去。 步杀猛地撇过头,他忽然觉得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双眼睛会让他想起发动冢蛊绝代的祈然,即将被痛苦,绝望和悔恨压垮的祈然。 步杀从来都不是个会心软退缩的人,可是直到今时今日,他还是没胆量回忆起那残阳如血的黄昏。不断流淌的鲜血,苍白的容颜,空洞的蓝眸,凄厉的哭嚎,艳红的天空……无论是对祈然还是他,那是即便过去几十年也无法抹去的烙印。 这个风亦寒的眼中,没有祈然嗜血的疯狂和毁灭的渴望,却有着比他更刻骨铭心的悲伤绝望。那是因为祈然能将自己的悲伤融入扭曲的报复中,通过疯狂的摧毁和血液的洗涤来减轻自己的痛苦。而眼前这个人,却只能深深地深深地压抑着灭顶的伤痛,哪怕有摧毁的欲望,他也会……第一个选择摧毁自己。 这样的人,即便与他旗鼓相当甚至更胜一筹,也会死在他的刀下。因为你不知道,他会在哪一个生死时刻选择放弃,选择死亡。 耳边忽然传来低低的笑声,步杀抬头对上冰朔清澈的蓝眸,不由一愣。他不觉得自己方才说了或者做了什么值得感激的,冰朔的笑容中却明显隐含着道谢的意味。 冰朔望向因受伤脸色有些灰败的柳岑枫,缓慢地朝他走去。 柳岑枫手指猛地再度掐上怀中少年的颈项,冷冷道:“冰朔,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还是你以为,我该为你给我的这条后路,感激涕零。被骗,只是因为你自己的愚蠢。”他晃了晃手腕上橙色的表,笑容嘲弄无比。 冰朔笑笑,素白的指尖轻轻擦过灌木丛的树叶:“聂叔叔,我觉得,有些事我还是应该让你知道。然后你再做决定,是不是要带走秦洛的躯体。” 柳岑枫冷嘲地看着他,冰朔淡淡回视他,继续说:“我是不属于这里的。我的到来,已经让这个世界的历史出现了偏差,但幸好,这些偏差,很小,不足以影响大的走向。” “可是,一旦你带走了秦洛。那么,一切就会真正地改变,历史会向怎样的方向发展谁也无法预测。是我的到来,更改了历史的走向;是我的人为回溯,扭曲混乱了原本的时空。” 柳岑枫慢慢拧起了眉:“你究竟想说什么?” 冰朔叹了一口气道:“时空的非自然扭曲,会碾碎所有的异物,包括你,包括我,也包括其他人……你有我的‘练’或者有可能回到我们的世界,而我……却绝没有幸存的可能。即便菲瑟有天大的能力,我也,必死无疑。” 柳岑枫的手颤抖了一下,面容有一瞬的苍白,蓝眸却越加晦暗深邃。 冰朔轻轻摇头:“聂叔叔,你知道,我不会骗你,也没必要骗你。”他的声音变得潇洒如风,又渊深似海,“我的未来还很长,我有许多许多想做而没做的事情,我真的……不想死。” 冰朔微笑着伸出双手,摊直在柳岑枫面前:“无论如何我都叫你一声叔叔不是吗?聂叔叔,可以成全我的愿望吗?” 柳岑枫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呼吸仿佛都停止了。然后,他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沉沉地带着矛盾的郁痛和畅快:“萧冰朔,好一个萧冰朔!哈哈……我怎么会认为你天真愚蠢呢?” 他忽然敛了笑声,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句所有人的愿望,一句我想活下去,居然就困住了我。如此轻易就能抓住人性的弱点,前途不可限量啊。” 冰朔撇了撇嘴,皮笑肉不笑地回敬,“那也得聂叔叔你人性未泯,不是吗?”心底却暗道:说什么困住,还不是被你逼的。 柳岑枫不再言语,低头望向怀中的少年。没有生命,没有色彩,甚至没有一点熟悉的温度……他抢回了这样一具尸体有何意义?当真能改变历史的走向吗?当真能改变孤独的命运吗?呵……其实他早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风亦寒!”柳岑枫忽然高喊,将怀中的人高高抛向那白衣青衫的男子,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幕中。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只影……向谁去呢?冰朔幽幽叹了口气,转身望向风帝。他背线笔直地站在月光下,紧紧抱着怀中的人,明明是那么孤傲又居高临下,却为何看上去如此卑微哀怜。 什么是爱情?什么是生死相许?什么又是最深刻的烙印?他无法理解,可是看着眼前明明冷峻漠然的男子,他却觉得胸口窒闷得难受。 难道,自己就不能为他做点什么吗?哪怕只是给予最微弱最渺茫的希望。 冰朔拨了拨自己长长了的额发,有些无奈地笑了,他知道自己又想做一些自不量力的事了,如果被菲瑟知道,一定会气得暴跳如雷。可却又觉得心头轻松了很多,他想他知道分寸,在能力范围内冒一点这样的险,他认为值得。 “风帝……”冰朔叫了一声,觉得很是拗口,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想我还是叫你风叔叔吧。” 他顿了顿,神色平静,眼神清澈:“我来见你,是因为有人让我向你转达一句话。” 风帝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称呼很不适应:“什么话?” 冰朔沉思,似是在回忆,然后突然露出个恶作剧的笑容,又马上敛起:“二十年后,也就是万历792年初月月圆之夜,是时空隧道最混乱的时刻。请你务必在‘日月重光’之前,扯断你儿子手腕上的透明水晶链,无论用什么办法……否则,你会再一次失去她。” “我儿子?!”饶是风帝的冷漠也被这一番匪夷所思到极点的话惊得莫名震动,“我何来儿子?是谁让你传的话?” 谁让传的话?还能有谁呢?自然是见不得蓝姨孤独思念,想逆天改命的韩叔叔了。冰朔心中暗道,脸上却笑得童叟无欺,完美无辜:“以风叔叔的本事,我想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咳……生孩子吧。何来儿子……那自然是……你愿意让他出生的了……” 看着彻底石化掉的风帝,冰朔在心底破罐子破摔地念:反正都是逆天改命了,稍微多改一点,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他的笑容说不出的轻松,又洁净温暖:“这些话你可能现在想不明白。但请务必要记在心里。” “说完了?”步杀冷冷不耐的话毫不留情打断他的抒情,“说完了,回去。”废话真多。 风帝低垂了头,如珍如宝地抱着怀中的少年走入冰窖,沉默坚毅的身影背后,是隆隆关上的石门……石门隔绝的,是一段不为人知的旷世绝恋,也是一个最渺小却也最强烈的愿望。 冰朔收回目光,他刚被步杀狠狠呛了一下,也有些尴尬,默默扯了从容道:“我们走吧。” 他扯了一下,却扯不动,从容僵硬地立在原地,两手手指捏出个古怪的莲花型,仿佛是在打坐,又仿佛是在计算什么。 “从容,怎么了?”冰朔推了她两下,忽然心头急促窜上来一阵焦灼之感,随即是锥心刺骨般的疼痛。他“啊——”地一声,痛苦地揪住衣襟。 步杀一个箭步扶住冰朔摇晃的身体,又猛地一推僵硬的从容,声音中带了罕见的惶急:“出什么事了?!” 从容终于被推得清醒过来,她的脸上一片煞白,充斥着茫然恐惧的眼慢慢聚焦,直到步杀整个身影都映入其中。她“啊——”地叫了一声,颤声道:“天哪!我看到了什么?那是毁灭吗?是地狱吗?那是出云的未来?!不——!!我……我必须回去,否则出云就完了,我……我必须回去救他们!一刻……一刻也不能多待。” 冰朔死死地揪着胸口,那是无形的痛,明明生理上是没有病的,他却痛得直冒冷汗。那是牵绊吗?血缘的牵绊,在这个相同的时空,产生了最强的感应。 恐惧的感觉变成了悲伤,渗入每一滴骨血的悲伤,胸口空荡荡地,仿佛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悲伤?为什么会空荡?难道……终于太迟了吗?! “走……”冰朔紧紧握住步杀冰凉微颤的手,咬牙道,“我们马上……去出云……” 从容一把拦住要走的两人,决然道:“你们抓紧我,我用法术带你们瞬移回去!”哪怕那会消耗她本就不多的生命,哪怕回去她可能也做不了什么。 五彩的光在风吟皇宫的御花园中暖暖亮起,爆裂闪烁,然后又消失无踪。那阵光来无影,去无踪,可它却带走了三个人,带着他们迎向心底最深处的净地…… 小佚 2008918 04:30 leg 23 金铃金铃(一) 咱们将时间先倒退一点,再倒退一点。 山洞中昏暗狭隘,冰依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洞中呆了多久,后来实在倦了,就搂着南南,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几个孩子大概也玩累了,一个个肩挨着肩,围在她身边睡得香甜。 突变来临前,冰依是骤然惊醒的。她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可能人在面临死亡前都会有的那种警觉和恐惧支配了她。 她有些心慌意乱地看着山洞,看着山洞中还睡得沉沉的孩子们,南南的口水都流到了她衣服上,小嘴微微开合。明明很安静,很宁和,她为什么会醒来?为什么会恐惧? 然后,就在她来不及想通的时候,一声巨响震动了天地。五个孩子从沉睡中迷迷糊糊惊醒,脚下的地在颤动,身后的墙壁在颤动,洞顶甚至开始落下大大小小的碎屑。 “发生什么事了?”卡鲁加最先清醒,慌乱地看向冰依。 冰依只觉浑身上下泛起一阵寒意,是地震吗?难道是地震?她望了一眼这毫不宽敞的洞|岤,有一盏灯已经被散下的碎石打灭了,其它几盏也是忽明忽暗地跳动着,就像狂风巨浪中随时会被掀翻的一叶扁舟。 冰依撇下几个孩子,匆匆跑到洞口,她运起内力敲打着厚重的石门,可显然毫无用处。大地的颤动越来越剧烈,洞顶落下的碎石也越来越大块。 冰依拍打着石门冲外面大喊:“有人吗?有人在外面吗?!” 她的声音无法传送多少出去,只是徒然在洞中回荡,平添了南南等人的恐惧心理。 “阿嘉斯……发生……什么事了?”南南揪着她的衣衫,怯怯地问。 冰依只觉得心口在一寸寸变凉,空气中除了乱飞的石屑,还有一股潮湿的灼热之气弥漫。她忽然想起卡鲁加说过的话,他说,这是在火山底下……火山……底下…… 孩子们用恐惧而晶亮的眼神看着它,一双双清澈透明如或茶金或黑琉璃般的眼睛是如此美丽,却让冰依浑身止不住颤抖。 究竟是地震,还是火山爆发?可是……无论是什么?他们六个被困在这里的人,都出不去。难道自己即将和这五个孩子死在一起吗?活埋,无声无息……他们……他们甚至连多彩的人生都还来不及展开;他们若不是为了救自己,根本不会被抓来陪葬! 冰依猛地转过身去,她的眼中有疯狂的赤红色彩,她扯着沙哑的嗓子朝外面喊:“久妖——!!久妖——!!你想要害死我,害死这些无辜的孩子,竟连你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害死吗?!久妖,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你说你爱那个人,爱到为他做任何事!可你懂爱吗?你真的懂什么是爱吗?!” “阿嘉斯,阿嘉斯……”南南哭着抱住她,“阿嘉斯,南南怕,阿嘉斯不要哭了。南南乖,南南再也不使坏了。阿嘉斯……” 冰依浑身一僵,心头酸软得有温热的液体要从眼中落下来。这个孩子,那么乖巧,那么懂事,那么惹人疼惜……久妖,他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狠得下心杀死他? 冰依将南南紧紧抱在怀里,身体冰冷而颤抖。山洞中开始传来孩子的哭声,原来苔丝和米娜都被碎石砸中了,而且空气越来越灼热,还漂浮着奇怪的火子,一碰到就火烧火燎的疼。 “大家都过来。”冰依定下心神,用已经沙哑的声音喊,“靠门这里的石壁比较厚实,你们都过来。” 冰依用纤细的手臂,将几个瑟瑟发抖的孩子都圈在怀中,圈不到的也尽量抓着他们的衣服,冰依不想让他们感到孤独害怕。 “冰依诺依曼(阿姨),”米娜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脖子上被碎石砸出的血痕狰狞刺目,“我们……呜呜……米娜会死吗?” 冰依心中一痛,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米娜,在你心目中,最厉害的人是谁?” 米娜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说:“从容伊杰比(哥哥)。” 这是冰依第二次听到从容这个名字,她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听卡鲁加大声反驳道:“你胡说,索库伊杰比才是最厉害的!” 南南突然抬起头,泪眼婆娑却一本正经地说:“南南认为……祈然奥瑞寇才是最厉害的。” 几个小孩子开始为心目中的偶像吵架,冰依觉得好笑,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只有孩子才会有这种短暂的放松。而且,南南平时明明一副很讨厌祈然的样子,现在却为他辩得面红耳赤。 祈然……祈然……冰依觉得光是想着这个名字就能感到安心,触痛了最柔软处,却安心。 “冰依诺依曼(阿姨),你说,谁是最厉害的?”卡鲁加气呼呼得来扯评判。 冰依柔柔一笑,忽然不再觉得恐惧:“不管你们心目中最厉害的是谁,只要你们相信,哪怕最危险的时刻,他们也绝不会抛弃你们。你心目中的他,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我们要活下去。”冰依紧了紧拥抱他们的手,“我们一定能等到他们。” 孩子的眼中露出了期盼的亮光,晶莹透彻。他们依偎在冰依身边,柔弱的身体相互依靠,相互温暖。哪怕死神就在眼前,温馨却依旧动人。 然而,即使是这样濒死的宁静,也只维系了几分钟。 “轰隆——轰隆——”那是震天撼地的巨响,仿佛是什么被炸裂了,又像有什么喷发了。大地在震动,空气中充满了灼热的因子,哪怕洞不塌不陷,她们也难逃被渴死烧死的命运。 一瞬间,冰依心如死灰地任由绝望灭顶而来。她终于确信,是火山!真的是她见过的那座火山喷发了……而她和这几个孩子,即将被埋葬在这里,连一丝生存的希望也没有。 她仿佛已经看到如洪水般沸腾的岩浆翻滚而下,它们大部分一遇空气便化岩石,可终究会有火星汹涌砸落。如几万吨炸弹的爆炸,如成片原油的熊熊燃烧…… “砰砰——啪啪——”洞窟终于承受不住上落下裂的压力,开始崩塌。 冰依抬头眼看着洞窟深处硕大的岩石一块接着一块砸下,仿佛预示着死神脚步的临近,孩子的哭声从清脆到沙哑,恐惧化成了死神的镰刀,朝着她们砍下来砍下来,眼看着闪着寒光的刀刃越来越近…… 就在这一刹那间,冰依的身体,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反应……血液沸腾细胞扩张,淡淡的光芒叫嚣着跃动着……就仿佛跟什么产生了共鸣。 “轰隆——”又一块巨大的岩石坍塌而下,赌住了门口到洞窟内的通路。死亡,就在一瞬间,牢牢笼照住洞窟中无助无望的四人…… 究竟,生死如何? 小佚 2008923 05:06 leg 23 金铃金铃(二) 在飞奔去卡穆尔火山下的路上,祈然竟想起久远前的一幕。 那是冢蛊绝代即将发动的时候,一身红衣的洛枫看着他笑:“萧祈然,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头野兽。但我发现,住在你心里的却不是野兽,而是一个恶魔。不,怎么说呢,该说是……你本身就是一个恶魔。” 说着这话,洛枫笑得更欢了:“不是吗?常人的善恶爱憎皆有因果,唯独你,无论是当年的百善,还是如今的唯恶,无论是对冰依的独占欲,还是对步杀的信任,都是不问缘由凭空而生的。无因而成果,你这样的人才最可怕。因为伤害挚亲以外的人,你绝不会有罪恶感,更不会心慈手软。” “哈哈……萧祈然,你果然是这世间最适合发动冢蛊绝代的人!” 一个三叉路口,卡穆尔火山已近在眼前。科特在后头大喊:“祈然,往右,往右拐!” 祈然风一般冲过窄小的巷子,脚下的地面抖动越来越厉害,空气中湿热的程度也越来越高。他拼命冲上一个山丘,正要跃下,却猛地怔住了。 科特气喘吁吁地赶上来:“就……就在前……” 科特的声音嘎然而止,他呆傻了一般看着眼前的景象,浑身开始颤抖:“平民窑洞……是这里的……本来……真的是这里的……” 是的,本来是在这里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是如今,这里还剩下什么?望着眼前一片凌乱倒塌的碎石,淹没在岩浆岩下的昔日胜景。科特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他的目光身不由己地瞥向了身边的男子。 仍是那张让天地为之失色的绝世面容,却遍布了茫然无助的惶恐。他的手在发抖,青色半透明的筋脉在他手背手腕不住地跳动。苍白的唇张开,又合上,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科特几乎能听到有什么,在他体内崩坏碎裂的声音。 第一次见到他时,科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是没见过美丽的人,伊修大陆的四公子,风吟的木双双,秦洛之妻楚云颜,他们哪一个不是各有各的风采。可是却从未有一个人能如眼前这个男子一般,明明衣衫凌乱,神情疲惫,却一举手一投足都璀璨得刺目,高雅得让人感觉自己卑微。 他明明是一个人,看着你的目光,却像是神在俯视世人;他明明如神子般超凡脱俗,望向怀中女子的眼神却偏偏比谁都泥足深陷;他明明,笑得那么温和淡雅宽容善良,漫不经心的眼神中却总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冰寒,淡漠到残忍的冰寒。 科特用颤抖的手抓住那被风拂得猎猎作响的衣襟:“祈……萧……祈然,你没事……” 祈然仿佛忽然被那叫声扯回了神智,他猛地抓住科特的手腕,力量大得科特几乎要尖叫出来:“你能找到那个石窟的位置,是不是?” 他用湛蓝泛红的眼看着他,那么无助,那么乞求,那么卑微:“科特,你能找到,是不是?” 科特忽然觉得眼眶灼热,胸口像被什么在狠狠地翻搅。他用力地点头,用力地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祈然,你放心,那个洞窟我和老姐小时候常来玩,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找到。” 闭着眼睛,能找到吗?不……就算是把眼睛瞪穿了,他也不可能在一片没有差别的碎石中找到某个洞窟的位置。更何况,即便找到,还有用吗?还来得及吗? 可他还是撒谎了。他不是怕,这一刻,恐惧已经被一种更深更浓烈的感情取代。 科特无法想象,是什么让这样的男子卑微无助;是怎样的惶恐,才让这样的男子对他乞求,那么小心翼翼低声下气地乞求。他甚至连本该有的愤怒都忘记了。 火山还在蠢蠢欲动,却没有再次大面积的喷发。可这里的温度还是高得吓人,脚下的草都开始枯萎。 科特带头往那堆乱石走去,还没踏出两步,一个身影却拦在他面前。 “现在过去,你们想找死吗?”是久妖。 只见她发丝凌乱,双目红肿,面若死灰,却依旧坚定地拦在他们面前:“已经来不及……” “啪——!”科特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手颤抖的厉害。他不知道该跟这个女人说什么,恨不得杀了她?一如当初,哪怕杀了她,一切也无可挽回。 “妮安卡穆比特,五年前你毁了我姐姐还不够,如今,你想毁了整个出云国吗?” 久妖怔怔地站在原地,左边脸颊高高肿起。科特从她身边冲过去,祈然也从她身边冲过去。科特没有看她一眼,祈然甚至仿佛不知道她的存在。 久妖紧紧咬住下唇,她想起了冰依温柔的笑容,明亮的琥珀色眼睛。她捂住自己的眼睛,泪水无声地落下来:我到底……干了些什么? 我是那冰依死了你信不信的分隔线 岩石崩落下来的瞬间,冰依忽然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开始蠢蠢欲动。她忽然记起《九重水吟咒》中提到过,所有自然界的元素都能与人体内的因素取得感应,这就是四维共鸣。九重水吟咒第八重所讲的,就是如何将体内的魔法因子与自然之力相融合,筑造一个坚不可破的无形屏障。 严格说起来,冰依的九重水吟咒只练到了第五重,第六和第七重不过是接触个皮毛,第八重更不过是将修习法门记诵在心中。而且自从五行元素冲突病发后,祈然就不允许她在修习水吟咒,连带那本撕不破的书也被他丢到了不知名的角落。想要在短短几秒钟之内,跨越第六第七重的阻碍,直接实现结界设立,简直比登天还难。 试,要死;不试,也要死。 冰依隐约地笑了笑,这样的时刻,她还有选择吗?双脚盘拢,双手自然结出莲花手印,口中规律地吐出咒语。流利的英文在乱石碎落的当口,犹如一首最优美的歌声。 忽然,一道水蓝色的光芒从以她为中心,迅速扩散开去。就在那块最大的岩石要砸下来的瞬间,竟犹如真实屏障般狠狠一弹,将它撞到了一边。 “砰——磅——”巨大的撞击声伴随着胸口大椎敲击般的疼痛入骨而来,冰依猛地偏头吐出一口血。蓝色的光圈随着她鲜血的沾染顿时转为非蓝非红,幽幽透着几丝鬼气。但光圈却猛然小了一圈,恰恰围住冰依和周身的五个孩子。 “阿嘉斯,你……你流血了……”南南哇得一声哭出来,想爬过去擦揭冰依的唇角,却被卡鲁加一把拉住,“蠢才,你没发现吗?冰依诺依曼是在布结界,你一碰她,她会吐更多血。” “结界?” 卡鲁加一边点头,一边把米娜和亚罗都拉到蓝色光圈中心。他的肩膀刚才被碎石砸中了,现在还直流血,痛得他嘴唇发白。可是,只要一瞧见结界外那早已被乱石堆填满的洞窟,他就狠狠打了个抖。只要一息,只要再一息,他们就会被活活砸死。如果没有这个结界的话。 卡鲁加忍着肩膀的痛,小心翼翼清理掉冰依周身尖锐的碎石,压低了声音道:“这种结界,我以前看从容伊杰比摆过……”卡鲁加拿手夸张地伸展了一下,“要比这个大多了,厉害多了。没想到冰依诺依曼也会。” 米娜歪着头幸福地笑:“从容伊杰比是最厉害的。”谁知一动却牵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卡鲁加连忙捂住她的嘴,恶狠狠道:“别吵到冰依诺依曼,你想我们都死在这里吗?” 苔丝本来也在哀哀饮泣,被卡鲁加掐着嗓子一吼,也和米娜一样不敢再哭。几个孩子都是又怕又痛又饿,眼泪忍不住扑簌扑簌往下掉,却又紧紧咬着牙不敢哭出来。 事实上,卡鲁加也很怕,肩上的伤更是一下一下的抽疼。可他一看见哭泣的亚罗,苔丝和米娜,就捏紧了拳头,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慌乱。这里几个人,无论年龄身份武功都是他最顶尖,所以,在没有大人的时候,他一定要保护他们。 “大家都靠过来。”卡鲁加道,“我们和冰依诺依曼挤在一块。大家千万不要离开了这个蓝圈的范围。” 几个孩子统统靠到了冰依身边,大家都是哀哀戚戚。唯有南南从刚才开始就眼睛一眨不眨只盯着冰依苍白的脸。 他在心里一遍遍问:阿嘉斯,你累吗?你痛吗?你不要怕,南南会保护你。南南找了那么多年,才找到这样温柔,会对南南笑的阿嘉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阿嘉斯。”南南轻声地说,无视卡鲁加警告的目光,“阿嘉斯,你累吗?你可以把蓝……结界缩小,缩的很小很小,我们可以挤在一起。这样你就不会那么累了。” 冰依的睫毛似乎微微颤了一下,蓝色带着鲜红的结界似乎真的开始缩小的几分,只留下一个三米见宽的圆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地的震动,灼热的空气,似乎在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孩子们围在冰依周围蜷缩着脚,肩靠着肩。他们迷迷糊糊睡过去,又迷迷糊糊醒来,醒来后他们惊恐得发现,蓝色的光圈又小了一圈。他们,甚至连脚都无法伸直。 苔丝带着哭腔喊:“哥哥,我们会死在这里吗?苔丝好饿,好难受啊!” 亚罗面色苍白,眼底全是恐惧,他抓起身边一块小石子狠狠砸出去,声音已经有些歇斯底里:“都怪你们,都怪你们!如果不是南南你要救这个女人,我们根本不用死在这里!” “哇——”苔丝一听死,吓得大哭出来,“苔丝不要死,不要死!” “不准你说阿嘉斯!”南南隔着卡鲁加恶狠狠地揪起亚罗的衣服,“你再说阿嘉斯坏话,我打你!” “别吵了!”卡鲁加气极败坏地扯开两个人,“再吵我们也出不去!现在只能等别人来救我们。” “你们说……会有人知道我们还活着吗?”米娜低哑的声音忽然插进来,如一盆冰冷的雪水,浇在所有人头顶。 米娜看着黑漆漆的四周,微弱的蓝光,反而把那种黑映衬得更恐怖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16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怖、骇人。 她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我不想死……可是,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没有人会来救我们……” “不……”一道虚弱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忽然从光圈中心传来,“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阿……阿嘉斯!你可以说话了。”南南开心地几乎蹦起来。 “南南别动,我没有多余的力气讲话和压制振荡了。”冰依苍白的唇无声地吐出几个字,“我长话短说,你听好了。” 南南连忙点头,重重地点头,眼泪被他死死含在眼眶不落下来。 冰依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在我的左脚上,有一个铃裆,你将它取下来,不停地摇,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那个卫聆风所赠,用纯金打制的铃铛,那个被祈然挂在她脚上打了死结的铃铛。祈然说过,它具有最强的穿透力,哪怕我在船头他在船尾,他也能听见。 冰依在心中一遍遍念:金铃金铃,请你……一定要将我的位置告诉祈然。我们历经了多少风雨飘摇,偿遍了多少悲欢离合,才能走到今天。我如何舍得离开他,又如何能抛下他?! 小佚 2008930 23:48 leg 23 金铃金铃(三) 科特以为祈然会发疯,至少会失去理智地挖掘,可他却猜错了。 萧祈然很冷静,冷静得让科特发怵。他一直都低着头略弯了身在寻找,仔细凝重聚精会神,连一点蛛丝马迹也不放弃。 当科特说出:“对不起,我……找不到。”的时候,他以为萧祈然会杀了他。蓝眸中一闪而逝的凛冽寒意,让科特从头寒到了脚。可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头,一分一分地,像是要把双眼望穿般继续寻找。 科特定了定神,将自己的思绪从那个冰寒彻骨的眼眸中抽离出来,也蹲下身开始一块块搬开碎石寻找。 远处忽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议论声,科特隐约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心中一惊,纵身跃上山坡。果然见到刚刚苏醒的皇上德比和宰相大人匆匆而来,脸上竟是一片焦虑。 科特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德比已经在近身侍卫搀扶下冲了过来,一把揪住科特的衣襟,声音沙哑慌乱:“科特,卡鲁加呢,米娜呢?你……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科特心中猛地一惊,颤声道:“你说……卡鲁加和米娜殿下失踪了……” “不是失踪!”德比暴跳地推了科特一把,“他们也在平民洞窟中,他们也被关在平民洞窟中!” “还有亚罗和苔丝!”宰相大人心急如焚地插进来,急得满头都是汗,“怎么办,怎么办……哦!卡穆尔神,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亚罗……可是我的嫡子啊!” 科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什么堵住了,耳朵里不断有轰鸣声在响。他努力凝聚起自己的声音问:“究竟……还有谁被困在乱石中……你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德比眼中的愤恨一闪而逝,朝后挥了挥,马上便有侍卫军提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走上前来。 科特看清了那男子的脸,猛地一震:“叔叔?!” 浑身是血的男子抬起头来,却是两眼无神,嘴角流着口水,嘻嘻笑着:“约翰,爹爹来救你了,别怕……爹爹不会让你有事的……” “叔叔!”科特冲上前一把抓起他,“你在说什么?约翰也出事了吗?到底……到底还有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谁?谁……呵呵……”男子,卡莱的额头都是凝固的血,浑身上下也到处是砸伤的痕迹,可他却像什么痛觉也没有一样,傻傻地不断笑,“约翰,你别怕。爹爹为了你抓了那个女人,抓了殿下和公主,抓了思南……然后……卡穆尔神发怒了,火喷啊喷……是爹爹……是爹爹害死了他们。可爹爹是为了救你,对不对?” 那一瞬间,科特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开始倒流了,冰冷冰冷,从里到外都是冰冷:“为什么……”他喃喃念着,然后疯狂,狠命地摇晃他,“为什么?!叔叔,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卡莱被他晃得哇哇大叫,眼泪鼻涕弄得满脸都是,说不出的狼狈。但他的眼睛却开始慢慢聚焦,忽然,他浑身猛地一颤,“啊”地一声尖叫着,冲了出去。 卡莱摇摇晃晃却奇快无比地冲到一个女子面前,揪起她的头发疯狂地大叫:“你——!你这个魔鬼!魔鬼!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布下那个该死的结界,我眼睁睁看着约翰在对面喊:‘爹爹救命。’可我却无能为力!山石火星都砸下来,我除了抛下约翰逃跑,什么也做不到!!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死我的儿子,妮安卡穆比特,把儿子还给我!还给我!” 所有的目光一瞬间都集中到了狼狈的久妖身上,震惊、愤怒、鄙夷、恐惧、厌憎……和五年前一模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德比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抖手指着她:“你这个灾星,恶魔……为什么你还要回来?你除了会为我们家族带来灾难,还有什么?我真后悔……真后悔当年生下了你!为什么你不去死?为什么死的是我的卡鲁加和米娜,不是你!!” 久妖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尽,眼眸中温暖的茶金色被愤怒的赤红所取代,她狠狠推开纠缠着她的卡莱,怒视着德比:“这世间谁都有资格骂我,就你没有!德比卡穆比特,我亲爱的族长,你除了生下我,还为我做过什么?你逼死我的母亲,将幼小的我丢在冷宫角落,任我名义上的兄弟姐妹欺负我凌辱我!我挨饿受冻的时候你在哪?我伤口感染高烧不退的时候你又在哪?在那个像地狱一样的宫殿里,除了索库和丛蓉,没有一个人关心过我的死活,更没有一个人在乎过我的死活,我凭什么要在乎你们的死活?!你说你后悔生下我,你又知我有多厌恶身为你的女儿?!我巴不得……你们统统去死!!” “你……你……你……!”德比胸口一窒,气得几乎晕厥过去。 久妖只是冷笑,她想说这些话,想看这个场景,想了很久了。忽然,她的眼前一花,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又狠又凌厉的巴掌已经毫不留情地甩到了她的脸上。 久妖偏着头,冷静地擦去嘴角的血渍笑:“科特,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我,若不是看在你是她弟弟的份上,我……” “你要如何?”科特死命地捏紧了拳头瞪着她,“杀了我?将我埋在那堆乱石底下?!就像冰依一样,就像卡鲁加和米娜一样,甚至就像你的儿子——思南……一样?” 久妖怔了一下:“你胡说什么?” 科特笑,眼底有多少悲凉:“怎么,你都忘了吗,妮安?五年前,你为了达成你自私丑陋的欲望,将自己的肉体和灵魂都出卖给了封印在卡穆尔山中的死灵法师加布列。你不仅复活了那上古的邪恶法师,让我姐姐为了重新封印他,耗尽了自己的真元和生命;更是改变了姐姐的性别……” 科特咬了咬唇,血丝从唇上渗出来:“姐姐她本是雌雄同体的异能力者,姐姐她从来没有怪过你,姐姐她在我们每个人面前依旧笑得很开心……可是,你以为她真的幸福吗?一个以女子身份生存了十几年的人,你忽然将她变成了男子……她无法爱人,更不知道要以什么身份去爱人,她甚至活不过二十五岁,可她却还是每天在笑,每天都为了我们和这个国家尽心尽力……” 久妖的身体轻轻颤抖,面色苍白,眼底是藏不住的愧疚和痛苦。 “妮安,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姐姐,可你除了伤害她和她重视的人,还为她做过什么?!你的爱除了给她带来灾难和毁灭,还有什么价值?!可姐姐却……” 科特感觉眼眶一阵湿热,有什么自面颊淌下来。那是懦弱无能的表现,可他却不想伸手去擦:“当年你为了得到姐姐的爱,将自己的肉体出卖给加布列,怀上了一个孩子,你还记得吗?” 久妖猛地抬起头,声音惊恐:“那个孩子,不是已经被我……杀了吗?” “哈哈哈……”科特像是听到了多好笑的事情,忽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确实,已经被你杀死了。八个月大的孩子,你说不要就不要,说舍弃就舍弃……你狠心,可姐姐和索库殿下狠不下心。他们将你迷倒,瞒着你将孩子接生下来,却骗你说已经打掉。妮安,你知道那个孩子有多乖巧,多惹人怜爱吗?可你……你非但没有给过她一星半点的母爱,更是,更是……亲手杀了他!” 科特拽着久妖来到山坡上,从上而下指着堆砌的乱石:“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族长,他是没有疼爱过你,可他至少给了你生命,给了你成长的权利。可你呢?五年前,你要将南南扼杀在你的腹中,五年后……你将他活生生埋在这片乱石里!妮安,究竟谁比谁更残忍?!” 久妖砰的一声跌坐在地上,无声无声,这一次,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我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她摊开手,我又一次狠心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哈哈哈……久妖失魂落魄地笑起来,可她却笑不出一点声音。 丛蓉,思南,冰依……我的人生,究竟是怎样一场屠杀?怎样一个笑话? 小佚 2008106 10:05 leg 23 金铃金铃(四) “砰——”随着一声巨石被翻起的响声。一直屏气寻找着的祈然脸上终于露出了异色。 科特在老远的地方也看得清楚,他揪着久妖的手猛然一松:“找到了?!” 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眼里都是萧祈然掀开一块巨石后所露出的刺目色彩。他飞奔下去。 身后的德比王、宰相、卡莱以及侍卫等人一听,心中皆是慌乱,跟着连滚带爬地往下冲。 科特只看了一眼,便难以忍受地撇过头,胃中有酸臭不断滚翻着上来。那分明是一具尸体,可却已成了一堆烂肉和碎骨,衣服被灰尘和血浸透了,根本看不出本样。 这个是谁呢?科特只觉心口一阵刺痛,他伸手想去扶正在检验尸体的萧祈然。谁知手指刚一触到他衣服,就被一股怪力狠狠甩了出去,脸重重磕在尖锐的碎石上,鲜血顿时流淌出来。 “别碰我。”祈然的声音冰冷得像寒冬的雪,“这是约翰。” 祈然在书院中也住了几天了,所以认识那个腼腆的小男孩,知道他是卡莱的儿子。 “约……约翰!啊啊啊——约翰!!”卡莱发狂般冲过去,一把扑在那堆血肉模糊的尸体上嚎啕大哭,“我的儿……我的儿啊——你怎么会死得这么惨?!” 宰相大人双膝一软,几乎跪倒下去,身后的亲卫连忙扶住他。他喃喃念着:“亚罗,我的亚罗,我的苔丝……卡穆尔神啊!求你了,求你保佑我的孩子!” “快!快挖!”德比哑着嗓子大叫,“你们这帮蠢材,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给我挖。卡鲁加,米娜……你们……父皇一定要救你们……” “皇上。”德比的近身侍卫长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言辞,“看约翰少爷的情形,卡鲁加殿下和米娜公主恐怕是凶多吉少。就算挖出来,也……更何况,一旦大面积挖掘,岩石很可能再度塌方,总之……” “挖!!”德比状若癫狂般大叫,“就算是尸体,你们也给我挖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堂堂卡穆比特家族的皇族,怎么容得埋在乱石堆下?!” “是!”浩浩荡荡的百来人开始以约翰的尸体为半径包围起来,准备挖掘。 一直低了头在仔细寻找的祈然缓缓站起身来:“好吵。”他说,声音如冰晶般寒冷凌厉。 他的目光缓慢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张绝世的面容几乎让所有人屏息,却马上又被那冰寒的目光冻得发抖。 “统统滚。”祈然一字一句地说,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我数到五。” 好绝艳的容貌,好恐怖的表情,好凛冽的眼神。这是每个人的心声,他们怔怔地被呵斥被侮辱着,却丝毫无法动弹。 “一” “你……你是什么人?!敢对我大呼小叫!你可知我是……” “二” “快走!你们快离开这里!”科特只觉自己从未像此刻这般恐惧过,顾不上脸上的伤,顾不上心里的痛,却连双腿都在打战,“马上离开!” “三” “放肆!科特你也昏了头了!”宰相大人本就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此刻更是痛怒交加,“你以为我们是伊修大陆上的那班蠢材吗?” “四” “你以为有蓝眼睛就真是神族!我想不到你竟胆小……” “五——” “不!萧祈然,不要杀——”科特的“人”字还没出口,眼前白光与血光一闪,三个离他最近的侍卫已经倒在地上。他们的脖子上被割了深深一道血痕,鲜血汩汩往外冒着,早已没有了生气。可他们的眼睛却死死瞪大,仿佛根本不明白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来不及了。科特茫然地看着那几乎一步也没有挪动过的男子,长发轻轻飘起,嘴角明明勾起,浑身却冷若寒冰。他的唇动了动,只吐出几个字:“你们……太吵了。” 德比被吓呆了,宰相大人更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浑身一个激灵,裤头上竟已湿热。 侍卫长勉强还支撑着自己的意志,大手一挥:“别……别怕,我们那么多人,他只有……” “唰——!”鲜血洒过,侍卫长难以置信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蓝天白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祈然握着剑,寒芒闪烁的剑尖轻轻颤抖:“我说过,你们太吵了。我听不见……冰依的声音。” “萧祈然!萧祈然!”科特几乎是爬着过去紧紧抱住他双腿,“杀人会耽误你救她的时间,冰依在等着你……对,她肯定还在等着你。我发誓带他们走,我发誓我让他们安静。 祈然的动作顿了顿:“你发誓?” 科特拼命地点头:“我发誓,我发誓!” “好。”祈然收回剑,“这一次,我只数到三。” 这一次,再不用科特提醒,不等祈然数到三,所有人早已飞奔着冲出了乱石堆。 是啊,孩子们的命再重要,却能比自己的性命更珍贵吗? 宰相失去了嫡子嫡女,还有庶子可以继承家业;德比虽然疼爱卡鲁加和米娜,毕竟早已有了索库这个继承人;而卡莱,他在火山喷发的时候可以丢下约翰逃跑,现在又怎会留在这里送死? 科特看着一瞬间空荡下来,坍塌得一塌糊涂的平民石窟只觉得悲凉,这才是人性,才是感情。先爱自己,有了余力再爱别人。饶是妮安当年的疯狂,也一样。 可唯有他,唯有这个人,却跟所有人都不同。科特安静地看着这个沉默的男子,夕阳余辉洒在他脸上将那容颜勾勒得更如梦如幻。他是那么冷血,那么残酷,那么霸道,却又是那么专注和执着。 他的行为,或许像妮安一样疯狂扭曲,毁灭一切。然而,他们的本质却完全不同。妮安是因为得不到而毁灭。为了得到爱,不惜借助恶魔的力量,将灾难引导向所有人。而萧祈然,却从不求助别人。他本身就是神,也是魔,无心无情,不爱世人,也不在乎自己,因为他早已将所有的情爱都投注在了一个人身上。他的毁灭,从不是因为得不到,而是不能失去。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而冰依便是决定那一念的唯一锁扣。 科特抬头仰望天空,觉得眼睛很涩很痛:冰依,你不能抛下他!他已不仅是你的爱,你的丈夫,更是你的责任了,你知道吗?我不想眼看着出云岛被毁灭啊! 叮铃——叮铃——叮铃—— 祈然猛地直起身来,神色再不负冰冷无波,眼底仿佛有什么炽热的火焰要烧出来。 叮铃——叮铃——叮铃—— 什么声音也没听到的科特一脸迷惑道:“祈然,怎么了?” “别吵!别说话。”祈然笑了笑。 科特惊呆了,那笑容是如此璀璨,如此温柔,带着孩子气的狂喜和激动,明明是如此幸福感动,皎洁如月,却为何让他心口纠结疼痛到无法呼吸。 祈然泯了泯唇,轻轻地,声音如羽毛刷过脸颊一般说:“你听到了吗?冰依,她在叫我。” 等你,是因为相信你;相信,是因为深爱你;爱你,所以,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祈然,我一直,等着你。 小佚 2008106 12:24 leg 24 离恨天(上) 几个时辰,其实真的算不上长。可是对于被困在黑暗中,又饥又渴又惧又痛的孩子来说,几个时辰就变成了几个世纪的折磨。 叮铃——叮铃——叮铃—— 南南的手都摇酸了,没了知觉了,可他却摇得越加用力。咬着嫩唇的脸上,一片沉默的倔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着蓝光撑起的结界越来越小,越来越稀薄。连最镇定的卡鲁加也开始惶惑恐惧,他们毕竟都只是孩子,天真不识愁滋味。 卡鲁加忽然觉得肩上一重,米娜浑身无力地靠在了他身上。原本因恐惧和疼痛白皙一片的小脸上泛着不正常的嫣红,卡鲁加心中一慌,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竟是滚烫一片。 “米娜,你……你发烧了!” 米娜迷迷糊糊呻吟着,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难过,我好难过……呜呜,哥哥米娜渴……米娜要喝水……” 卡鲁加看了看米娜脖子上越见狰狞的伤口,又看了看她干裂的唇,心里一阵难过,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落在米娜的唇上,被她贪婪的一一舔干净。 卡鲁加想起昨晚自己还命人把一桌的好菜倒掉,嫌千篇一律的山珍海味无趣,他吞了口口水,却觉得嗓子冒烟般干渴疼痛;于是他又想起了摆在床头热了一遍又一遍的安神茶,嬷嬷总是很耐心地劝他喝,他却因不耐将它打翻在地…… 卡鲁加从未像现在这般怀念那个像牢笼般的皇宫,从未像现在这般厌憎自己的奢侈浪费。他多么渴望有人能来救他们,给他一个重生的机会…… “哥哥……哥……”苔丝怯懦痛苦的声音忽然响起,“难受,好难受,苔丝不能呼吸……” 卡鲁加抬头看去,只见苔丝坐在亚罗的旁边,离结界边缘很近,再加上结界越来越小,她的身体甚至已经有一小半处在了蓝光中。苔丝的脸色有些青白,拼命地吸着气,却仿佛被什么憋住了,神情反而越来越痛苦。 亚罗手忙脚乱地爬过去按着苔丝胸口,叽哩咕噜不知说些什么。可没等卡鲁加听清,亚罗忽然痛苦地倒在地上,脸色变得和苔丝一样青白交错。 卡鲁加心头一颤,害怕有人死去的恐惧如毒蛇般缠住他的心口,他无措慌乱,急得心如火烧,可他甚至连过去探一下情况的勇气也没有。 铃铛声忽然停了下来,卡鲁加看到南南爬过去,然后拽住亚罗的衣领费力地将他往回拖,一边压低了声音道:“卡鲁加,把……把他们拉到中间……阿嘉斯说,边缘的氧……什么气不足,他们会窒息而死的。” 卡鲁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氧气,南南也不懂,可他们却好像一下子找回了生存下去的勇气。他们费力地将亚罗和苔丝拖回圈中,片刻后,两人的脸色终于好转过来。 亚罗“咳咳”地呛了两声开始大哭,边哭边骂:“为什么我要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为什么?!我是宰相的儿子,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呜呜……我不想死!不想死!” “啪——”南南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不要吵到阿嘉斯!不许吵!” 亚罗被南南的气势彻底吓到了,顿时不敢再吱声,只能愤愤地蜷缩起身子坐在一边。苔丝挨着亚罗哀哀哭泣,却又不敢发出声音来。 南南重新拿起金铃,换了个手,继续摇。卡鲁加挨到他身边,叹息道:“南南,你不怕吗?我们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不怕!”南南的手停了一下,两个拳头都紧紧捏住,“南南要陪在阿嘉斯身边,所以不怕。” 卡鲁加笑了,虽然笑容很苦涩,他接过南南手中的金铃:“你休息一下吧,我们轮流摇。希望……真的有人会救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是那我都说冰依要死了你们偏不信的分割线 叮铃——叮铃——叮铃—— 清脆而悠远的铃声,还有众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这是乱石底下唯一的旋律。 冰依觉得冷,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冰寒,而是每一个细胞每一寸骨骼都如被冰水泡了几个时辰后那种麻木的冷。 她隐约知道,这个蓝色结界的撑起,是以燃烧她生命为代价的。结界越来越小,蓝光越来越薄弱,也意味着她的生命越来越走到了尽头。 结界中孩子们的躁动恐惧,她隐约都听到,却又听不真切,仿佛连耳膜都被冻住了。可奇怪的是,她却感觉自己能听到洞窟外的声音。 凌乱的脚步声,争吵声,还有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冰依无法肯定这是幻觉还是现实,可心灵却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祈然,在呢,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铃铛还在有节奏地响着,可这小小的声音怎么可能穿透层层岩石传递到祈然耳中?那几乎是个犹如天方夜谭般的笑话,可冰依却执着地坚信着。 她想,冥冥之中有那么多纠缠的缘分和错过,可他们却偏偏穿越了千年的时空找到了对方,然后相遇相爱相守。那样遥远的距离他们都找到了对方,等到了对方,这一点小小的距离,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冰依不怕,她从不怕没有人会来救他们,更不怕自己会被抛弃。因为哪怕全世界都舍弃了自己,那个人也一定会坚持不懈地寻找。 叮铃——叮铃——叮铃—— 铃铛声越来越弱,不要说孩子,连冰依也慢慢感受到了呼吸的艰难。她的血液,她的身体越来越冷,有什么从她体内慢慢流走,流尽…… 祈然,我不怕你找不到我;可我,真的能等到你吗? “砰——”忽然,一块石头突兀地从洞顶掉落下来。砸在结界上,震得冰依一阵血气翻腾,但幸好石头不大,结界并没有受到损伤。 冰依胸口一窒,凝神静气地听。石头已不再掉落了,但洞顶上方却果然有轻微的挖掘声。大概是因为方才的石块掉落,所以更加小心翼翼。 心脏剧烈跳动,冰依无法抑制自己霎那流窜过全身的激动和劫后余生的喜悦。 祈然!祈然,我终于等到你了吗?! 挖掘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快,终于,连孩子们也听到了这有如天籁般的声音。明明身体还是那么疲惫,呼吸还是那么困难,伤口还是那么疼痛,可他们却觉得浑身从未如此舒畅过。 还有什么比绝地逢生更值得庆幸的?还有什么比黑暗后的阳光更值得期待的?还有什么比得而复失的生命更珍贵的?那小小的挖掘声,小心翼翼的搬运声,等于宣告了他们折磨和苦难的结束。这一刻,他们所有人都离幸福只有一步。 可是却偏偏,就差了这一步!仅仅一步的距离。 没有人会想到,急于求生的亚罗,被近在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居然会爬出结界;更没有人会想到,他竟然会憋着气用手去敲打抠挖洞顶,妄图和上方挖掘的人汇合。 意外,之所以称其为意外,是因为意外发生前,你永远都不可能预料到它如何来临;灾难,之所以称其为灾难,是因为灾难来临时,你若不付出代价便只能是共同毁灭的结局。 意外和灾难来临得都是如此快,如此措手不及。明明前一刻大家还在庆幸终于获救了,下一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轰隆坍塌的巨石迎头砸来。 “啊啊啊——”亚罗那凄厉痛苦的叫声,如一把利刃,深深地割在每个人心中,宣示着噩梦的开始。 “砰——啪——”结界,被砸得支离破碎,蓝光几乎完全消失在空气中。可那样的碎裂,却也只是稍稍阻止了岩石的碎落。 冰依觉得,鲜血像不属于自己的,争先恐后得从眼儿口鼻狂涌而出。鲜血迷蒙了她的眼睛,可她却依旧看到了南南他们惊恐的眼。 那么小的身体,那么幼嫩的脸,那么恐慌却依旧澄澈的眼睛。 那一瞬间,冰依怀疑自己看到的是谁?是沐浴在鲜血中的妈妈,是初遇时摘下面具的祈然,还是抱在怀中柔软温暖的冰朔? 无论是谁,冰依都没有犹豫的时间,她扑了出去,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抱住两个孩子——南南和卡鲁加。她很想护住所有人,可是却心有余力不足。 背上是一阵狠狠砸击的剧痛,像那种开山的巨锤举起了砸在自己身上,或者更痛一点。冰依猛地吐出一口血,鲜血统统淋在他怀中两个孩子身上,还有周围慢慢消散的结界蓝光上。 奇迹,就在这一刻发生。 原本消失的结界,居然又慢慢汇聚在一起,笼罩住了冰依和两个孩子。那结界是如此小而脆弱,几乎只能罩住冰依全身,被巨石砸击得摇摇晃晃。可它又是那么决然,混合了鲜红的蓝光在黑暗中忽闪忽闪,就如人执着燃烧的眼睛。 冰依侧躺在地上,臂中是两个瑟瑟发抖,完全被吓呆了的孩子,周围可能还有其它孩子的尸体和残留的她们的惨叫声。 红蓝相间的光那么耀眼,那么温暖,可冰依只觉得冷,生命和血液都流失掉了,如何能不冷? 是不是因为太冷了?所以她开始恐惧,恐惧着死神举起的镰刀,恐惧着无边的黑暗,恐惧着再见不到那张清俊的容颜。 她……是要死了吗?难道,终究要抛下他,独自离去吗?不!她怎么甘心,怎么忍心? 祈然……祈然……祈然……早知今日,要这样离去,留你一人,我绝对绝对不会救下久妖;祈然,早知冒险的结果是让我们失去彼此,我宁可从未离开过天和大陆…… 怎么办?祈然,我好冷,冷得连呼吸都快没有了。可我怎么能离你而去?与其这样生死分离,我宁愿失去自由放弃梦想为你驻留一辈子。祈然…… “光——是光——!”卡鲁加大叫了一声,沙哑着声音哭喊,“冰依诺依曼,你看到没有!有人来救我们了!你睁开眼啊!我们获救了——!你不要死啊——呜呜……” 光……吗?获救……了吗?冰依什么都看不到。可她又觉得自己看到了很多东西。祈然,步杀,卫聆风,心慧,心洛……爸爸,哥哥,小雨,冰朔……人生像白驹过隙般走得飞快。飘然远去,然后再也不回头。 南南紧紧抱着冰依逐渐冰冷的身体,疯狂得大叫:“阿嘉斯!阿嘉斯!你不要丢下南南!你不能丢下南南!阿嘉斯,奥瑞寇来救我们了,你醒醒!醒醒——” 朦胧中,她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深湛的蓝眸。他在对她微笑,应该……是微笑吧,宠溺的深情的无奈的眷恋的?他轻轻抱起她,那么轻柔,那么珍惜,呵……他永远都是那么珍惜自己。 是你吧?祈然,我终于还是等到你了,对吗? 冰依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伸出手,轻轻抚上那张俊秀的容颜,为什么掌心那么灼热那么湿滑。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祈然,我……等到……你了……” 我终于,还是等到你了。 她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说出这句话,可她却已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更看不到那张熟悉的脸。生命流失得那么快,那么无情,她什么也挽回不了,哪怕心底已吼得撕心裂肺—— 可不可以,多给我一点时间呢,哪怕一点点也好。我只想告诉他,要按时吃饭,别让胃病复发;我只想告诉他,多爱自己一点;我只想告诉他,我死了,他人生的希望却还有;我只想告诉他,我很爱他,此生最庆幸的就是遇见他…… “冰依!你不能离开我!你不能!!……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出海?我为什么要让久妖上船?我为什么要留下你一个人?!冰依——早知道,我宁可锁着你绑着你,也不让你离开我身边一步!我放你自由,放你飞翔,结果是什么?!” “冰依,你若是敢死,我就回天和大陆杀光所有你在乎的人,听到没有?!冰依——!” 真……的,来……不及了吗?连掌心那湿热的温度也冰冷了,消失了。真的,要死了吗? 冰依偏头倒进那温暖的,带着尘埃的怀抱,嘴角一如往常,勾勒出淡淡的笑容。 如果,真的来不及了。那我宁可,笑着在你怀里闭上眼睛,一如往常睡去。 祈然……祈然……可我……真的……不想死啊! 小佚 2008106 04:40 leg 24 离恨天(下) 天和1263元年10月,卫聆风横扫整个天和大陆。登基为帝,定国号为祁。 ——摘于《天和纪元祁国史》 叮铃——……叮铃——……叮铃——…… 清润的铃声,悠远的呼唤,魂魄的牵连,连梦中也在轻轻回荡回荡…… “皇上,已过未时了。”太监总管小安子依着往日惯例,向安静下垂的龙纹锦帐轻声叫唤。 “嗯……”帐中传出男子慵懒的声音,洁净的音质带着几分沙哑,分外惑人,“更衣吧。” “是。”小安子利落应了一声。早有宫女捧着衣物和洗漱用品进来,片刻之后男子已穿戴整齐。颀长的身形,如缎的黑发,俊秀绝伦的五官衬着暗紫金绣的锦服,端的是儒雅风流,雅致无双,直瞧得几个涉世未深的小宫女杏目含春,双颊嫣红。 “皇上,贵妃娘娘准备了杏仁川贝百合粥,一直让人温着。皇上要现在饮用吗?” 卫聆风在案几前坐下来,漫不经心道:“也好,你命人传上来吧。” “是,皇上。” 小安子小心翼翼地端了粥碗上来,却发现他尊贵的皇帝正低了头,心无旁骛地在批改奏折,顿时不敢打扰,只得安静地站在一旁,却又心虑这百合粥凉去。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声悄然响起,又悄然消失,就如一道暖流淌过心间徒留余温。 卫聆风于是放下笔,抬头望向挂在不远处榻前的两个银色铃铛,嘴角勾勒出轻柔的弧度。 小安子心中一喜,忙端上粥:“皇上,请用餐。” 叮铃——……叮铃——…… 卫聆风一边喝粥,嘴角淡淡的笑容一直未褪去,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不,应该说,皇上每每听到这铃铛声,总是一副心情良好的样子。 小安子也算是跟在卫聆风身边的老人心腹了(ps:不信各位大可去翻翻潇然梦,俺家小卫第一次出来的时候,小安子就露面了),对他的畏惧自然少了几分,亲近多了几分。此刻心痒难耐,忍不住奇道:“皇上,为何这铃铛能无风自响?” 卫聆风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小安子顿时一个激灵,连忙跪倒在地,颤声道:“皇……皇上恕罪,奴才逾越了。” 卫聆风似是觉得很好笑,放下汤匙,道:“朕何时说你有罪了?起来吧。” 小安子连忙站起,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却听卫聆风有些悠远的声音响起:“此铃名为金银牵魂铃,本有金银两双。” “金银牵魂铃?!” 卫聆风略带诧异地抬眸:“怎么,你知道?” 小安子瞧着那双毫不起眼的银铃,难掩激动之情:“奴才以前听师父说过。金银牵魂铃是上古匠师司马空海除四大神器外,所铸的唯一物什。据说,司马大师年轻时喜欢离家远游、寻幽探胜,总留新婚妻子一人在家独守空房。为解其相思之苦,司马大师打造了一对金银合欢铃,将银铃留给他妻子,金铃带在自己身上。金银双铃魂灵相牵,互有感应,一旦金铃响起,无论银铃远在何处,都会跟着摇响。” 卫聆风凝神听着,神色有些恍惚,但也只是片刻便缓过神来,笑道:“所知倒也不少。看来朕该给你点赏赐了。” 小安子倒也不推辞,嘻嘻笑道:“那奴才先谢皇上了。” 卫聆风按了按额头,想起那银铃在几个月前才开始响起,便觉得好笑。 金银牵魂铃牵的并非铃声,而是所配之人的精气魂魄。是以,除非金铃佩戴在人的身上,否则银铃不会有所感应。卫聆风早知依祈然的性格,若自己预先将金铃送给冰依,定会被他猜到因果,届时莫说不让冰依佩戴,便是扔进大海也有可能。 是以,卫聆风索性将金铃当作寻常物品丢在一堆行李中间,掩人耳目。他不知自己的笃定从何而来,却总有预感,有一天这金铃定会戴到冰依身上。果然…… 银铃骤然响起的那个夜晚,卫聆风完全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欣然纠缠了太多的思念,还是渴望包含了理不清的心酸,以至于他就怀着如此复杂的心情,辗转到天明。 叮铃——……叮铃——……叮铃——…… 卫聆风将瓷碗往旁边推了推道:“撤下去吧,命人去传文丞相,朕在且驻亭内等他。” 小安子恭敬地应了声“是”,让小宫女将碗碟端回御膳房,自己则去传唤文策。 卫聆风起身,习惯性地拂了拂袍角,正要行去且驻亭,忽然——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卫聆风猛地回过身,目视着那疯狂摇晃的银铃,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惶惶然袭上心头…… 我是那继续虐疯狂虐happy虐的分割线 那声声轰隆巨响传来时,祈然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让他心神俱碎的一幕。 木离风的剑插入冰依身体,她踉跄着倒退,然后一脚踩空,底下却是万丈悬崖。那时的他,明明将一切看在眼里,那时的他们明明只隔了十几丈的距离,可他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被伤害毁灭。 “冰依——”声音一出口,祈然才发现自己抖得有多厉害。 “哐当——”一声,他将长剑丢掉,开始徒手挖碎石和泥土。 没多久,莹润修长指节匀称的手指已然血迹斑斑,惨不忍睹。可祈然却浑然不觉。 科特在一旁看得心酸,连自己的指尖仿佛都在隐隐发痛,可他却不敢也不忍阻止他,甚至连帮他挖掘也做不到。 刚刚那一声巨响,很显然是岩石松动,再度塌方了。科特不知道冰依他们究竟是如何躲过了第一波震荡得以幸存,可是这一次,这一次……有死无生却已是既定的结局。 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却在霎那间功亏一篑。天堂和地狱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可那一步却是登天的一步,遥远得让人心生绝望。 连科特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心里的疼痛如沙粒般搅在血液里旋转翻腾。连他都无法忍受,那么萧祈然他又会是怎样的绝望和痛苦呢? 砂石终于全部挖开了,祈然甚至来不及等光照进那漆黑的洞窟,看清里面的情况,便纵身跳了下去。 洞里昏暗幽黑,目不能视,却有一道幽蓝的淡光莹莹流淌。祈然仆一落地,就听到两个沙哑的哭喊声。 “救命——!救命——快来救人啊——!” “阿嘉斯——!阿嘉斯!你不要死!不要丢下南南——!” 祈然的身体剧烈摇晃,每一下呼吸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17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吸都牵扯到胸口的某个部位,疼痛,撕裂般的疼痛。 将那被蓝光包围的身体轻柔抱进怀里,他打了个寒战。那么冷,为什么那么冷?背上是一片湿粘,明明那么熟悉的躯体,昨日还是温暖柔软,如今却冰冷得仿佛失去了一切生机。 冰依,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冰依,不要这样吓我。求……求你…… 祈然纵身跃上,一见阳光,便飞快冲到平坦的草原上。小心轻柔地将冰依放在草叶之上,取出银针。血迹斑斑的手指肿得几乎连银针都握不住,祈然咬着牙将一枚枚针准确地插入各个|岤位…… 秋日的夕阳,艳红如血,绵延万里,染红了山川水色。 每一根针的插入,都传递着绝望的讯息。似有若无的气息,油尽灯枯的身体,几乎流干的血液……所有的生机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殆尽。 医生医人不医命。哪怕是技艺出神入化的绝世神医,也不可能将流走的生命力再召回来。 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却只是石沉大海,无影无踪。绝望,随着日渐西沉的太阳,不断沉淀累积。 苍白的指尖忽然动了动,祈然狂喜地叫了一声:“冰依——”抱起她,就见怀中的人缓缓睁开眼来。 可是,那双本该闪烁着琥珀色光泽的眼睛,此刻却蒙上了一层灰雾。她仿佛看到了他,又仿佛没看到,迷离地望着上方,明明眼睛没有任何焦点,嘴角却奇迹般地露出安心的笑容。 祈然只觉霎时间,刚刚燃起的喜便转化为铺天盖地的绝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样的苏醒,这样的安心,是回光返照的表现,是生命即将逝去的残酷象征。 “冰依……”祈然用沙哑的嗓子喊她名字,紧紧抱住那越来越冰冷的身体,恐惧无措,心如刀割,“冰依,不要死!你不能离开我,冰依——” 冰凉的小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温柔得仿佛捧住了晶莹的雪花。祈然一把抓住拿手,紧紧按在自己脸上,却觉得一片湿热,这才发现自己竟在哭泣。 苍白的唇动了动,声带在震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晶莹的泪缓缓从她眼角落下,滚入草丛,没入泥土……她用最后的一点生命说:“祈然,我……等到……你了……” “等到……我了,等到我了!若是真的等到我了,为何要闭上眼睛?为何不睁眼看我?为何不回应我的呼唤。冰依,你……” 抚着他脸颊的手,忽然无力地下垂。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似是再没有了力气,轻缓地留恋地闭上。生命……走到尽头了吗?终于,到尽头了吗? 不——!不!!这不是真的! 祈然的声音僵硬、颤抖,沙哑得模糊:“冰依,你……不能这么残忍……” 这是玩笑吗?一个天大的玩笑。或者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他们还在海上,三个人,无游天下,不离不弃。 “我……不准你死。冰依,你听到吗?” 没有笑容,没有反应,没有生机。死了?死了?!不……这是噩梦——,无止境的噩梦…… “冰依!你不能离开我!你不能!!” 不是说,风雨后会有彩虹吗?不是说,寒彻骨后就有梅花香吗?难道我们在天和大陆经历的一切还不够?难道我们的相爱相守还不够艰难波折?水冰依,说什么不离不弃,说什么白头偕老,都是骗我的吗?统统都是谎言吗?!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出海?我为什么要让久妖上船?我为什么要留下你一个人?!冰依——早知道,我宁可锁着你绑着你,也不让你离开我身边一步!我放你自由,放你飞翔,结果是什么?!” 我想宠着你,爱着你,让你快乐,让你洒脱,让你自由飞翔。我陪着你出海,陪着你冒险,陪着你救人性命……我那么爱你,那么小心翼翼守着你的幸福,可结果换来了什么? “冰依,你若是敢死,我就回天和大陆杀光所有你在乎的人,听到没有?!冰……”祈然沙哑的声音骤然消失在如血的黄昏中。 这样的天,这样的地,风还在吹,衣衫还在飘动,手还握在掌心。可是—— 眼,闭上了;余温,消失了;呼吸,停止了…… 那偏头靠近他怀里,露出淡淡微笑的女子;那苍白了脸色,泪水滴湿鬓发的女子;那承诺了生生世世对他不离不弃,相爱相守的女子……死了。 死在了,他……怀中。 夕阳西沉,黄昏来临。又是一个,如痴如狂的……逢魔时刻。 小佚 2008107 02:08 leg 25 九天神魔(上) 科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被祈然丢在洞窟中的两个小鬼救出来。谁知卡鲁加和南南却丝毫不动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仆一落地,就冲着祈然所在的位置跑过去。 乱石堆对于两个受伤的小孩来说,连走都不容易,更遑论跑了。可他们却异常倔强,跌倒了就爬起来,手脚上鲜血淋淋,却还是往前跑。 科特再也看不下去了,正要带他们去。忽然眼前人影一闪,几个纵跃,他们已被人带到了平坦的草原上。科特定神一看,有片刻的怔楞,抱走他们的人,竟是妮安。 南南和卡鲁加却毫不领情,脚一着地就要跑。南南更是推搡着抱住他的久妖大叫:““阿嘉斯!阿嘉斯!你放开我,我要去看阿嘉斯!” “阿……嘉斯?”久妖怔怔地看着南南急得通红的小脸,喃喃道,“你为什么叫她阿嘉斯?” “阿嘉斯就是阿嘉斯!你放开我!”南南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阿嘉斯受伤了,南南要去看她,呜呜……你放开我!” 久妖怔楞间手一松,卡鲁加和南南便敏捷的跑了开去。然而没走几步,南南却被久妖抓了回来。 “南南,你听我说。我是你的……呜——” 久妖的话没说完,南南已经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臂上,哭着叫骂:“坏人!你这个坏人,快放开我!” 久妖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得彻底,手指尖麻木冰凉,再抓不住南南的身体。南南一个推搡,跌跌撞撞冲了出去。 久妖失魂落魄地坐在原地,手臂上两排小小却很深的牙印,好像正开怀得嘲笑着她。 科特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久妖想起自己从几个时辰前开始的悔疚,想起亲手害死儿子的心痛如绞,想起见他安然无恙时由心底窜起的狂喜,以及此刻手臂上嘲讽般的牙印……只能深深埋下头,不断痴痴地笑,却笑得无限凄凉。 我是那久妖你死定了还连累别人的分割线 然而,短短的距离,卡鲁加和南南却还是没能跑到冰依身边,就被人拦了下来。 德比狂喜地抱住卡鲁加,颤抖的双手从他的头摸到尾:“卡鲁加,哦!我的儿,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 “父皇!快放开我!”卡鲁加大叫着挣扎,“我要去看看冰依诺依曼。她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看什么看!”德比沉着脸骂,“她只是个平民,你是皇子。舍命救你,本来就是应该的!” 卡鲁加怔了一下,顿时恐惧害怕疼痛担忧一股脑儿涌上来。他“哇——”得一声哭出来:“父皇,我好怕……好怕……米娜死了,苔丝和亚罗也死了……” “什么?!”宰相大人原本还在跟不肯合作的南南折腾,闻言惊叫了一声,颤声问,“你……你说亚罗……亚罗和苔丝死了?” 德比心痛卡鲁加浑身上下的伤,连忙抱紧他不断安抚,想起米娜的死,心下黯然悲痛,却又忍不住愤恨交加:“听说你们是为了救那个卑贱的女人才被关进洞窟,身为皇子公主,你们怎能以最贵之身犯险,还累及米娜送命。你说,以后还敢不敢?!” 卡鲁加摇头大叫:“根本不关诺伊曼的事,要不是她我们早就死了。都是亚罗,是亚罗擅自离开结界,才害死米娜和苔丝。” 宰相大人接二连三得到噩耗,现在更证实了自己儿女的死讯,现在卡鲁加还将所有罪责都推在亚罗身上,气得他几要杀人。偏偏卡鲁加的身份比他最贵,于是,他便将气都出在了南南身上。 “你这个恶魔之子,孽种!是你,一定是你触怒了卡穆尔神,害死了亚罗和苔丝。”宰相大人仗着自己的身高,扭着南南的胳膊又掐又打,“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她要救你不救我的亚罗!你们这群卑鄙的贱民,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南南痛得眼泪扑簌扑簌直往下掉,可他就是咬牙不哭,恶狠狠地,用嗜血的完全不属于幼童的眼睛死死瞪着宰相和皇上。 宰相被那眼神吓得一个激灵,随即怒火更甚,却是朝着德比嚎啕大哭:“皇上,妮安和思南这对母子只会为出云国带来灾难,这次他们害死了公主和微臣的孩子,下次就有可能害死皇上和太子殿下。皇上,臣恳请皇上将他们和那两个入侵者处以火刑,否则,万难平息卡穆尔神之怒啊!” 德比想起这一日的惊心动魄,老三的反叛,妮安的疯狂,火山的喷发,陌生男子的杀人如麻,几乎已如噩梦般刻在他心里,让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和皇位都岌岌可危。此刻宰相的一句话,便如一根针深深刺破了心底的那个脓疮,德比眼神一寒,咬着牙道:“你说得不错,若不除他们,出云永无宁日。来人,传朕口令,召禁卫军!” 由于方才祈然出手的震慑,德比和宰相心慌恐惧之下,早命人调了三千禁卫军来,贴身保护自己。是以,命令一下,便有军队整齐划一地进驻到草原上。再加上闻讯而来的围观百姓和官员,饶是草原面积宽阔,此时也变得相当拥挤。 “父皇,你不能!”卡鲁加听着德比和宰相的对话,惊恐得大叫,“你不能杀南南!不能杀冰依诺依曼……南南是我的朋友,诺依曼为了救我受了重伤,你怎么能烧死他们!!” 德比沉下脸,道:“别胡闹。来人,将殿下带走……” “不!父皇!”卡鲁加被一个侍卫轻松的暴走,他哭喊的嗓子都沙哑了,苍白的脸上都是痛苦绝望,“南南!南南快跑!你会死的!” 南南咬着牙站在原地,不动不哭不闹,嘴角却慢慢渗出冰冷的笑容。 德比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惧,沉声道:“逮捕妮安卡穆比特,思南和这两个异族人,命人去卡穆尔山取来神火火种。今日,朕要当众焚化他们,以息火神之怒。” “息火神之怒!息火神之怒!……” 看着借神之名下屠杀令的皇上和因神之义群情激昂的众人,宰相的脸上露出得意狠毒的笑容。 这一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太阳渐渐西沉,黄昏来临。 这一刻,谁也没有发现,那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长久的男子终于站起身来。冰凉的泪还未在他脸上干涸,血红的夕阳衬得他如神如魔。 衣袂翻飞,青丝飞扬,凄绝冷绝的笑在他脸上缓缓绽放。 又有谁预料得到,这逢魔时刻的……来临。 小佚 2008107 05:04 leg 25 九天神魔(下) 第一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人是科特,可还没等他尖叫出声,眼前白光闪过,已有三个侍卫倒在了地上。 沾满血迹的手上握着一管血色玉箫,明明是伤痕累累的手指,却轻巧地熟练地转动着玉箫。嘴角的笑容似有似无,趁着还未淡去的泪痕,通红的双目,绝世的容颜,说不出的诡谲骇人。 祈然微侧了一下头,忽然将玉箫别回腰间,左手伸出凌空一抓,片刻间,人人只觉一道寒流扑鼻而来,待回神,却见那翩然绝世男子的手中已多了一把长剑,竟是他方才丢在洞窟边的。 祈然缓慢地踏着步伐走到久妖面前,剑尖垂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久妖早已做好了生死无论的心理准备,咬着牙坦然回视,却霎时被那双似蓝非蓝,如癫似狂的眼眸吓得呼吸困难。 祈然举起剑,剑尖抵上她额头,微一用劲。鲜血顺着久妖的鼻尖缓缓躺下来。 祈然笑了,绝世的笑,惑人的笑,久妖却止不住颤抖。剑尖顺着鲜血慢慢滑下来,一点点加深,一点点加深残酷……猝然—— “啊————!!”久妖大叫了一声,捂着脸惊恐得后退。 鲜血顺着她的指缝不断涌出来,那从额头开始直至下巴的深刻剑痕,残忍地诉说着,有人生生用剑割裂了她鼻子和嘴唇的事实。 “杀了我,为什么不杀了我?!”因为嘴唇割裂,久妖的声音破碎不堪,含糊不清,可她的恐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分明,“萧祈然,杀了我啊!” “杀了你?”祈然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话,“你以为,可能吗?”他摇了摇头,剑尖依旧指向草地,染上的鲜血一滴滴落在草叶上,“我怎么可能让你轻松地去死?” 久妖浑身颤抖地飞快往后退去,忽然举起手,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天灵盖狠狠击下。 “刷啦——”,白光闪过。站得离久妖最近的一个侍卫只觉有什么向自己飞来,他条件反射的接下,却在看清手里的断臂残肢时,“啊——”地惨叫出来。 “啊————!!!”久妖凄厉的叫声如催命符一般响在所有人耳中。 “还想自杀吗?”祈然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对了,没有了右手,你还有左手。我总还得防着,不是吗?” 久妖猛地瞪大眼,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左臂又是剧痛,肢体已离开了她的身体飞窜出去。这一次,她连惨叫声也发不出了。 她只能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两手臂上的血汩汩地往外留着,一点点带走她的生机。 “我差点忘了。血流多了也会死。”祈然一副恍然的表情,施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药品,毫不珍惜的将大把的黑色药粉都洒在久妖断臂上。 “你……这个……恶魔……”久妖打着颤,一字一句艰难地吐字。 “我是恶魔。”祈然毫不在意地笑,手上已换了一个瓶子,他用指尖挑出一个红色半透明的蛊卵,轻轻弹入久妖的断臂中。那蛊卵犹如有生命一般,一沾上新鲜的血液,便嗖得一下从断臂处钻入久妖血脉中。 祈然站起身来,取出一个短小的竹笛,在吹响竹笛前,他居高临下看着久妖,幽冷凄绝地笑:“知道恶魔苏醒的下场吗?那就是……毁天灭地!” 竹笛吹响,震颤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随即便是啃心噬骨的痛。那是连步杀习惯了十几年也无法轻易忍受的痛苦,更何况一个女人,一个以爱为名不断伤害别人的女人。 久妖痛得昏迷过去,祈然无趣地收起竹笛,长剑垂地,缓缓转过身来。 他在笑,飞扬的长发,无双的容颜,飘然的身姿,无不如九天神佛;可他的笑看在人眼里,却是如此的冰寒彻骨,幽蓝赤红,残酷狠绝,哪有一点人世间的感情?神佛的慈悲? 那究竟是人,是妖?是神,是魔?只是沐浴在夕阳下,竟似那如血残阳都成了陪衬。 “大……大胆贱民,你……你想要干什么?”宰相大人色厉内荏地冲他喊,声音里的颤抖泄漏了他的恐惧。 祈然微微举起剑,宰相大人啊地惊叫了一声,躲到侍卫身后。在众多精兵的保护中,宰相的胆气也壮起来:“皇上面前,岂容得你这乱民放肆,来人,给我——” 杀字还没出口,宰相忽然觉得自己脸上一阵湿热,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本挡在前面的十个侍卫,竟已死了三个。 他吓得几乎瘫软,连连叫人前来保护,自己飞一般逃窜到德比身边,大口喘息。 祈然抬起头,看着层层人群包围中趾高气扬的宰相,眼神嘲讽:“你认为,你能逃过我的剑?” 祈然笑了笑,忽然脚下一动,身形竟蓦然消失在原地。 如影如幻,迷踪无形。等祈然施施然穿过人群,将剑尖抵在宰相脖子上时,甚至还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宰相面对着那如诗如画的笑容,顿时吓得肝胆俱裂,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都死吧。”祈然淡淡地说,“都死了,就清净了。” 他的剑正要往前送,忽然心中一寒,猛地回过头去,眸中的冷意顿时加深了几分。 科特用匕首抵着冰依的身体,努力凝聚着胆魄,扬声道:“萧祈然,你若再杀人,我就毁了冰依的尸体!” 尸……体!祈然身形猛地摇晃了一下,痛,噬心剜骨的痛,忽然又变得那么清晰。 忘不了,挥不去,追不回!冰依!冰依!你怎能丢下我!你怎能狠心丢下我! 祈然猛地捏紧剑,狠狠往前一送。宰相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软倒在了地上。 科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直到对上祈然冰寒彻骨的目光,他心中一惧,想将手中的剑刺出去,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浑身竟如尸体般僵硬着无法动弹。 “你……你在……下了毒……” 祈然随手挥开侍卫们刺来的长矛大刀,白光一闪,便又是几个侍卫倒地。众人又惊又惧,疯狂得加快了攻击。 祈然似是忽然不耐,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随手一扬。 “啊——眼睛,我的眼睛!” “痒,好痒——!” “谁?!是谁砍老子——” 原本队形整齐的禁卫军一片混乱,祈然趁机砍杀了十几人脱身出包围圈,落在科特面前。 科特难掩颤抖地看着他,忽觉肩上一痛,竟已被人刺了一刀,但伤口却不深。 南南冲到冰依身边,紧紧抱住她,眼泪哗啦啦流下来:“你们都是坏人!为什么要夺走阿嘉斯!南南恨你们!恨死你们了!!” 科特只觉心中剧痛,抬头看着祈然绝望到无情的脸,忽然觉得所有义正言辞的话,所有的乞求,再也说不出来。 是他们,扼杀了他的希望;是他们,剥夺了他的幸福。凭什么,他就该选择宽恕? 南南的哭泣,南南的眼泪,南南的痛恨,如一把盐化成水,一点点洒在祈然的伤口上,痛入骨髓,感同身受。祈然缓缓蹲下身去,将一枚药丸塞入南南口中。 南南回身扑进他怀里,哭得声音沙哑,撕心裂肺:“阿嘉斯没死是不是?没死是不是?你那么厉害,一定能救她的,对不对?” 祈然只觉浑身冰冷,痛苦绝望折磨着他,啃噬着他,连皮带骨地将他的幸福快乐统统剥离。他无法救活冰依,那么学了再多的医术有何用?他无法救活冰依,活在这人世间又有何意义? 祈然推开南南,站起身来,凄绝的冷笑再度浮上他嘴角:“南南,你可知这岛上有多少人?” 死吗?决定死了吗?那就死吧,拉着所有的人,一起陪葬。 南南哭着摇头。科特却惊惧得连呼吸也忘了。 “五万,十万,二十万?”祈然侧头望了一眼,“我每天杀一千人够不够?一年能杀完吗?或者,我可以在所有的水源下毒,让所有的植物染上瘟疫,毁掉所有的船只……一个!一个!猎杀这岛上的所有人。南南,你说好吗?” 这是说着要杀光几万人的人该有的语气吗?这是思量着屠杀几万人该用什么办法的人该有的表情吗?这个人……真的是人吗? 科特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地摇头,摇头:“不——!不!你疯了,你一定疯了!!” “疯了,又如何?”祈然缓缓地,用他清润低沉的嗓音说,“科特,不如,就从你开始。” 祈然举起剑,脸上是那绝情凄冷,却又云淡风轻的笑容,这就是他杀人前的表情? 科特颓然地闭上眼,绝望忧心愧疚,多少情思盘踞在心头。也许,第一个死,是他对自己唯一的仁慈。至少,他不必看着自己的同胞一个个在痛苦中倒下,死去。 他为什么从没怀疑过祈然的决定和能力?因为当你看着那双眼睛,你就知道,人世间或许真的降落隐匿着九天神魔。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主宰所有人的生死。 妮安,为何你要惹上这样一个人呢? 剑尖的寒气越来越近,越来越厉,科特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仿佛看到了死神的来临。 “手下留情——!!”一声熟悉的呼喊,凭空而生凭空而现,犹如漆黑夜幕中的曙光,霎那划破天空。 科特猛地睁开眼,满心都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和激动所占据,装不下掩不住满溢出来,统统化为一句颤抖的呼唤:“姐姐——!!” 小佚 2008107 05:04 leg 26 舍第往生咒(上) 话说从容拉着冰朔和步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千里之外的风吟国赶回出云,还来不及调匀自身的气息,却被眼前的景象狠狠吓了一跳。 山石崩塌,残肢横飞,血染大地,草原上密密麻麻都是平常凶悍无比的禁卫军,可此时他们的脸上却只有恐惧和怯懦。而离得她最近的弟弟科特,僵坐在草地上,眼见长剑当胸刺来,竟毫不抵抗地闭上了眼睛。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 巫术发动需要结印的时间,用轻功这样的距离根本无法在剑及体前阻止。从容慌乱之中,只得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手下留情——!!” 剑势果然顿了一下,在科特欣喜若狂的叫喊中,从容看到那持剑的男子缓缓侧过身来。 那是,怎样一副容颜啊!天地精魄为之夺,山川颜色为之失,非我倾城,人世无颜。绝望让他冰冷,伤痛让他疯狂,可那冷那狂,却减不去他半分颜色,削不弱他一丝光彩。 残阳,赤霞,断肢,鲜血,坍塌的山崖,林立的军队……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哪怕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他也不过是遗世独立,冷眼旁观。 从容打了个寒战,惧意来得如此猛烈。他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生死离别,却从未有一个人能如他这般,将绝望恐怖一点一滴渗进别人心里。 “从容哥哥!!”南南用早已哭哑了的声音大喊了一声,扑进他怀里,“救救阿嘉斯!呜呜……阿嘉斯要死了,你快救救她!!” 从容抱住南南,诧异望去,只见离科特不远处,有个白衣女子躺在草坪上。白衣上鲜血斑斑,面容仿如沉睡,只是一看那毫无气息的模样,从容心里便已了然。 南南还在不停地哭闹,从容心中难受,不知这女子究竟是谁,南南为何叫她阿嘉斯,岛上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待要安抚,却忽觉眼前一闪,本在他身后的步杀已然跨到了那女子身边。 步杀的手脚都有些发冷颤抖,想起冰朔在风吟紫都一直提及的出事,想要嗤笑,却觉得喉头发麻。他僵硬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祈然安静地看着他,湛蓝的眼眸褪去了鲜红,变得那么悲伤懦弱,连一丝希望也没有。 步杀只觉身体有什么地方剧烈绞痛了一下,清晰提醒着他,噩梦的降临是何等突如其来。 他蹲下身去,探出的中食指一直在冰凉地颤抖,他问着自己:我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我为什么要去探她的鼻息?难道我以为她死了吗?难道冰依……会死吗? 没有温度……是谁说,步杀,有你的守护,我们才那么幸福。 没有呼吸……是谁说,要创造一个,只属于我们三人的,绚丽多彩的人生。 没有脉搏……是谁说,心若自由,身沐长风;无游天下,不离不弃。 “为什么会这样?”掌心贴着粗糙的草叶,然后一点点握紧。步杀听到自己的声音,那么苍凉:“连你,都守不住她吗?” 他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极好笑得笑话,看到了一幕极无趣的戏剧,可为何这笑话还不停止,这戏剧还不落幕? 祈然仰头看着天空,红彤彤的一片。步杀的话明明落在耳里,他没有任何感觉。为什么疼痛没有了?为什么恐惧没有了? 他的心那么冰凉,像是堕进了无底深渊里的寒潭,浸泡了千年之久,痛得麻木了,便再感觉不到痛。守护不了,他连唯一想要守护的人,都留不住。 那么,他还想做什么呢?还能,做什么呢? 步杀茫茫然站起身,看到祈然嘴角那凄绝得笑容,胸口忽然撕裂般痛起来。 记忆中狠狠刺入那纤弱身体的长剑,岩浆汹涌的断崖,永无止境的坠落……曾经的惶惑,曾经的恐惧,曾经的痛不欲生,如熟睡中的野兽般,陡然苏醒。 又要,失去她了吗?又是少了一个人后,不容挽回的崩塌吗?又要看着祈沉浸在漫无边际的痛苦和绝望中直至毁灭吗? 步杀闭了闭眼,想笑,却笑不出来。命运,何其残忍! 睁眼的瞬间,他看到那与自己走了一路,总笑得温和明媚的少年,摇摇晃晃走到自己身边蹲下去,苍白的脸上是谁都看不清的朦胧。 颤抖的手轻轻抚上那早已冰凉的容颜,步杀无法想象,是怎样的震惊和伤痛才能夺去少年眼中所有的光彩,“她受伤了吗?昏迷了吗?” 少年抬起头看着祈然,年轻的脸上是那么深刻的倔强:“为什么你还不救她?她伤在哪?心、肝、脾、肺,或是脊椎骨?手术针灸,总能救的,是不是?” 透彻到连痛苦和惊惧也清晰可见的眼眸,苍白得恍如透明的脸庞,祈然默默地任由他瞪视,任由他质问。 少年不肯放弃,牙齿咬着唇,直到泛白,直到渗出血丝:“你怎么能不救她?你怎么能不保护好她?她为了你抛弃了一切,留在这个世界,你……怎么能让她死?” “这样的结局……”少年的声音慢慢沙哑,眼泪轻缓却炽热地从他面颊滚落,“这样的结局……让被抛下的人情何以堪?” 少年低下头,眼泪一滴滴落在女子毫无生机的脸上,声音嘶哑低若无声,“你为什么不睁开眼?为什么不睁眼看看我?你不是说,很想念我吗?你不是说,要补偿我吗?那么睁开眼啊!我就站在你面前,我甚至还来不及叫你一声妈妈,你怎能再抛弃我?!” 少年紧紧咬着牙,彻骨的悲伤从那嘶哑的声音中一点点流泻出来:“十七年前,你丢下了我,我不怪你。失去的,我宁可自己找回来。我辗转了两个时空,才寻到你们。可是为什么,直到最后也改变不了,我被你丢弃的结局?” 痛,痛,痛……何人不痛,何人不伤?却为何要有这样的生死别离?! 撕心裂肺是爱情,伤骨连筋是友情,血肉相融是亲情……人世间最深最动人的是情,最苦最伤人的,也莫过于情。 “从容,你还愣在那里干嘛?还不快将这些贱民统统抓起来?!” 德比的声音洪亮粗噶,像一道闪电,骤然划破夜幕长空,映照出大雨倾盆下凄凄惨惨的世界。 祈然冷笑,步杀凝眸,凛冽刺骨的目光如冰刃般投射在密密麻麻的禁卫军身上。德比恼羞成怒的咆哮,就如一个堤坝的缺口,顿时便将痛苦化为愤怒,悲伤化为杀意,决堤而出。 “来人!快来人!统统挡在我面前!”德比气喘吁吁地大叫,直到自己被里外十几层的人密密包围,才定下心来。冲着祈然大笑,“朕已调了三万精兵,你不过区区一人,就算再厉害,难道双拳还能敌四掌吗?” 德比越说越得意:“你们这群卑贱的乱民,一定是你们的来临触怒了火神,为我们带来灾难。那个女人,根本就是死有余辜。要不是她,朕的米娜也不会……” “不要再说了!!”科特疯狂得大喊,“如果想要命,就马上闭嘴!!” “放肆!科特,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三番四次违抗我的命令。来人,将这个叛徒抓……” “哗————!” 这是绝情的一刀,寒布天地,冰封万里。这是毁灭的一剑,烈火焚烧,血染长空。这是一刀一剑,第一次并肩杀人,却为何充满了悲凉的绝望? 只是一招,配合默契,浑然天成的一招,便是十几个侍卫的轰然倒地。科特震惊了,侍卫颤抖了,德比恐惧地瘫软在地,冷汗事了一身。 他们,还是人吗?是……人吗? 明明只是想要平静,明明只是想要相守,明明已经那么小心翼翼的守着捧着,为什么你们还要残忍地将一切打破毁灭? 好吧,既然你们容不下我们的幸福!那么我们,就连你们的生命也夺走!如果悲伤无法排遣,那就杀!如果痛苦无法减轻,那就杀!双手染血算得了什么,滥杀无辜又算得了什么?!谁夺走了我们的幸福,我们就毁了他的世界! 小佚 2008109 11:00 leg 26 舍第往生咒(中) 从容原本一直在观察着冰依的尸体。只见她面色苍白,唇无血色,肌肤却没有失去光泽,再加上安详宁静的表情,仿佛当真只是睡着了一般。 这个便是冰朔和步杀要她来救的人吗?说起来修习过《九重水吟咒》的人,即便死了也不过是灵魂破散,身体却不会真正死亡,也就难怪尸体虽冷却不会僵硬了。 然而,只是一具没有灵魂不会腐烂的身体,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从容轻轻叹息,还没来得及伤感,却听到德比的一声怒喝,随后是科特惊慌的大叫和几声断续凄厉的惨呼。这时的祈然和步杀,已开始了无情残酷的屠杀。 抬头的瞬间,从容就被他们震慑了。那样的神情,那样的决然,将他们心中的痛和恨诉说的如此清楚。哪怕不知道起因经过,哪怕无法说清谁对谁错,却还是被感染,被说服。 然而,再感同身受,他们屠杀的却是自己的同胞,从容又怎能袖手旁观。轻轻踏出一步,从容正要出手,目光忽然接触到不远处一张狼狈的脸。 震惊,狂喜,随后是恐惧,愧疚,痛不欲生,种种复杂矛盾的表情在那张脸上一一闪现。虽然满脸血污,身体残缺,容颜尽毁,但那双茶金色眼眸却如此熟悉。 从容惊了一下:“妮安?!” “是她!”科特咬牙切齿地回答从容的话,“就是她,害死了约翰,害死了米娜,害死了……冰依。五年前是她,五年后还是她!她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在科特简短而愤恨的叙述中,从容只觉脑中有一把荆棘,在不断地深刺翻搅,疼痛而又迷乱。一切的一切,无因何来果,无缘何来孽? 曾经年少无忧,青梅竹马的时光,竟一瞬间变得如此遥远。以爱为名,行伤害之实;以情为由,一次次让她背上罪恶的枷锁。 妮安啊!妮安!你究竟要伤人伤己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你究竟要逼迫我到什么地步才能放弃?是要我死吗?!直到我死吗? “五年前,她害你发动了罗兰魔禁第三界,差点耗尽真元还不够。如今……如今,竟要整个出云岛国都陪葬吗?!” 罗兰魔禁!!科特的话,如一声惊雷炸在从容耳边。她猛地睁开眼,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惊悚的念头:罗兰魔禁第五界……舍第往生咒……以我血肉召唤死灵…… 因为科特的话而震撼的,不只从容,还有忽然惊醒的冰朔。 这里是伊修大陆,他竟忘了,这里是蓝姨的伊修大陆。祈然和步杀要毁了出云岛国,要杀掉德比,而且眼看就能实现。可是按原本的历史演绎下去,出云岛国根本不可能被毁。也就是说,既定的历史出现了偏差。 如果说,久妖是引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么,造成时空偏差的人,很可能是他。因为,是他从鲨鱼口中救了久妖,是他将一切祸端引到了出云岛上,是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眼前猛地一阵晃动,冰朔几乎无法站立。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好心救人却酿造悲剧更可怕的结局?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间接害死最在乎的人更痛苦的事情?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感情希望和信念一起被打破更绝望的心情? ——冰朔,切记你只是那个时空的过客,也是异数。你随便一个举动,就可能改变历史的走向,改变别人命定的结局…… ——萧冰朔,不要乱来!别忘了,你本不属于那个世界,你只是为了见你的父母才出现的,根本不该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菲瑟的话声声在耳,此刻回响起来,竟是那么得讽刺和一针见血。睁眼看看这片土地吧,每个人都在痛哭,每个人都在哀嚎,那里……有多少是你的责任? 冰朔悲凉地笑了笑,从腰间抽出寒血剑,踏着如影似幻的步伐,瞬间来到了战场中央。 我是那历史不改变小卫就不能来的分割线 “咣————”步杀一刀斩下去,只觉力道不对,抬头竟对上一双湛蓝的双眸。明明清澈如昔,却为何再没有了温暖的光泽。千钧一发之际,步杀骤然撤刀。 “噹————”双剑相击,如丝如缕的内息及体而来,如百川入海,融血于水。祈然猛然一惊,瞬间撤回内力,“卡啦”声响,他手中的长剑断为两截。 祈然握着断剑,神情冷漠,眼眸冰寒:“滚开!” “杀再多的人,能换回她的命吗?”冰朔抬头看着天空,轻轻地问,“既然换不回,拉再多的人陪葬,又有何意义?” 祈然冷笑:“事到如今,你还要阻止?” 事到如今啊……冰朔低下头,望回祈然:“我不是要阻止你,如果杀人可以挽回她的命,多少人我都愿意杀。可是,你能吗?” 不去看祈然发白的面色,少年轻轻的叹息犹如细雨飘洒,连绵而忧伤:“对不起,如果我没有救过久妖就好了,如果我没有阻止你杀她就好了……” “如果……我没有来过这个世界,就好了。”少年回头深深凝视着祈然,孺慕的,难以割舍的深情让他的声音慢慢低哑如泣:“可是,请你不要恨我,不要讨厌我,什么人都没有关系。唯有你的恨和厌恶,我……承受不起。” 冰朔笑了笑,那笑容终于回复了初见时的温暖和煦,却又带着说不尽的眷恋:“一切的一切,我会让它归零。只要我从未出现过,你们的幸福,就不会终结。只要……” 那么悔恨,那么眷恋,那么小心翼翼的表情,生生撞入祈然心底。早已冰冷的血液,忽然沸腾;早已麻木的心口,忽然剧痛。 “啪————”一个巴掌重重甩在冰朔白皙的脸上。 “不要再说任性的话!!”怒吼的声音冲出喉咙时,连祈然自己也被惊呆了。 为什么要打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教训和愤怒理所当然?依祈然的才智,早该想通透的问题。只是在这样的绝望下,又有谁还能理智思考? 冰朔偏过了头,右颊红肿,嘴角仍勾着淡淡的笑:“不是任性,而是我或许可以……” “我能救她!!”一道清亮熟悉的声音划破长空,让原本呆立着的三人猛然回过身去,眼底纷纷泛起难以形容的璀璨光芒。 我是那这两天啥都没写的分割线 “我能救她!!” 喊出这句话后,从容忽然笑了。夕阳余辉印在她脸上,斑驳若血滴。每一个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像是恨不得望穿了她,可她的笑容却是如此的洒脱自在,但又了无生趣。 这三人,一个痛极若狂,一个悲凉若死,一个悔恨莫及,仿佛预示着出云岛国的命运是何等的岌岌可危。然而,能怪他们吗? 明明只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18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明明只是一次好心的相救,却酿成了这样的悲剧。 生离死别,血肉横飞,尸横遍野,每个人都被伤得的鲜血淋漓。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又该由谁来背负? 难道该是无辜受累的冰依?难道该是痛极恨极大开杀戒的祈然步杀?又难道该是好心救人的冰朔……不!都不是! 点了南南的睡|岤,让他躺在柔软的草坪上。又用衣服裹住手将冰依轻轻脱离科特身边。从容盘腿挨着她,坐了下来。莲花手印轻巧结成,淡紫色的金光以从容的身体为圆心,慢慢将躺在地上的冰依覆盖住,微微开合的双唇吐出清晰可闻的咒语——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 我以我血,召天地灵…… 既然你总用爱我为借口,伤害所有人,毁掉我重视的一切。那么,我就如你所愿,背起这段罪孽。 出窈窈,入冥冥。 赫赫阳阳,炎如重霄…… “姐姐——!!你在念什么?!” 你不知道这些你害死的出云岛民,都是我拼死守护的同胞吗?你不知道你伤害的冰朔和步杀,是我重视的朋友吗?你不知道你差点害死的科特,是我最亲的弟弟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罗兰……魔禁……不!丛蓉!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我在用我的血肉,洗清你的罪孽,妮安。 气布道,气通神。 吸吸日月,精灵食血…… “姐姐!快停止!”科特拼命得想阻止,可中了毒的他,用尽了全力却也只移动了一小步,“姐姐!你会没命的,这一次你真的会没命的!” “丛蓉,呜……丛蓉……求求你,不要再念了!”久妖蠕动着残破的身子,发了狂一般向从容滚过来,却眼看着那慢慢撑起的结界,再无能为力,“不要!丛蓉,停止吧!我知错了,这一次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不要再念下去了!” 已经来不及了……罗兰魔禁,一旦开启,绝无停止。 九天神魔,天人修罗。 云何奉持,谛听吾说—— 轰隆————轰隆———— 刹那间,天摇地动;刹那间,紫霞漫天;刹那间,七彩光芒遮盖了天地。还有那有着栗色细软长发,白皙肌肤,秀丽雅致容颜的女子端坐在霞光中。 魔禁,终于结成。 小佚 2008109 01:38 leg 26 舍第往生咒(下) 从容睁开眼,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她,目光有担忧,有恐惧,有漠然,有疯狂。她轻笑了笑,这一刻,她明知自己要死了,竟感觉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 只要再念出《舍第往生咒》,她就会死;不仅仅会死,而是灵肉俱散,消失于天地间。可她竟还觉得轻松! 是啦!这一辈子,她都背负着紫瞳异能者的包袱;这一辈子,她都遵循着出云岛唯一祭司的命途;这一辈子,她总是因为太多人的感情牵绊而妥协驻足……她,其实真的很累了。 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消散,反而是最好的结局。至少,她救了一个无辜的女子;至少,她救了整个出云岛国;至少,步杀和冰朔不会再露出如此绝望的表情……这样,就很好了。 “我能救活她。”从容抬头看着远处的祈然和步杀,神情坚定,声音却淡然随意,“现在,可以请你们停止杀人了吗?” 祈然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洁白的牙齿紧紧咬了咬雪白的唇:“能……救活?”他的声音低沉嘶哑,仿佛是哽咽的,那么卑微,那么小心翼翼。 从容毫不犹豫地点头。 科特嘶哑着嗓子哭喊了一声:“姐姐!!你怎么那么傻?” 从容在光圈中望着他柔和却坚定地笑,随即望向远处的三人。 冰朔的脸色剧变:“从容,停止吧。我能……” “冰朔。”从容打断他的话,神色决然中带着泯不畏死的坚强和倔强,“罗兰魔禁第五界一旦结起,就必然在一炷香内噬我的魂夺我的魄。你们要在犹豫中,徒劳牺牲我的生命吗!” “哐当——”祈然丢掉断剑,一个纵身跃到光圈之外,颤声问:“我能做什么?” “以你的内力护住她经脉,不要让魔禁冲毁九重水吟咒的保护。你先待我解开结界,放你进来……”从容话说到一半,目瞪口呆地看着祈然一脚踏入结界中抱起冰依,竟是畅通无阻。 从容一时说不出话来。 悠扬轻柔的箫声忽然响起,还带着一种无有断绝如丝如网的绵密内息。 从容愕然望去,只见那脸还有些红肿的少年,清浅笑容却温暖若朝阳,清俊若月华。他扬了扬手中的碧玉血箫,声音温润:“你不要怕魔禁溢出会伤害岛民。我会替你守住这结界。” 从容怔怔地看着他,想问:你是如何知道我在担心岛民的?你是如何清楚修补结界会更快消耗我真元的?……然而,颤抖的唇,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忽觉背上一暖,从容只觉有源源不断的纯厚内力灌注到她体内。 她难以置信地回头,对上了步杀无波无澜的漆黑双眸。他看着他,只是淡淡地说:“我会护住你的经脉。” 不过是淡淡的声音,冷冷的语调。却为何,心口轻轻颤动,仿佛有什么感情要汹涌而出。 他们没有像科特一样哭喊,没有像妮安一样绝望,没有像出云岛国其它人一样议论纷纷袖手旁观。他们那么冷静,那么平和,却从没有想过要牺牲她去换回冰依,更没有放弃过她那早已所剩无几的生命。 原来,这就是一直守护着别人的他,被人守护的感觉啊!连心也会跟着柔软,奢求。 从容正了正神色,敛去所有心绪。莲花手印翻飞结起,五彩光芒闪烁,紫霞漫天。珠玉般的咒文从她口中,一一吐出: 我愿以微末之身躯, 落死注生,急出溟玲。 罗兰魔禁第五界——舍第往生咒,以己之身筑血肉,以己之灵唤精魂。有死无生,有去无回!绝对绝对,不会有任何奇迹发生! 尽管你们没有阻止我施咒,尽管你们的努力毫无意义。可我还是那么……那么感激你们,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给了我温暖和守护…… 风雷浩博,水火交。 五行齐聚,天地乱。 科特的哭喊,妮安的嘶吼,吵吵嚷嚷的禁卫军声音,德比的怒吼声,统统都远了远了……灵魂即将被融化消散就是这样的空灵吗?生命即将逝去就是这样的寂静吗?……只是灵台中,仿佛还有那一阵清扬的箫声,心肺处,仿佛还有一点点似水如流的温暖,护着她,守着她…… 魔自灭,鬼自亡, 妖自消散,崇自伤。 永别了,出云岛国;永别了,我的亲人;永别了,我的朋友…… 如果有来世,我再不愿困于这样一方土地;如果有来世,我宁可失去一切力量,也不愿背负一生的包袱;如果有来世,我情愿像步杀和冰朔那般,放下所有乘船远航…… 如果,我还有来世……的话…… 以我之血召你三魂, 以我之肉还你七魄。 七生七世,永失轮回。 无执无我,往生净土。 七生……七世,永失轮回,无执无我,往生净土…… 我是那嬷嬷和呗呗都要宰了我的分割线 当光芒散去,绯红的生机重新染上冰依双颊,从容才缓缓倒下,倒在步杀怀里。 她的神情淡定平和,她的脸色也不见灰败惨白,可令人恐惧的是,她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淡薄,夕阳照下来,竟仿佛能轻易穿透她。 “我居然,还没消散?”从容笑了起来,表情像是得到了什么意外奖励的小孩子,“难道是为了给我留临终遗言吗?” “姐姐!姐姐!”好不容易能动的科特跌撞地爬过来,握住她轻若无物的手,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姐姐,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 从容轻笑,光线从她笑容间轻易穿透:“科特,我的命,还有多长呢?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每天等着自己末日的来临。与其如此畏惧的活着,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死。至少,我救了很多人的性命,不是吗?” 科特捂住脸,哭得泣不成声。 从容望向祈然和被他牢牢抱在怀里的女子,那样的血肉牵连,生死不弃,让她羡慕,也让她欣慰。她轻声道:“九重水吟咒已经被罗兰魔禁吞噬殆尽,她现在只是个普通女子,而且,很可能终生再不能修习巫术。以后,每月月圆之日,魔禁反噬,她的身体很可能会出现异状,你切记小心照顾……” “我理会得。”祈然抬起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谢谢你。” 从容失笑,原来他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啊!总觉得被这样一双眼睛感激地回视,纵然牺牲再多,也淋漓酣畅,恨不得痛饮几杯庆祝一番。 从容撇过脸,看到不远处冰朔悲伤温柔的眼神,她笑道:“冰朔,我都不知道你会吹箫。” 冰朔慢慢走过来,蹲下身握住她仿佛随时都会消散的手。 “冰朔,不要内疚,不要后悔。”从容轻轻叹息,“我知道,也许牺牲了自己,我们俩都能救她。可是,你的路还有多长,是几十年?还是一百年?而我呢,或许连一年都不到。怎么算,都是牺牲我比较合算吧?” 从容抬手打了个阻止他说话的手势:“冰朔,我们明知道,你救人助人,根本没有过错。可为什么却差点演变成,你间接酿造了悲剧呢?为什么你要觉得自责悔疚呢?这是一个多么扭曲,和让人心寒的世界啊!” 她轻轻摇了摇头,反握住冰朔的手:“冰朔,我不希望你的心从此麻木不仁,更不希望这世间从此失了你的笑容。你不知道你的笑,有多么温暖,多么让人安心。我想,在这个世上,总需要一个人,像你这样笑的。” 冰朔默默地听着,默默地点头,然后露出了那温暖清浅,却明媚如光的笑容。 眼泪轻轻滑落,却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如斯感动。从容任由泪水滑落,忽然侧过头,笑道:“步杀,我们算是朋友吗?” 背后一如所料,安静无声。不知是根本不想回答,还是在斟酌着怎么回答,果然是步杀的风格。 从容笑,偏就想逗他:“其实施展罗兰魔禁后,我根本不会受伤,身体消散前,我就算要蹦要跳也无所谓。不过想想平日要近你的身都很难,现在当然要趁机在你怀里多靠一会了。世人都说物以稀为贵,你步杀的怀抱……” “靠着吧。”步杀打断她的絮叨,“那就,一直靠着吧。” 淡淡冷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起伏,甚至仿佛不带感情,却连心都会柔软酸痛。从容总觉得,这一生有科特这样的弟弟,有索库这样的青梅竹马,竟还能遇到如冰朔步杀这样的朋友,无憾了! 能在这样的温暖和无憾中死去,真的……很好。 从容缓缓闭上眼,紫色的光芒从她身体里绚烂绽放,一瞬燃尽她的青春,她的灵魂。 轻柔的箫声,带着眷恋,带着祝福,带着说不尽的温柔缓缓响起。这是冰朔在为她送行。 谁在最需要的时候轻轻拍着我肩膀 谁在最快乐的时候愿意和我分享 日子那么长 我在你身旁 随着你成长让我感到充满力量 “姐姐……”科特含泪而笑,泪水下的眼眸坚毅闪亮,“一路……走好。” 千里之外的风吟紫都,有一个年轻男子,忽然止不住泪水的流下。 残阳如血的出云岛上,有一个残废女子,忽然滚下了乱石堆,向着那慢慢笼罩入夜幕中的卡穆尔山跌撞爬去,一路都传来她痴傻癫狂的笑声。 曾经年少,我们携手走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曾经烂漫,我们相视收藏了多少纯真记忆?究竟从何时起,幸福已烟消云散。我们又该如何寻回,那往日的笑颜? 谁能忘记过去一路走来陪你受的伤 谁能预料未来茫茫漫长你在何方 笑容在脸上 和你一样 大声唱为自己鼓掌 “噜噜——”冰朔的小袋里忽然发出一阵马蚤动,不待人反应,只见一团小黑影迅速窜了出去,瞬间融化在七彩光芒中。 冰朔玉箫离唇,轻轻念了一句:“娃娃……”沉默沾染了哀伤,消散在空气中…… 我和你一样 一样的坚强 一样的全力以赴追逐我的梦想 哪怕会受伤 哪怕有风浪 风雨之后才会有迷人芬芳 本该消散的光芒忽然凝聚在一起,结成一团银紫色的光芒,轻轻旋转在空气中。 人群中的德比忽然大喊了一声:“那是每一代祭司的精魄,快替朕拿回来!”精魄本为透明色,但因为从容的异能和雌雄同体,是以变为了银紫色,也预示着精魄能量之强。 德比的声音刚落,那团银紫色精魄竟忽然分裂成银色和紫色两团,凌空飞快地旋转旋转。在贪婪的侍卫们扑到前,竟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射了出去。 我和你一样 一样的善良 一样为需要的人打造一个天堂 歌声是翅膀 唱出了希望 所有的付出只因爱的力量 和你一样 冰朔的额头,步杀的掌心同时一热,那精魄竟化成一紫一银两只蝴蝶,绕着他们翩翩飞舞。 “精魄蝶!”科特惊呼。将精魄化为精魄蝶,就等于放弃了祭司传承的使命,任何人都能被精魄蝶认为主人,凭空获得强大的力量。 德比气急败坏地大喊:“快将那两只蝶抓过来!!” 我们都一样 一样的坚强 一样的青春焕发金黄|色的光芒 哪怕会受伤 哪怕有风浪 风雨之后才会有彩色阳光 侍卫冲了过来,精魄蝶的旋转越来越快,忽然如流星般霎那划过,竟分别植入了冰朔的额头和步杀的掌心。热烫的温度,轻微的跳动,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人的心脏在他们体内跳动,跳动。 步杀摊开手,又轻轻握起。冰朔吹着温暖的音节,面露微笑。冲到他面前的侍卫们又惊又惧,再不敢向前一步。 我们都一样 一样的善良 一样为需要的人打造一个天堂 歌声是翅膀 唱出了希望 所有的付出只因爱的力量 和你一样 我们都一样 不愿再困于这小小天地,不愿再背负沉重的枷锁,不愿再睁开眼却看不到明媚的阳光……所以请带我走吧,带着我出海,带着我自由地飞翔…… 冰朔放下手中玉箫,笑容依旧清浅温暖,却有一抹晶莹从他脸上悄然滑落。 谁能忘记过去一路走来陪你受的伤 谁能预料未来茫茫漫长你在何方 笑容在脸上 和你一样 大声唱为自己鼓掌 我和你一样 一样的坚强 一样的全力以赴追逐我的梦想 哪怕会受伤 哪怕有风浪 风雨之后才会有迷人芬芳 …… 小佚 2008109 04:50 leg 27 秋后算账(上) 天空阴沉沉的,下着连绵细雨,茫茫大海无风无浪,只是空气多了分粘人的咸涩。玻拉丽丝号抛了重达几吨的锚入水中,船身静静停泊在海中央,等待阻人视线的细雨过去。 步杀从雨幕中走入船舱的时候,刚好碰见冰朔从祈然的专用医药房中走出来。白皙晶莹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晕,眉梢眼角俱是少年人特有的恶作剧成功后的狡黠。 步杀冷冷地叫了一声:“冰朔。” 少年明显吓了一跳,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的反应,简直跟冰依一模一样。当然,他明显比冰依镇定多了,失态只是片刻,快到步杀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温和的笑容清透的酒窝便已浮上那如诗如画的面容。 “步杀。”少年上下看看他被细雨浸透的衣服,笑着摇头,“你的癖好,还真够古怪的。” 喜欢淋雨,喜欢享受暴风雨来的狂肆,喜欢海浪拍打在身上的感觉,这不是怪癖是什么? 步杀的脸唰一下黑了大半,转身便往舱内走去,压根记不得自己方才其实是要质问冰朔,为什么偷偷摸摸出现在药房中的。 可惜冰朔还不识相,笑眯眯地跟了上去。步杀猛一转头,狠狠瞪过去,他却笑着往前又迈了一步,越过步杀半个身位,无辜摊手:“我要回房休息,你没事就别跟着我了。” 步杀咬着牙,捏紧汲血刀刀柄,只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会劈了这个腹黑少年。 当然,事实上他们俩的房间就在隔壁,根本谈不上谁跟着谁。 冰朔忍笑忍到内伤,每次戏弄这个看似冷酷无情的杀手,他的反应总是那么好玩。搞得连天生没有恶作剧因子的他,也忍不住想捉弄一下。 步上楼梯,便是远景宽阔的封顶长廊,冰朔看着朦胧一片的远处,玩笑的心境不知何时已慢慢褪去:“不知不觉,离开出云岛已经一个多月了。” 沉默过后,步杀淡淡地应了一声,搁在身侧的左手,微微紧了紧,又松开。 温凉的指尖拂过额头,冰朔笑道:“我到今日想起来,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南南扯着嗓子的沙哑哭声。顶着那样一副容颜,硬起心肠来却比任何人都狠,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步杀冷哼,一脸不耐:“小鬼最烦人。” 冰朔“啊”了一声停下脚步,匪夷所思地看着步杀:“你很讨厌小孩吗?那万一祈然和冰依有了其它孩子呢?你也一样讨厌?” 步杀当场怔在原地,傻傻的表情让冰朔再也忍不住,大笑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冰朔撇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湛蓝眼眸,心里蓦地一突,笑声嘎然而止。 祈然缓慢地踱步到他们两个面前,脸上完全看不出喜怒。 步杀问道:“冰依如何?” 祈然点头,终于露出一个温柔却略带余悸的笑容:“恢复的很好,身体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大概明后天就能行动如初了。” 步杀松了口气,瞥了噤声谨慎的少年一眼,转身跨入自己的房间。冰朔连忙也想跟着离开,却被祈然意义不明的一个眼神硬是阻了回来:“你,跟我过来。” 药房,又见药房。冰朔垂下眼帘,越加心虚,暗衬:难道换药的事情被发现了? 祈然随意挑了张椅子坐下,忽然道:“冰朔,替我将那个药包拿过来。” 冰朔条件反射地正想要应好,却猛地惊醒过来,心中又慌又乱,硬着头皮扯出一个笑容道:“冰朔?你是在叫我吗?” 祈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看得他头皮发麻冷汗直冒,才听到淡淡清润的声音:“替我拿过来吧。”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心中乱成一团,面上却还得装出毫无所觉的样子,冰朔拿着药包走到祈然面前的那几步路,简直比踏在针尖上还痛苦。 祈然抿着唇,唇角一抹若隐若现的笑,伸手接过。 冰朔忽觉手指刺痛,他“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祈然迅捷无伦地取过一个盛了清水的小碗递到他手指下方。只听“啪嗒”一声,一滴鲜红的血液便准确地落入碗中。 冰朔愣了一下,蓦地神色一变,脱口便道:“滴血认亲这种事,根本做不得准!” 祈然抬起眉眼,看着他那像极了冰依做错事被抓包的反应,嘴角的弧度越发轻柔:“你又知我想滴血认亲了?” 冰朔无语,只得坐到他对面的位置,沮丧地看着面前风华绝代的男子,取出一个白色的蛊卵,丢到碗中。奇异的事发生了,那蛊卵竟慢慢舒展开来,变成一个极小的透明色虫子,在水中欢快地游泳。 欢快的游泳?冰朔被自己的形容雷了一下。 祈然施施然地抬头,笑:“血蛊蛊卵遇血成虫,嗜血如命。然此蛊,是用我的血养成,却与其它血蛊不同。它对于普通的,非阴性血极度排斥嫌弃,绝对不会遇血显形。” 冰朔立时僵在原地,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rh阴性血,千里挑一的血型,这个可怕的男人。 “rh阴性血虽然稀有,但也并非没有。”冰朔继续硬着头皮坚持,“这本来就是一种家族遗传血型,在现代也占到了千分之三四的比例……” “是吗?原来你真的是阴性血。”祈然忽然推开那碗,站起来身来,笑得越发和善无辜,“其实我方才都是骗你的,用自己的血养血蛊,那么麻烦的事,我怎么会去做?” 我kao——!!这是冰朔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想骂脏话,对象居然还是自己的父亲。 看着眼前面色变了又变,红白交加的少年,看着他那碧海蓝天般又泛着琥珀色的澄澈双眸,看着他温润如玉皎洁若月的俊秀面容,祈然只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在心底慢慢滋生。 是心疼?是自豪?是震惊?是欣慰……这是他的孩子,是他和冰依的孩子啊!竟然已经长那么大了,还成为了如此优秀俊朗的少年。 祈然缓慢走到他身畔,伸手揉了揉他软密的短发,柔声问:“晚饭想吃什么?” 冰朔心中的翻腾和汹涌并不比祈然少,他理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是认还是不认?是激动还是畏怯?然而,当那只温暖地手轻轻抚上他发丝,心中埋藏压抑已久地孺慕之思却再忍不住,倾泻而出。 于是,他抬头笑道:“酒酿圆子。” 那笑,温柔渴望;那眼眸,晶莹闪亮;那声音,清泠剔透却又带着微微的沙哑。 祈然将他的脑袋轻轻按入怀中,低声道:“好。无论你要吃什么,我都替你做。” 冰朔推开祈然,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地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祈然好脾气地看着他,甚至不急着问他,怎么忽然就长成那么大了。 冰朔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你还要继续与她冷战吗?” 祈然猛地沉下脸,冷哼了一声不说话。 冰朔偷眼看他:“她直跟我抱怨,你已经有一个礼拜又三天没同她讲过一句人话了。” “人话?” 冰朔诚恳地笑:“她说,你只会跟她讲‘起身’‘喝药’‘吃饭’这些话,复读机也能做到的,要老公来干嘛!如果这里不是海上,她一定去爬墙……” “爬墙?!”祈然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走了几步想起了什么,退回来,操起某个小小的药瓶,一个闪身便消失在门外。 柳岑枫的药啊,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冰朔摸着下巴无辜地笑,随即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决定回房去睡觉。反正晚上的酒酿圆子,他已经不指望了。 小佚 20081015 09:46 leg 27 秋后算账(下) 冰依这几天的日子很不好过,不!确切地说是非常难过。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她今时今日的处境,那就是:祈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除了第一次看她醒来,喜极而失态地抱着她,说了一堆类似表白的胡话外。从她第二次睁眼开始,某人就没有正二八经跟她说过一句话。 冰依觉得很郁闷。以前都温柔对你嘘寒问暖的人,现在忽然只会冷冷地说“吃饭”“喝药”了;以前动不动就会抱住你亲吻温存的人,现在忽然好像避蛇蝎一样避着你了;以前目光永远追随着你的人,现在忽然连看也不愿看你一眼了……多么令人伤心的事实啊! 虽然,冰依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把祈然吓坏了,比两年前离他而去让他发动冢蛊绝代的事实更可怕;虽然,冰依在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的瞬间,真的真的很感激那个救活自己的人,能让她继续陪伴在祈然身边;虽然,结果确实是完美的,但是……话说祈然到底要忽视她到什么时候啊! 冰依愤愤地想起前晚睡觉时,他又与自己隔了至少半个手臂的距离,背过身去,自顾自睡觉。冰依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受过的苦,心中疼惜,忍不住贴过去,伸手慢慢从后抱住他。 谁知,祈然的身体僵了一下后,却果决地扯开她贴在自己身上的手,冷冷道:“睡觉。” 冰依心中万分委屈,双手不松反紧,身体紧紧贴在他背后,感觉到他的体温慢慢升高,心中暗道: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祈然果然慢慢转过身来,冰依大喜。谁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身体一麻,就已头脑昏沉睡了过去,等她醒来身边的床位早已冰凉一片。气得她牙齿咬得咯咯响:“可恶的祈然,居然敢点我的睡|岤。我们走着瞧!” 于是,就到了“走着瞧”的今天。 冰依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勉强能够外穿的,半透明的丝质白色裙衫。换到身上对着珍贵的琉璃镜照了半天:贴身的里衣若隐若现,修长白皙的腿更是欲遮还露,很好,效果非常好。 要勾引祈然吗?得了吧,除非她傻了,才会去勾引那个审美观被自己的容颜剥夺殆尽的绝世美男。所以说,这衣服不求最美,但求更露。 对着镜子,冰依露出了小狐狸一般的笑容。 我是那依依你这辈子也别指望爬墙了的分割线 傍晚时分,冰依正穿了那“皇帝的新装”昏昏欲睡躺在床上,忽然某个她等了半天的人竟怒气冲冲,撞了进来。 冰依迷迷糊糊地支起身看着他,脑袋混沌,还有点找不着北。 祈然第一眼便看到她那一身欲遮还露、欲语还羞的装扮,瞳孔猛地一阵收缩,暴风雨在额头越酿越汹涌。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着脸,不动声色地收起那个小瓶,寻了个离床较远的位置坐下来,微眯了眼沉默不语。 “祈然?”冰依揉了揉眼,开始清醒过来。 祈然继续沉着脸,不言不语。 “祈然,我今天感觉好多了,胸口完全都不会再感觉到疼。肩上的伤好像也愈合了……”冰依讪笑,一边说一边却在心里严重鄙视自己:不是说要让他走着瞧吗?难道是赔罪和讨好也会上瘾。 说了半天,对面的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冷着脸看她。 冰依终于被惹火了,“唰”地从床上站起来,哼哼:“这里太闷了,我去找步杀和铄聊天。” 说完就快步朝门外走去,雪白的群衫随着快速的走动,轻轻飘起,又慢慢拂下。 忍无可忍!祈然猛地站起来,一把扯回已经走过他身边的某人,咆哮怒吼:“穿着成这样还想去找人聊天?!哪也不许去!” 冰依被吼得耳膜嗡嗡震响,头晕脑胀,痛苦地扁着小脸咕哝:“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我告诉你,水冰依!”祈然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女子,“你要是敢爬墙,我就将那个j夫千刀万剐,然后一辈子用铁链锁着你!” “爬墙?j夫?”冰依莫名其妙地皱眉,伸手摸他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啊!你在意这件衣服啊?”冰依扯了扯半透明的裙摆,脸红了,“其实是我故意的啦!谁让你连续几天都不理我不亲近我,我就想,或许刺激你一下,你就会生气,会在乎我……”不过,貌似刺激过头了。=_=||| 萧冰朔!祈然心里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却又觉得莫名安心莫名畅快。 冰依,还在他身边,生机勃勃地看着他,对着他笑,对着他生气……他第一次那么衷心地感谢老天,没有将冰依从他身边夺走;他第一次那么真心实意地感激一个人,感激从容救回了冰依的命。 “祈然,祈然。”冰依举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好嘛!对不起,这一次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自己再陷入险境,不会再让你担心……”双手合十,讨好地笑,“所以,这一次就原谅我了好不好?” 祈然深深地看着这个将深挚爱恋融入他骨血的女子,伸手抚上她的脸。他的十指曾经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冰依第一次看见曾心如刀绞,如今却早已素白温润如初。 祈然轻轻抚摸着她微凉的肌肤,指尖顺着面颊慢慢下滑,擦过耳垂,落在她的后颈,抚上她已然愈合的柔嫩的背部肌肤。 “冰依,我真想就这么把你锁起来。”祈然的声音低沉暗哑,幽幽的眼眸如地狱冥火在烧,“折断你的羽翼,封住你的后路,不给你选择,不给你自由,永远囚禁在我身边。” 冰依被那眼神盯的毛骨悚然,不安地动了一下,嘀咕嘀咕:“你为什么不说,要教我武功,让我变强,可以不依赖你的保护也不会发生危险呢?” “你还敢顶嘴!!”祈然猛地收紧手,把她扣在胸前怒吼。 “不敢了不敢了。”呜……形势比人强,不妥协是小狗,“我什么都听你的。”才怪! “以后有危险是先救别人,还是先救自己?!” “自……自己。” “还敢不敢多管闲事?” “呜……不敢了。” “从今以后,我说不许救的人统统不准救!我说不许上船的人统统不准上船!!” “呜呜……知道了。” “以后还敢不敢穿这身衣服去勾引别人?!” “不……不敢……等一下!”冰依猛地抬起头来,“我要驳回这个指控,我什么时候穿这身衣服去勾引别人了?” 祈然侧头看着她微红的小脸,玲珑隐现的身躯,心有些醉了,双目变得迷离,连出口的声音也温柔地邪魅:“又跟我顶嘴。” “哪里顶嘴了?”冰依鼓着腮帮子抗议,“我这是维护正当权利。” 祈然眯起眼:“我说是就是。” 呜……“你大爷,你说了算。”万恶的强权政治啊! “知道错了,就要接受惩罚。”祈然慢慢低下头,印上那嚣想了太久了的柔软双唇,低沉微哑的声音不动声色地蛊惑着人心,“主动……接受惩罚。” 最后的几个字彻底消失在唇齿间,冰依在如火如荼的热情中,迷迷糊糊地想:自家老公都几岁,怎么还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一样,需要哄的,还得你主动哄…… 小佚 20081015 01:16 leg 28 我是混乱后记 早晨的时候,冰依睡得昏昏沉沉间被弄醒。 祈然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冰依,醒醒,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不听……”冰依一把扯过被子蒙在头上,“我要睡觉。”昨晚上折腾的她半宿没睡,现在还不准她补眠了? “你确定不听?” “确定不听!” “好吧。”祈然好脾气地笑笑,替她掖好被角,又在她额头轻轻印了一个吻,才转身离去。 不听,便不听吧。我倒想看看迟钝如你,要何时才能发现那惊天大秘密。 我是那祈然你就黑吧黑吧黑到底吧的分割线 海风徐徐,阳光温暖。冰朔独自坐在步杀专用的桅杆瞭望台上,摆弄着冰依那个因浸水而坏掉的太阳能充电手机。 不一会,步杀“飞”了上来,不悦地看看自己位置上的不速之客,又看看散了一地的古怪零件,脸一黑,抬袖扫了过去。 “等一下!”冰朔连忙抓住他的手臂,“零件要是少了一个,这手机就再也修不好了。小心冰依找你算账!” 步杀僵了一下,面色沉沉犹如乌云,可最终还是收回手,寻了个角落随意(随意?你确定不是委屈?)坐下来。 慢慢地,瞭望台上只剩下少年拆零件装零件的声音,和微微的风声。异样的宁静,异样的平和,异样的……安心,步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忽然,“卡嚓——”一声响。步杀猛地睁开眼。对面,少年正举着手机,笑眯眯地看着他。步杀隐约感觉,那个银色匣子中,方才还有一道白光闪过。 冰朔低下头,一边修长白皙的十指按键如飞,一边笑:“等一下啊,马上就处理好了。” “ok!”陡然按下最后一个保存键,冰朔满意地看着自己制作而成的简易相片:黑衣黑发的男子在微风中阖着眼,表情冷凝却安详,背景是蔚蓝广阔的天空和一望无垠的大海,多么有意境的一张图啊! 当然,如果没有冰朔刻意在他嘴边增加的q版梦呓:“我是天下第一刀……”和额头上方那个“称霸武林”的梦中嚣想的话,这确实会是一张很完美的图。 冰朔忍着笑把手机递给步杀,然后一个纵身跳下瞭望台,飞一般地往船舱内逃去。 “哎呀!”刚起来的冰依被横冲直撞逃进来的冰朔撞了个趔趄,她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冰朔飞快绕过她继续逃,却又留下一路实在忍耐不下去的压抑笑声。 “吱吱——吱吱——”刚从厨房步出来的小银看到许久没见的主人,开心地跳了上去。冰依一把抱住它,低头亲昵地蹭蹭。 忽然,眼前光线一暗,船舱口已站了形如鬼魅般忽然出现的步杀,冰依奇道:“步杀,你跟铄究竟是……?” 步杀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嗤嗤释放着杀气的眼睛瞪着前方已经消失在转弯口的身影,咬牙切齿:“萧冰朔!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步杀正要冲过去,却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拉住。冰依丢掉小银,死死揪着他的衣领,浑身颤抖,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刚刚在叫谁?你说你要宰了谁?!!” “吱吱——吱吱——吱吱——……”被丢掉的小银大声抗议。 “恩?这么快就发现了啊?”祈然身在二楼笑眯眯地看着楼下一片混乱,“真是头痛呢!”看着好戏,笑得温和,却一肚子黑水的男人,很不负责任地说着风凉话。 无论如何,此刻我们的玻拉丽斯号还是快乐地行驶在海上,开往未知的远方…… 第二卷 伊修大陆之神秘少年的微笑完。 小佚 20081015 02:09 【第三站 勒森巴古堡之暗夜吸血迷情】 序 海妖的歌声 夜幕下的大海,有一种异样的静谧。尤其当风平浪静,连海鸟浪花的声音也听不到时,这种寂静便又带上了一丝阴森的味道。 此时此刻,一艘大型的三桅帆船正静静地行驶在辽阔无垠的海面上,船上的海员大多已进入了梦乡,唯有驾驶室中掌舵和船头船尾守夜的几个船员还昏昏欲睡地提着精神。 they say i was a bra for salt water raveled f, and heard so uch ab old by any, horror their wideopen eyes …… 在船头守夜的船员小鲁忽然从迷蒙中惊醒,他四处看了看,又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却什么也没听到。不由自嘲地摇了摇头,为自己将梦境当作现实而感到好笑。不片刻,睡虫再度袭来,他勉强提了提神,却又难以抑制地耷拉下了脑袋。 that your heavenly song heralds doo your seductive voice people will paralyze o steer bsp;&h, …… 睡梦中,小鲁迷迷糊糊又听到了那幽怨凄美的歌声,低柔哀婉,如泣如诉。犹如深海中飘摇摆荡的海藻,柔软、隐秘,一不留神,就牢牢缠上人心。 就在小鲁心神俱醉,完全沉迷在凄美的音乐中时,歌声却极其突兀地嘎然而止。小鲁豁然清醒,他努力想睁开眼,眼皮却铅似沉重,无论如何努力都动弹不了一下。 小鲁猛地想起自己当了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19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辈子海员的爷爷曾对他说过的话:海中有海妖,其貌惑人,其音醉心。她们会在月明星稀、风平浪静的夜晚出现在海面上,用她们的歌声迷惑路过的海员,勾取他们的魂魄。 小鲁越想越觉得自己现在是被海妖的歌声蛊惑了,又惊又怕,拼命想睁开眼。可他越努力,却觉得眼皮越沉重,连头脑也慢慢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就在小鲁灰心绝望,准备闭目待死的时候。一道柔柔的女子声音忽然传入了他耳中: “勇敢的战士啊,我是亚米拉国的卡嘉公主。吸血的巫师杀死了我的父王,夺走了国家的财富,还将我囚禁在古堡中不见天日……勇敢的战士啊!我一直在等着你……等你来救我!只要你能救出我,我和我的财宝、我的国家就都是你的。快来救我吧!来救我吧……” 公主?财宝?吸血的巫师?!女子温柔哀伤又满怀期待的声音将小鲁心中的恐惧霎时驱逐了个干净,美女、国家和财富的酬谢让他热血沸腾,勇敢战士的称号更让他满怀自豪。 “别怕!我去救你!”小鲁在心中大叫,“我马上就去救你。” “我等你……我在勒森巴古堡等着你……勇敢的海上战士……” 女子的声音逐渐淡去,海妖那令人浑身酥麻的歌声又慢慢响了起来。小鲁因激动而握紧的拳头不自觉地松了开去,脑中混沌,直到意识完全丧失,耳边只余那哀婉却阴森的海妖之歌。 nuro sailors have been cid, their grieved failies left wailg i have sailed across seven seas, and i have explored uers …… 歌声渐唱渐响,越响便越勾魂摄魄,整艘船被这蛊惑人心的歌声一点点笼罩,一点点掌控。没有人发现,在这静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大海上,突然出现了一片赤红的浓雾,而巨大的帆船不知何时已改变了航向,朝着浓雾的方向,缓缓驶去。 若有人能看见这一幕,便会发现,那被红色浓雾逐渐包裹的白色巨船,忽然扬起了风帆,仿佛是在奔向那血腥黑暗的无边地狱…… 小佚 20090118 17:00 下次更新:1月20日,周二 tale 1 噩梦初醒(一) 夜幕,又见夜幕低垂。 白帆鼓鼓的船上,立着个白衣飘飘的青年。白色的发带,白色的貂皮大衣,白色的褂衫,轻风动裾,飘飘若仙。唯有那一张脸,冷淡着,沉默着,融进了夜色里。忽然—— “海盗——!海盗——!来了!东南海域最凶恶的加利亚海盗来了!快逃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夜幕的沉寂,整艘船顿时慌乱起来。然而,慌乱只是他人的,却与这个白衣男子无关。 远处是巨大的黑色船只,和显眼的白色巨帆上那鲜红的骷髅头像。用红色夜光颜料绘成的骷髅头像咧着没有唇的嘴,好像在狞笑。白衣男子却恍若未见。 小船,紧急时刻逃生用的几艘小船被放了下去。乘客们陆陆续续都带着紧要的财产跳上小船,将大量的财富都留在大船上。这是历来的规矩,海盗取了足够的财物,就不会赶尽杀绝。 一个灰衣的男子背着包袱冲过白衣男子身边,忍不住推了他一下:“哎!蒋小伍!你还在这发什么呆呢,海盗就要来了,再不走,你就死定了!” 白衣男子缓缓地转过身去,淡然一笑:“生何欢,死何苦。不历生死,如何悟透生命的真谛。你们这群被臭皮囊蒙蔽的俗人啊,又如何能理解我追求真理的……” “神经病!”灰衣男子唾了一口,暗骂自己多管闲事,匆匆离去。 小船渐渐远去,大船渐渐逼近,唯有白衣男子还站在船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折扇,正悠闲地扇着。 “哥哥。”一个红衣女子忽然从桅杆上滑下来,落在他身边,“哥哥,船上的人都走光了。” “走光了?” 红衣女子确定地点头:“嗯。” “让你留的小船留着吗?” “那是当然。哥哥叫我办事,我哪次搞砸过?” “唰——”白衣男子收起扇子,豪情万丈地一甩手,“卷了财物,我们……跑!!” 一炷香后。 “哥,那艘大黑船追来了。”红衣女子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怎么会那么快就被发现了?失算!船……船上有多少人?” “估摸着,至少也有百来人吧。” “百……来人。”白衣男子僵着身体转头看她,脖子疑似发出咔咔的声音,“都是壮汉?” 红衣女子点点头:“手上拿着大刀的壮汉。” “我也只拿了剩余财物里的五成五啊,他们何必赶尽杀绝呢?”白衣男子吸了吸鼻子,眼中泛起水光:“小柒,哥对不起你……” “哥,快别这么说,是我非跟着你出海来长见识的。” “不,小柒,哥是说,你长得也算有几分姿色,或许那海盗头头或者副头头或者副副副头头会看上你,这样一来你哥我也算是他小舅子了,说不定他就……” pia————!! 红衣女子甩了甩手,冷哼两声:“世界总算清净了。” 回头看看离小船越来越近的敌人,再看看海面上某人被甩下处逐渐稀少的气泡,蒋小柒毫不犹豫地丢弃小船和财物跳入海中,顺手拎起海中半昏迷的哥哥,开始海上大逃亡。 ※※※※※※※※※※※※※※※※※※※※※※※※※※※※ 天地间漆黑一片,万籁俱寂,空气中却仿佛弥漫着灼烫的火星。祈然一步步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中,心头是从未有过的茫茫然,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急着赶路,却不知道自己要赶去何方。 忽然,一道刺目的白光在前方亮起。祈然反射性地闭了闭眼,待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猛地一震颤动。 在沉厚的黑暗中,那片白光显得如此耀眼,温暖却不灼热。白光下笼罩着一个盘膝而坐的女子,又破又脏的衣衫,凌乱的头发,苍白的容颜。没有言语,没有动作,甚至没有表情的一个女子,却让祈然的整颗心沸腾起来。 “冰依。”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声,脚下的步伐顿时变得又快又轻松。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到那白光的霎那,突变陡生。 “轰隆——”巨响彻底打破了黑暗中诡异的静寂,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大块大块的碎石自白光上方狠狠砸下来,毫不留情地砸在毫无知觉的女子身上。 血,鲜红的血充斥了祈然的双眼,伴随着断续的轰隆声,他仿佛听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碎掉的声音…… “冰依————!!” 祈然猛地从床上跃起,冷汗湿透了他的背脊,剧烈而焦躁的喘息在寂静的夜中显得如此清晰沉重。他伸出手擦去额上已经冰凉的汗珠,眼前是一片朦胧的黑暗,他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忽然,眼前一亮。淡粉色的光幽幽地漫布了整个房间,却不似梦中那刺目的白光般遥远,而是细细温和地包裹住他全身。 “祈然,怎么了?”身后传来熟悉的犹带迷蒙的声音。 祈然回过头去,看着茫然睁眼看她,还带着一脸倦容的女子,这才明白,原来是她扯去了遮在床头夜明珠上的黑罩。 一室的淡淡光芒,温暖的床榻,渴望却又时时让他心痛的容颜,祈然怔怔地侧身看着,然后,猛地伸出手将她抱入怀中。 你的温度可有消失?你的心跳可有停止?你的笑颜可有远去? 祈然发狠般地收紧手,抿住唇,却依旧消不去心底持续不断蔓延的恐慌:为什么哪怕你在我身边,我也总要担心着你何时会离我远去?究竟要怎样才能确定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祈……祈然,喘不过气……了。”冰依在他怀中痛苦地呻吟,仅剩的一点睡虫也终于被他掐没了。本来一晚上她就因为心事重重而无法入睡,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却又被祈然的惊叫吓醒。 祈然轻轻叹了口气,松开手,移动身体靠坐在床上,随后又伸手将正鼓着腮帮子跟她生气的女子腾空抱起,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冰依将脑袋轻轻靠在他肩膀上,祈然还未平复的急促心跳声离得很近很近,一下下震动着她的耳膜。她伸手抱住他,低声问:“做噩梦了吗?” 冰依伸手轻轻拍他的脸,安慰道:“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她知道祈然幼年受过很多苦,成年后更经历了重重磨难,便想当然地以为他定是梦到了什么痛苦的往事。 祈然揽着她没有说话,呼吸浅浅,却清晰可闻。冰依也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力气,不想睡,不想动,只是抱着他,靠着他,安静地沉默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 祈然终于又缓缓吐出一口气:“睡吧。”说着,松开了手。 冰依却舍不得离开这温暖地怀抱了,双手抱着他的腰,脑袋在他温香滑腻的脖颈蹭啊蹭:“睡虫都被你赶跑了,还睡什么睡啊!我们来聊天吧。” 冰依自知这两天憋了太多的事情在心里,要是再不让她讲出来,她肯定会失眠而亡。 祈然失笑,重新抱住她:“你想聊什么?” 冰依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才换上一副小心翼翼地口吻问:“祈然,你觉得铄怎么样?你看到他时,心里会不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祈然心知肚明她想问得是什么,却笑了笑,装傻充愣:“什么感觉?” “就是那种很熟悉很……”冰依声音一顿,忽然翻起白眼瞪他,“你那么聪明,别告诉我你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祈然的笑容越发温和:“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前几天我看到步杀追着铄喊他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步杀喊他什么?”冰依翻了个身,索性趴在祈然身上,一脸凝重地和他对眼,“萧冰朔……步杀居然喊他萧冰朔!” 小佚 2009120 17:52 tale 1 噩梦初醒(二) 祈然的笑容越发温和:“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前几天我看到步杀追着铄喊他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步杀喊他什么?”冰依翻了个身,索性趴在祈然身上,一脸凝重地和他对眼,“萧冰朔……步杀居然喊他萧冰朔!” == 她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眼中有什么炽烈的火苗在燃烧,却没有发现祈然脸上一闪而逝的古怪神色:“步杀说,他听到有人这么喊他,并不知道这三个字怎么写。可是祈然,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 “他刚好叫萧冰朔,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一举一动又和从前的你如此相像。”冰依的声音从颤抖变得微微沙哑,“虽然觉得很匪夷所思,可是祈然……他,他会不会真的是……” 祈然微皱了皱眉,低下头吻上她眉心:“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呢?” 长长的睫毛就在他温凉的唇边眨动着,然后唇角就沾上了咸涩的湿意。 “我没有资格去问他。”冰依用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说,“如果不是,我只能更失望;如果是,他为什么不肯跟我们相认,是因为心里还有怨有恨吗?就算……就算他真的没怪过我,可我选择了你,却丢弃了年幼的他,无论有什么理由,这都是事实。祈然,我真的,没脸见他。” 冰依笑了笑,可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凄惨:“如果,真的是他。他已经十七岁了。十七年来,他哭过吗?什么时候学会走路的?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难过?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这些,我都不知道。” “当年我曾对我的生父水宇天泽说:我没办法叫你爸爸。因为,在我和哥哥心里,永远永远都只有一个爸爸……那个是养大我的人。有句话说的真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我只要一想到冰朔也很可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就心痛的无法忍受。直到今时今日,我才知道,自己当年对水宇有多残忍。” 冰依笑容里闪烁的泪水和绝望的痛苦,让祈然忍不住皱眉。他沉吟过后,忽然开口道:“冰依,你可以去试探他。” 冰依一怔,哀伤顿时被驱散了不少,疑惑地抬头:“试探他?” “对。”祈然坚定点头,毫不留情地出卖自己的儿子,“从一些小的方面,比如家庭背景、喜好、有没有心爱的人,查探他的身份,试着关心他照顾他。如果,他不拒绝你的关心和照顾,就说明他从来没有怪过你。” “如果他拒绝呢?” 他敢?祈然在心里念了一声,脸上却依旧淡淡,完全不负责任地道:“那就当作弥补你心底的遗憾和愧疚。付出不求回报,总有一天他会原谅你的。” 冰依闻言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想来想去,确实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随后一想到明天就会见到冰朔,自己将会用全然不同的目光去看他,关心照顾她,就紧张地整颗心忽上忽下。 “好了。”祈然抱住她翻了个身,将她安置在里侧,笑道,“想通了就好好睡觉。不许再胡思乱想。” 冰依傻傻地笑着点头,闭上了眼睛。过一会又不安分地动了动,扯他枕在自己颈下的手臂:“这样睡,你的手臂不会麻吗?” 祈然好笑地睨了她一眼,闭上眼不说话,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轻浅均匀的呼吸声,竟是睡着了。 冰依气极无奈,只能望着温软的枕头兴叹,但要她离开这温暖的怀抱,却又是万万不肯。 她无聊地打了几个哈欠,又痴痴地研究了一会自家老公俊秀的睡颜,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就在她睡熟的瞬间,祈然却缓缓睁开眼来,湛蓝的眼眸一片清澈,哪有一分初醒的迷蒙。 他探出空闲着的右手轻轻抚过女子安静的睡容,将她细碎的鬓发统统拨到耳后,脸上是无限宠溺而珍惜的温柔,眼底却有一丝决然深沉的寒光一闪而逝。 他的妻子……哪怕老天也不能从他身边夺走! ※※※※※※※※※※※※※※※※※※※※※※※※※※※※※※ 云轻轻,水蓝蓝,微风一阵又一阵拂过海面,漾开层层涟漪。冬日的阳光温暖却不耀眼,照射在海面上,仿佛洒了一片碎金,光芒点点。 高高的桅杆瞭望台上,有两个人正在闭目享受这难得惬意的时光。 忽然,黑衣的步杀睁开眼来,只见空中蓝影一闪,祈然已落在瞭望台上。目光触及步杀随意地笑了笑,旋又望向一旁虽睁开了眼,却仍懒洋洋的少年。 冰朔见祈然的目光直往自己左臂上瞧,不由奇道:“怎么了?” 祈然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沉吟着,脑中却不由想起了今早与冰依的对话。 卯时一到,自己又如往日般醒来。正准备起床,却被迷迷糊糊睁开眼来的冰依拉住了衣袖。 祈然不能说不震惊,因为自己的妻子向来是不到辰时雷打不醒的,今日居然会自己睁开眼来,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冰依显然还在跟睡虫痛苦搏斗中,揪着他衣袖的手却不肯放,含糊道:“我忽然想起来,冰朔小时候种过痘……是左手。那疤和别的小孩都不一样,是个梅花印记……你先想办法偷瞧一下吧。” 说完,冰依就松开手睡了过去,徒留祈然在一旁哭笑不得:偷瞧一下,怎么瞧?难道让他去偷看儿子洗澡啊?这丫头真是…… 祈然回过神来,依旧看着冰朔,语速慢吞吞地道:“你的左手上有梅花印记?” 冰朔诧异地扬了下眉,眼眸闪烁了半天才点头:“是有种卡介苗(预防新生儿感染结核的疫苗)留下的疤痕,形似梅花,但却不是什么印记。”顿了顿,他指着自己的左臂上方,笑,“就在这里,要看吗?” 祈然原本想让他撩起袖子看一下,但发现他外面罩着的是比较厚实的冬日裘服,恐怕撩不到那个高度,便作罢:“不必了,你只需记住,我什么都没问过你。” 冰朔漂亮的深蓝眼眸中泛起一层琥珀色的光泽,浅浅的酒窝浮上他双颊:“好,我记住了。” 祈然满意而欣慰地笑笑,又向步杀摆了摆手,纵身跳下了瞭望台。 冰朔收回目光,眸中慢慢沉淀出几分若有所思的恍然。他微撇过头,却发现步杀正一脸凝重的看着他,呃……确切地说是他的左臂。 这种表情若是放在别人身上,那就是冷漠;但出现在步杀脸上,冰朔却知道,那是好奇。 冰朔摸了摸下巴,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恶作剧般的浓重笑意。他的手抚上自己的左臂,抬起头,正对上步杀黑曜石般的深沉眼眸,温和地笑:“要看吗?” 如玉温润的素白手指移了移搁在衣服的扣子上,一副你要看我马上解开给你看的架势。湛蓝明澈,犹带笑意的眼眸中更是清清楚楚写着:你想看你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看? 风轻轻的吹,阳光普照,水波荡漾。海鸟在天空快乐的翱翔 步杀冷哼了一声,重重撇过头去,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风继续吹,阳光温暖,水波粼粼。快乐的海鸟却忽然在空中打了个寒战…… ※※※※※※※※※※※※※※※※※※※※※※※※※※※※※※ 过了巳时,祈然终于忍无可忍,将睡得昏天黑地的某人从床上挖起来。虽然他可以包容自己的妻子偷懒睡觉,可是赖在床上连早饭都不吃的行为,却是绝对不能纵容的。 冰依昨晚睡得太迟,此刻被人从香甜梦中吵醒,又是困又是怕冷又是不甘,卷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茧滚啊滚,就是不肯起来。 祈然倒也不逼她,只是悠悠然道:“我刚刚,已经查看过铄的左臂了。” 铄……左臂……冰依眯着眼,迷迷糊糊地想,啥米东西啊?忽然—— 啊!铄……冰朔,冰朔的左臂。冰依猛地睁开眼来,睡虫完全跑了:“查看过了,有没有……有没有梅花印记。” 祈然温和地笑,伸手将一旁的衣物递到她面前。 冰依思量了片刻,立马乖乖地从床单中滚出来,迅速穿好衣服,然后眼巴巴地看着祈然。 祈然继续笑,手指了指一旁仍冒着热气的水和杯子,毛巾。 于是,冰依就像那一指挥一动弹的扯线木偶,又乖乖照着指示去洗脸漱口,然后,继续眼巴巴地望着祈然。 因为刚睡醒,那琥珀色的眼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盈盈如盛满月光,分外清透;白皙的脸上因为期待和紧张而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傻傻的表情看起来迷糊迟钝却可爱至极。 祈然忍不住抱住她重重亲了一下,才笑道:“查看过了,确实有。” “确实……有?”冰依喃喃地颤声重复,眸光慢慢闪亮起来 祈然温柔地抱住她:“嗯,千真万确。” 冰依呆呆地任祈然抱着,脑袋整个晕乎乎的,仿佛刚从云霄飞车上下来。几分钟后,她猛地回过神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激动和震撼骤然涌上心头。 “祈然——!”她哑声叫道,“真的是他……真的是冰朔?!” 小佚 20090123 20:53 tale 2 血浓于水 直到吃早饭的时候,冰朔终于明确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虽然从几日前开始,冰依看他的眼神就一直很热烈而闪躲,但他还是感觉到今日有什么更不一般。 尽管冰依一直竭力掩饰着,除了眼底的波动,脸上也没有半分失控的情绪,可冰朔敏锐的灵觉又岂是常人能比?是以只一眼,一句简单的问候,就觉察出她几乎落泪的冲动。 想起早上祈然问过的话,冰朔心中了然,一丝浅浅的震动一直撩拨着他的心神,让他焦躁不安。他面上一直笑得温润和煦,云淡风清,却自知心里绝非如此平静。 饭桌上安静地有些诡异,大家都喝着自己的粥,偶尔夹一下精致的小菜,却没有人说话。冰朔心不在焉地搅动着碗里的红枣小米粥,粥的味道清香甜软,滑而不腻,实在是五星级酒店也吃不到的极品。可今日在冰朔口中,却有些味同嚼蜡。 他觉得自己该主动与她说话,否则依那人的性子定然会胡思乱想,然后钻牛角尖。他想告诉她,其实自己并不怪他,却苦于不知该如何开口。 忽然,一双红木的筷子出现在他面前。冰朔愕然抬起头,才发现冰依竟夹了一片煎的嫩黄的蛋卷放在他碗里。 冰朔摒着息侧头看去,只见冰依脸上满布着尴尬和不安的红晕,眼底惶恐而期盼却又闪躲着他的目光,夹菜的动作更是战战兢兢,仿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惊走了他。 冰朔怔怔地看着,想着,逐渐地,胸口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揪住了,揪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短短几个月的回忆忽然在他脑中自动回放,初见的震惊,亭阁中的感慨,相处的温馨,出云岛上的惊心动魄……这一切的一切从清晰到模糊,然后最终褪去,统统化为那双惶恐不安却执拗期盼的眼睛。 明明那么纤弱,有时却坚强地无可摧折;明明那么迷糊,有时却敏感地直触人心;明明曾那么狠心抛下过他,此时却能将温柔的悲伤和渴望深刻入他心底…… 终于,冰朔笑了,温暖阳光的笑容带着几分释然几分感动,让他俊秀的面容犹如满盈月华。这一刻,他终于连心底最后一点委屈和不甘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血浓于水,情深过怨。这一刻,他真的心甘情愿承认她是自己的母亲。 他同样小心而凝重地执起筷子夹了煎蛋卷放在口中认真品尝,然后真诚地看着她微笑:“真的很好吃。谢谢……” 谢谢你,妈妈。 冰依猛地低下头去,不想让人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泪光,却没发现,自己的眼泪早已一滴滴落在了温热香软的小米粥中。 ※※※※※※※※※※※※※※※※※※※※※※※※※※※※※ 月色撩人,夜凉如水。 祈然走上甲板,果然看到颀长的少年立在船头,静静地望着远处。夜风拂动他柔软的短发和衣襟,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温情。 祈然几乎是下意识地放柔了声音:“在想什么?” 少年回过身来,清俊的笑容仿佛一直停留在他脸上,夜幕下湛蓝的眼眸恍如绽放着某种沉淀了千年的神秘色彩:“没什么。她,睡了吗?” 祈然摇头,神色很有些无可奈何地宠溺和懊恼:“说是要给你织围巾,怎么劝都不肯休息。” “织围巾?”冰朔目瞪口呆,随即又忍不住笑,“这里竟也有毛线和织针?” 祈然哼了一声,脸色微沉地走到他身边:“毛线自然有,织针是吵着我连夜做给她的。什么都有了却又嫌我在一旁妨碍她。” 冰朔“哧”一声笑了出来,忙又憋住,却掩饰不了唇角那有些得意有些欣喜的羞涩笑容。 祈然侧脸看着少年清浅明澈的笑容,心底微微松了口气。随即,他缓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摊在手中,递到了少年面前。 冰朔脸上的笑容一僵,望向瓷瓶的目光甚至带了几分被震慑住的茫然:“你……我……” 他抬头对上祈然似笑非笑的脸,顿时一阵懊恼和尴尬:“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祈然悠然地笑着,伸手倒了一粒药丸在手心,浅浅嗅了嗅,才道:“当归,熟地,冬虫夏草,香椿,雪莲,千年玄参……确实都没什么副作用,调配比例恰当,药材珍贵,制作这药的人想必也费了一番心思。” 冰朔顿时觉得头皮发麻,那看起来明明亲善和蔼的眼神,却好像超级x光线一般,只一扫就能将他从里到外照个通透。他勉力扯出个笑容:“你……怎么发现的?” 祈然漫不经心地将药放回瓶中,微侧过脸看着他笑:“朔儿,你终究太嫩了。你以为两种气味相差如此多的药能瞒过我吗?至少也该取一味龙涎稍稍掩盖下吧?” 冰朔郁闷的想要吐血,这药本就不是他制的,再说让一个和化学药剂临床手术打惯交道的人忽然去精通古代草药,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更何况,还有谁能在情欲萌动的时刻清楚辨别出药味的不同,却不说你自己太变态了? 祈然抓过他的手将瓷瓶放回他手心,温和地笑道:“你的心意,我领了。” 冰朔微微一怔,唇动了动,半晌才低声道:“我不可能长久地留在你们身边。你们还年轻,她也……很喜欢孩子……” 冰朔的声音慢慢变轻消失,他有些弄不清自己究竟想说什么。可是一想到自己迟早都会回去,会不得不离开他们,然后最终相忘于两方天地,就觉得怅然若失。 祈然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伸手揉了揉他的短发,笑道:“翅膀还没长硬呢,就想单飞了?” 冰朔勉强扯出个平常的笑容,并不说话。离别是件伤感的事,那么在离别来临前,不如先假装忘记了它。 祈然收回手转身望着辽阔的海面,声音变得细腻而轻柔:“我何尝不知她的心结,我又何尝不想多个孩子多牵绊她一分。只是,海上风浪无情,冒险的旅程漫长而危机重重,我如何确保她们母子平安?又如何能减轻她生育的痛苦?” 冰朔怔怔地看着他:“以你的医术,也无法保证?”以你的惊才绝艳,神鬼莫测之能,也需要随时惊悸惶恐着患得患失吗? 祈然轻轻叹了口气,绝世的面容上露出罕见的萧索:“出云岛一役,我终于不得不承认,人力有穷尽。哪怕我才智再高超,医术再精妙,意志再坚决,终也敌不过一场天灾人祸。” 祈然的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寒光,然而只是一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后,他侧过头看着他,柔和地笑:“更何况,我们还年轻,我们还有你。”他抿了抿唇,晴蓝的眼眸澄澈而悠远,“此生,我所求不多。有你,有步,有冰依……贪多了,我只怕老天连我现在有的,都收了回去。” 冰朔轻轻垂下眼帘,遮去眸中的黯然,长长的睫毛在夜风中细微颤抖。 “好啦!我们的事顺其自然,你也无须再犯愁。”祈然伸手重重揉了几下他的脑袋,“我得进去迫她休息了,免得明天又赖床不肯起来。至于这药……” 他斜睨着神情有些黯然的少年,抿唇笑道:“我已明了调制之法,这些你就自己留着,兴许将来碰到心爱的女子,还能用上。” 冰朔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又气又恼地瞪着祈然,白皙若透明的脸上浮着一层可疑的红晕:“你这个恋妻狂,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吗?” 祈然低笑着挥手离去,独留少年一人站在夜空下,晚风拂过他柔软的短发,轻易便抚顺了方才被祈然按压后的凌乱。 少年缓慢地从怀中取出手机,修长白皙的手指迅速按下几个键。寂静的空气中,“滴滴”的按键声显得格外明晰。 突然,“嘟——”一声响,原本就显得莹亮的屏幕放射出刺目的白光,白光中显示的是正一脸不耐烦操作着电脑的小孩影像。 冰朔淡淡地开口:“菲瑟,我想延迟回去的时间。不惜,任何代价……” 皎洁的月光轻柔地洒下来落在海面上,细碎而冰凉的银光,点点闪烁,时而梦幻,时而凄凉。 没有人发现,高高的瞭望台上,有一双完全融入黑暗中的眼眸,正静静地看着夜幕中那清若月华却恍如隔世的少年身影,良久良久…… 小佚 20090203 16:12 下次更新:0206 周五 【新年礼物一】恶搞篇 少年丞相相性一百问(下) 万众期待的少年丞相惊天地泣鬼神复杂三角恋跨时空相性一百问之不cj版五十问,终于华丽丽地出场了。大家撒花…… 某佚(举着话筒):首先要请出场的是,被我一不小心冷冻了多年的风亦寒之爱慕者,上期票选采访人——冰雅洛。先来采访一下,请问您现在的心情是? 冰雅洛(接过话筒):激动,非常激动,因为终于能见到我仰望已久的亦寒了,感谢您能给我这么一个机会,让我…… 某佚,(谦虚地)笑。 冰雅洛:(砰——话筒被砸的声音)妈的,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嘛?你个后妈,后外婆,虐你家孩子我家寒寒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冷冻老娘这么久,我ap;t……(屏蔽一系列恶毒诅咒用语,少儿不宜),老娘我他妈的不干了!!(踩着话筒潇洒离去……) 某佚(吐血留言):由于第一采访人冰雅洛突然有急事离场,现由俺这个日理万机的作者顶上采访人的位置。另外,鉴于此次采访问题三人同台很可能引发大面积大规模流血战争乃至恐怖大屠杀,故请各位做好一切防护准备,远离采访现场。若有违反引致的残暴流血事件,本作者概不负责!以上! 采访开始! ※※※※※※※※※※※※※※※※※※※※※※※※※※※※※※※※※※ 51 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伽蓝:怎么还不问? 某佚(翻过一页纸):哦,没什么,我们直接进入下一题。 52 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某佚:继续下一题。 众人:…… 53 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么? 徐冽:不满意。 某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你不想当攻,想当受。 徐冽(暴跳):你别乱讲。我是说她现在都不让我碰她,所以不满意! 54 初次h的地点? 徐冽:家里,卧室,大床上。 亦寒:赤宇楼,我的房间。 某佚:为啥米我觉得亦寒你现在冷静沉稳多了? 亦寒(瞟了徐冽一眼,吐出四个字):死、者、为、大 徐冽:你这个古人有什么资格说话!! 某佚:……(我从没发现,亦寒乃是如此毒舌……) 55 当时的感觉? 徐冽:渴望她的感觉意外地强烈,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亦寒:很疯狂,也很绝望。 56 当时对方的样子? 徐冽:很青涩,满脸通红,但身体异常地柔软。 某佚:其实我更好奇你和雪儿那次的h……(被华丽丽地拍飞) 伽蓝:是这一辈子里最让我心疼的模样。 亦寒:很……美。美到让我心甘情愿下地狱。 57 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伽蓝:怎么到我房间了? 亦寒:我怕你睡不惯。 某佚(感慨):瞧这境界…… 伽蓝:徐冽的话,醒来没看到他…… 徐冽:我帮你买早餐去了。 伽蓝(脸微红):我知道。不是还没讲完吗? 某佚(被寒气冻得瑟瑟发抖):亦寒,我才刚夸过你沉稳。 58 每星期h的次数? 徐冽:最多六七次吧,多了怕她吃不消,毕竟是新婚。 某佚(泪奔):六七次还少吗? 伽蓝(囧):……这个谁会数啊? 某佚(笑着看向亦寒):可是某些人心里明白嘛。 亦寒(别开眼):每天。 某佚:哦……那就是七次以上了。 59 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亦寒:就这样吧。 徐冽:如果我还能拥抱她的话……(难得的消沉) 某佚:下……下一题。 60 那么,是怎样的h呢? 徐冽:反正跟你想的不一样。伽蓝比较容易害羞,但她的欲拒还迎,反而会让我更兴奋。 某佚(满头黑线):欲拒还迎?你确定不是反抗到底? 伽蓝:心疼他的隐忍和克制。就算在……这种时候,他还是会将我的感受摆第一位。 某佚:哦……蓝蓝的意思是,亦寒你还可以再生猛点…… 亦寒(施施然地抽出青霜剑):采访还想继续吗? 某佚:下一题! 61 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伽蓝:这个……耳朵后面吧。 徐冽:和伽蓝h时,似乎处处都很敏感。 某佚(黑线):我以为你已经皮厚到不知敏感为何物了? 徐冽:你想死吗? 某佚:咳咳……亦寒,你的答案。 亦寒(脸红地撇过头):…… 62 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某佚(j笑):亦寒,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 伽蓝(笑):锁骨,每次主动吻到他那里的话,效果都会很好。 徐冽(不爽):你居然会主动? 亦寒(冷笑):你不了解她的地方多着呢? 某佚:两位歪楼啦歪楼啦…… 63 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徐冽:人不可貌相。 亦寒:比面对战场时更耀眼百倍。 伽蓝:他们两个能有这样的地位和成就,不是没有道理的。 某佚:……话说为什么你们都用间接描述? 64 坦白的说,您喜欢h么? 徐冽:这问题问男人不是废话吗? 伽蓝:只要别太频繁 亦寒:喜欢。 某佚:一个比一个直白简洁。 65 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三人:床。 某佚:没有其它的了吗? 徐冽:有,椅子上,地毯上。 某佚(囧囧有神):椅子?那体位……你们得多辛苦啊? 伽蓝(小声地):那算什么,和亦寒连楼梯扶手边都试过了。 某佚鼻血喷…… 66 您想尝试的h地点? 徐冽:现在吗?哪都行,如果她还肯。 亦寒:无所谓。 伽蓝:雪地。 某佚:为什么? 伽蓝:我一直觉得亦寒像自动调温器,不知在雪地里还有没有同等功效。 某佚(目瞪口呆):伽蓝,你真是…… 亦寒(气定神闲):回去我们马上试。(记得吗?最后的番外在下雪中) 某佚无语鸟。 67 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徐冽:当然都要了。之后如果她累坏了,我会抱她一起去。 伽蓝:之前之后都有。 亦寒:我无所谓。 伽蓝:他的意思是。晋入先天无为中段后,他可以用内力逼出体内污垢并蒸发,身体却一直保持自然清新的味道。洗不洗澡都无所谓。 某佚(泪奔):还带自动洗浴的,(标准懒人扑倒,抱住亦寒大腿)风大侠,求您收俺为徒吧! 68 h时有什么约定么 徐冽:这个还需要约定? 伽蓝:一次就是一次,否则晚上风铃醒了你去哄。 亦寒:好,我去。 69 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伽蓝:…… 徐冽:…… 亦寒:…… 某佚(瑟瑟发抖):好吧,下……下一题。 70 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伽蓝(瞥了某人一眼):当然反对。 徐冽:那不同。我是为了得到心,才要得到肉体。 某佚:完全没听出不同在哪。 亦寒(冷冷地):不同在,前一种该死;后一种,该死一百次。 71 如果对方被暴徒强jian了,您会怎麽做? 徐冽(难得低下头):…… 亦寒(手紧紧握住剑):我什么也做不到。 某佚(万分惭愧):su i a sen,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72 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徐冽:你认为我会吗? 某佚:确实不会,脸皮沉厚如您哪! 伽蓝:之前会。不过做了,就没什么好不好意思了。(笑)其实亦寒会哦。 某佚(膜拜地):不好意思还这么生猛啊…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20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生猛啊…… 亦寒:…… 73 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亦寒:把她打晕。 徐冽:这种事没得商量。 伽蓝:让亦寒把他打晕。 某佚(j笑):那如果是子默呢? 伽蓝:子默会提这种要求吗? 某佚:呃……这倒不会。 徐冽:还是打晕吧。 亦寒:我会的。 某佚:每当这种时候,你们就奇迹般地同仇敌忾。(不用我解释什么时候了吧?) 74 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伽蓝:不擅长,不过他擅长不就行了。 徐冽:问男人这种问题是侮辱。 某佚:好吧,我向两位道歉。 75 那么对方呢? 徐冽:处于生涩与诱惑之间,很要命的技巧。 伽蓝(满头黑线):你在说谁呢? 76 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伽蓝:那个时候还用说话吗? 亦寒:是她发出的声音都好。 某佚(鼻血):亦寒saa,你是在形容叫床吗? 徐冽:再来一次。 某佚:这用得着她说吗? 77 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伽蓝:明明欲火焚身,却还拼命克制。 亦寒:呼吸急促。 某佚,茫然地想了一会,忽地恍然大悟。 徐冽:脸上淡淡一层红晕,既害羞又渴望。 78 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伽蓝:不行。 亦寒:不行。 某佚:啊,徐冽就甭回答了。 徐冽(怒):快点问! 79 您对s有兴趣吗? 亦寒:没有。 伽蓝:我说过他一直很克制自己,s,怎么舍得? 某佚:那不是少了很多情趣? 徐冽:是少了满足你的恶趣味吧? 80 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徐冽:…… 某佚:我知道,您已经用实际行动表达过了。 亦寒:我会要求。 伽蓝:直接问原因。 81 您对强jian怎么看? 伽蓝:……不能接受。 亦寒:无耻。 徐冽:…… 某佚,不厚道地飘过…… 82 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亦寒:担心她身体。 伽蓝:想让他不要过分克制,又怕他太索求无度。(典型地七情上面) 徐冽:她在h中睡过去。 某佚:那件事在你心里的阴影果然很大啊…… 83 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徐冽:办公室。 伽蓝:这个我不想提。 某佚:hy? 伽蓝:你自己问他好了。 亦寒:风吟国的赤宇楼中。 某佚:那也没啥啊? 伽蓝:关键是白天。但白天不是重点。 亦寒:重点是,秦雾和秦离在外头汇报军情。 某佚(喷……):你们居然没被打断?亦寒你真是……海水不可斗量啊! 84 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徐冽:她每次洗澡以后脸红红的,头发还滴着水。甚至常常忘记带睡衣,穿着我的衬衣就出来了…… 伽蓝(羞恼):你自己还不是只围条浴巾就出来了。 某佚:两位,你们再说下去,俺就要被冻成某不明物体了。 85 那时攻方的表情? 某佚(很快的):啊,我们下一题。 伽蓝:我本来还想说,亦寒一般都会有点害羞,不过两眼放光。 某佚:…… 86 攻方有过强犦的行为吗? 亦寒:我不会做那么无耻的事。 徐冽:…… 某佚:无耻啊…… 87 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亦寒(冷笑,握剑):让该回答的人回答。 徐冽:……她昏迷中。 88 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是? 伽蓝:只要是我喜欢的人就行。 亦寒:只有她。是她怎么样都行。 徐冽:我现在是鬼魂,没资格谈理想。 某佚:…… 89 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亦寒:我说过了。 徐冽:我也说过了。 伽蓝:亦寒是我最喜欢的人。 90 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亦寒:没有。 伽蓝:我说过他不会舍得的。 徐冽,继续情绪低靡中…… 91 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伽蓝ap;徐冽ap;亦寒:…… 92 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徐冽:你想来阴间跟我作伴吗? 亦寒:是。 某佚:知道为什么幸福滴人为什么会幸福了不? 93 您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伽蓝:…… 徐冽:当然是嘴唇,不然怎么回应啊? 亦寒:…… 某佚:我知道了,你是赞同徐冽的言论吧……咳咳,下一题下一题! 94 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呢? 伽蓝:锁骨,看他脸红,呼吸急促,很有感觉。 亦寒:嘴唇,因为她会吻回来。 徐冽:…… 某佚:好吧,轮到你赞同他了。 95 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徐冽:把她整个抱进怀里。 亦寒:偶尔,不太温柔 伽蓝:……叫出声。 某佚:啊——(看看两人表情)原来如此。 96 h时您会想些什么呢? 徐冽:当然想她了,还能想什么。 伽蓝:通常我是什么都不能想。 某佚:那不通常呢? 伽蓝:想……既然他的武功不会失去,我们为什么等了那么久才h。 亦寒:想她。 某佚:各位真坦白。 97 一晚h的次数是? 伽蓝:我拒绝回答无聊的问题。 徐冽:反正一次是不可能的。 98 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伽蓝:通常都不是我自己来。 某佚:问个题外话,你们的衣服通常是用脱的还是撕的? 徐冽:当然是脱的,难道有谁都是撕的?真粗鲁。 亦寒:除了第一次。 某佚:……(腹语:祈然,你果然是异类啊……) 99 对您而言h是? 徐冽:婚姻的一部分。 伽蓝:说不清楚,感情的一种独特交流方式吧。 亦寒:是习惯,一种爱她的习惯。 100 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徐冽:如果有来生,还是第一个选我吧。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 亦寒:那时候你问我为什么能轻易放弃天下随你隐居。 某佚:啊? 亦寒:因为对我来说,权利、地位、武功都不过是握在手中细沙,唯有你才是我心里最深的牵绊。 伽蓝:二十一世纪有我的家人我的初恋,但再选一次我还是会放弃他们陪着你。因为有你的天地才是属于我的世界。 小佚 20090205 20:00 三个人的问答真难写啊,硬生生把我憋了十多天,otl,太悲惨了。 礼物第一篇送到。请大家验收。 正文下次更新时间再说一遍: 2月6日,周五。 tale 3 蒋家兄妹(一) 祈然回到屋中时,已接近子时,掀开厚重的布帘(冬季雪玉都被换下了),果然瞧见自己的妻子还在兢兢业业地做着重复的工作。 特意多加的明亮烛火下,只见她手握着两根细细的木针,纤纤十指翻飞,眼眸专注。在烛光的映衬下,不时有琥珀色的温暖光泽从长长的睫毛中流泻而出。 祈然叹了口气,走前几步按住她的手,柔声道:“该睡了。” “啊!别吵!”冰依扯开他的手惊叫,“我会漏针的!” “漏针?”祈然气极,终于忍无可忍地将她手中的东西一把丢到角落,恶狠狠地掐起她的下巴,“我看你是彻底漏了你丈夫!” 下巴被掐的吃痛,蓝眸中的熊熊怒火几乎要燃烧掉她,冰依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连忙伸手抱住他,笑:“亲爱的,你回来了?” 祈然顿时气也不是恼也不是,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个爆粒,佯怒道:“都什么时辰了,还不休息,想累坏身体是不是?” “当然不是啦!”冰依见他眼中已没有了怒意,立时便松开手,取回被丢在一旁的围巾半成品,撇嘴道,“现在还不到十二点,要放在上怀市,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说完,也不管祈然恼不恼,伸手便将抖开的围巾环在他颈上,轻轻巧巧地绕了一圈,又打了个别致的结。雪白的毛线中参着若隐若现的银灰色毛绒,花纹精巧,纹理清晰,看上去大气又不失温馨。 冰依退开一步,侧头打量着神色温柔的祈然,柔软的毛绒紧贴在他白皙无暇的面容旁,长长的围巾一头垂下来挂在前胸,一头绕过去吊在身后(虽然还挂着织针),更是显得他身材修长,风姿绰约。却不知是围巾锦上添花,还是人映衬了围巾。 冰依满意地连连点头,眸中迸射出兴奋又得意的光芒:“perfect!!冰朔围上一定帅呆了!!” 祈然只觉自己额上青筋跳啊跳,终于“嘣——”一声断了:“水!冰!依!!” 一刻钟后。冰依揉着这次真的被彻底敲痛的额头,委屈地将毛线收起来,然后乖乖洗漱完爬上了床。 祈然立在一旁,从珍贵的保温瓶“尊缶”中倒出一杯仍冒着热气的温水,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轻轻倒了少许暗红色的粉末进去,阴沉着脸将水杯递到冰依面前。 冰依苦着脸接过杯子,嘟囔:“我的伤早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喝这种东西?你不知道这鬼东西又苦又涩,还有股恶心的腥……” 祈然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冰依立时噤声,干净利落地就把她方才抱怨嫌弃的东西两三口吞咽了下去。 祈然静静地看着她白皙细腻的脖颈因为吞咽而轻轻抖动,眸中闪过一丝锋利的锐芒。 好难喝啊!冰依吐着舌头在心底大骂,而且为什么一次比一次难喝,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忽然,唇上一热,一股甜甜的蜂蜜水的味道顿时被渡到了她口中,冰依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秀容颜,有些回不过神来。 祈然的唇温热而清爽,带着独属于他的幽谷清香,蜂蜜的甜润在唇齿间辗转流淌,只一瞬就洗去了满嘴的苦涩和腥晕。 近在咫尺的面容郑重而充满柔情,微闭的蓝眸中不时流泻出天空般明朗的光泽,轻轻的啄吻,温柔的辗转,仿佛他所呵护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冰依只觉心底说不出的柔软幸福,忍不住闭上眼,掌心紧贴着他紧实的背脊,倾心回应。 先苦后甜。她的人生一如这个吻,有苦有甜。然而,无论是悲欢离合,还是酸甜苦辣,只要是这个人给予的,她都……甘之如饴。 天,刚蒙蒙亮。温暖的太阳还未冒头,空气中都是冬日海面上寒冷的咸湿味。 “啊——阿嚏——!” “嘘,哥!轻点,会被人发现的。” “喷嚏……阿——……喷嚏不由人……阿嚏——,哪能说不打就不打?” “对不起,哥,都怪我没用,才让你在海里冻着了。” “哥不怪你,虽然你打晕了哥哥我,把哥丢下海,还弄丢了哥唯一一件最喜欢的白色貂裘,不过,哥哥怎么会,怪!你!呢!” “呜呜,哥,你真是太好了。” “小柒妹……” “小伍哥……” “咚——!”一声响从舱口处传来。蒋小伍被吓了一跳,差点惊叫。蒋小柒连忙捂住他嘴巴,拖着他躲到粗大的桅杆后,借着半敞的副帆掩住身形,专注地观察四周环境。 不片刻,两个妙龄女子手挽着手从船舱里走出来,左边的那个绾着双髻,上身穿着花纹精细的蓝色短袄,下面一条水绿色长裙,柳眉杏目,眼神说不出的灵动;右边的那个穿着一身红衣,发饰只用一根木簪绾着,面上表情淡淡,眉目间却尽是飒爽之气。 “辛茹,你说铄公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也不知怎么得就凭空出现了,少主和小姐却都对他如此关照?”蓝衣的女子抿了唇压低声音偷笑,“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少主愿意让个陌生男子接近小姐呢,而且,还是如此俊秀的男子。” 那被叫做辛茹的女子淡淡瞥了她一眼:“有空碎嘴,不如快去瞧瞧早餐准备好了没,一会小四、王大哥他们都该起来了。” 蓝衣女子吐了吐舌头,朝她做鬼脸:“辛茹你真是越来越没趣了,瞧你冷心冷面的,就快赶上步公子了。” 辛茹面上蓦地一红,狠狠唾了她一口,转身便朝左侧的舱口跑去。 直到两人走远了,蒋小柒才放开蒋小伍,压低了声音道:“哥,他们说……厨房。” 蒋小伍看着妹妹灼灼闪亮的眼睛,“咕咚”吞了下口水:“恩,咱们,先去偷厨房。” 蒋小柒连连点头,正要走人,忽然头顶一阵微风拂过。两人还来不及回神,就见一个黑衣黑发的男子落在地面上,随后,连瞧都未瞧他们一眼,便倏然消失在空气中。 蒋小伍抖着手揉揉眼睛,颤巍巍道:“小柒,我……我刚刚好像活见鬼了。” 小柒嗔道:“哥,那是人,大白天哪有鬼了?” 蒋小伍怒了:“是人能凭空消失吗?你少糊弄哥哥。” “那是因为他轻功太高,哥你瞧不清他动作罢了。他应该是这船上的人,我们方才说的话,多半被他听去了。而且,这还说明了另一个事实。”小柒蹲在地上委屈地画圈圈,“哥,我们被他无视了。” “小柒乖,乖小柒,咱蒋家的人不怕被无视。我们现在马上、立刻就偷他个天翻地覆,让这船上的所有人,包括那个黑鬼男,各个瞧见我们都触目惊心。” 小柒连连兴奋地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迟钝地想着:触目惊心能这么用吗? “请问,你们是何人?” 温润清雅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正在窃窃私语谋划暗算的蒋家兄妹顿时被吓了一跳,冷汗在背后哗啦啦地流淌。蒋小伍当机立断,朝一旁的妹妹比了个剥衣露肩的动作,嘴巴无声开合:“美人计,打晕他!” 两人深呼吸再深呼吸,缓慢地转过身来—— 阳光下,只见白衣颀长的少年微笑地站在甲板上,目光温和地落在他们身上。 发如墨,肤如玉,眸似海,蓝天下,薄薄的似有一抹光圈在他周身缓缓流动。浅浅的酒窝浮上他嘴角,双颊微红,真真是未饮酒,人却已先醉。 “砰——砰——”两声响,在冰朔略带错愕的目光下,因为海游漫长辛苦,筋疲力尽,又受太多刺激,以至于精神肉体均无法负荷地蒋家兄妹,终于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蒋小伍在昏迷前悲伤又欣慰地想:原来俺死后升天了。俺果然是个好人哪! 小佚 20080206 17:02 下次更新:0210 周二。 tale 3 蒋家兄妹(二) 早饭桌上,冰依睡眼朦胧地总忍不住打哈欠,看得祈然直皱眉头;一旁的冰朔却时不时用手抚过搁在腿上的围巾,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唯有步杀一直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 祈然咬牙走入他专用的小厨房。冰依止住了哈欠,往冰朔身边靠了靠,用自认为最温柔最慈祥的声音问:“朔儿,我……我以后可以这样叫你吗?” 冰朔背脊整个僵了僵,后背上仿佛有什么昆虫在悉悉索索地往上爬,让他起了一身疙瘩。祈然这么叫他,他总觉得理所当然,可是看看冰依那张迷离朦胧,犹显稚气的脸,他就禁不住恶寒……这不,连步杀都有些错愕地睁开眼来。 冰朔连忙道:“你叫我朔就可以了,围巾我很喜欢,谢谢。” “是吗?”冰依有一瞬的黯然,随即又马上兴奋起来,“你喜欢就好,这里海上冷,又没有空调,真是难为你了。” 冰朔忍住轻轻抱住她的冲动,温柔地笑笑:“怎么会为难呢?这本就是我自己的愿望,是我想来这个世界找人的。” 冰依只觉得眼眶发热,心头激荡,一把握住他的手道:“你若是找到了,会如何?” 冰朔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忽然伸出手抱住她,声音低沉却柔软:“像这样,抱抱她,然后告诉她:我很想你。” 眼泪就是那样肆无忌惮地蜂拥而出,冰依想忍住,却怎么都忍不了。她手忙脚乱地擦掉,一边笑,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说:“你看,都是哈欠打多了,眼泪止都止不住,我今晚肯定不熬夜了。” 抬头对上步杀有些深思惊疑的表情,她面上一红,连忙转移话题:“步杀,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步杀神色淡淡地回望她,一副“我怎么可能知道”的理所当然表情。 冰依正待说话,却见祈然掀帘从小厨房中走了出来,单手以极不可思议的类杂耍方式拖着四碗粥外加一盘菜。 美好的早餐时间就此开始。 可是,冰朔刚吃了一口粥却忽然停下来,眉头以很扭曲的方式纠结在一起,无比郁闷地瞪向吃的好整以暇的某人:“你——!” 祈然抬起头来,温和慈爱地笑:“怎么,不喜欢吗?” 冰朔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将手中汤勺一把砸过去:“你是故意的!” 绝世的脸庞上笑容云淡风轻,不染纤尘的手指向厨房,声音也如微风般和煦:“朔儿,里头食材工具一应俱全,你大可自己动手。” “怎么了?”冰依一时没反应过来,莫名奇妙地端过冰朔的碗咬了一勺,“很难吃吗?不会啊!祈然的手艺一向……啊!呸呸!这什么鬼东西啊!又辣又涩!” 冰依一边接过步杀好心递来的水漱口,一边望着身旁神色悠然,毫无心虚,仿佛万事果真与他无关的某人,原本笃定的心开始动摇。 当然,这动摇只是一瞬,冰依嘴角抽了抽,片刻后牵起一抹极细微的诡笑,却又马上用温柔体贴的笑意掩去:“我们来换一碗吧。朔……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要吃的多吃的好才能全面发展嘛。” 冰朔原本还待阻止,听到最后一句隐约带着笑意的话,神思一顿,两人的碗已然换了个位。 原本微低了头施施然喝粥的祈然,终于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毛,眼中的神色开始由了然慢慢转变为风暴酝酿的暗沉。 果然,端着满满一碗粥的冰依,转了个身立即换上一副巧笑倩兮的表情,挨近他身边:“祈然,这粥太难喝了,我们换一碗吧。” 祈然只觉自己额头的青筋不住跳动,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啪一声断裂:“我若是……不换呢?” “啊!原来你结婚以前说得甜言蜜语都是谎话啊!”冰依一脸哀怨地捧回碗对着特制八宝小米粥默默垂泪,“说什么永远要给我最好的,永不背弃。果然,男人都是这样。结婚以前是个宝,结婚以后当你是草。” “别说了!!”祈然咬牙切齿地恶狠狠地将自己的碗“甩”到她面前,“我换!!” ¥……o(n_n)o…… 冰朔早已彻底笑倒在桌上。冰依则捧着犹带自家老公手指余温的瓷碗眉开眼笑。 步杀一抬头对上祈然阴沉的脸,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吃饭时从来不用左手抽上来扶在碗沿,继续镇定自若地享用美味早餐。 反正,城门的火爱怎么烧怎么烧,别殃及他就好。 ※※※※※※※※※※※※※※※※※※※※※※※※※※※※※※※※ 祈然这一气,就气了整整一天,直到日暮西沉,太阳都快下山的时候,冰依几乎磨破了一张嘴皮,才勉强将他哄好。 话说某人憋了一日气,此刻事过境迁,正待好好享用一下被哄的福利,却偏有那不识相的人赶来敲门。 “少……少主……”香环在祈然冰冷的眼刀砍射下,就差没痛哭流涕了,“是铄公子让我来通知你和小姐。那……那两个人醒了,还请您,过去瞧瞧。”所以说,少主您明鉴,根本不关我的事啊! “知道了。还不快……走。”祈然松开冰依冷冷道,就差没把堵在喉咙口的“滚”字砸出去。 冰依满脸通红,羞赧莫名,但还是伸手勾下祈然的脖颈,低声道:“我们回来再继续。” 回来……继续——祈然只为这四个字便心神激荡,勉强压抑下,才沉着脸,拽起冰依往临时客房走去。 那两个莫名其妙晕在他船上的人,最好有充分的理由解释为什么上船,否则…… “话说二十五年前,在一间破旧的小屋中有个男婴‘呱呱’坠地,当时恐怕没有人会想到,这个男婴的到来会为这个江湖带来怎样的滔天巨浪。没错,那个人,就是我了……” “蒋小柒,我嫡亲嫡亲的妹妹,年方十八,才貌双全,求亲的公子哥几乎踏烂了我家的门槛。谁知我爹为了攀附权贵,巩固官位,竟听信后母的谗言让她嫁给年近六十的王爷做妾,我妹妹抵死不从,于是,我就毅然带着她逃到了海上。” “说到这里,你们可能也已经发现了。没错,我这人与身俱来便有着强烈的正义感,乐于助人,热情坦荡,为人低调,虽然玉树那什么(瞧了祈然和冰朔一眼,有些心虚),但从来不玩弄女子感情。” “你们想想,如我这般善良正直无畏的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走上绝路呢?虽然我的后母收买了二十七个顶级杀手,三十六个团的佣兵追杀我们,但是,我左手使一个连环剑,右手……” “哈——欠——”蒋小柒一个哈欠打出,马上一惊,紧张地捂住嘴,一脸抱歉地道,“哥哥,对不起啊!实在是这个你讲过很多遍了,我……我忍不住就……” 蒋小伍将目光投向一旁,只见屋中另外四人眯眼的眯眼,喝茶的喝茶,吃豆腐的吃豆腐,根本没有人在认真听他讲话,甚至连唯一的听众妹妹也已打哈欠的方式给他喝彩,忍不住一脸哀怨地道:“你们深深地伤害了我纯洁幼小的心灵!” 闻言,意识到故事讲演已经结束的一船之主——祈然,终于抬起头来:“这么说来,你们是流浪到海上,最终误上了我们的船?” “你怎么能用流浪呢?我们……” “是的。” 蒋小伍和蒋小柒的回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祈然很自然地侧了个身面向蒋小柒:“你们来自何处?” 蒋小柒道:“辉月国。” 祈然在脑中略微计算了一下,又问:“你们从东北方而来?” 蒋小柒乖乖点头,眼中尽是崇拜之色。 祈然眉头微挑,思绪在脑中轻巧一转,语声温柔如抚慰孩童睡觉的安眠曲音:“你们兄妹已在海上流浪许久了吧?” “嗯。”蒋小柒黯然点了点头,“足足有一百十八个日夜了。” 祈然眼中若有所思的眸光化为一抹难测的幽深,脸上的笑容却温润皎洁如月:“我见这片海域由东向西行驶的船只几不可见,却不知是何缘故?” 蒋小柒被那绝世明媚的笑容晃得双目迷离,晕乎乎道:“那是因为这里已接近西之海域边境,没有实力之人,如何敢前往魔幻之海?” 魔幻之海?祈然眉头一皱,却完全不给她犹豫的时间立刻问道:“那么你们为何舍弃安全的东海域,反要向西行呢?” “自然是为了去勒森巴古堡找……” “吹——啊吹!吹个大气球!”蒋小伍刻意放大的声音猛然打断了蒋小柒的话,“哎呀,肚子好饿啊,快饿死了!” 祈然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丝毫恼意,只淡淡朝门外吩咐道:“替客人准备晚饭。另外,给蒋公子和蒋小姐在二楼安排两个客房,不要怠慢了。” 小四笑了笑,点头领命:“两位客人,还请随在下去餐厅吧。” 祈然伸了个懒腰,目光扫过面无表情的步杀,温润浅笑的冰朔,最后落在神情怔楞仿佛有些被惊吓到的冰依身上,一字一句缓慢道:“事情了结,我们,可以回房了吗?” 小佚 20080210 20:36 tale 4 风雨欲来(一) 进入十二月后,海上的天气骤然变冷,虽没有飘雪,存放在仓库中的食用水却已开始冰冻。桅杆瞭望台不时被寒风卷过,早已不复先前的惬意舒适。 当然,这些对步杀是没有什么影响的。一个人的武功到了他和祈然这种程度,普通意义上的寒冷炎热早已不能让他们动容。但冰朔却不同。 冰朔的体质接近祈然,灵觉敏锐,内息纯净,不畏严寒酷暑,但却不代表他喜欢早起喝西北风。作为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享受惯空调暖气的少年而言,他虽非自愿却本能地追寻舒适惬意的生活。 所以,宽阔的瞭望台上很快又只剩下步杀一个人。清净、安宁,没有人招惹他,更没有随时随地以看他变脸为乐的少年打扰,步杀完完全全松了口气。 然而,松了口气之余……身体里却仿佛忽然有什么地方变得空荡荡地难受。 步杀不自觉地在他隔壁房门前停下脚步,屋里少年浅浅而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地传入他耳中,犹如无风无浪、温暖阳光照射下的海面,细微起伏。 ——“菲瑟,我要延迟回去的时间。不惜,一切代价……” 几日前的话再度于他耳边流转,步杀忍不住紧了紧身侧的双手,那个代价……连他听了也禁不住皱眉,可是他竟答应的如此爽快,仿佛连半分的考虑和犹豫都没有。 萧冰朔。这个人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他和祈然冰依又有着怎样非比寻常的关系? 这样的疑问偶尔会在步杀脑中打转,然而却也只是一瞬。他知道,如果他想,只须问祈然,便一定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别人的事,却是别人的,与他又有什么干系? 步杀舒展了表情,继续往船舱外走去,未行几步,却听到熟悉的对话声从不远处传来。 “哥,为什么一定要勾引步杀呢?” “笨!这都不明白?船上统共只有四个主事的。你瞧那步杀冷心冷面,外貌也不出众,想来肯定不招女孩子喜欢。如今有你这般年轻美貌的姑娘青睐他,还不美得他小心肝扑扑乱跳?只要你先xx,再xx,稍献殷勤,迷得他神魂颠倒,神志不清。哼哼哼,到时我们就可以在这船上为所欲为……” “哦……”蒋小柒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脸色一变惊叫道,“步公子!” 蒋小伍这一转身看到步杀冷凝的脸,吓得双腿哆嗦,就差没一屁股坐倒在地。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暗思两人刚才的说话声音如此之低,步杀又是从楼梯上拐下来的,肯定不可能听到。 思及此,他的嘴角马上扯出一个殷勤的笑容,拖着打扮好的妹妹快速来到他面前,笑道:“步公子这么早就起床了?” 步杀瞥了他们所站的位置一眼,眉头微皱:“让开。” 蒋小伍哪里肯让,连忙把宛如清秀小花一朵的妹妹拉到身边,谄媚地笑道:“步公子,我们家小柒向来最仰慕武功出色的英雄豪杰,这不,她见了你之后就一直茶不思、饭不想,还说这辈子要是不能嫁你这样的英雄,她宁可出家……” “砰——” 步杀收回点出去的手指,连瞧都没瞧倒在地上仍保持着夸张神情和动作的蒋小伍一眼。正要踏着他的身体离开,却听旁边忽然传来“扑哧”一声笑。 步杀愕然抬头,只见醒悟过来的蒋小柒手忙脚乱地冲地上的蒋小伍摇手:“我……我绝对不是嘲笑哥哥倒下的滑稽样子,真的……呜,哥哥,你得相信我。” “我……我是笑……”蒋小柒竭力思索了半天,一抬头看到步杀,仿佛终于找到了推卸责任的对象,连忙抓住他的手,大声道,“对,对,我是笑他的手指。你看他的手指长长的硬硬的,掌心还有茧,多可笑啊!” 步杀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刚刚被嘲笑了的手指,心中有几分惊愕:虽然自己方才是在出神状态有些不备,但这女孩竟能轻易抓住自己的手。 他微微皱起眉侧身离开,心中却有一丝警戒掠过:这对兄妹恐怕不简单。 蒋小柒解开哥哥的|岤道,扶着咬牙切齿的他站起来,垂在身侧的手却忍不住捏了捏。那个人的手,坚硬有力,可是……好冷啊! ※※※※※※※※※※※※※※※※※※※※※※※※※※※※※※※※ 天和1263年12月10日,晴,寒冷。 冰依面对着祈然手中满满一杯暗红色的液体,狠命地摇头:“不要喝!我死也不喝!” 祈然微垂下眼帘,遮住眸光声音温柔,软若棉絮:“冰依,别闹了,这是为了你好。” 冰依极度郁闷反感地推开他的手:“你少糊弄我了!我的医术就算比不上你,也至少是个大夫吧。自己的身体到底是好是坏,我总还是清楚的。从前我伤刚好也就算了,可是如今都过去半个多月了,你让我喝的药反而越来越浓越来越腥。而且,从晚上一次,增加到早中晚各一次。祈然,你真当我是傻瓜啊!” 祈然被她这般训斥,却也不恼,只淡淡笑着揽住她(其实是防止她逃跑):“那么,你认为我会害你吗?” 冰依一怔,反射性地摇了摇头。 于是,祈然笑得更温柔了:“所以,快喝掉吧。你不是说晚上想吃什锦五鲜吗?” 冰依纠结地看了看恐怖的红色液体,又想了想食物的美味,最终妥协地咬牙将药一口倒了下去。 拼命地喝蜂蜜水洗去口中的腥涩之味,冰依抬头恶狠狠地瞪着某个已端着杯子走到门口的背影,正要开口问清楚究竟。忽然—— 声音骤然终止在喉咙口,冰依僵坐着,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血液肢体仿佛在瞬间被冻住了。明明意识清醒,目可视物,手脚却动不得一下,喉咙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祈然并没有意识到身后人的异样,脚步不停地离开了房间。 屋子里无声无息,偶尔会有床头垂挂的简易风铃,随着海浪轻轻晃动的“叮当”声,却越发显得死寂。 半分钟后,冰依猛地吐出一口气,涨红了脸,剧烈喘息。 “怎么回事?”她皱着眉头,轻轻自语,“难道我的伤,真的还没有痊愈吗?” 小佚 20090211 19:38 tale 4 风雨欲来(二) 天和1263年12月13日,阴,细雨。 潮水,翻江倒海的潮水汹涌而来,仿佛要将她吞没。 天空黑漆漆的,乌云凝聚在她上空,形成了一个旋涡状,越卷越大,越凝越厚。 玻拉丽斯号就在那潮水间,漩涡下无力地挣扎翻腾,随时随地等候着被撕碎的命运。 突然,轰隆声响,她睁大了惊惧的眼,张口想呼,却只觉冰冷刺骨而来。手脚麻木地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灭顶的巨浪,扑打着翻腾着,仿佛一张狞笑的脸,张着血盆大口要将她吞没…… “啊——!”冰依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刺目的阳光从窗口射入,刺得她泪水涔涔。 是……梦吗?冰依微松了口气,抬手想擦去额上的汗水。可是下一刻,她却惊呆了。 水?水?!她厚而软的棉睡衣此刻竟整个湿透了,厚沉沉的,说不出的寒冷。披散的长发末梢还在不住往下低着水。一股咸涩而潮湿的味道弥漫在房间里,刺激着她的鼻膜。 冰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全身的冰冷粘腻,异样的惊恐涌上心头。她缓慢地低下头去,猛然……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几乎忍不住要惊叫出声。 她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潮湿的被窝中,床单上渗满了新鲜还未干透的水渍,甚至以她所躺位置为轴心,还形成了一个小水坑。几条不知名的小鱼在她们柔软的淡粉色的锦被上挣扎跳跃。 这是怎么回事?她双唇微颤地掀开被子从湿透了的床上走下来,任由淡黄|色的水渍污糟干净的绒毛地毯。难道是有人跟她开玩笑,将海水倒在她床上? 冰依这样想着,对恶作剧的人咬牙切齿。可心里却又隐隐分明的有个声音在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然而,不管是不是恶作剧。自己会躺在水中,而祈然又不在身边,只能说自己被海水浸泡的事是发生在祈然起床以后。 冰依用冰凉的手揉了揉额头,迅速用干毛巾擦净身体和头发,换了一身衣服,起身往饭厅走去。这件事她必须告知祈然,否则,总觉得后果无法想象。 然而,刚走到门口,她的脚步却猛然一顿。 又是这种感觉!冰依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被凝固了,她不能动,不能说话,甚至不能呼吸。但唯一与上次不同的是,她的耳边开始出现一些嘈杂的声音。 “哥,我们真的还要再继续啊?” “废话,一计不成,再生二计,你哥哥我像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吗?哼,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驯服那个不识好歹的黑鬼男。” …… “步公子,这是少主吩咐我拿来给你的衣衫。破……破的地方,我都替你补了。” …… “臭小四,警告你别再跟着我啊!” “香环,香环你听我说啊,我和菲菲真没什么的!” …… “朔儿,过来帮忙。” “不要。啊——干嘛打我?!” “教你勤快些。” “你不如教教我如何在儿子早餐里下料吧。小心我妈哪天受不了你去另结新欢。” “朔儿,你今天还想加料吗?” …… “摩卡,你确定那勒森巴古堡中有我们要找的人吗?” “嘶……,消息来源绝对可靠!” …… “不!不要过来!鬼!鬼啊,啊啊啊————” “呼——!”冰依猛地吐出一口气,捂着胸口剧烈喘息。耳边的声音已经消失无踪,可脑海中却仿佛还残留着余音,交杂在一起,叽叽喳喳,一片混乱,刺激得她头脑一阵阵发沉。 “冰依!”熟悉的冰冷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关切响在耳边,“怎么了?” 冰依抬起头,看着步杀稍嫌冷漠的脸,只觉一忽儿离自己很近,一忽儿又很远。她努力晃了晃脑袋,忽然问道:“辛茹刚刚给你送了衣服?” 步杀一愣,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冰依脚下一软,几乎跌倒,幸好步杀及时扶住她。 那么,方才在一片嘈杂中听到的都是真的,并非是幻觉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莫说那些呼救声和陌生的交谈声,便是步杀的房间离她也有很长的距离,其中隔着厚实隔音效果极佳的钧木,她又是如何听到辛茹的声音的? 如果她刚刚所听到的都是真的,那么…… “你的脸色很不好。”步杀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她,果断地道,“去找祈。” 冰依双目灼灼闪亮,嘴角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弧度,咬唇道,“祈然和冰朔都在厨房,我也正要去找他们。步杀,你就带着我踹门进去吧!” 步杀顿时傻了。 “砰————”随着步杀乖乖踹开厨房的门,两个正在灶台前忙碌,却依旧显得云淡风轻潇洒从容的男子均愕然回过头来。 祈然瞧见步杀身后的女子,微讶:“这么早就起来了?” 冰依推开步杀,缓步走进厨房,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冷笑:“萧祈然!” 祈然挑了挑眉,心头有不好的预感闪过。 果然,冰依的目光转向冰朔,一字字道:“萧!冰!朔!” 两人神色俱是一僵。冰依一步步走到祈然面前,咬着牙问:“你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知道的?”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21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祈然带着安抚性质地温柔微笑:“冰依……” 冰依冷哼:“回答我!” 祈然终于叹了口气:“出云岛回来后。” “出云岛回来后?出云岛回来后!”太……太令人发指了!冰依抖着手,指着一脸苦笑的两人,彻底怒了,“于是,你们两个就合伙瞒了我到现在,啊?看着我像傻瓜一样折腾很有趣是不是?” “你!”冰依一把扯起祈然的领子,“明知道我有多忐忑多想和冰朔相认,偏偏还教我狗屁的试探法。在一旁看我笑话很乐是不?” “还有你!”冰依猛地转身面向冰朔,“明明早就和他相认了,却在我面前装傻充愣。是你娘我比较好骗,还是你只喜欢父子情深啊?!” 祈然抚着额头,抬头看到步杀有趋于震惊石化的表情,不由苦笑更甚,暗道:这次恐怕真的要头痛了。 “你们——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我……” 眼看某人濒临暴走,冰朔咬了咬牙,低下头,果断地出声:“妈……妈。” 冰依的声音戛然而止,脸部表情还扭曲在欲怒不怒的纠结状态,眼神却慢慢透露出无比复杂的震撼和感动。 冰朔努力忽略掉那张过于年轻的脸和这声“妈妈”带给自己的异样尴尬,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垂下头低声轻语:“妈妈,对不起。” 冰依呆呆地抬头看着他,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声音颤抖:“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就当她已经四十岁了,或者我才四岁。 冰朔在腹里不断自我催眠,然后温润而笑:“我并非有意欺瞒,只是近亲情怯。你能原谅我吗?” 冰依只觉自己的眼眶发热发烫,有什么湿暖的液体要涌出来,她猛地低下头,双手紧紧揪住他两手的袖子,哽声道:“你刚刚叫我什么?能不能,再叫一遍?” “妈……妈。”冰朔无声地开口,脸上的温润褪去,化为能融化一切的轻柔,他伸出手轻轻拥住那单薄的身体,一字字清晰地道,“妈妈,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哪怕你没有丰满的羽翼能护我,哪怕你没有强健的手臂能拥抱我,哪怕你没有沧桑的经历能教诲我,可我依旧无时无刻不想念着你,我的母亲。 突然,冰依脚下一软,闷哼了一声差点从冰朔虚圈的手臂间滑下去。 冰朔一惊,连忙扶住她:“怎么了?” 一旁的祈然一步跃过来扯起她的手腕把脉。冰依漫不经心却坚决地甩开他的手,只笑着看向步杀和冰朔:“可能是昨晚受凉,感冒了。只是小病,你们不必担心。” 冰朔看了面色铁青的祈然一眼,忙低下头,忍住笑。 小佚 20090213 16:34 tale 5 匪夷所思的症状(一) 是夜,步杀刚准备吹灭烛火歇息,却忽地直起身瞧着门口,冷漠的脸上显出一丝诧异之色。 不片刻,门被“吱呀”一声推了开来。冰凉皎洁的月光下,一张绝世俊秀,摄人心魂的脸,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容出现在他面前。 祈然进屋关门,声音带着自嘲的笑意:“步,今晚借宿一下。” 步杀的表情几乎可以用错愕来形容,嘴微张,仿佛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被赶出来了?” 祈然抚着额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势在床上坐下来:“是兄弟,就别再打击我了。” 步杀抿住唇,神色冷漠,眼中却有一丝笑意:“船上还有很多空房间。” 祈然双手抱头斜靠在床上,柔顺的黑发随意地披散开来,一身白衣裹着风姿几近完美的身躯,仿佛一道阳光霎时照亮了整个冰冷昏暗的房间。 他挑起眉眼,看着步杀:“冰朔的事,我不解释,你大概会把这疑问永远憋在心里吧?” 步杀下意识地看了看墙壁,耳边仿佛听到了均匀浅薄的呼吸声。他随意地脱去外衣,又弯下身去解绑鞋带,声音淡淡:“所以,你今晚特地跑来告诉我?” 祈然愣了愣,再度苦笑:“我承认是被赶出来的,还不行吗?” 步杀唇角勾了勾,坐上床,靠躺在另一边。 “冰朔,是我和冰依的孩子。”祈然缓缓地道,“觉得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我们两个不过二十岁上下,却有个十七岁的儿子。” 步杀淡淡道:“任何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你和冰依身上,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祈然笑笑:“任何匪夷所思的事,到了你眼里,便不足为奇。” 烛火噼啪轻响,屋里隐隐流淌着一温一凉两种气息,明明相背,却又奇异地自然交融。 两人都未看着对方,目光清浅没有焦点,却又隐隐觉得这般的洒脱随意,似曾相识。 那时的两人,一个心无所牵,一个心冷如铁,都是孑然一身,都如浮云般无根漂泊,潇洒又无情。如今,他们终于认准了自己的路,有了牵绊,有了束缚,有了七情六欲所带来的寂寞惶恐,然而空落落的心却终被填满。 何所失,何所得,又如何分辨的清楚?想起当初改写他们命运的雷雨之夜,只觉沧海桑田,恍如隔世。 “离开出云已经一个多月了,也不知玻拉丽斯号下一站会停靠在哪里。海上的旅途繁华刺激,但危难重重。我自认能力不差,却终究难免顾此失彼。”祈然微微叹了口气,“朔儿他自然远比冰依谨慎睿智,武艺虽不算顶尖,自保却绰绰有余。然而,他从小生活的和平环境注定了他的稚嫩和经验不足,若是果真遇到强敌,只怕……多半要吃亏。” 祈然支起身子看着步杀,郑重地道,“步,冰朔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一片沉默,步杀的脸上冷峻依然,或许点头了,又或许没有。但祈然却知这就是步杀承诺的方式,是自相识以来从未让他失望过的步杀的承诺方式。 时间,静静挨着夜空流淌而过,一分又一秒。 终于,步杀忍不住踢了祈然一下:“时辰够了,还不回去?” 祈然探头看了看窗外的圆月,慢慢直起身,拂了拂睡褶皱的衣服,苦笑:“没想到我竟要沦落到偷爬妻子的床,还得等她熟睡以后。该说什么好呢……” 步杀神色不变,冷然的声音中却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一物降一物。” 祈然一怔,当真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站起身回房。 听着开门关门的声音,步杀忽然醒起一件事情,猛地跃起:祈知不知道冰朔他…… 眼看着已经关严实的门,步杀皱了皱眉,终究没有开口再叫他回来。 冰朔的安危吗?若是那危险来自他无能为力的时空,若是他根本不会留在这里,他又该如何守护呢? ※※※※※※※※※※※※※※※※※※※※※※※※※※※※※※※※ 祈然刚回到楼下,就隐约听到房间里有呻吟的声音。他猛然一惊,再顾不得隐藏形迹,直接以内力震松门栓冲了进去。 “咳咳……”一进屋,祈然就忍不住一阵剧烈咳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端奇怪的味道,像是海水的咸湿,又像是朽木的霉味。周身无形的压力似乎比外面重了许多,可明明如此,他却又觉得呼吸困难,就好像空气都被什么抽走了。 祈然心中又惊又怕,连忙用手捂住口鼻转为内呼吸,匆匆往冰依休息的内室走去。 越往里走,空气的沉重感就越明显。就仿佛是被里屋的某样东西不断吸引着,形成了漩涡越卷越大一般。 “冰依!”祈然好不容易冲到床前,连被一把抄起床上的人,顿时只觉耳边“轰隆”声响,身体猛地一沉,竟似所有的空气都化为了巨石倾轧而下,让他几乎跌倒在床上。 “冰依,醒醒!!”祈然沙哑焦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显得莫名突兀。 “水……水……不要再过来了!”冰依闭着眼睛不断痛苦呻吟,忽然“啊——”地惊叫了一声,从他怀中一跃而起。 祈然连忙收紧手,连被带人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只这一刹那的功夫,空气中沉重的压力已消失得无隐无踪。 祈然瞧着自己身上湿了个通透的衣衫,和黄|色的污渍,逐步解除了内呼吸剧烈喘气。 冰依虚弱地睁开眼,瞧着他的脸,微弱的声音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其它,瑟瑟发抖:“好多水,祈然,好冷……” 祈然慌忙松开早已湿透的被子,将她直接抱在怀里,催动内息温暖她。只觉自己浸透了水而冰凉的手还在遏制不住地颤抖。 冰依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眉宇间深深的疲倦却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来。终于打了个哈欠,侧身寻着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过去。 祈然取了件厚外套裹住她,转身往临时的客房走去,湛蓝的眼眸掠过空中明亮完整的月盘,心中顿时一片恍然。 罗兰魔禁反噬之日,原来这么快已到这个时候了吗? ※※※※※※※※※※※※※※※※※※※※※※※※※※※※※※※※ 身上又沉又重。唇上也有些痛,有些痒,然后又逐渐变得柔软灼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抢夺着她的空气。 冰依不适地动了动,喉间溢出低哑的呻吟,谁知那灼热地感觉却越发燎原,顺着她的下巴、锁骨一路延伸,随处点火。 她虽万分不愿,却终于还是被热醒过来。刺目的阳光落进眼里,她痛苦地眯了眯眼,再睁开便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冰依吓了一跳,尖叫声被生生压抑在喉咙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祈然脸上的艳红一闪而逝,慢慢平复下粗重的喘息,居高临下看着她:“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那种理所当然,从容不迫,无辜到令人发指的态度,终于把冰依惹火了:“你别说你忘了伙同冰朔欺骗我的事?我有说原谅你了吗?” 祈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也说是伙同了,为何独我不能原谅?” 冰依气势一窒,硬着头皮道:“养不教,父之过。儿子的错,当然只能算在你头上!” 祈然静了一下,果断地道:“好吧,我承认我错了。”说着低下头轻轻含了一下她的唇,眼底的宠溺与无奈仿佛是在包容一个任性撒娇的小孩。 冰依那个怒啊:“你认错是你的事,我又没说我原谅你了,谁让你上我的床的?” 祈然伸手抚了抚她的脸笑道:“你的床不就是我的床吗?”眼看她又要怒,连忙补充一句,“更何况,这本就不是我们的床。” 冰依一怔,四处看了看,果然发现这里并不是他们的房间,床也自然不是他们的床。可是,她记得昨晚明明是睡在卧室的,为何醒来会…… 等等!昨晚!冰依眼睛蓦地一张,脑中隐约闪过一些诡异的画面。她抬头看向祈然俊秀无双的脸和深不见底的蓝眸,忽然便记起昨夜是他将自己从噩梦中摇醒,又抱来这个临时客房的。 祈然怡然自得地瞧着她神色的变化,知道她已想起了昨晚之事,不由笑道:“想起来了吗?昨晚是谁抱着我不肯放的?” 咬着牙默念:我忍,我忍,我忍……td,我为什么要忍啊?!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冰依彻底暴走,双脚齐用将某人从身上踹下去,抖手指着他怒道:“萧祈然,你少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明明理亏在先,还一副宽容大度的摸样。大清早就发情吵醒我的帐还没跟你算呢,你居然……” 冰依的声音忽然一顿,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因为她居然发现祈然脸红了! 虽然她的措辞确实是有点……少儿不宜。可是,这也太离谱了!她那个成亲前纯男一个,成亲后百无禁忌,脸皮堪比飞机场的老公,居然会害羞?! 祈然慢条斯理地起身穿上衣服,理好头发,又用银绳扎起,直到洗漱完回头说:“理好了就来餐厅”时,脸上淡淡温润的笑容都没消失过,哪有一分脸红尴尬的羞窘? 冰依抓了抓脑袋,一脸茫然:难道是我眼花了? 当然,冰依和祈然都不知道,玻拉丽斯号出航以来最匪夷所思,最鸡飞狗跳,最让祈然头痛郁闷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小佚 20090217 20:00 【新年礼物二】少年成长记事簿(冰朔篇) 三岁的时候,冰朔最爱做的事,就是搬一把小凳子坐在阳台上看书,一开始是图文版的四大名著、《小王子》,然而不过两个月,那些书早已被他放在了书架最底层。 有一次小雨无意中看到他手中的书,吓了一大跳,连忙将丈夫拖过来,惊叹道:“他还不满四岁吧?居然在看《射雕英雄传》,《射雕英雄传》也!” 水冰烨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是谁将这种书摆在书架上的?” 小雨被呛了一下:“这个……这个不重要啦。关键是,为什么我现在才开始看的书,他四岁就能看了?冰依小时候有这么……神童吗?” 冰烨眉毛一挑,斩钉截铁道:“不是遗传自她的基因。” 小雨哈哈笑了一声,正待说话,冰朔却闻声忽然回过头来。见是他们,便露出一个天真稚气的笑容,清浅的酒窝在他两颊若隐若现,宛若天使降世。 小雨顿时呆了,喃喃道:“确实不可能遗传自冰依……” ※※※※※※※※※※※※※※※※※※※※※※※※※※※※※※※※ 五岁的时候,冰朔人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玩伴,比他小两岁的徐诺,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身边。 徐诺是水冰烨至交徐冽的儿子,徐冽早在四年前便已去世,徐家就剩下徐诺这一根独苗,偌大一个徐天集团势必要交给他继承。所有人都不遗余力地宠着他,惯着他,捧着他,是以多少养成了他小小年纪就孤傲不合群的性格。 冰朔喜静,徐诺也不爱说话,可冰朔喜欢看书,才三岁的徐诺却受不了冰朔成日捧着本书把他当隐形人。 “你在看什么?”徐诺终于忍不住放下架子问。 冰朔抬头笑笑:“《中华上下五千年》。” 徐诺低头看看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和偶尔几幅很傻叉的图片,眉头小大人似地皱起来。在他看来,这些文字和图片还远没冰朔搁在书页上的修长手指好看。 “别看了!”徐诺一把夺过书,“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冰朔摇了摇头叹气,右手伸出去,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徐诺却忽然觉得手上一麻,厚厚的书竟又回到了冰朔手中。还是翻在那一页,静静摊在他膝盖上。 徐诺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双手,满脸涨得通红。忽然,他发狠地冲过冰朔身边,把书架上他够得着的书统统扯下来,丢在地上,然后狠狠地用脚踩。 顿时,原本安静的书房中,充斥了一片“噼里啪啦”的书籍掉落声,和踩踏声。 等徐诺终于发泄够了,一抬头才发现冰朔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神色是从未见过的冷凝。 在徐诺的印象中,冰朔那张无敌漂亮的脸上是永远挂着笑容的,淡淡浅浅的微笑衬着若隐若现的酒窝,好像月光一样神秘,又像阳光一样温暖。 可是现在,这样的笑容却消失了。湛蓝的眼眸中有着他这个年纪无法掩饰的不悦。 徐诺先是觉得慌张,色厉内荏地和他对视着,表面上毫不退让,眼眶却慢慢泛红,那是一种既委屈又愤怒,却偏偏还渴望安慰的矛盾心情。 冰朔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最终将对面的那把椅子搬到自己身边,指着道:“过来坐吧,我告诉你这书到底有什么好看。” 徐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泛起欣喜,偏又要强自压下,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挪到他旁边坐下来:“这可是你要告诉我的哦,我是勉勉强强答应你听的。” 冰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等下还想要你陪我去组装船模,你能勉勉强强答应吗?” “要!”徐诺欢快地大叫了一声,随即又觉得不妥,连忙补充一句,“我很勉强地答应你了……” 冰朔抿着唇,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书页,空气中仿佛有微凉的油墨香轻轻飘过:“在天地开辟之前,宇宙不过是混混沌沌的一团气,里面没有光,没有声音……” 徐诺听完盘古开天地的故事,一脸不屑道:“这些都是骗人的吧?” 冰朔笑道:“你怎么知道是骗人的?” 徐诺一脸得意道:“盘古长那么大个,身边又只有一团气,没吃的没喝的,早就饿死了。” 冰朔:“……” ※※※※※※※※※※※※※※※※※※※※※※※※※※※※※※※※ 六岁,对冰朔来说,是一个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重要岁月。 因为一直天使般微笑的他,一直年幼却心思如海的他,终于等到了第一个让他真正动容的人——他最宝贝的妹妹,水琉璃。 当小雨将小小稚嫩的婴儿放到冰朔怀里时,她惊讶的发现,冰朔竟是第一次那么的手足无措,神经紧绷。 一个六岁的孩子,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才智,却从不在外人面前显山露水。 这世间,也许有太多天才儿童,小雨却从未见过有孩子能如他这般沉稳、内敛,明明有着最清澈纯净的笑容,你却永远望不到他笑容底下的心。 他是那么的聪慧、乖巧,聪慧得让人瞠目结舌,也乖巧得让人……心疼。 得知身世,他脸色苍白地笑。 小雨说:在我心中你比我的亲子还要亲,但我不是你妈妈。他温和谅解地笑:我明白,小雨阿姨。 冰烨问:朔儿,你愿意姓萧,还是随我姓?他还是笑着说:爸爸,那我姓萧吧。 他一直在笑,如天使,如和煦的阳光,温暖了别人,自己那小小的身影却显得如此萧索孤单。 原本哭得昏天黑地的小女婴,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他怀里就停止了哭声。琥珀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圈看着他,粉嫩的唇瓣轻轻开合吐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思念,忽然如潮水般涌上来。 眼泪,就那么一滴滴滑落冰朔白皙无暇的小脸。 为什么会哭?为什么思念?为什么会觉得如此孤单? 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似曾相识。哪怕他连一点记忆也没有。 冰朔用指尖轻轻擦去滴落到婴儿脸上的泪水,无声地说:“你是我的妹妹。” 婴儿不知听懂了还是没有,“咯咯”地笑了起来,胖乎乎的小手扯着他的衣领猛拽。 那笑容不是温暖、不是和煦,而是如此灿烂无忧,仿佛要将他心里的空落一股脑儿冲刷干净。 一笑,而寒冰融;一笑,而春盎然。 冰朔抬起头,望向季小雨,红扑扑略带羞涩的小脸上所绽放的是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生动表情:“她,妹妹叫什么名字?” 小雨伸手抚上他柔顺的发丝,强忍住声音的哽咽和抱住他的冲动,柔声道:“她叫水琉璃,最净琉璃心的琉璃。朔儿,你的妹妹……叫水琉璃。” ※※※※※※※※※※※※※※※※※※※※※※※※※※※※※※※※ 冰朔七岁的时候,小雨坚持让他去上学,水冰烨却不同意。 冰烨冷冷问:“你准备让他上几年级,读大学吗?” 小雨气得跳脚:“你到底明不明白读书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怎么能单纯用学识去评断!” 冰烨答:“不明白。”反正他没读过。 小雨顿时哑了,想起冰依说过冰烨17岁以前所过的日子,伸手抱住他道:“总之,让他去读读看吧,如果不好,再退学就是了。” 冰烨低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好吧。但愿你别后悔。” 后悔?小雨奇怪地想,她干嘛要后悔。 于是第二天,小雨便带着冰朔去了全市最好的向阳小学报名。 这是一间窗明几净、光线充足的教室。教室里,戴着黑框厚重眼镜,有着一头卷发的女老师正在绘声绘色地为底下的同学讲故事:“……小燕子终于被冻死了,快乐王子也因心碎死去,但他们却永远地生活在天堂中了。大家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快乐王子拥有一颗高尚的心,所以,他死后就会变成美丽的天使……” 靠窗的一个男孩听得昏昏欲睡,忍不住将视线投向窗户外安静地操场,想着下课铃响后,他要在那上面尽情地奔跑……忽然,他的动作一滞,目光僵直地落在前方某一点。 “天使!天使!”男孩忽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大叫,“我看到天使了!” 安静、肃穆的教室顿时变成了一个嘈杂的菜市场,所有人都拼了命地挤到窗户前,朝男孩所指的方向望去。然后尖叫声,喝彩声此起彼伏,越加轰动。 戴眼镜的老师气急败坏地在上面用书本砸桌子大叫:“安静,统统给我安静,回来上课!” 可惜,此时群情激涌的孩子们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几个平日就胆大调皮的男孩子,更是翻窗跳了出去。女孩们一见,自然不甘落后,一窝蜂似的从教室门口,老师眼皮底下涌了出去。 这个班的马蚤动,终于从小面积扩大到了学校。原本在安静上课的同学们,不管楼上楼下,统统探出头来,加入到这种喧闹声中。 老师们挥舞着教鞭,拍打着书本,扯着嗓子喊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没用,一点用也没有。 大部分同学甚至根本不知道这场暴动是因为什么?有些高年级的学生,听到楼下的人大喊“天使,天使来了”,还以为外星人入侵地球,而他们即将被选为超级赛亚人战士呢! 总之,被称为全市最高等、学习氛围最浓厚、学生最乖巧聪慧的向阳小学,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爆发了史上第一场“暴动”。 英明的校长甚至还将这场暴动的详细经过和精彩组图统统归纳到了向阳小学校史中。但具后来翻阅的人说明,这份校史,其实除了暴动中那张“天使的美照”,其它根本没有阅读价值。 好吧,扯远了。咱们把镜头拉回暴动结束后,被请入校长室的——我们的主角身边。 此时,那戴眼镜一头卷发的女老师正在口沫横飞、愤怒激昂地陈述自己的观点:“校长,我坚决不同意收这个孩子入学,刚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把他放到我们班,以后孩子们还会安心上课吗?这不是影响我们班的学习成绩吗?” 校长拿着块手绢不住擦汗,擦汗(实际上是擦脸上的唾沫):“这个问题……我想今天只是孩子们贪玩,以后不会的,决计不会的……”总不能让他说:这个孩子的母亲,打算给学校捐50万的赞助金吧。 当然,他要是知道这孩子和母亲的真实身份和家产,恐怕就算绑也要把他绑下来。 “那也用不着放我们班啊!这孩子左看右看也才六七岁,我们可是三年级,你让他跟我们班,跟不上,算谁的责任。更何况,三年级也有八个班,总之,我不同意接收这个孩子。” 校长战战兢兢地看看旁边低头安静坐着的小男孩,好声好气道:“蒋老师,我这不是相信你的教学水平吗?你看,当着孩子的面,你是不是……” “当着他的面怎么了?就算当着他父母的面我也要说,是什么水平就该读什么学校,别以为有点钱就能显摆。他们这不是能耐,是在耽误孩子的未来,懂不懂?现在的家长真是太虚荣了,个个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天才,比人强,却从不考虑实际情况。” “想让我接受他。好啊,那就接受我的考核,通过了,我才允许他到我们班来。否则,就算市长的儿子来了,这情面我也不会讲。” “好啊!”忽然,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小雨寒着脸一步步走到校长面前将缴费清单丢在桌上,“考试就考试。不过,我也得提醒你。题目出地有水平点,否则,一会丢脸的就是你。” 两个女人,一个宛如青少一个年近半百,在宽敞的校长室中怒目而视,空气中迸发出噼里啪啦的火花爆裂声。 一旁地冰朔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他那平平静静、不露锋芒地过几年读书生活的美好愿望,是彻底泡汤了。 果然,小雨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朔儿,你要敢不给我全力以赴,我就让你一个月见不到你的宝贝妹妹!” 分明是琉璃见不到他就要哭闹……所以说,到底琉璃是谁的女儿啊? 三十分钟后,冰朔将卷子递还给那个戴眼镜的蒋老师,然后安静地坐在一旁。 蒋老师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答的满满的字迹工整娟秀的试卷,最终还是拿起红色的“真彩”水笔,坐在旁边一道道认真地、严谨地、几乎是鸡蛋里挑骨头地批下来, 语文、数学、英语……越批她的脸色就越黑,黑后还不住往五彩纷呈的方向发展。 怎么会?怎么会?她出的题明明都已经是六年级的范畴了,为什么一个七岁不到的小鬼居然能在三十分钟内全部答出来,还答的如此完美? 他作弊吗?不,不可能,自己从刚刚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以前做过?那更不可能了,这里有很多题,是自己根据参考资料临时写出来的……难道,这孩子是个天才,真的是个天才?! 忽然,蒋老师的笔下一顿。他看到了一片空白,一道空白的应用题,确切地说是一道他根据记忆整理出来的小学奥数题。 哈哈,看来这孩子再厉害,也不过是这种水平。大概是他父母天天在家填鸭式教育,甚至背题,所以他图有应试能力,却不具备创新水平。 狰狞的笑容爬上她的脸,她几乎控制不了志得意满的声音从喉咙口溢出来。 蒋老师翘起二郎腿,手里抖着试卷朝那漂亮地不像话的小男孩招招手。原本是想肆意嘲笑的,但看到那张天使也不及的粉嫩小脸,表情便不自觉地柔化了许多。 当然,那种得意和激动,还是能从她不稳的声音中听出来。 “小朋友,来,告诉老师,为什么最后一道题目不做?是不是不明白题目的意思啊?” 一直微低着头的冰朔,此时终于抬起头来,温和天真地笑:“不是的,老师,我读懂了,所以才没做。” 他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支笔,三两秒的时间列出个二元方程式,又三两秒地时间解出了个答案,稚嫩的声音比叮咚的泉水更动听。 “老师,你看,这分明是个无解的题目。我想如果只用小学课程规范的知识点来做,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当然,我想可能是我的能力有限。老师,可以请你告诉我正确的解法吗?” “我……我……”那张厚重眼镜下的扭曲面孔,怎一个黑字了得。 小雨在一旁猛地背过身,抿着唇,忍笑忍得好不痛苦:谁说天使就一定得心地纯良?这年头,天使更腹黑啊! ※※※※※※※※※※※※※※※※※※※※※※※※※※※※※※※※ 十三岁,冰朔已经成为了医学界闻名遐迩的白秋奕教授的“关门弟子”。 那日周末,他和徐诺嫌家中吵闹,便躲到了白秋奕研究室中看书。谁知,这日白教授刚好不在,而他的一个学生粗粗检查了实验室后以为没人,便将门锁上了。 就这样,十三岁的冰朔和十一岁的徐诺被无情地关在了实验室中。 冰朔最后一次将手机关闭又开启,没信号,还是没信号。 他见一旁的徐诺已经上下眼皮打架,叹了口气道:“我去把空调开起来,你找件教授的外套,披着睡一觉吧。” 徐诺揉揉眼睛,疑惑地道:“空调总开关不是在外面吗?我刚刚听到关闭的声音了。” 冰朔合上手机,笑道:“这点你不用担心。”只说了一句,便不再解释。 但徐诺却好似完全信服地点了点头,困倦霎时浮上他眉眼,家里爷爷奶奶平时都规定了九点前必须睡觉的,而现在都快十一点了。 再度揉了揉眼睛,徐诺拉着能盖住他全身的外套躺在其中一把沙发上。 冰朔替他将衣服往上拉了拉,徐诺皱了皱眉,好像标准礼仪般地喃喃道:“妈妈,晚安。” 冰朔看着他清俊稚嫩的小脸和睡梦中犹带老成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谁是你妈妈啊?” 睡梦中的徐诺当然没有听见什么,但他的心里却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呢? 见徐诺睡熟,冰朔才打开实验室中唯一的一台联网电脑,双手轻轻握拳又松开,熟练而又干脆地舒展着他的手指。 白教授说过,这台电脑里有一个中央控制系统,能够操纵这个研究室中一切电器设备。所以除了开启非电子的链式门锁办不到外,其它一切都可以通过这台电脑实现。 当然,前提是他能破译这台电脑的密码和防火墙。 随着dos黑屏画面的进入,修长白皙的十指飞快地开始弹动。 安静而灯火通明的研究室中,只剩下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和徐诺平稳的呼吸声。 “啪——”敲下最后一个键,“轰——”的空调启动声便伴随着暖风的吹入而响起。 冰朔长长地松了口气,往后靠上巨大的椅背,脑袋搁在皮靠垫上转了转,露出舒服而安心的笑容。 刚刚他还通过网络给爸爸和小雨阿姨的手机传了短讯,这样他们和蓝姨就不会担心了,琉璃也不会哭闹。 “你是什么人?”忽然,徐诺略嫌冷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这里是哪?” 冰朔身子轻轻一动,电脑椅便转了180°,他错愕地对上徐诺一脸防备的脸:“徐诺,你怎么醒了?” 徐诺似是看着他愣了许久,才磕磕绊绊道:“我……我不是徐诺。” 冰朔彻底被他的话说懵了,仔细看他的瞳孔,又绝不可能是在梦游。“你说你不是徐诺?”该不会是自己刚刚没注意的时候,他撞到脑袋了吧? 徐诺抿着唇,原本纯黑的眼眸竟隐隐透出紫色,神情既稚气又倔强:“不是。” 冰朔摸了摸鼻子,一脸不知道该怎么问是好的表情:“那你是谁?” “我是风毅。” “风毅?”冰朔皱了皱眉,“徐诺,别闹了,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我说了,我不是徐诺!”徐诺也跟着皱起眉,声音冷冷地回复他,“我是风毅。” 冰朔忽然就愣住了。虽然他从刚刚就觉得很奇怪,因为徐诺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他也没有暗紫的瞳色,可是这些都不足以使他往光怪陆离的方向去想。然而,直到这一刻,少年冷冷地看着他时,他才发现到,这个人不是徐诺,绝对不是徐诺。 徐诺看人有时也会很冷,但他的冷是一种冷傲和不屑,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养成的疏离。可眼前的这个少年却不同,他一样很冷,冷漠中带着稚气。可他的冷却是一种凉薄的气息,一种隐的特质,仿佛此人生来便带着三分淡薄和漠然。 冰朔定了定神,才问道:“你说你叫风毅?” 少年点头。 “你从哪里来?徐诺呢,在哪?” 少年想了下才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冰朔看了他一会,却半点不恼,淡淡一笑,转过身去,继续操作电脑。 过了一会,他听到了徐诺的声音:“徐诺,在我的身体里。我们互换了?” 冰朔猛地转过身去,一脸惊异:“互换?你是说灵魂互换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少年点了点头,澄澈的暗紫眼眸看着他:“你是谁?” 冰朔好一会才冷静下来,微微一笑道:“我叫冰朔,萧冰朔。” 当他笑的时候,灯光仿佛忽然就变得璀璨而温暖,连空气也如此清新怡人,仿如满屋鲜花盛开。当他笑得时候,你会觉得,世间最美好的景况莫过于此。 少年呆呆地看着他的笑容,唇动了动,想说话,却一句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喧闹的汽车声,对话声和呼喊声。 冰朔拿起两人的书:“有人来接我们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现在满肚子的疑问,不过,只能等你下次给我解答了。走吧,风毅。” 走吧,风毅。 少年的耳边仿佛还响着他清清爽爽的温和声音,然后双唇一抿,便快步跟了上去。 这就是,萧冰朔和风毅的相遇。两个注定不平凡之人的平凡相遇。 未来,无限精彩。 小佚 2009218 21:53 tale 5 匪夷所思的症状(二) 祈然走后,冰依又觉得体乏犯困,于是便躺下继续睡。 谁知一睡竟睡到了日上三竿,这一觉睡得极好,无梦无痛,酣甜至极。奇怪的是,一向不允许她睡懒觉的祈然竟没来叫醒她,也不知是体谅她昨夜没睡好,还是被骂得不愿进来了。 冰依洗漱完毕走出房门,轻松地伸了个懒腰,正好瞧见辛茹捧着一套明显属于步杀的黑衣服从楼梯口拐下来。 冰依嘿嘿一笑,忍不住走前几步叫道:“辛茹,这么勤快,又帮人补衣服呢?要不帮我也补补?” 辛茹本来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衣衫,闻言顿时面上一红,抬头嗔道:“小姐,你……” 她的声音猛然一顿,仿佛是忽然间傻了,两眼发直,呆呆地看着冰依。 冰依摸了摸自己的脸,奇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辛茹怔了好一会才猛地回过神来,羞窘地低下头,连连道:“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说完便匆匆捧着衣服飞也似的逃跑了,可偏偏跑到拐角处,还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 冰依越发惊疑,回屋对着琉璃镜照了半天,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得作罢。 进入寒冬十二月后,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普照,海风微暖,不像平日,哪怕有太阳,总也抵御不了刀割般凛冽北风的侵袭。 所以,甲板上便难得聚集了好些人。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船头两个风神俊秀,衣袂翩翩的绝世男子身上,三五成堆嬉笑地聊着天,说着笑话,偶尔又隐蔽地对两个主子舞剑对招的动作指指点点。 身处焦点的冰朔却有些郁闷,他天性不爱打打杀杀。凭他现在的武功内力修为,虽在古代算不上顶尖,可放到现代还不是天下无敌,何苦还要迫自己苦练啥精妙剑法? 然而祈然却顶死非要他学,无论他怎么推脱逃避,最终都会被他以一句:“养不教,父之过”堵回来。一看就是在某人那里吃了鳖,打不舍,骂不得,于是就跑来找他出气。偏偏他又不能说出自己终究是要回去的,于是只得不情不愿地随他练剑,而且一练就是一早上。 一旁的副帆下,蒋小伍正拖了蒋小柒在步杀耳边絮絮叨叨称赞着妹妹的人品智慧和美貌。步杀充耳不闻,目光淡淡落在比剑如舞剑的祈然和冰朔身上,心中暗自评估着他们的实力。蒋小柒一时看看甲板上舞剑的两人,一时偷眼看看步杀,转而又为哥哥滑稽夸张的语言暗自偷笑。 甲板上的氛围是如此的温暖,和煦又随意。直到,古怪的异变不知不觉,难以形容地渗透进来。 首先停止说话的是船舱口围在一起嬉笑的两个侍女,香环见辛茹失魂落魄地捧着衣物从船舱走出来,正要调侃她几句,却不小心瞧见了随在她身后一边走来一边整理着自己衣衫的冰依。 冰依笑着朝她们挥了挥手,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两人被震傻了一般,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那模样,简直跟方才的辛茹如出一辙。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22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冰依皱了皱眉,快步走出船舱,温暖的阳光落在她身上,仿佛一下子便驱散了体内所有的阴寒和不适。她忍不住舒适地吐出一口气,伸展了一下手臂,转头便对上近处步杀清冷的面容,嫣然笑道:“早安,步杀。” 可是,让她觉得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变色的步杀竟然呆呆地看着他,仿佛灵魂出窍,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墨黑的眼眸中却亮起一抹炽热的火焰。 冰依呆了呆,她勉强定下心神向四周看去。这才发现原本氛围融洽,在远处也能听见欢笑声的玻拉丽斯号,居然在一瞬间死一般静寂下来。 每个人都看着她,是只看着她。而且全都用一种震惊,目瞪口呆,仿佛看稀有动物般的目光看着她。方才良好洒脱的氛围,一霎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冰依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堵,明明只过了一夜,可为什么大家却好像不认识她了一样。连祈然步杀和冰朔也是,都用那种古怪至极,好像要烧起来一样的目光看着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冰依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根本没有异样,再次看向这三人的目光里不由多了几分委屈和难堪:大家就那么不乐意见到她吗? 最先清醒过来的是冰朔,他猛地甩了甩头,看到周围众人痴迷到忘乎所以的目光,甚至连祈然和步杀也一副神志失常的模样。不由一惊,慌忙上前几步一把扯了冰依退回舱口,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 冰依心中又慌又乱,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服问:“到底怎么了?” “不……用担心。”冰朔有些为难地开口,却不敢回头去看。事实上他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刚刚那一瞬间,冰依在他眼中忽然有着古怪而又无可抗拒的吸引力。身体、脑袋、心灵都叫嚣着:我要这个女人,要这个女人!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几乎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傻了。这可是他的母亲,哪怕年纪相差再多,也是他独一无二的血缘至亲。为什么,在这样朗朗乾坤下,他居然会产生如此恐怖的想法? 不过,等他看到周围不分男女所有人的反应,便明白过来,问题不是出在他身上,而是出在冰依身上。大概也正是因为这层血缘关系,所以他才能如此快清醒过来。 片刻之后,因为视线被挡,祈然和步杀终于清醒过来,紧接着是蒋小伍和蒋小柒,然后陆续是船上的众人。 一只冰凉滑腻的手握上冰朔背在身后的手腕,冰朔只觉心头猛地一跳,几乎如被火烧灼般砰地甩开她跳了出去,白皙的脸上已是烧红一片。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又无所遮掩地落在冰依身上。那种炽热、狂烈,犹如着魔般,却偏偏不带一丝温度的目光。 冰依紧咬着牙,只觉浑身无法抑制地颤抖。那种众叛亲离,自己却又成为别人眼中猎物的感觉很恐怖,很恐怖。她又是怕又是惊又是委屈,胸口仿佛憋了一口气无法宣泄,于是那颤抖变得越加剧烈。 除了茫然惊惶却仍有着神志的冰朔,没有人发现,随着冰依的颤抖,天空开始聚满沉厚的乌云,慢慢遮住了阳光。平静的海面开始翻起一层又一层的巨浪,硕大的玻拉丽斯号此时看来是如此渺小,随着大浪起伏,仿佛随时都会被吞没。 冰朔想开口提醒众人这种异变,可他光是控制自己的心神就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如果一开口,他只怕连仅剩的那一点理智都要丧失。 就在冰朔横下心打算孤注一掷的时候,他看到祈然的身影忽然一闪,快如闪电般挟持了冰依,转眼消失在船舱之中。 冰朔心中一股巨大的拉扯他失控之力顿时消失,等回过神,他只觉头晕脚软,浑身无力。看看天空,乌云已慢慢散去,看看甲板上,众人已从疯魔中清醒过来,大多是一片茫然的神情。 唯有步杀,握紧了左手,冷漠的脸上却是一片惨然的苍白。 冰朔闭了闭眼,隐约觉得额上嵌入晶魄蝶的部位有些热烫,不知步杀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忽然忆起了从容的话:罗兰魔禁,将在每月月中反噬。如今,可不正好是月中吗? 只是上一次月中时冰依还在昏迷中,却没想到,反噬的症状竟如此匪夷所思和让人哭笑不得。不过科特也解释过,罗兰魔禁反噬对受术者本身并没有伤害,过了月中后症状便会彻底消失,所以无须太过担心。 唉,确实无须他们担心。冰朔伸了个懒腰,决定去桅杆瞭望台上休息一下,难得今日天气如此舒适。至于罗兰魔禁的反噬,反正对这种症状最头疼和郁闷的人,肯定不是他。 小佚 20090220 13:22 tale 6 幽灵船(一) 天和1263年12月14日,正午。 早上刚刚打扫干净的主卧室中,凌乱的衣衫散了一地,男装女装,外套里衣……从紧闭的房门口,一直散到精致坚固的雕花木床边。 床上传来女子愤怒的叫声和男子粗重的喘息声。 “萧祈然,你干什么?!”冰依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可是她上方的男子却充耳不闻,绝世俊秀的脸上有着难以言描的欲望,湛蓝的眼眸已经烧得似红非红。他的唇温存怜惜地擦过女子白皙如象牙般的肌肤,他的手却毫不留情地用腰带捆缚了女子的双手,将她固定在床头。 祈然低下头看着冰依,专注的声音和表情像是一个执拗的孩子:“绑住你。让你永远都逃不掉……” 冰依身上衣衫凌乱破碎,几不蔽体,冰冷的空气不住拂过她的肌肤,混合着双唇带来的灼热,让她又是颤抖又是羞窘不堪。 哪怕她一直是处在又惊又怕的茫然状态,此刻却也发现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了。不仅仅是今天众人莫名其妙的表现,还有前几天醒来时身上的海水,心脏突然停止时听到的声音,包括这几天接连不断做到的噩梦,再在都说明了这个问题。 冰依勉强定下心神,声音因动情而微哑:“祈然,你听我说,我的身体出了问题,这几天我一直都觉得……” “我知道。”祈然诡异地笑了笑,打断她的话,“因为你修习过九重水吟咒的关系,所以罗兰魔禁的反噬症状是……你的身体能逐渐吸引水和一切非实质的东西,包括声音、气味、空气,甚至……别人的目光和欲望……” 冰依浑身一颤,猛地瞪大了眼睛:“你都知道?!”仔细想想,自己的症状还真是如此,不由狠狠扯了下被绑住的手怒道,“既然知道你还这样对我?!” “可我憎恶!我讨厌别人看你的目光。”祈然缓缓低下头,含住她殷红的唇,“我不愿意任何人用那种目光看着你,哪怕是步,哪怕是……冰朔。” 冰依气结:“他们那是被魔力所摄,又不是自己愿意的。更何况,别人用什么目光看我,关我屁事,这难道也是我能控制的吗?” 祈然侧头想了想,轻声道:“也是。不过……”他凝视着她邪魅地笑了笑,“不管他们怎么看,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冰依仔细地看了他很久,忽然恍然大悟,原来,祈然此刻的神志并不清醒,可能是理智全用来压抑心中疯魔的关系,至少不是全然清醒。所以讲出来的话才会如此稚气又霸道。不过,呵呵……为什么她会觉得很可爱呢? 冰依忍不住抬头舔了舔他的唇,柔声道:“谁说我是你的,分明就你是我一个人的。” 祈然愣愣看着她,神志显然有些迷糊,身体却马上因为她的舔吻起了反应。他低下头重重吻住她的唇,舌头强势地顶开她的牙齿,卷住滑腻的小舌,与她纠缠。 一个热烈缠绵的吻,让冰依的神志变得混沌,双眼迷蒙,仿似升起了一道雾气。 唇分,冰依气息不稳地看着他:“还不快把我的手解开?” 祈然如着了魔一般贪看着她的容颜,原本清明的眸中理智早已被燃烧殆尽。闻言只含含糊糊应了一声,便抬起她的腰,冲了进去…… 青天白日,屋外阳光普照,适宜做太多事情,可偏有人赖在那被窝里不肯出去。 祈然小心地解开冰依手上的细带,瞧见手腕上的淤青和勒痕,只觉胸口一下下揪疼,抽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本想起身去拿药膏,却被冰依一把抱住:“冷,你一走就更冷了。” 祈然皱了皱眉,还是俯身抱住她:“你的手,我……” 冰依冷哼着打断他的话:“现在知道自己错了,现在知道刚刚你怎么虐待我了?”抬起头瞪他一眼,一板一眼地教训老公,“知道婚内暴力引发的离婚几率有多高吗?” 祈然哭笑不得地拥住她,看看她手上的伤,终究叹了口气怜惜道:“是我的错,以后绝对不会了。” 冰依动了动,身体的酸痛让她猝然皱眉,忽然想起合伙冰朔欺骗的事还没完呢?这算不算旧狠添新仇呢?不由狠狠掐了一下他手臂,怒道:“以后再骗我,虐待我,我就逃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祈然一怔,仿佛丝毫没感受到手臂上的疼痛,眼中却有抹惊惶和怔忪一闪而逝。他低下头,单手紧紧扣住纤瘦的身体,凝声道:“将来我若是骗了你,委屈了你,无论你要怎样惩罚我都无所谓。但是逃离我身边,这样的事情,你这辈子想都不要想。” 他缓缓低下头,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诡谲的血腥味,让人颤抖:“冰依,你若是敢跑,我绝对有办法让你后悔一辈子。” 冰依心惊胆战地听着这冰凉凉赤裸裸地威胁,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明明刚才是自己在教训他的,怎么一转眼立场就反转了呢? 冰依顿时有些火,不由咬牙冷笑道“怎么惩罚都无所谓?” 祈然神色温柔地点了点头。 “那好,这一个月你都不准进我们的房。” 祈然皱了皱眉:“你确定?” 他一副我倒是无所谓的神色,满脸忧心:“我只是怕你天冷畏寒,若是没有我给你取暖……当然,如果你真的不准我进房,我也只能住在隔壁的客房。到哪天你实在不习惯独眠,一月之期又未满,大可以过来找我……” 一个雪白的大枕头狠狠砸下,一把捂住某张俊脸,冰依彻底暴走:“你这个不要脸的无赖!!” 祈然笑着伸手抱住她,一个反转便将她压在身下:“我只对着你无赖,你不觉得荣幸吗?” 荣幸你妈个头啦!冰依骂不出这样的脏话,只得在身下狠狠跺了他一脚,怒道:“我要起床!” 虽说闹着要起床,但毕竟祈然对方才的事心有余悸,虽然现在魔禁反噬的症状已经对他失效,却不代表对别人也一样,再加上方才的运动确实消耗了太多体力。 冰依终拗不过祈然,在他怀中又迷迷糊糊睡去,等醒来,外头竟已是黑灰一片,月亮高挂了。她顿时郁闷之极:难得一个温暖的晴天,她竟统统在睡梦中度过,太亏了。 屋里点着幽幽的烛火,祈然已起身,正握着本书在床边阅读。原本摆在前厅的小案几不知何时被移了过来,上面搁了本本子,祈然一边看书,一边皱眉思考,又随手在那本子上记着什么。 冰依忍不住探头看去,只瞄到:以血养……几个字,祈然却猛地合上书和记录的本子,推到一旁,低头道:“醒了?” 冰依还有些好奇,忍不住又往那本子上瞄了两眼:“你在写什么?” 祈然笑笑,将衣服递给她道:“是一些医用知识,到时方便整理成书籍。” 冰依想了想,便没再深究,快速穿衣起床,又洗漱了一遍。谁知刚放下毛巾,眼前就出现一杯恐怖的暗红色浓稠液体。 她大惊失色地往后一跳:“我不要再喝了!” 祈然一副看小孩的宠溺表情,声音轻柔:“冰依,别任性了。良药苦口,你都做人母亲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良药苦口?骗鬼去吧!冰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边摇一边脚步轻巧地往门边退。等退到能够着门把的地方,她举起右手手腕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上面的淤青是谁造成的?” 祈然一愣眼神顿时黯淡,冰依趁他分神的瞬间,迅疾无比地拔开门栓冲了出去。 她跑过围廊,原本是打算拐上二楼去找冰朔或步杀求救的。经过船舱口的时候,却发现屋外月光异样的皎洁,洒落在甲板上,有种奇异的魔力吸引着她。 冰依忍不住松开抓住栏杆的手,一步步往甲板上走去。月光一点一点洒满她全身,银白洁净又带着微微的清冷,可是她却觉得体内有一股灼热的气息在蠢蠢欲动。 小佚 20090224 12:13 tale 6 幽灵船(二)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我以我血,召天地灵…… 风雷浩博,水火交。五行齐聚,天地乱…… 隐隐的,冰依仿佛听到有什么声音在她耳边不断交杂回荡。就像无数个膨胀的小球,在她脑海中窜来窜去,摩擦生热。 她忍不住捧住脑袋,仰起头迎向月光,却不知是无意识的动作,还是渴望月光的冰凉来浇熄这突然滋生的火焰。 “冰依——!!”祈然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急迫,似是近在耳边,又似来自很远很远的天边。 她想转头看去,可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浑浑噩噩间,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波涛汹涌的梦中,又仿佛在现实中经历着梦境。 乌云滚滚,海面汹涌,巨浪一个接一个劈面而来,吞噬了玻拉丽斯号,也吞噬了他们所有人…… “啊————!”凄厉而又充满恐惧的尖叫声划破了静寂的长空。 冰依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要爆炸了一般,无法自控,也无法感知。巨浪打在身上,她没有感觉;船身疯狂摇晃她也没有感觉。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寸经脉里都好像蕴藏了无穷无尽的能量,而它们此刻按耐不住了,将要统统爆发出来。 “冰依,冰依!!冷静下来……”忽然,她感觉到有双手抱住了她,温暖的体息从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中传递交融进她的身体,“冰依,不要怕,随着我的内力波动调整你的呼吸,听到没有?……步杀,你护住她的天灵|岤和檀中|岤,不要让任何气息冲到那里……冰朔你去指挥他们掌船,迎着风浪上,到漩涡中央去,绝对不能退缩!!” 那严峻急切却仿如天籁般的声音没来由的给了冰依力量,她的神志模糊不清,身体却已经照着他的指示一一去做。 也不知过了多久,体内要爆炸般的膨胀感觉终于逐渐消失,头脑也慢慢恢复清明。她开始意识到脚下剧烈的摇晃,身上被水打湿的冰凉,和护着她的两双手的温暖。 冰依缓慢地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一银一紫两个盘旋在她头顶的透明蝴蝶。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好一会,才醒起这正是那两只烙印在步杀和冰朔身上的精魄蝶。此时它们正不住绕着她的头顶飞舞,一副兴奋的模样,看起来就像在不断吸收某种令他们嗜爱的食物。 冰依身体一软,倒在温暖的怀抱中。刹那间,两只精魄蝶又盘旋了一圈,却仿佛再找不到想要的东西,扇扇翅膀一只冲进了步杀掌心,另一只飞向驾驶室,消失的无影无踪。 甲板上,船帆旁站满了全身湿透的船员和侍卫,连祈然和步杀也是一脸狼狈,面色憔悴,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冰依轻轻的舒了口气,只觉心如明镜,脑中再无混乱膨胀的感觉。 也就在那一瞬间,原本遮盖住天空的乌云慢慢退散开去,翻腾的海面也逐渐平静下来。等到皎洁的月光再度洒上甲板,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如果不是湿透的甲板上还蹦跳着几只小生物,如果不是被海水浸透的衣衫,几乎会让人产生,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错觉。 当然,那只是错觉,因为,其实什么都不同了。 “少主!快看,那是什么?!!”侍卫的惊叫声打破了原本祥和宁静的气氛。 冰依抬头望去,只见原本空荡荡的海面上竟多了一片暗红色的浓雾,浓雾外的世界海依旧是海,月光依旧皎洁,浓雾里的景象却无论如何都让人瞧不清楚。 all the ordeals and hardships i dure, the chilly harsh d ’t ake falter…… 冰依侧了侧耳,站直身体问道:“祈然,步杀,你们有没有听到歌声?” 祈然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与步杀对望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眸中的忧心。 旁人或许听不出来,这隐隐约约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歌声中,蕴藏着怎样摄人心魄的力量。虽然此刻渺小到微不足道,但以他们的内力修为,却还是一瞬间分辨了出来。 & your na! why, y heart is so violently throbbg?…… 冰朔刚从驾驶室中走出来,耳中隐隐约约听到这歌,细思了一会,忽然惊愕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海妖之歌?” 冰依闻言正待问什么是海妖之歌,却听方才惊叫侍卫又喊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还夹杂了其他人的喊声:“船!少主,那红雾中,有船开出来了!!” 冰依惊讶地转头望去,果然看见一艘巨大的灰色帆船缓缓地从浓雾中驶出来。可因为红雾里面的情景无法看到,那船就像是从红色空气中凭空生出来的一般。 the ship is plh the turquoise water is beatg faster…… 忽然,冰依瞪大了眼睛。 随着巨船的逐渐靠近,她发现这船上没有一个人,不仅仅没有一个人,船上的主帆副帆还都破破烂烂,污黑一片,帆上原本的图案早已看不清了。船舷也破了好几个地方,甚至连船身也能看到几处断裂的木板。这显然,是一艘废弃的船。 但最让她惊恐的是,那艘船原本该悬挂旗帜的地方,竟吊着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身形修长,头发乌黑,披散下来,遮住了整张脸。可他的身体竟是轻飘飘的,如一张纸般在风中轻轻摇摆。明明披着人皮,却好像只剩下一身骨头,早已被人抽干了血肉。 冰依无法遏制地捂住了嘴巴。她不是没见过尸体,甚至还亲手杀过人,可是却从来没见过死状如此恐怖的尸体。 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幽灵船!!这一定是传说中的幽灵船!!”船员中有人喊了一声,语音中充满了惊恐和畏惧。 刹那间,这种恐惧就像病毒般蔓延开去,渗进了船上每一个人心中。 大家的喉咙口都徘徊着“快跑”这两个字,却没有一个人敢喊出来。顿时,船上又异样的静寂起来。 忽然,一个清脆爽朗又兴奋之极的女声打破了这种氛围:“哥,快来看!是血镜赤雾,血镜赤雾啊!我们终于找到它了!!” 蒋小伍慢吞吞地从船舱口走出来,朝地上唾了一口,满脸严肃地道:“血镜赤雾就血镜赤雾,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哥没教过你万事要淡定吗?淡定懂不懂?!” 蒋小柒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哥,我会学着淡定的。” 蒋小伍点了点头,缓步走过她身边,忽然脚步一变,飞一般的冲向那红色浓雾,双臂张开仿似要拥抱它:“啊!啊!我亲爱的血镜赤雾,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了?三年,三年哪!他妈的,总算让老子找到你了!” 蒋小柒顿时傻了,喃喃道:“其实我刚刚已经懂了,可是现下又糊涂了。到底怎样才算淡定啊?” 在一旁听着的冰朔忍不住嗤得一声笑了出来,蒋小柒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冰朔问道:“血镜赤雾究竟是何物?” 蒋小柒抬眼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她出糗,才低声道:“血镜赤雾是通往勒森巴古堡的唯一途径。” 勒森巴古堡?冰朔一怔,这名字,为什么让他有种…… “摩卡!!看到没,是血镜赤雾!” 陌生的声音忽然从玻拉丽斯号下方传来。因为海面太过静寂,虽然有些距离,却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冰依猛地一怔,这声音,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冰依忍不住探头看去,黑暗中却只见两个黑漆漆的人影。从声音听来,应该是两个青年男子。 “本以为被奇怪的力量拉扯又卷入漩涡,这次死定了。谁知却因祸得福。血镜赤雾,血镜赤雾,哈哈哈……札特,我们这一次必定名扬四海了!” there you are! there you are! cliff you sit…… 一直忽隐忽现的歌声突然间变得大声,婉转的曲调加上女子哀凄如诉的歌声,无法阻挡的缓缓钻入人耳中,无形中仿佛有一只柔软娇媚的手在不住撩拨你的心房。 在众人神昏意绵之际,忽然有一道清冷的声音,如冰水兜头浇下。 步杀目视着那破烂的“幽灵船”冷冷道:“船里有人在呼救。” 小佚 20090227 16:27 tale 7 勒森巴古堡(一) 破旧的“幽灵船”上,黑漆漆一片。祈然几人提着防水防风的灯笼走上甲板,近十人的重量使得本就破旧的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上船的除了祈然四人,还有,蒋家兄妹,想瞧热闹的小四、香环,和武艺高超,随护在他们身边的辛茹和侍卫长王毅。 冰朔走在最后,脑中还想着“勒森巴”这几个字,脚刚从临时搭架的木板上迈离。忽然一股蛮横的力量推来,他身子一晃,差点摔下海去。 错步旋身轻盈地落到甲板上,冰朔皱眉看去。只见一个身形高大,冰绿瞳色的男子正挑眉看着他,脸上满是轻蔑和阴沉,还夹杂着一丝兴味。 这个男子的长相有着明显西方人的特征,宽额高鼻,眼窝凹险,肤色略白毛孔却极为粗大。左耳上带着宝石绿的耳钉,散发出幽光,黑夜中看去就像毒蛇的眼睛。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霸道阴狠的感觉。 “小子,看什么看?不服气吗?”男子操着有些生疏的语言,恶狠狠道,“还不快滚开,挡了老子的路,把你丢海里去!” 冰朔淡淡一笑,瞧也没再瞧他一眼便转身离去。然而心中却有一丝寒意掠过:那人袭来时他的灵觉居然没有适时感应到,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 男子脸色一沉,正要冲过去教训他,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 “札特,怎么,你想阻碍我吗?” 被叫做札特的人冲他摇了摇头,比男子略深的冰绿眼眸微微一沉道:“这伙人不简单,摩卡,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你想为了自己的私欲,毁掉这次行动吗?” 男子一脸不甘和贪婪地望了望少年离去的身影,终于松开拳头,点了点头,转过身嘴角却又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冰朔快步跟上前面几人的步伐,刚走到步杀身边,便听他冷冷的声音传来:“要我杀了他?” 冰朔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摇头:“我有自保能力。” 他望着步杀冷淡漠然的表情,思索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道:“如果你说‘要我教训他’,我想我会更感激和高兴一点。步杀,对你来说,杀人真的只是一件等同于吃饭睡觉的简单事情吗?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为什么要去杀人?” 步杀侧头看了看他,冷笑道:“你在问一个杀手为什么要杀人?” 冰朔皱起眉头:“可你现在并不是杀手,充其量不过是个冷情一点的刀客!” 步杀微微一怔,黑眸中闪过温润的的星光,淡淡道:“小心点。” 说完,猛地撇过头,快步离去。留下冰朔在身后抿着唇笑:“谢谢关心,步叔叔!” 眼看步杀隐约一个趔趄,冰朔笑得弯下身去。却听祈然在前头叫道:“朔儿,跟上来。” 冰朔撇了撇嘴,知道祈然是担心自己安危,于是应声加快了脚步。 被祈然牢牢牵着手的冰依也隐约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闻声忍不住笑眯眯地看着祈然:“你是不是怕儿子欺负你兄弟太甚了?” 祈然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道:“真不明白你们俩为何如此喜欢捉弄步!” 冰依朝后偷看了神情冷漠的步杀一眼,吐了吐舌头:“你不觉得看那种冷若冰霜的人变脸是一件很有成就感很快乐的事情吗?” 祈然顿时无语。忽然—— “啊——” 冰依一惊:“是小柒的声音!”走在最前打头阵的便是蒋家兄妹。 冰依急得往里面冲,祈然紧紧握住她的手,顺便稳住她情绪。 一进仓,中人欲呕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冰依一边忍住恶心反胃的感觉摒起呼吸,一边借着灯笼的光朝四周看去。 谁知这一看,她几乎吓得跌倒在地。 船舱里,横七竖八躺了数十具尸体。对,她并不是没经历过惨烈景象的人。如果光是尸体她会觉得毛骨悚然,但至少还不至于恐惧。 可是眼前的这些尸体,却又与普通的尸体全然不同。他们,是真真正正的干尸。 就与船桅上吊的那具尸体一样,他们仿佛被人吸干了全身血肉,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扭曲的面孔,交叠的骨架,空洞的眼眶,似乎在诉说着某种无法宣泄的神秘和冤屈。 虽然这里没有血肉淋漓,没有内脏横飞,可是那种几十具干尸交叠在一起带来的恐怖感,完全不亚于她第一次看到无夜时的惊吓。也难怪第一个看到的蒋小柒会发出尖叫了。 一只温暖的手覆上她眼睛,祈然轻声道:“如果怕,就不要看了。” 冰依扳下他的手,脸色微有些苍白的笑笑:“没关系,我又不怕做噩梦。” 祈然一怔,忽然领悟过来冰依是在说晚上有他伴在身边,所以不怕做噩梦。心头微热,不由紧紧握住她的手,牵着她慢慢往前走去。 “快来这里,这里有活人!”小柒的声音从里舱传来。 恰好这时,步杀和冰朔也刚入内。冰朔见到眼前的景象也是一怔,惊吓之后却只有恻隐和不忍,这样的死法也实在太残忍了。 祈然望了跟在后面的王毅小四等人一眼:“你们守在甲板上,时刻注意那片红雾和玻拉丽斯号的情况,明白吗?” 王毅忙代众人应是。香环和小四虽也想进去看看,奈何主子已发话了,自然不敢不从。 祈然四人走进里仓,只见蒋家兄妹正围着一个气息奄奄的青年。那青年二十岁上下年纪,皮肤黝黑,头发蓬乱,脸上一片憔悴虚弱之色,高大的骨架却瘦弱得惨不忍睹。 祈然走前几步探了探他的脉,眉头一皱,伸手掰过他的身体,将他破旧的衣衫往下拉了拉,顿时露出黑而粗糙的皮肤和两个……圆形的伤疤。 冰朔脸色忽地一变:“咬痕?!勒森巴……难道不是巧合……” 冰依心中隐隐也有种古怪而不详的预感,闻言忙问:“是什么?” 冰朔神色复杂地瞧了瞧那个有出气没入气的青年,沉吟了半晌,才道:“方才小柒告诉我,那红色浓雾被称为血镜赤雾,是通往勒森巴古堡的唯一途径。” 冰朔望向小柒,小柒连忙点头:“对,是我说的……”被一旁的蒋小伍狠狠瞪了一眼,小柒忙低下头,委屈地低喃,“你只说不能告诉别人我们此行的目的,又没说不能讲起勒森巴古堡……” 冰朔笑笑,笑意却又马上敛去,他转头望向冰依,缓慢而凝重地道:“勒森巴……你真的没想起什么吗?” 冰依眨了眨眼,有点迷惑:“是哪篇小说里提到过的?还是跟某个现代建筑物同名?” 冰朔差点气结,无语道:“勒森巴,在现代翻译过来就是:lasobra,sobra。传说属于吸血鬼魔族里的守护者。” 冰依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满脸不可思议地道:“你……你是说……我们这回碰上吸血鬼了?” 冰朔苦笑着点点头:“恐怕还是极不容易对付的贵族。” 蒋小伍忽然抬起头看看他们二人,脸上一片凝重,再没有了平日的嬉皮笑脸之色:“你们居然也知道吸血鬼?” 冰依回望他,挑眉道:“你这么问,表明你也知道?” 蒋小伍沉静了一会,忽然扭了扭腰,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脸蛋,一脸害羞地道:“讨厌,人家怎么可能知道呢?就是随便问问罢了。” 冰依顿时无语。恰好这时祈然也已为那个青年施完了针,他慢慢醒转过来。 只是,他一睁开眼,就疯狂的颤抖起来,脸色一时苍白如纸一时又红艳欲滴,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仿佛在他眼前的都是魔鬼一般。 小佚 20090303 19:17 tale 7 勒森巴古堡(二) 冰依顿时无语。恰好这时祈然也已为那个青年施完了针,他慢慢醒转过来。 只是,他一睁开眼,就疯狂的颤抖起来,脸色一时苍白如纸一时又红艳欲滴,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仿佛在他眼前的都是魔鬼一般。 祈然伸手在他肩井|岤轻轻扎了一针,瞧他些微冷静下来后,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在他身上,忽然浑身一震,紧紧握住他的手,哽声叫道:“你是神,是神来救我们了吗?爷爷,你瞧见没,神没有抛弃我们啊!” 祈然淡淡看着他的激动和崇敬,又问了一遍。那青年才道:“我……我叫小鲁,鲁小鲁。” “那么,鲁小鲁能不能请你告诉我,是谁抽去了你大半的血液,还在你体内中了某种奇怪的毒?” 小鲁浑身又是一颤,脸部甚至因为恐惧而不断痉挛,喉咙发出的破碎声音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他在讲什么。 祈然拔出那枚银针,又重新扎上同一个|岤道,这一次他又往下扎了一分,同时灌注内力。 冰朔忍不住脱口道:“你再这样扎下去他……” 祈然淡淡瞥了他一眼,声音漠然而不带一丝情感:“他的生命早已枯竭了。”他顿了顿,想到那终究是儿子,还是开口解释道,“朔儿,我想我现在做的。和你所谓现代医学中的强心剂,是一样的意义。你若连这样的道理都想不通,就不要做大夫了。” 冰朔脸上一红,低头道:“对不起,我明白了。” 小鲁慢慢镇定下来,他目光迷离地看着祈然,声音断断续续从他喉咙中发出来:“城堡……公主……吸血的恶魔……一定要小……心……” the ship is plh the turquoise water is beatg fasteroh, y di eyes are shg…… 沉寂了许久的歌声忽然又响起来,众人正在心惊之际。忽然两个身影从舱口直冲进来,其中一个猛地弯身粗鲁地揪起小鲁,厉声喝道:“告诉我,城堡里有哪些人,有多少财宝,快说!快说!” 忽然,他的手臂一麻,还没反应过来,揪在手上的人已被人拎走。 摩卡抬头对上一张绝世俊秀,几可让日月失色的面容,微微一怔后才怒吼道:“你赶抢老子的人?!” 祈然连瞧也懒得瞧他一眼,伸手将小鲁肩上的银针深深插入,低声道:“安心去吧。” 小鲁缓慢而安详的闭上了眼睛,苍白的脸上仿佛还刻着某种惊恐的余悸,可他的嘴角却牵出一抹淡淡满足的笑容。 摩卡气得两眼往外突出,眼看杀机毕露,连札特也要拉不住。忽然—— there you are! there you are, cliff you sit your anned body glistens with a tallic hue…… 凄美的歌声依旧凄美哀怨,可是却仿佛忽然间拥有了强大的力量,疯狂地撞击人的耳膜。 摩卡一个趔趄,跌倒在地,眼神慢慢开始涣散。札特多支持了片刻,终于也倒了下去。 冰依只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全身无力,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仿佛所有的意识都要被那歌声吸走了。 “不用抵抗,冰依,睡吧,我会守着你的。”柔柔的声音适时解除了冰依的痛苦,向来让她全心依赖信任的怀抱更是温柔着她的心灵。 冰依闭上眼,枕着祈然的手臂,沉沉睡了过去。 long wavy hairs streag the d you looked at …… 缓步走出舱外,两艘船几十人,此时还能清醒站立的只剩下祈然、步杀和冰朔三人。祈然和冰朔是因为百毒不侵,百邪不入的体质,步杀却是因为突破了先天无为的境界。(早在突破先天无尘境界时,就已有拒毒抗邪的能力。) 祈然手中抱着昏睡过去的冰依,四处看了看,忽然变色道:“船在自动向红雾方向行驶。” 冰朔一惊,果然发现虽然速度缓慢,但两艘船真的在靠向红雾。他皱眉道:“这片海域太古怪了,居然没有一丝风,连海面也几乎不会波动一下。恐怕即使下锚也不一定能停住。” 祈然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眉峰深锁。他并不想卷入什么吸血鬼、古堡事件,更不愿让身边的人再冒险。沉吟片刻,他果断地道:“我们回玻拉丽斯号,下锚停……谁?!” 祈然猛地回过头去,只见蒋小柒俏生生地站在船舱口,脚步有些趔趄,望着他们的目光却清澈透亮:“没用的,这片海域其实是处在血镜赤雾缔造的魔法结界内,与外面的大海根本没有通道。所以,哥哥才会找了它三年都找不到。若不是这一次,你们的船突然有怪力产生巨大的吸引,我……我和哥哥可能这辈子也没法找到他。真的,你们想逃,也是逃不出去的。” 祈然蹙眉看着她:“你是如何醒来的?” 蒋小柒晃了晃脑袋道:“我……我也不知道。我睡着了,做了个噩梦,很吓人很恐怖,然后我听到了哥哥的喊声,就醒了。不过,这歌声让我真难受。” 随着蒋小柒的说话,它们所站立的“幽灵船”已经逐渐靠上了浓稠的红雾。 祈然只觉眼前的景象开始笼罩上一层红色迷障,脑中却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远超常人的目光扫过平静的海面,扫过破烂的船帆和甲板,又扫过背后的玻拉丽斯号,忽然猛地瞪大了眼睛。 随着临时搭建固定连接板的脱离,祈然这才发现,其实真正被红雾吸引住的只有这艘破船,而他们的玻拉丽斯号根本没受到波及。 冰朔这时也发现到了,他震惊道:“玻拉丽斯号并没有被拉扯过来?” 祈然一回过神来便想用轻功跃回玻拉丽斯号,可是身体自从碰上红雾后,就有种沉重而粘湿的压力。当他想跃起时,本身已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他手中冰依的身体更仿佛被雾里的什么东西牢牢拉扯著,动不得半分。 祈然愤怒地瞪向瑟缩在一旁的蒋小柒。蒋小柒脸色苍白地低下头,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哥哥说一定要拖住你们,对不起……” &g sgg rises over the sea, le dagger cuttg through y heart…… 眼看着自己四人进入红雾越来越深,耳边的歌声也越来越大,祈然长叹一口气,终于放弃了抵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冰依常说的话,或许真有几分道理。 红雾从浓厚又变得稀薄,但那种沉重的拉扯力却不松反紧,破船的行进速度也越来越快。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23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慢慢地,一幢西式古典风格的巨大古堡出现在众人面前,古堡的外墙是灰黑色的,外形呈圆柱状,总共有三栋建筑物,中间高,两边稍矮。墙上稀稀落落遍布着类似爬山虎一类的暗绿色植物,纠结在一起,排成一幅幅古怪的图形。 外面的天色明明是明月高挂的夜晚,这里的天空却被一片血红的夕阳覆盖,朦胧的霞光笼罩住整个城堡,显得既神秘又诡谲。 船越行越快,逐渐驶到了古堡面前,巨大的帆船在高耸入云的古堡前,竟渺小的如玩具木偶一般。 几人都忍不住抬头仰望,却越发觉得顶上的天空红的让人晕眩。 当灰暗而又古典的大门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直响个不停的凄美歌声,突然消失无踪。 祈然感觉冰依的身体动了动,然后,他们听到“嘎吱”一道沉重的金属碰撞开合声,两扇巨大厚重的门被缓缓向外推开来。 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年轻男子,穿着黑色的西装,站立在大门两侧,朝他们躬身敬礼:“欢迎光临勒森巴古堡!” 左边的男子侧过头来,漆黑幽深的眼眸一一扫过他们四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们是第三批睁着眼睛穿过血镜赤雾的贵客,快请进吧,公主已在堡内等候多时了!” 小佚 20090304 13:40 tale 8 幸福瞬间(一) “我叫齐左。” “我叫齐右。” “我们两个是双胞胎兄弟。如果你们觉得难分辨,可以瞧瞧我们眼角的这颗痣。我的长在左眼旁,我弟弟齐右的长在右眼。” 祈然等人下了船,就听那两个男子温和有礼的介绍自己。仔细瞧了瞧他们的面貌,确实长得极为相似,连神态动作也几乎一模一样。若非一左一右两颗泪痣,便是祈然也不能轻易分辨出来。 怀里的人轻轻动了动,祈然低下头去,温柔地看着冰依睁开眼来。恰好这时,后头的船上也有了些响动,自是那些被歌声催眠的人都醒了过来。 齐左略略提高了声音道:“欢迎贵客光临勒森巴古堡,各位里面请。” 神色沉稳,礼数有加,温和亲善,却丝毫不显热络。祈然微微眯起眼,松开手将仍有些迷糊搞不清状况的冰依放下来,又低下头轻声把方才的事简略精要地解释了一遍,才抬头笑道:“那么,有劳二位了。” 齐左和齐右似是因为他的笑容怔了怔,随即转身率先走入堡内。 从走进古堡大殿开始,冰朔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这里的装修和陈设与中世纪欧洲贵族的住宅实在太像了,甚至连光影明暗的比例都能给人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他一步步走入大殿,指尖轻轻拂过有些陈旧的桌椅,和桌上不起眼的花瓶。这里,估计只有他知道,这个古堡里的每一件东西放到21世纪能值怎样的天价。 虽然听冰依说起,玻拉丽斯号曾到过的多哈岛建筑和人文也颇具西方风格,途经换货换水的小岛小国有些也给人一种介于东西文化之间的感觉。可是,从没有一个地方会如这个古堡一般,带着纯然的,绝对无法忽视的中世纪西欧风味。 一瞬间,冰朔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在异大陆,还是在21世纪某个富豪的仿古别墅中。 冰朔正沉思着,忽然感觉有一道灼热的令他极不舒服的视线落在身上。他回过头去,对上一双毒蛇般贪婪阴险兴致勃勃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凛。 摩卡扯着脸皮发出“桀——”地一声恐怖冷笑,率先在椅子上坐下来,朗声道:“不是说要我们见公主吗?人呢?” 札特在摩卡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压低了声音道:“摩卡,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摩卡冷哼了一声,不甘不愿地收回目光。 冰朔不露声色地笑笑,心里对这个古堡及所有和它相关之人的存在越来越感到怀疑。总觉得,它们是跟这个大海格格不入的存在。 “冰朔,快看!这个是钢琴吗?”冰依惊讶中略带兴奋的声音传来。 冰朔回头,果然发现在大殿旋转楼梯前方的角落中,放置着一架暗棕色的杉木钢琴。样子古典,底架并未上现代流行的烤漆,却显得极为奢华高贵,几颗光华内敛的宝石镶嵌在底架周围,翻盖更是用温润剔透的黑玉石制成。 冰朔几步走到冰依身边,修长的手指按上琴键,微微瞠大了双眼:“竟是用象牙和乌木做的黑白键。” 冰依用单手连续弹出“哆啦咪发嗦”几个音,惊叹道:“这琴看上去老旧,音质竟还能如此通透纯净,真不简单。” 顿了顿,她抬头望向冰朔,笑眯眯地道:“朔儿,你会弹吗?” 不待冰朔说话,她马上补充了一句:“你可别说你不会,你爹浸滛音乐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我不信你连一点都没遗传到。” “未经主人同意擅动别人的东西……” 眼瞧着逐渐围拢过来的众人,多数都用兴致勃勃的目光瞧着她,蒋小柒更是乐得快蹦起来了。冰朔不由苦笑道:“好吧,你想听什么曲子?” 冰依怔了怔,眸光微黯,轻声道:“a ont of bliss。” 冰朔看了她片刻,又望了她身后表情莫测的祈然一眼,笑道:“这是祖父唯一弹得好的一首曲子,难为你还记得。”说完,他转身在垫有软绵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修长白皙的十指搁在钢琴的琴键上,仿佛有种天生的契合,在相互牵系着。光滑的黑玉石翻盖上隐约映出少年温润俊秀的容颜,微长的发垂下来,柔顺地贴着洁白的额,修长的脖颈。清透的酒窝映衬了嘴角浅浅的笑容,那是连人心也慢慢会被软化的温暖笑容。 十指动,缓慢,而流畅,然后节奏逐渐加快。 轻柔婉约的琴声仿佛变成了一匹薄如蝉翼的织锦,轻轻地,缓缓地飘过房间的每个角落。拂过你的脸颊,擦过你的耳畔,笼罩上你的心灵。 琴音和曲调也许并不能让所有人都认同,可是琴音中所透出来的浅浅平和的幸福感,却因为弹琴者发自肺腑融入琴音的感情,而传递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就连一旁摩卡和札特的脸上也褪去了稍许凶悍之气,慢慢被某种祥和的微笑所取代。 “啪啪啪——”清脆的击掌声突然从盘旋楼梯处传来,琴声也顿时停止。 冰朔有些歉然地回过头去,却微微一怔。 不,确切地说,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有片刻的愣怔和惊艳。 楼梯上站着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的容貌用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来形容,都会让人觉得别扭不适合。因为她一身红衣,燃烧着火一般的炽热,面上却是冷若冰霜,仿佛目空一切,又仿佛带着与身俱来的高傲。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那就是——风华绝代。 只是,这女子面色虽冷,凝视着钢琴前冰朔的眸中却有着一种难以描绘的震撼和伤痛。 冰朔回过神来,起身歉意地笑笑:“未经允许动了你的琴,还请见谅。” 女子仿佛未听到他的话,开口问道:“你刚刚弹得曲子叫什么?” 女子的声音如冰玉相击,清脆却又带着丝丝凉意。 冰朔回道:“a ont of bliss,翻译过来就是《幸福瞬间》。” 女子浑身一颤,震惊地看着他:“a ont of bliss……你会法尔斯语,你也是来自西海的?” 法尔斯语?西海?冰朔与冰依对望了一眼,才道:“我并不知道什么是法尔斯语,也从未去过西海。如果您说的是曲名,我不过是从别处听来的,让您见笑了。” 女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又恢复了冰冷无波的神态,缓缓走下来。 女子的走动很缓慢,纤腰随着步伐微微扭动,红色长裙下修长的美腿若隐若现。她明明只是自然地走路,脸上也没有半分妩媚,却不知为何轻易就能撩动人心房。 在场几人大多开始脸红心跳呼吸急促,目光始终不离那女子左右,摩卡札特眼中更是写满了赤裸裸的贪婪和欲望。 女子的脚步忽然在祈然面前停下来,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和锐利:“你是唯一一个连心跳都没快过一下的人,为什么?” 祈然冷淡一笑:“因为你的媚术,对我全无用处。” “是吗?你居然还知道我用了媚术?”女子眼中闪烁着赞赏和好奇。 她的目光慢慢扫过祈然,冰朔,步杀,然后是蒋小柒:“你们四个确实不简单,竟连血镜赤雾和我的媚术也奈何不了你们。瞧在这份上,我可以给你们随意挑喜欢房间的权利。” “至于你们……”女子冷淡的目光扫过余下众人,声音中已充满了蔑视和不屑,“底层的黑水房中或许还有些空位,你们愿意可以睡那,不愿意回你们的船上去也行。” 小佚 20090306 13:20 tale 8 幸福瞬间(二) “至于你们……”女子冷淡的目光扫过余下众人,声音中已充满了蔑视和不屑,“底层的黑水房中或许还有些空位,你们愿意可以睡那,不愿意回你们的船上去也行。” “放你娘的臭屁!!”摩卡当即跳起来,怒吼:“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臭娘们,别以为自己有点姿色就可以摆谱了。告诉你,老子不吃这一套。不给老子房间,老子拆了你整个堡!!” 说着,他狠狠一拳凌空击出去,只见空中红光闪过,然后“砰啪”一声响,离他不远处本属于冰朔的那把椅子竟爆裂开来,霎时裂成了一地碎木。 小四、香环等人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吓得说不出话来。祈然等人虽早见识过这样的魔法,也是微微心惊。 唯那女子却只是淡淡瞧了他一眼,目光依旧看着祈然等人:“你们可以叫我卡嘉。二楼是餐厅,三楼和四楼是客房,喜欢哪间你们随意选择,五楼是堆放财宝的地方,五楼以上房间大多空置着……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我劝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去五楼。这古堡中没有什么禁区,但我,并不是这个古堡的主人。所以,想要保住自己的命,就老实待在自己的房间不要随意走动。” 摩卡原本是火冒三丈,却在听到女子说五楼堆放的财宝和古堡的主人时与札特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卡嘉说完一个利落的回身,吩咐齐左和齐右:“带他们四人去房间。其余几人,不许他们踏足再踏入古堡内。”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祈然牵着冰依的手朝盘旋楼梯走去。 卡嘉一把拦住他,微愠道:“我说了,除了你们四人,其余人不得停留在堡内。” 祈然淡淡道:“我若非要呢?” 卡嘉瞧了冰依一眼,摇头道:“我不允许。” 这样容颜绝代的女子,近看更是美得无可挑剔。冰依正在心里不住赞叹着,闻言回过神来奇道:“你也说你并不是古堡的主人,我们入住为何要得到你允许?” 卡嘉一愣,与她对视了半晌,懊恼地撇开眼道:“既然你们自己想死的快一点,就随你们便吧。”说完,怫然甩袖离去。 冰依回过神,发现齐左和齐右正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她,仿佛在控诉着她对卡嘉的不敬。不由郁闷道:“我只是想问古堡主人到底是谁而已……” 齐左按奈下眼中的怒火,面无表情地道:“几位楼上请。” 祈然笑笑,牵紧了冰依的手踏上楼梯,顺道回头吩咐:“步,你和冰朔一间。小四王毅你们一间,辛茹你和香环一间,没有我的命令,不要随意上楼。” 小四等人忙应声道:“是,少主。” 齐左和齐右似乎自从卡嘉被气走后就一直态度不善,从头到尾不再多解释一句。只看何人选了房间,就将钥匙递给他。 三楼和四楼的格局几乎一模一样,均有四间房。每一间房的房门从外表看去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房门上所挂的金属牌,牌上标的竟是英文字母。 三楼房间的金属牌上分别写着“ta”“tb”“tc”和“td”,四楼则是将“t”换成了“f”。 摩卡和札特最快选了四楼一间离上旋楼梯口最近的房“fd”。 蒋家兄妹则挑了他们隔壁的“fc”房。 祈然不愿与他们有瓜葛,就命几人都留在了三楼。 祈然看着冰朔和步杀走进td房,小四和香环等人也各自进屋,才带着冰依打开tc房的门。屋里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光从窗户中透进来, 祈然按照齐左的指示点亮了房间的烛火,房间的摆设在烛火中慢慢变得清晰。 紧接着,冰依整个人便被惊呆了。 “玻璃窗,沙发,绒毛地毯,暗纹壁纸,镶金丝床罩……纯欧式古典风格的家具和装潢!”她难以置信地转了一圈,到推开门右侧一间小房间的门后,她的惊讶已经无法用正常的语气表达出来了,“天哪!祈然,我看到了什么?抽水马桶,木质洗脸台,木质浴缸!虽然都很简陋粗糙,可是这也太夸张了!!我们现在到底在哪里啊?!” 祈然一把拽回她,牢牢扣在怀里:“你今天已经在我耳边说了太多我听不懂的话。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你可不可以稍稍歇停一下?” 冰依撇撇嘴,被迫点着头,目光却不住往家居摆设上瞧。眼光灵动,除了好奇惊讶,更多的却是兴奋和向往。 祈然无奈地松开她,开始认真打量和细究这屋里的每一个摆设,并将它们一一记在脑中。 目光掠过“抽水马桶”,他问道:“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在冰依详细解释了功用和原理后,他走近前细细地查看了抽水马桶的构造,甚至翻开水箱来瞧了半晌,随即陷入了深思。 冰依等了许久,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道:“你在想什么呢?” 祈然道:“想着如何建造这个东西。” 冰依一怔,抬头有些愕然地瞧着他:“你要造它?”造了做什么?在船上怎么造啊? 祈然叹气,牵着她来到床前。冰依一见铺地厚厚实实的床和罩在上面的崭新床单,就忍不住笑着扑上去,在上面滚啊滚,一下滚进祈然怀里。 祈然抱住她,柔声道:“冰依,你有没有想过,等我们远航结束,回到天和大陆后要做什么?” 冰依一怔,抬起水灵灵的琥珀色眼眸看向他:“你想做什么?” 祈然淡淡道:“我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不过,我瞧你和冰朔都如此喜欢这个古堡的风格,所以想着,回到天和大陆后,我命人建起一幢如何?” 冰依顿时怔住了,她双眼眨也不眨地瞧着男子俊秀温雅的脸,缓缓道:“你是因为想到了这个,所以方才在大殿一直四处看着并不说话,进了房间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祈然点了点头,眼底的温柔仿佛都化成了水。 冰依猛地伸手抱住他,将脸埋在他带着幽谷清香的体内,哑声道:“祈然,不要总想着我,多想想你自己吧。你为什么无论做任何事都只顾虑我的感受和喜好呢?我真的会被你宠坏的。” 祈然轻笑,抱紧她,柔柔的吻落在她头顶:“因为这是我唯一想做的。” 冰依转了个身,躺在他的腿上看着他,轻声道:“你真的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吗?” 祈然的身体微微一僵,神色幽沉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冰依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勾住他的脖颈一字一句道:“祈然,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无论是在海上也好,古堡里也好,村屋里也好,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钢琴、玻璃窗、抽水马桶……这些虽然让我心动。可是如果我想要在那个世界早就唾手可得,可我为什么全部抛弃了?只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啊!”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脸,她忍不住懊恼地皱眉,“哎,祈然,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没听懂啊!至少也给点反应嘛!” “懂!”祈然忽然笑了,抿紧了唇似是在害羞,又似在压制漫溢的喜悦,“就是说,你现在什么都没了。只能跟着我!” 在冰依要杀人般的愤怒目光中,祈然不怕死地微笑着将话说完:“冰依,你的下半辈子幸福都着落在我身上了。你可要拴紧我,千万别弄丢了。” “萧祈然!!”暴怒的声音霎时响彻了整个房间,“我还是买条狗链把你拴起来吧!!” 小佚 20090310 19:37 tale 9 下一个就是你(一) 破旧的幽灵船,血色的浓雾,十几具被吸干了血的尸体,迷惑人心的歌声……这一切的一切让每个进入古堡的人都寒意透骨,心怀警惕。虽然他们怀着各自的目的,相互防备,相互抵触,在这个古堡中却都需步步为营,生怕走错一步。 然而,谁也没想到,在他们入住古堡的第一晚,血案就发生了。 小四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头很昏沉,背脊上一阵阵钝痛,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过一般。鼻尖能闻到一股很潮湿的腥臭味道,好像血,又好像腐肉。 他缓缓睁开眼来,忽然,一阵耀眼的金光刺得他双目几乎流泪。他闭了闭眼,半晌后再睁开来,顿时惊呆了。 天哪!我看到了什么?小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财宝,黄金、翡翠、珍珠、玛瑙……几乎他印象中所能历数的宝物都出现在了眼前。它们像小山一样堆积在宽阔的场地上,就好像堆稻谷一样随便。 小四努力掐了掐自己的脸,喃喃道:“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财宝……不!恐怕连皇宫的宝库中也不可能把这么多稀世珍品像废弃货物一样随意堆在一起。” 他觉得气喘心慌,身体几乎坐不住,于是便伸手往后托在地上以撑住自己。 谁知这一撑,他却觉得手掌按在了一团粘湿的液体上。心跳扑通扑通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这一刻,小四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他明明和王毅住在三楼的ta室的,他明明一沾床就累得沉沉睡了过去,为什么醒来却会在这个地方?还有,一直充盈着他鼻间的浓郁腥味是什么? 小四缓缓地转过头去,脖子仿佛是被什么扯着,隐约都能听到咔咔的声音。然后,他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满地的血,一具尸体躺在血泊中,他的死法像极了幽灵船中的那些干尸,头发披散,双眼空洞,被吸干了浑身的血液只剩下皮包着骨架。 可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人小四太熟悉了。那是几个时辰前还跟他说晚安,几个时辰前还跟他睡在一间房中……的王毅;是几个月来和他同乘一艘船共同经历了很多风浪,度过了许多快乐时光的……王毅…… “啊————————!!”凄厉的尖叫割裂凌晨的宁静,也昭示着一场血腥盛宴的华丽到来。 第一个冲上五楼的是摩卡和札特,可他们只瞧了血泊中的王毅和小四一眼,便马上被满屋的财宝吸引了目光。 “札特,看到没有,看到没有!我们找对地方了!这一次谁也不能阻碍我们!”摩卡兴奋地浑身颤抖,碧绿的眼睛仿佛蛇看见猎物时一般锋锐而贪婪。 札特明显要比摩卡镇定的多,但眼底的光芒却相差无几:“昨晚我过来探时,这里大门紧闭,什么也窥测不到,我就料到必有蹊跷,果然……看来有跳梁小丑为我们做了先锋。” 就在两人热烈讨论的时候,同在四楼的蒋家兄妹和三楼的祈然等人也都陆续赶了上来。几人看到眼前的景象俱是一惊,金耀耀的财宝和红艳艳的鲜血形成强烈对比,刺激着人的眼球和心脏。 祈然走前几步,翻过王毅的身体,再冷漠的心也紧缩了一下。不用说,他早已生机断绝,更是死得无比惨烈。无论如何,这都是跟随他一路而来,相处了半年多的人,若说对他的死连一点感觉也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 冰依站在一旁,瞧着眼前风干却沾满血污的尸体,瞧着只穿染血中衣神魂俱失的小四,只觉眼前一阵晕眩。 这是玻拉丽斯号出海以来第一次死人,她一时根本无法接受,与她们朝夕相伴的人,居然转眼间就失去了生命。 香环流着泪走到小四身边,轻轻将他抱进怀里,哽声不知说些什么。 “怎么会这样?”冰依蹲下身去,喃喃道,“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 忽然,幽冷轻蔑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因为那是觊觎财宝之人的唯一下场。” 冰依回过头去,只见不知齐左还是齐右的男子立在门边,冷笑地看着她。这两个人似乎从卡嘉被气走后就失去了所有的礼貌和温和,无论态度还是眼神都尖锐无比。 冰依猛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咬牙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走近一看便知道他是弟弟齐右。齐右闻言双手环胸靠在墙上,阴冷的目光扫过王毅的尸体:“他死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冰朔一把拦住气急的冰依,瞧了一眼门把,冷冷道:“我比较好奇的是,即便他真的觊觎财宝,又如何能打开这宝室的门,却不损坏门锁?” 齐右对冰朔的态度又略好了一些,只淡淡道:“好好管住自己的心和嘴巴,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才可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冰依冷笑道:“你们都是如此活下来的吗?那还留着眼睛和舌头做什么?” 齐右轻蔑厌憎的目光斜视到她身上,凑近她身边,低下头笑道:“你们是猎物,我们是捕猎的人,你说,我们和你们怎么会相同?” 忽然,眼前手影一闪,一只小巧灵活的手飞速袭向他的双眼。那速度虽算不上迅捷无论,却仿如幻影连织,似慢实快,眼看就要刮上他眼睛。他猛地把头一偏,却又觉颈项处骤然一痛,锁骨仿佛被什么重重敲击了一下,一时间痛的他几乎流出眼泪。 冰依收回手,冷冷地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温度:“谁是猎物,谁是猎人,你确定分得清楚?” 齐右恼羞成怒地望着她,双手握拳,脸上慢慢酝酿出风暴。一瞬间他的眼睛变成了略透明的蓝色,喉咙里似乎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冰依忽然感觉到空气中有了股强大的压力,呼吸陡然也变得困难无比。就在这时,冰朔一把扯她后退了一步,神色凝重地挡在她面前。 齐右却随即恢复了冷漠轻蔑的微笑,瞳色也变回灰黑:“也罢,我何必与一群将死之人计较。” “从今天起,你们中间每天都要死一个人,当然,我们不管这个人是怎么死法。想要活命,就祈祷着别人比你先死吧。或许戏看够了,公主会放你们一条生路,哈哈哈……” 略带兴味和怜悯的目光扫过所有人,齐右伸出右手食指缓慢擦过自己的唇,随后一一指向在场的众人,最终停在筛糠般颤抖着的小四身上,笑容中带着一种扭曲的亢奋:“别忘了,下一个,或许就是你!” 冰依气得浑身发抖,回身正要去细究王毅的死因,却猛然间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瞬间改变了。他们戒备着,眼神相互闪躲,甚至连香环和辛茹也变得惶惑不安,蒋家兄妹不自觉地移动步伐站到了一起,摩卡和札特更是赤裸裸地展露出一脸残忍的凶相。 明明齐右的话只不过是莫须有的威胁,明明这里所站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可是,大家的反应却是如此一致,如此地恐惧而戒备。 冰依在那一刻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曾经同爸爸和哥哥看过的一部日本电影。 几十个初中生被丢在荒岛上相互残杀,最终能活下来的,只有一个人。在那种绝境朋友变成了敌人,天真为邪恶所取代,他们谁也不能相信,谁也不能依靠,丑陋而扭曲的人性被赤裸裸地展露在每一个观众面前。 那部电影的具体情节当年心性冷硬的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依旧还记得神色冷漠到底的哥哥所说过的话。 ——所谓仁义,不过是保障自已利益后,对别人微不足道的一点施舍。 冰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胸口的郁闷。其实真的没什么可压抑的,有谁不会为了保住自己和亲人的命而战呢?换位而言,难道刚刚在她心里就没有掠过,幸好死的是王毅而不是她更珍视的人,这样的念头吗?难道她就没有自私黑暗的一面吗?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可怨可颓废的?努力活下去,努力让所有人脱离险境,才是她现在唯一该思考的问题。 一双手温柔地将她揽进怀中,祈然低声道:“别怕,有我。”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温柔地能将她融化,也终于消除了她心中最后一丝惶恐。 冰依望向王毅的尸体和满地血泊,心底一阵伤感和失落:“是被吸血至死的吗?” 祈然轻轻点头:“虽然血流了一地,而不是被抽走,但伤口上沾有和船上尸体一样的毒素,我想应该是同一种死法。” 从巨大玻璃窗口边走回来的步杀紧皱着眉头,冰依只觉心里咯噔了一下。 果然,他缓缓说道:“那艘载我们来的船,不见了。” 来时所乘坐的船不见了,周围都是汪洋大海,连尽头也看不见。唯一能挡风遮雨的古堡中却暗藏着残酷的杀机,而他们甚至连对手是谁都分不清楚。他们都被当成了猎物,可猎物之间却又要为了渺小的生存机会而相互防备相互仇杀…… 冰依忽然觉得万分疲倦和痛苦,她抓紧了祈然的手,颤声道:“这个古堡总是给我一种很可怕却又很悲伤的感觉,仿佛连空气中也充满了血腥味和沧桑感。祈然,我们会不会被困在这里,再也回不去海上了?” 祈然紧紧搂住她,眼神温柔抚慰,嘴角却挂着冰冷的笑容:“我还真不信,这世间有能困住我的地方。” 小佚 20090312 12:15 tale 9 下一个就是你(二) 古堡中没有可以安葬人的土地,祈然等人只能将王毅的尸体找了个通风处火化,用瓷瓶装了他的骨灰,准备以后带回天和大陆安葬。 葬礼的过程很安静也很沉重,没有人说话,连呼吸也都变得轻弱,只有小四偶尔牙关打战的声音会隐约传来。 待祈然装好骨灰交给辛茹的时候,齐左忽然出现在阳台,神色淡淡道:“公主让我来通知几位去二楼用餐。”说完,他便转身快速离去。 祈然叹了口气,拉起冰依道:“我们也饿了一天了,下去吃点东西吧。” 冰依有些茫然地点着头,环目四顾,眼底疲惫而伤感。忽然,她的脸色一白,转头望向祈然和冰朔,缓缓问道:“这个古堡处于大海中央,与世隔绝,甚至连一块可种植的土壤也没有。他们……哪来的食物?” 冰依的声音缓慢低沉却让人不寒而栗,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每一个人背脊处升起。 ※※※※※※※※※※※※※※※※※※※※※※※※※※※※※※※※ 餐厅比冰依想象中要明亮华丽的多,地板是用一种淡色玉石铺就的,中央还有一个彩石镶嵌的巨大图案,站在一旁却看不清它的全貌。天花板上方和四周都挂着几十盏透明琉璃灯,上下辉映,将客厅照射地一片亮堂。 餐厅中央摆了三张桌子,其中两张已经分别被蒋家兄妹和摩卡札特占了,剩下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桌子周围整整齐齐摆放着八张椅子。 齐左和齐右面无表情地站立在窗户前,仿佛是在等着他们吃完。 祈然几人也不再客气,就着位置坐了下来用餐。菜很精美,很新鲜,而且出乎意料的竟都符合他们口味。 只是一来几人对食物的来源忐忑不安,二来王毅的死亡所带来的冲击还未消除,都有些食不知味。 祈然将菜夹到冰依碗里,眼眸深处含着忧心:“这饭菜没有什么问题,多吃一点吧。” 这时,先到的蒋家兄妹和摩卡札特都已吃完,摩卡率先起身,踢开椅子大摇大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在经过冰朔身边的时候,他嘴角一掀,忽然侧身向他的手肘撞去。冰朔在千钧一发之际缩手躲过。谁知摩卡却还是发出一声尖叫:“你敢挡老子的道!!” 冰朔皱眉看着他,心底掠过一丝恼怒:“我就是挡猪挡狗,也懒得挡你。” “臭小子!你说什么?!” 冰朔冷笑道:“人话都听不懂吗?说你猪狗不如。” 原本还一直郁郁不欢的冰依,闻言顿时笑了出来,甚至连祈然夹给她的菜也多吃了两口。 摩卡气得双眼直冒火星,本就不怎么样的脸狰狞地扭曲在一起,然后他桀桀地怪笑起来:“小子,今天你要是跟爷走,让爷抽几鞭,好好舒坦舒坦,也就算了。否则……” 摩卡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像哈巴狗一样张着嘴,脸涨的红紫,眼睛却难以置信地看着出现在他眼前的男人。 “否则什么?”男人轻轻地缓慢地甚至是慵懒地问,没有被银绳绑住的几丝长发轻轻拂动,完美无暇的脸在灯光映衬下绽放出如罂粟花般绝美却邪恶的冷笑:“有本事就再说一遍。” 五指猛地收紧,发出恐怖的“咔咔”声响,在他掌控中的摩卡几乎已只有出气没有入气。他一字一句道:“记住,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否则,我让你连不舒坦的机会都没有!” “砰——”摩卡跌坐在地上,大力咳嗽,脸上是一片死里逃生的惊恐和余悸。 札特站立在一旁,心底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从刚刚事发到现在,他竟连一步也没动弹过。不是不想,而是那男人的气势,压得他根本没法动弹。 “哥……哥哥,他……好可怕。”蒋小柒喃喃地道,“我从没见过一个人能释放出像他那么可怕的杀气的。哥……我的手,忍不住发抖。” “乖,没什么可怕的。”蒋小伍一边挑着剩菜吃,一边悠闲地道,“这种男人,只要不去动他和他身边的人,就跟美丽的人形雕塑没什么分别。所以小柒,记住了,惹谁也不要去招惹他,和他旁边那三个人,明白不?” 蒋小柒想起在船上祈然那恶狠狠的眼神,立时打了个抖。不过她马上想通了,笑眯眯道:“哥,我知道了,我都听你的。” 窗户前,齐左和齐右对视了一眼,然后面色发白地低下了头。 饭桌上,冰朔看了祈然一眼,夹菜,然后抿唇笑。吃完,继续看继续夹,然后继续笑。 终于连祈然也被他看得不自在了:“他的话实在太不堪入耳了,我并不是……朔儿,你总看着我笑什么笑?” 冰朔眼底明亮的波光流转,露出唇角清透的酒窝:“其实,我刚刚也是打算出手的,或许步杀也忍不住要出手了。可我还是很高兴,出手的人是你。爸爸……” 祈然似乎怔了一下,蓦地脸红到了耳根,他猛地低下头,怒道:“吃饭吧,废话那么多。” “哈哈……”冰依一下笑倒在他怀里,赖着不肯起来。 满桌的人先是因为主子难得的窘态而震惊,后来被冰依一带,顿时笑不可抑。却偏偏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只得伏在桌上,不停抖动双肩。 就连永远冷心冷面的步杀,也难得低咳了一声,嘴角牵出一抹微小的幅度。 原本因陌生恐怖环境所带来的压抑和沉重,仿佛也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远处,蒋小柒看着笑声朗朗的一桌人,满脸羡慕地道:“哥,他们笑得真开心。” 蒋小伍轻声叹道:“大概因为他们是真正的亲人吧。” “真正的……亲人吗?”蒋小柒缓缓地弯了弯唇角,眼底的落寞一闪而逝。 对于从小被父母忽视、利用甚至厌弃的她来说,世间就只有哥哥这一根救命稻草,亲人……是多么遥远的距离。 蒋小柒摇了摇头,努力甩去孤独和伤感,努力地微笑:“没关系,小柒还有哥哥,没关系的!” 蒋小伍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佚 20090317 19:42 tale 10 古堡的顶楼(一) 这一天剩余的时间,都很平静地过去了。虽然冰依对古堡的构造和装饰很感兴趣,但只要一想起满船的干尸和王毅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她就有些胆寒。再加上祈然的竭力阻拦,她也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冰依打消了念头,却不代表冰朔也肯打消。 他一直就对这个古堡的构造来历和神秘之处有着许多疑惑,再加上勒森巴这个名字的巧合,满船的干尸,让他更想弄清楚住在这古堡里的包括卡嘉和齐左齐右究竟是什么人,古堡的主人又是谁。 凌晨一点左右,冰朔睁开眼,头脑一片清醒。可他一只脚刚搁下地,耳边就传来步杀冷冷的声音:“冰朔,我有件事要说。” 冰朔被吓了一跳,冷静下来后,却为他这句话哭笑不得:这算是陈述句还是祈使句句啊? 他点亮了一盏灯,望着半隐在黑暗中的男子道:“你说吧。” 步杀坐起来,比夜还要黑的幽深眼眸直视着他:“从今天开始,我要教你一套心法。这套心法是我在内力尽失后,祈的师父悟出来传授于我的,一种与平日练功方式截然相反的内功修习法门……” “等……等一下!”冰朔连连打断他,“哎……我说步杀,你教别人武功之前都不问问那人适不适合学,愿不愿意学的吗?” 步杀眼神一瞬不瞬的直视着他,声音淡漠清凉却万分坚定:“这套心法的唯一宗旨是——‘破而后立,殊途同归’,共分三十六级,每六级为一层。任何修习者想要突破一层,就必须依法散去他本身所有的内力,直至精气在体内运转十二周天后,才能自行恢复并提升……” 从步杀再次开口后,冰朔的神情就慢慢从无奈变为了震惊,随后又转为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难言:“你……是怎么知道的?” 话一出口,他却猛然手抚上额头,苦笑道:“我忘了,你一直都喜欢呆在瞭望台上,无声无息,便是我和祈然也不容易察觉。难怪,你会一开始就叫我冰朔……” 他的眼底一丝感动一丝伤怀:“谢谢你,但事实上我并不需要这一身武功……即便内息和真元会因为时空的绞缩废弃了,也不过是做回一个普通人。” 步杀对他的话恍如不闻:“你必须要学。” 有一句话,步杀没有说出来:像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一个普通人。 那种绝然无回,说一不二的语气……冰朔顿时无比头疼:“步杀,我生活的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和平,会武功的人本就寥寥无几,轻功灵觉更等同于天方夜谭。并非我自大,而是内力对于我来说真的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当然,最主要的是,练功多苦啊,他根本就不想、不愿、没兴趣练好不好! “你必须要学。”步杀淡淡打断他:“你若不学,我马上就把你要离开的事告诉祈然和冰依。” 连威胁也可以威胁地这么冷这么酷这么理直气壮,冰朔彻底无语了。 瞧着他绝没有一丝转圜余地的冷漠眼神,冰朔长叹一声,终于妥协:“好吧,我练。” 思索了片刻,冰朔笑道:“步叔叔,其实你关心我可以直说啊!这么藏着掖着,故弄玄虚的,也太扭捏了。” 寂静昏黑的房间中,冰朔隐约听到磨牙的声音,郁闷的心情顿时消失无踪,还分外觉得畅快无比。 忽然,步杀侧了侧头,神色有些凝重地道:“有打斗声。” “什么?”冰朔怔了怔,跟着竖耳听了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24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了一下,却什么也没听见,他皱眉道,“你确定吗?” 步杀抬眼扫了扫上方:“很激烈,但时隐时现。” 冰朔点头道:“大概是距离太远我听不见。”忽然,他走近步杀身边笑道,“不如,我们上去探探?” ※※※※※※※※※※※※※※※※※※※※※※※※※※※※※※※※ 夜深人静,好梦正酣。 “help !……”【帮我我!】 “please e here and help !……”【请你快来帮帮我!】 “i’ on the floor of castle up fast, please!……”【我在古堡的顶楼,求你快点上来!】 冰依猛地坐起身来,脱口问道:“谁?谁在叫我?!” 眼前黑漆漆一片,哪有什么人。 梦中的声音历历在目,仿佛此刻还回荡在耳边。她隐约感觉一阵阴冷的风拂过颈项,顿时毛骨悚然,连忙伸手去推旁边的祈然,一推却推了个空。 心脏猛地一阵紧缩,这一次不只是怕,更是惶恐。祈然不在?他会去哪? 这时,耳边的声音又起。 “please e here and help !……please!”【请快来帮帮我!求你了!】 “谁?!”冰依大声叫道,略带颤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隆隆回荡着,“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让我帮你?” &and what y about……but we have no ti, please help fast……”【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没有时间了,请快来救救我……】 冰依一怔,脱口道:“你听不懂中文?” 随后她马上反应过来,把语言转换成略有些生涩的英文:“who are you? why did you let help you?”【你是谁?为什么让我帮你?】 “y na is isabel three hundred years ago, i ; a a……”【我的名字叫伊莎贝拉。三百年前,我被迫陷入昏迷……】 随着这个叫伊莎贝拉的女子的讲述,冰依也慢慢镇定下来。伊莎贝拉的声音柔软轻缓,虽然并不娇嫩清脆,却奇异的安抚人心。 她说:她从三百年前就被迫昏迷,不能言不能动甚至不能呼吸,却有思想。她知道解救自己的办法,却苦于无法开口,不能告知身边的人…… 伊莎贝拉似乎很焦急,也很兴奋于冰依竟能听到她的声音,更能与她交流。所以叙述的因果有些前后错乱,但冰依多少还是理解了。 于是她问道:“ho you?”【我要怎么帮你?】 “oh, y god t have heard y prayers……thank you! thahe floor of castle up fast, please! i ’t wait a ont!”【哦,上帝!你答应了!上帝一定听到了我的祷告……谢谢!太感谢你了!……我在古堡的顶楼,请你快点上来!我连一刻也没法等了!】 小佚 20090319 12:04 tale 10 古堡的顶楼(二) 去顶楼?会不会是陷阱呢? 冰依原本还犹豫着祈然不在,她要不要独自离开。但女子口气中的欣喜若狂和祈盼实在太强烈,让人不忍她再等下去,更不忍她失望。 于是她写了张纸条,大致说明了原因,便打算到隔壁找步杀或冰朔陪同,一起上去。 可谁知,一打开td的门,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冰依心中慌乱无措,一时担心着他们会不会出意外,一时又对这恐怖阴森的古堡心怀恐惧。 伊莎贝拉的声音还在不断催促,冰依无奈之下,只得顺她的意,小心地往楼上走去。 三楼、四楼、五楼,当冰依勉强忍着黑暗的压迫走上六楼的时候,忽然眼前火光一闪。 烛光在她眼前跳动,一张白惨惨的男子脸庞在烛光后轻轻摇晃。 “啊——”冰依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万分后悔自己为不惊动古堡里的人而不带蜡烛的行为。 男子稍稍移开了蜡烛,冰依才看清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孔。五官普通,头发披散,黑得几乎没有瞳孔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惨白的脸上却有两片艳红的唇。 他举着烛火幽幽地道:“姑娘,上面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冰依颤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脑海里的声音响了起来。 冰依一怔,抬头仔细看着那男子:“你说他叫伊万?法兰的仆人?法兰又是谁?呃,不对……who is fan? ” 对面的男子闻言神色猛地一变,幽灵般的气质顿时消失:“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和主人的名字?” 冰依正要答话,忽然祈然焦急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她心中顿时一松,连连应声。 蓝白色的身影倏忽而现,将她一把搂在怀里,恨恨道:“为什么又乱跑?!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 冰依待要反驳,但看他焦虑的表情,却又将话语吞了回去。她转身想打探清楚那陌生男子的身份,却发现伊万居然不见了,前方黑漆漆一片哪来的烛火人影? 她又试着叫了几声伊莎贝拉,居然也没有反应。 祈然奇道:“你在叫什么人?” 冰依把方才的事解释了一遍,祈然听后紧紧皱着眉,半晌才道:“不如我们上去看看。” 冰依自然说好,两人正想继续上楼,却忽听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 他们进入勒森巴古堡后的第二个清晨,又染上了华丽而血腥的色彩。 第二个死的,是摩卡。 财宝堆放室,流了满地的血,颈上的牙印……他的死法几乎与王毅的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他的血还没有被抽干,不知是凶手有意为之,还是来不及。衣衫有些凌乱褶皱,似乎经历过挣扎打斗。沾染了血污的脸部扭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失去光彩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地上的某处,那里用鲜血写着六个歪歪扭扭的字:下一个就是你。 最早抵达这里的是蒋家兄妹,接着是札特和步杀冰朔。祈然和冰依赶到时,札特已失魂落魄地抱着搭档的尸体坐在血泊中,泪流满面。 再度回到这个恐怖而又华丽房间的小四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他的脸色惨白一片,无论香环怎样安抚劝慰,还是止不住他的颤抖。 “我会死……下一个会是我……下一个一定是我!不!我不要死!” “少主——!”小四一把扑跪到祈然面前,鼻涕眼泪哭了一脸,“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娘和妹妹还等着我回家,我还想娶香环为妻,我还来不及建功立业……少主,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 祈然低下头去,神色平静地看着他道:“你要我如何救你?” “船……对,给我一艘船!”小四忽然大声道,“我要逃离这个鬼堡,我要回玻拉丽斯号上去!” 祈然淡淡道:“你明知道,我们没有船。” “古堡里有可以载人的小船。”不知是齐左还是齐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可以去向公主讨要,代价是……一双眼睛。” 小四浑身一颤,无力地坐倒在地。 齐左阴冷地笑了笑:“当然,公主并不在乎那双眼睛是谁的。” 小四猛地瞪大了眼睛,恰好这时香环走过来扶起他,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香环那双明亮的眼睛上。 冰依心中一惊,紧紧抓住了祈然的手。 小四喃喃道:“少主,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你什么也不用做。”祈然瞥了一眼齐左,缓缓道,“我答应一定会带你平安离开这古堡。只是,你信吗?” 小四唰得抬起头,怔怔看着男子绝世的面容。晴蓝如天空般的颜色,仿佛能吸尽人体内所有的恐惧和软弱,让人无条件地信任依赖。 他慢慢转过头,对上香环明亮的眼睛。她的嘴角挂着温柔怜惜的笑,仿佛在说:哪怕你要挖去我的眼睛,我也不在乎。 眼泪缓缓顺着冰冷的面颊滑下,徒留一瞬的热烫。小四弯下身去重重磕了一个头,才直视着祈然决然道:“少主,小四的命,就交托给你了!” ※※※※※※※※※※※※※※※※※※※※※※※※※※※※※※※※ 夜深人静,古堡的四楼正在为血案的发生而纷纷扰扰,古堡的一楼却传出悠扬的琴声。 弹琴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剪尾服的男子,他的十指修长干净,匀称漂亮,却白皙地近乎病态。随着他十指时快时慢的跳动,欢快的乐声充满了整个大厅。但仔细听去,却会发现这乐声中隐藏着一丝沉痛的悲伤。 脚步声忽然从楼梯上传来,虽然轻若无声,但男子还是停下了弹奏的双手。 楼梯上下来的是一个女子,一身火红的礼服,容颜娇媚,赫然是卡嘉。 卡嘉慢慢走到他身后,道:“你知道吗?这一次来的人中,有几个非常厉害。他们想要活命,想要逃出古堡,就必须按照我的意愿行事。要么杀了你,要么死在这里。所以,他们一定会拼命。” 男子不答,卡嘉咬了咬牙,眼底透出炽热的火焰:“你不信吗?不信有人能杀了你?” “法兰,你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要把你的不幸转嫁到我身上?”卡嘉狠狠地道,眸中却慢慢蓄积滚烫的泪水,“你明明知道永世的孤独有多痛苦,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诅咒?!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无葬生之地!!” “啪——”钢琴的盖被合上,黑影一错,男子已消失在了原地。 卡嘉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泪水流了她满脸。 一双手温柔地扶住她。卡嘉抬头,看到齐右怜爱的眼神,迅速推开他,擦去泪水道:“事情照预定计划进行吗?” 齐右道:“是的。就如公主所料,只要死了第一个人,无须我们动手,他们就会自相残杀,相互怀疑。到时能存活下来的,必然只有强者。” 卡嘉点头道:“你们做的很好。” 齐右放柔了声音:“我们愿意做任何事,只要公主高兴。” 卡嘉一怔,半晌才茫然地问道:“你们……不恨我吗?把你们变成这样?” 齐右摇头道:“我们是自愿的。” “自愿的吗?可我不是……我明明不是……”卡嘉举起手捂住了脸,泪水顺着她的指缝不断涌出来,“可我……为什么……为什么会对他……明明知道他……” “法兰!法兰!!齐右,杀了他,你们一定要替我杀了他!!” 齐右浑身一颤,狠狠握住了双拳,沉声道:“谨尊公主之命。” 小佚 20090320 21:03 tale 11 吸血鬼法兰(一) 第三天白天,依旧是平平静静的过。这也预示着,夜晚的到来会带给人无止境的恐慌和杀戮。 晚上,冰依坐在房中有些心不在焉。忽然,眼前出现了一杯再熟悉不过的暗红色浓稠液体。 她大惊失色地道:“你……你连这都可以随身带的?” 祈然温笑道:“我本就制成了粉末贴身收藏着,前两日你惊魂未定,所以我一直没迫你喝。” 冰依推开他的手连连道:“我还没定,还没定呢!今天先不喝了!” 祈然叹气道:“泡开的药必须在半个时辰内服掉,你不知这药的炼制有多困难。” 冰依顿时郁闷了:“祈然,你能不能行行好告诉我,这药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又是治什么病的?我这样不明不白地喝药,心里真的很忐忑啊!” 祈然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温柔地笑道:“这已经是最后第二杯了,乖,快喝下去吧。” 冰依被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笑得心神恍惚,隐约听到最后,心神一失,就乖乖喝了下去。直到胃里的腥臭味不断返上来,她才恨得牙痒痒地暗骂:居然连美男计都使上了。 直到睡觉时,冰依还在为那药的恐怖味道而心有余悸,睁眼了半晌才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她好像感觉祈然起身了,还在床的周围走了一圈,又好像没有,但最终失去了意识。 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这一次,当冰依再被伊莎贝拉叫醒的时候,已没有昨夜那么害怕。只是对伊莎贝拉的急切呼唤有些踌躇,因为祈然叫过她不要乱跑。 可是伊莎贝拉却告诉她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说,当祈然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的神识就无法再感知冰依的存在,就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屏蔽切断了一般。 冰依思前想后,左手握上了右手腕上的“绝”,终于出门往楼上走去。 总觉得,自从嫁给祈然后,她真的被保护的太好了。生活大多无须自理,遇到危险只能等待保护,她如一件珍贵的宝物般被祈然呵护着,宠爱着,捧在手心,却逐渐失去了强硬的翅膀和面对困境的勇气。 这样的她,真的还是原来的她吗? 她明明是因为不甘于平淡的生活才出海冒险的,可如今她却越来越迷失了自己的心。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原来想要的吗? 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全身血液被凝结般发冷发寒。 冰依发现自己得不出答案,也看不见出路。 于是,她决定违背一次祈然的命令,遵循自己的感觉去顶楼帮助伊莎贝拉。 水冰依,永远不要忘了,你不是温室的花朵,而是带刺的荆棘。你可以为了心爱的人磨掉你满身的刺,却决不能丢失了生长的本能和韧力。 否则,海阔天空、高山流水,将再不属于笼中的你。 ※※※※※※※※※※※※※※※※※※※※※※※※※※※※※※※※ 冰依从未想过,古堡的顶楼竟会是一个如此玄妙而瑰丽的地方。 她手掌着蜡烛一步步走上光滑如镜的地板,这是一个比一楼和二楼更宽阔的大厅。大厅中没有灯,没有华丽的装饰,可是抬起头却能看到漆黑的夜空和闪烁的星星。 那是用最剔透的玻璃(抑或其它透明材质?)制成的天花板,将这个大厅变成了一个巧夺天工的赏景台。星光月光带着凉凉的温度素淡的色彩洒在地板上,置身其中,如梦似幻,心底甚至会涌起一股难以描绘的感动。 冰依抬头看得入迷,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她连忙稳住自己和烛火,惊魂未定地喃喃:“怎么这么滑……简直跟溜冰场有的一拼了。” “噼里啪啦——”烛心爆裂声响在她耳边,冰依将熨红了她双颊的烛火微微向前移了一点,放目看去。 只见这个大厅空荡荡的,唯有中央摆放着一个长方形的棺木。正如伊莎贝拉所言,这个棺木色若透明,承接着房中所有的精华之光,却散发出阵阵寒气。而在那棺木旁—— 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衣服却很扎眼的男子?! 冰依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棺木与男子距离她越来越近,借着星光和烛火,冰依慢慢看清了男子的面容和穿着,然后猛地滞住了呼吸。 她无法形容这个男子的容貌,美到了极致,就会让人失去语言,甚至不由自主地摒住呼吸。这是她第三次感受到,一个人仅以外貌就能带给人强烈到无法抵抗的震撼感觉。第一次是祈然,第二次是卫聆风,尽管他们三个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男子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那双眼睛是如此漂亮,可冰依却只能从中看到忧郁,空洞和永无止境的孤独。男子的皮肤近乎病态的苍白,精致绝伦的五官完美地组合在一起,曝露在银白的月光下,犹如雕塑般没有一丝生气。 冰依的目光缓缓移到他那扎眼的头发上,是的,扎眼。因为男子拥有一头银白的长发,披散在纯黑的衣服上,借着夜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连目光也未移动一下,却忽然开口问道。 粗噶沙哑,明显和那绝世面容不符合的声音让冰依愣了愣。她答道:“水冰依,你就是法兰?” 男子慢慢转过头来,有些诧异:“你知道我?”他的口吻明明是在表达着惊讶,他的神色却丝毫未变,就如方才盯着棺木时那般的虚空。 冰依不答,目光转向那透明的棺材。这就是伊莎贝拉所说困住她的冰棺吗?果然,光是站在一旁就能感觉到阵阵寒意。 她忍不住伸出食指碰了碰,一股冰冷如利剑般的疼痛猛地从指尖传递到心脏。冰依唰得收回来,用嘴含住冰凉的指尖,望着冰棺的眼中已满是惊悸。 星光月光从巨大的透明天花板照进来,拖出冰棺前一男一女两个交叠的影子。 女子手握着蜡烛,慢慢移向冰棺正前方。男子抬了抬头,明明无风的房间,他的长发却忽然扬起,在空中剧烈飞舞。 大厅中,隐隐回荡着一种类似野兽嘶吼般的声音。 可是冰依没有发现,她只是一心举着蜡烛想要仔细看清楚伊莎贝拉的长相,又要小心不碰到冰棺。 她更不会发现,就在她身后,那个刚刚让她惊为天人的男子,慢慢地……慢慢地……无声无息凑到她脖子旁。冰蓝的眼眸化成了透明的绿,张大的殷红双唇间露出两颗锋利的獠牙,正一寸寸贴近她白皙皮肤下汩汩流动的血管…… “how beautiful you are!!”冰依手中的烛火忽然一颤,猛地发出一声惊叫,“isabel……” 冰依的最后一个单词刚说出口,男子的动作陡然一顿,那对锋利的獠牙就停在离她细嫩脖子不足一厘米的地方。 小佚 20090324 18:18 6换你一天一无所有(上) “少爷,少爷……” 粗哑的声音在耳边吵个不停,祈然不耐地皱了皱眉,睁开眼来。 一张刻板而略带沧桑的面容映入他眼帘,没有什么血色的双唇机械地开合着说出没有感情的话:“少爷,会场到了。” 少爷?会场?他在跟自己说话吗? 祈然疑惑地直起身,意外地从一块巴掌大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应该是一面镜子,只是透明度如此之好,材质却不似琉璃。 祈然伸手碰了碰,镜子转了个微小的角度,祈然便看到了自己的穿着。 短到不及肩的黑发,光泽黯淡的蓝眸,铁灰色外套,白色里衣……明明还是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可为何镜子里的人看上去如此陌生? “少爷,再不进去,婚礼就该开始了。”刻板的声音再度传来。 婚礼?祈然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谁的婚礼?” 那中年男子露出几分诧异:“少爷忘了吗,今天是大少爷结婚的日子。喜帖一个礼拜前就交给您了。” 说着,中年男子替他打开车门,做了个恭敬地姿势:“少爷请下车。” 这个像小房子一般,里头却只有几张椅子的东西,叫“车”? 祈然压下满腹地疑问慢慢走下“车”,谁知脚刚一着地,就只听“咔嚓咔嚓”连续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刺目的白光闪痛了他的眼睛。 中年男子连忙挡在他面前,神色冷漠地一挥手,便呼啦涌上来一批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将那些制造白光的人统统挡开。 “让少爷受惊了,是成忧的失职。”中年男子平板的声音夹杂在嘈杂吵闹声中显得格外清冷。 成忧?成忧!!祈然震惊地抬头仔细看向他的脸。果然,那张刻板的面容上虽然剔去了胡须剪短了头发,那眉眼可不正是伊修大陆上三大高手之一的君成忧? 此时他混沌的思绪终于慢慢清醒过来。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东西,陌生的人群,偶尔看到一个熟人却也是如此陌生……这里显然不是玻拉丽斯号,更不是在海上。那么这是哪?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冰依和步杀又在何处? 太多的问号和某种不好的预感冲击着祈然的神经,饶是他定力过人、处变不惊,也已隐隐觉得后脑勺抽疼。 就在这时,他听到被拦出去的人群中有人举着手中的古怪东西大喊了一声:“萧祈然先生,请问你对前任女朋友嫁给自己大哥有什么看法?萧家会承认这个儿媳妇吗?” 前任女朋友……嫁给大哥?祈然忽地拽紧了拳头,只觉得有一种莫名恐慌的情绪钻进了他心底,隐隐地、淡淡地,却异常清晰。 他正要发问,却被成忧一把拉住:“对不起,今天这种场合我想并不适合回答各位的问题。不过大家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们冰凌集团会在三天后召开记者发布会。欢迎各位届时出席。” 成忧拖着祈然进到一间无人的房间,门一关上立时就隔绝了一切喧嚣繁杂。 房内的摆设家具都是如此离奇,从所未见,祈然却只扫了一眼,便失掉了兴趣。 “少爷,小姐的事,你答应了步杀少爷不会再追究。如今事已成定局……”成忧顿了顿,看向他的冰冷眼眸中终于闪现出点点忧心,“少爷你就别再折磨自己了。” “步杀?!”祈然猛地抓住了那个熟悉的字眼,“步在哪?” 成忧叹了口气道:“少爷请等等,我去请步杀少爷过来。” 说完,成忧虚掩上门离去。 远处杂乱的声音透过细细的门缝传进来,祈然凝神细听,却也只有一片模糊的声响。他摊开手看了看自己依旧莹润光泽毫无瑕疵的掌心,那细密的掌纹下已感受不到任何真气的流动。 连武功和灵觉也失去了吗?祈然烦躁地握紧手。什么也无法掌控,什么也无法看透,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深爱的人在哪,不知道前路为何,他第一次有这种无措的感觉。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那声音不同于其它吵闹声般辽远,而是近在咫尺。 祈然不自觉地起身走前几步,正要开门,却被一个响亮的女声打断。 “喂!你怎么能来这里?”那是一个清脆却陌生的女子声音,“不是跟你说过新郎新娘在结婚前不能见面的吗?” “谁规定的?”男子低沉而优雅的声音中夹杂着淡淡的笑意。 祈然如遭雷击,握住门把的手顿时僵住。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一想起来,他就会记得那个人从很小的时候就会无奈而又包容地告诉他:祈然,你该学着长大了。 “这是传统,传统!懂不懂?”女子怒不可遏道,“卫聆风,你就不怕婚前犯忌。上帝不给你们祝福吗?” 祈然微微拉开门,从他这个角度,刚好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上露出幽深轻蔑的笑容:“很不幸,无论是老天还是上帝,我都从没指望过他们。我的幸福,我自己会守护。” 女子顿时语塞,一脸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卫聆风终于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低声道:“我只是想交给她一件东西,不会很久。” 他晃了晃手中的东西,祈然只能看到那是一个银色的项链,链子下是个闪着彩色光泽的吊坠,偶尔摆荡入他的视野,总觉得异常熟悉。 女子终于妥协,侧了侧身,不情不愿地道:“去吧去吧!一个两个脾气比驴还倔。说结婚就结婚,连个心理准备也不给人家。” 眼看着两人背影顺着长长的走道越变越小,祈然心中一紧,鬼使神差地侧身闪出房间,正要跟上,却听到一个异常清冷而又熟悉到极致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 “祈然。” 祈然猛地回过头去,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那是比夜更沉,比海更深的一双眼睛,无情无绪,无波无澜,却能让他烦躁不安的心猛然沉淀下来。 “步……”祈然看着他奇怪的装束却毫无改变的脸,心莫名安定,缓缓地问,“冰依在哪?” 步杀一怔,半晌才道:“走道尽头,最后一间房。” 祈然心中一跳,蓦然想起了卫聆风他们消失在尽头的背影和脸上真切的笑容。冰依在走道尽头……大哥今天要成亲……新娘是自己前任女朋友……这些,意味着什么? 祈然猛地一个转身,往走道尽头冲去。还没有奔出几步,却被一个漆黑的身影一把拦住。 步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底一片冰冷:“少爷,你答应过让他们幸福的。” 少爷?!步杀居然叫他少爷,用着那样陌生的表情和冰冷的语调? “萧家的财产、父母亲情、权势地位,你从大少爷身上夺走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了。”步杀缓慢地用他惯有的清冷的语调吐出一字又一字陌生的指责,“冰依,是他仅有的幸福。” 步杀说完,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祈然僵立在原地,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如被冰冻般寒冷凝滞、无法流动。 为什么说,冰依是大哥仅有的幸福? 明明,明明一直以来……冰依,都是自己仅有的幸福。 明明,自己的愿望从来没变过。 守护冰依,守护你,守护无游组,然后一辈子在一起。 “少爷。”成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夹杂着浓浓的关心和叹息,“步杀他作为大少爷的‘影子’,从小看着大少爷受老爷欺压利用和伤害,才会那么说。少爷的苦,他看不到,才会那么说。” 财产、家世、权利,少爷都有。萧家继承人的身份,在整个z国跺一跺脚,就会天摇地动。多么风光,多么不可一世,无所不能。可是,又有谁问过少爷是否稀罕这一切呢? 别人只看到了大少爷的凄苦,少爷的光鲜,却又有谁看到了背后的真相? 成忧低下头,握紧双拳,声音低哑:“他们根本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什么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祈然忽然浑身一颤。仿佛被巨大的棒槌轰隆一下砸中脑门,晕眩、痛苦,心里却异常清醒。 恍惚中,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权势交接、喊声动天的夜晚。 他将代表依国最高权利的令牌高举过首,俯跪在卫聆风面前,一字一句地向他宣誓:“我,萧祈然,谨代表依国向祁王卫聆风发誓效忠。今生今世,自我以下依国所有将领文臣、军士百姓,都愿奉祁王为尊,听其号令,禀其旨意。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那时,他跪得云淡风轻,光华磊落;那时,他以为这已是送给大哥最好的礼物。 可此时此刻想起来,为何大哥那悠然含笑的眸底,会有着如此深的落寞和孤寂,那落寞和孤寂仿佛要一辈子烙印在他心底。 为何?明明权势地位、从小的梦想,整个天和大陆都已在他脚下,他还会笑得如此萧索? 祈然怔怔地瞧着那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走道,心里有个声音一遍遍响起,从模糊到清晰:什么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是高高在上,却失去了真正的爱人;是俯瞰天地,却找不到一个剖心的知己;还是光风霁月,却再也找不到心动的痕迹? 小佚 20090326 17:17 6换你一天一无所有(下) 再说一次,所有text开头的,都是番外 ================ “少爷,婚礼快开始了,我们去会场吧。” 成忧拉着神情恍惚地祈然来到觥筹交错的婚宴现场。祈然的出现自然引起了最大的轰动,交谈声,口哨声,尖叫声此起彼伏,但祈然却恍若不觉。 临时搭建的神台旁已铺满了鲜花,神台上慈祥地神父已含笑等待。 时钟滴答走过十二点,司仪扯着嗓子高喊:“我宣布,新婚庆典仪式现在开始,请我们的音响师奏响庄严的婚礼进行曲,让我们大家以最热烈的掌声有请二位新人登场!……” 喜庆的婚礼进行曲响起,笑意充斥了每个人的眼底。只除了祈然。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冰依穿这样的礼服。洁白的婚纱衬着她细腻的皮肤,显得如此轻柔美好;琥珀色的双眸沉静宛然,却蕴藏着点点幸福的温馨。 一样的笑容,一样的守望,一样的相伴走到神台前,唯一不同的……他已不是那个新郎。 祈然忽然跨出一步,面无表情地站在神台前不远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安静,会场诡异地安静下来,唯有洪亮的婚礼进行曲还在尴尬地回荡。 “冰依。”祈然轻轻地开口,那温柔的表情仿佛在吞吐着花的芬芳。 冰依一手捏住自己白色的裙摆,一手紧紧抓住卫聆风的衣袖,看向他的目光戒备而复杂,甚至带着哀求:“祈然,有什么话,我们婚礼结束后再说好不好?” “不好。”祈然淡淡却不容置喙地说,然后猛地抬起手,阻止了步杀的前行,“步,你很清楚,凭萧家的势力,你阻止不了我做任何事。” 这是否是一场角色扮演?他已分不清楚。如果是,那么他会努力地演下去。哪怕此刻心已疼痛的皱缩成一团。 一无所有的痛,一无所有的伤。他活该品尝一遍。 一直沉默着的卫聆风忽然笑了,他一边用极其轻柔珍惜的动作揽住冰依,一边用冰冷没有温度的笑容扫过祈然,望向高处的神父:“gary神父,有人愿意顶替你的位置,为我们宣读誓词。我想你该没什么意见吧?” 神父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闻言连忙点头将圣经交到祈然面前,擦着额头的冷汗,落荒而逃。 祈然面无表情地接过书,眼睛却只看着紧皱着眉头的冰依。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依偎在别的男人怀中;她对着别的男人温柔巧笑,却对自己戒备疏离。 一种锥心的痛汹涌而来,几乎让他失控,让他想杀光所有的人,然后带她离开,囚禁她,占有她。 祈然抿了抿唇,死死压抑下那种疯狂的冲动,一字一句道:“水冰依,你是否愿意嫁……萧祈轩……为妻,并发誓永远爱他,尊重他,保护他,像爱你自己一样。无论他生老病死,贫贱富贵都对他不离不弃?” 冰依似乎为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但也只是一瞬,她抬头看到了卫聆风紧张而期待的表情。嫣然一笑,满室余温,她清晰而决绝地吐字:“我、愿、意……” 我愿意…… 我愿意! 一句我愿意,便宣判了他的死刑。 哪怕是梦,哪怕是角色扮演,也已将他的心绞碎了千百万次。 那一年,对着他笑,对着他说,我愿意地女孩……那一年,牵住他的手说:我承诺生生世世,对你忠心到底的女孩,在哪?还在他生命中吗? 痛到……僵硬。痛到,湿热的液体,几乎涌出眼眶。 祈然“啪——”地一声合上圣经,深深地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他爱到骨子里的女子。 轻柔如羽毛般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我萧祈然,娶你水冰依做我的妻子。从今以后,无论顺境逆境,富足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将爱护你,珍惜你,直到天长地久。我承诺生生世世,对你忠心到底。” 在冰依震惊到无法言语的注视中,祈然忽地露出了一个绝世光华颠倒众生的笑容,目光扫过卫聆风,步杀,最终落在冰依身上。 泪水被掩埋在锥痛的心底,笑容倾尽了他全部的渴望,他只愿一生守着自己的诺言,永不改变,永不……改变。 “梦境也好,现实也罢。无游天下,不离不弃。我只相信,这是我们一生的誓言。” 话音刚落,忽然,一道五彩的光芒从冰依胸前绽放。被光芒笼罩的任何地方,竟慢慢变得模糊,仿佛风中的海市蜃楼般,吹一下,便扭曲了,坍塌了,逐渐消散。 祈然只觉胸口一阵窒闷,然后那窒闷传到了大脑,他昏沉沉地睁不开眼睛。 失去神志前,他陡然记起。冰依胸前的那个银项链下是他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十字挂坠。 “啾——啾——” 祈然猛地从午睡的藤椅上坐起来,耳边还充斥着遥远的天空中海鸥的叫声,入目都是熟悉的房间和摆设。 他茫茫然地抬起手,擦去额上的汗。 还是在玻拉丽斯号中,还是航行在大海上。那么方才的一切,都是梦吗? 如果是梦,为何那种疼痛的感觉如此清晰?清晰到此时此刻,都仿佛还有一只手在一下下揪扯着他的心脏。 祈然迅速地披上衣服,走出房间。 小四正吃力地搬着东西经过走道,看见他也不恭敬行礼,笑嘻嘻地道:“少主,你起了?” 祈然点点头问道:“人呢?” 小四挺了挺背,眨眼道:“少主说的是哪个人?如果是步公子,他自然是在桅杆瞭望台上。如果是小姐,大概……”小四眯起眼好笑道,“大概在厨房替小银偷吃食吧。” 小四本来还要再调侃冰依几句,谁知祈然竟一言不发地抛下他走了。小四一下愣在原地,战战兢兢地想:完了,主仆不分,少主不会生我气了吧。 祈然几步踏下楼梯,刚走出舱外,就见黑衣黑发的步杀站在他面前。 步杀上下打量了他半晌,皱眉道:“脸色不好?做噩梦了?”他在桅杆瞭望台上,清晰地看到祈然惊醒以及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的过程。 祈然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一顿一缓地问:“步,我是你最好的兄弟?” 步杀一怔,随即用“你这不是废话”的表情,淡淡看着他。 祈然笑了,他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傻,但不知为何,那个梦总是让他忐忑地想要求证些什么。 祈然拍了拍步杀的肩膀,神色悠然,开口的声音却如赌咒发誓般凝重:“一生的朋友,一世的交情,这份珍惜我会永记在心。” 看着祈然瞬间消失在厨房门口的身影,步杀侧了侧头,一脸疑惑,但还是无声吐出了他刚刚想说而没有说出口的话。 “不是最好,是唯一。” 祈然用如影的速度进入厨房时,刚好看到冰依懒洋洋地靠在点心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欢快地小银。 祈然一进门,二话没说,直接将某只白色的小狐狸丢了出去,然后将她抱在怀里。 小银吱吱的叫声,充满了委屈和愤怒,在门外不住徘徊。 冰依不满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小银还没吃饱呢!” 祈然冷冷道:“狐狸重要还是我重要?” 冰依怔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自己的丈夫居然会跟一只狐狸计较地位。不过眼看他神色不善,连忙搂住他脖子,义正言辞地开口:“当然是老公重要。” 祈然轻轻地环抱住她的腰,让她整个贴在自己身上。梦里那锥心刺骨的痛涌上来,融进此刻的幸福中,变得如此酸楚而敏感,几乎软化了他全身。 祈然轻轻托起那小巧的下巴,将自己的吻印上去。唇舌交缠,感受到冰依主动而又自然的回应,仿佛他们彼此是天生最契合的个体。 湿暖的吐息是他的,柔软的身体是他的,雀跃不安分的心也是他的。 祈然猛地将她抱进怀里,紧紧扣住,紧到再无间隙。 原来,那一切真的只是个梦。 睁开眼,冰依还是他的妻子,步杀还是他的兄弟,他们还是在这个茫茫无际的海上相伴同行。 没有刺目的白光,没有嘈杂的会场,更没有让他痛到无法呼吸的婚礼。 幸好,只是个梦。 幸好,他的一无所有,只是在梦中。 “冰依,如果下辈子,我不小心将你弄丢,你会回来找我吗?” 冰依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么煽情肉麻的话会是祈然问出来了吗?可是看到他的表情和暗沉的眼眸,冰依却鄙夷不下去了。 “会。”她顿了顿,缓缓地道,“如果下辈子,你弄丢了我,我想那一定是因为这辈子你太爱我,所以,透支了来世的爱。因果报应,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25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下辈子,轮到我去把你找回来。” 话音落,上面的人却半晌没有言语,连呼吸也变得清浅若无。冰依正窘迫着,果然这番话说地太肉麻太离谱了吗?腰间的手却陡然一紧。 紧接着,她听到了祈然勉强压抑住的颤抖声音:“冰依,我们继续将一路所见所闻都整理出来,然后带回去给大哥吧。” 大哥,这一辈子,你真正想要的,渴望的,我已注定欠你良多。 那么至少,让我们永远惦着你,念着你,给你一份最深的牵挂。 一无所有的寂寞,我们谁都不该拥有。 小佚 20090327 16:33 tale 11 吸血鬼法兰(二) 冰依的最后一个单词刚说出口,男子的动作陡然一顿,那对锋利的獠牙就停在离她细嫩脖子不足一厘米的地方。 冰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人紧贴着她的背后,微弱的气息呼在她脖子上,带来的却不是温热,而是……冰寒。 她打了个抖,迅速回过头去,却发现法兰仿佛一动未动过地站在原地,闭紧了双唇,只是看着她的眼眸不断投射出犀利的绿光。 冰依愣了愣,对他瞳色的倏然变化有些不解,心中却忽然掠过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她定了定神问道:“法兰先生,你刚刚……在做什么?” 法兰却不答她,握紧了双拳,用粗噶的声音问道:“你刚刚叫了伊莎贝拉?” 冰依忽觉眼前一花,倏忽间,法兰竟到了她面前,一把揪起她的领子:“你为什么会知道伊莎贝拉?你刚刚在跟谁说话?你为什么会用西海的法尔斯语?……” 法兰揪着她领子的双手越来越紧,略显透明的绿色眼眸犹如野兽般凶狠,喉间不时溢出破碎的吼声,锋利的獠牙更是若隐若现。 冰依只觉“轰隆“一声,大脑被一大块冰砸到了,冻麻了,然后耳边只重复回荡着一句话:吸血鬼!他是吸血鬼!他刚刚是要吸我的血!! “你……是……吸血……鬼?”冰依艰难地问。心底却分不清自己是惊还是恐惧,问这个问题是希望证实还是否定。 可法兰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翻来覆去一直在吼着那几个问题,神色越来越激动。 冰依只觉呼吸更加困难,冰凉的气息和乱喷的口水冻得她浑身发冷。痛苦慢慢战胜了恐惧,再加上伊莎贝拉一直响在她耳边的杂乱声音,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尖叫起来:“你吼的那么大声我怎么听得见伊莎贝拉的声音啊!?” 吼声,戛然而止。法兰手一松,呆呆地看着冰依差点跌倒在地上。 冰依大喘了几口气,怒道:“伊莎贝拉,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早不说你老公是吸血僵尸?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差点成了他的晚餐?” 话一出口,她猛然醒起伊莎贝拉根本听不懂中文,耳听着她不停在耳边道歉,不由赧然道:“it039;s nothg” 可是法兰却听懂了,他身子猛地一晃,退后两步,忽然厉声道:“说,是谁告诉你伊莎贝拉这个名字?是谁教你在我面前演戏的?” 冰依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听着,我没空大半夜跑上来演戏。我只负责传话,伊莎贝拉说……”她的声音忽然顿了顿,眼中显出几分动容,几分感伤,语速也逐渐变得轻而缓。 “法兰,不要再自责了。三百年前,我是猎人,你是吸血鬼,我们注定是天生的敌人。可我们却偏偏相爱……猎人爱上吸血鬼,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我不能杀你,因为你是我此生最爱的人;我也不能跟你走,因为我无法背叛我的家族……所以法兰,你明白了吗?并不是你错手杀了我,而是我处心积虑想要死在你的手下,死在我最心爱的男人怀中。” 冰依的神色变了变,望向法兰的目光中充满了深切的同情,“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为了救我而给我初拥。可是法兰,你不知道,我们米歇尔家族的人拥有着不同于人类的血液。一旦沾染獠牙上的毒素身体就会陷入昏迷,意识却永远清醒。这三百年来,我日日夜夜感受着你在我的棺木前,孤独悲伤绝望,我的心痛到了极点,却没有办法开口,没有办法呼唤你的名字。三百年的时间太漫长,漫长到我忘记了我的家族,我的使命;可相反,有一个名字,一个身影却在我的心中越刻越深,无法忘怀。法兰,那就是你。” 说到这里,法兰已经泪流满面,虚空和淡薄的神色统统被刻骨铭心的痛苦所取代。他走前几步紧紧扳住冰依的双肩,哽声道:“我信,我全信你。请告诉我,伊莎贝拉还说了什么,请求你快点告诉我!” 冰依只觉心头隐隐发酸,为这样跨越了三百年,却如此无望的恋情而悲伤。 伊莎贝拉的声音又缓缓在她脑海中响起,冰依正要翻译,声音却忽然消失的无隐无踪。 她心里咯噔一下,某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忽觉腰上一紧,身不由己地退了几步,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为什么不听话地留在房间?”祈然略带颤抖的愤怒声音响在耳边,“这个古堡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让我担心?” 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地揪了一下,冰依理不清自己到底是感动还是压抑,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握上祈然的手,柔声道:“我没事的。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人之托?”祈然抬起头对上法兰已褪回冰蓝色的眼睛,淡淡道,“有何所托需要你半夜帮忙?那么,办完了吗?” 冰依连连摇头,想起了什么开始把他往外推:“祈然,你先去楼梯口等着我,你站在我身边,我听不到伊莎贝拉的声音。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祈然眼中的寒光一闪而逝,他猛地捏紧了拳,又放开:“是嫌我,妨碍了你们?” 冰依闻言一怔,待明白过来,脸色蓦地一沉:“萧祈然,你究竟想说什么?” 祈然愣了一下,微微晃了晃脑袋,有些不明白自己莫名而来的暴躁。他放柔了神色,正要说话,法兰沙哑低沉的声音冷冷传来。 “你本来就妨碍了我们,滚出去!” 其实法兰说的“我们”是他和伊莎贝拉,骂“滚出去”,是因为等待三百年的焦虑和急切所致。冰依她能明白,也能理解。可她不知道祈然明不明白,理解更是不敢指望。 果然,祈然松开手一步走到法兰面前,冰冷的声音蹦出唇齿:“收回你刚刚说的话。” 法兰猛地仰起头,双目绽放出摄人的寒光:“快给我滚出去!!” 祈然震惊地看着突然变为碧绿的眼眸,锋利的獠牙,和满屋瞬间充盈的凛冽寒气。 冰依忙道:“祈然,快回来。法兰是吸血鬼,你会受伤的。” 冰依从伊莎贝拉的讲述中深知勒森巴族第二代吸血鬼的厉害,这才因担心而出言提醒。殊不知,在祈然耳中,这却是她第一次不相信自己的实力。 吸血鬼?怪物?那又如何? 祈然冷笑着反而向法兰越来越靠近,浑身逐渐散发出强烈的杀气,刹那间大厅中温度骤降,阴风阵阵。冰依被震慑在原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却无法移动一步。 千钧一发之际,冰依凝聚全身内力对抗杀气带来的威压,扯开嗓子大喊:“法兰,你若敢动手伤他一分一毫,就休想我再替伊莎贝拉传一句话!” 法兰浑身一颤,眸中的碧绿霎时退去:“我不伤他!” 冰依松了口气,上前几步紧紧拽住祈然的手,开口时语气中已微带了恳求:“祈然,我们回去吧。” 手中的烛火早已因方才的惊吓而掉落熄灭,祈然的脸隐在黑暗和星光的交错中,忽然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力道大的冰依几乎痛呼出声。 终于,他缓缓地说:“我们回去。” 寒气慢慢消散,就在冰依松了一口气,打算下楼的时候。她听到了法兰粗哑的声音。 urn, i would like to red you of ohg”【作为回报,我想提醒你一件事情。】 冰依皱了皱眉:“你要提醒我什么?” 法兰淡淡的看着她,冰蓝的瞳眸轻轻转动,扫过祈然,忽然扯出一丝夹杂着威胁和幸灾乐祸的绝美笑容,开口所讲的却还是祈然基本听不懂的英语。 当那沙哑难听的声音缓缓从法兰血红美丽的唇瓣间吐出来时,冰依一点一点地睁大了眼睛。 震惊、惶恐、愤怒、心痛、恍然大悟……一切的一切都已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这一刻,她只想大吼一声—— 萧祈然!!你这个超级大混蛋!! 小佚 20090328 23:23 tale 12 沉重的爱(一) 当祈然和冰依还在顶楼和法兰对峙的时候,冰朔和步杀已经开始了他们的第二次古堡探险之旅。从一楼到五楼,然而,无论他们怎么绕圈探测,每一层给人的感觉却惊人的相似。 死寂,仿佛连人的呼吸声也完全消失般的死寂。 直到第六楼,冰朔忍不住探头看了眼窗外的星空明月,忽然道:“步杀,你觉不觉得这个古堡很奇怪?” 回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冰朔续道:“古堡里的墙、家具,所有的一切都很真实,可是外头的天空、大海、甚至这个古堡本身,却给人一种极度虚无的感觉。我们就好像是进入了一个由人刻意制造的幻境,他愿意让我们看到什么,我们就只能看到什么。” 步杀的眼神微动,正要说话,忽然猛一转头,低喝道:“谁?!” 只见前方一扇紧闭的门倏忽开合,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里面闪出来,紧张地冲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冰朔一愣:“小柒,你怎么会在这里?” 蒋小柒快步来到他们面前,局促地笑笑:“没……没什么,我睡不着来这里走走。” 冰朔的眼眸忽然变得幽深,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这一来,蒋小柒反而变得极度不安,看向两人的目光神情更是胆怯心虚。 冰朔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小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小伍早就知道血镜赤雾和勒森巴古堡的事。而且……有意想将我们也牵扯在内?” 蒋小柒浑身猛地一僵,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冰朔轻轻叹了口气:“在这个古堡中,第一个死的是王毅,是玻拉丽斯号上的一员,以后更有可能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人。小柒,你希望我们都死的不明不白吗?” “不……不,我没有,我……”小柒举手捂住了脸,哽声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和哥哥在玻拉丽斯号上待过,深知你们三个的实力有多强……大家都说,去到勒森巴古堡的人从没有一个正常的生还者……哥哥,哥哥只是怕我们会死在古堡里。没想到却害死了你们的朋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冰朔拍了拍她抖动的肩膀,柔声道:“我并不是要怪你。人死不能复生,其实就算没有你的误导,我们也未必能逃过这次劫难。如今,我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们,究竟这个古堡中隐藏着什么秘密,你们又为什么要寻找它?” 蒋小柒缓缓放下捂住脸的手,月光照在她脸上,苍白虚弱,眼底因回忆而慢慢渗透出沉淀多年的恐惧。 “其实,勒森巴古堡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它为什么会存在,主人又是谁,几百年来从未有人真正清楚过。但我却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古堡中有专吸人血的怪物。” 冰朔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不老不死的吸血鬼存在?” 蒋小柒恍惚地摇着头:“他们是不是不老不死我不知道,但他们肯定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力量和痛苦。” “在我十五岁那年,父亲听信二娘的唆使要将我嫁给老王爷为妾,那时哥哥刚好有事外出,我逼不得已离家出走。然而,那时的我只是个躲在闺阁中的小姐,如何能逃过几十个大汉的追捕?终于,我被逼进了一个密林。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人,他救了我,却也改变了我和哥哥此后的命运。” 蒋小柒露出一个凄绝的笑,缓缓拉起左手的衣袖,露出雪白的藕臂和上头已呈蓝黑色的圆形疤痕。那疤痕的形状,竟和王毅等人脖子上的血痕一模一样。 连步杀也惊得神色微变,更遑论冰朔:“救你的那个人是吸血鬼?他咬了你?” 蒋小柒紧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当哥哥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发狂杀死了三个人,我自己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哥哥耗尽了他毕生的功力,才将能致我发狂的毒素压制在这个伤口上,不渗入经脉。但是,你们也看到了,伤口的颜色越来越深,一旦它完全变黑。毒入心脉,我很可能会再度发狂。” “两年前,哥哥历尽万难才找到那个咬我的男人,问他解决之法。他说,他是从勒森巴古堡逃出来的一个船队队长。他的伙伴全都被吸血的恶魔杀死了,唯有他死里逃生。可谁知他出来后才发现自己根本已不是普通人,他不能吃食物,不能暴晒在日光下,只能以动物血液为生,一旦失去鲜血维系,就会失去理智,到处咬人。所以他只能躲在密林中,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 冰朔越听心头越凉,这样的表现几乎已确定是吸血鬼或僵尸无疑了。如果连能力也如传说中那么变态,那这次还真是凶多吉少。 步杀忽然声音清冷地问道:“咬他的是什么人?” “女人。”蒋小柒握了握拳,声音缓而沉,“他说,是一个叫卡嘉的女人。卡嘉还说,除非他能找到并杀掉勒森巴古堡的主人,否则……永远都不可能得到解脱。” “又是古堡的主人?”冰朔紧紧皱起眉头,“这个人就好像所有线头打成的结,解开他,就能解开所有问题。”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响,刚刚小柒闪出来的门后出现蒋小伍的身影。 他一看见蒋小柒就欣喜若狂地跑过来一把抱住她,仿佛完全没发现步杀和冰朔的存在。 “小柒,你有救了!我终于从伊万先生那里问到了解毒之法。” “小柒你听到没有,你有救了!哥哥终于能救你了!” 蒋小伍松开泪流满面的妹妹,目光扫过温柔的冰朔和冷漠的步杀,先是一怔,随即潇洒地甩了甩头:“今后,请你们一定要叫我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蒋小伍!” “扑哧——”还流着眼泪的蒋小柒忍不住笑了出来。 “砰——”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震得整个房间中的家具都好像颤动了一下,可冰依却低着头恍若不闻。 祈然烦躁地甩开她的手,双目紧紧盯着她,几乎烧出火来,可她却仿佛彻底忘了他的存在。 祈然想起顶楼上她和那个男人的对话,自己完全听不懂,也无法参与。 冰依因为他的话而震惊,而失魂,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地交谈着,却把他摒弃在局外,就好像他是个陌生人一般。 即便她紧紧握着他的手,手心汗湿,他却不知道她的紧张究竟为何。 祈然觉得没来由的烦躁,他取出白色药粉,洒在床的周围,解除了临走前因担心有人接近而布的毒阵。 可是当一切了结,他看到的冰依却还是一副心神恍惚,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神情。 祈然强忍下心中的暴戾,取出红色粉末,用水冲泡了大半杯,然后递到她面前。 没事的。他默默说服自己,这已经,是最后一杯,最后一杯了。反正药效只需过了三个时辰就会融入血液,他等不及明天,也不愿再等。 暗红色,刺眼的液体在眼前轻轻晃动,冰依终于抬起头来。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祈然,轻声问:“一定要我喝吗?” 祈然执拗不容抗拒地点头。 冰依慢慢地伸手接过那沉重的杯子。古堡中没有琉璃杯,她只能透过杯口看着里面暗红色浓稠的散发出血腥味的液体,一直看着看着。 然后,她的手一松,“砰——”一声,杯子掉落在绒毛毯上,没有碎,红色液体却流了一地。 毛毯的正上方,一只小小的苍白颤抖的手,正紧紧抓着另一只横过来的手。 她阻止了祈然想要接住那杯子的手,哪怕对祈然来说她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可她还是像要与他拼命般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抓住他的手。 “祈然,能不能把衣服脱下来?”冰依扬起下巴看着他,用一种心痛到极点的声音说着暧昧的话语,“脱光了,让我看看……究竟你的伤口在哪里?竟能隐瞒我这么久。” 祈然身体轻轻一颤,咬牙猛地抽回手,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那个叫法兰的男人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冰依跟着笑,笑容中空空荡荡,充满了疲惫:“祈然,你告诉我,那药究竟是治什么病的?今天,你必须要告诉我,否则,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沾一口。” “你在怀疑我吗?”祈然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脸色因极度的心痛而白若透明,“水冰依,究竟谁才是你的丈夫,谁才是要陪伴你一生的人?你居然,信任一个陌生的男人,超过信任我?” “是——!!”冰依狠狠甩开他的双手,后退几步,泪水失控般汹涌而下,“我是信任法兰超过信任你。因为我实在太了解你了,萧祈然!你敢不敢指天誓日地告诉我,这药里没有你的血,你敢不敢说……这药不是为了让你和我同生共死而炼制的?!” 小佚 20090401 20:41 tale 12 沉重的爱(二) “是——!!”冰依狠狠甩开他的双手,后退几步,泪水失控般汹涌而下,“我是信任法兰超过信任你。因为我实在太了解你了,萧祈然!你敢不敢指天誓日地告诉我,这药里没有你的血,你敢不敢说……这药不是为了让你和我同生共死而炼制的?!” 祈然怔然地站在原地,他看了看渗入地毯中的暗红色液体,又望向冰依,终于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不喝下这最后一杯呢?” 这句话,等于是变相的承认。 冰依咬住了下唇,失魂落魄地笑:“那么法兰说的,都是真的了?一旦我的生命有危险,你的血气和精元就会自动过度到我身上。我若死去,无论你身在何方,也会同时停止呼吸?所谓的同生共死,同生共死……哈哈……” 冰依咧开了嘴想笑,眼泪却止不住地掉下来:“为什么你要让我喝你的血,开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不会魔法,不会巫术,虽然医术超群……但同生共死这种事实在太过离奇,根本不可能轻易实现。” “可我,却忘了一件事。天和大陆流传了几百年的巫蛊之术‘冢蛊绝代’,其毁天灭地之力早已超越了人世常理。世间既有冢蛊绝代,以你之能,将蛊卵稍加改良,又如何不能实现同生共死之情?所以,你便在我体内种下蛊卵,然后以你之血喂养,使我们两个能够血脉相连,是不是?” 祈然轻叹了一口气,拉过她的手:“冰依,我承认那是我的血;我承认我是想在你的体内种下同心生死蛊,让你没有办法再抛下我独自离开。我……” “萧祈然——!!”沙哑的吼声带着无止境的痛苦和愤怒打断他的话,冰依狠狠揪起他的领子,灼烫的泪水一滴滴落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夫妻?你以为把我锁在你身边,宠着溺着密不透风地保护着,就是爱我吗?你以为你浪费自己的性命来跟我同生共死,我就该感激涕零吗?!” 她紧紧咬住牙,想要抑制不断涌出的呜咽声:“究竟是你太失败,还是我太失败?作为妻子,我不但无法给丈夫安全感,无法让他珍惜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反而让他时刻担忧着我的死亡和我们的未来。或者,根本是……我们的婚姻太失败了。” 祈然脸色猛地一变,双手骤然扣紧她的腰,厉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冰依仰起头,温柔而悲伤地看着他笑:“从嫁给你的那一刻起,我一直都觉得很幸福,幸福得……逐渐忘记了从前的我是如何的悲伤、痛苦和倔强。有时,我也会因你太过沉重的爱而心生寒意;有时我也会反省自己是不是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可是因为你的情太美太梦幻,我总是忽略它们,刻意忘记它们,然后告诉自己,今日所得有多来之不易,我就该多珍惜。然而,直到今天,我终于不得不承认……原来我们的婚姻,真的存在着问题。” 祈然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蓝眸忽深忽浅地瞪着她,仿佛压抑着无尽风暴:“冰依,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我可能已经发现了离开这个古堡的方法,我们……” “为什么不要再讨论?”冰依狠狠擦掉眼泪,“你究竟想逃避问题到什么时候?这一次你用自己的血养蛊来跟我同生共死,下一次呢?下一次会做什么?我只要一想起那杯暗红色的液体就觉得好恐怖,我居然一直在喝我丈夫的血……那种浓稠血腥的味道,我想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不要再说了!!”祈然终于忍不住面色铁青地吼了出来,“那你要我怎么办?什么都不做,诚惶诚恐地等你再次离开我吗?水冰依,你觉得喝我的血恐怖,可你有没有想过,端木崖上你弃我而去,出云岛中你在我怀里停止呼吸,你知道我有多恐惧吗?你试图了解过我的感受吗?别跟我谈夫妻责任,去他妈婚姻的问题,我只知道,我绝对不允许你比我先死!这辈子,就算锁着你囚着你绑着你,你也休想逃离我身边!!” “你若是敢逃,我宁愿跟你同归于尽!!” 两人毫不退让地凶狠对视,就像两头受伤的野兽,谁也不肯退让,又谁也不愿伤害对方。 终于,冰依低下头去,开始一根一根掰开祈然的手指。她很拼命地扯拉拽,用尽她全身的力气那般疯狂:“我不想再跟你说话,萧祈然,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给我出去!滚出去!我不要跟你呆在一个房间里!” 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疯子!而她,也快要被逼疯了! 冰依踉跄地退开一步,脱离出他的怀抱,大口喘气:“好,你不走,我走!我滚出这个房间,可以了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入昏暗的过道。身后传来东西噼里啪啦砸地的声音,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冰凉的手背擦过湿热的眼眶,冰依笑了笑,很好!难得吵一回架,索性闹个够本。 就在这时—— “啊————!!”凄厉的惨叫声再度从五楼传来。 吵得太过投入的两人,完全忘记了,古堡的血腥盛宴,总是在凌晨时分,悄然而至。 小佚 20090404 18:02 tale 12 沉重的爱(三) 蒋小伍这个晚上真的很兴奋。 三年来他一直在寻找血镜赤雾和勒森巴古堡,一次次出海,一次次搭上别人的船,有时受辱有时顺手拐点东西,到处漂泊,将东西海域边界附近找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未能找到半点踪影。 这不是让他当年耗尽功力救妹妹的壮举通通白费了吗?切,他怎么会允许。更何况,他那个妹妹本来就够笨的啦,要是毒性发作,发痴发狂,岂不是丢尽他的脸? 终于,他搭上了玻拉丽斯号。说起来,这船上的都是怪人,性情怪,脾气怪,能力更怪。居然,还有人能打开前往勒森巴古堡之路。 第一眼看到卡嘉,蒋小伍就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一切悲剧的根源了。因为在她冰冷高傲的眼底深处,他看到了疯狂的仇恨和绝望的沉沦。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制造出勒森巴古堡几百年的血腥和恐怖。 蒋小伍知道,想要救小柒,他必须尽量低调地绕开这个女人和她仆人的注意,然后找寻这个古堡真正的主人。 结果,他没能找到古堡的主人,却找到了自称管家的另一个神秘男子——伊万。 伊万告诉他,古堡的主人叫法兰,是他和卡嘉的缔造者。没错,勒森巴古堡里所住的全都是吸血鬼。法兰咬了伊万和卡嘉,卡嘉又咬了齐左和齐右。 蒋小伍一阵后怕和迷糊,他都弄不清自己的妹妹,到底算是人还是鬼。 伊万说:其实,救你妹妹的办法很简单。既然她被咬得地方不是脖子,血毒也没有扩散至她全身,那么只要将毒素逼到伤口处,然后用新鲜的糯米敷上,曝晒在月光下。只需三十天,糯米就能彻底吸尽残余血毒。可怜你们竟为了如此简单无趣的方法,苦苦寻觅了三年,还即将赔上两条性命。 蒋小伍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问:你为什么肯告诉我。 伊万忽然阴恻恻地笑了:因为,就算你知道了,也走不出这个古堡。几天后,你们要么死,要么还是变成吸血鬼,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非常非常有趣。 蒋小伍自动自发地过滤掉他最后的话,欣喜若狂地冲出去,抱住妹妹小柒大喊大嚷。 瞧着冰朔和步杀看向自己那“崇拜震惊”的眼神,他谦虚地甩甩头:今后,请你们叫我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蒋小伍! 大笑,连那个冷心冷面的步杀居然也扯出了一点笑意,他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天已经快亮了,大家都准备回房,蒋小伍打发了妹妹先回去,他要去厨房马上熬煮一点糯米。说做就做,小柒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 这样想着,蒋小伍走进了二楼餐厅后的厨房。 推开厨房门的瞬间,蒋小伍遭遇了让他万分惊恐懊悔的一幕。 当冰冷的寒气刺透他心脏的那一刻,蒋小伍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忽然觉得喉咙破了两个洞,有什么从洞口汩汩地流出去,倾江倒海般,止也止不住。 他刚刚才得知解救妹妹的办法,他好不容易才觉得自己真的是超级英雄,他明明知道总是傻笑着的妹妹其实有多孤独,那么他……为什么不再小心一点,谨慎一点? 他缓缓倒了下去,有双手无声无息地接住他,然后将他套进了一个白色的奇怪袋子里,无声无息地扛上楼去。 这个袋子非常奇怪,透明坚韧,血滴在上面也不会沾染,封住套子后,更不会有血从里面渗漏出去。 蒋小伍慢慢觉得全身越来越冷,越来越麻,连心脏和脑子也逐渐失去了知觉。 那人终于将他放到地上,解开袋子,给了他自由。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死了。 隐约中,他听到那人模仿自己的声音尖叫了一声,然后有什么东西被抹到了他的脖子上。 血疯狂地涌出来,以快过方才数倍的速度,无情地带走他的呼吸,他的生命。 小柒……哥哥找到救你的方法了。 小柒……哥哥答应过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小柒……小柒……哥哥……真的不放心你啊…… 一双手,扶起了他,是吗? 一双冰冷却充满力量的手,撑起了他支离破碎的身体……那种清冷而凉薄的感觉陌生又熟悉……是谁?是谁带给他最后一线希望? 蒋小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握住那双手,嘴唇一遍又一遍开合:照顾……小柒……求求你……代我……一辈子照顾她……不要让她孤独……求求……你…… 凶手的真面目算什么?复仇有何意义?不,他什么都不需要。他只希望他唯一的妹妹,今后能幸福地生活,没有孤独,没有绝望…… 生命走到了尽头,他只有这一个卑微的愿望。 “哥……哥哥……哥哥————!!”凄厉悲绝的哭喊声,划破了凌晨的天空。 其中蕴藏了多少深刻的感情和撕心裂肺的绝望? 十几年朝夕相处的亲人,一朝离去,痛彻心扉。有谁能理解? 小柒,傻妹妹,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蒋小伍终于停止了呼吸,停止了心跳,在这华丽而血腥的勒森巴古堡中。 ※※※※※※※※※※※※※※※※※※※※※※※※※※※※※※※※ 冰朔看着晕倒在步杀怀中的女孩和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心口如压了块巨石般,沉甸甸地喘不过气来。 明明十几分钟前还在跟他们吹牛说笑的人,转眼却变成了一具流干了血的尸体。在这个世界,人的生命,怎么会如此脆弱和不值一钱? 借住在勒森巴古堡中的所有人又一次聚集在这间财宝室中,可这一刻,满屋的财富再引不起人半分兴趣。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还响在耳边,震得人心口发麻发酸。 香环和辛茹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大门口,齐左又如看戏般站立在门口,饶有兴致地瞧着屋里的悲伤无奈,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人生闹剧。 祈然蹲下身一直在查验蒋小伍脖子上的伤口,半晌,他终于露出几分冷笑,眼底闪过了悟和凛然,却不说话。 冰朔心中烦乱一片,忽然问道:“步杀,你第一个到来这里,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吗?” 步杀将昏迷的小柒搁在地上,站起身微微皱眉:“血的味道都很新鲜,这里也残留着一丝杀气,有人刚刚离开。” 冰朔也蹲下身去,细细查看了仍在流血的颈项,点头道:“你说的对。而且,这种伤势下,蒋小伍根本不可能发出声音。凶手为什么反而要尖叫引我们来呢?” 祈然站起身来,目光缓慢扫过在场的众人,淡笑道:“或许,是为了遵守游戏规则。” “游戏规则?”冰朔一愣,正要说话,却忽然看到祈然猛地铁青了面色。 “你去哪里?”他用冰冷幽寒的声音问。 冰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冰依已经走到了门口,正与齐左擦肩而过。听到祈然的声音,她的脚步只是一顿,随后消失在门外。 冰朔看了脸色黑沉到底的祈然一眼,郁闷地敲了敲脑袋:“不是吧……强敌环伺,前路渺茫,隐忧重重……这当口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吵架?真是饶了我吧!” 但冰朔其实不知道,冰依离开这里,并不是因为任性吵架,而是真的不希望再看见有人流血牺牲。所以她才要去找一个人。 一个,能够主宰这个古堡中所有人生死的吸血鬼。 如果到了这当口,她还不知道法兰是这个古堡的主人,那她就是傻瓜。 而如今,法兰明显的有求于她,而她若不趁此机会狮子大开口,那她就是傻瓜中的极品。 这个道理,显而易见。 当然,她头也不回地离开,绝对不是为了故意气某人,绝对不是! 小佚 20090406 20:06 tale 13 距离(一) “卡嘉,主人请你上去,有事相商。” 卡嘉疑惑地抬头看向眼前低眉顺目的男子,冷笑道:“他居然会主动让你来请我?伊万,我不是听错了吧?” 伊万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苍白面孔,漫不经心地笑道:“公主说笑了,伊万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假传主人的命令啊!” 抬手打了个哈欠,伊万凉凉地转身丢下一句话:“当然,去不去是你的自由,我只负责传话。” 看着倏然消失的人影,卡嘉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松开,忽然抓起手旁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凭什么他要我去,我就必须去?法兰,你凭什么?!” 齐右默默地蹲下身,收拾掉杯子的碎片,低声道:“公主打算如何?” 卡嘉紧紧咬住牙根,眼底波涛汹涌,但最终,却化为一丝几不可见的柔情:“我就去瞧瞧他搞什么鬼!” 齐右缓缓地叹了口气,垂首道:“属下陪着公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七楼的过道里,楼下仿佛还传来一些人耍闹的声音,时断时续。 齐右忍不住扯出一丝阴笑:“都死到临头了,想不到他们还有玩闹的心情。” 卡嘉抿了抿唇,眼底充满了不屑和冷漠。 忽然,一丝冰冷的寒意掠过她全身,那种感觉无法形容,无法描绘,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可是却让她莫名地焦躁不安。 卡嘉忍不住停下脚步,环目看向静悄悄的四周。 一切,明明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卡嘉摇了摇头,自嘲地笑笑:你在怕什么?怕有人杀掉你吗?难道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她轻轻叹了口气,脑海中浮现法兰俊美无俦的脸,心底顿时一阵绞痛。 就在卡嘉心神恍惚,神经松懈的那一瞬间,雷霆万钧的刺杀,终于袭来。 卡嘉只觉得一道冰冷的有如利剑般的东西狠狠刺穿了她的胸口,剧痛霎时麻痹了她所有的神经,方才的冰冷刹那间化为灼热,啃噬她每一寸力气。她连叫都叫不出来,便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停地抽搐。 三百年,她已经有三百年未尝过这种撕心裂肺的痛和焚心噬骨的恐惧了……在浑身无法停止的抽搐中,她只看到一张被黑面巾蒙住的脸,面巾上有一双幽冷如毒蛇般阴狠的眼睛。 齐右一见卡嘉遇袭,凄厉地嘶吼了一声,齐整的发顿时四散开来,头高高仰起摆动,状若疯癫。 男子却只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指尖弹出一簇蓝色的火苗,以飞快的速度投向仍在抽搐中的卡嘉。 齐右冲向那个黑衣人,却一次次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易弹飞。 眼看着,男子的眼中出现了嗜血而疯狂的笑意,指尖的蓝色火苗不再弹出,却慢慢汇聚变大,噼里啪啦声中爆裂出赤红的火星,而卡嘉却躺在地上越来越虚弱,根本动弹不得。 黑衣男子冷冷地幽幽地笑着,投出了最后一颗能毁灭吸血鬼不老之身的幽兰火焰。 卡嘉在火焰焚烧中痛到了极点,终于痛的连颤抖和恐惧的力气也没有了。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绝望解脱却又带着疯狂地不甘,法兰、法兰、法兰!为什么我要比你先死,为什么?!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沙哑而不顾一切的吼叫—— “公主——!!” 一个温暖的身躯扑到她身上,牢牢地盖住她,护住她。 血肉之躯燃烧烤焦的味道仿佛就弥漫在她耳边,还有痛苦的呻吟,和心满意足的叹息,卡嘉觉得心口忽然痛到了极点,一股灼热咸湿的液体顺着她的眼角缓缓留下…… 然后,她失去了意识。 当卡嘉再度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和吊灯,这是她的房间。 屋里很静,光线黯淡,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存在,却又奇异地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气息。 卡嘉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了男子颀长俊挺的背影。 法兰缓缓地转过头来,发丝轻轻拂动,露出皎若冰雪的面容:“袭击你们的人,应该是一个老练的吸血鬼猎人。他深谙你们怕光怕热的道理,而且一直韬光养晦隐忍不发,为的就是想将你一举消灭。” “我查看过你胸口的伤,冥火剑的威力虽还算不上顶尖,法力却很高深。这样的猎人,东海绝不可能会有。”法兰扯了扯嘴角,“想不到竟连西海域的人都惊动了。” 卡嘉缓慢地坐起身来,然后直视着他,问道:“齐右呢?” 法兰的眼中一片虚空,淡淡道:“他死了。” 卡嘉搁在床沿的手,慢慢地,慢慢地一点点抓紧,床单在她掌心化为丝线碎片。 “一定是他们,是他们中的某个人!”卡嘉咬紧了牙,凄声道,“我要他们偿命。我要用他们的血来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26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来祭奠齐右……他们一个也别想生离勒森巴古堡!!” 法兰静静地看着她发泄,看着她嘶吼。直到她完全平静下来,他才淡漠地开口:“正好,我叫你来,也是要跟你说这件事。” 法兰对视着那双充满仇恨和痛苦的眼睛,无情地道:“卡嘉,停止你的所有计划。剩余这些人,尤其是来自同一船的那几个人,我要他们完好无缺地离开古堡。我只说一遍,卡嘉,你最好牢牢记住,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卡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瞧着法兰如悠闲漫步般走出自己的房间,颤抖的双唇吐不出一个字。 他……刚刚说了什么?警告她?甚至威胁她? 他居然说,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法兰!法兰!!你凭什么命令我?!你又何时对我留过情?! 法兰,你怎么可以……在你将我变成吸血鬼,陪着你品尝了三百多年的孤独寂寞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 “公主……”齐左的声音打断的卡嘉几乎要将她逼疯的思绪。 “主人在让伊万传唤公主前,曾经见过一个人。” “就是那个住在三楼c房里的年轻女子。” “属下还知道,那女子和他的丈夫曾上过顶楼,古堡的禁地,两人却平安生还。而且,回屋后,两人不知因何事大吵了一架。那女子搬离了原本的房间。” 齐左一边说,卡嘉便一边摇头,神色疯狂而迷乱。她不信,她绝不信一个凭空出现的女子能让法兰改变,她绝对不会相信的!否则,她算什么?她到底算什么。 “公主……公主……” 卡嘉缓慢地抬起头看向一脸忧心的齐左:“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齐左咬牙道:“水冰依。她的丈夫叫萧祈然,实力高深莫测。同船而来的另外两个人步杀和萧冰朔,也拥有非凡的力量。公主,害死齐右的,很可能就是他们其中一人。” “水冰依,水冰依……萧祈然……”卡嘉念着他们的名字,幽冷地笑了,“你说那萧祈然独自留在tc房中?” 齐右,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一定!! 小佚 20090408 19:00 tale 13 距离(二) 有多久没尝试过一个人在冬天睡觉了? 冰依拖着沉重地身体起床,鼻子有些塞,头也昏昏沉沉的,她一打开门,就看到冰朔如阳光般温暖和煦的笑容。失落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 “小柒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什么精神,不过情绪已经稳定多了。我让她留在房里好好休息。” 冰朔轻轻叹了口气,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在这个世界人命太不值钱,你必须学会心狠,学会对陌生人的死亡视而不见;这个世界的人又太强,很多事,我们无法掌控,所以你不能随便相信别人,依赖别人,因为你承担不起反噬的后果。” 冰依怔了怔,半晌才轻声道:“你想起久妖了?” 冰朔摇摇头,笑道:“没有具体想起什么,只是很佩服你,能决绝地选择留在这个……与我们格格不入的世界。” 冰依只觉心里咯噔了一下,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感觉,心脏忽然一下下收缩的很快。看着少年挺拔的背影,匿在光影中,美好飘逸,却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冰依张了张口,想叫少年的名字,喉咙却溢不出一个音节。 “想什么呢?”冰朔回过头露出清风明月般自在的笑容,“大家一定在等着你开饭了。” 走进餐厅的时候,冰依还被那种莫名恐慌的感觉困扰着,明显神思不属。走了几步,她忽觉眼前一暗,还没来得及反应,鼻尖已撞到了冰朔坚硬的背上。 冰依痛呼了一声掩住鼻子:“干嘛突然停下来?” 抬头的瞬间,明亮的大玻璃窗,和玻璃窗前那一对年轻男女依偎而坐的景象便撞入她眼帘。 冰依怔了怔,她很想拿手背去揉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好告诉自己,那个温柔地看着卡嘉,替卡嘉布菜,又轻轻抚顺她头发的男子,不是萧祈然。 “阿嚏——”鼻子一痒,冰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感觉头痛鼻塞的状况更严重了。 冰朔也顿时回过神来,担忧地道:“你感冒了?” “可能是吧。”冰依走到餐桌前,接过香环递来的餐巾,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昨晚着凉了。” 香环一脸担忧地扶她坐下,又狠狠瞪了窗前那桌一眼:“少主究竟在搞什么鬼,居然跟那妖女如此亲近。都不知道是不是她害死了王毅大哥……” 冰依有些恍惚地拿起筷子,目光扫过那亲昵无限的一桌,脑中迷迷糊糊想着:以他的功力肯定听到自己刚才的话了,可是他却连头也没有回一个。 香环忍不住怒道:“小姐,你难道都不管吗?任由那妖女抢走少主!” 辛茹伸手捅了她一下,沉下脸道:“香环,小姐已经够烦了,你别再多嘴。” 冰依有气无力地扫了她们一眼,苦笑道:“我现在表现的不像病人,更像怨妇?” 香环和辛茹齐齐摇头,一脸迷茫。 “那不就结了。”冰依拨了拨淡而无味的粥,一点食欲也没有,“与其担心我是不是被抛弃了,还不如关心一下我的感冒什么时候能好。” 无论他们这一桌说着什么话,声音是轻是重,靠窗的那两个人都没有一点反应。似是听不见,更似充耳不闻,懒于理会。 又勉强吃了几口,冰依终于放下汤勺,抚着额头道:“我实在没什么胃口,先回房了。” 步杀忽然抬头静静地看着她,沉声道:“不要想太多。” 她笑笑,搁下碗筷,起身离席。 就在她准备撤离的时候,恰好窗前的两人也站了起来。随着逐渐逼近的脚步,清晰的对话声传入她耳中。 卡嘉的声音柔软却依旧带着清冷高傲:“你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年纪轻轻,内力竟如此深厚?” 祈然似是顿了顿才开口:“不过是些无聊的事,提它们作甚?” 无聊的事……无聊的事!冰依忽然觉得心口一阵绞痛,她无法再留在原地听着两人用亲昵暧昧的话语否定他们的曾经。哪怕他有再多理由和目的! 冰依加快了脚步,她只想马上离开这个令她窒息的房间。 步杀猛地站起身来,想要跟上去,却被身旁的冰朔一把拉住。 他低下头,面带疑惑,漆黑的眸中忧心忡忡。 冰朔叹了口气道:“步杀,这种事,你不可能调和一辈子的。他们夫妻二人,一个太患得患失,一个太坐享其成,怎么过一辈子?是该好好吵一吵,理清一下思绪了。” 步杀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半晌,终于收回脚步,重新坐下来。 冰依匆匆跑上三楼,谁知刚踏上最后一格阶梯,迎面突然一股巨大的冲力撞来。 脚下一错位,她几乎仰面从楼梯上跌下去。千钧一发之际,她迅速伸手勾住楼梯上的木雕,顿时一股钻心的痛从指尖传来,痛得她几乎松开手。 终于,她站稳了双脚,惊魂未定。缩回手,只见指尖有一个深深的伤口,淌着血,伤口边缘还沾着暗黄的锈迹。 冰依往那扶梯的木雕处望去,果然看到一枚凸出的铁钉。但楼梯口却空荡荡的,根本不见人影。究竟是谁撞了她? 就这么一停顿,祈然和卡嘉已赶上了她的步伐。 卡嘉的身体贴近了,能闻到一股幽香,初时馥郁芬芳,闻多了却觉得头晕目眩,仿佛感冒更加重了。 卡嘉瞧了她流血的手一眼,淡淡道:“伤口上沾了铁锈,不及时处理,只怕后患无穷吧。” 她转头望向祈然,露出一丝笑容:“你不是说你医术超群吗?不如帮她治疗一下。” 祈然终于将目光投到冰依身上,可那淡淡冷冷毫无温度的眼神,却比不看更让人觉得心痛。 祈然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道:“既然是你希望的,那么我就替她治吧。” 卡嘉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她怎么说也还是你妻子,你怎能如此绝情呢?” 卡嘉不笑的时候,冷若冰霜,风华绝代,笑起来却仿佛能拨开满天的乌云,露出灿烂阳光。只是,这一刻,那阳光对冰依来说没有温暖,只有刺眼。 她避开祈然要来抓她手腕的指尖,淡淡道:“不必了。” 她感觉,祈然的手仿佛在半空中僵了一下,才收回去。但当她抬头看到那张冷漠无情的脸,又觉得自己方才肯定是错觉。 卡嘉满意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指尖殷红地血,随即目光柔软娇媚地看向祈然:“萧公子说,与你感情已逝,想同我结百年之好。这事我本待今晚向大家宣布,但你身份特殊,所以我想还是先知会你一声较好。萧……夫人,你不会介意吧?” 那样缠绵的目光,交错的眼神,仿佛一把刀一下下剜在她的心口。 原来,这样的心情就叫妒忌;原来,吃醋的感觉是如此酸痛。 “不会介意……”冰依抬起头,目光缓缓掠过容光焕发的卡嘉,落在面无表情的萧祈然身上,突然伸手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怒道,“不会介意,才有鬼了!!” 小佚 20090410 21:03 tale 13 距离(三) “不会介意……”冰依抬起头,目光缓缓掠过容光焕发的卡嘉,落在面无表情的萧祈然身上,突然伸手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怒道,“不会介意,才有鬼了!!” 祈然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根本无法准确捕捉。 然而马上,他冷漠地拨开了冰依揪在他领口上的手:“那你想要如何?” 他妈的,你装啊,你继续装啊!萧祈然,你个王八蛋,你是不看我难过就不甘心是吧? 冰依终于彻底怒了,熊熊烈火在体内蔓延滋长。只是越怒,她的心就越冷,凉飕飕的,连原本昏沉的脑袋都变得异常清醒。 她眨了眨眼,琥珀色光泽流转:“很简单,十万两的赡养费,连带休书一起给我。今后你抱你的娇娘,我找我的帅哥。” 她轻笑着,声音清泠婉转,笑容云淡风轻:“从此各不相欠,形同陌路。如何?” 祈然终于沉下脸去,四周的空气霎时带上了一分凛冽的肃杀之意:“十万两,你的胃口倒不小。” 他缓慢地一字一句地道:“你要银票还是黄金?我一次付清。” 眼眶忽然变得那么湿那么热,仿佛有什么就要汹涌地冲出来。冰依终于丢下一句:“随便。”狼狈地逃向自己的房间。 她已分不清那人是在演戏,还是真情。 她更分不清能将戏演到滴水不漏的人,是假戏真做,还是天生无情。 而她,却只想找一个角落躲起来,好好宣泄自己所有的委屈和悲伤。 原来,她真的已丢弃了太多太多东西,比如勇气。 一旦失去他的温柔,他的保护,她竟变得如此无措和不安,好像失去了整个世界。 水冰依,此时此刻当你抬起头,还能再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吗?还能吗? 忽然,她的手腕一紧,脚下一个趔趄,顿时跌入一个冰凉凉的怀抱。 冰依抬起头,被泪水模糊的眼,只能看到一张苍白若雪的脸和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法兰?”冰依擦了擦眼泪,甩开他的手怒道,“你怎么跟个幽灵似的阴魂不散啊,都说了晚上会帮你们传话的。” 法兰对他的怒骂充耳不闻,只是极度认真地抓起她的手,然后,将她受伤的手指含到了自己口中。 冰依只觉指尖被冰冷滑腻的口腔温柔包围,浑身顿时一个激灵,彻底傻了。以至于,连身后那四道炽热愤怒,恨不得将她们烧化的视线也没有察觉到。 法兰用舌头舔了一会,才松开她的手指,冷冷道:“留着你的命。要死,也等救活了伊莎贝拉才许死!” 冰依茫茫然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茫茫然地找出钥匙,开门,关门……忽然—— 一只手挡住了即将关住的门,熟悉的身影从门缝间闪进来,高大的影子顿时笼罩住她全身。 滔天的怒火和妒火从那个身躯中熊熊散发出来。 “咔嗒——”冰依听到,门在她面前,利落锁住的声音。 ※※※※※※※※※※※※※※※※※※※※※※※※※※※※※※※※ 三楼的走道上,卡嘉眼看着祈然抛下自己闯入屋中,却一动也没有动一下。她愤恨不甘的双眼,只是紧紧盯着对面冷漠望着她的法兰。 “你说过你不会干涉我做任何事!法兰,你记不记得,你说过的!”卡嘉握紧了双拳,却无法抑制自己声嘶力竭中透出来的悲愤,“为什么要阻止我?那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一个跟你没有半点关系的女人,她到底……哪里值得你救她啦?”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法兰淡淡地看着她,没有怒气,没有杀意,可就是那份看着空气般的虚无,才让卡嘉心痛到抓狂。 自己做了那么多事,爱他也好,恨他也好,助他也好,杀他也好,在他眼里都没有一点意义。他看自己的目光,就像看着古堡里的一个花瓶般,永远冷酷无情。 “为什么?”卡嘉拼命睁大眼睛,只是不想在他面前落泪,“法兰,为什么把我变成了吸血鬼,却对我不闻不问?我在这个古堡中陪了你三百年,三百年啊!如果你根本就不爱我,根本就不想要我,当初为什么不让我死,当初你为什么要救我?!!” 法兰抬起头望着素白的天花板,终于避开了她倔强而充满痛苦的眼睛,缓缓道:“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哪一天你想解脱了,还是可以来找我。” “我不——!”卡嘉愤怒地嘶吼了一声,眼泪疯狂地涌出她的眼眶,“到了今天,我为什么还要死?如果死了,那我这三百年来承受的苦算什么?法兰,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也一定会替齐右报仇。在我完成心愿以前,我绝对不会死!” 法兰轻轻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对上卡嘉执着的美丽面庞:“随你的便吧。不过,狙杀齐右的人是谁,你真的不清楚吗?卡嘉,我最后警告你一遍,不要动那几个人,否则,无论是你还是齐左,我都不会放过。” 粗噶的声音冷漠的回荡在三楼走道间,就如一把把利刃毫不留情地挽着卡嘉胸口:“你该知道,对我们吸血鬼来说,死并不是可怕的事,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小佚 20090414 20:06 tale 14 妥协的是谁(一) 有一个人,上帝给了他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容貌、财富、智慧、魅力、健康。上帝让他无所不能,无坚可摧,却偏偏挖走了他心的一角。 因为拥有太多,男人变得无心;因为能力太强,男人开始无情;因为心缺失了一角,男人永远觉得心空荡荡地孤独寂寞。 于是,当有一天,男人找到了缺失的一角,他的眼睛,他的心就会被蒙蔽。从此,除了那一角,他再也看不见其它的东西。 这是幸,抑或不幸? 冰依怔怔地站在原地,受伤的那枚手指,还以僵直地状态停在胸前。 对面的人,低头看着她,冰雪般冷漠无情的脸上,却有一双燃烧着炽热火焰的眼睛。 冰依定了定神,抬起头嘲讽地笑道:“怎么,现在就想把银票和休书给我吗?” 她摊开手,伸到他面前:“拿来吧。” 祈然眼中火光一跳,猛然抓起她的手将那只受过伤的食指含进自己口中。 “痛……”冰依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这个混蛋,居然用咬的。 她狠狠甩着自己的手,想要从他口中脱离出来,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放开我!不是你说要给休书的吗?要跟你结百年之好的女人还在外面呢?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随着“啵”一声暧昧的声响,手指终于从他温暖的口腔中脱离出来,冰依看着食指上一圈深深的牙印,大声道:“休书呢?!” 祈然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声音缓慢而冰冷:“冰依,我说过,你要是敢爬墙。我一定会杀了那个男人,然后永远囚禁你。你不信吗?” 冰依看着那副认真严肃的绝世容颜,气得浑身发抖:“那么你呢?你当着我的面和卡嘉调情,我说你敢爬墙,我就阉了你,你他妈的信不信?” “我信。”祈然忽地笑了笑,随后郑重地执起她的手,柔声道,“冰依,不要在我们吵架的时候去找亲近别的男人,你明知道,我有多在意。” 冰依怒道:“那你还在我们吵架的时候跟卡嘉调情,难道我不会……” 她的声音忽然一顿,祈然温柔而专注的目光让她混沌的脑袋忽然无比清明。 祈然轻声道:“如今,你该知道这种感觉有多痛苦了。” 冰依呆症了许久,回想着方才酸苦而绞痛的心情,确实非常非常不好受。 但转瞬间,她忽然想起了问题的症结,她们吵架根本不是为此。 她猛地甩开那双温热的手,退后几步:“不,祈然,你还是在逃避,你根本就不想思考和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不是?所以才用这种手段让我吃醋嫉妒,然后迫我就范?” 祈然走前几步,眉宇间隐隐开始出现暴躁:“你到底在生气些什么?我在你体内种下同心生死蛊,只是希望在你遇到生命危险时能保住你一线生机;我不能容许你比我先死,不想你离我而去……这些话,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 冰依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这个男人脑里心里究竟装着什么,为什么他的思维永远都跟别人不同。她伸开双臂,衣袖轻轻拂动:“祈然,你好好看看,我现在浑身上下哪里有病有痛,所谓的生命垂危时刻离我有多远?而你竟为了一个虚无缥缈,很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发生的猜想,而伤害自己的身体,瞒着我在我体内种下蛊卵,你认为我会高兴吗?我能高兴吗?” 冰依放下双手,抬头看着他,眼神说不出的哀伤:“祈然,你让我分不清,你这样做到底是真的担忧,还是只想更好的掌控我!我甚至无法辨别,你对我掌控,到底是因为爱我,还是只为……占有的欲望。” 冰依说完这句话,已觉得浑身虚脱,几乎坐倒在地。其实,这真的是埋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质疑,埋得很深很严,却偏偏像一根刺般,会不时地戳出来扎她一下。 她说出这句话,原本是准备好承受祈然滔天怒火的。可奇怪的是,祈然居然很平静,他沉默地低着头,长发垂落胸前。然而这种沉默,却让她没来由地身体发冷。 他缓缓地问:“这些,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冰依一愣:“知道什么?” “我专横霸道,我冷酷无情,我是一个没心没肺的恶魔,这些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平淡冷漠的声音缓慢而低沉的从那两片薄而性感的唇中吐出来,“即便知道,你还是选择嫁给我,你说因为你爱我……对我来说,这句话就是我的全部。所以我为了你学着温柔,学着变回以前的我,哪怕我对从前的那个萧祈然有多不屑一顾,可是你喜欢。我答应让你出海,答应让你救人,答应让你冒险,哪怕我有多提心吊胆。你总说你有自保的能力,你总说让我不要禁锢你,不要剥夺你的思想,所以我再不安也给你自由。” “我用尽了我全部的心血去宠你爱你守护你,可你回报我的是什么?”祈然猛地抬起头来,突如其来狠狠地瞪着她,“一具尸体!一具躺在我怀中冰冷毫无生机的尸体!!你这样就叫有自保的能力?在你质疑我的感情以前,你有没有扪心自问过,你给过我信心吗?给过我放手让你自由的勇气吗?你这样就说爱我到至死不渝?!” 冰依被祈然苍白的面色和阴鸷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身体竟止不住地开始颤抖:“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承认我让你担心了,可是,那真的是意外。祈然,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祈然无比嘲讽地冷笑了一声,缓步向她走去:“对你来说是过去了,可对我来说,却是夜夜惊醒的噩梦。好,你要自由,我给你;你要冒险,我也陪着你;哪怕你要属于自己的天空,我也可以纵容你。可你能保证,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冰依被问得哑口无言,未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测,要她如何保证? 是的,她曾经让他如此伤心,如此绝望,所以他才没有了再度承受失去的勇气,所以才会做出跟她同生共死的决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是因为太爱她的缘故。 她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爱的如痴如狂,爱的疯魔,却仍然选择嫁给他。所以,就更应该体谅他,而不是同他吵架。 道理明明很清楚,可是,为什么她觉得很不对劲?为什么她无法反驳他的话,却觉得这样做是错的? 那么究竟,错的是谁? 冰依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手撑住头,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祈然,你有你的理由,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为这样的同生共死和相互依附而开心。祈然,我好累,我真的不知道我们的婚姻是否根本就是个错误?” 话一出口,冰寒的杀气和压力就翻江倒海式的涌来。 冰依猛地一惊,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失去了控制般疯狂乱窜,若非手紧紧扶在桌沿,她几乎因恐惧和惊骇而跌倒在地上。 祈然一步步缓慢地朝她走来,清俊雅致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可那双堪比蓝天的眼眸,却酝酿着凛冽狂乱的冰雪风暴。 冰依原本是觉得害怕的,可是那眼中无情的森冷,甚至杀气,却一点点逼出了她体内的倔强和愤怒。她为什么要觉得害怕?她为什么要退缩? 她根本就没有说错,他们的婚姻有问题就是有问题,哪怕他愤怒到要杀了她,问题还是存在! 祈然站立在她面前,低下头,一字一句地问:“那么你想要什么?一纸……休书?” 冰依咬牙顶受着凌厉的气势,抬起头恨恨地道:“你想给,我自然会收!” 胁迫,禁锢,掌控……然后才是宠爱和守护,这样的婚姻,会没有问题? 与其有朝一日眼看着它被戳的千疮百孔,还不如现在就彻底崩坏掉! 然后,这样决然想着的冰依,看到祈然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鹅管笔,又随手铺了张雪白的纸。他明明是第一次拿起鹅管笔,第一次用鹅管笔写字,可是几个字后,白纸上却出现了清隽脱俗的字体。 冰依睁大了眼睛,瞧着那白纸上乌黑的墨迹,却只能看到: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这几个字。 冰依想着:这古堡里的纸和墨,为何白的如此白,黑的如此黑,刺痛她的眼睛。 小佚 20090425 20:47 tale 14 妥协的是谁(二) 当祈然将薄薄的纸丢到她面前时,她脑中只反反复复了一句话:为何他连写休书也可以如此冷静,如此冷静…… “这样,该如你所愿了……”祈然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楚。 冰依缓缓地伸手拿起那张纸,抬头上硕大的“休书”二字,就像两张狰狞的脸在不断嘲笑她。 他竟然真的写了,祈然他居然真的写了休书给她。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结婚时的誓言:我承诺生生世世,对你忠心到底。眼睛却看到他丢下休书后,无情地转身离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冰依拿着那张休书,站起身,缓缓地走到床前。她对着那白纸黑字看了很久很久,忽然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轻轻咬着下唇,然后一边流泪,一边却发笑:“其实,我应该让他签离婚协议书的,一式两份,再去律师公证处公证,这样才是合法的离婚。还有冰朔的抚养权,我们也没谈妥……” 她止不住地笑,眼泪却汹涌地落下来:“萧祈然,给这样一张纸,到底算什么意思啊?” “咔嗒——”门锁忽然发出一阵声响。 冰依一惊,还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泪水,就看见那熟悉得让她又爱又恨的身影走了进来。 “咔嗒——”声响,门重新被锁住。 冰依怔怔地看着他,心跳随着他的脚步一下一下撞击着胸口。他又回来了,回来干什么? 冰依摊出没有握纸的手,笑道:“你回来,是因为忘了给我那十万两吗?” 祈然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靠近她,近到与她脚尖抵着脚尖了,身体还在继续前倾。冰依本能的用手撑住床,往后退去:“你干什么?” 祈然还是不答话。两个人,一个退,一个进。沉默地对峙,屋里只有冰依不稳的呼吸声,直到,祈然几乎半压在她身上,从她手中抽走了那张纸。 冰依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将纸捏在手中,然后慢慢地揉成一团。 “水冰依,我写这张休书给你,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他握住纸团的手指轻轻一动,白色的粉末就从他指缝中一点一点漏出来,洒在洁白的床单上,“休书这种东西,你要,我可以写一千一万张给你。可是,哪怕你拿了千万张休书,你也永远是我萧祈然的妻子!这一辈子,你做梦也别想从我身边逃开。” 他在……说什么?冰依瞪大了眼,微张了嘴,连呼吸也无法正常进行。他说,你永远是我萧祈然的妻子。 前一刻,他还给了她五雷轰顶般的打击。 这一刻,却又生生将打击变成了重磅炸弹,投在她耳边。 究竟什么才是真的?是化为粉末的休书,还是那双燃烧着炙热火焰的眼睛? 滚烫的吻落下来,封住她微张的嘴,舌头无处可躲,被他纠缠住深深吮吸。刺痛、迷离、晕眩,甚至沉沦的渴望……一下下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萧祈然,你怎么可以这样?让我绝望,又给我希望。你让我恐惧地浑身发抖,你让我泪流满面心如刀割,你让我再也提不起勇气质疑我们的婚姻。 修长的手指从颈间探进去,撕扯她的衣衫,剥去她的遮蔽物。滚烫的吻落在她的颈侧和胸前。宽大的手掌隔着衣物抚遍她全身,指尖到处,无一不是地狱与天堂的煎熬。 萧祈然……萧祈然……你专制霸道、谋算人心,甚至没有正常的人类感情。可我却偏偏爱的太痴太深,根本离不开如疯如魔的你。 意乱情迷之际,冰依猛地一个翻身,跪趴在祈然身上。 她低下头胡乱地吻他的唇,吻他的下巴,吻他形状优美的锁骨。泪水轻轻滑落到祈然身上,灼痛了他的皮肤。 冰依忽然在他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直咬到舌尖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祈然闷哼一声,正要发作,却忽然听到了细碎压抑的呜咽声从他肩窝处传来。 祈然心口一阵剧痛,远远超过了脖子上破皮的疼痛,忍不住便伸手抱住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颤抖的她。 “我不要……”祈然听到她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声音,“那千万张休书我一张也不要……以后再也不许……不许写给我……” 祈然浑身一颤,只觉胸口的剧痛霎时化为了血脉喷张的激|情和千丝万缕的温柔。他低低呢喃了一句什么,便翻身将如猫咪般伤心哭泣的女子重新压在身下,重重吻了下去。 什么休书!什么离婚协议!他不会写,从今以后,他一张,不,一个字也不会写! 冰依,你听到没有?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就会永远爱你,尊重你,不让你伤心……只要你保证不论生死,都留在我身边。 ※※※※※※※※※※※※※※※※※※※※※※※※※※※※※※※※ 宽大的床上,白色的被子卷了起来,牢牢裹住被单里的两个人,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蚕蛹。 忽然,蚕蛹动了动,从里面拱出一个长发披散的脑袋,她努力地想要翻身改换睡姿,却在一瞬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手武力镇压。 “祈然,我们为什么要裹成这样?”冰依郁闷的眉头都快打结了,“包的跟蚕蛹似的两人叠在一起,你不难受吗?” “不难受。”祈然悠然开口,明显一副我很享受的德性。 冰依怒了,开始大力挣扎:“你不难受我难受啊!还不快把被单松开?” 挣扎引起的身体摩擦让祈然的呼吸慢慢急促:“冰依,你再动,后果自负。” 冰依一惊,感受到他身体温度的上升,顿时乖乖躺下来不敢再动,脸色却比方才又差了几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松开被单?” “喝下最后一杯血药。” 祈然的声音平淡悦耳,甚至带着几分优雅。房间里的温度却陡然降下来。 祈然轻轻地叹了口气,手抚上她的发,柔声道:“冰依,你说得夫妻问题,你所要的自由和天空,你以为,我真的不懂吗?” 冰依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心跳,感受着他呼吸起伏,却不说话。 “我都明白,就像我分析一道菜该烧几成火候,该加多少调料一样,我其实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我,却做不到。” 冰依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把婚姻和人生问题比作烹饪?在他眼中,那没有区别?甚至都可以精确计算分析出来吗? 祈然又道:“冰依,做个交易吧。” “你给我永不会失去你的信心,我给你自由翱翔的天空,和相互依存却不相互掌控的承诺。当然,我也会寻找属于我的天空。” “也许,我一辈子也找不到。也许,我某一天就忽然想通了,不再偏执。可是,在那以前,我们的婚姻必须要有一个平衡点,让你能无拘无束地做你自己,而我也能彻底安心。” 顿了顿,他说:“这场交易,你不会吃亏的。” 冰依抬起头看着他:“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喝下最后那杯血药?无论如何,我都必须给你同生共死的承诺?” 祈然笑着点点头。他的眼神告诉她:逼不得已,他会不惜强灌她喝下最后那杯药。 冰依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靠上他胸膛:“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呢?”自己不正常还非得逼着自己也跟着他失常。 “喝吧喝吧!”她破罐子破摔地地喊,“有人赶着给我殉情陪葬,我还不赶快放鞭炮庆祝了?说不定上黄泉路那天我嫌孟婆汤太难喝了,还能找你重新烹调一下!” 小佚 20090426 19:00 第十五章 真相 “哥哥,为什么爹爹只抱着小弟弟笑,却从来不抱我?” “你是因为你太丑了。” “啊,爹爹也从来不抱哥哥,原来哥哥也很丑。” “臭丫头,再乱说,我打你哦。你哥我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被我迷得晕头转向,你居然敢说我丑!” “呵呵,我不敢了,哥哥,我不敢了……可是,真的好希望爹爹能抱小柒一下。” “哎,算了算了,就让我这个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美男哥哥来抱抱你吧。” “哥……你的怀抱真温暖,一定比爹爹的温暖是不是?” “废话!” 蒋小柒看着眼前慢慢被烧化的尸体,泪流满面。 一只手搭上她柔弱的肩膀,修长白皙的五指轻轻的握了握,明明隔着衣衫,却彷佛能传递给人温暖和力量。 蒋小柒擦掉眼泪,哑声道:“你们不用陪着我了,我想一个人送哥哥最后一程。” 冰朔点了点头,“也好。”顿了顿,又道:“小柒,你要记住,你哥哥冒险来到这古堡,是为了让你好好地活下去。他的死也只是为此,所以,你才更要对自己好一点儿。” 蒋小柒只是望着幽幽燃烧的火,神色痴迷,泪眼婆娑。 冰朔长叹了一口气,转身拉上步杀一起离去。 再幽淡的火,也终有烧完的一刻。小柒一步步走过去蹲下身,抚上那犹带着温度的灰白色粉末,终于失声痛哭。 “哥哥……哥哥!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 “哥哥,你明明说过,小柒没有亲人没关系,只要有哥哥就足够了…… “你明明说,等治好我的病,就带着我去游山玩水。 “可是为什么,最终又只剩下小柒一个人?为什么……” 压抑了许久的委屈悲伤通通爆发了出来,小柒一边将骨灰一点点装入瓷瓶,一边却忍不住沙哑的哭泣和绵绵泪水的落下。 忽然,一阵刺目的光线闪过,小柒闭了闭眼,用袖子使劲擦掉眼泪,又重新睁开来。 只见在骨灰和黑色的草灰中间有一颗不起眼的宝石在闪光。 小柒疑惑地伸手将它拈起来,才发现,那是一颗米粒大小却质地极好的绿宝石,看上去就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掉落下来的。 哥哥火化的骨灰中为何会有这个东西?小柒慢慢皱起了眉头,而且,她总觉得这颗宝石她在哪里见到过。 对,这可宝石她肯定在哪里见过。只是,哪里呢? 小柒抿紧了唇苦苦思索,心跳声好像预示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而越来越响。 对了!是他! 小柒忽然眼前一亮,猛地跳起来,没错,一定是他! 这是他在杀哥哥的时候,不小心掉落下来的。 小柒紧紧握住那颗细小的宝石,恨不得将它捏碎。她本该清澈纯净的双目此刻充满了狂烈的愤怒和仇恨,却反而变得异常明亮。 哥哥,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三楼td房。 “我教你的口诀都记清楚了吗?” “嗯……” “好,你由现在开始联,第一层散功后只需十二个时辰能救恢复。” “……” 看着魂游天外的某人,步杀终于忍无可忍,拈起一片屋内盆景上飘落的花瓣,照着少年光洁白皙的额头弹了过去。 “啊——”冰朔痛呼了一声,捂住额头,“步杀,你干吗?” 步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该练功了。” 冰朔身体僵了一下,半晌才打着商量的语气跟他沟通,“你也知道这古堡中危机重重,我若现在失去十二个时辰的内力,难保不会遭遇凶险。不如我回船上再练吧。” 步杀淡淡道:“十二个时辰内,我会保护你,” 冰朔每次对上他那副雷打不动的冰冷倔犟面容就特窘迫无语,连“人力有穷尽,是男人就得靠自己而不是依赖别人”这样的道理都懒得讲了,索性要赖,“我不练。要么,你回船上再教我;要么,你现在就跟正如胶似膝的俩人告密去。” “……” 冰朔微笑着重新躺回床上,不去看某人铁青的面色和抽搐的嘴角,只是一瞬,笑容敛去,他又陷入了沉思。 才入住这个古堡四天,就出了三条人命。每一个都死于短时间内失血过多,每一个伤口上都能验出古怪的毒素,每一个都死在五楼的藏宝室。 这么说起来,王毅、摩卡、蒋小伍三人应该是死于同一人之手。而且,但从蒋小柒的叙述听来,这个凶手很可能就是身为吸血鬼的卡嘉。 吸血鬼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能瞬间吸干人的精血,獠牙上也带着尸毒,如果凶手真是卡嘉,那么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可是,为什么他就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 三个人的死法确实很相似,却还是有着不同之处。受限,王毅死时不仅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27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仅仅是失血过多,更多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那是真正的干尸。而摩卡和蒋小伍虽然也是失血过多而死,身体的血肉却没有被完全抽干。 而且,王毅死时,身边还躺着昏迷的小四,他却一无所觉,凶手留着他仿佛只是为了让他醒来后发出尖叫和引发混乱。 如果非要说出三种死法有何不同,只能说……王毅的司法,比摩卡和蒋小伍的更离奇,更像是吸血鬼所为。 冰朔用食指轻轻摩挲着额头,他记得祈然看过摩卡和蒋小伍的尸体后曾经皱起了眉头;他还记得,祈然说:凶手尖叫引他们前去是为了遵守游戏规则。 游戏规则……什么游戏规则呢……杀人规则……或者是,杀人方式? 冰朔忽然一怔,猛地坐起身来:难道杀王毅和摩卡、小伍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是啦,祈然检查伤口时皱眉,是因为他发现了摩卡和蒋小伍的尸体上的伤口语王毅有所不同,当然,不同的更可能是伤口上的毒素。他所说的游戏规则,则是让摩卡和蒋小伍的死法都酷似王毅死法的一切手段。 也就是说,杀王毅的是古堡中真正的吸血鬼,很可能就是卡嘉或者齐左、奇右,而杀摩卡和蒋小伍的人,却是……与他们同来的其中一人。 那么,这个凶手究竟是谁? “步杀,”冰朔突然开口问道,“摩卡死的那天晚上,你说听到楼上有打斗的声音?” 步杀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冰朔默默思索了片刻,忽然沉下脸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步杀,快,去札特的房间!我怕小柒出事!” 两人如风如电迅速闪出房间,往楼上跑去,冰朔一边赶一边忍不住腹诽:明明早就知道凶手是谁,却因为不是杀死王毅的凶手,索性就连吭都都吭一声,他还真是不把别人的命当命啊! 步杀的脚程要比冰朔稍快一点儿,所以他感到的时候,恰好看到札特要将手中闪着蓝光的剑刺入小柒胸口。 “砰——”一声巨响,札特一个趔趄后退几步,长剑上的蓝光顿时消失。 步杀收回汲血刀,上前几步拉起倒在地上的蒋小柒,手上唯一用劲,,将她抛给了随后赶来的冰朔。 小柒刚一落地,吐出一口血,还想冲出去,却被冰朔一把拉住。她只能哭着大喊:“是他杀人我哥哥,就是他害死我哥哥的。” 她从口袋中取出一刻绿色的宝石,狠狠地瞪向札特:“这是我在各个的骨灰里发现的,你们看他的左耳耳钉,是不是少了一块镶嵌的宝石?” 冰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小柒,我们都知道了。” 小柒闻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打不过他,我没办法为哥哥报仇。步杀,求求你,替我杀了他,求求你!” 步杀沉默地听着,没有回应,黝黑细长的汲血刀却摆到了胸前。 札特冷冷地瞪着步杀,儒雅的面容带着几分恼怒,”你该知道,我跟你们那一船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从无干涉,那个男人也不是我杀的。今日你为何要为难我?” 汲血刀缓慢举高至齐肩的高度,刀锋直指男人逐渐狰狞扭曲的脸。步杀的声音异常清冷而漫不经心,“因为你太碍眼。” 一旁的冰朔顿时被呛了一下:不是太碍眼就是太不顺眼,步杀,你该不会是想不出理由,所以每次都拿这个搪塞别人吧? 札特恼羞成怒地挥动长剑,蓝光霎时又笼罩了剑锋,“你是在耍我吗?我不出手只是因为你们不值得,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们!” 说完,一个纵身,长剑就随着蓝光向长身而立的不杀呼啸而去。 古堡中的房间用来住人是极为舒适的,可用来打斗却实在太过狭隘了。在逼仄的空间中,只见刀光剑影,交错不断,时而寒气凛冽,时而火花噼啪,一时间谁也占不了上风。 门旁的冰朔却看得眉头越皱越紧,直到一声利落的金属相击传来,步杀被迫后退了一步,他终于忍不住大声道:“步杀,你在干什么?” 步杀站定,神色冷然地握起寒意萧萧的汲血刀,望着札特,却对冰朔淡淡道:“我知道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好好瞧清楚了。在完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该如何对敌。” 冰朔闻言顿时气的脸色发白,恨不得冲过去狠狠扁他一顿。就为了演示给他看,所以在这种危机时刻,他居然故意不用内力对敌?!步杀,你还真不愧是步杀啊! 一旁的小柒急得团团转,“步公子是不是受了伤,为什么他的攻击都空有招式不附内息的?我……我们要不要去帮他?我们快点儿去帮他好不好?” 冰朔苦笑,无言以对。总不能告诉她,这是步杀对他的实地演习教学吧? “步杀,速战速决吧。”冰朔摸着鼻子无奈道:“我回去跟你练功还不成吗?” 刹那间,只听噼啪声响,两人分离。 札特面色惨白地跌倒在地上。在他的额头上方,有一只紫色的精魄蝶在欢快地旋转飞舞,它越飞越快,札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终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步杀摊开左手,轻轻念了声“从容”,那蝶就慢慢飞了回来,消失在他掌心。 札特愤恨而又不甘心地瞪着黑衣黑发冷心冷面的男子,“精魄蝶,你居然会有巫力如此高深的精魄蝶,究竟是谁给你的?!” 步杀冷冷地看着他,懒得答话。 这时小柒匆匆跑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照着札特的肩膀狠狠扎下。 “我要为哥哥报仇!”她声嘶力竭地喊,“为什么害死我哥哥?为什么?” 札特“啊”的发出一声痛呼,冲着步杀大喊:“我不服!你若不靠着那精魄蝶,根本赢不了我!我不服!” 冰朔缓步走过来,怜悯地看了一眼鲜血淋漓面容扭曲的札特,都不忍心告诉他:这精魄蝶的主人曾经三十招内败在步杀手里,而紫精魄还仅仅只是那人一般的法力。 冰朔轻轻拍了拍神色激动的小柒,冲她温和一笑,然后才看向札特,“你来这个古堡的目的是什么?不会只是为了杀掉你的兄弟和蒋小伍吧?” 札特听到“你的兄弟”几个字脸色一沉,咬牙切齿道:“别跟我提那个只会猥亵虐待少年的混蛋。我当他是兄弟,他却为了私吞赏金要杀了我,还好我反应够快。” 冰朔一愣,“私吞赏金?” 札特一惊,马上闭起嘴,沉默着不言不语。 冰朔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却听门口传来一个清润悠然的声音,“他不肯说,那就动刑吧。” 冰朔回过头去,只见祈然和冰依一起走入这间早已凌乱不堪的房中。 冰朔似笑非笑地看着亲密无间的两人,“这么快就床头打架床尾和了?” 冰依面上一红,想要斥回去却又不舍的骂儿子,火起来就暗地里重重地踩了祈然一脚。权当报复他早上居然当着她的面跟卡嘉调情,还对她视而不见。 祈然苦笑着揽紧气鼓鼓的妻子,来到一脸倔犟的札特面前,递给儿子一枚比针灸银针略粗的金针,“朔儿,学了这么久的医术,是时候考考你对|岤位的认知了。” 祈然说着,手腕一翻,晶莹修长的指尖就已握了一根一摸一样的金针,“哪些|岤位让人刺痛,哪些|岤位能让人麻痒,哪些|岤位能让人生不如死,这些你都记得吧? “不记得了也没关系。”祈然温和的笑着,拈起金针,朝着札特身上的其中一个|岤位刺下,“我现在可以慢慢教你。” “啊——”札特顾不得肩膀上插得刀,满地打滚,发出凄厉的尖叫,“我说!我说,我说了……啊——” 别说是冰朔和冰依,连满腔仇恨的蒋小柒也因那叫声中的痛苦凄惨而毛骨悚然。可那扎针的绝世男子却还在悠然地笑着,一点儿急切和逼迫的意思也没有。 “其实你可以慢慢考虑要不要说。”他缓慢地拔下针,然后又迅速扎上另一个|岤道,“我还是希望能教得更详细些。” “啊啊啊——求求你,饶了我吧,我说,我说……” 祈然笑笑,拔下金针,祥和地问:“朔儿,不如你来联系一下如何?” 札特白眼一翻,立马昏了过去。 这时,除了步杀,屋内所有人看向祈然的目光由敬畏变成了惊悚。这个男人,太恐怖了! “我和摩卡来自西海的克尔克岛。西海域和你们此刻所在的东海域完全不同,那里有千千万万个小岛屿,隔海相望。那里无法集结成成千上万的军队,也很少会有岛与岛之间的战争,可人与人的争斗从来没有停止过。” “也正因此如,西海域大半以上的居民都拥有强大的武力,包括武术和魔法。那种强大和不可战胜,根本不是你们东海软弱的居民可以想象的……啊!我不是说你,不是说你,别再给我用刑了。”札特因为祈然的一个抬手吓得哇哇大叫。 冰朔忍住笑、,问道:“那么在西海域,你们的实力属于什么等级?” 札特面上红了红,冷哼道:“我和摩卡顶多只能算末流,否则也不用流落到东海来了。所以,别以为打败了我就可以在西海混……” 对上祈然冰凉的眼神,他立马噤声,乖乖地道:“一年前,我和摩卡无意中听到一个来自东海域的人说,在东海有一座隐秘的勒森巴古堡,古堡里有成千上万的财宝和美女,但进入古堡的人却无一生还,而且都被吸干血致死。 “我和摩卡马上想到,古堡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西海勒森巴一族唯一的叛徒——吸血鬼法兰。听说三百多年前,法兰背叛了勒森巴一族,和吸血鬼猎人米歇尔家族的继承人伊莎贝拉相爱,他们两人抛弃家族,私奔叛逃,还带走了勒森巴族最珍贵的至宝——魔幻水晶球。勒森巴族族长悬赏一千万两黄金终生捉拿他们两个,令多少勇士趋之若鹜。结果,他们却从此在东海域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时我和摩卡正值穷困潦倒之际,不知今后该以何为生,听闻这个消息后就忍不住想到东海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阴差阳错找到了这个古堡。” 祈然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三百年前,西海域多少勇士趋之若鹜都没能抓到的吸血鬼,你和摩卡两个只能算是末流的魔法师,如何会蠢到以为自己碰碰运气就能成功呢?” 札特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是敢怒不敢言,“我们自然不会以为凭自己的能耐就能抓到法兰。所以,在来东海以前,我们花掉所有的家当,去米歇尔家族求了五张等级最高哦的吸血鬼火焚符咒。那是所有三代以下吸血鬼的克星,就是二代吸血鬼,也是万分忌惮的。” “就算你要抓法兰,要杀掉背叛你的摩卡,可那些跟我哥有什么关系?”蒋小柒哽咽着大喊,“你为什么要杀掉我哥?” 札特别开眼,道:“一来,你哥在厨房撞见我清洗搬运摩卡尸体的袋子;二来,我看你哥跟法兰的仆人伊万走得很近,你身上又有吸血鬼的气息,所以我以为,你们跟他们是一伙的。” 蒋小柒呆怔了半晌,手握起刀恨不得戳得他千疮百孔,却下不了手,终究只能用手捂住脸,悲伤地哭泣。 祈然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桌沿,忽然说道:“你为何要将尸体未转成死于吸血鬼的样子?” 札特看了他一眼,低头道:“老实说,我一开始就知道卡嘉他们是吸血鬼,而你的手下正是死于他们手上。可我不想打草惊蛇,因为当时我还没找到法兰和伊万,但又怕你们以为是我杀的人,为难我,所以就想将你们的视线通通转移到吸血鬼身上。甚至想利用你们对付卡嘉和齐左、齐右,而我就可以专心对付法兰。没想到,却被你轻易瞧破。” 祈然眼中精光一闪,淡淡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出手了吗?” 札特身体猛地一震,待要撒谎,却想起方才锥心般的痛楚,前思后想了半晌,终于承认道:“因为你们一直按兵不动,所以我只好先出手剪除法兰的羽翼。用去了两张火焚符咒,本想杀掉卡嘉,谁知却被齐右破坏。我,只杀了齐右……” “好——很好!”清冷如冰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札特抬起头,看到卡嘉如花似玉的面孔,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卡嘉露出风华绝代却冷若冰霜的笑容,一字一句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顶会让你尝尽人世痛苦,再慢慢死去。” 第十六章 魔幻水晶球 白昼过去,夜晚又慢慢降临。 札特已被卡嘉带走了,没有人有异议,因为在座的人不是下不了手处置他,就是没兴趣处置他,这样的烫手山芋自然是丢给同样痛恨他的人最好。 蒋小柒看着齐左将扯着嗓子尖叫的札特拖走,几乎已经能遇见他悲惨的结局。可是,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大仇得报的轻松,反而越加空虚孤单。 哥哥……哥哥,从今以后,小柒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一双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头发,小柒抬头看到了一张温润如水,皎洁若月的清秀面容,她勉强笑了笑,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来。 冰朔柔声道:“小柒,离开古堡后,你打算去哪里?” 他看得出,小柒拥有很高深的内力和敏捷度,却完全不懂招式,更没有实战经验。这样一个小女孩独自闯荡,反而比全然不会武功更危险。 小柒茫然地摇了摇头,心中空落落地看不到自己的将来,“我不知道。我已经没有亲人,也没有家了。去哪里都无所谓。” “那么,不如就留在玻拉丽斯号上吧?”冰朔看了冷心冷面的步杀一眼,笑,“你大概还不知道,你哥哥临死前,将你托付给步杀了。” “啊?”小柒愣了一下,目光投向步杀,“是真的吗?” 步杀冰刀似的目光立刻扫过冰朔,冰朔却只是施施然地笑。 “这种反应?那果然是真的了?”冰依忍不住惊呼道,“蒋小伍太有才了,居然会把妹妹托付给步杀。难道,其实他很擅长透过现象看本质?” 冰朔闻言差点儿笑喷,紧紧抿着唇,忍住笑,“这点我可以作证,当时,步杀并没有拒绝。” 眼看众意拳拳,祈然沉吟半晌,笑眯眯地看向步杀,“步,既然是你的希望,好吧,那就留小柒在船上吧。” 小柒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偷看步杀的神色,只见他满面寒霜,彷佛下一刻就会冲出来杀人。她立刻被吓得连声大叫:“我……我不会白吃白住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奴婢、仆佣、苦力、小妾,就算是做牛做马也没关系……求求你,不要赶我走!这是哥哥最后的愿望,我一定要达成的!” 众人难得地静默了片刻,随后在步杀濒临抱走的可怕神情中,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恰好这时,札特的尖叫声引来的小四等人也从门口走了进来。 落在最后的辛茹神色黯然地看着红着脸的小柒,和善意哄笑的众人,只觉心中一阵绞痛。 “步公子,”辛茹低着头一步步走到步杀面前,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你的衣服破了,等一下,我替你补吧。” 步杀淡淡地点了点头。 辛茹脸上露出春花般的笑容,眼眶却慢慢泛红,“我……我等一下去你房中取。”她顿了顿,转向祈然和冰依福了福,“少主,小姐,辛茹有一个请求……” 冰依正想问“什么请求”,祈然却已瞧了步杀一眼,带着细微的唯恐天下不乱的淡淡笑容道:“我答应你,从今以后,你只需伺候步杀一人。” 辛茹眼中闪过欣喜若狂的光彩,一下跪倒在地,磕了个头,颤声道:“谢谢少主。” 小柒一脸懵懂地看着辛茹忽悲忽喜,又随小四等人告退离去,这才发现步杀果然因方才打斗而割破了衣服,忍不住惊叫道:“原来当奴婢要补衣服的,我不会啊!步杀,你……你不会因此赶我走吧?我,我会学的,我马上学。” 说到后来,她已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眼巴巴地望着步杀。 从辛茹进来开始,步杀就处在茫然搞不清楚状况的状态,如今小柒的惊呼请求,更是让他一头雾水,总觉得拒绝不是,答应更不是,顿时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窘境。 可是当他一转头对上冰依、祈然、冰朔一副副忍笑忍到内伤的表情,就忍不住怒道:“留不留你,玻拉力斯号的主人才有资格做主,问我做什么?” 玻拉力斯号的主人?冰依疑惑道:“你不是吗?” 步杀冷冰冰地笑,“那要问问卫聆风,这船是他送给谁的。” 祈然脸立时黑了,冰依哑了,步杀神色平静地转身离去。 卫聆风?冰朔摸着下巴想,难道是那个画上的新郎?还有啊…… 想不到,连冰块的桃花运都能如此之旺盛。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可是,步杀刚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目光扫过何时出现在门口的男子。神色微变。 这个人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他居然完全不知道。 男子明明拥有一副倾倒众生、风姿绝世的面容,站在那里偏偏给人一种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甚至没有存在感的虚无感觉。 男子的人目光自动自发地掠过所有人,落在冰依身上。然后用粗嘎沙哑的声音说道:“我答应你的都已经办到,该是时候履行你的诺言了吧?” 来的人,自然是勒森巴古堡的主人,吸血鬼法兰。 重新站在这星光灿烂、夜景醉人的顶楼,冰依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抬起头仰望着玻璃罩外的星空,疑惑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天空,这月亮,这些星星的位置都没有变化过?” 祈然冷哼了一声:“应为这些本就是幻象,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脚下所踩的,都是不真实的,只是我们的幻觉?” 一旁的冰朔瞧了法兰一眼,答道:“那倒不见得。恐怕这座古堡是真实存在的,唯有古堡歪的一切,包括天空、海菜式幻觉。”他用指尖碰了碰坚硬的墙壁的,微微一笑,“否则,这个幻想就太过真实了。” 祈然充满嘉许地看了冰朔一眼,脸上一片智珠在握的淡定从容,“所以,离开这古堡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我们有胆量踏入古堡歪的大海中。” 冰依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没错,古堡不可能凭空建在海里,所以至少也改由一片支撑的地基或小岛屿……” “废话,说够了没有?!” 几人够说越起劲,冷不防法兰不耐又冰冷的声音砸下。 冰依尴尬地笑笑,快步走到了冰棺前。 冰棺里躺着的,是一个苍白而绝美的女子,五官精致,睫毛细长,晶莹的肌肤比冰雪更皎洁三分,饶是冰依已是第二次看见,仍惊叹了许久。 她缓缓地闭起眼,指尖轻轻抚上华美剔透的冰棺。刹那间,一道熟悉的冰冷感觉迫体而来,彷佛穿透了她浑身的经脉,直达跳动的心间。 紧接着,冰依听到了她就为的,温软而宛如清风吟唱歌的声音。 冰依抬起头冲法兰微微一笑,法兰霎时僵直了全身。 isbel,please tell ho you? 伊莎贝拉的声音轻缓而婉转,带着微微的颤抖,如泣如诉,仿佛在倾尽自己三百年的孤寂哀伤。可她的悲泣中却又带着遮掩不住的欣喜和快乐,仿佛为了这一刻的幸福,她曾遭受的所有痛苦都微不足道。 冰依被这样的坚毅和温柔所感染,连声音也变得如云朵般干净。“法兰,在我告诉你,解开我沉睡的办法之前,请你一定要答应我:无论这个办法有多艰难和漫长,你都不可以暴躁,更不可以伤害别人。因为,三百年无望的等待都熬过来了,我们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我绝不希望你因为我再背负任何罪孽。” “isabell,i proise you!i proise!”法兰握紧了双拳,大声道,“please tell ,ho you!” 冰依凝神听了听,“解除我身上封印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传说神秘的古籍之一:ery e watery cursed?” 冰依喃喃的念了两遍,忽的脸色一变,惊道:ery cursed,九重水咒?!” 法兰因为心情激荡,压根就没注意到冰依的变色,只是猛地扑到冰棺前,哽声道:“dearisabel,don039;t ill fd the ery cursed please wait for !” 祈然等人缓步走到了冰依身边,方才虽然隔了有一段距离,但凭他们三个的耳力,还是清楚听到了。 “居然是九重水吟咒。”如果他们先来的是这里,而不是出云岛国,那么孤寂冰依已经成功救活伊莎贝拉了。 冰依看着一脸悲戚决然的法兰,眨了眨眼,凑近祈然身边低声道:“《九重水吟咒》被你丢到哪儿了?” 祈然温和地笑笑,一脸的波澜不惊,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法兰听见,“离开出云后,我嫌它碍眼,扔进了海里。” “你说什么?!”法兰疯了一般地扑过来,揪起他的领子,大吼,“你居然敢把它丢进海里!你怎么能吧它丢进海里?!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等一下!法兰,你冷静点儿。”冰依拉着法兰冰冰凉的手腕,吓得魂不附体,生怕他下一刻就变成吸血鬼把祈然咬了,可气的是哪个即将被咬的人还一副变态欠扁悠然自得的样子,根本就不体谅旁边担惊受怕的心情。 “朔儿。”祈然一把握住法兰的手腕,用上了六成力,迫使他松开,才拂了拂褶皱的衣襟道,“《九重水吟咒》你全本翻阅过了?” 冰朔苦笑,点了点头。 “很好。”祈然瞥了法兰一眼,“马上默诵出来给他。我们在这里已经耽搁得够久了。” 冰朔怒了,“你自己不也看过翻译本吗?为什么让我默诵?” “理由很简单。”祈然淡淡却笃定地一笑,“你认为冰依的翻译有九成可信?” “你们之中有人能练九重水吟咒?”一直处在震惊中的法兰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冰依狠狠瞪了祈然一眼才道:“我曾经练过,但已完全被废了。” “你竟能练?”法兰一怔,“如何被废的?” 冰依看了祈然一眼,见他神色无异才道:“我曾经一度呼吸断绝,死于非命。是有人发动罗兰魔禁第五界——舍弟往生咒才救了我,但我体内的九重水吟咒却也被罗兰魔禁吞噬殆尽了。” 法兰神色微变,沉吟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步杀,眼中又惊又喜,“如果我没猜错,那个精魄蝶是发动罗兰魔禁之人留下的。能不能再让我看看?” 步杀神色冷漠地摊开手,默念了声“从容”,就见一只晶莹透明蝴蝶从他掌心慢慢飞出。 冰朔也做了类似的事情,顿时,夜空下一紫一透明两只晶莹的蝴蝶就在冰棺上飞舞。 法兰呆呆地看着那两只蝴蝶,然后缓慢地将目光投向冰依,“你练到了第几环第几重?” “第几环?什么是第几环?”冰依疑惑地道,“我只知被废前,我勉强突破了第八重。” “第八重!第八重!”法兰大叫了一声,身形忽然一闪已经立在她面前,抓紧了她的肩膀,“即便是第一环的第八重也足够了!伊莎贝拉有救了,她马上就能苏醒了!是你!天哪,莱姆瑟斯所说的必然能拯救我们的命定之人,一定是你!” 祈然一把扯开法兰的双手,冷冷道:“你听不懂吗?她体内的九重水吟咒早已被吞噬殆尽。什么命定之人,不过是你的妄想。” 法兰定定地看了祈然半晌,忽然轻轻一笑,带着几分癫狂,“三百年前,我叛出勒森巴家族,成为族中人人追杀的叛徒,在西海域颠沛流离,无处容身。后来,连伊莎贝拉也死在我的手上,我更是没有了任何生存下去的意志。就在这时,我的缔造者莱姆瑟斯找到了我。” 冰依一怔,“缔造者?” “就是给他初拥,将他变成吸血鬼的人。”冰朔解释道。 “莱姆瑟斯告诉我,伊莎贝拉并没有死,她只是陷入了沉睡。而我想要救她,就必须找齐三件东西,并且到东海等一个人。三件东西分别是你们现在所见的这个千年寒冰雕刻成的冰棺、海神的桂冠和魔幻水晶球。 “海神的桂冠可以制造幻境,隔离勒森巴古堡与外面的世界,防止西海追杀之人的马蚤扰。冰棺可以安全存放伊莎贝拉的身体。可我却一直想不通莱姆瑟斯为什么要我找来魔幻水晶球。” 法兰激动而又略带悲伤地看着一脸茫然的冰依,“直到今天我才终于明白,原来莱姆瑟斯让我找齐三样东西,在东海整整等了三百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刻。等到你这个命定之人,来解救我和伊莎贝拉脱离苦难。 “这世间能修炼九重水吟咒的人寥寥无几,那不仅仅是因为符合条件的体质万中无一,更因为五本魔法古籍都具有灵性。它们会自发认主,且在主人死去之前绝不会允许第二个人修炼。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是遇到了你,那么即便我知道了解救之法,甚或找到了《九重水吟咒》,也可能要花上百年的时间才能成功。” “你……你是说九重水吟咒选了我为主人?”冰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可我说过,我的法力已经废了啊!” 法兰笑笑,真心的快乐彷佛在他完美无暇的脸上笼罩了一层光辉,“魔幻水晶球的能力是,测试人体的魔法属性,以及……激发人体内潜藏或被封印的任何魔法元素。魔幻水晶球加上吸收了你部分真元的精魄蝶,我必然可以恢复你体内的九重水吟咒,甚至助你突破第一环第九重。” 冰依忍不住打断他,“为什么你总说第一环?究竟什么是环?” “你不知道传说中的五本古籍都需循环修炼的吗?”法兰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随即醒悟过来,“是啦,在东海修习魔法之人本就不多,你不知道也不足为奇。古咒语通常分为九环,每环九重,九重突破后,就从头开始继续修炼,直到完成九循之数。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每突破一环,其艰难程度就会成倍增长。几千年来,我从未听说有人能将五本古籍中任何一本修炼至第七环以上的。” 冰依懵懵懂懂地点头,忽听祈然沉声道:“你的意思是,魔幻水晶球加上精魄蝶能解除她体内一切罗兰魔禁的反噬?” 法兰道:“那是自然,九重水吟咒本身就有净化一切的能力。” 祈然沉吟了片刻,把冰依往前一推,斩钉截铁道:“很好,你动手吧。” 随着一阵淡蓝色光芒的隐去,冰依浑身一软,倒进了祈然怀里。 在她面前的床上,躺着一个姿容绝艳的女子,便是伊莎贝拉。与方才不同的是,此刻的她两腮微微泛红,呼吸均匀,胸口起伏,彷佛在沉睡之中,再没有了死寂苍白之态。 法兰轻轻抱住她柔软的身体,滚烫的热泪汹涌掉落,“亲爱的,亲爱的……伊莎贝拉,我们终于不会再分开了,永远不会再分开了!” 祈然扶住慢慢恢复过来的冰依,道:“既然事情解决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冰依点头,忧心道:“船上的人大概都等急了,还有小银,不知道有没有人喂它。” 法兰回过身,脸上犹有泪痕,但记得那个退去,他又给人一种冰冷虚空的感觉,“你们接下去是打算前往西海域吗?” 祈然漫不经心道:“或许吧。” 法兰闻言正色道:“我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所以有必要提醒你们,西海域是一个与你们的认知截然不同的世界,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心智,那么即便去了也只是送死。” 冰依笑笑,“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未知才有探索的价值不是吗?我们会小心的。” 法兰并没有因她的话而恼怒或忧心,神色依旧淡淡,“既然如此,那么我会给与你们必要的帮助,就当回报你救了伊莎贝拉的恩情。” 他左手轻轻一摊,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黄金制成的皇冠就出现在他掌心。 法兰道:“这个,就是海神的桂冠。你们带着它,一直往西行,会抵达一个叫做亚米拉的小岛,由帕衣族同志。你们将这个海神的桂冠交给帕衣族族长,向他换取海神的权杖。那是……打开水帘之门前往西海域的唯一正确的钥匙。” 冰朔为这个用词而感到古怪,“正确的钥匙?” “是的。”法兰垫了点头,“从东海域前往西海域的方法有很多,但是大部分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尤其船只更会千疮百孔。唯有通过水帘之门,才能平安到达西海域。” 祈然神色微变,已经想到了最坏的情况,接过海神桂冠后语气顿时诚恳了不少,“多谢指点。”要知道在大海中,哪怕你的能力再强,若是船只被毁,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法兰却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思,只是又拿过纯净剔透的水晶球搁在桌上,“到达西海域后,为了变强也好,为了保护心爱的人也好,你们都免不了要修习魔法或巫术。为了在更短的时间,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你们必须要选择真正适合自己的基本魔法进行入门。这个魔幻水晶球不只能激发人的潜力,更能测试人体的魔法属性。或许,能帮助你们少走一点儿弯路。” “你就不必了。”他看向兴致勃勃的冰依,“五大古咒都相当桀骜不驯,既然选你为主,是断然不可能容许你修习旁门左道来侮辱它们的。” 冰依顿时郁闷了,瞟了祈然一眼,暗道:敢情这魔法古咒还分三六九等,简直比某人还专横霸道。 法兰将目光投向步杀,“你先来吧。” 步杀也懒得废话,将手往水晶球上一放,片刻—— 冰依狐疑地看向法兰,“为什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你不是诓我们的吧?” 法兰也是怔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步杀一眼,“我已经有太久太久没碰到过无系魔法师了。安静、空无、吞噬一切,确实很适合你。” 冰依奇怪地问冰朔:“魔法元素里有无系这个类别吗?” 冰朔沉吟道:“魔法的分类本就各按标准,若说有也不足为奇。就是不知道无系里是否包括空间魔法。如果包括,那么步杀必然会有一天强的不可理喻。” 祈然忽然打断他的思绪,“朔儿,你去试试。” 冰朔本不想去,反正他根本就不可能到达西海域,奈何祈然一脸坚决,终究还是将手放了上去。水晶球中顿时闪过一阵璀璨如骄阳般的金色光芒。 法兰道:“你属于光系,可修习的法术范围很广,包括光愈术……” 忽然,他的脸色一变,看着水晶球的眼中一片黑沉,那是因为他的瞳孔反射了水晶球此时的色彩,“暗系!光系于暗系……你居然是双系体质,还是十系魔法中最为对立的两大元素。” 法兰皱了皱眉,“你的体制修习魔法太危险了,安全起见,最好一辈子都不要碰。” “好。”冰朔微笑着收回手,声音淡然轻松,脸上没有一丝惊惧或遗憾,彷佛那正是如他所愿的事情。 祈然拍拍冰朔的肩膀,露出慵懒的笑容,“好了,我们走吧,是时候回船上了。” 法兰诧异地看向他,“你不测妈?” 祈然笑笑,“我想,没这个必要。” 他揽住还要说话的冰依,转身朝门外走去。这里是六楼,伊万的房间。 法兰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在害怕吗?是怕自己屋里保护心爱的人,还是怕无法掌控自己的能力?” 祈然的脚步一顿,回过头去望着他,嘴角慢慢勾起略带嘲讽的笑容,“我测了,你确定不后悔?” 那双眼明明如碧海蓝天般澄澈空明,却又仿佛目空一切地睥睨着天下。法兰怔了怔,一时竟被那双目吸引,回不过神来。 而就在他没有反应的片刻,祈然已将手放到了透明的水晶球上,温暖的掌心贴紧冰冷的石头,气息交错,光泽流转。随后…… “砰——”一声巨响,水晶球的粉末四散弹射开去,落在桌上、地毯上、衣服上。 眨眼的瞬间,世间至宝魔幻水晶球毁于一旦。 法兰目瞪口呆地看着漫天飞舞的白色粉末,看着扬长而去的四人,心中涌起了一股久违的激|情和震撼。 他们是不一样的。 哪怕在截然不同的西海域,他们也一定能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遇强越强,不离不弃,哪怕他们的生命再短暂,也注定比自己更光辉更灿烂。 法兰的脸上慢慢露出欣然而略带遗憾的表情,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伊莎贝拉熟睡的脸时,那点儿遗憾遍马上被深情的眷恋所取代。 亲爱的,这辈子我不贪求海阔天空,不眷恋权势富贵,这辈子……我只要有你,就足够了。 【最终站 亚米拉小岛之结束抑或开始】 第一章 悄悄,是离开的笙箫 时间进入天和1263年12月22日,寒风凛冽,冰寒刺骨。 冰朔缓慢走上波拉丽斯号三楼处的空中楼阁,启动机关,放下雪玉珠帘,隔绝了楼阁外呼啸的寒风。温度仍是那么低,对他来说却没有任何影响。 还记得,这里是第一次与她单独相见的地方。听着她夸赞,自己便喜悦羞涩,看着她伤怀,自己便于心不忍;瞧见她窘迫尴尬,却又忍俊不禁。 冰朔掀开雪玉珠帘,目光扫过高高的桅杆瞭望台,在那里她曾戏弄过外表冷漠内芯温柔的杀手;一楼的餐厅,在那里他曾品尝过世间最美味的佳肴;空旷的加班,那里他曾舞刀弄剑,欢笑不断。 这一切的一切,想起来都是如此温馨而难以割舍。可他却不得不舍弃,不得不说声……永别。 永别,永别,永远的离开。 充满太阳能的手机发出“滴滴”的声音,冰朔收回目光,走入楼阁汇总,打开了翻盖。 菲瑟傲慢又不耐的秀气脸蛋出现在屏幕上,一出口就是连串的怒吼:“萧冰朔,我警告你啊!三天之内你要再不给我回来,我就用光波射线解体了你!免得你不断篡改历史,给我惹下一大堆麻烦! 冰朔淡淡笑道:“伊修大陆上的事,应该不会造成大的影响吧。我又篡改什么历史了?” “放屁!”菲瑟气得大爆粗口,“伊修大陆是没影响,可你他妈的影响到了天和大陆知不知道?” “天和大陆?”冰朔挑了挑眉,茫然道,“我连去都没去过的地方?” 菲瑟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个臭小子,还记不记得出云岛上你老娘差点儿一命呜呼的事情?原来当时她身上配戴着某样等波长共振器,信号传递到了天和大陆同波段匹配的接收器中……” “等一下,菲瑟!”冰朔头疼地揉了揉太阳|岤,“这里是什么年代,你确定她们身上会有这种高科技的东西?” “废话!”菲瑟怒道:“你以为你们地球人的科技有多了不起?还不是从自然关系中衍生出来的。所谓等波共振器,不过是给个符合原理的名字罢了。实物可以是一双玉、一对耳环,甚至是两条绳子……” 冰朔无奈道:“好吧,你别再举例了。说说我到底影响了什么?” 屏幕中,菲瑟随手剥了块巧克力丢进口中,慢慢道:“这点我也不清楚,总之,一个月前天和大陆的历史差点儿全部错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28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重组,不过幸好后来又稳定下来,没有发生大的偏差。” 顿了顿,菲瑟咬牙切齿到:“都是你小子动不动就给我自作主张还延迟归期,害的我一切数据都得重新计算,就差累去半条命了。总之,这次我好不容易计算出了跳跃空间,你最好马上给我滚回来,再拖延下去,别说你那一身内力,就是魂魄也可能被完全绞碎!” 空间跳跃会扭曲一切,虽然身体这个容器受到了“练”的保护,可是容器里的所有非物质,包括内力、精神、魂魄却还是会遭到一定的绞缩和冲击。其中有迹可循的内力,更是首当其冲。 冰朔温和地笑笑:“我知道。菲瑟,谢谢你了。” 菲瑟冷哼了一声,小小的手指搁在用于讲话的“手表”上,凝神道:“我现在就将‘练’转移到你的手上,集中精神。” 冰朔闭上眼睛,所有的神识都集中到自己的左腕上。片刻,手腕上的皮肤一阵温凉,犹如春天的溪水轻轻流淌过。待他睁开眼,左腕上已多了一个橙色装饰物,外表看起极似低档的卡通手表。 修长的指尖温柔地擦过表面,冰朔轻轻地叹了口气,眼底是藏不住的悲伤,“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 收起满腔的离愁别绪,挂上温润的笑容,冰朔站起身准备离开这空中楼阁。 可是,雪玉珠帘的开关刚刚启动,冰朔就愣在了原地,湛蓝的眼底映着一个漆黑如夜幕的身影。 “步杀……”冰朔轻轻叫出他的名字,仿佛吐出一声幽幽的叹息,“你都听见了?” 步杀静静地看着他,神色冰冷,气息薄凉,“心法都背熟了吗?” 冰朔轻轻的点头,“嗯,都背熟了。” “离开前,记得修炼。” “我知道。” “不向他们告别?” “不了,我会留信给他们的。”冰朔笑笑,“我无法向他们辞行,因为明知道……这不是再见,是离别。” 步杀又问:“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冰朔从楼阁上走下来,笑着掠过他身边,往楼下走,“你要替我完成心愿吗?真是太难得了……” “一定……要走吗?” 冰朔的脚步猛然一顿,明明是冰冷无情的声音,撞进他耳膜,沉入他心底,却让他止不住眼眶发热。 是啊!一定要走吗?明明那么舍不得,明明在这里觉得那么幸福,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冰朔回过头去,对上步杀墨玉般闪亮的眼眸,忽而笑道:“我知道我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了。步杀,在我临走以前,吹一首曲子给我送行吧。 “我知道你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对了,就学我为从容送行时吹的那首曲子吧……ok,就这么说定了。” 是的,我一定要走。 因为,那个世界有我未了的责任,有我想要守护的花儿,有我需要实现的梦想;因为,哪里才是我出生、成长……真正属于我的世界。 12月23日早晨,晴。 冰依将这天记作了最有意义的一天。因为,她居然尝到了儿子特地做给她的第一顿早餐。 普通的皮蛋瘦肉粥,清香诱人,滑而不腻,虽然带着几分第一次下厨的青涩,也比不上祈然手艺的出神入化,却让冰依感动得无以复加,一连吃了两大碗。 12月23日上午,阳光明媚,碧波万里。 祈然总觉得近日的冰朔有些反常。自己的儿子天性懒散、随遇而安他是知道的,所以从不真正逼着他学武或钻研什么。 可奇怪的是,他最近却突然勤奋起来。不管是厨房也好,药房也罢,他都乖乖地报道,甚至连平时厌恶的武功,也一本正经地练习。 该说他是突然间发奋了呢,还是……祈然看着不远处正在辨认识记草药的少年,默默地想,还是说他最近突然很喜欢黏着自己了? 果然还是孩子啊祈然无奈而又宠溺地笑笑,浑然忘记了他眼中的孩子不过只小了他几岁。 12月23日下午。桅杆瞭望台上风轻轻地吹,恐怖的箫声彪悍地飘。 “天哪,我终于领略到什么叫真正的五音不全了。”冰朔一副郁闷的表情,“你说你天天都跟萧祈然在一起,我也不指望你学到他一成造诣了,可好歹基本的五音总该会吧?” 步杀脸色黑沉,眼神冰冷地把萧一抛,就要甩袖离去。 “等一下,步杀……”冰朔连忙一把拉住他,抿唇忍住笑,“咳咳,好吧!我发誓绝对不会再嘲笑你。我们继续!” 于是,恐怖的箫音再起。 “这个音不对……要这么吹,对,手指摆在这里。 “这里应该发哆不是……都说是哆了,你干嘛吹啦! “嗯,总算有点儿样子了。 “……用的着我一夸你就乱吹给我听吗?” 一曲磕磕绊绊地终结,冰朔大大松了口气,“勉强合格。” “不过步杀……”他用极其凝重的表情看着步杀,眼底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的表情得改改了,为什么每次都要用一副死人脸吹这么柔和的曲子呢?” 砰!那是硬物重重击打到人脑袋上的声音。 冰朔痛呼了一声,捂住头,龇牙咧嘴地笑,“我知道了,大概是你练得不够,无法将自己的感情融入乐曲中。所以……我们继续!” 夜幕西垂,皎洁的月光照射到海面上。天地间静悄悄的,唯有时而顺畅时而艰涩的箫声轻轻流淌。 直到,曲终人散,一切归于静寂,彷佛只为印证一句话—— 悄悄,是离别的笙箫。 第二章 似有故人来 天和1263年12月24日,玻拉力斯号终于抵达了东海城最边境之国——亚米拉小岛。 亚米拉岛真的很小,靠岸后从玻拉力斯号瞭望台看过去,站直能一眼望清它的全景。 祈然等人一路询问岛民,很快便找到了帕衣族的族长艾柯。 艾柯一听他们索讨海神的权杖,便立马沉下脸来,“我想你们找错地方了。” 可是,当他看见祈然掌心的黄金桂冠时,眼中便立马放射出贪婪激动的光芒,连声道:“我换我换!” 几人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拿到了海神的权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送他们出门的小伙子艾沙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海神的法器属于我们帕衣族的神物,只可求取,不能强夺,否则将要承受海神严厉的处罚。再说,海神的权杖除了打开水帘之门外根本毫无用处,而身在东海和平之地,又有几人愿意去那弱肉强食、危机重重的西海域呢?所以,你们无须担心族长会暗中强夺你们的权杖。” 冰依忍不住奇道:“既然海神权杖和桂冠都是你们帕衣族的神物,为何会落在别人手里?” “这个,要说起来就复杂了。”艾沙幽幽道,“大概在三百年前,亚米拉小岛上来了一个神秘的男子,他一来就向当地的族长索要海神的桂冠,族长自然不肯,于是,那男子便在岛上大开杀戒,成百上千的人死于非命,连族长的女儿也不能幸免。族长眼看爱女就要断气,心痛难舍之下,就对那男子说,如果他能救活自己的女儿,就让他带走海神的桂冠。” 冰依等人神色古槐地互看了一看,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个族长的女儿不会刚好叫卡嘉吧?” 艾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连说话也不连贯了,“你……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冰依笑笑道:“我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卡嘉后来会离开这里,留在她仇人的古堡里?” 而法兰并不爱卡嘉,却依然把她留在身边,是因为责任、忏悔还是其他呢? 艾沙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们一会儿,才道:“卡嘉被救活后,变得非常奇怪,不仅不再爱吃平日喜欢的食物,不爱晒太阳,还整日以鲜血为食。原本是族中最漂亮最娇贵的公主,却在一夜之间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三日后,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天夜里,有人听到族长家中传出一声惨叫,等赶到时,发现族长和族长夫人都已断气身亡,他们……他们是被神智疯癫的卡嘉吸干血致死的。然后,卡嘉就失踪了。 “看来,卡嘉是去找法兰报仇了。只是以她的能力自然杀不了法兰,而法兰也因为心怀愧疚没有杀她,更容许她在古堡里为所欲为。” 冰朔有些震惊地道:“难怪我总觉得卡嘉身上交织着强烈的爱和恨。想来,三百年的纠缠定是让她爱上了法兰,可心底深处的恨,却也是一辈子都抹不掉的。” “卡嘉和法兰怎么纠缠都与我们有关。”祈然打断他们的讨论,淡淡道,“走吧,我们回船上,准备前往水帘之们。” 几人回到波拉丽斯号停靠的港口,却诧异的发现,在波拉丽斯号旁边还停着另一艘略小却极为豪华的灰色船只,船帆上用红色的油漆画着一个古怪的方型图案。 祈然一见那团便怔住了,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逝,快的抓都抓不住。 冰依拉着他好奇地走到那艘灰色船只面前,四处观看。 突然,船舷处垂下来三截软梯,几个身手敏捷的船员顺着软梯迅速爬下,落在地上,然后祈然等人团团围住。 冰依神色微变道:“你们做什么?”她没有发现,此刻身边祈然的面色已变得异常古怪。 就在这时,围住他们的十几个男子单膝跪倒在地,齐声道:“奴才们叩见小姐!叩见少主!叩见步公子!” 冰依彻底被这阵势吓住了,呆呆地道:“你们,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水冰依,想不到这么久不见,你还是如此迷糊。”清朗调笑的声音忽然从左侧传来。 随着声响,包围圈马上扯出一个空位,只见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白衣束发,腰佩长剑,风度翩翩地朝他们走来。 冰依失声叫道:“洛枫,你怎么来了?!” 洛枫走前几步,懒懒地笑道:“我为何不能来?”顿了顿,他脸上露出几分懊恼,“虽然我是真的不想来,但很不幸,我恰好是当今皇上派来寻找你们的钦使。” “卫聆风让你来寻我们?”冰依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的惊讶了,“寻我们做什么?不会是想要追讨建造玻拉力斯号的一切费用吧?” 洛枫一脸鄙夷,懒洋洋地道:“皇上的心思高深莫测,谁猜得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大概一个月前,他忽然感应到你有危险,一直坐立不安,无心理朝政。本来他打算自己出海来找你们,可惜在立国之初这想法太不现实了。于是,最后倒霉的就是我。” 冰依看着洛枫郁闷的脸,又是惊奇又觉得好笑,“说起来,我也有些奇怪,你怎么肯听卫聆风的调遣?” 洛枫冷哼了一声,“这半年来,我走遍各地终于找到了医治莹若的办法,只可惜大部分的珍贵药材,只有皇宫里才有。而且,那个开出药方的大夫,也已经被召为御医……” 冰依忍笑道:“于是你就被威胁了?” 真想不到,金银双瞳愤世嫉俗的洛枫居然也有这么一天。 一直沉默着的祈然忽然问道:“大哥是如何感应到冰依有危险的?” 洛枫听到他的声音边惊了一下,全身紧绷了稍许,才瞧了冰依一眼道:“这点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是绝不相信心灵感应这种无稽之谈的,而这世间能产生如此遥远感应的东西,又是实不多。” 祈然神色一凝,目光立刻落在冰依的脚腕上,沉声道:“司马空海的金银牵魂铃。” 他凝视了片刻,忽然舒展眉目露出清朗的笑容,无奈道:“也亏了大哥能想出这个办法。” “言归正传。”洛枫道,“我这次来除了确定你们是否平安,还替皇上带来了几样东西。” 洛枫轻轻拍了拍手,原本围成一圈的十几人顿时四散开去,站成一排,而他们的手上已各自握了一把精巧的弩机。 洛枫道:“这十八个人是宫中最优秀的弓箭手,由成忧亲自挑选培训。他们手上握的是大祁帝国刚刚发明的神臂弩,射程远、威力大、精确度高,在遇到围攻和突袭时,绝对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离弩机最近的冰朔细细观察了一下,赞叹道:“确实如他所言,这弩机射程至少有三百五十米。” 洛枫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这人是?” 冰依立马开心又自豪地道:“他是我儿子,亲生儿子!” 洛枫顿时傻了。 祈然笑笑,“还有什么东西,一并拿出来吧。” 洛枫回过神来,又来回看了冰依和冰朔好一会儿,才定下心神道:“你们随我上船。” 几人随着洛枫来到船头,只见甲板上有块巨大的黑布盖在某样东西上。洛枫单手一抖,将那块布掀了开来。 “大……大炮?”冰依惊得舌头都打结了,“天和大陆,何时连大炮都研究出来了?” 洛枫笑道:“据说正是按你留下的简陋图纸揣摩制造的,整整花了格物监那群家伙半年的时间,不过总算是可以用于战争了。” 冰朔抚着那样式古旧的火炮啧啧称奇,“这里面装的是实心炮弹还是火药?” 洛枫摊手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有兴趣你们大可搬回自己船上去慢慢研究。反正皇上整整给你们配备了十箱弹药。” 祈然缓缓看了半响,才沉声道:“也难为大哥想得如此周到。” 洛枫哈哈笑了两声,忽然走到船舱前,笑道:“小鬼,扭扭捏捏的干什么呢,还不快出来?” 洛枫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慢慢从阴影里走到太阳底下。 冰依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清秀面容,金银双色的瞳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第三章 不是再见是离别 “心洛?心洛?!”冰依几步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真的是你?!” 心洛别过脸,一副拽拽的表情,似是不甘不愿的叫了声:“小姐。”可他眼中的异样神采却出卖了他。 冰依比着已经长到与自己比肩的少年,满脸惊异,“半年不见,你怎么一下帐这么高了?” 心洛低低地哼了一声,脸微红,却不说话。 洛枫笑道:“他就是皇上要我带给你们的第三件礼物了。这小子从你们走后就一直跟在师父身边习武,现在的修为已经不比我差多少……当然,比起你和步杀还是差远了。 “但是,他有一样是你们比不了的。”洛枫笑容一深,原本漆黑的眼忽然变为一金一银两种颜色,“我们这种拥有金银双瞳的人,天生就比你们正常人多几分生命力,而且关键时刻,还能以微小的代价激发自己的潜能,逃离危险,我想皇上的意思,也是想让他留在冰依身边,以防万一吧。” 最后几句话,洛枫是看着祈然说的。却见祈然淡淡一笑道:“我明白。” 然而冰依却再也笑不出来,心头仿佛压了块巨石般沉闷钝痛。 一个人究竟能欠下另一个人多少情多少债,才必须偿还?可又该怎么偿还? 冰朔忽然凑近祈然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卫聆风……他口中的皇上就是那画里的新郎?” 祈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小孩子,别管闲事。” 冰朔笑得格外古怪,“你叫他大哥?那他岂不是我大伯?” 祈然哑了一下,最终不情不愿地点头道:“你确实得叫他一声大伯。” 冰朔摸着下巴,目光扫过大炮、神臂弩和清秀的少年,幽幽笑道:“真想不到,大伯居然还对娘痴情一片啊……” 祈然冰刀似的目光刷地砍了过来,冰朔忙笑道:“我闭嘴,我闭嘴!” 过了一会儿,冰朔的目光停留在自己手腕上,笑容慢慢敛去,他声音有些恍惚地问,“你们想念他妈?想见他一面吗?” 祈然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叹道:“或许,大哥一个人……真的很孤单。” 冰朔又对着手腕上的“练”看了半晌,终于决然一笑,暗道:无论如何,离去前完成他们的一个心愿也是好的。 转过身对上步杀暗沉彷佛融于黑暗中的眼睛,冰朔决然的心顿时裂开一道口子,有什么缓慢地流淌出来,疼痛难忍。 等大炮搬运到玻拉力斯号上,十几个弩机手的住宿也安排好后,洛枫便道:“好了,皇上的任务完成,我也该告辞了。莹若还在皇宫里等着我呢。” 他看着有些怅然若失的女子,缓缓道:“冰依,有什么要我转告他的吗?” 冰依低着头沉吟了许久,直到祈然轻轻地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她才定了定神,猛地抬起头,淡淡笑道:“我只有一句话要说,请他,务必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洛枫哂然一笑,“好!我一定转达。” “等一等。”冰朔忽然出声叫住了已经转身的洛枫,将一个小小的盒子递到他面前,“请你将这里面的东西带给他,就说……是做侄儿的孝敬他的礼物。” 冰朔抿了抿唇,忍住笑,“请你告诉他,金银牵魂铃,加上这个无时空阻隔通话器,或许会带给他意外的惊喜。” “萧冰朔,你个王八蛋!我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我要把你们地球上最恐怖的十大酷刑轮番用到你的身上!我……” 冰朔适时打断菲瑟的爆发,从容不迫地道:“不过是损失两个无时空阻隔通话器,你也不用气到凌虐我吧。” “放屁!放屁!”菲瑟狠狠一拍桌子,怒吼,“问题的关键根本不在这里。萧冰朔,你自己说,你已经擅自作了多少事情干预异空间历史了,啊?你小子纯粹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 冰朔漫不经心地笑笑,“干预历史吗?可是,谁又能保证原来的历史就一定是最好的?我不过是尽自己的努力罢了。菲瑟,你就帮我这最后一次吧。” 菲瑟怔了怔,最终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恨恨道:“臭小子,你给我等着瞧,回来有你好看的。好,最后一次!我就帮你这最后一次!” “无时空阻隔通话器?”冰依狐疑地接过手机前后左右看了看,“冰朔,我离开地球也不过十几年时间,科技什么时候日新月异到这种程度了?” 冰朔笑笑,不理会她的讥讽,“将你脚上的金铃拿下来。” 一旁的祈然脸上也闪过诧异之色,“朔儿,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冰朔侧了侧头,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三人,抿了抿唇道:“我要对等波段共振频率进行匹配,然后将手机的声波通过无时空阻隔通话器进行分解、跳跃传导和再组合……我这么说,你们能听懂吗?……所以说,问了也是白问。” 又过了片刻,冰朔五指跳跃,不断按下手机键盘,又将金铃系在手机上。 突然,“滴——”一声尖锐的噪音响起,手机屏幕上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白光不停地跳跃闪动,还有大片的雪花发出沙沙声。 冰朔迅速又按了几下,只听“滴——”一声短促的报警音,屏幕终于稳定下来,虽然还有几分模糊,但已经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摆设和人影。 “卫聆风?!” “大哥!这是……祁国的皇宫!” 冰朔微微一笑,将手机递给他们,“如今还只有影像,等洛枫将通话器送到了他手中,你们就可以直接交谈了,当然,他是看不到你们的。这个通话器的电池,至少还能用三年。” 这是,我所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天和1263年12月25日,阴,无雨。 天空灰蒙蒙的,彷佛随时都会落下雨滴。 冰朔极目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心情就如头顶的天空一般,随时都会落下雨来。 伊修大陆、出云岛国、勒森巴古堡……这世间我所走过的每一处,再见了。 爸爸、妈妈、步杀、从容、小柒……这世间我所牵挂的每一个人,再见了。 冰朔慢慢举起左手,按下橙色装饰上的其中两个按钮。 不,或许,不该说再见。 因为这一次,我与你们,不是再见,是离别! 天空中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海风呼呼地吹过少年单薄的身体和飘拂的衣衫。他的身影在风语影中慢慢变浅变淡。 少年的神色渐渐由悲伤变为毅然决然,湛蓝如海的眼眸中流淌着细碎而温暖的光泽。 就在这时,一道箫音陡然破空而起,穿过海风,压过巨浪,毫无阻碍地直达少年耳膜。 箫音偶尔悠扬轻缓,大多时候却冷硬生涩,一听就知道是不懂音律之人吹奏的。可不知为何,那一声一声艰涩磕绊、如呜咽似低诉的箫音,却能让听到的人痛断肝肠、魂断神伤。 少年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恍惚间似有一道晶莹的光芒掠过眼眶,掠过酒窝,掠过唇角,最终随着消逝在空气中的身影,悄然隐去…… 就在这时,生涩的箫声,戛然而止。 道不尽离愁别绪深,诉不完痛似肝肠断。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天空、海面、船头,一切的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彷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也没有失去过。 船舱一楼的主卧室中,年轻的男女共枕而眠,相依相偎。睡梦中,他们的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就像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船舱二楼的第二间房中点着一盏油灯,火苗在空荡荡的房中轻轻摇曳。放中央摆放茶具的方桌上,静静躺着一封薄薄的信,信封上用劲秀的字体写着:吾父母亲启。 时间是,凌晨四点半。 寂寞的黑暗中,玻拉力斯号正慢慢驶向东海域最尽头的水帘之门,在那门的背后将有一篇更广阔神奇的新世界在等着他们。 心若自由,身沐长风;无游天下,不离不弃。他们总是如此,结束旧的旅程,开始新的冒险。 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少了一个人。 爸爸妈妈: 我走了。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因为我们无法说再见。 请原谅我的任性离去。因为那里才是属于我的世界,是见证我成长的地方。 愿你们永远幸福、快乐。 i love you! 萧冰朔 我们始终都相信,落泪的时候,微笑的时候,加入穿过去看,所有……都是亲切的。 后记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王子离开了他居住的星球和心爱的玫瑰到处旅行。 一路上,他遇到了国王、酒鬼、商人、灯夫、地理学家等形形色色的人,最后来到了地球。 在地球上,他驯养了一只毛色漂亮的狐狸,和一个飞行员成了朋友,可他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天堂,因为那里属于他,因为他要对心爱的花儿负责。 临走前,他对飞行员说:“夜晚,你抬头望着天空,寻找属于我的那颗星星。我的那颗太小,无法指给你看。这样更好,你就把我的星星看做万千星星中的一颗吧。这样你就会爱看所有的星星,他们都会成为你的朋友。某天,当你仰望星空的时候,我会住在其中一颗星星上面微笑着,那么对你来说,就好像所有的星星都在微笑。” 最后,他像一棵树一样轻柔地倒下,连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离别,是忧伤的。可我们却依然能够微笑着面对以后的人生。 那是因为,我们还有独一无二的珍贵记忆可以回味和品尝。这些记忆,会让我们的生活变得美好,彷佛抬起头就能看到微笑的星星。 就如小王子所说:真正重要的东西永远不会消失。 所以,无论前路有多艰难险阻,无论悲伤的离别是否还会再次降临,只要我们永远牢记着这一点,希望就无处不在。 一染红叶点燃的牵挂 无法倒转千年的时差 梦随落花 有如指尖洒落的流沙 氤氲已被菊花茶 用茶香去温暖他 夜笼寒纱 愿做那守护窗外的篱笆 渡口声声萧瑟 咫尺天涯刹那 出发驶入崭新的泼墨山水画 捧一株希望种下 嫩芽留给明日的朝霞 绿意点缀绚丽的年华 出发天地为我家 (正文完结。番外继续补充g。(__)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