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情郎》 雪域情郎第1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雪域情郎 作者:逍遥红尘 ☆、英雄救美 “起来!”徐青雅一只脚很没有风度的踹踹瘫在下铺懒洋洋的身体,“叶灵绯,我看中一条裙子,替我砍价去。 ” “嗯?”床上的人拉着长长的哈欠声,眼皮也没抬一下,“多少钱?” “开价二百八,不还价。” “哦……”模糊的声音显然没完全醒来,翻了个身抓起枕头,把脑袋埋了进去。 徐青雅用脚趾头捅了捅那个纤细的人,得到一句朦胧的喟叹,“自己去……” “放眼学校几十个系,女生宿舍几栋楼,谁不知道你是出了名的抢钱悍女?”徐青雅揪掉那个被揽着枕头,硬生生扳过睡觉的人,“二十块砍价费,去不去?” “二十?”床上的人抬了抬眼皮,依然散漫,“友情价么?” 熟悉叶灵绯的人都知道,要么公事公办,要是算了友情价在里面,就意味着欠一个人情,而还人情的最佳办法就是请她吃一顿。当然,她不会很黑的挑选高档的地方,最多路边小吃摊,只是那食量…… 但是综合算下来,请她的人还是有赚,不然抢钱悍女的名头也不会如此响亮,用她的话来说物有所值才有下次生意。 徐青雅咬了咬牙,“我的心理价位一百五,剩余算你的,当我赞助你五一旅游,晚上火锅城吃饭。” 床上人红嫩的嘴角挑起一丝诡笑,“aa制还是你请客?” “我请。”徐青雅回答的很无奈,大瞪着眼前蛇一样扭着的身体,“快点,不然被人抢走了。” 笑容更盛,那双朦胧的眸子终于散发出了清亮的光芒。 左手耙耙一头乱草短发,右手飞快的摆好拖鞋,还不等许青雅开口,人影旋风一样的从她眼前消失,稀里哗啦的声音响彻一团,不到五分钟,清清爽爽的人已站在门口,长指微弹,“说好了一百五,多余算我的,跑腿费二十,外加火锅城晚饭。” “你真狠。”徐青雅咬牙,“都请你晚饭了,还要二十跑腿费?” 轻笑散开,在春天明媚的阳光下分外的妖娆,叶灵绯漂亮的眼中写满着了然,吃吃笑道:“别用悲情法让我内疚,你昨天和枫竹还有宝儿说好了的,提前庆祝你生日,想一箭双雕,美死你。” 徐青雅的脸呆滞无神,果然人人都说,和叶悍女算钱就是找死,身为室友一年来,大小战役数百次,壮烈数百次。 叶灵绯潇洒的甩了甩一头短发,冲她抛了个媚眼,“校门口那利嘴老板娘家的红色长裙吧?” 某人嘴角抽搐,“你怎么知道?” “那风格是你的最爱,前天吃饭就见你瞄了几次。”叶灵绯靠着门楣,口气很是随意,“价都砍完了,等你开口。” 这…… 徐青雅不得不佩服她的观察力和行动力,清晰的看透别人想什么,不声不响的做完,等着人乖乖的送上门。 或许,这也是她为什么反而讨人喜欢的原因。不耍烂心眼,不欠人情也不让人欠人情。比如一套五百不还价的化妆品,她活活能三百拿到手,外加送人一套眼影盒。直接答曰,不a一套来对不起自己,但是她收了砍价费就只拿砍价费,东西还给掏钱的人。 赚的光明正大,给的干净利索,图的你情我愿,落个皆大欢喜。 这就是叶灵绯。 “你……”徐青雅摇头苦笑,“要是在古代,你只怕是最出色的媒婆。” “噗!”某人不屑的挑了挑眉头,漂亮的大眼睛散着嘲弄的光,“一次生意没挑战性,我想试试鸨婆,榨干回头客。” 徐青雅笑骂:“你真出息。” “谬赞了。”叶灵绯抓起桌子上剩下的面包叼着,挥挥手,“一会火锅城见。” “钱!”徐青雅追到门口,朝着那灵动的身影叫着。 回身一个灿烂的笑脸,某人抬起脸,“付过了,送你的生日礼物,我去拿就行了。” ……………… “啊……”风中凌乱的头发和同样凌乱的叫声,阻拦不住随风而去的帽子,在回旋风的威力下,小东西在地上做着优美的弧线运动,一路翻滚着朝前欢快的奔去。 叶灵绯在雨里追逐,黄豆大的雨打在脸上,头发一缕缕的贴在两边,不断滴着水珠,流进眼角,刺的睁不开眼睛。 她肚子里咒骂着四月说变就变的天气,一边飞快的弯腰。手指刚刚触碰上帽子的边沿,又是一阵更狂的风刮过,帽子骨碌碌的滚的更远。 明明出门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为什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校园的门口本是人来人来的川流不息,因为这一场突然的大雨,不少学生站在门边的屋檐下躲雨,渐渐的聚集了不少人,眼见着某人在雨中与帽子疯狂的赛跑。 “那个人,不是俄语系的叶灵绯吗?”有人在窃窃私语,引起了屋檐下另外一对男女的侧目。 终于,帽子在掉进一个小小的水洼后停了下来,叶灵绯站在水坑边,勾起滴着黄泥巴水的帽子。 还来不及哀悼,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激烈的铃声让她本就急乱的手更加的无措,在身上摸索着。 她答应室友半个小时内到火锅城的,可是一场大雨彻底打碎了她的承诺,她仿佛已经听到徐青雅河东狮吼的叫声在耳边怒号。 “嗷……”又是一声更大的凄惨叫喊,手机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飞落在雨水堆积的地上。 叶灵绯看着手中孤零零的手机链,再眼睁睁的听着手机铃声从大变小眼见着无声,她弯腰伸手,急急的抓向水地里的手机。 “嘶……”清晰的裂帛声,被大雨声掩盖,却掩盖不了叶灵绯此刻猛然僵硬的脸。 蹲在地上,她的手寸寸挪着,一点一点蹭向自己的后腰。 雨水,寒风,凉凉的打在皮肤上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尤其是…… 四月份的天,说冷不冷,说热不热。她的t恤小马甲,没有一件足以给她遮挡,前方屋檐下密密麻麻的人,更让她不敢靠近。 抓着手机,叶灵绯鬼鬼祟祟的看着学校大门的方向,计算着要以什么样的步伐从容离开才能不被任何人发现的走回自己的宿舍。 夹着腿,她慢慢的站起身,若无其事的倒退。 才走了两步,大门前的屋檐下,女孩的声音扬起,打破了雨声的淅沥沥,“叶灵绯?” 她扬起脸循声看去,人头拥挤,却没有自己认识的女孩。 “叶灵绯!”又是一声,颇有些不耐烦,她总算看到了对方。 那是一个打扮很精致的女生,卷曲的长发,精致的装扮,紧身的衣衫勾勒着优美的线条,只是那双长睫毛下的眼睛,闪烁着几分敌意。 她的身边,站的一名帅气的男生,目光闪烁,在对上叶灵绯的神情后,呵呵干笑着。 何朝? 他们从初中高中始终同班,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算不上青梅竹马,也好歹有些革命感情。 约过她几次饭,那点小算盘早被她瞧了个底,只是没揭穿而已。 看看他身边的女生,叶灵绯明白的给了个敷衍寒暄的笑容,现在的她不太敢靠近人群,只想着赶紧离开处理自己身上的狼狈。 “能聊聊吗?”女孩的声音透着不容拒绝的味,习惯性的扬了扬下巴。 雨中的叶灵绯笑了下,雨水顺着流进嘴巴里,一只手拎着脏帽子,一只手放在身后,狼狈的后退。 “改天吧,我、我有点忙……”被雨呛住,她破碎的咳嗽着,袖子狼狈的擦了擦眼角。 就知道今天不该不出门啊不该出门,万一被人发现,她明天就成校内论坛的头号风云人物了。 女孩的手挽着何朝的臂弯,“叶灵绯,我找你好几次了,不如今天说个清楚吧?” 挑衅? 再是反应迟钝也不可能看不懂,只是现在不是开战的时候,三十六计走为上。 “我们在一起了。”女孩又抬了抬下巴,“你别以为装傻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 “哦!”一心想着离开的叶灵绯完全没有其他表示,只是傻笑,“那我走了哈。” “等等。”女孩没有半点放过她的意思,“你还没表态呢。” 表态?她要表什么态度? 点了点头,甩落更多的水珠,发丝垂落眼前,遮挡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戏谑。 既然不让她走,那就大家玩玩吧。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校门口吵吵架,等着也是等着 “你们很配,比我和他配多了。”扬起真诚的笑容,她不着痕迹的把包装袋挪到身后,迈开从容的步伐走向女生,在前面三两步处停了下来。 女生胜利的表情堪堪扬起,还不及绽放就被打断,“不过做小三就要有做小三的样,乖乖的夹起你的狐狸尾巴别到处乱翘,尾巴翘的越高,屁股露的越大,懂不懂? “噗!” “哈!” “嘿!” 各种古怪的憋忍笑声从四周细细碎碎的传来,所有看好戏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们三个人身上。 “你……”女生的脸顿时青红交加,刷成苍蝇腿的睫毛使眼睛看上去分外凌厉,忽然冷笑着,“这算是失败者的报复吗?” 甩甩手上手机上的泥巴水,叶灵绯斜眼看看一旁的男生,可怜的男生几次欲言又止,愣是不敢开口。 “把她带走。”叶灵绯冷冷的开口,刹那的冷然让女生倒退了步。 男生讷讷,拽了拽女生的胳膊,却被狠狠的甩开,朝着叶灵绯直扑而来,“你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资格命令他?” “没有!”她摆摆手,“既然转交给你,那我能不能拿回我送给他的东西?” 自己找死,就别怪她了。 男生愣了下,女生已经叫嚷着开口,“拿走,他不稀罕你的任何东西。” “是吗?”笑容刹那间绽放,甜美的看不出一丝古怪,手指勾了勾,“钱包,我送的,拿来。” “谁说的……”男生刚开口,还没等解释完毕,女孩的手伸进他的口袋中抓起钱包砸向叶灵绯,“拿走。” 打开钱包点点,她满意的抽走里面的几百大元,随手将皮夹丢到脚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女生肩膀上披着的男式外套,“这个衣服……” 女孩想也不想,扯下衣服丢向叶灵绯,某人脚下退了步,可怜的衣服就这么落在了泥水地里。 “咳咳……”叶灵绯看着男生变色的脸,目光挪到了男生的腰间,“皮带好像……” 女孩的手抓向男朋友的皮带,男生死死的捂着,“你别信她,是我自己买的。” 嗤笑了声,叶灵绯不轻不重的火上浇油,“想留个我的纪念就说嘛,我就不说是我送你的。” “拿来!”女生扳开男朋友的手,硬生生的抽走皮带,丢到叶灵绯的脚边,“我们不稀罕。” 叶灵绯的身边已经围了好些看热闹的学生,不时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叶灵绯一只手撑在脸颊边,好整以暇伸伸手指,“那个,裤子你要不要现场脱?如果脱的话顺便我看看内裤是不是我送吧,不用和我客气。来吧,英雄……” 身边的人哄然大笑,女生的脸顿时惨白一片,男生惨兮兮的望着自己女朋友,“这真不是她送的。” “对,不是。”叶灵绯很认真的点点头,“和刚才那一堆一样,都不是我送的,你一定要相信他。” 没有人替可怜的小情侣说话,围观的人群中不时还爆发出一两句讥讽的声音,“不稀罕人家的东西就脱啊,我们帮你见证断的一干二净了。” 吵嚷声渐打,叶灵绯在人群中看着众矢之的的两个人,淡然观望犹如欣赏别人的故事,在哄闹声中渐渐后退,隐没。 忽然,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了下眉头,朝着身后的某处看去。 人群远端,一道俊朗身影映入她眼底。撑着伞,单手插在裤子口袋中,静静的站着,在与她目光对视的刹那,依然未曾收回他的注视。 雨丝点点,成为他身后的风景,模糊了远处的教学楼,只有那一个身影,在水雾中愈发的清晰。 淡然,从容,冷冷的望着眼前的喧闹,明明近在眼前,却像是远离了人群,独成了他一方天地,所有的风景都成了他的陪衬。 白衣胜雪,满座衣冠不能掩其风华。 她的脑海中,没来由的出现了这么一句话,因为这人的身上有一种少有的古韵,优雅出尘。 在双目对视的瞬间,她看到那双眼眸深处的沉隐,看不穿猜不透。 只是刹那,那人轻缓举步,明明在人群之后,无形的气场让身前的人不由自主的让出了路。 同样是人,她为什么就被挤的如此狼狈。而他,居然能身不染半点雨丝,脚不踢半缕雨水的秀美? 伞,递到她的眼前,叶灵绯下意识的接过,傻傻的望着不知何时已到眼前的男生。 身上忽暖,肩头已多了件带着体温的外衣,长长的衣摆下方恰到好处的掩饰了她最担忧的尴尬。 腰身处,手臂换上,只有浅浅的一字低语,“走。” 人群,不知何时已静默,雨点噼里啪啦的声音成为了唯一的乐章。再度像初始那样被无形的气场分开,目光注视,相送。 悲惨的某人,就这么被搂着腰,在清新的雨中,被犹如神祗般的男人带着,远离…… 直到背后如芒目光渐渐消失,叶灵绯才从混乱中抬起头,扬起她滴水的脸,模模糊糊的望着眼前人,“恩公,请教尊姓大名!” 男生的目光垂下,嘴角浅浅的动了下,似乎是在笑。 眼角挑了下,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微垂,停留在某处。 “我的!”她理所当然的将几张百元大钞放进口袋,“先说好,你借衣服借伞都是自愿的,我没有请求你,所以你不能指望我回报什么。” 没有与她争论,白皙的手掌摊开在她的面前,修长的指尖冲她勾了勾。 这个动作直白的让人想装傻都不行,叶灵绯清了清嗓子,挤出满脸甜笑,“雨小了,女生宿舍你也进不去,不如就在这里分别吧,大恩不言谢,我走了。” 转身,迈步,刻意的忽略那停在空中的手指。 才刚刚踏出一步,肩头就被轻轻的搭住,力量不大,却足以让她不能撒腿开溜。 叶灵绯笑不出了,轻咳了下,“恩公,我们似乎还没熟到可以勾肩搭背的地步吧?” 肩头上的分量缩了回去,她这才再度举步。 才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那本该稀稀落落打在脸上的雨水,却是一滴也没有感觉到。 抬头,看到的是雨伞的伞顶,还有目光扫视间捏着伞柄的秀气手指。 他,竟如影随形的跟在身边,闲庭信步的走着,半边身子落在雨幕中,也毫不在意,大有一路跟进女生宿舍的态势。 “恩公大人!”叶灵绯无奈的看着他,“您老人家有什么要求,就明白的说吧。” 人家不说,只是重复着那个动作,伸手摊开在她面前,勾手指。 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人家这是不开价只有动作,在她的还价历史中,还真没碰上过这种人。 半只袖子被雨水打湿,腻贴在手臂上,突显的是肩膀□的肌肉和手臂舒展的线条,胸口几滴黄|色的泥巴点,在雪白的衬衫上刺眼已极。 下意识的一退步,她防备的望着对方,“是我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要我洗可以,赔钱没门。” 不理不睬,只有那只手指,再度勾了勾。 眼见着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而她还在宿舍大门外和一个男生不清不楚的纠缠着,一向只进不出的叶灵绯也没了耐性。 磨磨蹭蹭的从口袋里掏出刚才的战利品,不情不愿的抽出一张,悲痛的放进男生的手心里。 这个过程,她的双眼始终不离男生的脸,讨好着,“恩公大人,这个够您老人家的干洗费了吧?” 眼皮都不曾跳动半分,男人望着自己面前虽然狼狈,却依然精明灵动的双瞳,只有一个动作——勾勾手指头。 讨好政策无用,她很是挫败,愤愤然的又抽出一张放进去,笑容也欠奉,“这样,行了吧?” 就算他身上那件衣服标志属实,干洗也足够了。 深邃的眼底闪过一缕浅浅的温笑,某人心底狠狠抽了下,怒火奇异的散去无踪。 他真帅气!挺直的鼻梁,双眉斜飞,深邃的轮廓完全不似汉族人一贯的平板,更有三分异域的朗然,长长的睫毛弱了些许英伟,添了几分慵懒。 所谓丰神如玉,倜傥亭渊怕不就是如此吧。 尤其那双眸眼瞳,竟是乌黑,沉凝着看不穿的心思,引诱着人好奇,不小心就溺了进去。 心中的赞美在看到他下一个动作时彻底飞去九霄云外,只剩下怒火焚身,杀气满天,因为那手指头,优雅的抬在她的眼前,再度的勾了勾。 “再给你都够你买件衬衫了,你不如说全部给你好了。”她冲口而出,手指捏的咔咔响,“你是抢钱还是卖身?要这么多!” 这一次,她终于等到了他开口,惜字如金的只有一个字,“好。” 笑容,在眼前无限放大,叶灵绯的脑子轰的一声,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了,只记得那笑容,俊美中带着丝丝邪气,却无损他依然高贵的气质。 待有反应时,她手中数张红色的毛爷爷不翼而飞,多了柄伞把,而那人影已然踏着雨幕,漫步而去。 ☆、穿越,裸男 站在广袤的平原上,叶灵绯深深的吸了口气,青草的气息弥漫的空气里,融进呼吸,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发出欢快的呼声,跳跃马蚤动着。 ‘五一’的七天长假,她疯狂的抢钱,都是为了这里。 纵马豪情,烈酒大肉,一想到这,叶灵绯的眼睛都闪闪发亮,弯成了漂亮的小月亮。 脚下的青草软的不可思议,泥土的芬芳,远空如水明净,羊儿在草地上欢快的飞跑,滚动着肥硕的雪白身体,犹如一团团的云儿。 她的心,噗通噗通跳动着。那清风,那白云,都在呼唤着她,就如同这里的名字一样,在初见的刹那就震撼了她的思绪。 “巴音布鲁克,意思是富饶的泉水。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到太阳升起的东方,我一定为我们的家取这个名字。” 风中,仿佛时光流泻,悠扬了浅浅的俊朗男声,幻化了眼前的风景,在心神迷乱间浮起在她的耳际。 这个感觉,就像是那天,那个人在自己耳边一声低语时的话,不懂其意,却激荡了心底无名的火焰。 陶格森欧德…… 梦境中依稀听到过的话语,还有那日离去前,他留在她耳畔的低声喃喃,透着几分期待,带着几分伤感,还有隐隐压抑着的悸动,太多的情绪糅合在一起,让她久久无法忘怀这几个字。 可是,自那一日后,她再不曾见过那个人,不知道叫什么,也不知道是哪个系的学生。 手指插在口袋中,不期然的摸到一方温润,被掌心包裹着,散发着清凉的感觉。 那是一串绿松石的链子,环环相扣紧密,绿的就像眼前的蓝天古朴而幽远,镶边的银子沉淀着岁月的痕迹,深刻着历史的印迹。 那天,无意在他披上自己肩头的衣服口袋中摸到了这个。追去,人影早无踪。留在寝室中又不放心,再三思量后唯有暂时放在身边,等回去时再还给它的主人。 顺便,把他拿走的钱再要回来! 她把玩着手中的链子,看着蓝绿色的宝石顶端的圆润,似是久久被人把玩摩挲过,心头泛起奇异的波澜。 不知这物件曾经属于过什么人,时光流下了美丽的饰物,却留不住曾经因其而美丽的人。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喜欢,却没想到要留下,只是放假期间,无法打听那个人的名字,现在,也算是阶段性的拥有。 真漂亮…… 她把玩着手中的链子,没留意到脚下突起的石包,一个趔趄整个人张开手扑倒在地,手中的链子划出漂亮的弧度,“噗通……” 小小的水花泛起层层涟漪,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只是那精巧的链子,不见了踪迹。 “惨了!”她一声悲呼,飞快的爬起身,连滚带爬的冲到湖边。 湖水清澈,依稀还能看到链子静静沉在水中的影像,湖水似乎也并不深。 脱下身上的小外套,叶灵绯纵身跃入水中,灵巧的朝着水底的方向摸去,手指探向链子的落点。 几次伸手,看上去近在眼前的链子却怎么也捞不到,肺中的空气在一点点的被榨干,她坚持着下潜,再下潜。 可是那眼前的链子,就像是和她开玩笑般,眼见着入了手心,又生生的脱离滑开。 水温开始变的有些怪异,入水时的清凉在此刻变的温暖,渐热,水波淋漓却不再是碧绿清波。 顾不得去想其中的古怪,她抬起头飞快的窜出水面。 一口长气吐出,叶灵绯用力的甩甩湿透的发,大口的呼吸着。没想到看似浅浅的湖水,也能让她这游泳好手吃了瘪。 深吸一口气,她准备再度下潜,无意识的擦去脸颊上的水,人不禁呆住了。 眼前,人立水中,长发散落顺垂,发尖浅落水面,水珠薄覆黑丝,莹闪七彩光芒。 袅袅雾气氤氲了四周,环绕在那人的身体四周,恍恍惚惚的似不真实。 人影背对着她,长臂微垂,滴答了水珠落在小腿边的水面上,不断泛起涟漪。 美人…… 她也不过是脱了外套下水捞东西,居然有人比她还狠,光天化日美人出浴。 叶灵绯呆立水中,眼前所有的风景都模糊了,那道身影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不由的叹息,“姐姐幸好我是个女人,不然你亏大了。” 那身影忽然转身,溅起了水花四散,扑上她的脸颊。 扬起的发丝划开水雾迷蒙,在张扬间悄然回归肩头,留下刹那停滞在她视线中飞舞的黑色。修长颈项,锁骨蜿蜒;白皙的胸膛之下,蜂腰窄腹,在呼吸间微微抬动。再往下水汽飘荡的双腿间,…… “男、男的!”她咽咽口水,直勾勾的盯着,竟不知道挪开眼。 狭长的眼睛微眯,水汽笼罩的瞳孔下,精光一闪而过,发丝从身后滑到身前,遮挡了水上风光。 雾气一直升腾着,让她看不清晰他的面容,但是某个地方,该死的眼睛,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特别的敏锐。 “对不起,喊错了。”她扬起声音,无畏无惧,毫不羞耻的干笑,“哥哥身材不错。” 何止不错,简直一流,该看的不该看的,似乎都很好。 脚步,朝着她的方向而来,在她面前定定停住。 “你,咳咳……从哪里来的?”声音低哑,飘荡在她的头顶,清润中气息似不足。 水汽后的嗓音,听不出情绪,冷冷的语调透着些许生涩。 “回答可以,但是先声明!”某人迅速的弹出手指,在空中晃了晃,“第一,我看错你性别,我道歉了,不许找我要精神损失费。第二,你是男人我是女人,看了不该看的,我也很痛苦,你要给我精神损失费。第三,本人不接受随便搭讪,当然你给的好处够的话我不介意……” 字到此处沉默了,她很知趣的闭上了嘴,对方光的只剩头发和水滴了,她还指望得到什么好处? 对方不动不言,她却能感觉到雾气背后的目光,牢牢的锁在自己身上,强大的气势从他的方向传来,笼罩她全身。 都说这个时候的人心理是最脆弱的,但显然不适合他。 那种感觉,倒像是此刻光溜溜的人是她,被看了个通通透透。 心头莫名的警戒在暗示着她,离这个人远一些,叶灵绯收回好奇的目光,“我掉了东西,您继续洗,我继续找,当我没来过。” 转身,她想要再度扎进水里。 背后,汗毛顿竖,不及反应,肩头已被按上,“你是谁?” 肌肤的触感带着温度,贴着她被水湿透的薄薄衣衫,一只手在水下,钳制了她的腰身,姿势亲近而暧昧。 不需回头,身后的触感已经告诉她他胸膛的宽厚,那洒在耳边的气息,落在耳畔,低哑深沉。 他刚才还在几米之外,怎么瞬间到了自己身后。 “我,不喜欢对着别人屁股说话,也不喜欢拿屁股对着人说话。”叶灵绯有些佩服自己,竟然还能如此冷静。 眼前的水面瞬间变换,再见时已是胸膛如玉,两人紧贴。 危险的感觉蔓延弥补她所有的感官,身体同时也告诉她,不仅仅是危险,还有受困的制约。 “你怎么进来的?咳咳……”他的手指捂在自己唇边,姿态优美,发丝触碰到她的肌肤,让她全身泛起一粒粒的疙瘩。 “不、不知道。”她居然仅仅因为对方这样的随意动作而刹那失神。 笑意随着手指下落而绽开,如玉胸膛凝着粒粒水珠,被长发和水雾遮掩的容颜展现了真实。 剑眉斜飞,鼻梁高挺,双唇俊朗,在热气的蒸腾下苍白的颜色无损他的秀美,双瞳半眯,扬起狭长的眼角弧度,散漫着魅惑的神采,在睫毛的颤动低垂间,一缕精光闪过,“你说的是汉话,你是从东边来的人?” “啊!”叶灵绯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又像是做梦般的揉揉眼睛,用力的眨眨,再看。完全忽略了那声疑问中的质疑和冷然。 “你,你怎么会在这?”她不敢置信的叫出声,“你、你也来这旅游吗?” 她万万没有想到,那日在校园门前偶遇的男生会在这千里之外的草原上再度重逢。 兴奋的她完全没发现,对面人眼中再度冷凝的目光,在刹那间冰封了一切,而唇角的笑却更大了,“你认识我?” 手指,调戏般的捏上男人的下巴,她坏笑着,“姑娘我纵横钱场十余载,只有你能从我叶灵绯这抢走钱,别和我玩什么装傻的游戏,我的救、命、仇、人!” 池水中,男子懒散的靠着池壁,苍白的脸上淡淡的微笑浮现,女子衣衫不整,半欺身上,趴在他的胸口,勾抬着对方的下颌,眼中写满挑衅。 风吹过,梅花瓣纷扬空中,洋洋洒洒的粉嫩殷红中,两人凝望对方,脸上挂着同样的笑。 画面唯美而——诡异! ☆、他是谁? 眼神划过下颌不礼貌的手,苍白男子轻咳了声,眉头微挑,“你说我骗了你的钱?” “行了。”她挥挥手,“我把链子还你,你把钱还我,我们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 就在挥手间,她忽然僵硬了身体,呆呆的望着眼前的景象。 雪花飘飘,在空中纷飞,伴随着落梅花瓣,交织了艳红与雪白,朦胧了远方的景色,唯留下空际浩渺,被点点密布。池岸畔,尺余厚的积雪已结成了冰壁,寒冷间,更显池水温暖,烟气袅袅。 雪花!!! 犹有些不信,她伸出手,雪白的絮落在掌心,瞬间变的透明,化为一汪薄清的水,清凉间从指缝滑落。 环顾四周,一泓清池,热热的水温,奇异的味道都显示着温泉的特色,更别提这小小的一池,根本不能与她下水时壮阔明净的湖水相比。 手指间的温度,眼前的景象,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里根本不是她入水时的地方,从入水到出水,短短的一个呼吸间的事,改变的不仅仅是眼前的景色,还有季节。 当疑惑浮上心头,更多不对劲的地方也开始逐渐显露,比如…… 他的发丝滴着水,发梢在她的肩头划过,水渍清晰。 上次见面时,他不是还短发吗?她盯着眼前男子,表情变的十分怪异,“你是谁?” 她面带寒霜,口气也冰冷,“你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你到底是谁?” 他轻靠在池边,胸膛忍不住的又是几下震动,“咳咳,我也想问这句话,这里守卫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就这几句话,气息已不均匀,有些急促,“你没带武器,看样子不像是刺客,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看上去的虚弱和苍白,都无损于他容貌如玉,也无损于他淡然的气质,反添了几分清雅。 她讨厌他,尤其是那种笃定的语气,什么都好像看穿的眼神,让她没有半点张扬的余地。抬起目光,她轻哼了声,“你凭什么就笃定我没防身的武器?” 他没有回答,而是用眼神,游移在她的颈项间,再缓缓向下。明明是温柔的神情,她在那双黑瞳中却看到了揶揄。 她情不自禁的抱上双肩,忽然醒悟过来,他刚才与自己的亲密动作,早已经将自己上上下下试探了个清楚,不然又岂会有现在这么放松的姿态。 “我不打扰您老人家沐浴了,再见!不对,是不要再见。”叶灵绯艰难的朝岸上爬着,“不用送了,我自己会找路。” 当务之急,她就是要找到自己下水的地方,找到自己丢失的链子,回到湖岸边。 没想到,世上还有容貌如此相似的人,若不是那一头长发骗不了人,自己只怕还会一直误会下去。 “叶灵绯。”身后的声音依然悠闲,“如果你是大清来的人,那么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爬着,的衣服带着水的沉重,又将她拉了回去,头也不回她没好气的开口,“鬼才想引起你的注意,要不是我认错了人,我才懒得和你废话这么久。” 岸上的风吹着她的衣服,冷冷的让她打了个寒颤,环顾四周,一件明黄|色的皮袍整齐的放在岸边,想也不想的扯过裹上身体,这才有了些许温暖,思想也在慢慢回归。 脸色,又难看了数分,苍白的几乎找不到血色,“你刚刚说什么?大、大清?” “你说的是汉人的语言,难道不是从大清过来的吗?”水中的人动了动,抬头盯着她的眼睛,“这里只有你我,你也不必再装了,我也没想到,他们派来的使者居然是女子。” 他越说,叶灵绯的脸色越难看,到最后已是瞠目结舌找不到开口的能力。 她,该不会是到了所谓的桃花源之境,此间人也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封闭,还是…… 后一种可能,让她甚至不敢再想下去,死死的揪着身上的皮袍,用力的咽了咽口水,“你说大清,那你知道现在是哪年吗?” “叶卡捷琳娜二世六年,‘格里高利’历一七六八年,大清……”他沉吟了下,“应该是乾隆二十九年,我没说错吧?” 一连串的名字犹如重磅炸弹将她炸成了碎末化为渣,扬成灰。 叶卡捷琳娜、“格里高利”历、乾隆;个个都是耳熟能详的名字,熟到她只能在历史书和典籍里看到的名字,认为只应该挂在墙上的人物,就这么活生生的和自己在一个空间里? 不是她疯了,就是他疯了,肯定是他,是他疯了。 她现在需要的,不是陪他继续疯下去,而是出门左拐,找个正常人问清楚,然后放下她那颗噗通噗通快要跳出口腔的心。 但是时间没有错,身为俄语系的她,对叶卡捷琳娜二世时期的事情做过不少了解,公元一七六八年正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六年,如此随口就能说出来,真的是巧合吗? 拽着那厚重的袍子,她坚定的迈出脚步。光裸的脚踩在冰冷的雪地上,刺骨的寒,顺着小腿一路爬上,她几乎能听到血管凝结成冰的声音。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慌乱,金铁的交击声不绝于耳,激烈的碰撞着。 声音从远处传来,激动怒号。叶灵绯惊诧的回头,视线只来得及捕捉到几道黑色的人影由远而近,瞬间到了眼前,手中刀光霍霍,朝着她劈砍而下。 刀风声,凌厉透骨,犹如无形的手撕开她的,掠夺她的灵魂,将她吞噬。 叫,已是不及;躲闪,更是无能。 旁边,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她,呆滞的身体刹那落入水中。她只来得及看到地上的长袍飞起,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在人落地的同时,包裹上他俊朗修长的身子,随后就被水花模糊了视线。 叶灵绯在水中挣扎着,狠狠的喝了几口水,视线被水花遮掩,还来不及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脑袋刚刚从水中探出,一团黑影从前方扑了过来,重重砸入水中,又是一排水花四溅,再度迷蒙了她的视线,层层的水波推动,她站立不稳,跌坐池水中。 每当她试图站起看清眼前的景象时,身边的水波就会被扑落的人影折腾起水花,然后被模糊。 唯一知道的,就是身边不断传来的呼喊和兵刃交击的声音,交错重叠,乱成一团。 当她已不记得是第几次从水中扑腾起来,好不容易站稳身体的时候,本来两个人的地方已站满了人,各种刀光剑影的闪动中,偷袭者摔躺在地,看不出生死。 刚才,是传说中的行刺? 叶灵绯狠狠的抹了把脸,心中哀叹。 这种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壮观场景,她居然一眼都没看到,只有满地的雪花并着血花诉说着方才的惨烈,空气中飘散着犹未散去的血腥味。 “来人,有刺客,保护大汗……” 此起彼伏的叫嚷声中,被人群保护在中心的男子披着金色的外袍,手捂着胸口气息凌乱,间或着咳嗽声不住传来,颀长的身形更显孱弱,被身边的护卫扶着,惨白着面孔,身体软软的朝地上滑去。 “巴寺,您怎么样?” “巴寺,您有没有受伤?” 还来不及感慨激烈的战斗没能看个过瘾,叶灵绯就被这个称呼惊在水中半晌不得动弹。 她没听错吧?虽然选修蒙语课她从来没认真的学过,时不时的还翘翘课开开溜,但是好歹脑子里也塞了一些内容进去,那些凌乱的字眼在重复数次后,她终于听清楚了。 巴寺,是大汗的意思。也就是蒙古部落最顶尖的人物,她眼前这个随时可能一口气吊不上来挂了的男人,居然是大汗? 发呆间,头顶梅花瓣掉落的更多,池畔的树丛发出沙沙的细微声音。 抬头。树丛中,一管黑沉沉的枪管伸着,越过了她头顶指向她身后位置人群中的黄|色,若不是这细微的声音,她也不会发现这草丛间竟然还躲藏了人。 所有的思想都来不及运转,她的动作已经快过了她的念头。 手掌抓向枪管,用力的上打。 “蓬……”火光闪现,她的头顶上方传出巨大的枪响,头顶的树枝被射穿,噼里啪啦打了下来。 她跳了起来,另外一只手撩起水花,扑打向树丛,水花拍打上树丛,枝叶被打的簌簌作响。 树丛后的人影显然太过聚精会神,完全没发现下面水塘中还隐匿着一个人,一连串的动作又太快,在叶灵绯猛力的拉扯中,他发出惊慌的叫喊,化出一道流线摔落水池中。 在枪声响起时,有人已经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围堵而上,各种叫喊声叽叽喳喳的响彻在她的耳边,但此时的她已经顾不得去害怕,也顾不得去查看,捏着手中被夺下来的枪站在水池中怔怔发呆。 长长的枪杆,一侧巨大的发条连带着几块铁片,笨拙的子弹推膛装置,老旧的木制枪柄,落在手中沉甸甸的,处处都散发着历史的气息。 这样的东西,绝不是武器精良的现代人会使用的,似乎是十八世纪才有的东西。 十八世纪…… 她双眼一翻险些昏过去,脑海中不由的想起刚才男子说的话,一七六八年。 “大汗!!!” 火枪的震响声中,人群 雪域情郎第2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人群中的某人双手捧着心口,猛烈的吸了几口气,长发扬起黑色的弧度,锦袍袖口飘荡,姿态极其优美的——昏了过去。 ☆、我的男人,要耐操的 巴洛克的华丽建筑,亮丽了她眼前的世界,富丽堂皇的弧顶、格窗上层层叠叠繁琐的雕花延伸着,优雅又浪漫。大门边的扁平壁倚柱,恢弘庄严。雕着天使的洁白拱门立柱,弧顶镶嵌着彩色的玻璃壁画,传递着极尽奢华的气息。 暖暖的壁炉中燃烧着火堆,红红的炭火煦热了叶灵绯的脸颊,她困坐在椅子上,不在意自己上上下下被捆了最少十圈的绳子,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前方床榻上的人。 床榻上的人手执起面前白玉细瓷,宽大的袖袍飘飘垂下,又是一阵细碎的咳声,面前药盏一碗,苦苦的药汽在房间里弥漫。 不过是红唇微启,浅啜慢饮,手指在烛火摇曳间更比瓷碗莹润细腻,更添了羸弱的美。 “啧啧。”叶灵绯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手如玉笋肌如冰,怜君腰瘦不胜衣,青丝缠绕指中掬,怎堪翻云覆雨欺。” 被电视电影各种明星养眼长大的她,居然也会被眼前人震撼到,而震撼她的不仅仅是眼前人出色的容貌,更多的是那种病美男的气质,乘风欲归,尘埃不染。 这样的人,一举手一投足都惊人魂魄,若是能替他梳发,替他宽衣,手指顺着胸膛的弧度抚摸腰身,真真的蚀骨。 她咽了咽口水,不敢再想下去。 人影停在她面前,衣衫拂动间浅香魅动,“这算是调戏吗?” 叶灵绯嘿嘿一笑,“还好,还好。” 她一时忘情,本以为身为蒙古人的他,是不太会懂汉文的艰涩,没想到对方居然听得懂。 他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么一个动作,又是气喘连连,咳声阵阵,倒给那莹白面容添了几分红潮。 “你想和我翻云覆雨?”露骨的直接,出自不染凡尘的人口中,那种冲击和震撼,差点让叶灵绯一口气提不上来。 手指冰凉,透着玉质的温润,触碰上她的发边,“你还偷看我沐浴,对吗?” “不是偷看,我是正大光明的看。”她在对方的动作中下意识的想躲闪,“看都看到了,你不是想我对你负责吧?” 狭长的眼尾侧面微挑,手指掩着唇边细细咳着,缓落搭在桌畔。桌面上,大小十余种药丸药片,种种颜色甚是惊人。 拈起一枚药丸纳入口中,喉结滑动,带着水渍的冰唇轻开,“如果我说是呢?” “那你捆着我,也是为了怕我跑了没人负责?”叶灵绯看看身上的绳圈,轻轻的嗤了声。 富丽堂皇的房间里,烛火晃了晃,墙上的人影也晃动着。 叶灵绯似笑非笑,眼中写着嘲弄,“你不过是想审问我和那群偷袭你的人会否为同伙,何必放低身份?” 男子不言,手指又拈起一枚药片,就着水杯一饮咽下,水渍滋润了双唇,很有些悠然,清冷的目光里噙着些许的赞赏。 “你应该知道,无论我是或者不是,我的回答都一样,没有人会傻的承认自己是刺客。”叶灵绯呆望天花板无奈着,“虽然我真的不是。” 对方没有说话,而是执起药盏啜了口,手指自然而然的拈上药片,衣袖垂掩桌角,如水滑下。 看到他的动作,她不由皱了皱眉头,“如果要调查一个人是不是刺客,最好的办法是放了他,然后跟踪他。”挣了挣身上的绳索,嬉皮赖脸的笑了笑,“所以你还是放了我吧。” 他优雅拭去嘴角的药汁,放下手中的绢帕,“如果你肯说出真相,我答应与你一番。” “对不起,我没空。”她毫不犹豫的拒绝,脑子里想着的,是两人见面时的那潭碧波。 既然那里是时空交错的出口,那她理论上也能顺着那再回到自己的世界,而不是留在这里对一个病怏怏的男人负责,即使他美的惨绝人寰。 越是急切,口中的话也越是飞快,“我心目中的男人是要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还要上得了床。你适合供在堂上,挂在墙上,却绝对不适合放在床上,懂?我,我喜欢耐操的。” 她叶灵绯就算不要猛男,好歹也要个正常的,眼前人这身子骨,一场怕不就要摆灵堂了。 “耐操的……”男人手捂在唇边声声咳着,宽大的袍子也是细细抖动。 叶灵绯要不是双手被绑着,只怕就要掐死自己了,脸上红色乍现,“我的意思是,好养活会干活的。” 清润的目光在烛光下闪烁,“那银子呢?五百两银子买你的真实身份。” “五、五百两?”叶灵绯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心头飞快的计算着。 现在白银的价格一克八块二到八块五,五百两银子就是十二万五的人民币。 眼睛在闪亮,心头的热血在沸腾,她开始犹豫。 眨眼之间自己能从个贫民变成富婆,十一长假的旅游钱也赚到手了,如果他给的是清朝的银锭,那么当做古董带回去,似乎还能发更大一笔。 男子观察着她神色的变化,冰白的唇淡抿,“你刚才救了我一命,若是跟在我身边,我再付你五百两的赏钱。” 再……五……五百两…… 椅子上的人猛一哆嗦,摇了几下才稳住身体,“啊!” 笑意渐起,药丸在手心中滚动,黑白强烈的对比冲击着视线,“答应了?” 低垂的脑袋慢慢抬了起来,眼神颤抖,直勾勾的光芒停留在男人身上,“我……不……答……应。” 那叫一个泣血忍痛,那叫一个悲愤含恨,却终是死死的咬住。 “我爱钱,但是更爱命。”平静的面容下是属于她独特的睿智眼神,“我只赚有命花的钱。” 她的真正身份,就算她看在二十五万人民币的份上肯说,眼前的人只怕也不肯信。 单薄的清俊身影停住她面前,细长的眼睛眯出魅惑的弧度,“那就是拒绝?” “你不是笨蛋。”叶灵绯迎向他的目光,口气一如既往的懒散,“我是不是刺客你若是心中没数,如何做得汗王?” 温柔的笑容绽放在唇边,身上的清冷气质一扫而空,春风拂面的清新,“你知道我是汗王?” “你部下不是这么喊你的吗?”叶灵绯幽幽长出口气,“我没有功夫不懂阴谋不会刺杀,您老人家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要回家。” 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修长的手指,剔透的指尖,薄薄的指甲流着粉白的颜色,完美无瑕。 来不及赞叹,那手指已经捏上了她的鼻子,清冷的温顿顺着两人肌肤的触碰传了过来。 “你……”干什么还没出口,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顺着她张开的嘴溜了进来,在她吸气间顺着喉咙一路滑了下去,瞬间到了腹内。 而他的手掌干净雪白,刚才的那丸药已不见了踪迹。 大惊失色,她干呕着,“你……给我吃的什么?” “毒药。”轻飘飘的声音,连笑容都不改,“慢性毒药,只有我能解的慢性毒药。” 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清水少许,叶灵绯呼吸急促,水灵灵的大眼中满是愤恨,“我说了我不是刺客!!!” “我知道。”他漫不经心的开口,“但是你来历不明,突然的出现连我的护卫也寻不出半分蛛丝马迹,能听懂蒙文,让我不得不怀疑。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中,我希望能听到我要的答案。” 男子目光隐在长睫毛之后,无形的穿透她的身体,“你从哪来?” “你们口中的大清。” “你怎么来这的?” “我自己也不知道。” “那你来,是为了找谁?” “我说走丢了,不小心来的这,你信吗?” 一问一答,谁也没有半分停留迟疑,两人身体相贴,眼瞳相对,无形的气势悄然展开。 他捂上唇,退了两步,剧烈的喘息着,额头上沁出了点点汗珠,脸上也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从现在起,你就呆在我身边,尽量保护我的安全。”他扶着床沿缓慢坐下,闭着眼睛靠在床头,胸膛起伏,“记住,你的主人叫渥魃希。” “靠!”叶灵绯粗鲁的甩出字,“你他妈的这是强/j老娘吗?” 莫名其妙的来到陌生的世界,无缘无故的被他困住,还被强灌毒药,这是一个怎么混蛋的世界,这是一个怎么操蛋的人生,还有眼前这个王八蛋的人。 眼角轻睁开一条缝,手指在空中虚晃了晃,“我从不强/j人,因为我……”嘴角拉起小小的弧度,“不耐操。” ☆、情人?暗涌(上) 叶灵绯站在窗边远眺,雪霁后的天空晴蓝明丽,阳光落在涅瓦河上,波光淋漓,闪烁着的金光一时无法分辨出究竟是阳光,还是冬宫明丽的倒影。 视线,顺着额特拉斯神像延展着,喷泉的珠玉四溅中,隐约一道彩虹在水池上飘荡。她闭上眼睛静静的呼吸,就连空气中,都是隐着浓浓的艺术气息。 这里,就是俄国建筑史上最伟大的纪念物之一。就是世界上五大博物馆之一以欧洲绘画艺术品文明世界的冬宫。 而她,就在这座宫殿刚刚落成不久的最精美时期,站在其中,细细感受着它的美,它的辉煌。 更主要的是,在这座宫殿最深处,住着三百年后依然为人津津乐道的尊贵女人。 她的手指,抚摸着墙上的壁画,天使在蓝色的天空飞翔,展露着洁白的翅膀。叶灵绯的心也飞了起来。 从金色的圆桌前走过,勾了下桌边的竖琴,清柔的声音幽幽响起。不需要曲调,只是声音便醉了她的心。 深深的弧顶长巷,雪白的雕花栏杆,弯曲的楼梯,在光影的重叠间交错了灵魂,犹如童话故事里的公主,穿着美丽的蓬蓬裙,踩着水晶的玻璃鞋,奔袭在一个又一个房间之间,眺望着她心中英俊的王子,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重重拱门石柱间,消失在白色的精雕阶梯扶手之后。 又或者,顶着精致的桂冠,在无数人艳羡的神情中,踩着红色的地毯步步而下,将手放入等待人的掌心中。 幻想,稍纵即逝。因为在公主与王子美好的幻想出现时,那王子的脸庞,竟然是渥魃希…… 再看看身上灰扑扑犹带泥巴渍蒙古袍,大大的挂在身上,袍角在雪中打滚后的脏污化成水,在雪白的羊毛地毯上托拉出可怕的痕迹。 清醒,因为她不是白雪公主,而是灰姑娘。不,现在她连姑娘都算不上,只是个脏小子。 冬宫,任何一个对着俄罗斯风情充满向往的人心中梦寐以求的地方,叶灵绯无数次幻想能够来的地方。 买一送一,一趟蒙古之行附赠了她的圣彼得堡之旅,但她却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喷水池后的大道延伸向远方,可是她根本无法走出去,就连这个房间的大门也无法离开。 苍白的男子陷在枕间,黑色的长发披散垂落床畔,虚弱的只看到胸膛的起伏。 她,就这么成了眼前人的贴身护卫兼保姆,那池温泉水潭,成为此时心中唯一坚持的力量。 目光,转向桌上满满的各种药,叹了口气,端起药盏推了推昏睡的人,“喂,起来喝药了。” 手腕轻抬接过药盏,在相触瞬间,冰凉的温度顺着手指传递。 她摇摇头,“药不是这样吃的,中药西药一起吃,中和在一起会产生毒素的,最少也要隔半个小时。” “那我只怕一天都吃不完这些药。”他轻轻的扬起笑声,忽转为剧烈的咳嗽,一声接一声的揪心,手指也攀上她的肩头,似是要借她的力量支撑。 三个小时一次药,剩下的时间就是昏睡,身边除了她再没有旁人,为了自己的小命,她不得不尽心尽力,甚至半夜醒来,下意识的就去摸他的气息,就怕他嗝屁了。 两天了,她除了知道眼前人叫渥魃希,属于蒙古土尔扈特部的汗王之外,其余一无所知,甚至在她搜刮了脑海中所有的记忆之后,也想不起有这么个部落。 “怎么会又严重了?”女人急切的声音伴随着大敞开的门,华丽的人影踏着庄重的脚步,华丽的宫廷长裙撑起强大的气势,一步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她的身后,是颤巍巍的御医,“快去诊治!” 叶灵绯惊诧转身,看着那美丽的身影在地毯上优雅行来,金色的发蓬松秀美,梳着繁杂的发式,点缀着宝石和蕾丝镶嵌的发网,钻石镶嵌而成的精致桂冠插在发间,耀眼夺目,项间同色的项链垂坠着,在行走间散发着璀璨光芒。优美的颈项下,蜿蜒的锁骨滑出美妙的弧度,渐隐在蕾丝下。 她美艳,丰腴的胸膛纤细的腰肢被紧致的宫装勾勒的恰到好处,但是这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气势,让人无法对视,却又不能挪开眼。 这就是她,传说中张扬又内敛的女子,流穿着众多故事的一代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 这就是自己崇拜的偶像,瞻仰了无数次,近乎创造了女尊传奇的大帝。 人在眼前,叶灵绯的呼吸急促着,目不转睛的盯着女皇的脸,有种恍如梦中的不真实感。 在他们的身后,一名身着笔挺军装的男子不远不近的站着,冷静的看着场中慌乱的一切,上翘的三角帽沿遮挡不住他评估的眼神,始终不曾有半分表情的变换。 他很英俊,高挺的鼻梁,金色的发丝,健硕的肩膀,欧洲雕像般的身材下,雪白的丝绸衬衫镶着花边,贵气中不乏高傲,绸带系着他卷曲的金色发尾,犹如欧洲宫廷画中走出的人物。 若是以往,她一定会仔仔细细的欣赏欧洲男人的俊美,发出巨大的赞叹声,但是现在,她所有的注意力,只停留在他的腰间。 华丽的服饰,精美的绣工,所有的一切,都不及他腰间一柄细长的剑和悬挂着的火枪来的刺眼。 诊病在静静的进行,她紧紧的扒在床边,双手紧握着渥魃希的手掌,传递着无声的讯息。 “这是风寒感染。”颤巍巍的老人终于收起他老式的听诊器,“如果再不降温,只怕会感染肺部,那就糟糕了。” “请您尽快配药。”女皇的命令不容反驳,御医飞快的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还有床上气息虚弱的渥魃希。 “奥洛夫中校。”女皇面沉如水,“你是宫廷护卫队长,为什么汗王出宫游玩你不阻止?” “汗王陛下是您尊贵的客人,拥有宫廷中自由行走的权利和自己的护卫队,我不能擅自干扰。”奥洛夫斜了眼床榻上的人,不卑不亢的开口,“这是陛下您的命令。” “那为什么不向我汇报!?”女皇的声音带了些质问,“为什么两日后才告诉我?” “您正在司令官商议军情,您说不让任何人马蚤扰的。”奥洛夫低垂的眼角闪过一丝愤恨,正对着床上昏睡的渥魃希,一闪而过的锋芒被叶灵绯不经意的捕捉了。 昏沉沉睡着的渥魃希睁开迷茫的眼,挣扎着起身,安慰的笑容刹那展现,“索菲亚,不关奥洛夫中校的事,是我自己想出去走走。” 叶灵绯顿时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中,不仅仅是因为渥魃希流利的俄语,更因为他话中无羁的称呼。 索菲亚,这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闺阁中的名字,女皇的尊严绝不允许他人称呼她从前的名字。而他,就这么轻飘飘的出口了。 而女皇的表情,是嗔怪,是担忧,却不是恼怒,“你的身体,怎么能在这样的日子里跑出去?” 浓烈的香水味侵袭着她的呼吸,一如它主人的气势,不经意间就强占了整个空间,久久凝望着之后,低喟浅浅,“别让我担心。” 靠着床头,他笑容清雅,“你知道我不喜欢困在床上的感觉,听说你又派军队远征了。” 高傲的女子眼中散发出兴奋的色彩,精致的妆容下,脸颊浮起淡淡的红晕,“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记得。”他的目光极自然的滑下,从她握着自己的手上一闪而过,“你做到了。” “我还知道,你一定会看着,看整个沙俄在我的手上。” 不着痕迹的放开手,他坦然微笑,“如果你能活两百年,整个欧洲都将匍匐在你的脚下。” “我相信,你说的话我从来都相信。” 他们娓娓交谈,一旁的叶灵绯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诧。 如果我能活两百年,整个欧洲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 熟知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她清楚的记得,这句话,是叶卡捷琳娜二世最为标志性的话,也是她为后人津津乐道的豪迈之言。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为什么熟知女皇生平的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索菲亚,我听说你为我准备了舞会。”他低哑的嗓音听上去细致温柔,雪白的中衣泛起丝绸的珠光,露在袖外的手腕竟不逊分毫。 此刻的渥魃希是内敛而尔雅,语声缓缓,纵然是病榻在卧,依然难掩气度风华,苍白的容颜不但没消弱他的俊美,反而添了种风骨出尘。 “是。”莞尔中,凌厉的气势敛了。 “可惜去不了。” “改期好了。” “辜负你好意了。” “没关系。” 一问一答,客套中偶尔划过眼神的交流,也是稍稍触碰即分,没有更深的传递。 渥魃希捂唇咳嗽着,歉然开口,“对不起,有些难受。” 被褥遮掩的角度下,他的手盖在叶灵绯的手背之上,仿若无意的捏了下。 裙角略动,鬓影飘香,叶卡捷琳娜女皇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探望你。” 颔首,绅士的握上面前女子的手,在手背处蜻蜓点水吻落,“谢陛下。” 房中英俊的欧洲男子弯腰,手臂恭敬交于另一肩头,“女皇陛下,请您允许我留下。” 女皇的脚步略停,钻石桂冠流动着光辉轨迹,“好,以后汗王殿下有任何情况立即向我汇报,无论什么时间。” 最后几个字,几是一字一句而出,清晰的不容质疑。 男子表情平静,“是!” ☆、情人?暗涌(下) 娉婷的背影,带着明媚的光环,艳丽的逶迤而去,脚步离去中,辉煌的灯光因她而亮丽,在华美的衣裙飘动间,踏着犹如圆舞曲的滑步,所有的光芒都围绕着她而明灭,消失在红白相间的远处。 叶灵绯痴痴望着那空空荡荡的大门在眼前阖上,直到敲出闷闷的回声,才恍然回神。 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膝盖和脖子都好酸好疼,从女皇进门起,她居然保持着跪在渥魃希床脚的姿态一直到现在,连手指头都不曾挪动过半分,直到此刻才觉得全身麻木,连眼珠子都酸胀难耐。 那女人的压迫感,好强! 她揉了揉肩膀,长长的吐了口气,平复着激动的心情。 短短的一刻钟时间里,她领略到了太多,多到瞬间难以消化掉,脑海中片段如定格的照片,一张张从眼前飘过。 似乎,那靠着鹅毛软枕的人,也很浅的透了口气,慢慢的闭上眼睛养神,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身体慢慢往下沉。 “你怎么样?”急切中,她索性伸手环抱上他的腰身,让他靠着自己的身体。 “啊……”才刚刚抱上他的身体,她就发现自己的掌心中是满满的汗水,渥魃希衣衫早已被汗浸透,犹如水中捞起来似的。 发丝贴在额头,苍白的脸上,唇色青紫难看,他重重的呼吸着,无力的靠着她的身体。 隔着薄薄的衣衫,她甚至能感觉到手心下他肌肤不正常的抽搐,无形的手捏着她的心口,拉拽着。 长长的睫毛在浓重的呼吸中颤抖着,蜻蜓折翼前无力的挣扎般,渐渐虚弱,渐渐无声。 他又该吃药了! 叶灵绯的目光寻向桌边,双眼正迎上一对阴鸷的蓝色双眸,那森森的寒意,顿时让她背后寒毛根根倒竖,顺着脊梁一路而下,阴冷冰凉。 男人的脚步很快到了床边,眼神停留在渥魃希的脸上良久良久,唇角不自觉露出诡异的笑。 “你!”他的手指向叶灵绯,“去御医那取新配的药。” 她?她去? 不去想各种可能和不可能,身为护卫队长和女皇贴身侍从的他,也不该让一个外人在皇宫里随意乱走吧? 她挪了挪脚步,却是挡在了床榻前,眨了眨如水两眸,闪烁着纯真的不明白。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动作,他应该明白吧? 她“听”不懂,她只想呆在这个房间里,只愿意在渥魃希的身边! 奥落夫,如果她不曾记得他的名字,也在他的身份提示和与女皇之间的态度时猜到了一二。 他是女皇的情人,帮助女皇登上宝座的功勋人物,宫廷中职位不高,地位却非同凡响的人物。 方才的眼神,分明是嫉妒,嫉妒那个病弱的男人。 现在她无心去好奇渥魃希究竟和女皇间是什么关系,她只能先守护在这里,绝不能让眼前的男人去触碰孱弱的他。 男人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手指指着大门的方向,全身凝着暴戾的气势,眼睛死死的瞪着她,声音蛮横而粗野,“出去!” 还是无辜可怜,清水明眸;还是双臂紧抱,这一次,她坚定而缓慢的在噬人的目光中摇头,再摇头。 “当……” 一声脆响悠长荡开,时针指着半点的方向,继续咔嚓咔嚓摇着钟摆。 叶灵绯捏着手继续装傻,脑子则飞快的转动着,眼睛望着他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表情的变化。 男人脸上的肌肉抖动着,毫不犹豫的掏出枪,指着叶灵绯的方向,“出去。” 这是个莽夫! 这是她脑海中闪过的第一句话。 对付这种人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屈服,要么比他更横! 她默默的点了点头,表情委屈害怕,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 在对方逼视的目光中,她颤抖着伸出腿,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看床榻上的人。就在这回头的瞬间,她的脚踩上了长长的袍角,惊叫中,整个人四肢扑腾着扒拉向面前的人。 奥洛夫的眼中露出嫌恶的表情,下意识的往身边挪了一步。但是这一步,并没能躲开那个踉跄的脚步。叶灵绯跌跌撞撞的冲了几步,身体更加不稳,两手抓着对方华丽的衣袍,直直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一个人身体的冲撞力,将他的手臂撞向一边,手中的枪也因为突如其来的事件而落了地,掉在地毯上弹了弹,落在她的脚边。 直觉的想要把怀里的人推开,他的手按上她的肩头,推搡着。 就在同时,她飞快捡起落下的枪,冰冷的铁管顶上了他的腰身,流利的俄语婉转悠扬,“奥洛夫中校,我是你的话在这个时候不会动,因为你不可能快过我手中的火枪。” 男人的脸色青紫变换,眼神的红血丝迸开,甚是吓人,傲慢的开口,“你敢行刺宫廷护卫队长?” 冷冷的动了动唇角,“您可以反击我,也可以夺枪,但您应该知道这是不明智的,只要这里发出响声,门口我部落的侍卫一样来得及冲进来,您是没有办法在女皇面前掩盖事实的,至于我敢不敢……”笑声更冷,笑意也更寒,“只要面见女皇,事情起由一定瞒不了她,您要不要试试?” 对面人的脸色变了变,手指轻动了下。 叶灵绯撇了眼,再度将目光移回他的脸上,“他对我的重要,就像女皇之于你。为了他,我什么都敢,您要是再动下,我保证开枪。”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擦撞着,表达着彼此的决心,叶灵绯的手平抬在胸前,黑黝黝的枪管没有半分颤抖,“您是聪明人,能助女皇夺位的人决不会做出不智的举动,现在请您离开,大汗要休息了。” 奥洛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中阴沉沉的,转身大踏步而去。 门板,敲出重重的回声,墙壁颤了颤,归于平静。 她靠着床栏杆跌坐在地,手心中一片粘粘的汗。抛下手中沉重的火枪,她才发现,那手掌竟一直不停的颤抖,无法控制的颤抖。 唯有脸上的笑容是放松后的释然,低头凑上那昏迷中男子的耳畔,“该死的,你居然没告诉我这些情况。” 飞快的拿起药丸,半趴在他的身上,却又呆滞了。 现在的他半昏迷,这么大一颗怎么喂? 掐下巴掰嘴唇捅进去?万一他要是被药丸噎死了怎么办? 化在水里灌里进去?万一要被水呛死了她岂不是也要赔命? 俊唇紧闭,她捏了捏他的下巴,怎么也无法让他张嘴,眼见着他渐白的可怕脸色,耳边一点一滴流逝的时间似是丧钟前的催魂。 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会不会电视了点?会不会狗血了点?会不会占便宜了点? 望天飞出个白眼,她狠狠地鄙视了下自己。她,她居然认为是自己占便宜,而不是被他占便宜? 内心叹了口气,她不敢再磨蹭,药丸抬手纳入口中,手抚上渥魃希的脸,垂首在他的唇上柔柔印下一吻。 舌尖,挑开他的齿缝,药丸顺着方向滑了进去。 柔韧的唇瓣,带着男子独有的气息,舌尖无意的微微一触,就引着一痕温热划拨过她的唇缝。 药香满溢,散开在彼此的唇齿间,苦苦的涩味化为清凉,晕开幽幽甘甜。 忍不住的偷吮了下,不是想象中的柔软,带着些许韧性,像是咬着qq糖。她不厚道的又咬了咬,有些意犹未尽。 唇,颤颤的回吮了下,她心头一凛,迅速抬头,坐在床沿,一副什么也没干过的无辜表情。 床榻上的人抿了抿唇,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摸摸对方的脸,“既然你□过我,我要点利息不算过分吧?” 不过是喂药,什么时候成了狼女的法式深吻学习课程,还非礼病弱睡美男到舍我忘情的地步,她好歹也是见过无数电影明星,看过人间极品的现代好女儿,居然如此不淡定。 她撑着下巴,望着床上的人口中念念有词,“上次五百两,刚刚救你好歹再来个五百两?对了,你别死啊,死了这些债我问谁要啊?下次再这么出生入死的,我要涨价了……” ☆、冲突,汗王显威 当清晨的阳光顺着洁白的窗纱洒落床畔,无形的手拂动了床边阳光暖意,投射在床上水晶王子般沉睡的人,还有蜷曲床脚的一团身上。 那绒绒的一团动了动,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在阳光的刺激下又眯了起来,软软的瘫在床上,扯过被褥盖在头上,撒开手脚架着。 手臂一展,搂上了个拱起的所在,脚丫踹开,伸入了暖暖的被窝中。缩了一夜的身体展开,她舒坦的低喟,朝着温热散发的地方挤了过去。 浓烈的气息在她寻找到最舒服的角度时团了上来,熏染了她的呼吸。手臂下的感觉,满满的填补她的拥抱。 这被子真舒服!某人迷糊的想着,整个身体都挂了上去,脑袋蹭了蹭,傻傻的甜笑。 不对! 那双迷糊的眼猛的睁开,她直挺挺的坐了起来,机械的低头,又木然的抬头。 身边,渥魃希肌肤莹白,乌丝披散,陷在雪白的鹅毛枕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印出小小的阴影,黑白的鲜明对比,王子般。 她忍不住的伸手蹭了蹭那几近透明的脸颊,顺着下巴的弧度感受着他肌肤的触感,啧啧出声,“王子啊王子,你大可以乖乖的睡着,等姑娘我他日翻山越岭,蹚过大河,屠杀巨龙,消灭敌人,再回头来吻醒你。” 美是人都喜欢欣赏的东西,与性别无关,尤其是这么放在手边上,不占点便宜怎么行? 她的手掬起一缕垂在床沿的发丝,柔顺的感觉顺着指缝滑下,上好的缎面光泽让她再度赞叹称奇。 一直以来她见过的长发男子要么是某些标榜艺术家的一扎马尾,要么是发廊小弟的可怕爆炸发式,长发男人在她的印象中是不修边幅和邋遢的代名词,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曼妙风情。 青衫飘荡竹笛横,仙音乌丝水波扬 这样的潇洒风流,她以为只有武侠小说中才有,原来竟是自己的坐井观天。这个世界不但有,而且是绝对超越了她在电视电影中的认知。 美人倾城是真的,还是个男人。 没有了淡漠疏离的气场,她可以大咧咧的欣赏面前的人,没有那了然冷静的目光,她更是可以随便的摸摸捏捏。 看看脸,深邃立体,精工雕琢的美玉般,肌肤无暇细润。她的手指顺着下巴的弧度来回的游移,舍不得抽回手。 什么叫秀色可餐,大清早的看看帅哥美男,神清气爽,疲惫全消,连饭都不想吃了。 不过,他也睡的太久了吧? 叶灵绯推了推他的肩膀,“你睡够了没?你还没告诉我下面要怎么做呢。” 睡梦中的人发出细微的呼声,香甜不醒。 门外,细细碎碎的声音隐隐传来,有渐大之势。叶灵绯皱着眉头,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快醒醒,外面似乎有事。” …… “对不起,没有大汗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这里是冬宫,不是你们的部落。我是禁卫军队长,这里应该是我说了算,你有什么资格阻拦我,让开!” 细碎的争执变为清晰的吵闹声,夹杂着各种凌乱的脚步声,武器摩擦出鞘的金石声,乱哄哄的揉成一团。 是昨天晚上那个人!蛮横的语调,高傲的态度,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讨厌。 渥魃希不醒,那只有靠她了。 叶灵绯无奈,拽了拽自己皱巴巴的衣服,随意的耙了耙头发,快步朝着大门而去。 手指刚碰上门把手,一股大力从门上传来,雕花精美的金丝白门就这么被人从外面硬生生的踹开,险些将她撞了个跟头。 叶灵绯踉跄着退了两步才险险站定,抬头看去,一排卫兵站在大门前,手中紧握武器,人群之后,正是昨天被她赶出门的奥洛夫。 原来他不仅仅是骑兵队长,还是这宫廷里的禁卫军队长,再加上叶卡捷琳娜女皇的宠信难怪如此嚣张跋扈。 从昨天听到他名气起的时候,叶灵绯就对他起了重重的戒心,甚至根本不想得罪他。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是如此一个小心眼的莽夫,而自己昨天的冒犯,只怕是想再要解开仇怨很麻烦了。 看眼前黑压压盔甲兵刃在手的护卫,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人站在门口,俏脸寒霜,冷冷的目光落在侍卫队身上,从一张张的脸上扫过,“女皇下了命令给你们马蚤扰尊贵的客人吗?” 冷然的声音让人群愣了下,脚下的动作不由退了两步,就是这两步的迟疑,叶灵绯飞快的走出门,“刚才是哪位破门的,我好向女皇大人禀报你的尊重举动。” 最前方的人脸色大变,下意识的看向最后的指挥者。 叶灵绯的视线随着他的引领,与奥洛夫的眼神在空中相撞,她晒了晒嘴角,“奥洛夫中校,大清早的您有何贵干?” 人群之后的奥洛夫一改昨日的爆裂,居然对她露出一丝笑容,“我奉女王之命,前来探望大汗。” 她扬扬下巴,目光示意着门上裂开的痕迹,“果然是强大沙俄帝国的宫廷侍卫队长,生怕我们不够安全,所以大清早的试试房门是不是坚固,您真是劳苦用心,不过这是下人干的活,您如此自贬身价只怕我们大汗会不好意思的。” 破烂的门堪堪虚掩在她的身后,叶灵绯双手抱肩看着他快挂不住的笑,回以同样虚假,“大汗还在休息,您要换门的话,等我通知好了。” 手握重刃,不请自来,呼喝吵闹,她根本不相信这家伙会安什么好心。渥魃希未醒,她只能拖,拖得一时是一时。 奥洛夫分开人群,高大的身影欺近她的身边,危机感顿起,“你要知道,这里是冬宫。” 她抬起头,声音冷冷,“什么意思?” “冬宫之内,除了我的人,是不允许任何人携带武器。”他手指向旁边站立的蒙古侍卫,“交出兵刃,然后离开,我要保护大汗。” 不等她开口,手指已点上她的脸,“还有你,也走开。” 她就知道,昨日受辱而去,今日再来必不报好心,再联系他昨夜看着渥魃希的眼神,叶灵绯就更不可能顺从了。 “我是大汗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离开?”她不卑不亢,对峙着,“是女皇的命令还是私人的做法?” “我是侍卫队长,所有与安全有关的事都由我负责,你该不是认为让个下人滚开也需要女皇手谕吧?”他反击着,鄙视她的身份。 她抬起眼,清清亮亮的双瞳看看他身后的人,又看看他,嘴角一缕漠然的笑,哼了声。 就这么一个蔑视的神情,竟无人敢上前碰她,奥洛夫看看身后人的胆怯,面前纤细少年的笑容在他眼中分外的刺眼。 “冬宫之内不准任何人携带武器,昨日事急匆忙,今日为了女皇的安全,我必须要进行全面搜查。”他冷硬的开口,“让开。” 叶灵绯瞥了眼,身边的蒙古护卫正露出询问的眼色,她面色平静,不露痕迹的轻摇了下头。 渥魃希未醒,就不能让这些人进去,更不能让他们夺走自己手中的武器。 “大汗重病在身,你惊扰大汗,若是病情加重你是否一力承担?”面对着眼前的人群,自己和这么几个人根本不可能是对手,可她,也决不能让这人进去。 她想拖延时间,对方却不再给她拖延的机会。 奥洛夫手中的剑忽然抽了出来,“你们私藏武器,图谋暗杀女皇,我不过是抓叛乱分子,上!” 一句话,身后的人顿时拥挤了上来,他的剑颤着寒光,直刺向叶灵绯。 “当!”身边的蒙古侍卫手法灵快,飞速的拦在叶灵绯身前,两剑相交声音清脆。 西洋剑,讲究的是点、刺、挑,而蒙古侍卫手中的则是蒙古弯刀,无论从力量还是速度上都占了上风,这突然的一下,顿时将奥洛夫手中的剑压制,将叶灵绯从危险中解救出来。 叶灵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敢动武,而且是如此的狠辣下手。 脚下飞快的退着,还不及喘息,她的眼角瞥到,那双刃交错的缝隙间,奥洛夫眼中得意的神采。 不好! 念头才闪,奥洛夫大吼着,“对宫廷侍卫长动武,全部抓起来,上枪!” 栓锁声齐刷刷响起,黑洞洞的枪眼指着中间的几个人,气氛刹那凝结如冰点。 带着胜利的微笑,高傲的奥洛夫指着蒙古侍卫,“让开。” 没有人动,面对着森森火枪的枪眼,蒙古的勇士们坦然冷峻,握紧手中的剑怒吼着,“他想要不利大汗,我们不能投降!” 一连串的蒙语,豪迈激昂,跳动着血液勃发,每一个人都昂首站立,抬起了手腕。 剑光明亮,在黑黝黝的枪眼下跳跃着寒光,奥洛夫的行为不仅没能震慑到他们,反而更加激起了草原汉子的血性。 生死的搏杀,就在眼前。 纤弱白皙的手臂搭上,叶灵绯紧紧的抓住他们的胳膊,“不准动手!” 冷静的声音在沸腾的血液中投下冰块,浇灭了豪情万千的视死如归,细小的胳膊更是不堪粗壮手臂的半分力道,可偏偏就是这小小的胳膊,喊住了人群的冲动。 “你们都是大汗最忠心的侍卫,你们要死在这里,谁保护他回归部族?”她的手,轻轻握上侍卫的剑柄,“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手。” 雪域情郎第3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剑锋处,微微垂下,“是。 ” 面对着十余管火枪,叶灵绯迈步行出,冷哼了声,“奥洛夫中校,你真的敢开枪吗?” 奥洛夫的脸色微变,叶灵绯扯了下嘴角,“你是宫中的侍卫队长没错,你也有权利做任何保护女皇的行为,你甚至可以开枪将我们全部杀死女皇面前任由你编,我只问你一句……” 她仰起脸,缓缓吐字,“你、认、为、女、皇、会、信、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笑容,自信而坚定的笑容,眼中透着三分嘲弄,对奥洛夫的嘲弄。 叶卡捷琳娜二世能为成为大帝,必然有着她过人的才能,叶灵绯赌的,就是女皇真的如传说中的精明强悍和……铁血。 对背叛人毫不留情的屠杀,对反叛者绝不客气的镇压,还有对——欺骗者的惩罚。 “您不过是要找回昨日晚上的面子,我愿意向你下跪道歉,此事就这么带过如何?”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他们可以放,但是你不可以。”奥洛夫眯着眼,表情是不耐和厌恶,“我不能放过侮辱我尊严的人!” “行!”叶灵绯想也不想的答应,“不准马蚤扰大汗,这里还由蒙古的侍卫守护,你抓我就行。” 奥洛夫斜眼睨着她,“放下武器。” 叶灵绯示意侍卫丢下手中的刀,双膝一弯,重重的跪倒在他面前,“本人扰乱宫廷,持械阻拦侍卫军,甘愿受任何责罚。” “不可以!” 蒙古侍卫惊诧的喊出声,却被叶灵绯眼神制止,唇形嗫嚅,不断的重复着两个字形。 大汗……大汗……大汗…… 她可以暂时受委屈,只要渥魃希醒来,转机就一定会出现。 她信任那个人,就如同那个人信任她般。保住他的人,保住他的命,就是保住自己。 蒙古勇士的手慢慢垂落在身侧,紧紧的握成拳,看着宫廷士兵粗鲁的抓住地上人纤弱的胳膊,拽起推搡。 奥洛夫志得意满的欣赏着眼前的情形,满足的笑了,“叛乱宫廷的主谋已承认罪状,明日砍头示众,一众余党,也立即入狱!” 什么! 叶灵绯猛的挣扎回头,双臂被死死的拉扯的疼痛也比不上此刻心头的撕心裂肺,“奥洛夫,你个小人,你刚刚答应我什么?” 蓝色的眼睛酷厉阴森,“你说我不敢开枪,我现在不用开枪,就能把你们全抓了,不会惊动到女皇。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侮辱我尊严的人,尤其是你们这样劣等民族的人。” 没有了武器,勇士们只剩下拳头,他们挥舞着自己的力量,想也不想的冲向人群。黑沉的枪管被拳头砸上,偏离了方向飞到一旁,拳头击打在上的声音沉重闷响,痛苦的嚎叫中沙俄的护卫军毫无还手之力的倒下。 在奥洛夫的想象中,没有了武器的几个蒙古人根本不可能是自己数十人队伍的对手,他静静的等待着,等待这群低等人匍匐在他的脚下哀哀呻吟。 等待中,他的脸色渐渐变了。 拳头飞舞着,不断有人倒下,在地上打滚呻吟,可是没有一个是蒙古的侍卫。 “全部上,给我抓住他们。”他大声下达着命令。 有人飞扑着,抱上面前大汉的腰,还有人硬生生的困住了地上人大腿,想要将人绊倒在地。 脚尖飞踢,地上的人滑出长长的路线直直的撞上墙面,两眼一翻,闭过气去;伸手抓住一人的腰带,竟将人拎了起来,从肩头飞摔在地。 豪迈的捶了捶自己的胸膛,勇士挑衅的瞪着面前的人,“草原上的摔跤,想玩玩吗?” 如果不是自己被拉扯着按倒在地,如果不是奥洛夫的手死死的捏着她的喉咙,此刻的叶灵绯真的想笑,大笑。 不敢开枪的侍卫抓着无用的枪杆,想想又只能抛在一边,可是失去了习惯的武器,他们的气势完全不能与面前的几人相比,越来越多的人倒下,而场中屹立不倒的蒙古汉子们,张扬着他们的威武,震撼了对手。 “你们再动,我就杀了她。”一个声音,让他们不敢再动,脚下是哀嚎连连的宫廷侍卫。 锋利的剑顶着她的喉咙,奥洛夫的大手掐着她的颈项,叶灵绯艰难的呼吸着,无力的看着面前的勇士。 剑推进半分,冰冷的尖锐刺破肌肤,她不用看也知道,有热热的液体顺着脖子流下。 “我告诉你们,最好现在投降,谁再敢动武……” “砰!” 一簇火光,剧烈炸响。铁砂和火药独特的硝烟气顿时弥漫开。 叶灵绯只觉得耳边隆隆,细细碎碎的铁砂和尘土兜头掉落。 这一声,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不少侍卫下意识的看向一旁丢弃的枪,寻找着走火的痕迹,就连奥洛夫也呆呆的顿住了手。 他的半边脸焦黑,象征着地位的三角帽子歪到了一旁,额角慢慢淌下殷红,一滴、两滴、三滴…… 在寂静无声中,颀长的人影披着雪白狐氅,丝绸内袍在缓步间如水波流淌光韵,手指拈一缕腰际长发,黑白的视觉冲击中,笑容云淡风轻。唇吹开枪管袅袅青烟,“我敢。” ☆、赌约 “好痛……” “忍着,再一会就不疼了,然后就舒服了。” “不要……” “再反抗我就把你捆床上。” “呜,你不能对我用强的……” 不用怀疑,这一连串诡异的对话正是出自房间里一男一女的口中,女的双目带泪,盈盈欲滴,双手死死的揪住身下的床单,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而男的…… 手握着她白皙小腿,大掌在肌肤上游弋抚摸。不对,不是抚摸,是揉搓,大力的揉搓。 叶灵绯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被那个奥洛夫捏了刺了打了也就算了,现在还要遭受渥魃希的荼毒。 为什么病歪歪的美男,手上会有这么重的力量,悲惨的她如是想着。 此刻的她,脖子上围着棉布,露在外面的肌肤依稀还能看到青紫色的手指印,额头上一大块黑色的瘀斑惨兮兮的挂着,露在袖子外的胳膊上,肿着可怜的包包。膝盖处擦破了皮渗着血水,大片的撞痕清晰可见。 渥魃希的手正揉搓着她肿胀的小腿,龇牙咧嘴变形的表情让他忍不住的笑出声,摇了摇头,“现在既知道痛,当初又何必逞能?” “逞强!?”叶灵绯叫出声,哀嚎痛苦什么的都抛到了脑后,“你以为我想得罪他吗?我不是为了保护你的命吗?要不是我,你现在还有能力坐在我面前,搓着我的皮笑我狼狈?” “不知道一个人的底细,就不该轻易动怒,更不该让他探知你的底细,你说是吗?”他放开手劲,将她的腿架在自己膝头,修长的手指捏着她腿上的|岤道,“你知道今日的事有多惊险吗?若不是我及时出现,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你会如何?” 叶灵绯低头不语,心中明白他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没有他今天的及时出现,她的结局不难猜测。 她想起早晨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至今心头仍是惴惴不安。 ———— 他苍白的面容带着倦怠病容,眼睛盯着奥洛夫的眼睛,唇角扯了扯,哆哆嗦嗦的再度抬起手,指着叶灵绯的方向,“我敢。” 奥洛夫的帽子缺了一个角,手指抚着额头,惊诧犹未回神,定定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仍冒着青烟的枪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咳咳……”渥魃希的身体摇摇晃晃,声音也虚弱无比,“他们竟敢得罪奥洛夫中校,在下亲手杀了他们替他们向您道歉。” 奥洛夫张了张唇,手指捂上额头,面容扭曲。 “我……我要杀了他们……竟敢……敢在宫内撒野……”他的手抖的愈发的厉害,脸色也白的更加可怕,枪指着叶灵绯,手指扣动着扳机。 “不用了!”这一次奥洛夫眼疾手快,迅速的闪开身影,口中叫着。 渥魃希靠着墙,声音越发的虚弱,一点点弯下头,“渥魃希御下不严,得罪了中校,特向你……” 话音至此,声音忽然一停,整个人脚下虚软,顿时从她的肩头滑落,摔倒在地,面白如纸,呼吸散乱。 于此同时,被枪声惊扰的人也匆匆赶到,看到的只是他摔倒在地全身冰冷的状况,再也顾不了许多,手忙脚乱的抬上床,再大呼小叫着请大夫,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 退了烧,他的脸色不再是苍白,肌肤上的光泽让他看上去精神了不少,这是她看过他最好的样子了。 “你早上是故意的吧?”她鼓着脸,想起奥洛夫那时候灰头土脸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畅快,“故意说要杀我,打的却是他,你没看见你要开第二枪的时候,他吓成什么样子。还有你说道歉,转眼就装昏,他肯定不好意思再找你讨这个道歉,真解气。” 才绽放出笑容,禁不住他手上一个用力,顿时笑容变成了痛叫,手指抠着他的掌,“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药瓶丢入她的手心,他靠着床头轻咳,“你知不知道自己昨天犯了什么错误?” “不该得罪那个人是吗?”她哼了声,表情并不在意。 他声音轻柔如水,“如果不是你昨夜行为太过,也不可能得罪他,更不至于有今日的事。” “欧洲的男子,若是从别人的枪眼下偷生,那是奇耻大辱。”他声音清雅,淡淡的开口,“尤其他是上位者,他拿枪指着你和你拿枪指着他那是不同的,你那是在向他挑战,又不给他决斗的机会,如果让别人知道,他会一辈子被人耻笑。” “我……” “你是不是想说,你为了救我,我还不知好歹?”那声音平静,轻易的猜测到她的想法。 她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她的心。 他双手交叠在腰腹处,唇角勾起俊美的浅笑,“他是协助女皇政变的主要人物,又怎么可能真的像表面那般鲁莽?他连在宫廷中开枪都不敢,又怎么可能在单独的相会时对我不利?你正是太想保护我,才失了冷静的判断力。” “你知道?”她瞪大了眼睛,“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你都知道?” 他笑容浅浅,不言已明。 他什么都知道,那也知道她给他喂药的全过程了? 舌尖划拨着唇瓣,润了润,“放心,我不会死的。”某人适时的动作,让她脸色变的更加古怪。 “我知道了。”她沉声答应,“其实昨天没有我,他也不会威胁到你,对吗?” 不等他开口,叶灵绯淡淡的接了下去,“我绝不相信你会如此信任才见面两天的我,就算我真的被他支开,你身边也一定有保护你的人。” 他的气息很弱,肯定的意味并不亚于她,“所以你故意如此冲动,故意将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只是为了讨好我,让我相信你。” “既然话说白了,我们就开门见山吧。”叶灵绯坐在床上,平静的开口,“我会尽力帮你,但是我有要求,我不问你的秘密,你也不能探我的秘密。” 渥魃希闭着眼静静的躺着,仿佛睡着了般,被袖沿遮住的手指微露三根,轻叩着自己的手背。“你想得到什么好处?” “我要你带我去那个温泉,你我初见面的地方。”她思虑着,扬起了声音。 “就这个?” “就这个!”叶灵绯冷静的点头,“我可以不要你的钱,只要你记得你的承诺。还有,别拿毒药威胁我,我没想象的那么恐惧。” 只要能回到现代,高明的医术她还怕查不出来么? 冰玉般的脸庞上依然看不到悸动的痕迹,“那我能得到什么?” “如果你信我,说出你真正的想法,我或许能给你最好的意见。”她想了很久,慢慢的开口,不敢肯定这样的话能否说服他。 笑容清浅,水波乍动,“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谈判到此为止,不算有成果,至少不再被动。 叶灵绯跳下床,“放心吧,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得罪那个人。” 冰玉容颜,赛过了这华丽宫殿里最精细的雕塑,“得罪了将来的王夫人选,你的日子只怕难过了。” “放心。”叶灵绯嗤笑间勾起了嘴角,“他坐不上王夫的位置的,叶卡捷琳娜二世不会再嫁王夫。” “嗯?”渥魃希发出个疑问的声音,那蝉翼睫毛后闪过一缕精光,“你说什么?” 恨不能一口咬掉自己舌头的叶灵绯无比懊恼着自己的失言,捂着嘴呆呆看着渥魃希的眼,嘿嘿傻笑。 “我……我说……”她艰难的咽咽口水,“我说女皇能走到今天,绝不是普通人能比的,这奥洛夫心胸狭窄,略显粗俗莽撞,女皇纵然宠信他,却不会嫁给他。” 记忆中,最得女皇恩宠的男子绝不是这个叫奥洛夫的人,而是同样在女皇政变中勇猛无双的另外一人,那个人不仅仅得到了女皇最深的宠爱,甚至伴随了女皇一生,更有传言他们曾经私下举行过婚礼,至于为什么不曾坐上王夫的位置,那就不是她叶灵绯能知道的了。 可是,这个人叫什么?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书到穿时方恨少,叶灵绯终于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个道理。 “索菲亚是重情的人,对她好的人,她会时时刻刻不忘。对她不好的人,也手下绝不容情,奥洛夫虽然蛮横,对索菲亚却极顺从忠心,只要他不背叛索菲亚,地位是迟早的事。”渥魃希手抚着下颌,缓缓的道。 叶灵绯注意到,在他说这段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变的深沉隐隐,仿佛在眼瞳中蒙上了一层膜,谁也无法透过那层膜看到他心底的真实。 索菲亚是重情的人,对她好的人,她会时时刻刻不忘——那他呢?这个被赋予允许称呼她闺名的男子,是否是女皇心中时时刻刻不忘的对象? 对她不好的人,也手下绝不容情——明知如此,还选择一条算计的路,是否是一种隐瞒和背叛? 他似乎很了解女皇…… 叶灵绯抽回目光,若无其事伸手摊到他的面前,双目闪闪,“不如我们打一个赌,我赌一两年内,这个家伙必定失宠,被人取而代之。赌金五百两,赌不赌?” ☆、你对他有兴趣? 目光落在她的手心处停留半晌,缓缓移到她的脸上,他面前的人喜滋滋的脸上,双眼弯弯像是漂亮的小月亮,很努力的想要遮掩呼之欲出的贪婪之色,假装平静的脸上尽是期待的神情,半点瞒不了人。 语风清幽,淡漠而起,“我不喜欢赌博。” “啊……”某人的兴奋顿时被打蔫了,眼角耷拉,满满的都是失落之情,高抬着的手颓然落在他面前,表情纠结。 谁说提前知道历史就能当半仙的?她什么好处都得不到就算了,和人赌五百两银子人家都不赌,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么一点事,下次再有这么好机会的时候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难道要她预言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活了六十七岁?只怕她还等不到当半仙,就被当巫婆烧死了。还是预言与土耳其的两次战争?这个话只怕一说出来,就成了泄露军事机密的探子被暗杀了。 钱啊,钱啊,为什么她就不能想出点能赚钱的法子。 懊恼啊懊恼,忧愁啊忧愁,悲伤啊悲伤。 手掌心清凉,低头看去,一只修竹般的手指停驻她的手心,温雅秀丽。 慵懒的笑挂在嘴边,清朗的目光藏在细密的睫毛之后,“我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断,还是赌了。” “真的!?”她兴奋的一跃而起,双手揽上他的颈,“你真是太好了,我太爱……” 正对上一双笑意满满的眼,她最后一个字生生被咽了回去,呵呵中缩回了手,淡定自若的坐了回去,“钱了。” “你笃定自己会赢吗?”某人动了动,她立即狗腿的抓了个枕头垫在他的腰后。 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笃定,一点也不笃定,不过……”她拿起书桌上的信纸和鹅毛笔,“我们还是写下来比较保险,这样你就不用怕我赖账了。” 淡淡的笑声在偌大的房间里扬起,伴随着轻咳,“你是怕我赖账吧?就算你输了,身无分文的你照样可以赖。” 心思被揭穿,叶灵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欣赏着他难得的表情。 其实他这样笑起来,才像个人,而不是远观的雕像。 门上传来不轻不重的三下叩门声,恭敬清朗的声音传了进来,“宫廷侍卫小队长波将金请求得到渥魃希汗王的接见。” 两人对望了眼,渥魃希咳了几声,虚弱的靠着床头,叶灵绯牵过被褥盖在渥魃希的身上,这才走向房门的方向。 拉开房门,门外的人笔挺着身子,在看到叶灵绯的瞬间立即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弯腰九十度,单手放在胸前行礼,“宫廷小队长波将金从今日起负责大汗的护卫工作,请阁下通传大汗殿下,波将金恳请得到接见。” 每一个字眼都有礼而尊敬,每一个动作都标准而风度翩翩,单单这几句话,就得到了叶灵绯的好感。 这,才是传说中沙俄宫廷应该有的贵族风范。 她没有立即让开,而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面前的男子身姿挺拔,金色的发色下,双眉温柔,鼻梁高挺修直,深邃的眼窝下,湖水幽蓝的眼瞳透着亲近的光,即使在她如此放肆的目光中,还是彬彬有礼的微笑点头示意。 好一名帅气的宫廷小队长,这是叶灵绯脑海中第一眼闪过的印象。 他的帅气,不是奥洛夫那种傲气和张扬的帅,也没有沙俄人豪放体现个性的笑容,他是内敛而含蓄的。 “您好,侍卫队长,能再说一次您的姓名吗?我好向大汗传达。”她打量着对方的身形,评估着对方的来意。 暖暖的微笑恰到好处的绽放,男子朗然的声音流泻着,“我是宫廷侍卫队的小队长波将金,今日早晨刚刚接到保护大汗在沙俄期间一切活动的安全工作,由于来的比较匆忙特向汗王殿下及阁下致歉,并且希望能够得到汗王的接见,汇报我安排的工作。我也听闻汗王殿下身体不适,所以会尽量缩短汇报时间,还劳烦尊贵的阁下替我安排,如果汗王殿下正在休息的话,我可以在门口等待。” 她只问了一个问题,而他无懈可击的将所有她心头的隐忧都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出来,点到即止,彼此明白就好。 这么说,他是奥洛夫匆匆交出后的接任者?能在此刻被甩烫手山芋的人,至少不会是奥洛夫身边的亲信。如此得体的男人,竟然只是一个小队长,这很说明问题啊。 叶灵绯思索的时间里,对面的波将金带着微笑静静等待着,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眼中安宁和煦。 叶灵绯让开了位置,“请进。” 男人微欠身表示感谢,这才踏步进了房间。 他在地毯上走着,背影落在身后的叶灵绯眼中,修长有度,宽肩窄腰,被笔挺的制服修饰的完美无缺,军靴更是显得那双腿的修长有力。 他刚刚说他叫什么,波将金? 叶灵绯的心,砰砰的跳着,越来越快。 “波将金队长,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她不确定的开口,“您是如何进宫当小队长的?” 男子的脚步停了下来,回首有礼点头,“我曾经在宫中为保卫女皇陛下而战,所以被授予了小队长资格。” 为保卫女皇而战,就是说他也参加过政变,也是女皇登基的支持者之一。 “那请问……”叶灵绯压抑气息有些不稳,“您保卫女皇时还得到了什么奖励吗?” 男子眼中划过不解,很快就被有度的尔雅代替,“我曾经被女皇亲手授予勇士勋章。” 轰! 脑海中最后一点淤塞被打通,所有的关联都流水般的转了起来。 参加过政变,因为杰出的表现被女皇亲手授予勇士勋章,当时被淡忘,事隔数年后才无意得到女皇的重用,从此相伴一生。宫廷侍卫队的小队长波将金,就是那个人,就是他! “啊!”叶灵绯一声低呼,情不自禁的捂上唇,“我的五百两。” 面前的波将金不明所以,远处床榻上的人若有所思。 “参见尊贵的汗王陛下!”波将金站在床榻不远处,适礼的保持了距离,“我将负责您此次行程的全部保卫工作,向您汇报下我的安排,如果有不当之处,我立即改正。” “无妨。”淡雅的声音同样温润有礼,“您请坐。” 叶灵绯的目光盯着波将金,飞快的转着念头。 他就是女皇最爱的情人,如果她能将他推到女皇的面前,是不是能捞到一大笔的好处呢? 耳边,仿佛听到了哗啦啦的钱掉下,眼中神采流动。 “咳……”不轻不重的男声适时响起,震回了不知道飞到何处去的开心泡泡,“请队长入座。” 她这才发现,两双眼睛古怪的盯着她,等待着。 “哦!”快速的搬着椅子放在床边,她讨好的笑着,“您坐,您坐。” 直至对方坐下,她站回床榻边,又恢复了那种神游太虚的状态,定定盯着对方的脸,发出诡异的笑容。 怎么样才能和他拉上关系呢? 怎么样才能让他把自己当做铁哥们呢? 怎么样才能从他身上把钱捞出来榨干呢? 腰上一阵疼痛,她弹跳了起来,手捂着后腰,转身怒目而视,“啊……你……” 床上的人平静的垂下手,掩在宽大的袖袍之后,目光清浅淋漓,“送客了。” 后知后觉的看向一旁,波将金已起身站在一边,弯腰恭敬行礼,“汗王殿下,我这就去安排,打扰您休息,还请见谅。” 叶灵绯揉着后腰疼痛的地方,龇牙咧嘴,“这就说完了?” 波将金温柔颔首,“阁下不必担心,一切细节我都会安排妥当,不会让汗王受到半点伤害。” “哦。”叶灵绯心里转着各种念头,步履缓慢的送着波将金的离开。 她对自己的判断依然有些疑虑,害怕是重名或者自己记忆错误。眼见着人到了门口,她终于按捺不住开口,“我能问您一个私人的问题吗?” 站在门口的波将金停下手中的动作,露出疑问的表情,转而和煦,“好,您问吧。” 面前的男子,器宇轩昂,英俊伟岸,叶灵绯的讨好显而易见,“您有妻子吗?” 对方的眉头跳了下,眼中意外再度掠过,“没有。” 没有! 叶灵绯的表情添了几分喜悦,咬了下唇,“那您有爱人吗?” 床上依稀传来细碎的咳嗽声,像是强忍着什么,门口的人嘴角抑制不住的扯了下,很好的控制在礼仪的边缘,“没有。” “那个……”叶灵绯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笑容,尽量让自己矜持而气质,“我能和您做个朋友吗?很好的朋友那种。” 尔雅的人脸上终于变了,有些惊慌,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说不出的无奈。夹杂在一起,交错显现在英俊的脸上,说不出的怪异。 “咳咳咳咳!”远处的咳嗽声更大了,夹杂着依稀的蒙古语,“你给我回来!” 叶灵绯看看床榻上那咳的肺都快吐出来的人,重重的一握眼前男人的手,深情的抖了三抖,“就这么说好了,有空我去找您。” 在男人僵硬的表情中,她快乐的飞奔回床边。 床上的人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叶灵绯轻拍着他的后背,又揉揉他的胸口,忍不住的嘀咕,“老兄,你老人家可千万撑住了,万一一口气吊不住,谁把这几千两银子给我。” 按在他胸前的手被人握住,狭长的眼中看不出思绪,“你对他有兴趣?” “当然。”她想也不想的点头。 “因为他耐操?” 叶灵绯:“……” ☆、回忆过往,疑窦更浓 什么是谪仙,就是无论神态举止,都透着不沾染凡俗的烟火气,如云如雾,只可远观而不能近玩。而这样的人口中吐出最市井的语言,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破坏和残忍? 此刻的叶灵绯,就像被流星砸到了头,无言以对面前人。 “看你那急切的样子,恨不能整个人扑上去。”床上人云淡风轻,“你就差挂在人家手臂上让人家带你回家了。” “如果他愿意,我不介意的。”满眼_符号的叶灵绯撑着下巴,无聊的弹着桌面。 “他真的乐意的话,你就该哭了。”某人话语毫不留情的戳上她的脑门,重重的弹了下,“别忘记了,你现在是男装。” “男装有什么关系。”她瘪瘪嘴回击着,“我又不是……” 声音忽又顿住,她的手指勾上床榻人的下巴,冷静的话语吐在他的耳边,“我喜欢不喜欢他似乎与你无关,只要我不破坏你的事你也不能干涉我的事,刚才的约定别忘记了。” 面对她无礼且无耻的动作,渥魃希依然头未抬眼未开,“那你知道我的事是什么吗?” “说来听听。” 正当叶灵绯准备洗耳恭听的时候,门外已经传来了庄严地声音,“女皇陛下到!” 顾不得继续,她迅速的从床上爬起,毕恭毕敬的站在床边,低眉顺目垂首不敢抬头。 床上人手微动,在唇边轻声的咳了下,当女皇华丽的长裙踩上地毯的时候,他刚好抬头,孱弱的露出温柔的微笑。 闪耀的光芒刹那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明明没有增添任何光线,但她的出现就让叶灵绯瞬间有被压制感觉。 手臂优雅的抬起,“别起来。” 渥魃希握着她的手,在手背处浅落一吻,“你的裙子很漂亮。” 端庄的脸上笑容浮现,“听说你烧退了,来看看你,希望没有打扰你的休息。” “你政务繁忙,不该为我劳神的。” 叶灵绯乖巧的搬过椅子,伺候着女皇坐下,站在一边悄悄观察着,眼神默默的在两个人身上溜来溜去。 “今天可能要工作十五个小时,中午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用餐,就过来看看你。”她的回答让叶灵绯偷偷吐了吐舌头,果然皇帝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要做流芳千古的皇帝更是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而她居然如此轻描淡写就说出来,可见以往的每一日,都是这般度过的。 “你不该来的。”渥魃希垂下眼,“休息会吧,帝国不是一日建成的。” 锋锐的眼神透着坚定,口气却是几许唏嘘,“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他的笑容带着些许苦涩,“记得。” 她抬起下巴,颈项娇美白皙,“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强势?” 摇头,很郑重的摇头,发丝在动作中滑落几许在她的手边,“以前不,现在也不。” 她抿唇,笑的沉重,“你一直都懂我。” 他没回答,只是眼神中,又蒙上了那层让人看不透的膜。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女皇忽然开口,“我可以在这里用餐吗?我们有很多年没一起用餐了。” 他颔首微点,“好。” 一干人鱼贯而入,安静利落的将菜色布上,大部分都是些油炸煎烤的食物,剩下的就是冷菜,还有鱼子酱、酸黄瓜、酸牛奶等等,几乎没有一样是适合病人食用的。 叶灵绯心头叹息,不知该说什么了。 俄罗斯人饮食一向粗糙,即便是皇宫,也改变不了这样的习惯,别说是病重的渥魃希,就是正常的人,也很容易水土不服。 清泠泠的眼瞳与苍白的手同时递到了她的面前,在她的搀扶中,雪白丝绸长袍如瀑泄地,遗世出尘的气势似月上中天,冷辉余韵耀大地,顿时中和了炽热的光芒,行走间衣袂沙沙,勾勒了飘然风骨,在桌前坐定。 就这么片刻间,对叶卡捷琳娜女皇无比崇敬的叶灵绯的心开始动摇,甚至动摇了自己所知历史的肯定。她不相信,这样的男子会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没有半点声息。 是她知道的太少了吗? “我知道你不能吃这些,特地让他们为你做的奶茶,吃些面包可以吗?”女皇的声音,很是轻柔。 “索菲亚。”他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如水,“不必太为我着想,我已习惯了,过几日便好了。” 女皇默默的点头,执起了刀叉。 用餐的过程安宁平和,一点声息也无,女皇娴静的切着面前的牛肉,渥魃希手指撕着面包,抿一口奶茶。 咕噜…… 叶灵绯的肚子发出空鸣,抗议着在鼻息间徘徊的肉香,垂涎着桌子上油光闪亮的食物。 撕着面包的手指微微停顿,再送向唇边时,她看到了唇边略勾的弧度。 该死的,他一定听到了,一定听到了,他在笑她,在笑她!!! 等她能吃的时候,她要咬着大块的肉,在他面前用力的嚼,吃给他看。 他放下杯,手指在喉部停了停,示意吃饱了。 “你吃的太少了。”女皇的手指捋过鬓边,长卷的发散落金色耀眼风情,“春天就要来了,等你的病好些了,我们去夏宫走走好吗?” “我记得你很喜欢叶卡捷琳娜一世的房间,说那里面镶满了威尼斯的镜子,跳起舞来到处都能看到自己旋转的身影。” 这,是叶灵绯第一次听到渥魃希提及自己和女皇的回忆,简短,平淡。 “我记得你说过最爱夏宫的喷泉,尤爱那瀑布一样的喷泉群,说透过水光能看到彩虹,而草原上最美的,就是横跨天际的彩虹。” 这,同样是女皇第一次提及与他的过去,更加的让叶灵绯震撼。 渥魃希,也有对人提及心事的时候…… “还有金色的雕像,色彩缤纷的油画。”女皇叹息着,“每年,我都去那边看看,看那画。” 语气才抑又忽而扬起,“对了,过几日宫廷的侍卫队有一场队列仪仗的表演,我邀请你参加观礼好不好?”女皇的脸色娇俏可爱,终于体现了属于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天真。 轻颔首,“荣幸之至。” 女皇快步的去了,房间中又恢复了冷清,叶灵绯侧眼偷看,心头不住的揣摩着。 “你不是饿了吗,还有心情偷看?”一句话,将她的心思揭露无遗,“不吃点吗?” 看着桌上残留的食物,叶灵绯想也不想的拿起面包咬着,甚至女皇剩下的牛肉汤也不放过,一口口吃的很香。 此刻,冰清的面容稍有震动,“好吃吗?” 塞了口面包,叶灵绯红润的唇抿了抿,想也不想的伸手把自己咬过的面包伸到他的面前,清晰的牙印上还残留着她的口水渍。 双瞳微垂,玉指浅拨,她手中的面包到了他的指间,冰唇略启,在她的牙印处稍稍啮咬,姿态优美。 舀了勺汤送入口中,叶灵绯哼笑着,“你我的想法都一样,何必笑我?” 对面人不言,只是慢条斯理的咬着面包,就一口奶茶,“我看低你了。” 鼓着双腮,双眼清明闪亮,“渥魃希,我同样看低你了。” 喝下汤碗中剩下的最后一口汤,她靠在红丝绒的金色弯脚椅上舒服的打了个嗝,“我是个普通人,就算是女皇残羹剩饭也能甘之如饴,你是个汗王,地位不同也能毫不介意吃我啃过的,我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点点的敬佩你了。” “女皇的食物是最不可能被下毒的,我时刻在危险中度日能想到这些并不稀奇,而你的反应如此之快也让我有那么一点点的佩服。”他清透飘渺的眼中停驻在面前人的脸上,莞尔如春风。 “那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目的了吗?”她懒懒的伸了伸腰,“我只知道你是土尔扈特部的汗王,知道你叫渥魃希,其余一无所知。” 放下手中的奶茶,恢复一贯的冰冷,“有些事你无须知道。” “好。”叶灵绯站起身,想也不想的爬上那张鹅毛软床,陷在枕间舒服的喟叹,“借你床睡会,给你留半边,有事喊我。” 再也不管对方的反应,她狠狠的抱了抱枕头,在清芬馥郁的香气中进入了好眠。 ☆、春天了,大家一起发情吧 “汗王殿下……”门外传来温润的男子嗓音,“女皇陛下让我为您送餐。” 懒懒撑着的眼皮在看到进门的男人后顿时爆发出了神采,叶灵绯几步小跑,狗儿撒欢似的冲了过去,“波将金少校,这些我来就行了。” 男人的脚步明显僵了下,“您是尊贵的客人,这些事情由我来就行。” 耳边,轻微的嗤笑声又再度响起,叶灵绯淡定的无视了某人暗中的嘲笑,亦步亦趋的跟在波将金的身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食物,不住的咽着口水。 银质的盘子盛开似莲,雕花精美点缀盘沿,在水晶吊灯闪烁的烛光下熠熠生辉,细致的让叶灵绯的手流连不已。 这么漂亮的盘子,价值不菲吧,偷几个出去不知道能卖上什么价格。 “这些都是女皇吩咐的吗?”渥魃希的眼波微转,声音柔和。 “女皇吩咐特别注意给您送些养身又不刺激的汤食,其他的都是我做主安排的。”波将金看着叶灵绯的手指猫上银盘的边缘,手中动作飞快,握住了叶灵绯的手腕,“客人您稍等。” 叶灵绯有些讷讷的不好意思,她本没有偷吃的意思,只是被那精致的盘子勾去了少许魂魄,这一下被人抓着,解释不清了。 “我不是那意思。”波将金取过一个盘子,叉子在每一份食物中都切了少许,放入自己的盘中,“请汉王和贵客稍待一会。” 不等他们开口,他已经将食物放入口中咀嚼着。 叶灵绯目瞪口呆,这,这就是传说中的以身试毒? 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高贵的地方,也不认为自己有踩着别人的性命高傲活着的理由,电视看的在多,小说啃的再欢乐,都比不上亲眼看到的瞬间震撼心灵。 “这盘子也是你特地安排的吧。”渥魃希的脸上平静依旧,仿佛已是司空见惯。 从容的将牛肉咽下,他手中的餐巾拭了拭唇角,“我是您的护卫,您在此期间的一切人身安全将由我护卫,未免一切可能的加害,我都会尽力顾虑周全。” “那也不需要少校您亲自试毒。”渥魃希摇摇头,“您是宫廷侍卫小队长,这些危险的您可以不做的。” 波将金展露了一个微笑,“您可以当做我太过小心,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放下餐盘,他对两人并膝鞠躬,“可以食用了,波将金告退。” 大门在眼前关上,叶灵绯手中的银叉叉起一块扭头放到口中细细的咀嚼,嘴角勾起一丝古怪的笑容,“他在讨好你。” “是吗?”永远是那么冷淡的声音,不因外界的震动而有任何表情的变换,疏离在人群之外,唯一让叶灵绯庆幸的是,他至少还会回应自己的话。 东西真的不合胃口,她无聊的扯着面包,“难道不是吗?要试毒有很多方法,没必要当着你的面。” “或许他只是想让我放心。”他端起面前的奶茶啜了口,眼角扬起。 她发现,他对奶茶有着偏爱,每当他喝奶茶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不自觉的舒展,那应该是开心的表现吧。 “那你放心的吃吧。”她站起身拍拍手,追着那个背影消失的方向而去,“我去溜达下。” 才出大门,她目光略一扫视,停留在前方不远处的人影上,甜甜的微笑绽放在脸上,轻快的扬起声音,“波将金少校。” 俊朗的身影轻转,笔挺的身姿弯腰行礼,“尊贵的客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我想和少校您聊聊天,不知道行不行?”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 雪域情郎第4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经抱上他的胳膊,无害又纯洁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好不好?” 波将金身体一震,脸上有礼的微笑僵硬,“尊贵的客人,我是汉王的护卫,最好是不要远离这附近,您有什么话可以在这里说。 ” 瞥了眼身边的蒙古和沙俄的护卫,她巧笑倩兮,“您刚才的行为汉王十分满意,特别让我交代些话给您,您确定让我在这里说吗?” 她成功的看到了对方眼瞳中的一抹惊喜,波将金弯腰欠身,“尊贵的客人,这冬宫中的花园水池景色十分靓丽,您是否有兴趣?” 含笑点头,叶灵绯抬起脚步跟在他的身后,在这冬宫悠长的拱门回廊间慢行着,心情也豁然开朗了。 喷泉流淌,水珠四溅,在阳光的照耀下,晃动着七彩的光芒,叶灵绯坐在水池边,手指拨弄着水花,咯咯的笑着。 波将金站在她的身边,只是默默的等她玩耍,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 阳光暖暖照在身上,让她舒服的直想叹息,眼波流动间,金色忽的一闪,刺的她睁不开眼。 方向,来自波将金的袖口。 她眯了眯眼睛,眼神稍做驻留。 不过三两秒的时间,波将金已将那金色的闪耀从袖口摘了下来,“尊贵的客人,这是女皇昔日为表彰有功战士特赐的袖扣,这些日子多承您的照顾,还请收下我的礼物。” 金的!还镶了蓝宝石!叶灵绯第一时间判断出东西的质地,笑意盈盈的接了过来,“少校的好意,我将永铭在心,希望以后还能和您多走往。” “您肯屈尊降贵,波将金无上荣幸。” 她就喜欢和聪明人交往,而这个人,显然非常合自己的胃口。 抛着手中金光闪闪的袖口,叶灵绯这才慢悠悠的开口,“波将金少校,既然我来找您,也希望您能对我开诚布公,信任我。” 对上那深邃的眼眸,叶灵绯笑的轻松,“您中午的试毒,是否刻意?目的就是希望汗王信任于你,他日助你在官职的晋升上帮助些许?” 对于波将金讨好渥魃希的目的…… 一个在宫廷政变中曾经有突出表现的人物,长久以来居然不曾得到重用,显然他是受到了压制,再结合被奥洛夫临时发配到这个烫手的山芋工作,可以说压制他的人就是宫中护卫权利最大的人兼女皇的情人,要想让自己爬的更高,只有倚仗另外一颗树,而他看上的,就是渥魃希的能力。 拈起自己的袖子搔弄着手心,她看也不看对方的表情,玩的自在,“若是试毒,您大可找一个厨师或者侍卫,我不相信以您的聪明才智,会做出以身犯险的事。” “我只是表达对女皇陛下命令的忠心。”他表情淡定,回答半丝口风不露。 “那样会让我对您的智商产生怀疑。”叶灵绯摇摇头,“能在奥洛夫的打压下支撑这些年,您别让我小看了您。” 波将金忽然双膝一挺,毕恭毕敬的对叶灵绯行了个礼,“波将金将以性命誓死忠诚于女皇和汗王殿下。” 好个滴水不漏的回答,不过她已经要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波将金少校,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过几日女皇将在宫中对宫廷侍卫进行一次检阅,您也是要参加的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波将金有些错愕,慎重的点点头,“我是宫廷侍卫的小队长,理应参加检阅。” “可以不参加吗?”她扬起脸,再度问道。 不等对方回答,她又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袖扣,“您认为,是站在几千人群中为女皇所注意来的容易,还是站在汗王身边履行您护卫的职责为女皇注意容易?一但女皇记起您,还怕他日不能与奥洛夫并驾齐驱?” 波将金的脸上露出了英俊的笑容,“我是女皇特指的护卫,当然应该在汗王身边履行职责。对于您的教诲,我将永铭在心,不敢忘怀。” 孺子可教也。 短暂的谈话结束,叶灵绯带着她丰厚的战利品,兴匆匆的回了那间奢华的偏宫。 接下来的日子忽然平静,女皇依然会每日准时的出现陪伴在渥魃希的身边用餐,波将金也会如常的以身试毒。而渥魃希的身日也似有起色,偶尔在院落中行走,与女皇谈笑风生。 时光悄然,纷飞的白雪散落在天际,春日明媚了高远的天空,柔嫩了涅瓦河上的清波,淋漓的晃动着几许纯净。 遥记自己离开那边世界的时候,也是春满草原,绿色遍野,转眼两三月,快的让她不及去感慨。 她还在坚持,为了回去而苦苦等待,那边的世界,是否还有叶灵绯的名字? 熟悉的气息徘徊在身后,昭告着一个人影的贴近,她懒回头,自顾自的眺望远处的风景。 “春天了,是不是想家了?” 伤怀,在一瞬间被冰封。 回头,笑容痞痞,“猜错。春天,发/情了。” “每天都见,还如此相思入骨?”渥魃希披着长袍,手握着腰围,懒懒的眼角挑着大门的方向,“人家一会就到了。” 叶灵绯自然而然的接过腰围,替他系上。 以往的十九年,看了太多了大街上来来去去的型男潮女,模特影星更是层出不穷的表现着他们的线条,她在最初对沙俄皇宫中侍卫的笔挺的军服惊艳过后,反而更容易被渥魃希这种长袍的飘逸吸引。 不那么紧绷着将一切暴露,多了遮掩下的内敛,就多了让人猜测的好奇;不犀利逼人,就多了飘逸从容,温柔如水。 “今日穿的这么隆重?”她这才发现,今日的衣衫锦纹织绣,袖口袍角处处金丝滚边,件件整齐的码在桌上,怕不有十数样,长长的令人咋舌。 “不是要去参观宫中侍卫队的仪仗表演吗?”他仰起头,让她将狐皮坎肩系上,雪白的坎肩衬着肌肤清透,同色的狐皮宽帽上镶嵌着玛瑙珍珠,将一头垂瀑的青丝压在两肩,顺着前胸滑下。 金色长袍的袖口绣着黑色的宽滚边,将宽大的袖口束起紧贴手臂,反增了爽利和英伟的气势。 垂到脚边的外袍两边开叉,行走间很有些乘风的丰姿,长到小腿的皮靴帮处无数云团花纹堆就,精美华贵。 她看着面前的玉坠和弯刀,狠狠的吸了吸,才没让那口水掉下来。 鱼形的羊脂白玉握在手中温润剔透,隐隐流转着光晕,翘尾昂首,颇为可爱,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银质的刀鞘上镶嵌了无数的宝石,红绿黄蓝差点刺瞎了她的狗眼,手柄处各嵌着两颗绿松石,让她冲动的想要伸手抠下来。 手指在她眼前勾了勾,两样东西牵着她的目光,落定在他腰间。 不得不承认,她印象中的蒙古男人都是膀大腰圆体型浑厚的男人,极少有这样身姿如竹修韧的感觉,再配上这身装扮,庄重威严的气势透出,眼神华韵深远,无人敢并肩相比。 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叶灵绯的魂几乎被他腰间的两样饰物勾走,趁无人时低低的开口,“你欠我那么多银子了,要不要先给点定金?没钱拿东西抵押也行!” 目光微斜,薄唇略启,“你怎么这么喜欢钱?” “赚钱难,听说过么?”她挤了个假笑,“花钱就像拉屎一样简单,而赚钱就像吃/屎那么艰难。” 不等渥魃希出声,“你要是舍不得,给个小的也行,我不挑剔。” 马车在门外候着,渥魃希撑着她的肩头上了车,手中力量微带,脚下不稳的叶灵绯倒栽葱的横扑向他的怀抱,两只脚还在空中垂死挣扎的晃动,车门已关上,马车缓缓而行。 双手圈在她的腰间,把她拎了起来,“你喜欢,等观礼回来,都拿去。” “真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容易,这么简单,这么随便就到手了? 他不是平日里斤斤计较到了几百两银子的打赌还要想半天吗?他不是欠她一屁股的债藏着掖着也不肯还的吗? 该不是毒药入脑,病糊涂了吧? 她趴在他的胸前,手指探向他的额头,“金主大人,您怎么突然如此豪爽了,让小的一时无法承受了。” 目光平时前方,深深幽幽,看不出半点情绪。 就在叶灵绯以为他根本不屑搭理自己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平稳的嗓音,“春天来了,我也发/情了。” 呆滞…… 再呆滞…… 这,算理由吗?算吗?算吗? ☆、把你的“1”踩成“7” 明快的鼓点,敲击着整齐的节奏。清脆的笛声,吹奏着激昂的军乐。笔挺的军队制服下,军队的两排乐手戴着圆锥尖顶高帽,行走在最前方。 身后四列纵队的士兵,手中托着枪柄斜靠肩头,明晃晃的刺刀在枪头上闪烁,反射着白茫茫的寒意。 脚步踏着鼓点,队列在笛声中推进,偌大的广场上回荡着靴子踏落的沉闷,人群由远而近,在皇宫广场上变换着队列,随着前方军官手中长矛的挥舞,同时摘下三角黑帽,“向伟大的叶卡捷琳娜女皇致敬!” 钟声,在广场的上空回荡,白鸽在蓝天上飞翔,鸽哨声嗡嗡,久久不衰。远处的涅瓦河波光点点,尖尖的船儿在湖面漂流,给庄严威武平添了几分柔美。 女皇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头上的桂冠点闪耀眼的光,扬起了手中微微挥动,再度齐刷刷的吼声,“向叶卡捷琳娜女皇致敬!!” 亮色的宫装上点缀着层层叠叠的蕾丝花边,蓬起的裙摆下绣嵌朵朵花饰,薄薄头纱覆盖在蓬松的金发上,雪白的肩头,蜿蜒的锁骨,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长长的裙摆摇曳着华丽的风情,红艳的嘴唇含蓄的一笑,眼角晕开温柔。 景仰她,就像是景仰云端不可亲近的海市蜃楼。 日光之烈,彩霞艳丽,只敢稍望不敢久观。 她是浓艳侵略的美,仿佛高山之颠一朵如血的玫瑰,高贵的俯瞰世界,骄傲的展示尖锐的刺,只接受顶礼膜拜,在烈焰中绽放。 她的气势,盖压了身后所有的人,独独压不了那一抹清淡之姿。 一色华丽的沙俄宫廷装束中,那姿态悠然的人的点缀甚至显得有些寒酸,但那随意从容而立的身姿,优雅淡漠的疏离,就连那张扬的女皇风采也压制不了。 月华山巅,风过林梢,无际可寻,偏又不能忽略。不炙热不凛冽,清冷幽咽,如雪山云雾飘落的雪花,不敢掬捧,唯恐融在掌心里。 就是这份冷,轻易的让他屹立与女皇身侧,并立间独韵其辉。 一个是浓墨重彩的欧洲油画,千百种颜色线条勾勒的精致。一个是淡雅素墨的中国山水画,随意几笔中的意境只有观者自己体会。 叶灵绯站在他们身后,目光落在远远的广场上,心头震撼无比。 这就是十八世纪欧洲最强大的铁骑,不仅有最先进的武器装备,还拥有森严的军纪和史上杰出的军事家。 眼前的不过是一场宫内侍卫的演练检阅变已如此,一斑而睽全豹,可想而知沙俄的军队实力是如何。 这样的军队,何愁不扫平欧洲,又有谁敢摄其锋芒? 女皇带着雪白手套的手纤细垂在身侧,自信的目光坚定望着前方,“你看,这是属于我的军队。” 身边的人,笑容不变,颔首淡定直视前方,“很强大。” 不知道究竟是在说士兵的强大,还是这娇艳的女子。 “你自豪吗?”两人并立,相近的距离,她的手落下时,轻擦过他的手背。 马背上的奥洛夫帅气的跳下,朝着女皇的方向弯腰行礼,“女皇陛下,请您检阅皇宫侍卫的训练成果。”目光抬起时,似有若无的朝着渥魃希的身上扫了眼。 “好。”叶卡捷琳娜侧眼渥魃希,声音温柔乍现,“你的手很凉,能支撑下去吗?还有些单独的项目需要表演。” “没关系。”声落,那带着雪白蕾丝花边的手已轻轻按在他的手背。 很细微的动作,只有站在渥魃希身后的叶灵绯看了个清清楚楚,当然还有镂空栏杆下,仰首的奥洛夫。 深邃的眼瞳中,紧抽一缕敌意,被无聊中游移着眼神的叶灵绯抓了个正着。 “我们下去看士兵的技能演练吧。”女皇的手臂优雅虚悬在渥魃希的面前,示意着。 渥魃希展开臂弯,细腻的肌肤手腕顺势滑入,两人姿态优雅,缓步而下。 且行且顾,女皇的目光落在另外一侧身挂金色十字架的红袍白发男子身上,“主教大人,您的感觉如何?” “威武。”老迈男子微欠身,“女皇陛下,非常威武。” “主教大人,我诚挚的邀请您参加今日晚间为欢迎渥魃希汗王殿下而设的晚宴。”女皇若有所思,声音凝着慎重。 “不甚荣幸。” 两人的交谈间,一行人步入坐席,分别落座,叶灵绯紧紧的跟在渥魃希的身后,始终以忠诚之态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 “主教大人,我想知道,是否每一任我沙俄的国王和王后都必须皈依东正教,还有……”女皇的声音停了停,飘飘而出两个字,“王夫。” 主教大人愣了下,眼神在女皇的脸上停留稍许,似是在猜测什么。 “主教大人不必着急,可以在查过历代法典之后再告诉我。”女皇含笑远望前方,平静的颜容下蕴藏着不可测的压力。 声音低浅,不过身边了了几人听到。 主教凝重,女皇安然,渥魃希淡定,而奥洛夫的脸色则瞬息变了几变。 “女皇陛下。”奥洛夫的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清晰传开,“下面将要为您展示的,是我们侍卫队的骑术、搏击术、击剑术,我相信我们帝国的勇士也是整个欧洲最勇猛的人。” 声音顿了顿,目光阴鸷转向渥魃希,“不知道汗王殿下是否这样认为?” 渥魃希淡淡一笑,“叶卡捷琳娜女皇的铁骑,是欧洲最可怕的队伍,这不是我说了算,而是波兰、普鲁士、奥地利、法国所有军队公认的强大敌人。” 也灵绯顿觉身后一片刀光剑影,刺的脊梁发疼。 奥洛夫不屑抽了抽嘴角,狠毒的眼神精光震颤,“汗王殿下是在侮辱我们沙俄帝国吗?” 背后,细细碎碎的议论声顿起,不满纷至沓来。 女皇眼角眉梢都闪烁着光芒,“汗王殿下您是在说我成为整个欧洲的敌人了吗?” 话如此,嘴边笑意更浓。 清风徐徐中,他的声音悠悠而至,“以一国之力,成为整个欧洲惶恐的对象,这是您和您帝国的强大。”渥魃希从容娓娓,一语笑开了身后所有凝结的气氛。 女皇与渥魃希相视一笑,螓首转过时眼中凝着不悦,“奥洛夫中校,您不可以对汗王殿下无礼,这不是俄罗斯宫廷绅士的行为。” 奥洛夫的脸色瞬息又变,咬着唇角,呼吸粗重,憋着嗓子开口,“尊贵的汗王殿下,请接受我诚挚的歉意。” 渥魃希淡然点头,欣然接受,场面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女皇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欣然平和,“开始吧。” 奥洛夫抬起脸,“陛下,听闻土尔扈特人一向以勇士自居,我希望今天的检阅能换一种方式。” 女皇眉头稍抬,他已开口,“汗王殿下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汗王身边的护卫也必然是最强悍的勇士,我希望能让彼此切磋,也好寻找出我们的不足。” 他与女皇的目光交换着,传递着某些他人看不懂的信息,叶灵绯站在渥魃希的身后,不屑的勾起了唇角。 “渥魃希。”空灵的嗓音低唤着他的名字,“保护你的人都是你由部落带来的,我本说过不干涉你的任何行为,但是能否请他们展示一二,让我不必担心你的安危。” 清润朗目擦过身边几人,眼皮微垂,漆黑双瞳流转看不分明的神色,温文颔首。 奥洛夫脱帽行礼,“有请全部远道而来的土尔扈特部的勇士。”眼睛的落处,径直停留在叶灵绯的脸上。 几人缓步下台阶,叶灵绯站在渥魃希的身后略一迟疑,奥洛夫针对性的话再度传到耳边,“有请汗王身边所有的勇士。” 所有?渥魃希此刻带在身边的人除了她,别人都已下场,齐刷刷的目光无声的指了过来,也灵绯背心处又是一片火辣辣的感觉。 去就是找死,不去懦夫的名头担定了,奥洛夫就可以借女皇之口将自己从渥魃希的身边调离了。 就在心思交替闪过时,渥魃希轻声的咳了起来,咳动了单薄的身影颤颤,艰难的压抑着。 叶灵绯不失时机的踏上前,将手绢放到渥魃希的手中,“汗王殿下,可需要服药?” 苍白的手摆了摆,依然是轻咳数声,叶灵绯跪在他面前,手掌贴在他的胸前细抚,他垂首轻咳,俨然是亲密到俯首帖耳的距离。 宽大的金色袖袍遮挡了他的表情,发丝垂掩,细碎的蒙古语流在她耳边,“不会比试,总会投降吧?” 这也算建议? 努力的不让自己眉头打结,“不会!” 他眼中水波清冽,“不会投降总会死吧?” 这个建议更糟,糟透了。叶灵绯咬着后槽牙,切齿的语调和脸上的笑容截然相反,“我很想把你的‘1’踩成‘7’。” ☆、比试 两人同时抬头,渥魃希咳嗽倏忽停止,直起身靠上椅背,而她则在众人瞩目中,昂首挺胸一步步走下台阶,在一群高大的侍卫中显得瘦小干瘪,没长熟的丝瓜一样。 “您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出战的。”一名大汉憨厚的笑了笑,很兄弟的在叶灵绯肩膀上拍了拍。 叶灵绯只觉得自己犹如一颗钉子,被大榔头重重的敲打了几下,低头看看脚边,怀疑自己被砸的入土三分。 半边身子麻咧咧的,她僵笑着,狠狠拔出土里的脚丫,“大哥,多谢。” 幸好他拍的不是胸,否则自己就成骆驼了。 “没什么,别怕。”大汉龇牙一笑,巨灵神掌在空中晃了下,朝着她胸口的方向而来。 眼明脚快的闪了下,她尴尬的笑着,“谢谢大哥。” 巨灵神掌停在空中,人仿佛被电击似的愣了下,目光怔怔的望着她的后方,讷讷的放了下来,“我叫巴特尔。” 莫名的回头,寻找巴特尔目光的方向,只看到渥魃希清冷的身子,目光平静投射远方。 “谢谢你,巴特尔大哥。”她叫了声,招惹了对方大笑中又扬起了手,很快又触电般的收了回来。 笑着招呼,身边几名护卫也客气的回应。 “苏合……” “阿古达木……” 甜甜的笑着,她忙不迭的点头,“苏合大哥好,阿古达木大哥好……” 这一次,连她都感受到了两道如电的厉芒从背心闪过,在回首间却已消失无形。 “土尔扈特部的勇士是尊贵的客人,勇士的箭术更是欧洲大地上独一无二的高超,所以先请土尔扈特部的勇士指点箭术。”从渥魃希点头的那瞬间开始,奥洛夫脸上的眼中笑容就不曾散去,“既然同时展示,不如就请女皇陛下和汗王殿下评定谁更出色。” 女皇欣然点头。 “尊贵的女皇陛下和汗王殿下,我们的哥萨克骑兵是欧洲最杰出的马上部队,这是我们的骄傲,而土尔扈特部也是马背上的民族,第二轮就演示骑马。”眼神停留在叶灵绯脸上时顿了顿,“然后是搏击、射击。” 四项? 叶灵的眼角瞥了下,这里连同自己才四个人,他老兄算着人来的吧?如果是五个人,他一定还会弄出五场比赛,就是逼自己下场不可了! “放心,大哥去比两场,你到最后面呆着不比。”热情的巴掌这一次飞上了她的后背,把叶灵绯拍的一个趔趄,脑袋狠狠的撞上前面大汉的后背。 “唔!”只觉得鼻腔间两管热热的东西在滑下,她眼前金星闪烁,无语望天翻着白眼。 场边的马儿四蹄跺起黄土,俊健的身体流线优美,黑色的皮毛油光水滑,喷打着响鼻。 第二轮比赛的马匹都牵了过来,这绝不是临时起意的比试。 一名士兵背着箭袋,走向场中,三块靶子在百步开外,远的就似三个小点,别说靶心中央,能把箭安稳的插在上面,就值得欢呼了。 当他走向第一个靶位的时候,全场的声音奇异的消失了,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浓重,所有的视线凝成了有形无质的线条,随着他的动作转移。 精美的皮靴踢动着黄土,在第一个靶位处停了停,手指从箭壶中抽出羽箭,搭弓拈箭,瞬间满月紧弦。 吸气声伴随着手臂的拉动,女皇身后的贵妇慌忙的从手提袋中翻找着嗅盐,放在鼻下深深的吸着,呼吸急促。 锋利的箭刃在空中凝成闪亮的点,牵动了所有的目光,成为场中唯一的焦点。 心跳在加速,血液却仿佛滞流,耳边震动的,是血脉贲张的激|情。 没有弓弦颤响,没有破空腾去的箭影,拉开的满弓只在空中停了停,又收了回去。 场中叹息声顿起,夹杂着种种议论。而那男子,只是背起弓,朝着最后的靶位走去。 停住,再度搭弓,轻易地将弓弦拉满,瞄准靶心。只是那弓弦之上,却看不到羽箭的踪迹。 手停,他最后选择走回了中间的靶位。 莫名的动作,猜不透的意图,几名土尔扈特部大汉的表情却变的凝重。 就在大家的议论声更大的时候,他忽然动了,从背后的箭壶中猛抽出三只羽箭,齐刷刷的平停在弦上。 “噌……”一声颤响,三只羽箭破空腾去,朝着三个方向飞落。 “扑!”只有一声,三只箭尾不断的颤抖着,停在靶心中。 一箭,三靶,全部命中! 场中,无声。 “啪、啪、啪。”渥魃希轻轻鼓掌,在平静的湖面下率先投落第一枚石子,顿时场中欢呼雷动,一旁的数千皇宫侍卫发出巨大的赞叹,久久不衰。 奥洛夫得意的看着侍卫,声音在如潮的欢呼中指向他们,“请土尔扈特部勇士表演更加精彩的箭术。” 叶灵绯终于明白以他的小气,为什么开始会对土尔扈特部的箭术会有大加赞赏的辞藻,根本就是捧的高高再等对方摔的重重。 一箭三靶,别说难度太大,大到几乎不可能完成,便是同样完成了又如何?不过是吃别人剩下的残羹剩饭。 欢呼声一直未平,强大的声浪在冬宫上空飘荡,形成了无边的压力,笼罩上一旁的几人,更显势单力薄。 “巴特尔大哥。”叶灵绯咬唇思量,“还有三场,不行就放弃。” 这样的压力之下,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选择与之相斗是不智的决定,反而会弱了大家的士气。 “怕什么?”巴特尔一声长笑,“人家都说了,土尔扈特的勇士是射箭的高手,若是不露两手,岂不是被人看笑话?” 活动活动肩膀,他轻轻推开身边的人迈步走了出去,既没有走向靶位,也没有走向对手,在群情雀跃的欢呼中,他从容的步伐在他人眼中却是萧瑟落寞。 没有人会认为,他还能超越刚才沙俄士兵的技巧和精准,一个人行走在数千士兵围拦的广场,更形渺小。 他闲庭信步,除了几个好奇的人,几乎没人注意他走向何处。 他行至角落,手掌轻轻拍着面前的马儿,那俊健的马儿跺着蹄子,脸儿厮磨着他的掌心,低低嘶鸣,烦躁和不安的身子顿时安稳了下来。 巴特尔抚摸着马首,从目瞪口呆的士兵手中接过缰绳,轻按马鞍,帅气的人影稳稳的落在马背上。 身形刚定,他微夹马腹,马儿四蹄展开,踏动黄沙飞舞,风尘阵阵。 围绕着偌大的场地,马儿飞跑着,身形犹如黑色的箭离弦,风驰电掣着。 议论之声更大,大到站在场下的叶灵绯都听到了阵阵嘲笑,嘲笑着土尔扈特部的勇士放弃了第一轮的比赛都不敢开口,只能默默的开始第二轮的骑行比试。 只有叶灵绯,悄悄的翘起了唇角,心中明白了什么。 马儿越跑越快,马尾高高的扬起,四蹄腾空踏沙,黑色的闪电刮动了士兵的衣衫,扬起了尘土滚滚,飞一样的向第二个靶位踏去。 前方,射完箭的士兵接受着大家的祝贺,站在场中未曾离去,忽然间抬头,黑影旋风般闪过,朝着他直扑而来。 “啊!”吓傻的士兵脚下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倒在土里,直挺挺的看着一人一马瞬间靠近,忘记了起身,忘记了躲闪。 马蹄狂乱,转眼近身,眼见着马蹄上的铁掌就要踩上他的身体。 他扭曲了面容,张大了嘴,却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在马蹄踢向身体的刹那,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低档。 马蹄,腾空,毫厘之微从地上人的头顶之上跃了过去,与此同时马背上的人双腿夹紧马腹弯腰俯身,大手,从他高举着的手上擦过,顺势抹去了掌心中的弓,另外一只手从他的背心箭壶中抽出三支箭。 一切,都在电石火花间,当马儿犹在空中未落,所有惊呼的人还来不及咽下那颗跳出胸腔外的心,马背上的人已经站了起来。 手挽长弓,月满当空,箭破九霄。三道箭影如电掠过,三缕尾翼在空中颤抖,飞行。 “咻……夺!”当颤声刚止,箭影刺上靶心的刹那,马蹄落地,如风行去。 同样的三只箭,三个方向,轻易的将沙俄士兵的三枚羽箭打落,稳稳的钉在靶心处。 奔马,惊魂,夺弓,抽箭,射出,落定 都只在一瞬间完成,直到马儿慢慢跺着优雅的小步行向场边,马上的人潇洒跳下,场中还是一片寂静。 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从视线中闪过,一分一毫都清晰在眼底,豪迈中的睥睨之态犹如无形的手,扼住旁观者的呼吸,让他们瞪大着眼睛,僵硬着。 巴特尔走到叶灵绯的身边,“怎么样,大哥露的两手还漂亮吗?” 叶灵绯用力的点头,赞叹着,“何止是漂亮,天下间怕没有再能超越你的人了。” 这一手,不仅仅展露了精彩绝伦的射箭技巧,更是展示了超级的驭马之能,无形中给第二轮比赛的对手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谁说体型彪悍的男人就没有细腻的心思?至少她现在觉得这个巴尔特大哥很是可爱。 憨憨一笑,他抓了抓脑袋,“谁说没有超越我的人,不仅仅是超越我,便是我拍马也追不上,我那点小玩意不值得人家一看。” “过度的谦虚可是骄傲哟。”叶灵绯也是兴奋无比,“你倒说说,谁还能比你刚才那一手还漂亮?” “当然有,我们的……”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无声的广场中点点溅开,玉掌的主人,噙着优雅淡然的微笑,缓缓击拍掌心。 “哗啦!!!”群涌而起的掌声排山倒海扑推而来,终于醒来的人们纵然是在女皇面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钦佩,呐喊着。 声音将巴特尔的话瞬间湮灭,叶灵绯什么也听不到,只觉得耳朵隆隆作响,连脚下的地面都在震动。 前方的奥洛夫冷然着脸,是人群中唯一没有反应的人,死死的盯着土尔扈特部的护卫,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风中凌乱的比武 欢呼久久不歇,群情激动,不因为身份地位的归属,只为超然的技艺表演。 土尔扈特部的勇士脸上,浮现起淡淡的微笑,再没有更多的语言和动作,他们默默的站在那,平静的面对一切。 “恭喜您赢下一程。”奥洛夫站在巴特尔的面前,“您的骑术非常出色,但是我们哥萨克的骑兵同样是欧洲最杰出的部队,下面的骑马比试,我相信也会十分精彩。” 巴特尔温和回礼,笑而不语。 “巴特尔大哥,您赛马应该也不会输吧?”叶灵绯压着嗓音,眼神中的兴奋却掩饰不住,“早知道您这么厉害,就该管那家伙要点彩头才下场比。” 巴特尔笑了笑,“每一个草原上的汉子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虽然哥萨克的铁骑名动欧洲,我们却不放在眼里,只是……”他停了停,“如果这一局我们赢了,下面的比赛就放水好了。” “不能赢?”她心头一动,眼角瞟向渥魃希的方向。 “第二场,骑马比试开始!” 马靴踩上马镫,沙俄的骑士潇洒的跃上马背,黑色的骏马沙沙的小跑了起来,同时奥洛夫的声音也响起,“长距离的奔跑只怕女皇和汗王要等上很长时间,所以改为障碍赛马,哪位选手在跨越栏杆、水坑、草垛之后掉落的障碍物少,哪位就获胜。” “咦……”叶灵绯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意味深长的扯了扯嘴角,“看来大哥想要放水的事,得等到下一场之后了。” 即使是她这种没骑过马的人都知道,障碍塞马比的不仅仅是骑手的技术,而是骑手与马匹之间的默契,这非常年的相处与训练不能达到,奥洛夫此刻让土尔扈特部的人匆匆上马比试,分明就是欺生。 “输也没关系。”巴尔特爽朗的声音像是草原上的风,豪迈中透着独有的宽厚。 目光斜斜指着某个方向,她要笑不笑的晒了下,“某人的吩咐吧?” 不显山不露水,不张扬不外放,除了那个人,她想不出还有谁会让这群侍卫甘心情愿的放弃展示自己的机会。 那边,哥萨克的骑兵已经驾着马儿慢慢的跑了起来,他双腿夹紧马腹,整个人半伏在马背之上,马儿身姿矫健,在他的驾驭下朝着栏杆驰去。 四蹄腾空,轻巧跃起,黑色的身体放开优美的弧度,全身的线条舒展到极致,在人们的视线中翩翩落地,随后又疾风一般驰向下一个障碍。 马蹄,踏过了水池;纵过了草垛,飞过了连环栏杆,朝着最后一个三连跳的栏杆奔去。 一跃而起…… “他最后一个怕是要磕。”巴特尔嘿嘿一笑,“第一跳起早了一步,第二步不会有问题,但是第三步落地,后蹄要磕栏杆。” 叶灵绯来不及询问,那连环的三跳已经结束,果然,马儿在落地时后蹄微微一抬,将最上面的一根横梁给碰了下来。 “大哥你真厉害!”叶灵绯双手一圈,搂上巴特尔的脖子,哥俩好的捶捶他的肩膀,“知道他的弱点,我相信你肯定比他强!” “那当然。”巴特尔挥起拳头想要同样捶上她的肩膀,拳风才靠近她的肩头,突然顿住,停了停,不自在的挪下,抱上叶灵绯的腰,“看你那弱不禁风的样,大哥肯定不敢让你下场比试,我去比两场,剩下的两场让他们上,不会让别人有机会笑话你的。” “大哥你真好。”叶灵绯笑的眯起了眼睛,没察觉某人犹如触电一般抽回了放在她腰上的手,人也躲闪着低下了头。 哥萨克的骑兵整了整马鞍,悄然走开。 巴特尔踩着马镫,坐在马鞍之上,他带了带缰绳,马儿聪慧,小步小步的跑了起来,渐渐越跑越快。 风驰电掣,这是草原男儿的雄风,这样的速度下操控更加艰难,看上去却绝对的赏心悦目,敢在这般速度下进行障碍的跨越,高下立分。 叶灵绯的眼睛跟着巴特尔,嘴角勾起小小的笑容。 这位大哥,使她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感受到了小小的温情,被人照顾的窝心。 马儿越跑越快,马尾扬起与马身连成了一线,临近了第一个障碍点,叶灵绯甚至看到了马背上的巴特尔对她憨厚的笑容。 忽然,她的眼角捕捉到一缕寒光,稍纵即逝。 那不是马镫反射的光芒,也不是马鞍的颜色,是一种很尖锐的锋利之光,若不是角度刚好,若不是她始终不曾挪开过眼睛,是看不到这瞬间的变化的。 就在她还怀疑着自己是否看错的时候,眼角敏锐的又一次捕捉到,始终气定神闲坐在上面观看比赛的渥魃希,眉头微微一蹙。 他,也看到了吗? 来不及判断,马儿已经靠近,巴特尔手紧缰绳,身体半悬而起,双腿有力的夹上马腹…… “希律律!”奔跑中的马儿一声长嘶哀鸣,后蹄猛抬,狂乱的踢起。 马背上的人被疯狂的力量掀了起来,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向栅栏的对面。 人,狠狠的摔在地上。 还不及反应,马儿沉重的四蹄又踩了下来,狂乱的跺着。 尘烟滚滚,泥土飞扬,所有人都被这瞬间的景象惊呆了。 “大哥!”叶灵绯一声大叫,冲了出去,“快拉住马!” 同时,土尔扈特部的几名护卫也立时扑了上去,伸手抓向马缰。 可是,受了惊的马又岂是轻易被人拉住的?一看到有人靠近,它立即撒开四蹄,朝着人扑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马蹄飞快,马嘶长鸣,眨眼间已到了叶灵绯的眼前。 想也不想,她下意识的蹲身抱头,滚到地上,只看到黑影从头顶掠过,马腹在眼前腾起,几滴温热溅在她的手背上。 很快,几双手同时扯上她的身体,将她从危险的境地中拽了出来,急促的蒙古语在叫喊,“你没事吧?” “没有。”她头也不回的开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手背,手背处,几点殷红滑下,很快的滴落在地,除了她没人看到。 她的目光变的凌厉,眼中,升腾起愤怒的火焰。甩头强硬的出声,“你们快拉住马,不准别人靠近马!” 没有人质疑她的命令,土尔扈特部的侍卫飞快的追马而去。而她,则是快步的走向巴尔特,“大哥,大哥!” 地上躺着的人动了动,摆了摆手,“我,还好……” 好字才出口,一口鲜血已喷出,溅上了她的衣摆,红色炸开,点点滴滴触目惊心。 “别动。”她按住巴尔特的身体,“你被震伤了内腑。” “对不起。”地上的人露出憨厚的苦笑,“大哥辜负了对你的许诺。” “跟你没关系,是有人耍诈。”叶灵绯冷冷的看向场外一团乱的某处,“他们在马鞍下藏了利器,等你准备起身的时候夹紧马腹的时候,那利器就会刺伤马腹,马才会受惊。” 一切,只等制住了马便可真相大白!她就不相信,叶卡捷琳娜会放任自己的军官玩弄花样。 “马受惊了,保护女皇,火枪手准备!” 奥洛夫从容开口,身后一排火枪手顿时擦着火石,点燃引信。 “砰!” “砰!” “砰!” 一连串的火枪声中,马儿奔跑着,嘶鸣着,渐渐的越来越慢,倒地抽搐,身下深红色的血液在地上缓缓晕开。 “该死!”叶灵绯的手紧捏成拳,“混账,老娘要把这王八蛋大卸八块。” 马身上全是枪眼,伤口遍布,便是找到了那处刀伤也无济于事,这一切根本就是奥洛夫算计好的,从他说要比试的那一刻起。 巴特尔被土尔扈特部的侍卫扶了下去,叶灵绯沉默着,目光死死的盯着奥洛夫,看到他在马儿倒地的时候,眼中掩饰不住的得意。 “第三局,搏击,开始!” 在所有人都没有会神的刹那,奥洛夫已然喊出了声。 搏击,开始? 叶灵绯身体一颤,目光流转。 场边,土尔扈特部的侍卫都在照看着巴特尔的伤势,场中只有自己一个人! 难道…… 脚下的大地在震动,眼前的阳光被大片的阴影遮挡。 叶灵绯呆呆的抬起头,看着眼前铁塔一般的壮汉,阳光在他的光头上闪烁,刺瞎了她的狗眼。 她和他,搏击??? 这个念头才闪入脑海,对面 雪域情郎第5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面的人两排闪亮的牙齿粒粒带着寒芒,锃亮划过利光,消失在嘴角。 猛回头,她第一眼寻找着渥魃希的方向。 金色的人影,面色凝重,眼中刹那闪过精光,手指微带,掌心中一方白绢现出。 耳边,风声忽传。对方双手合围,猩猩般的巨臂抓向她,手臂上肌肉纠结突起,青筋暴突,巴掌犹如蒲扇般,指节粗大硬实。 这一下要抓实了,岂不是老鹰抓小鸡般捏死了? 想也不想,一低头,狂烈的风声从头顶掠过,叶灵绯调转脑袋,撒腿就跑。 帽子,飞了。 围巾,扯了。 腰带,丢了。 衣服,拽了。 一切可能阻碍她逃跑的东西,都在瞬间被她抓着往后丢,两条柴火棍的小腿飞快的挠着地,呼啸着向前狂奔而去。 “啊……” 偌大的比赛场上,尖锐的叫声撕破寂静,凄惨的狂嚎,“你妈杀千刀的混蛋,居然趁老娘发呆的时候开始比赛,还叫个两百斤重的铁塔和老娘比,你不知道分级制啊,我要不把你的菊花从o弄成o,我就对你跪下磕五百个头。” 阳光下,瘦小的人影张牙舞爪的奔跑着,面部表情极度扭曲,破碎的蒙古语凌乱的从口中嘶哑的吼叫出。 修长手指偷抚唇边,遮挡了大部分的面部表情,金色的长袍下,某人本来凝重的神情被取代,手中雪白的丝帕掩在唇边,轻咳了下。 “你丫还有空笑老娘,我撕了你的嘴……不,扯掉你的鸟,反正你那身体有那东西也是装饰物。”当她呼啸而过女皇和渥魃希的座前时,抛下一句咒骂,倏忽远去百米。 俊目弯出弧度,咳声又重了两分。 就这样,数千将士,还有场中一座铁塔,外带所有的观战者,都将目光聚焦到了那个跑的风中凌乱的瘦小“男孩”身上,齐齐张大着嘴,不明所以。 ☆、卑鄙无耻的胜利 狂奔出去数百米,叶灵绯的心在初始的惊恐后渐渐镇定,耳边听不到身后追来者的脚步,她下意识的侧脸,再度看向某个人的方向。 手撑腮边,神情轻松,眼角犹带笑意,手中的白绢捂在唇边,胸膛微震。 看到他这个表情,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大着胆子飞快扭头望去。 远远的地方,铁塔矗立在场边,双手撑着大腿,气喘如牛。光亮的脑门上,一粒粒汗珠如黄豆大滚落。 终于明白为什么某人从凝重到轻松,表情的转换只在一瞬间。 叶灵绯抖抖腿,得得瑟瑟的蹭前了两步,冲着铁塔大汉的方向勾勾手指头,啧啧出声,“来啊,来打我啊。” 大汉抬起脸,铜铃大眼瞪着她,狠狠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再度直起了身体,迈开双腿。 大地的震动刚起,某人脚下飞跑了几步,再度将距离拉开。 两百斤的巨大体型,每一步落下都沉重,身上纠结的肌肉跳动着愤怒的火焰,“小子,你别跑。” “女皇有规定搏击中不能跑步吗?”叶灵绯的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脏兮兮的灰土蹭的小脸更加的灰扑扑,笑容却灿烂,“女皇似乎还没规定搏击要打多少时间,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来吧。” 现在的她,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体上的优势,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 干巴瘦的身体唯一带来的好处就是,奔跑起来一点不兜风,地老鼠似的乱窜,让那大象半点办法也没有。 “你这样的行为就是逃兵!”奥洛夫站在场边,不屑的冷冷开口,“战场上的对决,是要有绅士风度的,你这叫无赖。” “无赖?”叶灵绯双手叉腰,仰天大笑,阵阵清脆的笑声飞扬飞出,笑的面前一干人莫名其妙。 笑容忽然一敛,她远远的朝叶卡捷琳娜女皇行礼,不卑不亢的吐字,清晰的字眼传到广场的每一个角落,“战场,是保家卫国的地方;是为女皇尽忠的地方;要的是沙俄国家利益最大化,绅士风度能保证你赢得了战争吗?绅士风度能让你保证女皇的荣耀吗?绅士风度能让欧洲所有的国家向女皇臣服吗?我这不叫无赖,为了战争的胜利,任何行为都不能叫无赖,寻找对方的弱点而痛下杀手,才是敏锐的智慧和捕捉战机的能力。” 女皇优雅抬腕轻点掌心,赞赏颔首,“战争,本就是残酷的,非要在战争的名头上扣住绅士风度那是自欺欺人,胜利才是最终的目的,手段并不重要。” 有了女皇的话,叶灵绯的气势更甚,胜利的朝奥洛夫扬了扬下巴,“输不起你可以选择换人,但是我不会大度算你们没输,何况论无赖……” 她冷冷一笑,口型比划着几个字,“我能比你还无赖吗?” 奥洛夫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手指紧握成拳,森冷的看了眼还在喘息着的壮汉,僵硬的迸着字,“既然对手将你比作战场上的敌人,你也应该用尽手段,打败他才对。” 壮汉再度迈开腿,朝着叶灵绯紧追而来。 容纳几千人的操场上,数千双眼睛看着的,是一前一后,一追一逃的两个人影,走走停停,歇歇逃逃,仿佛一场闹剧。 场边,有人已经因为这无聊的追逐而打起了哈哈,间或在她奔跑过时,发出嗤笑声。 她轻轻的喘息着,目光看向台阶之上的渥魃希。 两人目光相触,渥魃希的表情,并不像她估计中的轻松,而是再度轻蹙了下眉头,手指捏了捏掌心中的白绢。 她,只是绽放了一个笑容,慢慢的摇了摇头。 外人,只以为是她奔跑中的动作,没有人明白,无声中两人已交换了彼此的意见。 只要她磨下去,这个野人必然将体力不支的累倒,她没理由此刻放弃。 别开眼,她没有再看他,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铁塔壮汉的身上,甩了甩头发,气定神闲的吐了口气。 伸出手,在对手面前慢慢握成拳,只留下大拇指,再缓缓的翻转拳头,大拇指朝下的点了点。 这一个举动,顿时让壮汉脸上变了颜色,愤怒的抬起腿,疯狂的追向她。 没有了理智,只有通红的双眼,仿佛被惹怒了的公牛,再也听不进任何声音,只是一意孤行的想要抓到她。 叶灵绯要的就是他发狂,当疯狂的追赶依然无果,生理和心理的打击让他不会再有半点力量。 她转身就跑,边跑边回头观察着他的情况。 脸色青白,气息凌乱,脚步虚浮,这都是力尽前的征兆。这么大的地方,她带着他跑了最少五圈,少说也是个五千米跑,对于她这种没事参加学校社团万米跑的人来说只是小意思,而对于一个体重两百斤的男人而言,只怕已经耗费了太多体能。 她心头开始泛起得意的波澜,看着对方的脸色渐渐变白,极限越来越近。而那壮汉,猛一咬牙,脚下变的飞快。 她笑了,脚下也突然加速。 就在她回头查看对方情况的时候,膝盖间忽然被什么东西打上,一条腿顿时酸软无力,整个人朝着地上栽倒。 眼前金星一阵闪烁,耳朵也嗡嗡的响,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海里一片黑色,什么都不知道。 模糊,只是几秒。当知觉回来的时候,肩头火烧一样的痛苦。耳边,是如山的呐喊声。 壮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到了她的身前,双手死死的扣着她的双肩,将她从地上抓了起来。 耳边,依稀还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既然陛下准了无赖,那就不用绅士了。” 呼吸,仿佛被扼住,她挣扎着仰起头,身体的悬空却让她无从借力。 人难受,思想却突然清明了,所有的感觉都在这一刻变的无比敏锐。 对方狰狞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眼中的仇恨呼之欲出,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手指掐着她的肩头。不住的用力。 他要抓住自己,再像沙包一样丢出去! “搏击只是切磋,不必取人性命吧?”清朗的声音在无数呐喊声中依然有清晰的辨识度,“我的小侍卫技艺不佳,不如我便代她认……” 话未完,叶灵绯的身体已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手指叉开,朝着前方用力一捅,狠狠的撞向对方的眼皮。空中的脚扬起,踹向对方的双腿中间。 “蓬……”闷响。 “喔……”惨呼。 手松开,人落地。 叶灵绯踉跄了下,摔倒在地,面前的铁塔巨人双手捂着两腿中间,眼睛哗啦啦的流着眼泪,双腿夹紧,姿势难看。 手指揉着膝弯,看着地上突兀出现的小石子,也灵绯恶狠狠的侧脸,就在那个方向,奥洛夫面无表情的背手而立。 “混蛋!!!”她一声低吼,猛撑着站了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壮汉的喉间发出咯咯的声音,朝着她再度伸出了蒲扇一样的手。 就在他伸出手的刹那,叶灵绯也动了,她动的是腿,方向——老地方。 “嗷……”比刚才更加凄惨的嚎叫响彻广场的上空,那想要抓她的手触电般的抽了回去,再度捂上刚才受伤的部位。 “戳眼睛!”叶灵绯两个手指一伸,再度插向对方双目。 男人急急的拿手去挡,却不料叶灵绯的手就这么停在了空中,脚下,又一次飞踢。 “啊……”某个地方第三度受创,男人再也站立不住,蹬蹬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挡着。 “我今天让你练成绝世神功缩阳入腹!”叶灵绯倒退了两步,整个人跳了起来,两只脚直奔对方的手而去。 手,被她的力量推动,再一次狠狠的撞上自己的两腿间,大汉一声怪叫,仰面倒下。 叶灵绯想也不想的又添了一脚,再添一脚,踩、搓、揉、最后还像捻烟头似的狠狠转了转。 耳边,整齐划一的传来惊呼 “啊……” “哦……” “嘶……” 当对手犹如虾米一样蜷曲在地,再没有战斗的能力时,叶灵绯凝着一双通红的眼,扫视着面前沙俄的士兵,“无所不用其极是我说的话,你们想在祖宗面前偷艺,告诉你们,还没出师呢!” 场上静悄悄的,满场士兵皆是脸色发白,双手死死的捂着两腿间,齐刷刷的一排望去,好不壮观。 她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走到奥洛夫的面前,扬起了下巴,“搏击结束,我站着,他躺着,麻烦你宣布下比试结果。” ☆、扬名 奥洛夫僵硬的抽回放在两腿间的手,喉结生生的干咽了下,“我……宣布……” “刚才我就说了,这场比试不过是玩笑,做不得数。”清润的嗓音,清晰的字句,高台之上的人拂落袖袍,眼波划过叶灵绯的脸,“虽说战场无情,但是比试也还是要有比试的规矩,下一场吧。” 该死的,她摔的鼻青脸肿,跑的吐血伤肺,他一句不算就不算了? 两眼一翻,她怒目而视。 金色修袍下白皙的掌心浅露,五根笋尖般的手指扬了扬。 愤怒的光刚刚射出,转眼就成了讨好,眉开眼笑。 女皇的眼角有掩饰不住的笑,侧首渥魃希,轻开檀口,“其实我挺喜欢他的,硬气又机灵,比很多死守教条礼仪风度的人聪明的多。” 她眯起眼睛,屁颠屁颠的行了个礼,“谢女皇陛下夸奖,谢汗王殿下。” 女皇手腕微抬,“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叶灵绯瞠目结舌,张着嘴半天发不出声音。 什么名字,她,她怎么回答? 叶灵绯这种明显属于女子的名字,她能说吗? 目光转向渥魃希,她讷讷的开口,“尊贵的女皇陛下,我,我叫……” “陶格森欧德。”一个声音平静的插入,“他叫陶格森欧德。” 女皇抿唇,金色松软的发色明媚了阳光的七彩,“你们部族的名字总是那么难记,不明白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可是有人明白。 站在下面的叶灵绯,就像是被天外飞来的陨石狠狠的敲了下脑袋,从头到脚都是麻木的。 陶格森欧德,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称呼,为了这个称呼她查遍了所有的字典,问遍了所有小语种的老师,才选择蒙古语的原因,居然就这么被人轻轻的说出了口。 为什么是他,怎么会是他? 木然的提起脚,愣愣的走向渥魃希,傻傻的站在他的身后,目光却始终望着他的脸,挪不开分毫。 清透的面容,白皙的肌肤仿佛玉雕冰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浅浅的阴影,高挺的鼻梁下,唇色冰白,还有那嗓音的润泽如水,缓缓流淌的细腻。 她怎么不曾发现,他的声音与梦中出现的呼唤,像极了,像极了…… 久久呆滞,望着那个俊美的容颜傻傻出神,身外之事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1’踩成‘7’了?”漫不经心的声音,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悄悄传了过来,惊醒了神游天外的人。 瘪了瘪嘴,又恢复了那个懒散的德行,她鼻子哼了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回答着,“我还能扭成‘8’字,你想试试吗?” 笑容,在嘴边晕开,隐藏在白色的绢帕之后,很淡很淡。 即使不看,她也能感觉到他在笑,没有理由,就是感觉。 “第四场,是剑术的比试,请汗王派人。”奥洛夫弯腰行礼,目光却是抬起停留,森寒。 叶灵绯这才发现,巴特尔的受伤,场边的土尔扈特部的侍卫陪同着他在一旁紧张的救治,没有人再理会这里的比试,他们这边早已是空荡荡没有了人。 目光落在远远的场边,渥魃希的深沉的表情看不出琢磨着什么,而叶灵绯已是不耐的皱起了眉头。 自从两次比赛被阴,她对这个人的厌恶,已到了看到脸就觉得恶心的地步。尤其是对方阴森森的眼神,又悄然停在了自己身上。 “前两次的不慎,是士兵手下没有轻重,我想这一局由自己上场,也不会让对方有所损伤。”奥洛夫抬起头,“不知道这样,陶格森欧德侍卫,可还担心?” 好么,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她,还说明不会伤她,这不下去似乎都不行了。 “高贵的女皇陛下。”她从渥魃希的身后走出,憨傻的笑容看上去纯净可爱,“侍卫哥哥都离开了,难道您忍心让我又去参加一场剑术的比试吗?” 女皇看着她脏兮兮的脸,眼神悄然的变了轻柔,红唇微动,“那当然是不忍的,不如……” 她停了停,看向渥魃希,显然在交换着意见,低低的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见,“虽然我很想看看你侍卫的能力,不过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清浅目光抽回,淡淡扫过奥洛夫,渥魃希没点头也没摇头,沉吟着。 就在气氛的僵持中,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女皇陛下,现在我也是汗王的侍卫,不如由我出战此场如何?” 女皇惊诧,奥洛夫震愕,只有渥魃希的脸色,如常平静。 叶灵绯看着俊朗的人影从渥魃希身后走了出来,单膝跪在女皇面前,高昂着头,“陛下想看侍卫的比试,也是担心无人能护卫汗王的安全,小臣此刻是护卫汗王的侍卫队长,便也是汗王的人,恳请女皇答应让小臣一试。” 什么叫聪明人,眼前这个此刻做出的行为,若不是在女皇面前,叶灵绯一定会重重的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孺子可教。 就在女皇思考的时候,渥魃希朗笑开声,“去吧,若是赢了算陛下的,若是输了算我的。” 他都发话了,女皇也只能含蓄的点点头。 “是!”波将金站起身,迈步走向场中。紧窄的军装,束出的蜂腰宽背,金色的发丝在风中如火焰跳动,皮靴的行走间,潇洒威武,只这气势,就胜过了场边无数的人,就连身边的奥洛夫俊美的容貌也相形见拙。 缓缓抽出腰间的配剑,三棱的剑锋纤细颤颤,在脸前竖起成礼,寒芒光辉映衬着两张帅气深邃的容颜。 从下场起,叶灵绯的目光就没有在两个人身上停留,而是始终徘徊在女皇和渥魃希之间。 女皇的表情淡然,就像是在欣赏一出歌剧舞蹈,看不出半分的神色悸动。而渥魃希,从开始就是似笑非笑的脸,更是猜不透心中所想。 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从叶灵绯的旁边传来,几名同样的皇宫侍卫队侍卫在小声的议论着,“波将金队长是不是疯了?他居然敢挑战奥洛夫侍卫长。” “难道不怕奥洛夫侍卫长报复么。”有人刻意压低了嗓音,“除非波将金队长输给奥洛夫侍卫长。” “应该是吧?”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波将金队长之前被奥洛夫侍卫长压制的很惨,如果这一次刻意输给奥洛夫侍卫长,说不定奥洛夫侍卫长就会重用提升他了。” 几个人重重的点了下头,为自己的推断感到兴奋。 这就是,甘于下位的人,永远不会懂得有野心人的思想,他们不懂波将金,就像有人不懂…… 她悄悄的,再一次将眼神转向了那个清雅的身影,发丝如瀑垂悬,风轻轻的吹动,吹散了发,拂穿了那身姿,清瘦的让人不忍。 剑微颤,奥洛夫一步跨前,颤动的剑影划出一片寒光,让人判断不出哪一点才是真实。 只一剑,她就感觉到了逼人的气势,呼吸困难。 耳边,叫好声一片。 她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能坐上宫廷侍卫长的职务,他靠的不仅仅是脸蛋。能如此得女皇宠信的男人,好的也不单单是床上的功夫。 波将金快步后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避开,躲过了那一片光影幕布似的进攻。手中的剑轻触,毒蛇一般贴着对方的剑棱,侧身上步。 “噌……”剑身相滑,波将金的剑尖颤着,险些划上奥洛夫的手腕。 又是一阵惊叹,轩然大波刹那推动。 “波将金队长的剑术真高超。”啧啧声起,“没有想到,他居然能与奥洛夫侍卫长抗衡。” “波将金队长曾经在保卫女皇登基中获得过英勇勋章,你们不记得了吗?”侍卫捂着嘴,挤眉弄眼。 而场中,已是越打越快,手腕的抖动,脚步的进退行云流水而过,彼此进退交击,帅气的姿态下是全然放开的比试。 欧洲的剑术,看似不过是小小的点、劈、挑、刺,没有凶猛的大幅度动作,没有全身力量猛烈的大开大合,但是身临者才会明白,这是眼神、手腕和脚步速度的抗衡,尖细的剑尖一但触碰身体,震颤的剑身带来的,也必然是深长的致命伤口。 两人看似乍碰即分,但是无声的凝重已悄然的传开,开始叫好的侍卫门也是紧屏息,目不转睛的望着。 忽然,奥洛夫的手腕抬起,一直刺挑着中路的剑转变了方向,直刺波将金的左路。 侧身,波将金想要以剑相抗,突然间身体一滞,顿了顿。 动作很小,但是在连贯的对抗中,这样的动作还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而关注着波将金动作的叶灵绯,也是同时眯了下眼睛,手不由自主的挡在眼前。 就在刚才,她随着奥洛夫的动作同样转首的瞬间,强烈的阳光刺的她眼睛难受,一片金光中,什么也看不清楚。 就是这一顿,奥洛夫脚步连抢,本来刺向波将金左臂的剑也转了方向,直奔对方的胸口而去。 什么点到即止,什么下手有分寸,似乎都是过往云烟,消失无声了。 剑,及体,几乎已听到了撕裂衣衫的脆声。 人动,剑动 波将金的剑晃了下,三棱的剑光反射着强烈的阳光,直接映在了奥洛夫的脸上,而他的人,反身躲闪,将阳光抛在了背后。 电石火花,叶灵绯的眼才刚刚清晰,就看到波将金的剑划过奥洛夫的手腕,带起一串细碎的血珠。 剑飞,落地,身仍颤动不息 波将金看看胸口一道长长的裂痕,皮肤下同样沁出浅浅的血色,单膝跪倒在女皇面前,“高贵的女皇陛下,奥洛夫侍卫长先伤到我,应该算他赢了。” 女皇看了看奥洛夫,后者的手腕还有些颤抖,面色青白,“贵族间的比试规矩,先落剑者输,是吗?” 波将金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记得你,你是英勇勋章的获得者,对吗?”女皇扫过他肩头的徽章,“今日起,你为宫廷中队长,专职护卫大汗殿下。” “是!”俊朗的人影站起,笔挺的行礼。 女皇优雅起身,“今日的演练结束,我宣布比试的结果是……” “什么结果,都是您赢了。”渥魃希含笑而起,在女皇的错愕间行礼退去,“都是您的人,都是沙俄军队的杰出勇士。” 若风随意,柳姿飘然,雪白披肩映黑瀑,卓然人群间。女皇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凭什么说我胸小? 疼,全身都疼,真希望有一把螺丝刀把自己身上的骨头紧一紧,再上点润滑油,这是某人此刻唯一的想法。 当紧张的感觉散去,疼痛就开始袭上身体,胳膊肘、膝盖、脚踝,无一不是阵阵抽疼着。 她无暇去看,也不敢看。 数人围着渥魃希,七手八脚的卸着他身上繁琐的坠饰,当珠光宝气尽去,清静雅致的身影在白丝袍的包裹下,飘逸出尘。 袖飘拂,声平朗,“准备下,我想沐浴。” 人影鱼贯而出,她这才一屁股瘫软在床上,顾不得身上脏兮兮的灰土,也顾不得满身臭汗的酸味,她长长的吐了口气,舒坦的摊开身体。 狭长的眼睛轻挑,“下来,你好脏。” 勉勉强强睁开一条缝,叶灵绯用尽力气爬起身,连回嘴的力量都欠奉,懒懒的往长毛地毯上扑倒,大咧咧的舒展自己的疲累。 她好累,好想睡觉,可是全身的疼痛又在不断鞭打她的神经,让她无法立即睡死过去。 衣袂飘飘,在浅行间摇曳着沙沙的声音,脚下的鞋轻踢了踢地上的死狗,“起来。” 摆了摆手,她有气无力的开口,“我已经滚到地上了,不打扰您老人家睡床。” “伺候我沐浴。”直接的命令,冷冰冰的语调,外加脚下再度踢了踢。 “换个人不行么……”她艰难的撑开一丝眼皮,有气无力的的声音猛的高了八度,刺溜一下爬了起来,“小的这就伺候您老人家入浴。” 渥魃希冰润的唇角水渍清清,三根手指间吊着腰刀的链子,亮银色的小刀在空中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腰刀从掌心落在桌面,“先沐浴。” 水声沥沥,氤氲袅袅,雾气在偌大的房间里蒸腾,当中的浴缸里满满的水散发着暖暖的温度,湿润了空气。 “脱衣服。”简单明了的命令,清冷的目光停留在她脏污破烂的衣衫上。 “为什么?”翻了个白眼,她没好气的开口,“伺候你洗,干什么要我脱?” 胸膛微震,眼波流转,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啧啧出声,“你不认为你比我更需要洗一洗吗?” “呃……”她低头看看自己,衣服前襟因为在黄土中打滚,沾满沙尘,黑黑黄黄一大片,袖子膝盖处,更是因为那场打斗撕裂磨破,狼狈不堪。还散发着一股酸腐的味道。 皱着鼻子,她瓮声瓮气指指门口,“那你出去。” “我出去?”长袖一摆,人影潇洒坐在妆台边的凳子上,“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王被赶出门,小侍卫在里面沐浴?” 用屁股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可是…… 看看眼前的男人,再看看一旁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水波,她咬了咬唇,终于下定决心,“你转过去。” 发丝摇动,笑声顿起,轻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看你和看男人,有差别吗?” 额头青筋一跳,她按捺住心头想要杀人的冲动,慢慢的咧开嘴,“有。” 目光缓缓下落,停留在他双腿间的某一处,一字一顿开口,“我没有……装、饰、物!” 他没有与她更多的争执,飘然转身,背对着她在椅子上坐定,“快些洗,我困了。” 无视于他的自大,她默默的解着衣衫,战斗后的身体上遍布着青紫交错的痕迹,膝盖处已擦破,渗着淡淡的血丝,脚踝处更是黑紫肿胀,看着甚是吓人。 在水中坐下,水波洗过伤口的刺疼,让她倒龇了口气,扭曲着脸半天才适应。 水波荡荡,温暖包裹全身,舒服的让她直想叹息,手指撩起点点珍珠晶莹淋上身体,她露出享受的笑容。 陌生的世界,紧张的生活,每一脚落下都是步步惊心,最舒心解放的一刻,居然是现在。 从认识他到现在,刺杀,比武,她的小胳膊小腿居然能活到现在,不可谓不是个奇迹,好想赶紧脱离这个扫把星的身边,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今天你是在暗示我投降吧?”她揉着自己青黑的小腿,“谢谢你。” 三次白绢的暗示,危险时分的直接阻拦,她不是不懂的。 手中的白绢按了按唇角,闷闷的轻咳震动,没有回答。 今天,他给自己的意外实在太多,多的有些理不清思绪。 陶格森欧德…… 那个低缓吟念着的嗓音。 她的手一停,回首间凝望那个背影。房间里的水汽更浓,浓的仿佛薄了那身影的存在,犹如一抹灵魂青烟,若隐若现。 “你今天偷看我发呆好几次了。”微侧脸,立体莹透的面颊上浮现魅惑浅笑,“允许你现在向我提问。” 哗哗的水声阵阵,两个人的声音低低,所有的交谈都只有彼此才能听见。 “我好奇你为什么会如此自然的在女皇面前给我取那么一个名字。”她歪着脸,水面上的肩头瘦小纤细,“你不怕被女皇发现,这是属于女子的称呼吗?” 笑容更大,依稀能看到眼尾眯起的笑纹,“索菲亚不懂蒙古语,放心。” 这算理由吗? 就算是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交谈,他大可说什么巴图、哈达、满日拉图之类的男子名,不是更为安全吗? “只是觉得这个称呼太高贵了,不适合我。”她掬了捧水,拍上脸颊,随意的摇了摇头。 “你很在意这个名字?”对方的提问让她身体一僵,“还是说,这个名字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没有!”身体不由直了直,她压着嗓音,努力让自己平静,“孔雀翎这个名字少有人用,好奇你怎么想到的。” “忽然想到的。”他的解释,和没有解释没有任何差别。 “从你嘴巴里,似乎撬不出任何答案。”她意有所指,而背对着她的人影,平静如常,不为所动。 她靠着浴缸壁,轻轻吐了口气,“那么换个问题,女皇要立你为王夫,对不对?” 这个问题,憋在心中很久了,甚至比那个名字的答案更让她牵挂,因为这关系到她对自己历史知识的认知。 叶卡捷琳娜二世居然有立王夫的想法,那历史上她不曾再嫁又是为何? 他手指点在脸侧,淡淡开口,“你想多了。” “是我想多了,还是你欺负我蠢?”她的声音清脆利落,显然温暖的水舒缓了疲惫,让她恢复的不错,“沙俄皇宫中的贵族均信仰的是东正教,她今天问教皇的话难道我听错了?她想嫁的男子是不信仰东正教的人,而放眼此刻沙俄皇宫,再看你们之间的暧昧,你难道想告诉我,她要嫁的人不是你?” 她嘿嘿出声,甩了甩头发,从水中站了起来,带落一片水珠,溅上他浅色的袍角,晕开一个个小小的深色痕迹,“我会听错,奥洛夫也会听错吗?他忽然不顾礼仪的针锋相对,难道不是因为妒火上脑?” 悠然的人影从椅子上转了过来,浅笑噙在唇畔,“他怎么想的,我如何会得知?” 对望…… 再对望…… 还是对望…… 抓着浴巾,她站在水中,头发还滴滴答答淌着水,呆呆的望着对方深沉的笑意。 “唰……”人猛的坐回水中,白影飞过,她手中的浴巾砸向他的脑袋,“转过去!” 抓着手中小小的一方浴巾,他眉头弹了下,“你确定?” 水面上的狸猫大眼喷火,“你转不转?” 颔首莞尔,他再度优雅转身,而叶灵绯一边警惕的望着他的背影,一边哆哆嗦嗦飞快的系着衣带。 该死的衣服是他的,她挂在身上像挂着麻袋,想象不出他看着风摆杨柳,随时嗝屁朝梁,怎么衣服这么大? 好不容易系上衣带,她总算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还不等她说话,前方背对着她的人悠悠的飘过一句,“你第二根衣带系错了位置。” “哦。”她低头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忽然顿住了手,猛抬头,“你怎么知道?” 如果说耳朵好值得表扬的话,他能好到听清楚自己系错了第二根衣带? 视线,正前方,越过他的肩头,一道清晰的光闪过,亮晶晶的镜子里,纤纤细腰,楚楚红颊,发丝挂着水珠,在晕黄的灯光中闪烁着七彩的光辉。 镜、镜子? 为什么她刚才没发现?为什么如此大的水汽都没能模糊掉镜面,居然将自己照的纤毫毕露。 天哪,她怎么会没想到有妆台就有镜子啊,居然就这么给他欣赏了全过程? 她刚才,似乎还开心的翘起腿踢水珠;还沾沾自喜的揉了小酥胸;还、还在起来的时候快乐的扭着屁股。 此刻的叶灵绯,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小野猫捏了捏爪子,杀气遍布全身,拳头轮了起来,“很好看吗?” 镜前的人抬头,睫毛扇了扇,“不好看,真的。” “不好看你还看那么久?”她深吸口气,示威般的与他对峙,只可惜粉嫩嫩的脸颊让她看上去没有半点气势。 渥魃希拇指食指托着下巴,玩味的目光浏览过她的身子,“若是在草原上,你这样的女子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 她虽然算不上娇艳美丽,好歹也算是清秀佳人,宿舍中多少人羡慕她苗条有致的身材,这话实在太侮辱人了。 无惧她杀人的眼神,某人慢悠悠的开口,“不够粗壮,扛不起牛羊。” 杀意,又多了两分…… “太过瘦弱,挨不住风雪,不好养活。” 拳头,捏的紧紧…… “没有肉,抱起来太难受,嫁出去还会被笑你家穷,女儿都养不丰满。” 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胸太小,没有足够的||乳|汁养育下一代。” 终于,某人的拳头挥了出去,径直砸向那个笑着的俊脸,“你凭什么说我胸小!” 仰首微笑,她的拳头擦着他的脸颊而过,掠动了鬓边发丝,“刚刚看到了。” 暴怒的小狮子终于疯狂,恨不能手中有把刀,将眼前人千刀万剐。 “渥、魃、希!”她一字一句迸着他的名字,“我祝你以后的妻子,就是个扛不起牛羊抱起来太难受没有足够||乳|汁养育下一代的女人!” ☆、银刀王妃 甜甜的美梦,被褥间的香气,温暖的床榻,都让她舍不得醒来。 神智在清醒与酣睡间做着挣扎,她懒懒的翻身,腿脚同时缠绕上身边软软的棉被,脑袋埋进去,深深的嗅了下。 好香! 不是纯粹香水香粉熏染的香气,更像是身体气息的沾染,浓烈的让她在睡梦中都能闻的清晰。 好软,比自己曾经家里的席梦思还韧,又比宿舍那小床要宽厚,怎么翻滚都是两个字,舒坦。 她低喟着,又缠的紧了些。脸,在被褥上蹭了蹭,寻找着更柔软的所在。 温温的,如丝细腻,还在浅浅起伏,这是什么东西? 她迷蒙着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明朗清透,在对望的刹那,闪入她的心底深处。 真漂亮的一双眼睛,尤其是眼尾的弧度,像极了一尾慵懒的狐狸。 他,怎么会是他? 神智犹未清醒的人,呆望着面前俊美的容颜,声音还沉着乍醒的沙哑,“你怎么在我床上?” 纤长手指轻摇,月牙白的丝袍流水滑下,“错,是你在我床上。” 她,在他床上? 昨天,她气鼓鼓的回到房间,坐在床上等他拿金疮药给自己敷伤口,然后呢? “你睡着了,而且霸占了我的床。”某人明显陈述了真相。 金色的大床,垂悬的粉帐轻纱,朦胧又梦幻的感觉,真实的场景不真实的暧昧,将两个人包裹在这一方天地中。 “睡你的床有什么关系。”想起昨天的情景,她忍不住的反唇相讥,“又不是睡了你的人。” “事实上,你是睡了我的人。”平静的声音仿佛事不关己,手指带着她的目光,引向她一直枕着的软枕。 目光,呆滞移动。 揉皱的雪白绸缎,凌乱的摊在她刚才枕过的位置。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雪白的丝绸之下,还有一弯臂膀。 难怪她觉得那么舒服,难怪无论她怎么翻来滚去,那枕头都不会跑。 身微侧,肩头丝绸滑落,浅挂臂弯,一抹雪白的肌肤刹那绽放,蜿蜒的锁骨旁,喉结随着他的声音上下滑动,慵懒至极。 刚睡醒的人,看到这样的风情,她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鼻子里涌动着热热的感觉。 不行,太刺激了,大清早的身体受不了。 “我只是睡了你的手,不算睡了你的人。”她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口干舌燥,声音哑然。 “只睡了手?”最后一个音勾起,仿佛无形的小钩子,勾的她小心肝也噗通噗通乱跳,引领着她的眼神换了个地方。“这呢?” 胸线清晰,一路向下,隐没在腰身间,白皙的肌肤上,一只小爪子摸着,很享受的上下抚动。 “呃……”她触电般的抽回手,“误会,误会。” 一直以为,她摸的是丝被的细腻,还奇怪手感怎么这么舒服,忍不住的一直抚摸,貌似还在某个突起的地方抠抠摸摸了半天。 “这下没了吧?”她撑着手臂,很认真的检查了下。 某人没说话,只是诡异的翘了翘嘴角。 被褥之下,某人的腿正呈现“l”形架在温暖之上,舒服的蹭啊蹭啊,膝盖倏忽碰到了什么部分,她狐疑的扬起了眉头,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热度、力量、韧度,似乎与她任何能想象到的东西都对不上,好奇心之下的某人当机立断,把手伸向了奇怪的来源。 忽然,一只手轻按,将那只好奇的爪子按在了自己的腰腹之上,眼角暗含警告,不轻不重的看了她一眼。 挤了个笑容,她很自觉的开口,“什么东西?” 手,挪开,枕上自己的脑后,在她一寸寸滑下间悠然开口,“装饰物。” 一万头草泥马在脑海中奔腾呼啸而过,轰隆隆的震荡了她的脑细胞,脑海中一片空白。 “嗷……”一声怪叫,她瞬间缩手,后撤,扭开他身体的范围,“我睡饱了,起床。” 翻身,却不料人早已到了床沿,这一翻,整个人凌空摔了下去。 一只手,救世主般从身后探来,将她从空中又捞回了床畔,避免了本就不漂亮的脸蛋和地面的亲密接触。 背后,一片温暖,薄薄的衣衫挡不住身体相触的紧贴感,声音吹拂在她的耳边,是他一贯的平静,“不是说要扭成‘8’的吗?你这样的反应不太对呵。” 她就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用如此清冷的语调说出如此暧昧的话?还有一点她很肯定,就是这个人睚眦必报,标准的小心眼,非常小心眼。 她只要刺激过什么话,不出一天,他必然会想办法还给她,砸的她晕头转 雪域情郎第6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找不着北。 回头,脸颊擦过他的唇,恶狠狠地目光在这样的境地下,实在没有什么威胁力,“你当我不敢?” 手指微带,她仰面朝天的躺着,看着头顶上方俊美无俦的容颜,他的发丝垂在她的脸边,丝绸的衣衫落在她的肩头,兰麝馥郁萦绕她的身体。 就是这个味道,昨天晚上无数次钻入她鼻息间的气息,弄的她半醉半醒的味道。 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今日的他气色似乎不错,冰白唇色微红透润,每一次牵动间都勾魂摄魄。 “敢就直接下手,不必如此视死如归的下决心。”一语戳破她的表面,他懒懒的下床,衣袂华光泻地,“起来,给我梳头。” 她刚挺了下腰,又嗷嗷的倒了回去,经过一夜的睡眠,肌肉的酸疼全部浮了出来,现在的她直着脖子僵着腰,弯着胳膊硬着腿,犹如一个机器人般摆着身体,慢慢的爬下床。 抓向梳子的手忽然中途改了道,她一把握上精致的小刀,手指细细的抚摸着上面的宝石,就着链子挂上脖子,“这个是我的!” 镜中的人看着她的动作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那波将金只怕也少不了你的好处,这一次赚大发了吧?” 手中的梳子顺过他的发丝,她惊叹于手中良好的触感,忍不住的用手指绕着把玩,“其实你早看透了吧,我让他在你身边伺机展露锋芒博取女皇的好感,最后一局的比赛你其实在顺水推舟,你知道他为了将来的地位一定会拼命表现,即便输了也是他们的人,你根本不用担心会有对你不利的局面出现。” 当身体的疲累得到休憩,思绪的清明一点一点的回归,她开始抽丝剥茧每一个细节,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是呆滞。 看上去最是没有反应的人,在无形中居然有如此推波助澜,精准的让一切走势按照他要的方向而去? 渥魃希的反应,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淡然,轻啜着药盏,仿佛品着顶级茶水的舒适,脸上的表情柔和的没有半点被药刺激的样子。 有人请茶送客,有人喝药闭嘴。叶灵绯撇撇嘴,“我去看巴特尔大哥,您老人家爱说不说。” 对于渥魃希的守口如瓶,她早已习惯,甚至心头明白,有时候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一直手绕着脖子上小刀的链子,甩的唰啦唰啦响,她吊儿郎当的走着,目光搜寻着渥魃希侍卫的房间。 “巴特尔大哥是在那屋子里吗?”她站在门口眺望着,询问着土尔扈特部的侍卫。 侍卫的脸色一紧,忽然绷挺了身体,恭敬的应答,“是的。” 她莫名其妙的看看侍卫,古怪的打量了几眼,侍卫脑袋低垂四十五度角,神色肃穆。 她记得昨天自己蹲在侍卫群里,大家还是随随便便互相招呼笑闹,怎么忽然间气氛好像不对了。 想不通也懒得追究,她推开房间的门,探出笑脸,晃了晃手中的药,“巴特尔大哥,我来看望你。” 床榻上的人挣扎坐起,憨厚的笑着,“不用来,我根本没什么事,一会还能去值守。” “不用了。”她放下手中的药瓶,“他让我告诉你,休息几日再去,什么都不用管。” 这一点她倒没说谎,实实在在是渥魃希的交代,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淡的几乎随意到她差点就没听到。 看看药,鼻端飘荡着淡淡的清香,用脚趾头也明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不,不用了。”巴特尔憨厚的笑容变的深沉,眼眶里的水光悄然跳动,“这些药你还给大汗,我用不上。” “不就是一瓶药么,药就是用来疗伤的。”她翻了个白眼,把推回来的药瓶又塞了过去,“治伤才是最重要的。” 渥魃希给她的时候什么也没交代,随意的就像是让她端碗饭递杯茶,而巴特尔的表情显然有些小题大做。 “当然不是!”憨直的嗓子粗吼着,一双铜铃大眼满含不忿,“你是大汗贴身的人,怎么能把这个药拿过来?这是大汗保命的东西。” 保命的东西…… 她看看自己手中的药,又看看面前气喘呼呼的巴特尔,不明所以。 巴特尔捂着胸口,艰难的喘着气,一张粗豪的脸涨的通红,“我们就是为了保护大汗而存在,你把大汗保命的药拿给我,我敢用吗?我能用吗?你怎么能如此鲁莽?” 猛的一推她的手,将她掀到了床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出去!” 坐在地上,她没有几两肉的屁股和地面亲密接触,闷闷的疼让她皱起了脸,胸口挂着的链子也因为这个动作滑了出来。 银色的小刀晃晃,上面缀着的宝石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巴特尔的眼睛盯着她胸前的小刀,眼睛瞪的老大,猛的从床上跳了起来,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恭敬的双手搀上她的臂,“巴特尔鲁莽,请您不要见怪。” “大哥。”她反手扶着巴特尔的臂膀,“不要这样好吗?” 她更喜欢昨天那个会拍着自己肩膀,和自己笑的亲密无间的大哥,而不是这个疏离遥远,恭敬到阶级分明的朋友。 “不行!”巴特尔强壮的身体执意跪在她的面前,无论她怎么抬,都没办法扶起他的身体,“您是大汗的安达,也就是巴特尔的主子,巴特尔为刚才的错手向您道歉,请您责罚。” 安达…… “这个,我不过是……”她不过是睡了渥魃希一个晚上,需要如此称呼自己么? 兄弟?她什么时候和那个家伙结拜了? “大哥,您老人家能不能起来?”她蚍蜉撼树拽了半天,只剩自己干喘气,“我和你家大汗什么都不是,没什么安达的事。” “不可能。”巴特尔猛站起身,手指着她胸口的银色刀鞘,“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刀!”她非常顺口的回答,“很漂亮的装饰用的刀。” 早上她拿的时候,渥魃希也是看在眼里的,分明没有半点奇特的表示么,能有什么特别? “这是汗王出生时前任大汗赠与他的信物,相当于汗王的私人印鉴。” 巴特尔严肃的表情让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沉重,“更何况赠刀在草原上,更是非同一般的行为,难道你不懂吗?” “什么?”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这柄刀牵走了,满脑子都是四个字闪烁着,私人印鉴、私人印鉴、私人印鉴…… “草原赠刀,若对方是男子则是结拜安达的意思,若为女子……” 她心口猛的一抽,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肯定,“女子怎么了?” “若为女子,便是定亲的信物了。” 轰,万吨级tnt在脑海中同时爆炸,叶灵绯刚站稳的身体再一次结结实实的坐了下去,狠狠的落在地上。 她说怎么感觉这么熟悉了,小说中老提的金刀驸马,这不是活生生的在眼前出现了么,那她应该算什么?银刀王妃么? 手上的东西犹如烫手的山芋,刺着她的手心,“我想,这种东西我还是不要了,回去还给他吧。” “大汗将刀赠与了你,就是认定你是他的安达,你怎么能不认大汗这个安达呢?”巴特尔又是一脸不赞同,严肃的盯着她。 某人本来战战兢兢的表情变的冷冷,“大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巴特尔还似活在为她高兴的情绪中,咧着大嘴,“问,问……” “当初在池子里,是你把我捞起来捆好丢进账的吧?”她压着嗓子,话中情绪不明。 巴特尔抓抓脑袋,“是啊。” “那你还说我和渥魃希是安达!?” “为什么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你是男孩,受赠汗王之刀,就是汗王的好兄弟,安达。” 好兄弟,好兄弟,好兄弟 她有那么平吗?有那么平吗?有那么平吗? ☆、渥魃希的过去 人生是茶几,放满了各种杯具,而她的杯具则是因为茶几太平。 “你把药拿回去。”巴特尔坚决的把药推回了她的手里,“汗王将我们视为兄弟,而我们的命也是为汗王而存在,这药是他保命的东西,临行前大喇嘛就给了这么些,如果没有药,汗王会很危险。” “没有,就回去拿啊。”她傻傻的说着,“难道渥魃希他不回去了吗?” “没有女皇的诏书,汗王是不会回去的。” 诏书?什么诏书?难道他是叶卡捷琳娜的禁脔? “如果真的想走,别人是困不住的。”她皱了皱鼻子,“我看是他自己舍不得女皇吧?” “如果走就能解决问题,那何必来?”巴特尔苦笑了下,“你以为汗王身为部落之长,愿意常年呆在这里吗?回去,只怕死的更快。” 什么意思? 在她询问的表情中,巴特尔轻叹着,“你还记得那次行刺吗?” 温泉水中的那次…… 她点点头,“记得。” “那是部落中的人在追杀他。” “什么!”手中的药瓶险些落了地,千想万想,她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心头猛跳,她默然了半晌,“是汗位之争?” 历来只有权势的斗争会如此残酷,没有兄弟手足情,没有父母子女爱。 “可是,不是有女皇吗?”叶卡捷琳娜对渥魃希的喜爱,若肯出兵帮他,谁还是她的敌手? “汗王不希望土尔扈特部成为沙俄的附属,你懂吗?”巴特尔认真的望着叶灵绯的眼睛,“一但沙俄出兵了,土尔扈特部又岂能存在?为了自己的地位拱手奉上自己祖先的传承,这不是汗王愿意看见的。” “所以他只说自己病发,让你们隐瞒下了真相。”当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她的心口隐隐的抽疼,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既然女皇不曾知道渥魃希被行刺过,能将一切隐瞒下来的,就只有他自己了。 “汗王自小便是这里的质子,他有汗王的名分却没有汗王的实权,当前任汗王辞世后,回到部落的汗王便成了他人的眼中钉。” 孱弱的身体,无休止的算计,一个至高无上的身份下却是步步惊心的死亡陷阱。那冷淡的表情之后,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沙俄担心土尔扈特部会脱离掌握,每一任汗王的继承人都要送来做质子,直到前任汗王亡故,质子才能返回家乡接任。”他默默的叹气,忠厚的脸上浮起少有的伤感,“但是前任汗王去世早,汗王未到接任的年龄,只能由别人代掌汗王的权利。” “当他现在年纪够了,对方却不愿意交出权利了。”她抬了抬眼皮,盯着巴特尔。 “策伯尔是当年伊莉莎白女皇指命的代权人,执掌土尔扈特部近二十年,他不会愿意放出手中的权利给汗王的。” 心中念头飞闪,千丝万缕的关系在理着,“你刚才说的下诏授权,就是指要叶卡捷琳娜女皇将策伯尔的权利公开还给渥魃希,而策伯尔担心一旦诏书下达,他就将失去一切,所以当诏书未曾下达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要除掉渥魃希。” 巴特尔长久无声,只是静静的点了点头。 “笨蛋!”叶灵绯嗤笑了声,“如果不是看在渥魃希的面子上,我想土尔扈特部早就被叶卡捷琳娜征服了吧?” 沙俄不断的扩张领土,按照巴特尔的说法,以叶卡捷琳娜的能力,只怕早就扫平了土尔扈特部,唯一没动它的理由,就是顾及着某人。 “巴特尔大哥。”她轻轻的抬起笑脸,“你跟在汗王身边多少年了?” “从少主起,我就一直跟在汗王身边,算来也有十多个年头了,当年可是敦多可达什汗亲手赐予我的荣耀,让我一生一世追随在少主身边,所以我几乎是看着少主长大的。”追忆当年,他的脸上露出了纯净的笑容,仿佛草原明珠上的泉水,清透明润。 “那汗王和女皇之间……” 话未尽,意已明。 “女皇十四岁来到圣彼得堡,彼得三世并不喜欢女皇,甚至几个月两个人之间都不会见面,女皇经常一个人在夏宫,而汗王质子的身份也同样尴尬,经常是请求一个人在夏宫独住。” 巴特尔的声音很低,带领着她悄然走近了那个不熟悉的年代,那个久远的时空。 “女皇与汗王,常常是倾心交谈,写写诗,画会画,没人会理会两个完全不被记起的人,那段时光或许是汗王最轻松的日子,他会无邪的笑,也会和女皇彼此励志,一个说要做欧洲最伟大的君主,一个则说要成为最名留史册的汗王。” 青春懵懂,年少痴狂,浪漫情怀在夏宫灿烂的艳阳中飘散,那种纯真,那种透明的笑容,闪烁在夏宫如海的玫瑰花丛间,如烟往事,明媚夺目。 “如果他真的成为王夫,会保住土尔扈特部的独立吧?也不会再有受到生命的威胁,而且……” 他与女皇之间,应该也是真心相待的。 “汗王从来没有信任的人,他愿意将贴身信物交给你,是全然对你的信任。”巴特尔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不期望大汗成为名流史册的人,只希望他真正的快乐。” 叶灵绯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门上传来敲门声,“叶侍卫,汗王着你回去,说是波将金中队长请求您的接见。” “就来。”她扬起声音,脸上慢慢的爬起一丝坚决,“巴特尔大哥,我能对你提个请求吗?” “什么事?”巴特尔憨憨的笑着,“别提求,您是汗王的安达。” “若是汗王和女皇成亲之后,我想去当初和你们遇上的温泉,你能送我去吗?” 巴特尔拍了拍胸脯,豪言壮语满怀,“当然可以。” 笑着点头,只是笑容中揉杂了太多意味,让人一时看不懂,猜不透。 行走在悠长的罗马拱门立柱间,雪白的石柱弧顶,精美的雕像,恍惚了时间,让她深深的凝望。 她应该在刚才就请求去那温泉边的,渥魃希没有制约她,巴特尔对她全然的信任,若是此刻离开,她不会受到半分的阻挠。 可是为什么,她竟然主动将时间推后? 长长的一叹,悠远深长,消散在午后的暖阳中。 是因为对心目中偶像的不舍?还是对这段奇遇的珍惜,亦或者是……那个人。 低头看看胸前闪烁着光芒的刀鞘,郑重的拢了拢襟口。 她一向是收钱干活,既然收了他的礼,似乎也应该为他做什么才对,不拖不欠才是她做人的风格。 是的,就是这个原因! “尊贵的汗王侍卫,感谢您的接见。”波将金深深一个行礼,弯腰间肩头的徽章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能否借一步说话?” 她的脸上挂着贪婪的笑容,轻松的举步,“没问题。” 还是那个喷泉旁,还是风和日丽的阳光,还是那轻松的手撩拨着水波,只是她似乎已对对方的礼物没有了期待之心,满心满脑只有一个想法。 他,才是女皇命定的爱人,她,有能力改变吗? “这是欧洲最新式的火枪,可以在瞬间发射,是女皇奖赏给我的礼物,希望能够赠与阁下护身。”波将金毕恭毕敬的将火枪双手奉上,蓝色的双瞳中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她拿起火枪,沉甸甸的分量压的手一落,上面沙俄皇家宫廷的标志清晰耀眼,若是能带到现代,又是一样价值不菲的收藏品。 她没有爱不释手的抚摸,而是随手别进了腰间,“中队长您谦虚了,若不是您见机行事,又怎么能得到女皇的欣赏?若不是您有超越奥洛夫的实力,又怎么能在比赛中胜出?” 若不是他以退为进的一句话,又怎么能让女皇亲口嘉奖他?普通的奖赏,又怎么比得上女皇亲自的承认? “请您向汗王殿下表达我的谢意,波将金必将誓死护卫汗王殿下。”一句似是在表忠心的话,也瞬间将自己的立场归了方向。 “汗王若是不知道您的忠心,又怎么会有那句话呢?”叶灵绯挑眉笑道,“只是汗王能给您创造机会,但是再往上走靠的不仅仅是实力,不仅仅是忠心,还要运气,您说是吗?” 波将金轻松的表情凝结在脸上,沉吟思索,而叶灵绯看着他的表情,哼哼的咧了下唇,“难道您的梦想就仅仅是一个中队长吗?宫廷之中,中队长之上就是侍卫长了,可是侍卫长只有一个,也不是说换就能换的。” 碧蓝的双瞳变的深沉,渐渐凝为深蓝,波将金与叶灵绯的双目对视着,“谢谢您的指引,波将金明白。” 她懒洋洋的起身,悠悠然的在长廊下行走,波将金早已离去,可她却不愿进屋,不愿见到那个人。 几次将手贴上门板,几次又讷讷的抽了回来。 没有理由,就是不想进去。 成功的再一次挑起了波将金对奥洛夫的仇视,这个做法完全违背了她当初的本意,这么做到底对还是不对? 无论谁输谁赢,得利的…… 目光转向雕花的大门,金色的把手在眼中凝成一个点,她的目光仿佛穿越了那门缝,看到那个清冷的人影。 “你在门口走来走去,活像是站在产房外的丈夫,吵死了。”门里一个慢悠悠的声音,止住了她凌乱的心。 推开门,她白眼两枚抛出去,“你是汗王,是殿下,怎么可以说这么没教养的话?” 床榻上的人侧卧着,透过床纱,隐约能看到身体起伏的曲线,和丝袍的珠光。一缕衣袍从床沿垂下,明玉手指穿过床纱,轻轻的招了招。 压抑的低咳,抖动的袖子,人影震震的起伏,让她忍不住的快走了几步,伸手掀开帘子。 苍白的脸色,相触间冰凉的手指,她的心头没来由的又是一抽,同样闷闷的。 “我去给你拿药。”她的身体刚动,就被他拉住手又坐了回去。 发丝微摇,魅惑散开,他靠在枕畔静静的呼吸,“不用,留些药在需要的时候。” 巴特尔说过,那些药是他保命的东西,珍贵无比,果然是不曾骗她。 近在咫尺的容颜,似极了消融前的冰块,就连抚摸,都怕掌心的温度会融了他。 失神间,床榻上的人已睁开了眼,清波水润,“得了什么好东西?” “枪。”她咕哝着,将枪掏了出来放在他的手心,“你放在身上,防身吧。” “太重,我懒。”落在她手中的掌雪白,能看到细细的青筋在皮肤下隐隐,“你替我背着吧。” 她不知道再说什么,默默的解下脖子上的刀,“那我把这个还给你。” 他撇了眼,手指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空闲的地方,她一言不发的蹭倒,幽香顿时将她团团包裹。 “拿着吧,就当是普通的礼物。”他的手很凉,唇色又变回了冰白,“我这身体,这东西说不定不会有用上的一天,总胜过埋在我身边的好。” 淡漠的不带一点感情,她的心却沉的更深更深。 贴近了些,似乎想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难得的乖巧,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怎么没让他们送你去来时的地方?”他的气息在她耳边,也是同样冰凉的叹息,“你不是想家了吗?” 想,她想亲人,也想朋友,更想着开课了自己不在,宿舍会是怎样的着急,但是她…… “钱没捞够,你欠我的钱没给,我怎么能走。”昂起头,鄙视的瞪他一眼,“你以为我不记得么,想赖我的皮,没门。” 浅笑,在他的唇边晕染开,清清淡淡的。 “你是不是也想家了?”她仰望帐顶,金碧辉煌的房间,总有些不真实感。 斜挑起眼角,黑曜石的瞳微微滑过她的面容,“没有。” “我想听草原上的歌,你会唱吗?”她枕着他的手臂,眨巴着眼睛。 “唱歌?”他的表情微微一窒,她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瞬间的无措。 “你欠我钱,好歹要给点利息吧?” 长长的睫毛颤了下,他合上了眼睛。 午后的阳光,从窗边投射在床脚,熏的人有些昏昏欲睡,她靠着他,懒懒的闭上了眼睛。 低沉的嗓音,悠长轻缓的语调在耳边叹长,凝结着悲怆的情丝,像是草原上马头琴的凄鸣,徘徊浅吟。 她安静的伏着,仿佛睡着了一般。 心头,默念着。 “鸿雁,北归还,带上我的思念。歌声远,琴声颤,草原上春意暖……” 他,也是想家的…… 床上的人,笼在薄薄轻纱间,静谧的犹如一幅油画,盛开了香甜的颜色。 在他低沉的歌声中,她眯了眯眼睛,嘴角挂着丝浅笑。 留下的决定,似乎也挺好的。 ☆、内j、恩人、都是谁? 从冬宫到夏宫,庄严到奢华,一座宫殿仿佛高高在上让人不敢逼视的白牡丹,一座宫殿处处艳丽四射犹如胜放的红玫瑰,不同的感觉,却是同样油画质感的层次,骄傲高贵。 金色的巷道,优雅的人慢行着,身后的叶灵绯小步的跟随,脚步踩在地毯上,软绵绵的,两旁的侍卫立正挺胸,在他们行过时恭敬行礼。 高高的门扇紧闭着,渥魃希停在门前,低声吩咐,“你在这里等我。” 点头称是,叶灵绯看着大门从紧闭到打开再到紧闭,看到女皇身边的夫人退出大门外,在大门闭合的瞬间,明丽的身影投入清朗的怀抱,刹那掩在门扉之后。 光影投射之下,人影重叠。 叶灵绯望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先开始还能谨守姿态的站着,骨碌碌的转着眼珠子欣赏门上的雕花和图案,但时间一长,她连房门上条条纹纹都多少线都数了个清楚,却还是不见渥魃希出来的身影。 动了动胳膊,扶着酸软的腰,她开始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步子。 踢踢腿,偷眼瞅瞅身边站立的守卫,发现无人制止她的行为后,动作渐渐大了起来,揉肩转腰,蹦蹦跳跳。 这样又磨蹭了半个小时,还是看不到渥魃希的身影,她开始四处转悠,走走看看。 这里是女皇下榻的私密内宫,除了最亲近的侍卫,谁也不能靠近,叶灵绯也是如此,少不了一堆的好奇心。 正对房间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如同所有欧洲宫廷一贯的习俗,是掌权者的宫装图。 一比一比例的图画上,年轻的叶卡捷琳娜女皇身着华丽的宫装,手中折扇斜斜 垂下,丰腴的面颊微带娇羞红润,侧身抿唇,噙着笑容。 应该说,这不是一张标准的宫廷画。因为宫廷画中的人物,是不允许带笑的,要的是优雅端庄,要的是高贵威严。可这画中的叶卡捷琳娜女皇不仅笑了,还有些放肆的拎着一截裙摆,露出下面的高跟鞋,回首间青春洋溢。 女皇是有年轻时画像的! 这是叶灵绯的第一反应,因为她看过的无数图片,从未见过叶卡捷琳娜女皇的年轻时期的画,有的都是中年之后的油画。 这幅画应该不是欧洲宫廷师画的! 这是她的第二个反应,欧洲的宫廷师尊崇的是贵族的绝对优雅,一根头发丝都不能乱,更别提这种不合时宜的姿势。 这,是一幅瞬间表情的捕捉画! 若非对女皇绝对的熟悉,是绝不可能在瞬间的表情绽放时画的如此传神,色彩的选择,大片的晕染,勾勒了一个清新的画面。 她慢慢的贴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女皇的画像?” “是的!”门口的侍卫小声而恭敬的应着,“是女皇特地吩咐挂在这里的。” 这里,是极少数人才能来的地方,如果是为了隐藏画上的不合规矩,她不该大张旗鼓的挂在墙上,如果是为了炫耀这画的传神,这里又似乎欣赏的人太少了。 唯一的解释是,她对这画有莫名的情结,希望人看到又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她要自己经常看到,却又不挂在最常住的冬宫卧室。 矛盾啊矛盾…… “知道是谁画的吗?”她好奇的询问着卫兵,想要知道更多的秘密。 画上的女皇太年轻,年轻到可以推断出大概是在刚到圣彼得堡那一两年间的事,那是什么人会如此重视如此亲近,画下这般生动的女皇? “不知道。” 卫兵简短的回答已经没有必要,因为她在画的左下角,被油彩覆盖之下的暗纹中,看到了一个简短的签名。 这么多年无人知道,不是因为他们没看过那个签名,而是因为他们看不懂,那流畅的简笔,分明是蒙古字体的——渥魃希。 是了,巴特尔大哥说过,汗王和女皇之间,曾有段互相扶持的青涩年少,看画上的女皇多么清纯可爱,不知那时的渥魃希,是否也是少年的如风飞扬。 只一幅画,就让她浮想联翩,青梅竹马、患难与共,还有……再续前缘。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转动目光,懒散的踢着腿,“我去外面等汗王。” 总觉得宫殿太大,太高,厚重的遮掩了阳光,呆久了身上阴森森的凉,所有的美景都被细致布置过的,就连花花草草也是精密的修剪,或许只有大门前的一缕阳光,是最纯净的美。 靠着立柱,身体窝在小小的一角,沐浴着阳光的温暖,猫儿般的蜷缩着。 该死的渥魃希,就只管自己的亲密缠绵,丢她在门口一直等,就他那小身板,也不怕一时激|情玩废了。 一边鄙夷着渥魃希,一边转动眼神百无聊赖的欣赏景色打发时间。 绿叶葱葱,玫瑰娇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安宁的气息弥漫,让她很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就在周公召唤她的朦胧中,细细碎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散乱在风中,听不清晰。 叶灵绯揉揉耳朵,转了个方向,想要继续自己的瞌睡。 “我家主上……汗王……” 像是午睡的狗儿般,她耳朵一抖,警惕的抬起了头。 “希望您……感激不尽……” 爪子挠上面前的花叶丛,小脑袋悄悄的探了出去,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两个人,在回廊的转角处小声的交谈着,因为是转角,她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而背影对面的人,却被转角的墙壁挡住了,什么也看不到。 能看到的这个背影,穿着俄罗斯的军装,笔挺高俊,金发在阳光中熠熠灿烂。 风微微的吹,声音在凝神间,听到有些清楚,但是这清楚带来的,是更加震惊的后果。 “我家主人曾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我特地带来主上联合的邀请,希望能与您一同对付他。”来者说的是俄罗斯语,但是字音间明显有着艰涩,说的很不熟练。 但也就是这种晦涩的吐字,让叶灵绯无法判断含糊的声音间,这个人的身份。 “你主上?”军装的背影淡淡的问了句,没有太大的兴奋,也没有什么激动,平平常常的漠然。 奥洛夫! 叶灵绯心猛然紧了下,手指抠着面前的花叶,屏息不敢呼吸,全神贯注的听着。 “您应该知道土尔扈特部真正的掌权人就是我家主上,而渥魃希对主上的威胁和对您的威胁是一样大的,希望您能看在双方同仇敌忾的份上出手相帮。” 主上!?是策伯尔吗? “我为什么要帮你?”奥洛夫声音冷冷的,似是不太有兴趣,“而他若是拿到土尔扈特部的权力书,只怕你们日子也不会太好过,我一个人做事你们主上得好处,出了纰漏女皇追究的是我,你认为我会这么傻吗?” 艰涩的嗓音完全没有受到他话语的影响,低声嘿嘿一笑,意有所指,“您真的不觉得威胁吗?那您何必在比试上下令用不光明的手段?” 奥洛夫双手抱肩,声音更冷,“说完了吗?女皇即将召见,我要走了。” “女皇不是正在私下召见渥魃希吗?已经单独相处两个小时了。”对面人不冷不热的回了句,“您贴身保护女皇,会不知道女皇现在和谁在一起吗?” 深邃的眼睛窒了下,对面人不依不饶的说着,“难道你想看着渥魃希坐上王夫的位置?您不怕您这些年的努力毁于一旦,从此被赶出冬宫?” 半转的身体停了下来,奥洛夫沉吟着,“那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们?” “他在宫中我们无法下手,只需要您想办法引他出宫,其余的事情自然由我们来办。”来者压低声音的一句,还是被伸长了脑袋的叶灵绯听了个清楚,只可惜,她的角度,无论怎么伸脑袋,也看不到对方的脸。 “我考虑下。”奥洛夫面若寒霜,不再给对方任何说服的机会,掉头转身朝着内宫行去。 叶灵绯小心的转动身体,将自己隐藏在花坛之后,目送着他走入大厅,稍等了等,这才慢慢的站了起来,朝着两人刚刚谈话的地方摸去。 等了数秒,探了下头。 眼前空荡荡的,看到的,只是阳光一片,花草摇曳,人影却是半个也无。 果然,那人已经离开了。 他,应该是土尔扈特部的人。陌生的黄种人面孔,是没有办法在沙俄皇宫立足的,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跟随渥魃希来到这里的某个人。 只可惜,刻意压低的嗓音和不纯熟的俄语,让她无法判别对方确定对方究竟是渥魃希身边的谁。 是谁,究竟会是谁? 本以为刚刚经历过一场暗斗之后,一切会稍有平静,却不想是风云迭起,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她,要赶紧告诉渥魃希,不仅仅是要留神奥洛夫,不仅仅是要留在宫中保护自己的安全,更重要的,是将这个人揪出来。 想到这,她迅速的转身,朝着大厅奔去。 就在她举步的瞬间,身后的肌肤忽然一凉,一种诡异的感觉从背心处爬起,不寒而栗。 可惜,来不及回头,一个强壮的臂膀从身后箍上了她的颈项,强大的力量猛烈侵袭,顿时让她眼前一黑,呼吸不能。 她,几乎听到了自己骨头被人勒断的声音,大脑瞬间缺氧,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了,只剩下残存的思想,凌乱掠过。 该死的,这个人没走。 她不想死,她还没回家,还没赚够钱,甚至……还没有一个男朋友。 最后的影像,定格在清朗飘逸的身形上,俊美的笑容清泠泠的挂在唇边,衣袍如月,辉冷大地。 早知道那天,就亲久一点。 “叮……”仿佛是武器出鞘嗡鸣,寒风刺破空气,如同割裂皮肤的疼,越过她的肩头,直刺她身后的人。 手,从她的咽喉处略松,手指间飞弹出匕首,迎上。 “沧……”交击处,颤声绵绵不绝,在她的耳边炸开。 她挣扎着,双手抠着自己的咽喉处的手,大口的呼吸着,眼前依旧黑色一片,只觉得喉咙口火烧似的疼。 想要叫,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身体犹如破麻袋一样被拖拽着,脚下无力的点着地面。 当闪烁的金星在消退,她的视线渐渐恢复,看到的却又是一个奇怪的场景。 面前的男子,穿着雪白的宫廷衬衫,手中的西洋剑挥舞凌厉,不是欧洲剑术的精巧,而是类似于中国剑术的大开大合,招招带风,直取钳制她的人。 而他的脸上,更是奇怪非常。竟然套着中世纪骑士的头盔,头盔上的缨穗在进退间晃动,怎么看都有些可笑。 但是他手腕间的姿态,超越了一切,只让人记得那空中漫天剑影,还有剑影后从容的步伐。 叶灵绯艰难的转动着脖子,想要看到背后人的容貌,如果她没有估计错,此刻挟持她的人,一定就是埋伏在渥魃希身边的j细。 但是她刚动了下,脖子上的手就勒的更紧,火烧般的感觉又一次在颈项间蔓延,她只能看到两只袖子,蒙古长袍的袖子。 这身服饰,她几乎天天都看到,只要是渥魃希身边的侍卫,人人都是这样的长袍,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对面头盔人的手抖动更快,招招都刺向她的脸颊和颈项边那条钳制着她的胳膊,速度中,对手不断同样挥舞手中的匕首回击,姿势同样简单利落,不愧是汗王身边的护卫。 但是,他忘记了一点,他带着一个沉重的累赘,还是个不合作的累赘。 挣扎间的叶灵绯,狠狠的跺了下脚,正踩上身后人,就在对方动作微滞的刹那,头盔人的剑锋已至他的手腕。 “嘶……”很浅的裂帛声中,身后人快速缩手,只有这细小的声音,被她听到。 不过是短短的十数秒,两人交锋数招,很快,也很轻微。 背心一股大力推动,叶灵绯踉踉跄跄的朝前扑跌,身后人转身拔腿,纵入花丛间。 身形不稳的她,艰难的转身,想要在最后一瞬间,看到对方的姿态。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只手轻巧的揽上了她,她的身体撞上宽厚的胸膛,双手贴着对方的胸口,投怀送抱般。 只有脸颊,不甘的望着身后。 宽厚的肩膀,高壮的身体,几乎是渥魃希身边侍卫的统一特色,在宽松的蒙古袍的掩饰下,看不到更多的特点,转眼间,人从花丛间掠过,很快的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看到,等于没看到。 可惜,太可惜了。 捡回一条命的她,声声咳嗽着,每咳一下,喉咙都是无比的疼痛,全身无力的她艰难的抬起头,挤出一丝笑容,张开唇,“谢……” 声音嘶哑,几乎听不清楚语调,她再度深深的吸口气,想说什么。 就在肺被空气装满的时候,她挺起的胸膛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有一个暖洋洋热乎乎的东西包裹着她小小的丰满,手心的热度正通过薄薄的衣衫沁入她的肌肤。而那暖暖的东西显然也有些不安分,捏捏、不确定的再捏捏、还是不确定的捏捏。 低头…… 一条胳膊圈抱着她,却因为她瞬间侧身的原因,大掌的停留处正是她的胸口,一手包一个,还有些填不满。 “啊!”她挣扎起身,一巴掌想也不想的甩了出去。 “当……” “嗷……” 手掌打上铁皮的清脆和她的哀嚎同时飘起,她抱着手腕,掌心中一片通红。 痛、好痛 武士头盔之后的眼睛弯了下,胸口闷震,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冲动和呆傻。 站起身,头盔怪人头也不回,朝着j细逃跑的方向,也是极快的离去。留下叶灵绯,望着那背影,疑惑不已。 那双头盔后的眼睛,是蓝色的 还有雪白宫廷衬衫下的裤子,是属于俄罗斯军队的制服。 那个j细是谁? 这个头盔人又是谁?他救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谜团,越来越多。她的头,也越来越疼。 ☆、无赖撒泼的女人 撑着墙壁,喉咙间火辣辣的疼痛更加的厉害,触手颈项间的肌肤,也是热烫的厉害。 深深的吸了口气,刺的喉咙重重的咳了几声,更加的难受。 顾不了那么多,她提起脚步,朝着大殿深处冲去。 她必须告诉渥魃希j细的事情,如果渥魃希现在下令召集护卫到齐,那个人一定没有时间换衣服,她还能把人揪出来的。 脚步,在幽深的殿堂里回荡,厚重的地毯都消不去她的沉重,急促的喘息着,她踉踉跄跄的冲向最里面的房间。 宫殿太大,路途太长,她甚至觉得从未有过的漫长,台阶、回廊,为什么这么多? 脚下踢着台阶,她跌跌撞撞的冲了两步,呼吸的艰难,让她的胸口隐隐做疼,全身无力。 她,狠狠的跌在地,尽管软软的地毯抵消了大部分的力量,疼痛还是不能避免。她捂着喉咙,发出嘶哑的哀鸣。 一双精致的皮靴停在她的面前,揶揄的声音冷冷嘲讽着, 雪域情郎第7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嘲讽着,“您可是汗王的人,不需要向我行如此的大礼。” 顺着皮靴仰起头,鼻涕的军装上,某人双手抱肩,嘴角斜翘,“不知道您是否需要我的帮忙?” “谢了,不用。”她回敬一声,狠狠的别开眼,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眼中无法掩饰的敌意。 她可没忘,刚才那个j细接触的人,就是他。 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她的嗓音低低哑哑,“我要见汗王,替我传话。” “不行。”奥洛夫想也不想的就拒绝,“女皇曾经吩咐,她接见汗王的时候,任何人不得打扰。” “那我自己进去,任何责任我担。”她看着近在眼前的大门,抬起脚步。 “不行。”还是那不容商榷的嗓音,“女皇的安危由我负责,任何人不经我通传,不得觐见女皇陛下。” 看看面前阻拦的手臂,叶灵绯伸手挥开,“我必须现在见到汗王。” 再晚,等那j细换掉那身长袍,她就再也不能找出那个人了,她不能让这大好的机会从手中流失。 “绝不可能。” 两个人,两双眼睛,互相死死的瞪着对方,谁也不肯相让。 她盯着眼前深邃的面孔,低低冷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里面是女皇的起居室吧?汗王进去两个多小时了,你居然还忍得住?” 奥洛夫的眼神窒了下,“我是女皇的贴身护卫,别说在起居室接见,就是在床上接见,需要我在旁边保护,我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那我祝你以后成为女皇和王夫最好的贴身护卫。”叶灵绯反唇相讥,脚下退了两步,“既然你不愿意传,那我就只好去外面等了。” 表情轻松,她昂着头转身,朝着大殿外走去。 转身刹那,她的表情顿时化为凝重,手指紧紧捏住胸口的银刀,看似平静的脚步下,沉重的是她的心。 如果渥魃希不能出面,那自己就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他休息的地方,以手中的这个东西,命令大家集合,找出j细。 “对不起,不行。”军装身姿刹那闪现,又一次拦在了她的面前。 抬起眼皮,她哑着嗓子,“你什么意思?” “这里是夏宫,不允许其他人随意走动,阁下若是要回居所,请由在下陪同。”奥洛夫俊美的脸上笑容和煦,平静的开口,“请允许我为您召马车来。” “不用了。”叶灵绯打断他的话,“路不远,我不需要马车,也不需要你的陪同,我自己认识。” “那我也不能让尊贵的客人自己走回去。”她的胳膊被他钳制住,手掌中强大的力量让她无法挣扎,“更何况,这不符俄罗斯宫廷的规矩,如果您随处乱走被当做刺客杀了,我岂不是不能对汗王交代了?” 他,根本就是不想让她离开! “你……”她回身,狠狠的瞪着奥洛夫,一字一句迸着,“故意的。” 奥洛夫完全不为所动,冷冰冰的挡回,“我这是为了您的安全,还请阁下稍等片刻。” 等!?再等下去,那j细就彻底隐藏好一切,再也追查不到了。 她,似乎放弃了,慢慢的低垂下头。抓着她胳膊的手,也缓缓松了力道。 就在力量放松的一瞬间,她猛挫身,从奥洛夫高大的臂弯下钻了过去,朝着女皇的大门扑了过去。 “沧……” 门边的护卫武器相交,擦出刺耳的声音,明晃晃的停留在她的面前。 她的手,距离门把还有数寸,就再也伸不出去了。 奥洛夫手指撑在腮边,啧啧摇头,“我说过,不会让你惊扰女皇的,如果你敢硬闯,我也敢立即将你杀了。” “是吗?”此刻的叶灵绯不怒反笑,诡异的表情让奥洛夫一怔。 吸了口气,嚎啕之声顿时从她喉间扯出,“汗王啊……要死了……小的要给您送葬啦……” 所有人,都在这极有爆发里的叫声中被震惊,门前的护卫,门边的奥洛夫,谁都没听过这嚎丧似的叫唤,呆住了。 偌大的宫殿里,飘荡着哭灵一般的叫声。 “王王王王……死了了了了……送葬啦啦啦啦……” 唯一形色不变的某人,居然闲闲的看了眼奥洛夫,“我不走了,我也不进去了,您老人家不用管我了。” 双腿一盘,往地上坐下,双手拍打着地面两边,眼泪鼻涕一起流,哭的那叫一个悲痛欲死,嚎的那叫一个惨绝人寰,叫的那叫一个前仰后俯,“我的那个王嘞……你死的好冤嘞……你就是被这个奥洛夫害死的嘞……这叫我以后怎么办嘞……” 间或着,还有几声重重的抽噎,哽塞。 这一切太快,快的不给人任何反应的空间,或许是俄罗斯宫廷的侍卫,从来没想过有人敢如此大胆,更不曾见过这威力无比的号丧。 奥洛夫青白着脸,刚刚朝她的方向走了一步,叶灵绯擤了擤鼻涕,随手甩向他的方向。 脚下飞快的退了步,奥洛夫的盯着自己的裤腿,脸上露出杀人般的凶光。 “汗王啊……回魂啦……你可不能抛下我啊……”拍打着眼前的地面,她抽抽搭搭哭的凌乱,乱七八糟的破碎语言,让人听不出她到底在喊什么,“您别死啊(j)……不然我活不了啊(细)……救命啊(快)……” 一句俄语中夹杂着一个蒙古语,她也不确定渥魃希能不能听懂,但这是她唯一的办法了。 “闭嘴!”奥洛夫终于冲了上来,一只手死死的按住她的嘴巴,另外一只手拖着地上打滚的叶灵绯,“你再马蚤扰女皇陛下,我就立即杀了你。” 叶灵绯连打带踹,完全的耍无赖,在地上扭动,这样的姿势这样的疯狂,让奥洛夫和两名护卫无从下手。 好不容易,一个抬手一个抬脚一个捂嘴巴,三个人拽着扭动如蛇的人抬了起来,一时间夏宫女皇高贵的住所前,犹如菜市场般的热闹。 “这是怎么回事?”威严的声音随着大开的门传出,两个人影停驻门前,看着眼前奇怪的一幕。 奥洛夫的帽子歪到了一旁,胸前的扣子被扯掉,衣服拽到了胳膊上。 一名护卫揉着胳膊,手臂上深深的一个牙印,都啃出了紫色,还有口水渍残留闪亮。 另外一名护卫捡起地上被踩扁的帽子,脸上被爪子挠出三道血痕,龇牙咧嘴的朝女皇敬礼,脸上表情讪讪。 地上的人哼哼唧唧躺着,鞋子飞到了一边,侍卫袍四散打开,脸上鼻涕眼泪糊满了脸,头发揉成了鸟窝,在地上打着滚。 “女皇陛下。”奥洛夫看了眼地上的叶灵绯,“她擅自在宫内行走,我只是按照宫廷礼仪,不准她私闯女皇居所,我安排了马车准备将她送去汗王殿下的住处,但是她不听劝告,我只好将她强行带离,惊扰了女皇和汗王,是奥洛夫的错,请女皇责罚。” “是吗?” 女皇问声才起,地上装死的人立即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袖子擦过脸颊,明丽的大眼从容带笑。 声音,诚惶诚恐,“女皇陛下,汗王三个小时必须服一次药,这是早就与您通报过的事。刚才,我向奥洛夫侍卫长要求觐见汗王送药,可是奥洛夫侍卫长坚持不允,甚至以我马蚤扰女皇为借口要将我押走,还威胁要杀了我。” 一撸袖子,两条纤细的小胳膊上,青青紫紫交错,还有未消褪的手印。她仰起脸,露出自己的脖子,“女皇陛下您看,他甚至要掐死我。” 女皇眉头微皱,“奥洛夫,他是汗王的贴身侍卫,你出手太重了。” 奥洛夫还想开口争辩,渥魃希轻咳了下,身体微晃,“索菲亚,一场误会而已,是我的属下不懂宫廷规矩,还请不要责难。” 话出口,连声的咳嗽也不断逸出,震的那消瘦的身体不住的摇晃,渐渐萎顿。 “渥魃希……” “汗王……” 各种叫声交织着,众人手忙脚乱的动作中,渥魃希带着叶灵绯被送上马车,朝着住所疾驰而去。 马车上,叶灵绯焦急的搂着渥魃希的身体,任他瘫软在自己的肩头,手指握着他冰凉的指尖,“老兄,你可不能昏过去,撑着啊。” 在这个时候病发,叫她怎么办? 心头叹息,她紧了紧手心,“算了,回去给你服药,其他的事以后再想办法吧。” 紧闭的双瞳轻轻睁开,声音落在她的耳边,“你想告诉我什么?” 一愣,侧首对上他清冷的目光,她诧异的开口,“你、你没发病?” 他贴着她的脸颊,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边,暖暖的,“你连撒泼打赖都用上了,我若不装病,又岂能离开?” 心下没来由的一松,她哼了声,“我还以为女皇的需索让你不堪重负,发病了呢。” “你很希望?”他手指滑落,擦过她胳膊上的青紫红肿,冰凉的手指贴着她发烫的胳膊,清清的很是舒服。 嗤笑声,叶灵绯别开眼,“我只听说过活在裆下,还没见识过死在裙下,您老人家想让我见识见识?” 他慵懒的靠着她的肩膀,“闯进女皇住所,就为了看我死没死?” 表情一敛,她凑上他的耳边,“如果这场事你不处理,只怕我就真的要为你送葬了,看在你送我礼的份上,我会记得为你多烧点纸。” “你说j细?”他懒懒的动了下,声音轻的仿佛要睡了过去。 “你听到了?”她身体一僵,警惕的看了看窗外,这才将自己在花园中遇到的一切娓娓道出。 从头至尾,他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她,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直到她说外,才垂下眼皮,沉吟着。 “你看到了他的脸?”渥魃希还是那悠闲的样子,不疾不徐的说着。 摇摇头,“没有,我只听到他与奥洛夫接触,想要联手害你,他是……” “策伯尔的人。”渥魃希靠在她的身上,身体随马车晃动,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那你听清楚了他的声音?” “呃……”表情为难,她抿了抿唇,“不太清楚。” “那你急着找我干什么?”他的回答差点让叶灵绯闭过气去,“没看到脸,听不清声音,你想怎么找?” “我看到他袖子上的裂口。”她着急的说着,“如果我们赶回去的快,你让所有人集合,说不定他还没来得及换下那身衣服,说不定,他根本没注意到衣服上的裂口呢。” 车停下,渥魃希清雅行下,朝着自己的房间一路而去,没有半点传令的意思,叶灵绯小步跟随,闪烁着期待的眼神,紧紧的盯着他的脸。 从大门到巷道,从厅堂到房间,他都没有半点表示,径直走进了房间。 当房门关上,叶灵绯终于忍不住,她拽着渥魃希的衣袖,“你什么意思?” 借由她手的力量,他松开腰扣,月白长袍划出柔光魅影,扑在她的脸上。 清冽的气息带着药香,打了个满怀,她抱着他的衣服,依然有所不甘,“为什么不传令让他们集合?” “因为根本没用。”他坐在桌边,手指扣了扣桌面,示意她倒茶,“他既然对你动手又不成功,你认为他回来后第一件事是什么?你和奥洛夫纠缠许久,耽误的时间太多,我即便召集了人,你也是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她知道他说的没错。能在渥魃希身为成为护卫的人,至少都是百里挑一的人,心思的缜密,行为的冷静都非常人能比,更何况是被策伯尔挑选做j细,隐藏能力更在他人之上。 想到自己一身的伤痛换来的不过是徒劳无功,身边时时刻刻隐藏下一枚定时炸弹,更是寝食难安。 他招招手,她耷拉着脑袋,缩在他的脚边。 “放心,这里是夏宫,守卫之森严不仅仅是外面的人无法入内,里面的人也同样无法传递消息出去。”他起身拿起一个盒子,旋开盒盖,清新的香气扑鼻而入,“那人也是见机行事,策伯尔远在千里之外是无法掌控的,所以不必太担心。” 这才勉强放下了心,无精打采的应了声。 牵起她的手,冰凉的药膏敷上她的手臂,“为什么每次你都是这么狼狈?” “我怎么知道?”她没好气的回答,“想我虽然不是大家闺秀,好歹也算是小家碧玉,居然为了你偷鸡摸狗,哭丧吊嗓。” 自从遇见他起,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不是脱衣就是滚沙,不是打架就是耍赖,真是半点矜持也无,就连她自己,都快把自己当男人看了。 可她,竟没有半点抱怨的心,这是为什么? “如果我是你,断断不会跟过去看那一眼。”他揉上她的手,“杰出的探子,是不会随意留下任何形迹的,他一定会确认自己无人跟踪才会离开。” 她忽然抬起脸,“那你知道是谁救了我吗?” “身为探子,还有一点要牢记。”他放开手,缓缓起身,“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想的,不想。” ☆、螳螂捕蝉 他不让问,不代表某人不会想。 一个晚上,就连闭着眼睛,她脑海里转悠的都是那双幽蓝的双眸,辗转反侧中不停的有个声音在问自己,是谁,是谁,是谁? 这样的折磨,纠缠了整整一夜,让她怎么也睡不着,难得的早早就爬了起来。 不过起的再早,她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就是和昨日一样,在女皇内宫的殿门口傻呆呆的站着。 “阁下又是一人在此守卫吗?”帅气的军装,笑意盈盈的面容上,蓝色的双瞳犹如宝石般漂亮。 蓝、蓝眼睛! 波将金? 不等她开口,波将金已经朝她走了过来,手中的盒子递出,“昨夜听闻阁下有些擦伤,所以赶早给您送些药过来,希望您能收下。” 一个又字,还有手中的药盒,似乎都隐隐透露了什么。 接过盒子在手中抛了抛,她笑着望向波将金,“中队长大人,昨日女皇召见汗王,我记得您也应该在的吧?” 波将金笑笑,回答的话意味深长,“我不得传唤,无法进入内殿,所以在门口等候。” 门口? 她昨日与人发生冲突的地点,不正是门口吗? 眼神一亮,她口气似是无意,“那我怎么没看到阁下?” “只有站在暗处,才有可能发现一些异常,也能更好的施以援手,您说是吗?”波将金笑容更大,在阳光下灿烂俊美。 她捏着手中的盒子把玩,声音忽然低沉,“那昨天的情形你都看到了?” “我今日来找阁下,正是为了此事。”哑谜结束,波将金压低声音,“请您向汗王汇报,奥洛夫今日一早去了夏宫后的教堂,那里平日少有人去,如果是与汗王身边人接触,还请汗王赶紧派人追查。” “汗王!”叶灵绯的眉头蹙了起来,眼神示意着内宫的方向,“汗王正在觐见女皇。” 清晨,她刚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渥魃希就惨无人道的将她揪了起来,一句伺候更衣就剥夺了她睡眠的权利。 自从到了夏宫,渥魃希明显进入内宫的时间多了起来,呆的时辰也越来越长,当中的故事不猜即明。 “那……”波将金也是一脸震诧,“您能否现在去内宫请汗王?” 请渥魃希那个混蛋? 叶灵绯的脸上抽着想扁人的表情,“他今天特地吩咐,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准去内宫马蚤扰女皇,尤其是……我!” 不就是昨天扰了他好事么,不就是打断了他和女皇的亲热么,至于特地交代不让她再入内宫么? 他也不怕那小腰扭断了,每天这么赶早“操”劳到晚上。 “汗王身边的人可少了谁?”波将金的声音将她从愤愤的边沿拉了回来,“您有留意吗?” “没有。”她思量了再三,才慢慢的摇头,“我们出来时,一个都没有。” “不如您在此等待汗王归来,我去追踪奥洛夫。”波将金拍了拍她的肩膀,郑重的点了下头。 “不行。”她摇头,“你是奥洛夫的手下,如果你发生意外,奥洛夫会有办法掩饰过去,而我是汗王贴身的人,他绝对不敢轻易动手。” 她扯上波将金的袖子,“走吧,今日汗王不在,如果是j细要行动,就一定不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 内宫中的教堂,是皇族祷告祈福的私人场所,除非特定的日子,这里通常少有人来。 高高的白色尖顶竖在青草小坡上,不知名的野花在风中轻轻摇曳,安静的只有微风吹拂耳畔的声音,柔软的草地,让人恨不能冲上去打个滚,伸个懒腰。 不过此刻的叶灵绯,完全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蹑手蹑脚的跟在波将金的身后,两个人伏在窗下,悄悄的等待。 彩色的半透明玻璃,将教堂的窗户镶嵌的五彩斑斓,炫目华丽,却也将视线遮了个严实,只勉强看到一个身影在圣母像前静静矗立。 抓了抓脸,白皙的脸蛋上,三四个红点点突兀的挺着,可怜的某人抓了胳膊抓腿,抓了腿挠颈,明显两只小爪子不够用。 狠狠的挠了挠,再度探了探脑袋,她看看天色,低声喃喃着,“两个小时了。” 波将金看着她被蚊子咬的惨状,“看样子不会来了,不如走吧。” 摇头,她的手指悄悄指了指教堂里,“他都没走,我绝不走。” 奥洛夫等了那么久不会没有理由,她的坚持也不会没有收获。 “侍卫长,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您。”一句阴森森的话语响起,叶灵绯猛的停下手中挠腾的动作,眼神亮了。 来了! 奥洛夫的低笑在不大的教堂中飘散,“您果然大胆,居然还敢出现,你不怕汗王大人追查出你的身份?” “他不过是靠着男色讨好女皇的病弱小子,策伯尔大人才说召见四部落首领,他就吓的屁滚尿流跑到东宫去求救,整日不是高烧就是受惊过度,剩下的时间便是讨好暖床,哪有本事追查我?”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需要我帮忙,他对你家主人构不成威胁。”奥洛夫背着双手,看也不看身边的人,倨傲之态立现。 “只要他活着,策伯尔大人就永远不能登上汗王的位置。”那人嘿嘿笑道,“难道您就不在意吗?毕竟日日,若是女皇有孕……” 奥洛夫顿时转身,怒喝出口,“住嘴!” 沙哑的嗓音刻意压沉,含糊不清,“多谢您昨日拖住那小子,也让我猜到了奥洛夫大人的心思,主上曾交代,只要能除掉那个人,要什么好处您尽可开口。” “想杀他,你自己动手就是了,我不过是宫廷侍卫长,帮不上什么。”奥洛夫的回答滴水不漏,平静无比。 “我若动手,女皇定能猜到是主上的意思,这汗王的传位只怕麻烦,而且……”他顿了顿,“宫中动手,您难道不受牵连吗?” 奥洛夫的呼吸渐重,良久沉吟。 身边的人不失时机的加上一句,“土尔扈特部虽然是个游牧部落,但是金银珠宝还是拿得出的,只要除掉他,主上登上汗王之位,绝不忘您的好处。” “你讨好他,不如讨好我吧。”窗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坐着一个身影,双腿勾着一摇一晃好不舒坦,手指挠着胳膊上的红包,笑的懒散,“整日同床共枕的,要宰掉他实在太容易了,而且我不用太多钱,给他的一半就行,便宜你了。” 教堂中的两人同时震惊侧脸,大开的窗户上,某人笑靥如花,“我也看那个痨病鬼不顺眼很久了,你开开价,我考虑下替你动手。是要下毒还是动刀、勒死或者推到浴缸里淹死,还可以一屁股坐死,反正那小身板搞死容易的很。” 跳下窗台,她冷冷的眼神盯着那个侧首瞬间又飞快挪回去的脸,“苏合大哥,您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杀了我,一个是回去向汗王认错,二选一没别的选项。” 她一步步的走向那个人,“今日清晨是你值守吧,所以你清楚的知道我和汗王离开,难道你就没想过,这是汗王为你设下的计?” “昨日没杀了你是我的失误。”苏合抬起头,以往憨厚的脸上尽是狰狞,“但是今日我不会再放过你。” 他猛窜而起,双手成爪,刚猛威霸的力量扑向叶灵绯,手中的匕首乍现,反射着扭曲的脸。 纤细的身体没有躲闪,也没有呼救,只是迎着来者的方向慢慢的抬起了手臂,眼中一丝悲凉划过。 人影,落地。 死死的盯着她手中闪烁银光的火枪,终是不敢再前进一步。 “苏合大哥,回去认错吧。”她叹了口气,“他,不是你想象中的汗王。” 苏合手中的匕首渐渐垂下,苦笑着,“我似乎赌输了。” 心头,浮起一丝轻松,她眼神投射在手中的枪上,“其实……” 话未落,面前人已动,苏合的手捏上她的手腕,剧痛中火枪落地,人也被擒入掌中,五指如鹰爪,捏上她的喉咙。 “不要杀……” “砰……” 瞬息间,变数起,匆匆的声音被巨响震碎,喉咙间倾轧呼吸的力量在未及涌入的刹那被制止,只因那空气中震撼的枪声。 人影,在她面前了无生气的滑下,血腥之气蔓延,在地上渐渐汇聚,黯淡。 奥洛夫的手,只来得及扶住苏合倒下的身体,却阻止不了生命的流逝。 哆嗦着,叶灵绯全身冰冷,脚下倒退了数步,靠上窗台,颤抖着别开眼。 这不是电视,血肉横飞成就壮烈。 这不是电影,刀光剑影英雄无惧。 这是现实,活生生的看到生命逝去,看到眼神中的光芒一点点的消失,她只觉得全身无力,恨不能立即逃离。 空气中的血腥气伴随着火药的味道弥漫开,胃中的酸水涌上,她撑着墙壁,艰难的挪动,干呕着。 声音,无法控制的抖着,她望着窗外站立的人,面色惨白,半晌才挤出一句,“你……为什么要杀他?。” ☆、黄雀在后 开始明明都计划好了一切,她交代波将金,如果苏合真的一意孤行,他出手将对方擒下就可以了,可是为什么,转瞬间就会成为这样残酷的局面。 “对不起,我低估了他的攻击性,如果不开枪,我怕你会有危险。”窗外的人潇洒跃入,目光冷冷扫过地上的人,平静的抬起脸,没有半分悸动。 理由,完美的让她找不出半点责难的借口。 只有对面倨傲冷然的奥洛夫眼中,流转过一丝明了,在看到波将金出现的时刻,那双眼眸中,似还有些什么极快的闪过,讥讽还是嘲弄,却说不清楚。 紧紧捏着手心,指甲掐入皮肤,疼痛提醒着她冷静。叶灵绯抬起头时,冷漠代替了悲哀,“奥洛夫侍卫长,您私下与土尔扈特部的j细接触意图加害汗王,是希望我向汗王和女皇汇报治您的罪吗?” 背着双手,奥洛夫完全因为眼前突变而受半分影响,淡淡的笑噙在嘴角,“我是与j细接触吗?我是意图谋害汗王吗?你的证据呢?” 一连三个反问,让叶灵绯顿时语塞。 苏合已死,一切都不过是空话,虽然奥洛夫的阴谋不能再继续,而她也同样拿他没办法。 “您难道不是意图谋害汗王吗?”旁边的声音忽然插入,“奥洛夫侍卫长意图收买汗王身边的侍卫刺杀汗王,被拒后恼羞杀人,地上的尸体就是证据。” “砰……”暗色的大门被推开,重重的打在墙壁上,庄严的小教堂中因为来者的身影而变的肃杀。 渥魃希,还有……女皇。 女皇身后,一干宫廷侍卫整齐站立,齐刷刷的目光指向他们。 俏脸含霜,冷然的眼神中威逼如电,直射奥洛夫的脸,“奥洛夫侍卫长,波将金中队长说的是真的吗?” “今日收到波将金中队长的密报,半信半疑中与汗王过来一探究竟,没想到居然会看到这样的情形。”女皇的威仪,沉冷的声音,强大的气场迫着他们几人,目光缓缓停落在叶灵绯的脸上,“你是汗王的人,你告诉我事情的缘由。” 叶灵绯愕然,呆望波将金,心头忽然明了几分。 那一枪,未必不是救她,只是对波将金而言,苏合的死会给他带来更大的机会。她甚至开始怀疑,奥洛夫与苏合的私下见面,为何波将金会如此清楚,是否他早在心中就有了自己的盘算。 波将金要的,是奥洛夫的宫廷侍卫队长的位置,这个机会无疑是好的不能再好。 没有机会去质问,没有时间去思考,她只能选择点头或者摇头。 她抬头,脸上挂着些悲痛和愤怒,狠狠盯着奥洛夫,“我与波将金中队长调查有人意图谋害汗王的事情,刚刚赶到这里,就看到奥洛夫侍卫长出手将苏合侍卫杀害。” 无论波将金如何利用自己,相比起奥洛夫的危险,她只能选择捧波将金,将奥洛夫踩下。 在她出口的瞬间,奥洛夫的嘴角动了下,不是争辩,却是笑。 很淡的笑。 这,又何尝不是一场宫斗,一场围绕着女皇的宫斗,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是吗?”女皇的眼睛中射出危险的光芒,手指慢慢抬了起来,身后齐刷刷的响动,武器已立起。 “是!”奥洛夫优雅的颔首,回答大出叶灵绯的意料之外。 他,竟不解释!? “将奥洛夫侍卫长押下,交军事审判庭。”女皇的命令果决断然,不曾留恋,没有迟疑,更是让人心寒。 纵然以色伺人,又岂会无情? 叶灵绯终于明白,叶卡捷琳娜大帝的名号之后所谓的铁血,竟是这般的薄凉之心。 “请陛下稍等。”奥洛夫倒比她更显平静,右手扶肩行礼,“能否让我回禀些许事情?” 女皇高傲的目光微扫,“说。” 奥洛夫低下身体,手指在苏合冰冷的身体上摸索着,缓缓抽出一封火漆封印的信笺,单膝跪地举到女皇面前,“请陛下过目。” 女皇略一迟疑,从他的手中抽过信,在看到信笺上火漆的时候,眉头一皱,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眼身边的渥魃希。 奥洛夫毕恭毕敬的低着头,“身为宫廷侍卫长,我的职责是保卫皇宫安全,更要保卫女皇陛下的安全。我与苏合接触,是因为他很可能涉及到政变谋反。在我确认苏合身上带有谋反密信的时候,想将其逮捕,遭到他激烈的反抗,这才不得已出手杀人,这封从他身上拿出来的信,就是最好的证据。” 才刚刚松懈的心在这一刻再度拧紧,叶灵绯的背脊,从冷汗到热燥又回到冰冷,湿湿的粘腻贴着身体,也是同样的寒。 他,怎么知道苏合身上有信? 不对,在苏合倒下的时候,是奥洛夫抱住了他的身体,难道…… 垂首的俊容下,红唇轻勾,绅士优雅。 她晃了晃,醒悟了从自己指认时,对方始终不变的神情后,那算计的心。 不是无法解释,是将错就错。或者说,他等待的就是自己入局,从而将矛头指向渥魃希。 她百分之百的敢肯定,这封所谓的谋反信,一定是写给渥魃希的。 奥洛夫起身站立一旁,在擦身而过时,她依稀听到了一句嗤笑,“想和我斗,你还嫩了些。” 面前,奥洛夫和波将金,一样的俊美,一样的身姿帅气,一样的蓝色双瞳,一样的锐不可当,隐藏在两双和煦笑容背后的,是勃然的气势交锋着。 波将金嫩了,她又何尝不是? 没有怀疑波将金的目的,更没有迟疑奥洛夫的大意。自以为的计,成就了他人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所有的危险引到了渥魃希的身上。 此刻再说苏合不是奥洛夫所杀,已经晚了,晚了……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面前的渥魃希,飘逸如风,淡雅似柳,黑曜石的双眸如星如潭,清韵而立,双袖长垂,衣袂飘飘。 女皇看的很细,小小的教堂里很静,静的只能听到纸张在女皇手中微微飘荡的嘶嘶啦啦声。 在她的心越跳越快,跳的即将跃出喉咙坠跌在地的时候,女皇终于看完了手中的信。 蕾丝层叠的袖子指向渥魃希的方向,白皙细腻的手指间松松夹着那封信,深邃的轮廓下红唇艳丽,“汗王要过目下吗?” “不用。”发丝浅律,黑瀑悠晃,“女皇自有决断。” “真的不看吗?”笑容更大,带着三分逗弄的慵懒,“这是策伯尔写给你,让你率领土尔扈特部脱离俄罗斯帝国的信。” “那便任女皇处决我好了。”回应叶卡捷琳娜的,幽幽清吟中也是玩味十足。 信,从指尖滑落,坠在地面,女皇的轻呼了口气,“这封信很是奇怪,居然连我都能看懂。” 纸飘落,被门外的风拖拽着,擦出小小的声音,似乎还在留恋什么不肯离去。 叶灵绯眼尖的看到,这通篇的长信,竟然是满满的俄语。 不、不对! 如果是策伯尔给渥魃希的信,应该写的是蒙文,而不是俄文! 奥洛夫啊奥洛夫,你能伪造信,却写不出蒙文,傻了吧。你能蒙外人,骗不了心思如发的女皇。 奥洛夫仍有些不甘,“陛下,汗王殿下自小在俄罗斯皇宫长大,您又怎知他一定会蒙文?难保策伯尔不会如此想,才有了这样一封信。” “策伯尔……”女皇轻哼了下,挥挥手,“今日的事情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提起。” 渥魃希看看波将金,也是语带轻飘,“多亏中队长及时发现,若不然这信明日就要在我的桌前出现,那时候只怕我就说不清楚了。” 本已转身的女皇停下脚步,沉吟了片刻,“波将金中队长,此刻你晋升为夏宫侍卫队长,统领夏宫内所有安全保护事宜。” 波将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得色,而奥洛夫面色平静,没有多余的话语,唯有叶灵绯,脚下瘫软,心头深深一叹。 黄雀之后,还是那个人的手掌控了一切。 ☆、王,你怎么能喜欢男人? 天色蒙蒙,花园里雀儿的鸣叫声层层叠叠,啾啾噪噪,欢快的从西边扑到东边,从东边飞到东边。 阳光明亮,草色翠绿,一丛丛的花娇艳非常,明丽绽放;喷泉水滑,碎玉四溅。 床榻上的人,懒懒的翻了个身,小小的手指在枕头上挠了挠,舒坦的腿夹着棉被,咕哝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看日头,早已是晌午,可是床上的人依旧睡梦甜甜,小巧的脸蛋也是红红嫩嫩,砸吧两下嘴唇,又睡了过去。 她的身体,朝着记忆中熟悉的方向挤了过去,扭扭小屁股,歪歪胳膊,蹭啊蹭啊。 没有,再挤。 还是没有,继续挤。 没有没有,挤挤挤。 夏宫,比冬宫更加的华丽,也更加充满春意,偌大的花园草坪,一望无际的绿油油,偶尔还能看到小鹿在花园里闪烁着纯洁的目光,耳朵一抖又飞快的舒展四蹄奔跑而过,还有白色的孔雀,拖着长长的尾羽,骄傲的挺胸漫步。 可是,就是这样的美景,也不能让某人早起,对于她来说,床榻才是最好的所在。 蓝绿色的光在朦胧闪烁,睡梦中的人抓抓脸,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浅吟。 陶格森欧德…… 背影的清瘦,在氤氲雾气中更加的飘渺,笑容乍开,冰山煦暖,在衣袂飘荡间,冰唇轻开。 真美。她不禁的痴痴发呆。有些美,无关乎男女,只因为气质。 人影,似远似近,想要伸手,却怎么也触及不到他半分。 忽然,月白的襟口,炸开了血色玫瑰,顺着胸口滑落,那笑容凝结,人影渐渐消散。 不要,不要! 她想要喊,却怎么也呼喊不出声音,她想要捂上那胸口,却只看到血色如泉喷涌,将那白色的衣衫染红,逐渐弥漫开。 “啊!”低低的呼痛声响起,那个床上酣睡的小身影正半个身体趴在地上,腿还在床沿悲惨的挣扎,手指捂着脑门,眼睛还残留着未醒的迷茫。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她凄惨的回声还未消散。 呼吸依然不稳,那个梦魇瞬间的真实让她的心口跳的激烈无比,久久不曾平息。 没有熟悉的清冷身影,只有残留的一丝冷香在枕间,她转动着脑袋,目光闪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说是他贴身伺候的人而单独留在他的房间里,实际上,她睡的比他早,起的比他晚,就连他的床,她也霸占的比他大。 以往,都是在他在桌边悠闲喝着茶的时候,她才睁开惺忪的睡眼,然后晃着神智不清的身体给他梳头,换衣,至于在什么时候又站着睡过去,她是不负责的。 可是今天,闻不到茶香看不到人影,她的睡意瞬间消散,背后爬起冰冷的汗意,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女皇明明对那个人的喜爱那么明显,史书上爱恋的对象却是他人。 手指,紧紧的揪着被褥,丝帛的被面已经被揉的不成样子。 若是他不在人世了,女皇的移情也就合情合理了,而土尔扈特部成为沙俄的一部分,小小的部落自然不会再史书上留下任何名字。 这,是唯一最合理的解释。 历史上,从没有说过女皇最宠信的奥洛夫是如何失宠的,如果……如果奥洛夫在妒忌失控中伺机杀害了渥魃希,而波将金又揭穿了一切,一个上位一个失宠,都那么的合情合理。 不,她不要看到这样的情形,刚才梦里刹那的疼痛还在心口浮动,仿佛是沁入骨血的伤口。 爬起身,她飞快的拉开门,劈头问向门口的士兵,“汗王殿下呢?” 突如其来的话让门口的卫兵一愣,错愕了半天才俯身行礼,“女皇陛下昨日邀请汗王殿下去骑马,邀请了很多贵族参加,汗王殿下很愉快的接受了邀请,所以今日一早便去了。” “骑马?”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那个人的身体,也能骑马? 双手一扯,将卫兵的身体拉到面前,恶狠狠的开口,“谁让汗王殿下去的?不知道汗王殿下的身体是不能骑马的吗?为什么这个事我不知道?” “这个……”卫兵也是一脸的惶恐,“据说是五日前,由波将金中队长那边传来的话,说是汗王殿下自己答应的,我,我只是今日替蒙古侍卫值守大门口,并不知道其他的事。” “那。”她急切的开口,“他们在哪骑马?” “应该是从红木林开始吧,然后在阔叶树丛那休息,晚上才回来。”卫兵抓抓脑袋,挤出一丝苦笑,“我还不够资格参加骑马,只是听说过。” “奥洛夫侍卫长去了没有?”她抓着面前的人,大声的吼着。 卫兵被她摇的一阵晃动,好不容易才点了点头。 “那波将金中队长呢?”她又是一阵疯狂的摇晃,心中的恐惧也在逐渐的升温。 难道她的猜测,真的会出现?那个突如其来的梦魇,是在暗示着她那人要遭受不测吗? “他今日被指派了任务,替女皇办事去了。”卫兵的眼睛一片晕眩,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但是请您放心,奥洛夫侍卫长安排好了人陪伴汗王。” “带我去!”她想也不想,拽着士兵就往外冲,“快带我去!!!” 怒吼中,卫兵不明所以,只是在被拉拽的摇晃间凄惨的解释着,“我是今日在这里值守的人,如果擅自离开就要受到处罚,如果您要去骑马场,我可以替您寻找别人带路。” “不用了。”瘦小的身体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扯着卫兵跌跌撞撞的往外走,“我会向波将金中队长汇报,免除你的任何责任。” 她急 雪域情郎第8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急匆匆,卫兵脸色张皇,想挣扎又不敢,两个人拉扯着,速度更慢。 “小兄弟,你在干什么?”粗厚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汗王交代我,带你四处溜溜,还让我不到中午不要来打扰你呢,你居然就起来了。” 高大的人影站在回廊的阴影中,这声音在她听来,不啻于天籁之音。 “巴特尔大哥。”她惊喜的抬起头,乱糟糟的头发皱巴巴的衣衫,一双脚丫光溜溜的踩在地上,让她看上去很是狼狈。 想也不想的扑了过去,紧紧的抓着巴特尔的前襟,惊慌的喘息着,“巴特尔大哥,你知不知道女皇骑马的路线?” 巴特尔一脸莫名和询问,却还是点了下头,“知道。” “带我去。”她盯着巴特尔的脸,“汗王殿下可能会有危险。” 本来还是轻松无比的巴特尔身体忽然一紧,双手扣上她的肩头,“你确定?” 她摇了摇头,低垂下头,“不确定……” 难道让她说,她因为一个梦,或者是因为一个推断才会如此不安? 她拽了拽巴特尔的袖子,“大哥,带我去吧,骑马都是各自寻找路线,身边有几个人陪伴,然后在终点集合,对不对?” “汗王不骑马的,最多坐在马车上看看风景。”巴特尔摸着叶灵绯凌乱的发丝,表情颇不以为然,“有女皇在身边,汗王不会有危险的。” “可是女皇是骑马的吧?”叶灵绯的慎重的思索着,“如果人人都如你这样想,路途又长,如果进入森林小道,大哥你真的能确定汗王一定安全吗?” 巴特尔的讷讷中,叶灵绯又重重的加上一句,“波将金中队长被调开,所有跟随的卫兵都是奥洛夫的人,大哥你还能确认,土尔扈特部的几名侍卫能够保护汗王安全离开吗?” 巴特尔不再犹豫,伸手拉起她就跑,“走,我们去追。” 春日的太阳很暖,春日的风很柔,春日的阔叶林也很美,但是这一切,都引不起半点她欣赏的。 树,在眼前一排排的倒掠,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一层层的洒下,刺痛了她的眼睛,马儿放开四蹄的颠簸,让她全身痛苦,双手紧紧攀着巴特尔的肩头,她不放过一分一毫的线索。 “大哥,是这条路吗?”声音被风倒灌,湮灭在嘴边。 他们奔的很快,马鬃上都有了湿湿的汗,可是就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她开始惴惴不安了。 “快了。”前面的人简短的回答。 “可是……”可是面前的蹄印已经越来越少,相比出皇宫时的满地杂乱,现在几乎已是无迹可寻了。 “看树下。”巴特尔一带马缰,马儿疾驰的脚步缓缓慢了下来,滴滴答答的小跑着,而巴尔特已经等不及马儿停稳,身体跃下马背,停留在一棵大树前。 树儿高高,叶儿郁郁,春天的花朵清新的摇曳在树根边,若是仔细看便能发觉,那树根边的花朵已弯了腰,苟延残喘的靠着树根,蔫了。 就在花朵边,两道清晰的车辙痕迹延伸向树林间,消失在落叶密密的丛林深处。 丛林间,忽然传出哗哗的树叶声,树枝被踩断的噼啪声,还有呼喝声连连。 两人对望一眼,叶灵绯想也不想的就冲了进去。 茂密的树林,高高的白桦树林间,点点阳光斑驳,鸟儿在尖叫扑腾着翅膀朝着林外飞去。 落叶层层中,一辆金色的马车突兀的停着。马车边,金色衣袍飘动,人影丰姿挺立。 他的对面,一个英俊的身影站立,唇角边挂着难以琢磨的笑,腰间的长剑在树影婆娑间凝结了寒锋,刺眼已极。 奥洛夫! 她和巴特尔同时扑出,一个冲向渥魃希,一个则迅猛的飞踢出一脚,直踹向奥洛夫。 艳丽的军装在空中划过,衣肩上的绳穗随风扬起,金色的长发潇洒的滑过,轻飘飘的躲过了巴特尔的攻击。 巴特尔的手,环绕一抱,抓向空中那人的腰。狂猛的力道带动了身边的落叶飞舞,大喝中气势让人不敢相触。 冷笑,从空中人的口中冒出。就在巴特尔的手堪堪抱上他腰身的时候,奥洛夫猛的一拧腰身,脚下的皮靴踢向巴特尔的下颌。 这一下,迅疾猛烈,犹如豹子捕猎的瞬间发动,巴特尔猛甩身体,也只躲过了面门的一脚。 皮靴,重重的踹上他的肩头,将他威猛的身体整个踹倒在地,翻滚了两三圈才将力道卸去。 人影潇洒落地,回身不屑嗤笑,“手下败将。” 巴特尔的狼狈的爬起身,长袍上沾满了树叶枯枝,头发上也挂着不少凌乱的花花草草,怒目低吼中,身体再度扑了上去。 回身,寒光起,纤细的剑光闪烁,在不可思议的角度以光般的速度,颤着无数寒芒,点向巴特尔的咽喉。 扑出去的身影,生生的顿在当场,巴特尔的拳头捏的咔咔作响,脸涨的通红,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剑尖。 猛伸手,手指抓向面前的剑,勇猛无畏。 就在他手中刚动的时候,清灵的声音同样响起,“奥洛夫侍卫长,如果您不放下手中的剑,我保证同样的事件会再度上演。” 剑,在巴特尔手掌即将触碰上的时候,神奇的从他面前消失。 奥洛夫慢慢转身,蓝色的双眼满不在乎的盯着叶灵绯,“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出现。” 站在渥魃希的身前,叶灵绯一只手耙了耙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另外一只手举着火枪,直直对着奥洛夫,“你算准了这里无人敢对汗王下手,便是出了问题也可以推脱掉,那不知道如果你死在这里,是不是一样也是无头悬案呢?” “那你就开枪吧。”奥洛夫欺身上前,低头把弄着手腕上缠绕着纱布,雪白的纱布上隐约有暗红色沁出,“我出来的时候,在女皇的桌上放了张信,说是调查汗王意图谋反的事情,如果我死在这……” 抬头,笑意从垂下的金色发丝缝隙间透出,阴森森的开口,“你说会是什么结局?”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叶灵绯的身后,清淡的嗓音忽起,“我似乎也走失了一名护卫,不知道是不是去了女皇身边,如果再不追回来,只怕阁下也不会好过了。” 吹了声口哨,奥洛夫的剑优雅的挂回腰间,湛蓝的双瞳在叶灵绯的身上停留几秒,越过她看向渥魃希,“今日到此为止,不过我还是警告你,女皇身边的位置不是你能觊觎的,你能逃一时,逃不了一世。” 转身,阔叶林中,笔挺的背影潇洒离去,在朦胧树影间渐渐消失。 叶灵绯吐了口气,垂下沉重的手臂,手中的枪一甩,重重的丢到渥魃希的手中,“你他妈的能不能告诉我,这东西怎么用?” 平静的目光转移到她的脸上,“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出现?” “为什么挡在我前面?”当事人没有半点被威胁之后的喜悦,眼眸中蕴着深深的光芒,手指拂过她额头被汗水打湿的发,“难道你喜欢我?” 额头,酥酥麻麻,她用力的别开眼,“你欠老娘钱,以为死了就不用还啊。” 手指,顺着额头滑落,停留在她的下巴处,轻抬。 吻落,很浅的,印上她的唇角。 凉凉的唇瓣,在离去后,却犹如火烧般在她唇角燃点。 她捂着唇,那清俊的背影已飘然而去,登上马车。远处,呼声渐行渐近,依稀是土尔扈特部勇士的嗓音。 “我的初吻!!!”她一声哀鸣,堪堪反应过来自己被人调戏的事实。 “初吻?”车上的背影淡雅转身,“不是第二次吗?” 他,他知道上次的事情!? 凄惨的站在当场,落叶旋起,徘徊在她的脸颊边,缓缓飘落。 耳边,有着更加震惊的声音喃喃而过,“汗王,他、他是个男人,您怎么能这样?” 叶灵绯:“……” “尤其,还是个丑男人。” 叶灵绯:“!!!” ☆、祝你新婚愉快 金色的大厅,小提琴悠扬的琴声轻柔飘荡,大提琴的低沉庄重,古钢琴扬起轻快纤巧的音色,融合出了宫廷音乐独有的奢华之气,水晶吊灯上的蜡烛簇簇跳动,闪烁了七彩的光芒。贵妇们手中的扇子半掩脸颊,窃窃低声私语着。 这,就是欧洲宫廷最无法窥探的华丽舞会,除了无数的传说,谁也没有真正的看过见过,只能从流传的故事中想象着贵族的神秘,站在门前的叶灵绯,耳边听到的是音乐的流转,却有些心不在焉。 心思飞乱,想着是昨日随意的聊天。 ———— “你为什么出去不和我说?”趴在床上,叶灵绯瘫软的呼吸着,声音很是无奈。 桌边的人,手指拈起一枚黑色的棋子,在棋盘上落下,头也不抬,“我出去为什么要和你说?” 是啊,他出去为什么要和她说? 她懒懒的从床上爬起,光洁的脚丫在地毯上踩着,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对面,撑着下巴盯着他。 而他,仿佛没感受到她的目光,始终盯着棋局,一枚白子落下。 “你似乎忘记了,我的命还在你手中呢,你想死我管不着,但是我不想死。”手掌摊开伸到他的眼前,“先给我解药,爱死不死。” 视线,微挪了下,手指又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你早就知道我给你吃的不是毒药,又何必拿这个来说事?” 他的语气,听不出半点生死边缘逃回的庆幸,生也好,死也好,一切似乎都不放在眼中。 说的好听叫淡定,说的难听叫不知死活。叶灵绯因为他这种态度,气的牙根直痒痒,只觉得嗓子眼都冒烟了,火苗从眼睛里喷出去,而对方,手指微拢长袖,指了指身边的茶盏,“倒茶。” 倒茶! 叶灵绯抓起茶杯,忍住了砸向他脑门的冲动。斟了杯茶,堆起了满脸的笑意,捏出娇嗲无比的语调,“汗王殿下,请喝茶。” 埋首的人终于抬起了头,眼中露出一丝惊奇。 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叶灵绯伸出去的手忽然缩了回来,一杯茶仰首而进,尽昔倒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伸手擦去唇边的水渍,她重重的放下茶杯,挑衅的一笑,“要喝水?自己倒!” 也不恼,渥魃希重新低下头,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上,敲出清脆的声音,“你到底在气什么?” 她呵呵一咧嘴,“我有气吗?我有在生气吗?” 声音尖锐的,几乎化为刀,戳上他的身体连捅十下八下。 手指顿在空中,清朗的目光缓缓抬起,“如果你是在恼怒我亲了你,那让你亲回来好了。” 亲、亲回来? 他当是甩了一巴掌又甩回来么,她亲回来,吃亏的不还是自己? “你当我不敢?”猫儿般的眼睛圆圆的,她伸头到了他的面前,大眼瞪着对方。 刹那失笑,他拈着棋子的手指平稳的探了出去,目光搜寻间微微抬起下颌,倒像是在索吻般。 脚丫,踩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她勾上他的下巴,低低的垂下头。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可以让她看到他脸上肌肤的纹理。雪白的面容上平滑的连毛孔的痕迹都找不到,手指下的细腻让她自惭形秽。 他是个男人,还是个草原上风吹雨淋的部落男人,她居然不能相比。 他的呼吸轻轻的打在她的脸上,暖暖的,长睫毛抖了下,轻轻的阖上了眼。 这付任人宰割的样子,顿时让她心漏跳一拍,重重的咽了口口水,狠狠的别开脸。 放开手,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我只是想帮你。” 她拿起水壶,再度斟满茶杯,“你不是为了土尔扈特部而奉献一切吗?你不是宁可自己被追杀也不愿意让女皇吞并掉你的部落吗?你不是与女皇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吗?做女皇的王夫拥有你所爱的人,保护你的部落,不是你的追求吗?在你没有正式入主东宫站在女皇身边之前,多少人想要伺机取你的性命你会不知道吗?为什么要答应那个骑马的邀请?” 这是他要的,而她傻傻的帮了,如果他说这不是他要的,她该怎么回答? 一瞬间,这个念头奇异的闪入脑海,让她愣神。 “你的水洒了。”平和的提醒,她才惊觉杯中的水早满溢,淅沥沥的淌了出来,顺着桌沿滴到地毯上,湿濡一滩。 她七手八脚的擦着桌上的水渍,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过来,帮我看看这局棋怎么样?” 围棋?中国的东西,居然被一个外族人玩的这么好,她是不是该自卑一下? “看不懂。”她下意识的想要甩开他的手,那清清冷冷的手指温度,轻易的沁透肌肤,让她很不自在。 出乎意料的,她的动作却没能甩开他的手,月白袍下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身边,“那你猜猜,哪边会赢?” 没有继续挣扎,她低头看着自己腕间的手,心头微叹,脸上却是无赖,“猜对了有钱吗?” 浅笑淡淡,“有!” 她靠着他的胳膊,定睛看着眼前的棋局。 白字密密,团团围着黑子,黑子几乎是四面楚歌孤立无援的状态,中间大龙被一枚白子截断,溃不成军。旁边散落几枚,根本起不到救援的作用,几乎已是输定了的局面。 便是她这种围棋白痴,也能看懂。 她眼睛转了转,“这样的棋局你会给我猜,肯定还有什么秘密。” 他嘴角划出完美的弧度,“那你有办法扭转局面吗?” 扭转局面?凭她? 偏着脑袋左右看看,凌乱的黑子几乎已不成样子,若说落子盘活整局靠她只怕是不行,“能赖皮么?” “能。”他端起茶盏,浅浅的抿了口,“不过不能掀棋盘。” “那……”她伸手拿起最中心截断两团黑子的一枚白子,放下一枚黑子,“这样吧。” 这一下局面立开,黑子前后呼应,随时可以冲出白子的包围。 渥魃希啜着茶,只是微笑,眼神深沉的盯着棋盘,“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她不明所以,愣愣望着他出神。淡雅宁静,平和冷凝中似有一种琢磨不透的成竹,轻易的让人折服,忘记他的病态,忘记他的孱弱。 而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迷恋上了那抹月白的颜色,看他在月光透窗的宁静中淡了身姿,看他在茶香氤氲中薄了容颜。 “明天,索菲亚有场宫廷宴会,你去吗?” “是宣布让你成为王夫而举办的宴会吗?”她从他的掌心中脱离,走向最远端的床榻,懒散的躺下,“正式场合第三次露面,贵族的态度也试探的差不多了,时机到了。” “那你去不去?” “当然去。”她懒懒的打了个呵欠,翻身背对着他,“我是你的贴身护卫,要保护你的安危。” “不过……”她咕哝着,“我想回家了,后天能让人送我去那温泉吗?” 衣袂飘香,落在枕畔,清冷的身体侵占了她的空间。他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我以为你会在看到我举行婚礼之后才走呢。” 她没有回头,反而将脑袋更加埋入枕头里,“家里人挂记,不看了,祝你新婚愉快。” “谢谢。” 长久的无言,空气仿佛凝结了。她背对着他,轻轻的呼吸着,像是陷入了好梦中。 “能告诉我,你从哪来的吗?”他轻飘飘的声音,似是自言自语,“为什么要帮我?” 背对着他的人动了动,猫儿般蜷缩着的身体转了过来,手指揪着枕头的一角,“什么时候,你肯告诉我你心中的秘密,我就告诉你我从哪来的。” 他滑下身体,自然而然的伸出胳膊。她轻轻的枕了上去,手指顿了顿,终于猫上了他的腰身,搭着。 既然那么多个夜晚,她都是这么大咧咧的架着,也不缺今天一晚了。 该走了,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奇幻的地方,离开这个人。 —————————— “汗王陛下,女皇陛下特意交代,您进去后先到偏厅休息。”平静的语调,冷漠的神情,看不出就在昨天两个人之间还有暗战交锋,奥洛夫身着笔挺的军装,在一干士兵中显得格外英俊伟岸。 “谢谢。”渥魃希有礼颔首,也是同样礼节有度,迈步而行,身后的叶灵绯和一干侍卫亦步亦趋跟上。 “等等。”修长的手臂在渥魃希行过之后,拦在了叶灵绯的面前。 渥魃希停下脚步,回身挑眉,眼神询问着对方。 “汗王殿下。”奥洛夫的眼神冷静的看着他,“宫廷中的舞会,非贵族不得进入,您是女皇的客人自然可以随意出入,但是他们……” 眼神扫过身后的一群侍卫,“波将金中队长是您在这里的护卫,也是宫廷里的人,您可以带他进去。” 言下之意,就是其他蒙古侍卫全部必须留在门外。 叶灵绯嘴角晒了下,表情清晰的写在脸上,今日出门的时候,她就知道不会如此简单。 “汗王每三个小时需要服药,一共有七八种之多,哪种药在前哪种药在后,都有严格的要求,如果你不让我进去,汗王身体出了危险是否你负责?”叶灵绯掏掏耳朵,很是随意,“不过我记得女皇亲口让我贴身伺候汗王的,难道是我记错了?不如侍卫长再去问问女皇陛下?” 目光,交锋。 叶灵绯扬起了下巴,哂笑。 “那请您入内。”出乎意料之外的,奥洛夫并没有引起更大喧哗的意思,而是弯腰行礼,做出了请的动作。 她抬起脚步,刚刚行了一步,奥洛夫的声音平静扬起,“不过,为了保卫女皇的安全,所有进入的人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按照惯例,请您让侍卫搜身。” 同样,为了证明他不参与,奥洛夫自然的后退了一步,“您可以指定任何一人为您检查。” 检查!搜身!! 面前一干人高马大的男人,她,她指派谁?指派谁都是悲催。 她求救的眼神看看波将金,后者脸上则是一片为难,低声在她耳边说着,“这是宫廷的规矩,绝对不能携带任何武器进去,否则会被怀疑行刺女皇。” 她的手,从怀中拿了出来,将火枪递了出去,“没了。” 奥洛夫看了看火枪,摇了摇头,“对不起,检查是规矩。” 她肯定他是故意的,但不明白的是,他是如何看穿自己身份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露出的马脚? 气氛,在一点点的凝滞,对立的双方僵持着。 “怎么,不过是例行检查而已,您难道不敢被我的侍卫检查吗?”奥洛夫耸耸肩膀,“这么多人面前,我不可能伤害您的,请您接收检查。” 此刻的她,被检查是不行,退后同样不行,若是现在说不进去,立即就会被冠上私藏武器,企图谋害女皇的罪名。 这一步,才是奥洛夫真正的陷阱! 是被怀疑,还是咽下被非礼的果子? 她踟蹰不前,又无法后退。心头感慨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前是悬崖后是兵刃的无生边缘。 她提起脚步,坚定的踏向奥洛夫的方向,脸上的表情视死如归。 身为现代女性,不就是被人摸摸么,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她又不会要生要死,怕啥? 奥洛夫抬了抬手指示意,身后的侍卫走向叶灵绯,她抬起双臂,深深的吸了口气。 就在她认命的瞬间,一只手指从身后伸来,扣上她肩膀的同时,将她往回带。 脚下不稳,她就这么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才想挣扎,熟悉的清香萦绕鼻端,臂弯清瘦,却奇异的充满了安宁的气息。 不再动弹,她侧抬起脸,俊秀如雕像的容颜就在她肩头的上方,胳膊从身后绕过她的肩头,停在另外一边的间侧,将她全部融在自己范围中。 不等人开口,他的手指从她的肩头滑下,拂过她的胸,游走过她的腰身,抹过臀部,停留在大腿边。不轻不重的力量恰到好处的拉平了她的衣衫,勾勒出了身体的曲线,一眼即可看出,这样的身体下,根本不可能再藏有任何的武器。 动作之快,行为之流畅,就像演练过无数次,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他已完成了全部的过程。 “还要搜吗?”清朗的问声在出口的同时,停留在她腰侧的另外一只手再度动了起来,肩头、锁骨、胸口、小腹,甚至在她呆滞间已带着她转了个身,背心一路抚下。 “他不喜欢别人碰,而我也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如果你们还不相信的话,我只能叫人把他倒过来抖一抖了。”她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声音传出时的震动,心跳的律动就在耳边,传递着坚定的力量。 奥洛夫眼神流转,抬手示意卫兵退开,主动让出了路,“请!” 大门轰然敞开间传令官的声音飘飘传了出去,“土尔扈特部渥魃希殿下驾到!” 无数目光回首,集中在一个焦点上,渥魃希金色的衣袍波动,在无数人的注目中,缓缓步入大厅。 ☆、你确定我会娶她吗? 偏厅,人静默,与外面轻快的音乐声截然相反,这里安静的几乎有些吓人。金色高深的圆顶,只让这个房间宽敞中透着华丽的冰凉。 叶灵绯端着水,将药送到他的面前,“汗王殿下,吃药了。” 他点头,伸手取药,冰凉的指尖轻刮过她的掌心,她猛的一缩手,药片掉了满地。 “我,我捡。”她猛蹲下身体,冷不防额头重重的撞上茶几,咚的一声震响,她几乎听到了茶几碎裂的哀嚎。 捂着头,她坐在地上,眼前飞舞着无数金星闪耀,还有小鸟啾啾的鸣叫。 “你今天很奇怪,或者说,你从昨天起就很奇怪。”手掌,贴上她的额头,柔柔的揉着,“一直在想心事。” “我在想你到底会给我多少钱让我荣归故里。”她想躲闪,心中某个角落里又指使着她贪恋最后一点属于他的温暖,终究还是没动。 “只是这个?”他眉头一跳,目光清透流转的力量,似要看穿她的心。 咧起轻松的笑,她弯腰捡着药片,“当然,我只爱钱。” “别捡了,今天不想服药。”他按上她的肩头,摇了摇头。 “你想让沙俄皇宫同一天举行婚礼与葬礼?” 他执起身边的金边白瓷杯,笑容消失在杯沿,“你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娶索菲亚?” 心跳,再度漏了拍,她无所谓的抽了下嘴角,“不是你下嫁吗?” “谁娶谁嫁无所谓,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如此笃定这场婚事?” 她为何如此笃定?是因为女皇看他的眼神,还是因为他与女皇相处时流露出的亲密无间?一幕幕的画面从眼前闪过,尽是他们谈笑风生的场景。 叩门声起,两人间低声的交谈顿停,渥魃希长身而起,叶灵绯也退到了他的身后。 女官恭敬而入,拎着裙摆两侧屈身行礼,“汗王殿下,女皇陛下希望在祝词过后,您能邀请她跳开场舞。” 渥魃希左手扶着右胸,颔首道,“请夫人转告女皇陛下,我为能够邀请女皇跳开场舞而感到十分荣幸。” 女官退步出了房门,叶灵绯双腿交叠,半倚着沙发背,抠着自己的手指甲,“你现在还认为我不能笃定了吗?这是一场为你举办的舞会,我记得某人昨天晚上还对我的祝福说谢谢的。” 门外,音乐声忽然停住,所有的喧哗声也沉默了,渥魃希走向大厅,在明丽的灯光中行至最前方。 “俄罗斯帝国叶卡捷琳娜女皇陛下驾到……”拉长的声音中,金色的礼服映入人们的视线,绣满了金丝花纹的裙摆、袖口绽放的蕾丝花边,锁骨边吊坠着的粒粒钻石,都让她瞬间超越了灯光的亮丽,蓬松的金色发髻高贵端庄,脸上淡淡的脂粉和脸颊的红润,都能看出她此刻心情的愉悦。 女皇的目光扫过众人,停留在渥魃希的脸上,眼中的锐利顿时变的温柔,一贯严厉的嗓音也透着几许的轻快,“今日举行这个舞会,是为了欢迎遥远的土尔扈特部的客人渥魃希殿下驾临我们俄罗斯帝国,我以俄罗斯帝国主人的身份为他的莅临转达我们对他的景仰和祝福。” 声音微停,她的唇角开放了柔美的笑意,“并且,经过主教大人的允许,我邀请渥魃希殿下能够加入俄罗斯贵族的东正教,接受我们神的洗礼与庇佑。” 一语出,惊叹气,虽然很小声,但是细细碎碎的依然不绝于耳。 所有的目光,再一次转移到了渥魃希的脸上,短暂的惊讶后,众人开始等待渥魃希的回答。 渥魃希的脸上也慢慢露出了笑容,他往前行了两步,站在女皇面前,而女皇的手已经从裙边放开,虚落在空中,等待着他单膝跪地的吻手礼。 叶灵绯的心在越跳越快,似乎要从胸腔中跳出,落在脚边。 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笑,那双杏仁大眼,却失了往日的灵动。 只要他答应,从此俄罗斯帝国的史书上将记载下一个异族的名字,一个不该属于这里,却创造了历史的名字。或许,当她重归于那个世界的时候,会发现历史早已被篡改。 修改历史,不知道会不会遭天谴? 她是那个在原先系统中写下程式的人,她应该兴奋的,应该感到无比的荣耀。 眼见着他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悄然的低下了头。 为了见证历史,她选择与他一同进入这个大厅,现在的她,深深觉得这个决定,是错误的不能再错误。 “啊……” “呼……” “哈……” 凌乱而短暂的呼声起,尖锐的刺破宁静的大厅,顿时让所有人的目光转移了方向。 女皇眉头紧皱,威严的看向一旁的卫兵,还不等询问声起,楼下已经传出了各种杂乱的脚步声,间或着卫兵的尖叫,“有刺客,快保护女皇陛下。” 女皇拎起裙摆,快步行向一旁的落地窗,推开窗扇的瞬间,更多杂乱的声音涌动进来,女人们的尖叫声顿时响彻一片,人群马蚤动拥挤。 叶灵绯捂着耳朵,身体紧靠着墙壁,免得被人踹倒踩上两脚,好奇的眼神在人群缝隙中看着外面。 透过阳台的栏杆,月光下的广场上奔跑着几个人影,他们边跑边呼喊着,太远的距离听不甚清晰,只能依稀听到几个字。 “这……哪?” “走……” “哪……能……出去?” 她心头一凛,脑袋直转向渥魃希。 这几个字虽然破碎,虽然凌乱,但是她听到了,那是蒙古语! 也就是说,这几个人,很有可能是土尔扈特部的人。 渥魃希深邃的目光看不出情绪的变化,平静的站在女皇身边,将目光投射窗外。 黑暗中,人影的跑动实在太快,火枪手刚刚蹲下,人已跑出了很远。对方显然不是菜鸟级的人物,一直在跑这之字型,让火枪根本无法发射,加上黑暗的阻挠,只能眼见着他们远去。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某个地方,传出了一声大吼,“看,渥魃希,他就在楼上!” “先杀他……再找路……” 奔跑的几个人忽然止住了脚步,有志一同的转了方向,居然又冲了回来。 几个人,显然受过良好的训练,彼此间的配合十分有素。四个人在靠近宫廷侍卫的时候,同时转了方向,分四路朝四个方向奔逃而去。 身后追击的宫廷侍卫,也顿时分成了四股,顺势追了下面,面前的广场,顿时空空荡荡,只有脚步声凌乱的远去。 调虎离山! 这个念头才刚刚闪入叶灵绯的脑海,广场上一道黑影,以迅雷般的速度直冲向大厅。 楼下的最后几名侍卫慌忙冲了上去,手中的武器还不及举起,那黑影脚尖点滴,燕子般窜了起来,手臂微伸,勾住了阳台的雕花栏杆。 惊呼声中,那人身体荡了下,悠悠弹起,落在阳台之上。 面前,正对着叶卡捷琳娜女皇和渥魃希,他袖口一落,匕首滑向掌心,眼中的杀意闪过,人扑出…… 人群尖叫,推搡成一团。 叶卡捷琳娜下意识的向后退,奈何身后无数的人在拥挤着,根本没有位置再让她躲闪,不知道是谁在身后撞了下,她踉跄的朝前冲了两步,跌向眼前刺客的匕首。 尖叫、哭喊在刺客登上阳台的刹那刺耳响起,跌倒的、昏厥的,更是犹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女人蓬大的裙边遮挡了路,卫兵只能在人群之后艰难的挤着,看着女皇的险境,怒喝着,却是徒劳的鞭长莫及。 就在这电石火花间,渥魃希的手抱上女皇的腰身,用力的往怀中一带,匕首的寒光,擦着他的胳膊掠过,裂帛声中,血珠飞溅,落在女皇金色的裙摆上。 “啊……”她忍不住的叫出声,只是在人群喊叫的声浪中,刹那就被淹没。 迅速的侧身,他看了眼叶灵绯的方向,皱了下眉头。 蹲好、别动…… 她依稀读到了这个意思。 脚下在缝隙间准确的踩上空的位置,他的身体在狭小的位置里寻找躲闪的机会,朝着大厅移动。 女皇长大的裙摆揉成一团,绊住了他的脚步,脚下晃了晃,对方的匕首已到了面门处,直奔着他的颈项而去。 “小心。”她叫着,想也不想的扯起身边的东西,朝着刺客砸了过去。 顿时,花飞满天,一支支的玫瑰花散落空中,漫天都是红艳,藤篮轻飘飘的落在刺客脚边。 该死的,欧洲人讨厌的舞会,居然连个凳子都没有,不知道那才是七种武器之首么! 她抓着什么丢什么,朝着渥魃希大喊,“跑。” 一时间,面前昏过去女人的高跟鞋、男人掉落的烟斗、但凡能看到的,能拿的,都被她当做暗器用了,边砸边冲着女皇的侍卫大声喊着,“你们还不赶紧上去?” 渥魃希边退边护着女皇,朝着叶灵绯的方向靠了过来,朝着她一声大吼,“走开!” 声音又快又急,强势的命令让她一怔,顿在了当场。 刺客也是一顿,恶狠狠的目光转向她。 在两人目光相对的瞬间,叶灵绯倒抽了一口气。 而刺客,脚下一点栏杆,直冲着她而来,匕首在空中闪着寒光,在月光下格外妖异。 后退无路,她唯有蹲下身抱着脑袋,想抓一件东西防身都不可能,因为全被她丢光了。 颈边,依稀感觉到了匕首划过的寒凉,冷刺的她全身的毛孔都立了起来。 这就是改变历史该得到的惩罚吗?是不是来的太快了…… 身边,传来一股大力,将她的身体斜斜的踢飞了两步,软绵绵的落地。她刚才停留的地方,几缕黑发悠悠飘落。 手扶上后腰,怒瞪那金色的人影。 该死的混蛋,居然踢她。 刺客的匕首回身扫了出去,一片寒芒光影中,渥魃希松开手,怀中的女皇狼狈的落地。同时匕首贴着渥魃希的手臂顺势擦上。 波将金最先到达渥魃希的身边,但是他的手,以最快的速度抱起了女皇,紧紧保护在自己的怀中,脚下没有丝毫迟疑的后退。 匕首,几乎是毫无阻碍的一直擦着,在锋刃所过之处,血色沁出,从手腕划向肩头,再至颈项。 可是那匕首,在划破肩头袖子的同时,渥魃希的手,诡异的点上了刺客的肋下。 那动作很快,他身后的所有人都被他的身体阻挡了视线,唯有地上的叶灵绯,看到了这奇异的一幕。 匕首的进攻之势戛然而止,停留在他的颈侧,人影顿了顿,紧绷的手腕力道顿时松懈。 皇宫的侍卫终于挤了上去,七手八脚的扶着女皇,团团将刺客围住。 此刻的女皇,发丝凌乱,表情苍白,金色的礼服又皱又破,白皙的胸口不住的起伏,被卫兵保护在人群中。 叶灵绯爬起身,看着他被割裂的袖子,裂口边沿沾染了血渍,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你的手怎么样?”想也不想的扯落他破碎的袖子,扎上他的臂端。红色的伤口像是爬在手上的蛇,蜿蜒扭曲,狰狞吓人。 但是…… 她奇异的发现,血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多,只是沁出,而非奔涌,更不是喷射状的四溅。 他的伤根本没有打斗中看上去的深,甚至可以说是很浅。 “以后不要做这么冲动的事。”不曾低头看一眼自己的伤口,他低头轻声道,“男人的战争,女人的英勇是对男人的侮辱。” 侮辱?他居然嫌弃她救他的命? 刚想开口反驳,金色的人影手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着,脸色苍白如纸,缓缓倒下。 ☆、渥魃希的心机算盘 没有了仪式,没有了渥魃希加入东正教的公告,充满各种猜想的舞会在狂乱中收场,留给她的不是见证奇迹的时刻,而是看了场闹剧的无奈。 惊吓了多少贵宾她不知道,昏倒了多少贵妇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一场笑话似的舞会,让她的心情很好。 真的很好。 御医来了几拨,虽然再三确认渥魃希的外伤很浅,但是对于汗王殿下为什么不曾醒来却给不出任何答案,女皇震怒之下,深夜亲审抓获的五名刺客。 此刻的房间里,又只有他们两人了。 抓起桌上的蛋糕饼干吃的津津有味,前两日食不下咽的胃口忽然开了,她连吃了几块蛋糕,吮了吮手指上的果酱,这才打了个舒坦的饱嗝,懒懒的出声,“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我也饿了。”回应的她的,是一双清明双瞳。 他的两只手臂上缠满绷带,看上去很是瘆人。 端起蛋糕走到床边,她挖了勺蛋糕缓缓送入自己的口中,“饿了就自己拿着吃,没人拦你。” 渥魃希看看自己的胳膊,苦笑,“这大夫是被索菲亚吓着了吧,需要裹的这么触目惊心吗?” 不但手臂,就连手掌,也给裹了个结结实实团成了球。叶灵绯扑哧一笑,差点喷出口中的蛋糕,啧啧称奇,“现实版小叮当,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百宝囊。” 渥魃希抬了下眼皮,露出询问的表情,“什么小叮当?” “没什么。”她挖了勺蛋糕伸了过去,“要吃么?” 目光缓缓垂落手臂,沉吟不过两秒,他张开唇,含下了她送来的蛋糕。 抽回手,她完全没察觉的挖了勺送入自己的口中,又抠下一块,送到他的嘴边等待着。 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两人分享着她手中的蛋糕。 “你越来越聪明了。”他靠在床头,慢慢咀嚼着蛋糕,“居然知道我在装昏。” “我还知道今天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从行刺到救人,主谋都是你。”她凑上他的耳边,诡异的笑着。 他唇角扯开俊美的弧度,没有被揭穿的慌乱,“那个刺客你见过,是吗?” 那日池水边,她在惊慌中扯落一杆枪,连带看到了树丛后震惊的人,相视的刹那,那种震惊的瞬间让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对方的面容,而今日,她再度重逢了那张脸。 “巴特尔大哥曾说过,他们是你仇敌派来的人,叫……”努力的回忆着,她猛晃了下手臂,惊喜的嚷出声,“叫策伯尔,对不对?” 低头,看着胸口一团蛋糕的尸骸,他轻叹着,“不过是一个名字,需要如此开心吗?” 她拍着他胸口的蛋糕,闪着急切的眼神,“快说,你是不是在玩嫁祸于人的戏码?” 清润目光移到她的脸上,浅笑中动了动唇,“一会替我沐浴更衣。” “行!”她满口答应着,“顺便帮你擦身体梳头发,倒水喂吃的,把你的喂的像猪一样。” 01 雪域情郎第9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那负责善后么?” 有些不明白,她错愕,“什么善后?” “吃的多喝的多,自然拉的多。 ”他举起自己两条胳膊,目光若有所指,“你负责善后吗?” 她帮他扶着鸟撒尿,她帮他擦屁股…… 脸,顿时青一块白一块,红白蓝绿交错的好不精彩。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可以用飘然的姿态说出可怕的字眼还能有淡然超脱红尘之外的神情,他不知道这种心灵的冲击比裸男在她面前跳艳舞的视觉破坏更可怕吗? “不如你说说看你的猜测。”他平静的声音仿佛从来不曾与她讨论过低俗的话题,超然的姿态更犹如谪仙降世。 “你隐瞒下那次的行刺,并不单单是表面上的维护土尔扈特部的内部斗争,而是想私下将那批刺客带入宫中,以你汗王的地位和女皇的特令,是不会有人搜查你的车和你的住所。”她倒了杯水,小心的凑到他的唇边,在他的啜饮间慢慢开口,“我想,你或许是将他们一直蒙了眼睛关在某个房间里,今日宫中舞会,所有的人都撤离这里,你故意留下些机会让他们挣脱,当他们突然进入这偌大的冬宫,摸不着头脑的人下意识的会朝有光的对方寻去,就会被守卫发现,再然后无缘无故的成为了刺客,温泉边的行刺对象是你,不如皇宫中行刺的对象是女皇,只要他们真的是策伯尔的人,女皇就一定查的出来。” 茶水滋润了他的唇,让那唇色透着些许的粉红,靠着床头的身体有些许疲累,也有些许轻松的慵懒,“他们是策伯尔的死士,得到的命令就是誓要取我性命,我赌的是他们即使在逃命的时刻,只要看到了我的脸,也会义无反顾的出手。” “所以你一直站在女皇身边,就是为了让人判断不出到底想要杀的人是谁,即便他们招认杀的人是你,女皇也绝不会相信。”这是高位者的谨慎,说的难听就是疑心,绝不允许权利下有半点的背叛,“你的目的是移权的诏书,这一次应该能到手了。”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傻傻的送上门让他杀?”睫毛扇了下,眼缝后闪过精光。 “一时激动,一时激动……”她呵呵笑着,不想说那瞬间自己的行为超越理智控制的理由。 “可是……”她嗫嚅了下,“你就笃定女皇一定会放你接掌土尔扈特部而不是另择他人?你就那么坚信她不会等事情平息了再次让你成为王夫。” 你就真的对她没有爱恋之情吗? 这句话,只在心头闪过,而没有问出口。 “索菲亚对权势的热爱超越了她对俊美男子的喜欢,她疯狂的扩张领土,她不断的强盛俄罗斯帝国,她想要证明的是她比任何男子帝王都强大,如果放我离开能替她稳定俄罗斯帝国麾下的土尔扈特部,她一定会放我走。”停了停,他轻轻扬起了脸。 烛光中的容颜,白如冰,透似玉,浮起浅浅的追忆,沉浸在过往岁月中。 像是思念,更像是——悼念,无法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的伤感,可身体透出的落寞还是被她察觉到了。 “生生世世莫生在帝王家。”这句话,他是用汉语说的,浅吟间的无奈惆怅在沙哑的嗓音间流转,直击心灵,震撼。 “帝王之家,没有全然的爱,没有投入的情,只有权衡利弊之后的抉择,不因冲动而为,不因激|情而动,成败得失都是在无数次的考量之后才抉择。”他的脸上,是嘲讽般的嗤笑,“如果说十四岁的索菲亚单纯的让人心疼,那么此刻的索菲亚早已换了灵魂,她是——叶卡捷琳娜女皇!” 他睁开眼睛,冷清的双目盯着叶灵绯的脸,“我与她之间的感情,不过是少年时的互相抚慰,不过是同在屋檐下的挣扎,能够同患难,绝不能共富贵。如果你认为政治联姻能换取土尔扈特部独立的安宁,那你错了,她会认为我拱手将领地奉上,才是更好的联合。” “你是族长,她是女皇,你们都有各自的利益要奋斗,你们都有彼此的目的要达到。”她摇头,为这华丽背后的冰凉而感慨。 “因为我们都要做最强者,而不是谁的附属品。”他一语道破真谛。 “你既懂她,就更明白她的占有欲,你是她年少时的依恋,她舍不得的。”叶灵绯咬了咬唇,“情感与理智的交锋,输赢都是难以预料的。” “你忘记了吗?主教大人。”眼神敏锐睿智,“前日才提起的事,以教廷的处事方法定不会昨日就给出答案,而是尽量拖延,她突兀的提出让我加入东正教,只不过是想借由我答应之后既定的事实给教廷施加压力,如今我未应,事已传出,教廷定会想法设法阻止,在多方面的考量之下,她一定会放我离去。” 好深的心机,好稳的盘算,一直与世无争的人在出手的刹那就决定了再不给他人翻盘的机会。她都算不出这是一石几鸟一箭几雕了。 “渥魃希。”她念着他的名字,“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还隐藏了什么?” 人影,落地,雪白的赤足踩上长毛地毯,优雅前行,“走吧,替我沐浴更衣。” 她无奈跟上 这人……又闷马蚤了。 ☆、救命恩人是他? 宫廷行刺,女皇震怒,所有人匆匆从夏宫赶回冬宫,在一片追查凶手和幕后主使者的压抑中,阴霾笼罩了整个宫廷内外。 无数的声音纷纷议论着,总侍卫队长奥洛夫却是指挥失当防御不严,被刺客偷入行宫中,更被人调虎离山将女皇置于危险之下。而夏宫侍卫长波将金未受命令,在最后时刻保护了女皇的安全。一功一过相比,地位立分。 这都不是重点,被议论最多的,却是那个属于这里的陌生名字,他带来的震撼,甚至犹在女皇被行刺之上。 因为这个人,女皇有了下嫁王夫的想法;因为这个人,才有了舞会和行刺;就连凶手,也与这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出身于他的部落。也正是这个人,在女皇被刺客锋芒逼近的时候挺身而出。 是奖是罚,是继续还是暂停,谁也琢磨不出女皇此刻的心态。 教廷主教,无数次请求觐见女皇,在议事厅与女皇商谈数日,更有流言说,女皇第一次不顾礼仪,勃然大怒,与主教激烈的争辩交锋。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某人,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每日被伺候着吃和睡,半点不操心。 她怎么也不明白,明明伤口好到连疤都看不到了,这人居然还好意思以伤患的身份死赖着让她伺候? “您老人家不出去走走?”她看着窗外明亮的光影,试探着眼前人的意思,“多晒太阳,腰不酸腿不疼。” 眉头也不抬,某人坐在窗边,懒懒的靠着窗台,“我现在腰也不酸腿也不疼。” 手中一盏香茗腾着袅袅雾气,在茶气中明媚了容颜,手臂架在窗棂上,阳光落在袖间,朦胧了衣衫,浅浅投落一个身影在她脚边。 “你在担心什么?”不需回头,他的声音正中她的心思。 “真的不出去走走吗?”她皱了皱鼻子,牙齿缝中挤出阴阳怪气的腔调,“前阵子不是天天去找女皇联络感情,一联络就是一天的么?怎么手才受点伤,她就不来看你了?你又不是鸟断了。” 狭长的眼角轻扫,笑意浅漾,“你这是在替我争宠?” 脸上颇有些不自在,她瘪了瘪嘴。 “还是说,你在紧张什么?”他眉头抬了抬,忽然转过身,身体遮挡了阳光,容颜沉在一片阴影中,“是担心计划不按预计实行,还是担心被人识破?” 与其说是某一样,不如说都有。 等待是揪心的,在等待的过程中,最容易的就是自我否定和怀疑,然后渐渐的失去耐心。 没有奖赏或者处罚,女皇也不再像前一阵那般日日亲临,探听不到消息,也没有人可信任,煎熬中的每一日都特别的漫长。 “你不怕女皇查出,他们其实是你带进宫的吗?” “你不怕女皇一怒之下派兵平了土尔扈特部吗?” “万一主教大人扛不住女皇的压力,决定让你加入东正教怎么办?” 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这几个日子中痛苦的等待,开始不断的重复问题,想要得到一些安慰。 不是她不相信他,不是她神神叨叨,而是时间的折磨,等待的伤人,对心理的刺激太大。 他站起身,长袍流泻而下,“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问问好了。” “真的吗?”她还来不及消化他话中的意思,那身影已经走出了门,朝着内宫一路而去。 跳起脚步,她快步的追逐而去。 前方的人影不疾不徐,看似优雅的脚步,却让她追的有些艰难。 “你走慢点,小心发病。”话出口,又顿住。 他这些日子,似乎咳嗽很少,脸色也不再苍白可怕,最主要的是,他这几日好像都没喝药。 前方的衣袂飘扬的身影,看不穿,猜不透。 本以为不过是他随意之言,可渥魃希的脚步却是一路朝着女皇的内宫而去,在大门前扶肩行礼,“请通传女皇陛下,土尔扈特部汗王渥魃希请求她的接见。” 卫兵在错愕的瞬间,脸上变的恭敬无比,“汗王殿下,女皇正在接见奥洛夫侍卫长,您、您还请等等。” 正说着,皮靴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巷道中回荡,人影在阳光投射的阴影中慢慢显露,颀长的身姿笔挺俊朗,眼神坚定,从渥魃希的身上移到叶灵绯的身上,停了停,举步而行。 奥洛夫! “汗王殿下,女皇请您进去。”侍卫对着渥魃希行礼,飘逸的人缓缓而行,没入阴长的巷道。 两人身影交错而过,两种气质,两种姿态,刹那交辉。 叶灵绯站在宫殿前,目送着奥洛夫一步一步的远离视线,有节奏的脚步显得平静而从容,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潇洒。 他的手,轻轻解开军装外套上的扣子,轻轻的吐了口气。 “奥洛夫侍卫长。”她扬起声音,轻快的嗓音在殿前的花园中飘散,“能聊聊吗?” 修长的双腿略一停顿,再度迈步,“我与你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可聊的。” “那如果我谢谢你呢?”叶灵绯快跑了两步,挡在了他的身前,亮闪闪的眼睛带着笑意,凑着脸,看着他的前襟。 “谢谢我终于没能扳倒他,谢谢我被女皇命令坐镇北方,说是检验实则终生流放吗?”他退后一步,拉开与叶灵绯之间的距离,倨傲的目光冷冷的盯着她,“你成功的让波将金坐上了我的位置,很高兴吧?” 不管他说什么,也灵绯的眼神始终不离他的胸口,他退一步她进一步,亦步亦趋的贴近。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叶灵绯背着双手,笑容可掬,“虽然我不明白你的目的是什么,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蓝色的双瞳疏离远放,“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走开。” 不愠不恼,她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异嚷开,“咦,您衬衫的第二颗扣子掉了,这样似乎不符合您高贵的身份哟。” 敞开的军装前襟下,雪白的丝绸衬衫蕾丝繁杂,衬托了他雅致华贵的气度,只是那精美的领花之下,有一块位置突兀的皱了些,显得衣衫不再平整。 脚尖无聊的踢着小石子,她的表情很是无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贵族即使是扣子都象征着身份,所以都是手工定做,您是侍卫队长,是女皇最亲近的人,自然也是要讲究的,如果丢失了一枚扣子,短时间是无法补上的,对吗?” 小石子在地上弹弹跳跳,发出清脆的落地声,没入花园的草丛间,她的声音也如这小石子般,跳跃灵动,“贵族的东西上,通常都有自己家族的族徽,这是高贵的象征,即使您没有如此的地位,所用的东西也一定是独一无二不与他人相同的吧?” “这个,是我在那个救我的头盔男子身上无意扯下来的。”背在身后的手终于摊开,掌心伸到奥洛夫的面前,金色的纽扣闪烁着繁杂的纹饰,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这个花纹,似乎与您身上其他的扣子一样哟。” “不知道。”冷漠的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脚步绕开叶灵绯,继续朝冬宫之外走去。 “好吧,您不承认扣子是您的,那袖扣呢?”她的手,抓着他的胳膊,手腕顺势一撸,露出下面衬衫的袖子。 金色的低托,蓝色的宝石,细细的金链子连接两头,在她的动作间微微摇摆,“我记得波将金曾经告诉我,这是当年保卫女皇的杰出战士才有的奖赏,而我很巧合的,在那个救我人的衬衫上,看到了这个东西。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救我的人不是他,因为他的袖扣,早就送给我了。” “这袖扣拥有者也不止两人,你大可慢慢调查。”轻轻扯下叶灵绯的手,冷峻的声音没有半点感情波动。 双手合围,她索性抱上他的腰,无赖的脸几乎贴上了他的脸颊,“话还没说完,您也不急这两分钟吧?如此急着走,是怕我揭穿您的什么秘密吗?” 如此靠近的距离,奥洛夫下意识的想要推开她,手刚刚伸出,她忽然挺了挺胸,那手在空中顿了顿,捏上她的肩头,“放手。” “男子之间不友好的举动,不应该是推对方的胸口吗?”她抽了下唇角,“我一直奇怪,你为什么会在宫中对我提出搜身的要求,因为你压根就知道我女子的身份,想要让我知难而退。而你知道我女子的原因,就是因为救命时的那一抱吧?” 除了渥魃希,她女子的身份从未引起任何人的猜测,更别提少有接触的奥洛夫,就连看过她湿衣服贴身时的巴特尔都不曾怀疑,那唯有亲手丈量过的人了。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那次的尴尬。 “你脱掉外套,不仅仅是不希望我从肩章上辨别你的身份,更是不想让苏合看到,还有那个头盔,也是同样的目的。”她自信的表情根本就是笃定,“可是您忘记了,那个头盔是女皇大殿两侧武士身上的,虽然遮挡了你的脸,却暴露了来者必是从女皇内宫大殿里出来的人。奥洛夫……侍卫长!” 从始至终,奥洛夫的表情还是冷冷的,无论她说什么,都是疏离淡漠。 她轻叹了口气,“我无意探知你真正的意图,也不想猜测你的心思,有些事大家彼此心头明白就好,我只想说一句,谢谢你。” 她放开手,奥洛夫深沉的蓝眸定在她的笑容上,停留了片刻,平稳的脚步声再响,从她身边擦过,渐渐远去,消失在华丽的宽阔的宫门大道尽头。 远远的望着,这华丽宫殿的精美,都成了那背影的陪衬,在她的眼中定格成油画的风景,沉静了。 肩头,白皙的指尖轻搭,“这一次是不是又想告诉我,春天来了,你在发情?” 懒懒的勾了下唇,她斜了眼身后月白身影,“其实我也挺聪明的。” 眼角抬了下,“哦?” “第一次,我猜中了你的局,找到了那枚黑色的棋子。”她舒服的轻喟着,“果然我进步了。” 不等渥魃希开口,她长长的出了口气,“女皇放你走了?” “是。”与她并肩而立,遥望着前方笔直大道尽头的宫门,“授权令拿到了,甚至那些土尔扈特部的刺客也交由我处理,明日启程,回部落。” 她回首,二楼的某扇窗后,长长的落地窗帘微晃,哂笑举步间,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有吻别吗?” 仿佛是在回应她的提问,舌尖,轻巧的划过冰唇,留下水渍润泽,暧昧了她的思想,“你认为呢?” “你会画画吧?”她且行且说,本以为开朗的心境却是没来由的低沉,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凝上心头,连呼吸都变得浅浅的,生怕重上一些,那心头的疼痛就变的让她无法忽略。 “为什么问这个?”明明是问句,她却看到了他眼底下一丝了然。 “你欠我那么多钱,利息要一点不过份吧?”她轻松的开口,“我想要幅自己的画像,行不行?” “明日启程,今日还是好好休息吧。”他行着,衣衫飘拂间擦过她的手背,清清凉凉的,“而且,你好丑。” “那算了。”她不在意的摆摆手,“记得你对我的承诺,送我到温泉边。” “还有两千两银子,是不是?” “记得就好。”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今天晚上最后一次睡你的人,表现好点,让姐们留点美好的回忆。” ☆、回不去了 只可惜,这相聚的最后一夜,却以她独自一人度过而收场,他不在。 从晚膳起,他就不在,她知道他的去处,但他却没让她跟随。 掀开落地的厚重窗帘,夜晚的凉风阵阵吹入,黑夜里的皇宫就像是张开口的巨兽,吞噬着一切,让人打心眼里发寒。 黑暗的远处,仿佛尽头的地方,星星闪闪着几点晕黄。那里是女皇内宫所在地方,也是他的去处。 她与他相聚的最后一晚,也同样是他和那个人的分别之夜。 坐在床沿,双腿勾着,一下接一下的摇晃。 明天就能回到现代了,她似乎有些兴奋的睡不着,身体却偏偏懒懒的不想动。躺下,在沾满他冷香气息的枕榻间翻来覆去,更是思绪凌乱。 不远处,杯盏搁在桌沿,她的脑海中不自觉的闪过他执盏轻啜的样子。棋盘上残局未尽,拈起,学着他的样子放下一枚。 叹息,始终学不会的,是他的淡定和平和。 他不在也好,至少她不用在别离前的最后一夜,还隐忍到心头抽悸。 伏在床榻间,深深的吸一口气,慢慢的阖上眼睛,就让呼吸的记忆,牢记这独特的气息,一场梦的气息。 他在这里的危险结束了,她也没有留下的理由,那边世界的学业要继续,那边的亲情友爱等待她的回归。 错轨的命运,终将被引导回正途。 清冷飘逸的男子,不过是美梦中流星划过的瞬间,就此封印了吧。 他一夜未归,她一夜未眠,当清晨马车的队伍即将开行的时候,他才带着一身的疲惫而回,身上残留着脂粉和香水的气味。 她不会问,他也不会说,最后的一段路,就在他的休憩睡眠中慢慢流逝。 贴靠着车壁,摇摇晃晃车行之路上,她只是望着那个人,那个发出轻轻呼吸声的男人。 玉雕般完美清透的面容,只有在这个时候,那双眼才不会散发着侵入人心底的敏锐之光,安宁祥和。 这样也好,不用躲闪他的眼神,不用担心被那双冷静的目光看出什么,只需静静的看着,在到达目的地后潇洒的转身离去。 亲昵的战斗友情,他们之间应该是这样定位的关系吧? 她无声的笑了,伸出手,想要抚摸那沉睡的容颜,感受他的真实,却在即将触碰上的瞬间,又停住了。 算了,在无声无息间从他的生命中离去,就如同她莫名其妙的出现,也挺好的。 “纵然你心计千万,却是算不出我的来历吧?”她得意的翘起唇角,很轻很轻的道了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你无法掌握的事。” 车身一震,缓缓停了下来,巴特尔撩开车帘,“小主子,到了温泉,您是否要洗漱一下?” 小主子,这个称呼不错,不过……与她无关了。 手指竖在唇前,她轻轻的跳下马车,朝巴特尔挥了挥手,笑着走向温泉。 这样的离别也不错,不需要道别,不需要说再见,也省了几分伤感。 走着,依稀能感觉到目光停留在背心处的炙热,应该是巴特尔大哥吧?一会如果他们看不到她,就不会再等了。 “你就不和我说声再见就走?”懒懒的声音,僵硬了她的脚步。 回头,漫不经心的笑着,“睡梦中告别也别有感觉,不是吗?” 透明的玻璃杯被纤长的手指捏着杯脚,暗红色的酒注入杯中,在浅摇中挂上杯壁,滚落而下。 目光,如水清澈,白衣飘飘而至,酒至她面前,“大清的规矩不是以酒赠别吗,敬你一杯如何?” 伸手执杯,他的手指抽回,清冷的温度擦过她的掌心,心头又是一颤。 另一只手中的酒杯在空中虚虚一停,“你还真的连再会都不说一声?” 再会?她回去了,又如何再会? 说后会无期,未免凄凉了些。至少她自己,不想听到这几个字。 手中的酒杯递出,轻触了下他的杯,脆响清清,仰首间一饮而尽。 咂巴了下嘴,她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嫌弃的看了眼杯子,“你的酒真难喝,又酸又涩。” 唇角完美扬起,红色汁液倾入口中。手指一弹,酒杯远远抛飞,落地四散而裂,“我以为这个味道适合此刻的你。” 该死的,这家伙非要揭穿她现在的心情吗? 抿了下唇,口中酸涩之后的余味渐甜,从舌尖渗下,一直到心头。 舔了舔唇角,她潇洒的松开手,酒杯坠地,晶莹如冰散乍裂,“差一点,如果再加一点点话,就非常适合了。” 眉头微抬,他眼神挑了下。 散漫的走上前,食指贴上他的颈项,从锁骨边掠过,感受着喉结的软韧的力量,停留在下巴处细腻的肌肤上。 坚决的滑向颈后,手臂微勾,圈上他的同时拉低他,在那无暇容颜靠近的瞬间,唇,紧紧贴了上去。 记忆中的润滑,比想象中更加的清甜,柔软的唇瓣带着韧性,在相触的瞬间爆发出让她窒息的感觉,所有的神经传感,都集中到了一个地方。 舌尖,勾开他的齿缝,轻巧的滑了进去,温热相触,彼此缠绕。 她的舌,触碰着从未游历过的地方,在生涩中体味着激荡,呼吸在加剧,不自觉的索取更多。 他的唇很凉,气息却热,几乎听到了两人同样急促的呼吸,喉间轻喟着,眼角舒展了甜美的神情。 放开他的唇,叶灵绯痞痞的舔着唇,肿胀的唇瓣上还残留着属于他的味道。 “这样的告别才更有味道不是么?”手指贴着唇,飞了个媚眼给他,“不用送了。” 这样的吻,才是她想要的,比之从前的蜻蜓点水的触碰,她想要的就只是这个了。 没有回头,只听到了车轮的辘轳声远去,夕阳下最后一点声音,也消失在耳边了。 终是没能忍住,悄然的回首。 不见了浅笑的容颜,不见了俊朗的身姿,也不见了长长的马车队,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被拉的长长的,投射在温泉边。 —————— 站在温泉水中,叶灵绯挫败的叹了口气,看看泡胀发白的手掌,脸上是欲哭无泪的神情。 她已经在这温泉中泡了两个多小时了,无数次扎猛子入池底,几乎把能摸能找能翻的角落都试了一个遍,可是什么奇异的现象都没有出现。 没有回到她的世界,没有那无边的碧蓝湖水,没有辽阔的青草绿地,睁开眼睛的她无数次看到的依然是这一方池塘,温泉袅袅。 挫败的站在水里,再是温暖的感觉都热不了她此刻那颗冰冷的心,如果说开始的她是抱着满满希望,那么此刻的她已经是彻底的绝望了。 脸上的水珠滴滴答答的落下,她的手打着水面,拍起无力的水花溅在身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行,还是不行。 就在两个小时前,她还在与他挥手告别,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回不去。 可惜这不是梦,这是眼睁睁在自己面前呈现的事实。 真的不能再回去了吗?真的要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异世永远的呆下去?没有了亲人,没有了父母,没有了朋友,天地宽阔举目两茫茫,海角深远背影独寂寞吗? 这个世界没有人权,这个世界没有自由,这个世界也没有男女平等,如果回不去,她该怎么才能存活下去? 就在刚才,连他都走了…… 垂首面前的池水,一个个小小的圆圈悄然的出现,晕开,又慢慢的消失于无形。 她,一向是坚强而潇洒的,独立而自主。再多无助,再多彷徨,都会被狠狠的压在内心深处,用一张随意的脸面对外界。可是这一次,再是淡定也无法平静面对了,一程没有回头的旅途,仙境风景又何来心情欣赏? 吸了吸鼻子,眼前的水面圈圈点点更多,长长的睫毛颤抖中,泪光一闪而没,与池水融为一体,在全身湿漉漉的狼狈中,隐藏的让人来不及窥探。 心中,像是被塞了块海绵堵堵的,忍耐的眼泪水倒流,又被吸收存着,却变的更加的沉重,掂在胸口酸胀涩涩。 如果回不去,爸妈会牵挂一生,永远因为她的失踪而心心念念。十多年的养育之恩骨肉亲情,思念孺慕如潮水纷至沓来,她软软的跪倒在水池中,任泪水流淌。 好想回家…… “该死的渥魃希,你就不能等我回去了再走么。”她哭丧着脸,望着空荡荡的前方,“你叫我现在怎么追你?” 两条人腿肯定跑不过八条马腿,更何况她还不知道方向,怎么办?怎么办? 手指头抠着温泉水池边的石缝,某人想要爬起,却是瘫软了双腿,艰艰难难的刚抬起半个身体,又垂软无力的落了回去。 她,好像泡太久了。 “渥魃希……咕噜……”她半个脑袋挣扎在水面上,“回来……咕噜……” 池畔,一双描金皮靴踩在地上,绣着艳丽图腾的皮裘微微飘动,明黄甚是扎眼,“你有穿着衣服沐浴的习惯吗?” 水池中挣扎的人,身体猛然一怔,扑腾出水面扒拉在池边,表情瞬间恢复了懒散,喘息着,“顺便洗衣服了,你不知道吗?” 软软的发丝滴答着水,散乱的帖在脸颊两侧,衣衫紧贴在身上,让她看上去纤细又可怜。 脱□上的皮裘铺在石上,他悠闲在她身边坐下,“那现在洗完了没有?” “洗完了。”她扬起脸,轻松的耸耸肩膀,“不过我忘记带换洗的衣服了,先生不介意的话,借两件来穿。” “借衣服没问题,不过你要亲自还去我家。”手指如笋似冰,勾上水池中人红艳似火的脸颊,“还有,从我这借东西要付钱的,你有没有?” 咧开一丝微笑,“本人没钱,不过……本人身体好,本领强,十八艳丽美娇娘,擅技术,会暖床,你请我不?” “如果暖床不是睡到日上三竿而起,想方设法踢我下床的话,我可以考虑请你。”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被他指尖擦过的地方酥酥麻麻。 虚弱的扒着石头,“那,跟着你,有肉吃吗?” 笑容清冽冽,比她眼前的池水更加的清澈,“有。” 皱巴巴的手指揪上他衣服的下摆,两只眼睛旋转着无数的圈圈,“谢谢,我泡脱水了。” 手臂探入水中,将的人从水中抱了起来,同时皮裘飞起,罩上她的身体。 贴着他的胸口,听着心跳声阵阵,仿佛是最安定的力量。 如果真的回不去了,至少……还有他。 “渥魃希……” “嗯?” “我都不回家了,那个吻能不能还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二更……18点第三更。 ☆、不走了,吻还给你 嗅着衣袂上冷冷的香气,她犹如一条被泡涨了的海参,懒懒的睡在某人的膝上,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渥魃希,能给口水喝吗?”淡淡的茶香飘散在鼻端,她动了跟手指,马蚤了马蚤被自己压住的腿弯。 水流划过喉结的细微声中,茶盏被杯盖轻合,“想喝就起来。” 起来?她被温泉足足泡了两个小时,动一下都十分的艰难,别说起来了。 “你睡湿了我的衣服。”手指一挥,她的湿发甩落无数水珠,又湿了一片衣角。 身上罩着他的皮裘,她勉勉强强撑起半个身子,“水。” 宽大的皮裘顺着肩头滑落,露出光裸的肩头,也是同样的粉艳一片,配合着她慵懒无力的姿态,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她所有的力气,也就仅仅够她扒□上的湿衣服,然后便是倒在他的身上一裹了之。 茶盏,伸到她的嘴边。就着他的手就是一气喝到底,凉凉的茶水滑到腹中,缓解了一身的燥热。 长长的舒了口气,煮熟的虾子又趴了回去,这一次更无赖,索性扑在他的胸口,“借你的人睡一下。” “开始说好的,现在开始你借东西要给我钱了。”他躺在软榻上,垂落的手上还拈着被她喝干的茶盏,发丝顺着肩臂的弧度落在铺着软毯的地上,犹如最上等的丝缎,另外一直手抚着她的后背,声音幽幽。 “钱没有,命也不给。”她揪着他胸口的衣服,头也不抬。 手中的软巾拭着她的湿发,动作极尽轻柔。她闭着眼,感受着他的动作,如猫儿般贴着他,蜷缩着。 “你……是回不去了吗?”他的手,细细的蹭过她的脸颊。 身体,忽然一僵,双手不自觉的拢住他的腰身,贴的更紧。 是啊,她回不去了,她的世界,她的家,都成了遥远的记忆。 “你一直跟着我,是不放心我吗?”连声音都似乎被泡多了水,细细的,软软的。 明明看着车队远去,明明感觉到他走的时候不带一丝留恋,再见瞬间的震撼,确实是心中无以表达的激动。 “为什么不说我对你的来历更好奇些?”面色沉稳,不动声色,却没有熟悉中的凝重。 抬起头,望着他的脸,她得意的勾起唇,“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很开心?” “有吗?”淡淡的反问,不惊不喜,捉摸不透。 手,撑在他的双肩处,她抬起身子,“我记得某人刚才似乎笑的很灿烂。” 从脸颊延伸到眼底的笑容,在黑曜石中闪亮,纯净中悄然散开,在双目对视的刹那,印入她的心头。 眼神,从她高昂着的脸上缓缓向下,越过了纤细的颈项。停留在肩窝处,漂亮的锁骨在她的动作中突起,随着动作轻轻起伏。 目光,在刹那一窒,她忽然感到一丝危险,像是被豹子盯上的猎物那种危险感。 身体,忽然翻转,黑色的发丝落在她的脸侧,那俊美就在头顶上方不足三寸的地方。近的,就连那最后一丝空气,都被分享公用了。 他的身体,不是记忆中的清凉,而是暖,很炙热的暖。 薄薄的衣衫,不但隔绝不了她对他肌肤的触感,反而增添了一些丝滑的细腻,她的腿,不自觉的蹭了蹭。 她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火焰,犹如九天之外坠落的流星,在刹那间爆发,闪耀天际。 “你刚才似乎说,让我把吻还给你?”低哑的嗓音,蕴含着无边的诱惑,渐低。 “有吗?”她懒懒的反问中,手臂已勾上了他的颈,红嫩嫩的唇轻嘟着,无邪的表情掩饰不了她邪气的眼神。 轻笑,震动了胸膛,他缓缓垂下首,暖洋洋的呼吸从额头落下,顺过眼角,滑过脸颊。 蜜蜂戏蕊,点点触碰,小小的火苗种下,停在她唇瓣上。 明明是凉,却仿佛火山喷发前的酝酿,炙热在涌动,同样传递给她。 不是喂药时的专注,不是树林中的浅触,也不是告别时的强迫,而是真真实实的,彼此相互的亲吻。 那吻,浅落唇角,却似是一种预告,暴风雨侵袭前的预告。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迎上他的目光,“我很想知道,你不冷静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他眼中的火焰,还有温柔,都是不曾见过的风景。 俯首,唇,贴上…… 撬开她的唇瓣,划过齿缝,气息瞬间倾入,水银泄地不留丝毫缝隙。 她大胆的迎了上去,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感觉,想要留下最完美的记忆。她甚至感觉到了,他炙热的掌心,贴着她肩头的力量。 “唰……”帘子掀起,粗豪的声音恭敬而来,“汗王,有人要见你……啊!!!” 你音未落,来者显然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惊诧中倒抽一口凉气。 不过,比他更快的,是某人的手。 两边敞开的皮裘一裹,将她紧紧的裹在自己的怀中,眼角抬起,瞥了眼车外的人。 只一眼,冰寒从身上溢出,直扑车外。 不过来者显然受到的刺激更大,大到连主子瞬间冰冷的气息都没能让他醒悟,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还有用力呼吸大口喘气的艰难声。 她露在皮裘外的一抹香肩,还有挂在床榻沿雪白的大腿,两个人之间暧昧的姿势,什么也不用说,有眼睛的都明白。 “汗王!”车外的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是完全的不赞同的语调,“您、您怎么能这样?” 他们怎样了?不就是抱下搂下亲下吗? 不等她反应过来,车外的人忽然跪倒在地,“汗王,您是土尔扈特部的主子,是高贵的皇族,您、您不可以这样!” 不可以怎么样?她艰难的从渥魃希的手臂间钻出脑袋,莫名其妙的看着车外郑重其事跪着的巴特尔。 瘫软的身体,从渥魃希怀中挣扎而出的脸蛋,眩晕的眼神,衣不蔽体的样子,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楚楚可怜的悲惨。 巴尔特的眼睛,看着她的脸,在对视的刹那坚定的点了点头,似是在传达给她某种力量,只是这郑重,让她更加的不明所以。 张了张嘴,脱水的喉咙再一次干涩,本是亲密的呼唤,出口却成了嘶哑的呻吟般,“巴特尔大哥……” 在这句话出口之后,那地上跪着的人忽然站了起来,深深的吸了口气,“汗王,他是您的随从,不该在主子的车上呆着,请您将他交给我。” 他没有等到渥魃希回话,已经纵身上了车,双手伸出,想要接过渥魃希怀中的人。 叶灵绯歪了歪脑袋,伸手揉了揉眼睛。 因为在这一瞬间,她看到巴特尔的脸上,闪烁着的是大义凛然的悲壮。 皮裘的一角因为这个动作而落下,纤细的臂膀暴露在空气中,揉揉眼睛之后,很快的又缩了回去,揪着皮裘遮挡。 大义凛然变成了视死如归,巴特尔高昂着头,“汗王,您是土尔扈特部的领袖,您也是我们心中至高无上的人,如果您要的是我的命,巴特尔愿意为您而死,但是……” 他看了看叶灵绯,咬了咬牙,“他不属于土尔扈特部,不属于您。您无权对他做这样的事!” 越听越糊涂的叶灵绯,被他脸上的神情震撼了,巴特尔憨厚的面容上,几乎是慷慨赴死的表情了。 “他本离去了,汗王您私下跟踪将人掳来,甚至还做出这样的事,您如何面对您高贵的身份?”巴特尔巨大的手中捏紧,骨节咔咔作响,“他,甚至还是个孩子!” 手毫不犹豫的抓上包裹着叶灵绯的皮裘,“汗王,恳请您顾及人伦,不要贪恋男子的身体,他不适合您。” “你,你说什么?”叶灵绯眉头倒竖,险些从渥魃希的怀里跳起来,重重的扯开皮裘的遮挡,看着自己的胸口。 虽然算不上三鲜包,也算不上大肉包,好歹,好歹也是颗小笼包吧? 小笼包不是包子吗?不是包子吗?不是包子吗? “哈哈哈哈……”车外,清朗的笑声肆无忌惮的传开,帅气的人影露出大笑的容颜,蓝色的眼瞳弯弯的,手指撑着车门边,另外一只手拖着腮边,“我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嗜好。” 奥、奥洛夫!? 诡异的冲她挤挤眼睛,奥洛夫优雅的绽放着笑容,“其实,我也对这个孩子有兴趣, 雪域情郎第10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如让给我吧。 ” 巴特尔阴沉着脸,“奥洛夫大人,请您不要玩笑。” 渥魃希薄唇边浅浅勾起,“我等你半日,终于等到了你。” 奥洛夫半靠着车门,双手抱肩,“我是俄罗斯人,我不该来的,为了你的计划,你也该放任我被流放的。” “如果要放任你在宫中的话,我又何必特意满足那个人的,让他接替你呢?”渥魃希眼中光芒闪过,“花费那么多精力,不就是为了让你出来吗?” “可是这样,你就少了一枚重要的棋子。”奥洛夫叹气,“您会辜负敦多可达什汗的期望。” “真正的男儿,不是靠自己的实力掌控一切的吗?”渥魃希目光投射远方,悠然看着浮云,“如果靠你牺牲一生,只为做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代价太大。” “可你让我从此有家归不得了。”奥洛夫摇摇手,蓝色的双瞳中尽是无奈,“说不定,我这枚棋子还能坐上王夫的位置呢,现在却成了流亡叛逃一族。” “那你是想回去做王夫,还是想随我去土尔扈特部呢?”渥魃希伸出手,虚停在空中。 “奥洛夫这个名字不适合我,我决定从今天起,叫坞恩崎。”奥洛夫始终微笑,慢慢伸出手,与渥魃希空中的手紧握。 “忠诚?”渥魃希的沉吟了下,“去掉崎字吧,坞恩更好些。” “真实吗?”奥洛夫垂下眼皮,意味深长的叹了声。 他们轻松的交谈着,唯有叶灵绯瞪着好奇的大眼,目光不住在两人之间游移。 史书上,没有对奥洛夫的去处做过记载,竟是因为这样的结局吗? 如今想来,似乎历史并未改变过…… 马车碌碌,在星光之下行进着,浅浅的车轧痕迹印下,一阵风吹来,尘沙落地,将所有的痕迹掩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三更啊,三更啊,三更啊……我更完了!! 求撒花,求爱抚…… ☆、她怎么就成了奴仆了 春日草长,鹰飞盘旋,风吹见牛羊。 绿油油的一眼望不到边,深深的吸一口气,满心满肺都是青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久久不散。 星空下,低低的黑幕上缀着无数的钻石,闪闪的就在头顶上方,扯一根野草,躺在柔柔微风中,让丝丝草尖擦着身体,仰望头顶一轮明月,沉醉在天边金色中。 “今人也曾见古月,古月亦是照今人。”她叹着,悠悠然的闭上眼睛,漫天的星光陪伴月色,撒落一地的晕辉。 谁说秦时明月汉时关只能想象,谁说今人不见古时月,她不但见了古时候的月亮,还被丢到了这个时空不能回去了。 “你是大清的人?”身边不远处,月下的身影轻轻坐下,长袍擦过草堆,唰唰的响。 是他? 叶灵绯叼着嘴里的草,懒懒的抬了下眼皮,笑了下,“很惊奇?” “有一点。”他流利的蒙古语在清朗的嗓音中流淌,犹如此刻月华满地的水滑,“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再是意料之外,都及不上你给我的惊诧。”她拿下嘴里衔着的草,拈在手中绕圈打结。 远处,篝火簇簇,在空旷无际的草原上跳跃着红色,暖暖的格外显眼。几名亲卫在忙活着搭建晚上歇脚的帐篷。 本来,她是十分好奇怎么搭帐篷,以为不过是野外露营那般简单。为了研究帐篷顶是不是支架型的特地爬上去看,结果压塌了帐篷,好悬把一干侍卫埋在了下面。 再后来,好奇中的某人研究如何烧烤食物,想象着天苍苍野茫茫,草原上面烤牛羊的bbq惬意,结果焦黑了羊腿,里面还流着血丝。想要放回去重烤,踩着了旁边的木柴,差一点整个人都栽进火堆里做了烤全人,被渥魃希揪出去丢的远远的,责令不准靠近火堆,这才有了现在的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无聊。 “我是前任汗王自小收养的孤儿,所以一点也不惊奇。”他弯了弯唇角,眼睛也是弯弯的,随意的一倒,也是懒懒的躺在草地间,“相比起来,土尔扈特部和大清之间已是几十年未有往来,所以……” “我的来历更奇怪是吧?”叶灵绯幽幽的叹了口气,无奈望天。 就算她肯说,别人也未必肯信啊。 “那你是想回去,还是想……”冲她挤挤眼睛,瞟了瞟不远处的火堆。 月白长衫,犹如临世谪仙,站在篝火旁,火堆明灭了那容颜,让她忽然想起一句诗。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巴尔特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不时警惕的看看她的方向,找着有用没用的借口缠着渥魃希。 想笑,却笑不出来。 “怕是……”仰首明月,冷照大地,“回不去了吧?” “为什么?” 她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揪着地上的草,苦笑了下,“我找不到回家的路,记忆中可能带我回去的地方,是蒙古草原上的巴音布鲁克。” 既然来时的温泉不能让她回去,现在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从自己落水的湖泊中再去试试,可是那湖泊,远在千里之外。 “大清境内?”对面的人皱了下眉头,“为什么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没、没听过? 她差点被这个打击劈成两半,抽搐着脸,“是吗?” 是她认知中的地方和古地名有误? “没关系。”某人的手揉上她短短的发丝,笑容在月光中和煦温暖,“我也回不去了,与你作伴好了。” 她扬起笑容,重重的点了点头。 本来对他,是有一肚子的疑问,一肚子的不解,却在这笑容中全部咽回了腹中。 “我该叫你什么?”她挠了挠头,“坞恩,还是坞恩崎?” “都随你。” “崎大哥,那你可以教我骑马吗?”她渴求的眼睛放着光,亮闪闪的盯着眼前的人,“我很想感受策马扬鞭,塞外绝尘的豪迈。” “可以。”看来对这个称呼甚是满意,他指指闲庭信步吃着草的马儿,“现在就行,不然回了土尔扈特部,只怕你就没这么清闲了。” 有了女皇的诏书,有了沙俄的命令,那个人真的能一帆风顺的收回自己的权利,得到属于他的一切吗? 她跳起身,拍拍屁股上的草屑,朝着马儿的方向跑了过去,大声的笑着,发出呜呜的嚷声。 低头吃草的马儿抬起头,耳朵抖了抖,清澈的大眼睛看看眼前疯疯癫癫的人,又垂下去继续自己悠闲的动作。 “傻瓜,不是这么叫的。”坞恩崎扯着马蚤动的手,牵起马缰,“你那像狼嚎。” 手指着月亮,她笑容灿烂,“满月,狼嚎是对的。” 失笑着,他帅气的拍拍马鞍,“上去,我带你遛遛,你现在坐都坐不稳,还想策马扬鞭?” “好!”双手巴拉着马鞍,用力一跳。 “滋溜……”爬到一半的人影挂在马身边,撅着屁股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半晌之后像一只被拍扁在墙上的老鼠,滑了下来。手臂擦着光滑的马鞍,发出古怪的声音。 土尔扈特部的大汉们很不给面子的放声大笑,就连地上的篝火也配合着发出噼啪的炸裂,一阵一阵的。 “不是这么上的。”他的大掌轻拍了下她的腰,“挺直。” 深吸一口气,她抱着马鞍,再度用力一跳。 这一次,某人总算是半个身体伏在了马背上,却不是坐着,而是犹如一个麻袋般挂着,脑袋在马身的右边,腿在马身的左边,坚硬的马鞍顶在前胸,好悬把最后的小笼包压成了面饼。 狂笑声再起,她挣扎着想要抬起身,奈何滑溜溜的马鞍地方面积太小,手臂无论如何也用不上力量,一只脚勾着马镫,脑袋艰难的抬着,扭曲着表情,“救……命……” 手,推上她的小屁股,总算把她蠕动的身体给推上了马背,“走。” 马蹄缓缓,马背上的人一上一下的颠着,没有肉的屁股敲着硬邦邦的马鞍,别说风流潇洒豪迈威武了,简直是半分姿态也无。 前面一个人牵着,她在上面晃悠悠的坐着,这和在公园里骑马有什么差别? 才不过两分钟,她就无聊了,耷拉着脑袋,没有半点刚才的兴奋。 “崎大哥,能带我骑快马吗?”她捂着发疼的屁股,央求着。 “快马?”某人的眼睛回望着人群的方向,唇角藏着一缕深笑,“那我骑,你抱好我。” 叶灵绯忙不迭的点头,“行!” 潇洒的飞身上马,脱去了军装的他,穿着蒙古长袍,别有一种俊朗颀长的姿态。双手从她的肋下穿过,一抖马缰,马儿撒开四蹄,飞驰而起。 叶灵绯一声尖叫,双手死死的抱着他的腰身,惯性的扑在了他的胸前。 马踏月色,风掠过。仿佛是在追逐天边的星辰,一骑绝尘而去。 初始的不适应过后,她开始欣赏眼前的美景,双手不自觉的放开,大声的笑着,银铃的清脆很快就被风吹开,四散而开。 “是要这种感觉吗?”他的声音在耳边,醇厚平稳。 兴奋的点着头,忍不住的伸出双手,想要拥抱天空,风中清幽的草香,远处的篝火冉冉,都成了她眼中最美的风景。 远离了篝火边,夜风更加的幽冷,她忍不住的一个大喷嚏,响亮清澈。 马速顿减,恢复了一溜小跑的状态,“回去吧。” “和我说说策伯尔吧?”她回首,声音低低的,“我好奇。” 他垂目,眼神藏在眼睑的阴影中,目光中的锋利却是瞒不过她的感知,久久停留在她的脸上。 她笑了下,迎上他探索的目光,“你阴暗了,女人干政未必是坏事,何况我并不想干政,我只是需要知道未知的危险,保身而已。” “只是保身吗?”坞恩崎笑容隐隐,只是初始迫人的气势却已消失不见,“不想保他人?” 意兴阑珊的扯了抹笑意,“救人救己,尽力而为,你我都一样。” “策伯尔掌权二十年,久经沙场政坛,若没有些许能力,怎会博得当年伊莉莎白女皇的信任?”他手指敲了下她的小脑袋,“更不要说土尔扈特部中的几大部落和他们手中的兵权,几乎全部都听从策伯尔的调度。纵然渥魃希名正言顺的成为汗王,是否能调度这些兵马还是未知数。” 心情,因为这话而变得压抑。轻轻的叹了口气。 “记住,土尔扈特部中要与策伯尔抗衡,巴木巴尔、达什敦的力量不容小觑,他们手中的人马都有与渥魃希想抗衡的能力。”他微微一笑,“更主要的是另外一个人……” “谁?” 脸上的神情神秘而诡异,凑在她的耳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个人才是真正左右斗争结局的人。” 左右斗争结局…… 什么人会有如此的实力? 她忽然听到了一声轻笑。抬头时,他的手掌再度揉上她的脑袋,“还说不在意,看你的脸色,真难看。” “你故意的。”她翻了个白眼,瘪了瘪嘴巴,“拿话吓我。” “开开玩笑嘛。”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容,调转马头奔袭而回。 就在马匹靠近篝火营地的时候,他不但没有勒住马缰,反而一夹马腹,马蹄飞踏,朝着篝火狂奔而去。 她眼见着速度越来越快,即将撞上篝火堆,手中紧紧的揪着坞恩崎的衣服,埋头在他的怀中蜷缩成一团。 “啊……”尖利的叫声划破天际,在马身一跃而起的时候戛然而止。 马落地,男子爽朗的笑声扬起,散落在她耳际。 她从他的怀抱中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个家伙,一肚子坏水!!! 跳下马,他绅士的伸出手,含笑相对,“圣洁的孔雀翎,需要我抱您下马吗?” 他这该死的记性,也太好了吧?连她都快忘记的随口称呼,他居然牢牢的记得。 “我记得绅士的行为,是以身为蹬让我踩着下马的。”她高傲的抬起头,挑衅的回嘴。 “呃……”蓝色的双瞳笑眯眯的,居然放开缰绳,转身而行,“我不是绅士。” 可怜的她,就这么孤零零的被抛弃在了马背上。 “别走啊。”刚抬起身体,马儿不安的动了动,她又赶紧坐了回去,一动不敢动,可怜兮兮的呜咽着,“回来啊。” 如果可以,她真想扑出去,狠狠的咬他一口。 俄罗斯宫廷里的奥洛夫虽然莽撞讨人厌,但是绝对没有此刻那种让人欲哭无泪的嬉笑随意,让她恨的牙痒痒。 脚步站定,他噙笑回首,“名义上来说,我是渥魃希的安达,而你是侍卫,扶你下来可以,今夜你伺候我。” 玛丽隔壁的,她伺候他? 书上的穿越都是呼风唤雨称王为帝的,为什么她就是个做奴仆的命?就连他都要欺负她么? “坞恩安达。”巴特尔高大的身影从远处行来,对着他弯腰行礼,“他是侍卫,理应和侍卫同帐篷,您是主子,可不能主从不分。” 弹了弹手指,他不满意的皱了下眉头,“我喜欢叫坞恩崎。” 巴特尔硬邦邦的脸上没有半点反应,“坞恩安达,羊肉已经烤好了,请您入席。” 坞恩崎幽幽的叹了口气,“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巴特尔一眼不发,只是用一双铜铃大眼望着他,执意着。 就在两人僵持的片刻间,马车的阴影中行出一道飘逸身形,在火光中渐渐明亮,清雅的手指伸到马鞍边,“过来,给我更衣。” 借着他的手一跃而下,她屁颠屁颠跟在渥魃希的身后,耳边依稀听到一声咕哝,“她是侍卫,应该和你们同帐篷,你怎么不和你家主子去说?” 回答的话,还是冷冰冰的没有语调,“他是汗王。”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更文,嗷嗷嗷~~昨天给了台湾《冤家衣解布一截》的繁体版特典,6k字的肉菜啊,我2年没放开写肉啦~哈哈哈 ☆、左右命运的人 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暖暖的春风吹在脸颊上,熏的她直打瞌睡,手撑在脸颊边,小脑袋随着车行颠颠的,舒服的享受着阳光伴着清风的感觉。 发丝,搔在耳边,她无意识的伸手抓了抓脸蛋,咕哝着呓语,继续酣睡着。 “下去玩吗?”诱惑的嗓音回荡在耳边,拉扯着她好梦的神经,“带你去走走。” 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她不耐的转了个方向,含糊的皱皱眉头,“不去……” 有什么好玩的? 再是新鲜的风景,在看了半个月之后,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了。经过了上次的腰酸屁股疼之后,她也不稀罕策马扬鞭的潇洒了。驾车、扎营、所有能好奇的都好奇过了,再也没什么能引起她兴趣的东西了。 更何况,侍卫说去狩猎时她想去,被某人以保护他安全为由留了下来。 侍卫说去远处采水她想去,又被某人以动作慢耽误大家为由抓了下来。 同样,巴特尔数次要求将她调到和侍卫一起起居饮食,也被他以自己需要人伺候留在了身边。偶尔凑到侍卫身边想要说话,不过三两句的时间,他不是更衣就是喝水,又把她喊了回来。 他没有宣布自己女子的身份,甚至好像根本看不懂侍卫的抗议般,悠哉的窝在马车中使唤她。 她决定再不理他,也不听他指挥,总之一句话,他说向左她就向右,以表达对某人强烈的不满。 “想睡就躺着,坐着睡不好。”讨人厌的声音依旧徘徊在耳边,将她最后一点瞌睡虫都赶跑了。 猛的睁开眼,怒瞪眼前人,“我就是不躺,我就是喜欢坐着睡。” 话音未落,马车忽然急停,猝不及防的她一声尖叫,朝着门外滚了出去。 身旁的手适时的推了,滚动的身体顿时换了方向,朝着一旁的被褥堆栽了进去。 两只脚在空中晃着,被褥中的人发出呜呜的挣扎声,艰难的拔出了自己的脑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要停车?”她揉着自己的脑门,愤愤开口。 手中的酒杯轻晃,他启唇轻抿了口,半眯着眼睛品味着,“我叫了你。” 他那算叫吗?明知道她最近和他对着干,分明就是故意想看她的笑话。 掰掰手指头,捏的骨节喀喇喀喇响,她咬着牙,“你这几天欠修理。” “你想怎么修理我?”渥魃希老神在在的抿了口酒,眼神瞥了眼门外,“小心动作大了,巴特尔又掀车门了。” 这段日子,每当马车中有异响,或者她声音过大,又或者是车身不正常的摇晃,巴特尔就立即掀开车帘查看,再有礼有节的禀报两句有的没的话,那神态,和抓j没什么两眼。 渥魃希不解释,她也装傻,只为了每天看看巴特尔神经兮兮表情。 挤出诡笑,她猛扑而上,狠狠地压在渥魃希的身上,嘴巴贴着他的耳边,“君子动口不动手,我牙齿很痒。” 他看着骑在自己腰间的小野猫,仰首饮尽杯中最后的酒,白皙的颈项修直秀美,喉结轻滑,不但没有躲闪,反而有送上门的嫌疑。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闪烁在她眼底的却是无边的魅力,他眼底流过的光华,一勾一挑,都仿佛无声的诱惑,吸引着她靠近。 罂粟花! 她的心中掠过这三个字。 以无害的神情吸引着他人,背后却藏着致命的杀伤力。可是即便知道它的危险,也心甘情愿的沦陷在那优雅的风情中。 她重重的咽了下口水,直勾勾的盯着那颈项,犹豫着是咬一口满足自己心底的,还是离这个人远远的保持自己的矜持。 笑容,似无形的手,拉着她的目光盯在他的脸上。 想也不想,她双手一推他的肩头,某人极度配合的懒靠在车壁上,看着她张扬着的脸贴近自己,悠悠然的抬了抬自己的下巴,似是迎合。 她的唇,贴上他的肌肤,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由心中叹息,张开了嘴巴。 就在她得瑟的咬下时,耳边忽然听到了车帘被掀开的声音,伴随着刚毅生硬的语调,“汗王,到地方了,请您下车。” 嘴巴,硬生生的顿在了空中,好悬被这一嗓子惊到下巴脱臼。 “好。”他平静的点头。 肌肤,从她的齿缝中掠过,留给她的只有车外空气吹入的冰冷。 到嘴的鸭子飞了! 她终于切身感受了下这句话的含义。 渥魃希的手,揽上她的腰,“走吧。” 舔了舔牙齿,还能砸吧出点他的味,她吸吸鼻子,闷闷的跳下了车。月白长衫在前方飘荡,她举步跟了上去。 轻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巴特尔跟在她的身后,一脸不赞同的盯着她,“小主子,您也自重些。” 她,她自重? 她指着前方的人影,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 “汗王若对您不规矩,您大可不必与汗王亲近,可您与汗王同居一帐,同乘一车,刚才还主动亲密。”巴特尔的表情严肃,声音僵硬,“这就是您的不对了。” 她默默的走着,脸拉的老长,不住的白眼飞向天空,而身边另外一个颀长身影手捂在唇边,目光远远的眺望,但是不住抖动的肩膀却出卖了他。 一个恶趣味,一个看好戏,她都碰上了些什么人! “我才不是你想的那个身份……”她张开嘴,想索性和巴特尔说清楚,不然那审视和鄙夷的目光,将始终跟随自己左右。 胳膊,从旁边搂了过来,强大的力量直接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抱,“嗯,他不是渥魃希的人,是我的。” “不……” 挣扎着的她才发出一个音,就被那手捂上了口,一溜烟的拖跑。 “哩……伸……莫……意……希……”某人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水灵灵的眼睛瞪的溜圆,恨不能眼睛里飞出两把刀,戳上他。 “说你是我的人,巴特尔才不会盯那么严实,你会舒服点。”坞恩崎眯着眼睛,满脸不正经,“快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为什么要谢你?”好不容易从他的巴掌中解脱出来,她大口的呼吸着,脚下忍不住的踢向他,却被他飞快的闪身躲开,手指还顺势捏了捏她尖尖的下巴。 她已经被人认为是惑主媚上的人了,现在又多一个讳乱之罪,再不澄清她就要被护卫们鄙视成肉泥了,“我大不了说清楚自己是女……” 人字没出口,她就一股大力拉入他的怀抱,到了嘴边的话活活被他坚硬的胸膛拍回了口腔里,顺带拍扁了本就不算挺的鼻子。 “如果你想从此以后被隔离在他身边之外,就勇敢的承认自己是个女人。”坞恩崎的声音回荡在她的头顶,“到了土尔扈特部之后,若是女子必然将远远的住开,从此不能与他同进同出,甚至见一面也艰难。也不能干预政事进入军帐中,你确定要公开自己是女子?” 她在他的怀中僵硬了表情,心思刹那冷静。 渥魃希回去后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谁都不知道,相比起来男子的身份能带给她的方便肯定超越女子。 保守她身份最好的方法,就是连自己身边的人都隐瞒住,所以那个人才选择坚持不透漏。 她从容的扬起平静的表情,“我不会让人知道我的身份。” 宽广的草原一望无际,风中摇摆的草尖擦过衣衫的声音也分外的轻柔,天空犹如浅蓝的玻璃嵌镶在头顶,剔透着金色的阳光,远方羊儿欢跑,传来嫩嫩的叫声。 她没有去过西藏,想像不出那种天空干净到圣洁的剔透,但就眼前的风景,对她来说已是圣洁无比。 远处寺庙的梵钟一声,沉静了心灵,空气中散发着平和安宁的气息。 不闻暮鼓经文,不见香火之烟,却依然有种顶礼膜拜的感觉,从心头涌动起。 阳光落在金色的殿顶上,反射着光晕,令人不敢逼视。红色的院墙上,金色的法轮图腾庄严闪烁。回廊下的风铃清脆,经筒早不知被多少人摩挲过,锃亮光滑。 庙算不上宏伟广阔,精细处却让人惊诧,石柱上的雕刻,殿顶上的鎏金造像,经筒上的花纹,无一不体现着心意之巧,手工之美。 手推动,经筒在力量下碌碌的滚着,一个接一个,她慢慢的行着,仿佛推动着自己的命运,转动…… 廊下的鸟儿飞起,盘旋在大殿的上方,几回盘旋后又悄然的落了下来。经幢在风中飘荡,为这草原上的圣洁又添了几分飘逸。 静,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字眼。 没有诵经声,没有钵罄的敲击,仅仅这份静,就让身体与灵魂融入在这一方天地间,被慈航洗涤。 她随着渥魃希走着,眼睛盯着前方闭合的小们,没注意身后的坞恩崎和巴特尔远远的站在寺外不曾跟随。 没想到,她居然在这遥远的草原中,看到藏传佛教的信仰。 她推着经筒,不自居的快了手中的动作,在刚刚推上身前那个经筒时,触碰上了他抽回的手指。 两个人的手,转动的经筒,冰凉的指尖,静谧的寺院。 她耳边忽然回想起了一首诗。 “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祈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那一日,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出自仓央嘉措诗) 念着这宿命般的诗,望着前方站定的人影,心头百念如电,交织缠绕。 这一次的相逢,是否为了寻找他的气息?这一世的相见,是否命运的交缠?她,傻傻的跟随,是否就是为了佑他的安康?她离开时的唯一牵挂,是否是对他的眷恋? 站在门口,他的手指轻轻扣上门板。 没有回答,没有应声,她凝神听了听,也听不到任何起身的响动。 渥魃希再度伸手,推开了门。 老旧的木门带着阳光,沉重的打开,浮尘随着阳光的散落飘荡着,凝停在一个背影上。 浅蓝色的藏袍和天空的颜色一样,干净纯洁,披散在蒲团之后,悬垂的发丝落在衣袍上,温柔的伏在地面。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仿佛穿越了身体,风轻轻的掬起一捧发丝,又悄然的放下。 他手中的念珠拨动,指尖粉色中带着透明的珠光色,面对着身前的神像,气息已与这庄严融为一体。 如果说渥魃希是飘逸,那么眼前人瞬间带给叶灵绯的震撼就是超然。 和这方灵净之地一样的超然,令人瞬间心意平静的脱俗。 对着他的背影行了个礼,渥魃希默默的踏进了门中,叶灵绯迟疑了下,顺着他的脚步也行了进去。 那人始终不曾回首,也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就连手中念珠拨过的频率也不曾乱上半分,他的下首,放着两个蒲团,渥魃希在他身边轻轻坐下,也是同样一言不发。 她张了张唇,想要开口,却又不忍打扰这房中的宁和,最终选择在渥魃希的身边坐下,睁着好奇的眼打量。 房间不大,装饰更是简单平常,一尊佛像,几缕檀香便已是全部,可是这房间中充斥着让她身心放松的气息,柔柔的笼罩了全身,却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旅游过不少城市,也走过很多寺庙,纵然有庄严肃穆之感,却绝没有这种沁透灵魂的涤荡。 这,是怎么回事? 渥魃希闭目,似也沉醉在这种安宁的气氛中,平静端坐。 “想问我什么?”在长久的平静后,背对着他们的人终于启唇,依旧未转身。 缓顺的语调,明润的嗓音,让叶灵绯震惊。 她原以为,面前的人能有如此的气场,纵然不是年老的得道高僧,至少也步入中年,不想竟是这样年轻的嗓音。 渥魃希一贯轻松的表情上也多了几分凝重,缓缓吐出几个字,“时机到了吗?” 手指在宽大的衣袍下浅露半分,拨着手中的念珠,“忍耐。” 渥魃希的眉头皱了下,平静起身,“我知道了。” 再没有迟疑,他朝着大门外走去,让坐了半晌只听到这么没头没尾几个字的叶灵绯措手不及。 急急站起身追去,长久的坐姿之后血液的突然流通让她脚下一麻,忍不住的倒抽了口气,又坐了回去。 房间里最后一点细碎的碰击声消失了,念珠从指间滑落手腕,顿在空中。 她揉了揉腿,酸麻的感觉冲击着神经,很难受。 门前的身影停下,转身间脸上是无奈的表情,朝她的方向伸出了手。 温暖的掌心,贴上她的小腿,按了按,酸麻的感觉顿时消失。 她抬起头,“谢了,渥魃……” 声音顿住,她望着眼前人,咽回了口中最后一个字。 白皙冰透的肌肤,让她忽然想到了雪山之巅的白莲,深邃的容颜悠远如山巅之月,明明近在眼前,却只能瞻仰遥望。 双目掩藏在眼睑之后,只有两弯睫毛,在脸上勾勒着阴影。 贴在她|岤道上的手掌心抽回,那暖热的触感消失在垂下的袖下,只余容颜的隽俊在她头顶的上方。 原以为渥魃希是她见过气质最为独特的人,此刻方知眼前还有与他并立的人。长发落在身后几近地面,如水如瀑。圣洁端庄,遥立于红尘之外,万物存于心的慈悲之态中多了些玉树春风秀姿。 终于明白,进入这房间后那涤荡心灵的气息,竟是来自眼前人的身上。 “呃,谢谢。”初始的惊讶之后,她很快的恢复从容,扬起笑容道谢,站起了身。 “你会起身相送,真让我意外。”渥魃希的手握上她的掌心,将她的身体掩在自己之后,无害的表情下,黑色的眼瞳流转着深沉,停在蓝衣男子的身上,“书洛。” 直起身,发丝微飘,缓缓归于小腿。仍是那闭目微阖之态,对于渥魃希的话恍若未闻,而是袖袍轻抬。 手指的动作明明是那么缓慢,朝着她的方向伸出,下一秒自己的掌心已落入他的手中。 温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手心,擦划着。 “你……”她刚想问出口,竟发现对方手指描绘的,是自己的掌心纹路。 都说修行高僧能看人命运,莫非他要给自己算命? “穿越时空的魂魄,只为归属自己的宿命;圣洁的神明呼唤,传送回远方的精灵。”他的脸迎向太阳光芒的照射,剔透的容颜绽放着极浅的笑,喟叹低吟。 心头如有电击,脚下不自觉的退了两步,想要抽回被他握着的手。 何止是算命,他压根就是一语道破了她的来处,她的身份,她最为神秘的地方。 在她的惊愕中,对方的唇轻启,“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祈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叶灵绯再度被震撼,她独自一人喃喃自语的东西,对方居然能听的一清二楚,而且一字不差的背诵了下来。 她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个人,还是个怪物? 她呵呵傻笑着,“我以为这个人的诗在藏传佛教中是个禁忌,没想到你也知道。”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脸颊转向了渥魃希的方向,“我想与这姑娘单独谈谈。” 太多的惊讶,让她已经不会再有任何反应,即使他轻易的揭穿她的性别。 “好。”颔首中,渥魃希深深的凝望她一眼,松开了牵着她的手,优雅的行出门外。 房中,只留下她和蓝衣人,静静的站立。 “六世洛桑大喇嘛曾对我说过,每一个民族都将由它宿命的引领者带向命运的归处,圣明自会送来接引的人。”他的手指摩挲着她掌心的纹路,“或许,渥魃希不用再等待了。” 那双微阖的眼,缓缓睁开。 作者有话要说:人家今天字好多,可是留言越来越少,蹲墙角哭…… ☆、调戏修行之人 褐色的双瞳,安详透彻,蕴含着慈悲与宽容,目光停凝间瞬息穿透心灵的防备,将所有的隐藏看穿无遗。 在这样的眼神下,谁也无法再有黑暗的心思,犹如被佛光普度照耀了般。亦是同样再无法起半分反抗之心。 若说有人仅仅靠一双眼睛就能压制对方,换做从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但是现在她不仅相信,甚至从心底衍生了膜拜之意。 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的眼睛…… “你说我的到来是早有人算到的?”她的脸色和声音一样,沉如水,深无底。 “先师六世洛桑大喇嘛。”他平静的回答,“我一直都在等你,等了很久很久……” 她不知道是该继续自己对他洞察力的钦佩,还是对他此刻话语的不屑,或者当他胡言乱语。 “你是喇嘛?”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对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记忆中的喇嘛,不应该是光着脑袋,披着红色披单,露出半边胳膊的么?这书洛,虽然全身上下弥漫着佛香,可是这长发,这蓝袍,哪有半分喇嘛的样子。 “我想知道你的来历。”那双眼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光芒,“虽然知道你不属于这里,却无法探知你的来处,或许是我修为还不够吧。” “你想知道什么?”她耸耸肩膀,弯腰在蒲团上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懒懒的架着脑袋。 那双眼中的神采稍悸动了片刻,很快又恢复了它的温和。书洛的垂下目光,轻轻阖上了眼,亦是同样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手中的念珠又恢复了开始的节奏,一粒一粒的在他手中转动。 她不明白眼前人这忽然的举动,想探知,却又不问。 她本没有打算隐瞒,甚至做了好了全盘托出的准备,这些秘密对于他人而言是无法想象,但是他……应该能理解吧。 在许久的沉静之后,他轻声一叹,“世间幻象,无法堪破的太多,我不该动了好奇心。” 叶灵绯无聊的瘪瘪嘴巴,“别把我抬的太高,我不是什么神的旨意,也不是圣明的指引,我只是个时空行者中无意走失的一个人,没有特殊的能力,没有高贵的地位,就是个普通人。” 不就是个迷路的人么,她可没有什么尊贵的自觉,想要在异时空创造什么辉煌,了不起就想赚点钱而已。 她不想用鬼神的学说来迷惑世人,她只想平平安安的过一天算一天。 “但是你来了,能说不是命运的安排吗?”他抬起头,面对着眼前的神像,仿佛是迷茫,仿佛又似是解答。 她无法回答,因为她也同样的迷茫,同样的疑惑,同样的找不到理由。 “我虽然看不穿你的来处,却能读懂你的掌纹。”他侧脸浅然一笑,顿时有如春风扑面,和煦三月之感,“你注定不会是个平凡的人,所以才说你是神明的选择,无论你承认不承认,这是命定的事实,无法改变。” “我不信宿命。”她嗤笑了下,小心的掩藏起心头瞬间错漏的悸跳。 信与不信,她都是命运那只无形的手中随意摆弄的蝼蚁,由不得她反抗,由不得她左右。 “信也好,不信也罢,都不重要。”他倒像是想通了,脸上一派轻松淡定,“重要的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走到了那一步,那就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好吗?” 她低头沉吟着,谁也无法看懂此刻那平静的容颜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抽了抽鼻子,她发现房间里的檀香味更浓了些。 “你很期待我的回答?”她抬了抬眼皮,深深的吸了口气,“刚才你靠近我的时候,我发现这个檀香味似乎来自你的身上。莫非紧张让你体温升高,所以味道才浓烈了些?” “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没有否认她的猜测,而是颔首承认。 “对不起,我不答应。”叶灵绯弹了弹手指,懒懒的摇了下头,“不要把什么所谓的希望丢给我让我背负,我承担不起。我没兴趣去当什么偶像派,我不是明星那块料。” 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她的话,她自顾自的打了个呵欠,“你是大师也好,是半仙也好,你要寻找救世主寻找万人景仰的神,我不合适。” “有时候,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回荡在她耳边,一语谶言震响,那笑容中的笃定更是预示着什么。 “那就等到了时候再说。”叶灵绯很是随意,“如果你留我下来,只是想和我说这个的话,如今该说的也已经说完,我是否能离开了?” 温文点头,发丝垂在身体,蜿蜒盘旋,也是同样的温柔如水。 她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才迈步,又忽然停了下来,转身望着他端坐的背影,“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背影挺直飘渺,“什么?” “我如何才能回去?”她轻灵的声音传达着一个事实,坚持而决绝的想要知道的答案。 “我不知道。”这个答案回答的很快,也很冷静。 不出她的意料,叶灵绯抽了抽嘴角,似笑非笑。 “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神祗之意太深奥,非我能读懂。”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书洛声音轻吐,“佛家不许妄言,我自没必要骗你。” 他停了停,在她几已绝望的时候,再度开口,“如果朝着东方而去,寻找到你来时的路,或许你就能回去了。” 东方,寻找来时的路…… 难道她当初的判断没错,她果然是要 雪域情郎第11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要回到那个叫巴音布鲁克的草原,再入那湖水中,才有可能吗? “那我……”她强压着越跳越快的心,“怎么才能回去?” “靠你自己的力量,借由他人的手。”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回答让她越发的糊涂。 “谁的手?” 渺然一笑,说不出的神秘,也说不出的俊美,“你是神的人,自然是你选择谁就是谁。” 她选择谁? 叶灵绯的目光,情不自禁的看向大门的方向,那扇紧闭的木门之后,站着一个优雅飘逸的人影。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掌心突然一暖,不知何时竟已被他握上。 他不是个修行人么?这算不算六根不净?算不算非礼?不过,被如此风神如玉的人非礼下,她好像也不吃亏。 正当她胡思乱想着的时候,那温暖已离开她的掌心,归于蓝袍袖中。 掌中沉沉的,圆润晶莹,竟是他刚刚在指间拨弄的珠串,暖暖的还残留着他手中的温度。 每一粒都洁白剔透,看不到半分杂质,叶灵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怎么也挪不开她的目光,“送我定情信物?” 话出口就有点后悔,她、她、她居然调戏修行之人,这也太大不敬了。 不待她道歉,那浅蓝的人影淡然的微笑依旧,“你说是,就是吧。” 这也行?他到底是不是和尚啊?还是修为太高,早到了不嗔不怒的地步了? “我不要。”她勾着玉珠,伸到他的脸颊边,“无功不受禄,你的见面礼太贵重了,我要不起。” “就当贿赂,贿赂我新晋汗王堂弟身边的侍卫好了。”他似是想起身,但只欠了欠身,又顿住了,“你好像踩着我头发了。” “对不起。”她往旁边跳了步,急急道歉。 雪白的掌心摇了摇,正待说什么,门板上已传出了轻叩,伴随着朗润之声悠然而入,“书洛,我要带人走了。” 手指撩过腮边,一片青丝顺着雪白滑落,温柔的男声应道,“你的属下有佛缘,我想留下。” 门外轻笑顿起,“我的属下纵然有佛缘,我不答应也是不行的。” 三月柳枝点水,晕开潋滟之态,书洛微侧半容,“去吧。” 她捏着手中的玉珠串,伏低身子在书洛耳边,“我的来历,你不会告诉他吧?” “不会。” 要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叶灵绯终于放下了心,冲他摆摆手,飞快的拉开门。 门前的台阶上,月白袍角轻翻,拍打着他的小腿,双手背在身后,冲着她的方向弯起唇角。 海棠春绽,明媚如阳,月白雪色,辉韵娇魅。 不等她靠近,他已转身,朝着寺门外行去。她几步跟上,与他并肩而行。 “渥魃希,以你的耐性会出口催人,真的好奇怪。”她跳着步伐,看着他雕像般的侧脸,漫不经心的开口。 “饿了。”清泠泠的声音,姿态飘逸而行。 “难道不是因为我大声的喊的那句定情信物?”她蹦下台阶,笑容中有几分古怪。 “是。”他背着双手而行,宽大在袖子在身后摆动,别是一种潇洒,“书洛自小研习佛法,可不容你随意亵渎,所以我必须阻止你丢人。” 两个人渐行渐远,消失在静谧的寺门之外,房间挺直的背影沐在阳光之下,发丝闪烁着点点七彩之光。 口中喃喃,“选中你要的人,到你想去的地方,寻找来时的路。不知归去那时,你是否还如今日坚决?” 风吹过,拂起他的发丝,凌乱飘动。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了,这几天又病了,我去卧倒…… ☆、汗王回归 “又被你骗到一样值钱的东西?”渥魃希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眼角勾了眼角落中的某人。 身体随着马车的摇晃摆动,她把玩着手中的冰玉珠串笑逐颜开,“你都说值钱,那就肯定值钱了。” “这是书洛的随身之物,就凭这一点你就赚大了。”渥魃希狭长的眼睛斜斜挑着,散发着深沉的光芒,笑容却飘魅,“可知道部落中人千金难求他一件法器,你倒是三言两语拿走他最贵重的持物。” “你嫉妒?”她将珠串挂到腕间,冰凉的感觉沁透肌肤,寒中带暖,舒服极了。 “如果我说我想要你那串珠子呢。”他握上她的手掌,手指拨玩着她腕间的珠子,“我从未见过书洛与他人交谈,更别提青睐有加。” 真的那么高傲? 可是那个书洛,不仅和她聊了,还对她笑了,甚至乐于被她调戏,这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他不懂那个人,还是她搞错了? 想也不想的扒下手腕间的珠子,想也不想的递给他,“你喜欢拿去。” “你舍得?”他扬起唇角,执杯空停,“这东西很贵重,如此随意送出似乎不是你的风格。” “我和他不熟,越是贵重我越是不敢收,拿人的手短。”她将珠串塞进渥魃希的手里,“不如我给你,和你换点其他东西。” 唇色被酒渍染出了艳丽水色,“我的东西你就不怕拿着手短?” “咱俩熟。”她手指摸上了他的腰间一方玉佩,手指绕着玉上垂着的流苏,冲他挤挤眼睛,“换这个怎么样?” “你什么时候如此客气了?”他睨了眼她,“我的东西你不是说拿就拿的吗?”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我也不是强取豪夺之辈。”她豪气干云的拍了拍胸脯,“这不是和你换么。” “不换。”他懒懒的两个字顿时将她的期望打回了原形,缩在一旁。 纤长冰指解下腰间的玉,连同珠串一起抛到她的手中,“书洛赠你的东西必有他的意思,你留着吧。” 捧着两样东西,她没有太多的意外,拿起玉佩狠狠的亲两口,揣进自己的怀中。 “你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渥魃希毫不留情的揭穿她的小心思。 干笑了下,没否认。 这些,似乎已成了彼此生活中每日都会发生的小事,他看穿她的心思,她明白他看穿她的心思,小小的心机不过是打发无聊时间的调剂,彼此呵呵一笑而过。 车身忽停,巴特尔的声音稳重传来,“汗王,策伯尔带领一支人马,西出三百里迎接您,人马就在前方。” “他是迎接我,还是担心我呢?”渥魃希的轻松悄悄敛没在深沉的笑意之后,“许久没看到他,颇有些想念呢。” 叶灵绯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去,前方一众马队展开,旗帜呼啦啦的展开,翻飞在空中,一边雄鹰展翅一边是白虎凌空。粗壮的汉子骑在马背上,蒙古的长袍传达着熟悉的感觉,说不出的豪迈与浑雄之气。 这,才是她熟悉的蒙古族人,才是她印象中草原上飞驰的汉子。身边这个,实在是精致过度了。 “三百里。”某人玩味着这个字眼,“真是隆重的迎接仪式,让我受宠若惊。” 当旗帜下的队伍越来越近,渥魃希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完美,“果然是隆重啊,连我麾下的鹰队都带来了。” 叶灵绯发现,他几乎是无时无刻不挂着笑容,淡笑、微笑、浅笑,从从容容的挂在唇角,有时是俊美,有时是病态的孱弱,但是那笑容,几乎从未消失过。 会始终保持笑容的人,要么是生活太顺,从未有过任何挫折,要么是生活太挫折,从未平顺。 不记得是谁说过的话,此刻闪入她的脑海。 他,属于哪一类? 带着他的部队,远道三百里迎接,究竟是恭敬还是示威?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马蹄在面前数十米前停下,一干汉子快速的从马背上跳下,手中的白色长绢从脚下快速的铺设到车前,数十米的白色中,几十人威武而立,一声轻喝中,同时单膝跪倒。 两边马儿嘶鸣,被人紧紧牵住;旗风猎猎,拍卷着。 一刹那,所有的声音都被压抑了,无形的目光凝结在一点,等待着。 马蹄扬起的灰土还在空中飘荡,空气中浮着淡淡的泥土气息,黄|色的飞烟中,人影从白绢的另外一头缓缓行来。 双目如电,龙行虎步,一行一动间都散发着肃杀的气息,每行一步,强烈的压迫感就近一分,不用说话,那常年在战场锻炼出的铁血气势就已让人无法透过气。不经意间就让对面的人想要逃离。 人在车前停下步伐,大掌互扣,轻微一点头,“土尔扈特部策伯尔,恭迎汗王回归。” 抬首,目中精光隐而不露,傲然盯着面前紧闭的车门。 与其说恭迎,在叶灵绯看来,几是武力相逼。口中道着汗王,却未行跪拜之礼,不过欠身顿首而已,不屑已在短短的几个动作中表露殆尽。 没有人异议,没有人质疑,就连白绢旁两排跪倒的人,也给人恍惚的错觉,是在跪拜这威武的男子而非车中人。 车内,叶灵绯撑着自己的下巴,抿唇思索着,灵动的大眼顺着小小的缝隙,看着车外的中年男子,不期然的一阵兴奋闪过。 他就是策伯尔,久仰大名了。 车外,在策伯尔开口之后,却是长久的无声,车内人仿佛睡着了一般,压根没有半点反应。 呼呼的风声中,跪在地上的勇士开始发出细碎的动作,彼此悄悄的对望,偷瞥了眼身前的车,又默默的垂下头。 策伯尔双目微窒,冷凝的气氛从他身上散发而出,浓烈数分。 吸了口气,喷薄的气势直指面前的马车,声音沉而不散,“策伯尔率土尔扈特部鹰虎两部迎接汗王,有请汗王下车。” 依旧……无声 叶灵绯看着身边闭目的渥魃希,他全身都笼着清雅悠闲,手中托着酒盏,轻轻晃着,嘴角一缕笑,从策伯尔出现的时候起,就这么古怪的噙着。 伸出手,捅了捅他的腰侧,她从他的臂弯里抬起头,目带笑意,“你要是再不吭声,他是不是会再吼一嗓子?” “那不是合了你的意?”他的胳膊搭在她的肩头,拈着酒杯的手架在曲起的膝头上,“你不是想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吗?” “我是想。”她托着下巴,“不过我怕他真的会一直坚持下去,不知道身为汗王的你,理是不理呢?” 看似一句邀请,其间的古怪她却猜了个通透。 理,身为汗王面对属下颇为不敬的举止还若无其事的接受,固然可说是修养好,却又何尝不是驭下无方的苦果。 不理,汗王远道归来,却对自己的士兵不理不睬,纵然斗赢了气,失却了军心民意。 好一个策伯尔,带着两队人马出现,第一个下马威在无形中已摆出。身为属下和晚辈,面对汗王只行抱拳礼,却让军士为无形的棋子,逼迫对方不得不出现。 “那你认为我理是不理?”他手指搔弄着她的脸颊,看来心情轻松无比。 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拍开他的手,正想说什么,门外的声音第三次传来。 “土尔扈特部鹰旗虎旗勇士,恭迎汗王回归,请汗王下车。” 三次恭请三句话,从自己到部落勇士,无形中已将邀请的主体置换了,渥魃希若还不出现,那不是不给他面子,而是不给部落勇士百里恭迎的心了。 “既然都抬出这么多人了,我若是不露下面,岂不是不给大家面子了?”渥魃希仰首饮进杯中最后一口酒,手指勾上了面前的车帘。 车外,本有些细碎的声音,凌乱议论着,在三根冰白手指伸出的时候,奇异的全部消失了,空气再度恢复了沉窒。 这三根手指,仿佛拥有无上的魔力,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随着它的动作而转动。 跪倒在地的土尔扈特部汉子,屏息静气,悄然望着那手指的方向,眼中有崇拜,有敬畏,有兴奋,也有迟疑。 车帘,被慢慢撩起,车中的人,也终于现出了他的真容。 月白的长袍下,曲架起的腿弯,手肘轻搁,悬垂的发丝遮掩的半张俊容之后目光透出,缓缓从众人脸上扫过,风摆动了他的袖袍,将他身上高贵之气拂出了车内,流转在人群间。 不需要威严的气势,不需要威武的姿态,他就是天生的王者,临空之月出尘飘然,令人不由自主的膜拜当场。 他,只用了一双眼,就征服了在场的人。 鹰部的汉子,眼中跳跃着喜悦的情绪,率先高喊着,深深的俯下了身体,“恭迎汗王回归土尔扈特部。” 这一声,引发了所有人的激动,呐喊犹如潮涌喷薄而出,“恭迎汗王回归土尔扈特部,恭迎汗王回归土尔扈特部……” 在这样的声浪下,唯有一人依然平静,站在车下,平静的望着车中的人,目光冷凝。 “请汗王下车。”这一次,策伯尔连抱拳行礼都免了,强硬的口吻更是让叶灵绯的眉头跳了下。 是感到了威胁么? 不过她好像看到,对面除了马匹以外没有任何代步的工具,他该不是想看渥魃希的笑话吧? 相处这么久,她似乎没见过他骑马,还有那薄身板,几里路下来说不定就散架了。 “噗……” 渥魃希的手背在身后,不轻不重的捏了下那个幸灾乐祸人的手。 她反手勾着他的掌心,手指搔了搔他。 透明的指尖缓缓伸出,扶上了车门边,身体探了探,慢慢伸出车外。 策伯尔的眼神跟随渥魃希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咳咳……”那扶在门边的手忽然缩了回去,捂回唇边,剧烈的咳嗽中,人影寸寸滑落身体,指缝中,艳红一滴滴的沁出,点落在月白长袍上,触目惊心。 “汗王!”叶灵绯适时的揽住他孱弱的身躯,手臂一挥,车帘重新落下,“汗王病发,快……。” 马鞭挥舞,炸响在空中,马蹄腾空,车轮飞转。就这么生生的从策伯尔身边掠过,扬起半空的灰尘,将一干人等丢在身后。 一望无际的原野,顶顶帐篷像是绽放在绿色幕布上的云朵,羊儿欢跑,狗儿跳跃,远方的天空与绿色的草原接成一线,分不清天在哪,地在哪。 这才是她向往的景色,向往的风情。 比之冬宫的奢华,这里散发的就是一股野性的气息,纯净而未经雕琢过的野性。 但是让她更想不到的,就是此刻眼前看到的景象。 雕梁画栋的石柱,金色穹顶红墙碧瓦,图腾闪耀在金色的阳光下,草原的气息中融合着精致华美,雄伟豪迈一并具存。 即使踩着脚下青石板,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你的家?” “你忘了,我是汗王,是王自然就有他的宫殿。”车上的人平静的望着眼前的宫殿,目光远眺,穿过华丽的殿堂,投落在远空虚无间。 没有惊喜,没有亲切,有的只是忽然间的惆怅,伤感,很快就随风消散,唯有他身边的她,敏锐的捕捉到。 “这宫殿造于我祖父时代,知道为什么吗?”他的手掠过空中,遥远的抚摸着宫殿的景致。 她心思一动,“为了不让你们随意走动?” 渥魃希嘴角抽了下,不屑哂笑,“当年的汗王是与俄罗斯帝王平起平坐的地位,可是俄罗斯害怕我们某天离开他们,设下了种种的圈套,一步步的剥夺汗王身上的权势。最后土尔扈特部的汗王,只能在俄罗斯成为质子,由他们掌握和任免,所谓宫殿,不过是困住我们脚步的金色囚笼。祖父为了部落子民,只能暂时示弱,于是建造了这个宫殿,它存在的价值,不过是一个耻辱的标志,让所有土尔扈特部子民都牢记的标志。” 这是第一次,她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忧伤,他的愁思,他深不可测的内心处掩藏着的情绪。 在长长队伍的跪拜中,他踩上面前的白绢,一步一步朝着他充满不屑的宫殿行去,脸上重又挂回了完美的淡笑。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这个,有很多人问我下卷虐不虐,其实我从来没觉得我写的书虐过,所以我回答不虐。至于大家的感受,见仁见智。 但是……我真的不觉得虐哇,我从来都没写过自己想写的那种酣畅淋漓的虐身虐心啊。 ☆、那达慕大会上的神秘黑衣人 叶灵绯躺在小山坡上,头顶的天空缀着几朵白云,软软的、绵绵的,耳边传来悠远的蒙古长调,豪迈而厚重。 一直以为,蒙古长调是苍凉悲伤的,到了这里方知道自己的错误多么的离谱,低沉的音律是因为情怀的宽广,豪迈的歌声是因为这方碧草天地孕育的包容。祈祷上苍,感激岁月,才是这歌声中真正饱含的意义。 一片片的蒙古包下,人群汇聚,勇士之间的摔跤比赛热闹激烈,没有固定的看台,没有划拨出来的位置,一切随性自律。 “你的性格缩在这,很有些奇怪呢。”男子的声音响起在头顶,随意明快。 睁开眼睛,头顶的阳光被阴影遮盖,男子的笑容挂在脸颊,两排雪白的牙齿就在她上方闪着光泽。 “人太多。”她侧了侧身,头枕着自己的胳膊,提不起半分兴趣的回答。 “你在担心什么?”某人毫不留情的揭穿她,“你不是应该在他身边的吗?” 在他身边? “他事多,我没兴趣。”她懒洋洋的回答,“这里晒晒太阳听听歌,才能觉得生活如此美好。” “事多?”他显然不这么容易放过她,笑容可掬的表情下分明闪过邪恶,“我还以为无事可做呢。” 叶灵绯挤了个假笑,大大的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心中,无数个念头掠过,缠绕着她紧绷的神经,无数个画面连闪,让她的思想更加的凌乱。 本以为,纵然是心有嫌隙,那几个人至少会象征性的出现下,结果几日了,策伯尔没来,巴木巴尔没有来,达什敦也没有来。移权诏书下达后,这几个人连面子工程都懒得做,渥魃希这个汗王的威信可见一般。 那达慕大会,本是借着汗王登基的机会,让所有人前来恭贺庆祝,可是第一天的拜见汗王,殿厅之中便只有渥魃希和自己两个人。 “那达慕大会很热闹啊。”他在她的身边坐下,目光落向人群中,“所有部落的勇士都可以来参加,夺取荣誉的封号,你不去看看热闹吗?” 渥魃希坚持在殿厅中等待,心中烦乱的她只想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混过几日的时光,哪有心情去看热闹。 他们的热闹,于某些人而言,不啻于伤口撒盐。 “走吧。”坞恩崎把瘫软成虫的她从地上揪了起来,不顾她的挣扎朝着山坡下走去,“连续比赛几日了,今日要决出最后的胜者,一定精彩。” 纤细的她可抵挡不了对方强有力的胳膊,一路被沙包麻袋般的扯进了人群中,坞恩崎显然心情不错,推推搡搡中活活被他挤进了人群的最前方。 胳膊搭在她的肩头,整个人懒洋洋的挂在她的身上,下巴抵着她的肩头,“看看摔跤,要是没地方发泄,就上去玩玩。” 她去玩玩? 满脸黑线的看看眼前铁塔一般的汉子,她脸上肌肉抽搐着,狠狠咕噜了下口水。 “你太看得起我了。”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细腿,再看看场中人青筋直爆的胳膊,只觉得腿肚子转筋,全身发软,“你是想让对方把我当标枪,看看一胳膊能抡多远?” “你不是打过么?”他眯着眼笑,“大不了再上去踩上十几脚。” 她没好气的斜眼,“你想尝尝味道?” “不敢,不敢。”嘴巴里说着,表情可没半点害怕的意思,依然是靠着她的后背,眯着蓝色的双瞳,笑容可掬。 说话间,场中的两人已动了起来,扯、抱、摔,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动作,大汉双手一抓,扯住对方的肩头,狠狠的将人拎了起来,将对方摔倒在地。 欢呼声中,早有娇俏的少女上前,将彩色的布挂上了胜者的脖子,大汉挥舞着双臂,高喊着,气氛越加的浓烈。 她扯了扯坞恩崎的袖子,低声询问着,“那彩条代表胜的场次?” 他弹了下手指,“聪明,这里比赛是没有身高体重之分的,只要你想上就可以去,最后按彩条多少进入决赛,直到比出冠军。” 正说着,旁边的人群间也同样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坞恩崎眼睛一亮,“要决赛了哩。” 旁边的人群涌动,穿着鲜艳衣裙的女子脸上带着娇羞的笑容,不住的朝着场中指指点点。 透过缝隙,依稀在人潮的簇拥中看到一道修长身影,黑衣束身,俊朗挺拔,在对手的壮实下更显得出众帅气,脖子上十余条彩带翻飞飘起,行走间带动无数少女的目光跟随,只可惜人太多,她看不到对方的正面。 “这是一个崇尚勇者的民族,无论是谁只要在那达慕大会上取得第一,都将是整个部落崇拜的对象,更别提女子的倾慕了。”坞恩崎在她耳边淡淡的解释道,“到时候在结束的篝火晚会上,这些勇士将被无数少女围着,可算是一道奇景。” “你为什么不去?”她扬扬下巴,示意着场中的方向,“以你的功夫,骑马射箭摔跤应该都不差,要出名要倾慕都不是难事。” “我懒。”他就像没骨头一样趴在她的肩头,高大的身形与她的纤细形成鲜明的对比,“万一打脏了衣服,又没钱买新的,很穷啊。” “还有其他理由吗?”她抖抖肩膀,想把那个挂在肩头的胳膊抖掉。 舒服的压着她,他散漫的口吻中带着些可怜,“我是外族人啊,这是土尔扈特部的比赛,你以为他们乐意看到一个外族人拿到勇士头衔?” 心头,忽然一沉。 侧脸看去,肩头的脑袋还是没正经的眯笑着,津津有味看着场中的人。 刚才语气中那一瞬间的失落,是她的错觉吗? 两团阵营簇拥着各自的英雄,小小的包围圈逐渐融合,激|情呐喊着,手臂高振,声震碧空。 “你知道吗,这里不少都是各部落军中的高手,拿到勇士的名号,就可以立马扬威军中。”他贱手贱脚的捏着她脸颊上所剩不多的二两肉,“你猜猜,这场暗战是策伯尔占上风,还是其他两部异军突起?” 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她的目光再一次寻找着那黑衣男子,奈何所有的人都逐渐朝着他们的方向涌来,期待着新的勇士出现。 身边越来越拥挤,人群推搡着,拥挤着,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撞上她的身体。 “啊!”脚下踉跄了两步,猝不及防的她跌跌撞撞的冲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趴了下去。 一只手,早有预谋似的伸了出来,把即将落地的麻袋挂在了臂弯中。 同时,拥挤的人群中,两道寒芒透过缝隙,打在她们两人的身上。 借着坞恩崎的力量爬了起来,她下意识的寻找着刚才感受到的目光,眼前人头攒动,影影幢幢,什么也看不到。 “你干什么推我?”从他的臂弯里抬起头,她指责的瞪着眼前笑眯眯的人。 “有吗?”他很无辜的摊开手,“人太多了,不小心撞的吧。” 此刻她才发现,他身后密密麻麻全是人,里外数圈水泄不通,别说苍蝇了,放个屁都能给挤回去。 一名白发老者走向场中,手臂微微抬起,各种声浪渐渐平息,人群慢慢退开,只留下场中的两位对手。 直到此刻,叶灵绯终于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纤长俊挺的黑衣人,全身紧衣束约,蜂腰窄臀,黑色突显了他的单薄,却多了数分的神秘。 仅这一个背影,她就恨不能伸爪子摸上一把,与面前雄壮如熊的男子相比,太抢人眼球了。 黑衣男子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黑发飘扬间侧首回身,顿时又是一片惊叹声起。 金色的狼图腾面具覆在脸庞上,深沉的衣衫,冷峻的目光,展示在众人面前的,仿佛就是金色狼王的化身,漠看大地,睥睨天下。 “又一个见不得人的。”叶灵绯哼了声,换来肩头同样的哼声回敬。 悠长的歌声吹动了对决者的衣衫,最后的尾音仍在空中未散时,老者手臂在两人间快速挥落。 大多数人还没从歌声中醒来,粗壮的大汉揉身扑了上去,两条胳膊迅速的抱向对手的腰身。 不仅快,而且猛,刚烈的动作不失灵动,脚下一步踏前,扫向对方的下盘。 可以说这一下饱含了抓、绊、抱,先发制人,经验老到。而他的对手,似乎被这他的猛烈吓到了,怔怔的站在那,半点反应也没有。 身边惊呼声四起,谁也没想到,一场决赛的对峙,会在一个回合间就胜负立分,激烈的对抗只是想象中的猜测。 金色的面具在阳光下熠熠闪耀,谁想要看穿都会被那闪烁的光芒给逼退,无法触碰那人的此刻的思绪。 “唰……” 衣袂的残影还在眼底,面前却已失去了黑色的身姿。 没有人看到他如何消失,没有人看到,他去了何处。她的耳边,只有坞恩崎的轻笑,清晰异常。 金光划破,黑色的人影站在大汉的身后,双手背立,倜傥如风。 发拂动,仍扬空中不及落;人影起,优雅的从对方反扑的臂弯走过。 真的是走过,从容漫步的走过。 雪白的手掌在空中,轻柔缓慢的推上大汉的胸膛。 掌心如玉,叶灵绯看到粉色指甲泛起的珠光色,指尖抬起时的修长完美,轻轻地印上。 拂灰的轻柔,在黑影落地时,大汉脚下蹬蹬蹬倒退了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所有人,包括地上的人,都惊呆了。 风中,紫色的花瓣纷飞,翩翩犹如蝶翼,缠绵在那冰白的手指间,飞舞在黑发梢,停驻在他的肩头,颤了颤,又很快的飘远。 手指微合,拈住一枚花瓣,轻松的绕了绕,那紫色在指尖流转,在他松手间被风吹起,打上她的脸颊。 冷香,伴随着草原青草气息,沁人心脾。 草原龙胆花,前几日见到,只觉得美,而这一瞬间却是惊艳,只是惊艳的究竟是人还是花,只怕难分。 肩头,被人拉扯着,“走吧,不然一会被踩平了。” 刚刚从人群中艰难的挤出,巨大的声浪层层叠叠,海潮般的扑向场中,勇士的呼喊,姑娘的笑声,成了草原上最欢快的曲调。 不断的有人冲上,可怜的她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缩脚乱跳了,直到扶着身边的倚靠,才没被人又推回去。 “阿瓦,我也要去送江嘎,这汉子好英伟。”女子清脆的嫩声娇俏的嚷起,车帘中伸出一个青春的笑容,银链玛瑙穿成着的额饰晃出灵动的声音,手中抓着彩条布就往车下跳,险些和车辕边的叶灵绯撞成一团。 “塔娜,回来。”车中低沉的嗓音一声唤,女子跳跃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扭捏着不肯上车。 车中人声音重了几分,“你答应我不乱跑才带你来的,随意给男子赠送江嘎会掉了你的身份,快上来。” 鼓着两腮,红润的脸颊上写满不情愿,眼巴巴的再看了眼人头攒动的方向,眨巴了下大眼,默默的爬上车。 在车帘掀起的瞬间,叶灵绯眼见的看到车内一名老者端坐,全身衣袍精致华贵,披肩金丝盘龙,黑绸水亮,双目炯炯之光透射逼人,全身笼罩在一股威严霸气中。 直到马车离开许久,她还震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这股气势,便是策伯尔也不予多让,若非长居高位者,是不可能有这般的气势的,这人…… 肩膀一重,再度被挂上某人沉沉的分量,热气撒在耳边,伴随着某人的诡笑,“看好戏啊,看好戏。” “什么好戏?”她心思才动,人已被拉离原地,朝这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比赛啊,继续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人家的本本昨天烧掉了电源,呜呜呜,今天爬起来就出门修本本去了,刚刚才回来,所以不可以怪我更晚了,人家午饭晚饭都来不及吃,好饿…… ☆、无人能及的风采少年 坞恩崎似是看热闹看上瘾了,哪里人多往哪里钻,哪里声音吵闹扯着她往哪里跑,不多会的功夫,叶灵绯已是气喘吁吁,晕头转向。 草原太大,到处都是人影,没有太多的标的物,让她很难分辨东西南北,只得任由他拽着,跟着他一气乱跑。 在跑上一个小山坡之后,她终于甩开他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艰难的喘息着,“我好饿,走不动了,你要看自己去看。” 本就没吃早饭,被他强行带着走了一个上午,她早就饥肠辘辘腿脚发软。 停下脚步,坞恩崎也索性坐在了她的身边,“不走了,就在这看。” “看什么?”喘过气的某人揉着自己酸胀的腿,茫然张望着。 一眼,就看到了左手边三个圆形的箭靶,箭靶前方二十余步,五十步和百步处各有划出的三条线,还有不少弓箭手正在场中比试着。 场中,也有不少正中靶心的漂亮箭法;但是她却有些闷闷提不起精神。 相比起那日看到过巴特尔精湛的马背三箭之后,这样的站立式比试于她而言,总觉得有些不够精彩。 “这个地方怎么样?”坞恩崎斜斜的躺在小坡上,“又不用围在后面上蹿下跳看不着,又不用和别人挤成一团抱脚乱跳,还能吹吹小风,看的又清楚。” “吹吹小风?”她斜睨着他,“有小酒喝喝吗?” 蓝色的小月亮弯弯着,他的手指在身后摸索着,不期然的抓出一个小皮囊,拔开软木塞,一股醇厚的酒香溢出。 皮囊递到她的眼前,晃了晃,“小酒。” 这家伙,当是度假么。 “别告诉我,你还有小菜吃吃。”她半开玩笑的接过皮囊,就口微抿,浓烈的香气扑入,微辣顺着喉咙一路烧入腹中,竟也是说不出的舒爽之感。 某人的手插在怀中,慢慢慢慢的掏出来,油皮纸包在她眼前晃晃,这才一点点的打开封口,“快夸夸我,把我夸美了,我就考虑给你一块。” 猛扑过去,抢过他手中的纸包一通乱撕,香气入鼻,肚子也适时的发出快乐的鸣叫。 扯下一块肉脯咬着,她舒服的叹息着,“你该不会早有准备吧?” “不算。”他接过她手中的皮囊,仰首灌下一大口,目光落在比试的人群间,“只是不习惯于人群为伍,所以常骑马四处溜达,走到哪饿了就吃,或者草地上睡会,晒晒太阳,舒服的紧。” 难怪她这几日几乎从未见过他的身影,便是吃饭聚会,也不见他出席。 “后悔来了这里?”她侧目而视,发现那双蓝色的瞳目光深长,幽远难测。 他笑着从她端着的纸包中拈起一片肉脯细细的嚼着,“这里轻松自在,不用背负宫廷斗争的血腥,不用奉承贵族高官,更不用……”停了停,他长长的出了口气,“更不用讨好女皇,床榻承欢。” “你不喜欢与人交心?”她咬着肉脯,虽是问句意已明。 酒囊到了唇边忽然顿了下,再是狠狠的灌了一口,“为什么这么说?” “猜的。”她的回答很是随意,“那样的环境,每踏前一步都是惊心,交心只会给别人看穿你的机会,所以你防备着,一防就是十几年,这种壁垒已在性格中根深蒂固,无论走到哪里你都不会与人太亲近。” 她随手接过他的皮囊,想也不想的就是一口咽下了肚,“我该庆幸,你居然会乐意与我亲近。” “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都有不为外人所道的秘密。” 袖子随便的擦擦唇边的酒渍,她弯了下唇角,“是啊,我们都是同一类人。” 胳膊勾上她的肩膀,一只手挠向她的腰间,“快,叫大哥。” “没问题。”她手掌撒开,“见面礼。” 懒洋洋的手指在怀里摸着,英俊的面容上满是为难,空空的手又掏了出来,狠狠的耙了耙金色的头发,“能不能……” “现在给,马上叫,从此你就是我大哥。”叶灵绯吊儿郎当的勾勾手指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碧蓝双瞳闪了下,“你说的。” “骗人让我一辈子当穷鬼。”叶灵绯伸过脸,停在他面前两寸的地方,鼻尖对鼻尖的狠狠发誓。 手中一沉,红丝绒包裹着的小盒子落入她的掌心,某人咧着笑容挤着眼,“快叫快叫。” 手指阖上,快速的握紧,她咕哝着转身,深怕对方抢回去一样,“先看看什么东西,要是空的我就亏大了。” 打开盒子,眼前顿时一片光芒折射,险些耀花了她的狗眼。 “嘶……”重重的吸了口差点滴出来的口水,她用力的一合盖子,冷静的抽回目光,重新递到坞恩崎的面前,“不要,还给你。” “不想认我这个大哥?”他躺在草地上,慢条斯理的咬下手中的肉脯,再斯文的掉手中的酱汁,动作优美娴静。 “大哥。”她张口便是两个字,让对方颇有些意外,望着她依然伸到面前的手,眼露疑问。 她慢慢的摇头,“我贪钱,却不拿感情交换金钱。认你做大哥,因为我们可以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一起骑马一起笑闹,但是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不要。” 如果她没有看错,那白绒布的里衬上托着的,是一枚硕大的红宝石,精巧的切工,完美的折射,血般深沉,冰雪剔透,如果一定要她为这个东西下个评价,她只有四个字——价值连城。 这个时代,他曾经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拿出假货来玩她,她若收了这份礼,便是对妹妹这个身份的亵渎。 他的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嘴角的笑容愈发大了,手指从唇边抹过,再度拈上一片肉脯,“拿着吧,这是女皇曾经送我的东西,你认为我留在身边干什么?” 她愣了下,开始犹豫。 给他留着,不过是勾起他对往昔日子的痛苦回忆,可是自己拿着…… “看着它觉得不舒服,但是如果用一个自己不舒服的东西换个妹妹,这个生意还是做得,而且我认为你看着会很舒服。”他挑了挑眉毛,“因为这是哥哥送给你的礼物。” “好吧。”没有半点矫情的应着,小盒子塞入自己的怀里,“以后我捞着好东西,再送你见面礼。” “不用。”他笑着摇头,“以后陪我喝喝酒,看看热闹就行。” “喝酒没问题,不过……”她晃了晃酒囊,“好像快没有了哟。” “不许抢我的酒喝。”他快手欲夺她手中的酒囊,叶灵绯快速的往回一缩手,三口两口把最后一点酒倒进自己嘴巴里,示威般的摇摇空酒囊,“我的!” 争夺失败的坞恩崎手指一滑转移了方向,拈起最后一片肉脯,得意的笑了,“这个是我的。” 抢肉的手落了个空,叶灵绯嘟着嘴,垂涎的盯着肉,又可怜兮兮的看了看坞恩崎。 叹了口气,肉脯放到她的嘴边,看她狗儿般快速的叼住,无奈的垂头,“谁叫你是我的妹妹呢,让你了。” 吃饱喝饱的她餍足的打了个饱嗝,心情没来由的大好了,“你不是要看热闹么,走吧。” 修长的手指摆了摆,带领着她的目光看向前方,“我要看的就是这个。” “嗷……”她的声音里带着长长的失落,坐起的身体又倒了回去,“我认为你若是下场去比试,会比他们更好看。” 手掌按上她的脑袋揉了揉,一把将她拖了起来,“相信我,会有精彩出现的。” 场中站射的比试在两人喝酒吃肉间悄然结束,此刻一片冷冷清清的空地,人群也渐渐散开。 “都没了,还 雪域情郎第12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还精彩什么?”她胳膊捅捅身后的人,发现他不知何时又挂上了她的肩头,没骨头似的。 “那是站射,最精彩的骑射即将开始了。”他懒懒的抬了下手,“没发现人群只是散开却没有离开吗?” 骑射?就是巴特尔上次展示的马上箭法? 她极目远眺,果然远远的看到十数匹马儿在场边散步,身边的勇士背着箭囊,跃跃欲试。 但是吸引她的,却是对面山坡山一辆精致的马车。 和他们一样远离了人群的喧闹,独伫一角,无声的期待着什么。 仍然是那位裁决着摔跤比试的白发老者,稳重的举起了单臂,低沉的嗓音压制了场中所有的马蚤动,“一轮三箭,三轮九箭,九箭距靶心最近者胜出。” “第一位出场者,虎部庆格尔泰。” 声音刚落,远处的马蹄声轻快扬起,风也似的掠过,奔驰而来,马上的人挽弓满月,在马儿前蹄点上地面的瞬间,手中箭飞射,一箭中靶心,再箭入正中,三箭射红心,三箭轻松的拿下。 马奔袭,呼喊起,草原上奔放的人们绝不吝于他们的赞美与热情,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表达着他们对勇士的崇拜。 “土尔扈特部是崇拜勇者的民族,想要让他们臣服,不是谋略,不是战术,而是真真正正的在武力上压制他们,虽说野蛮,倒是真实。”她记得这是渥魃希曾经说过的话,“如同草原上的苍狼,想要成为狼王,就先要打败每一个觊觎狼王之位的对手,车轮战也好,群攻也罢,若不能成为最为凶猛的那一只,就不配成为狼王。” 这样的民族若收服,是一生一世的忠心,可是偏偏就是这种最简单的收服,对于那个人而言不免艰难了。 巴特尔大哥会来吧? 她暗中期待着,如果隶属于那个人的部落中出现了优胜者,会不会一切就简单些了? 至少,也惨不过如今无人朝拜的尴尬。 马匹,疾风而过,箭影,破空腾云。 每一次唤名,都激起她内心深处的一次希望,但每一次,都在失落并着残留的希冀中沉默。 没有鹰部的勇士,没有渥魃希身边熟悉的侍卫身影,甚至就连她猜测中极有可能出现的巴特尔,也看不到。 “第一轮……结束。” 当老者的声音响起时,她最后一丝希望也落空了。 “怎么,失望了?”逗弄的声音老不正经,绝对的看热闹心态。 这种人丢到现代,若是看到有人打架,他一定是在旁边呐喊助威巴不得别人动刀动枪你死我活的那类人。 “没有。”她冷静的回答,“连我都知道巴特尔大哥的箭术远在他们之上,他更不可能不知道,唯一的答案就是他另有安排。” 如果说方才曾有片刻的迷惘,那么现在的她则是满怀了信心,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那个人。 “第二轮……开……” 老者的始字还在口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迅疾如雷,快速如战鼓,每一下都震撼着人心,敲打着人的激|情。 黑云,席卷而来,几是蹄不沾地的刮过,若不是站在山上极好的视线,她几乎无法判定那是一匹马。 金光,闪过。 来源,马背上的某处。 是……那个人? 那闪耀的金色,不是第一次看到,就在不久前的摔跤比赛上,她还看过这神秘的金色。 衣衫的下摆猎猎拍打,没错,正是那黑衣人。 马匹的速度快的让视线几乎追随不上,快速朝着人群的方向奔去,不似前几人遛马的小跑速度,他不但没有放缓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快。 “是那个摔跤手!”人群中有人发出了欢叫,“刚才忽然不见了,难道是要参加射箭比赛?”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猜测在瞬间得到了证实,马背上的人手指翻转,一柄长弓已在手。 脚尖点鞍,长身而起,黑衫舒卷如浪花,金光闪耀立马背。 这人的速度,比之当初在竞技场上看到巴特尔的轻灵又不知快了多少倍,就像一朵云,毫无重量的粘在马背之上。 好精湛的骑术! 双手后探,两掌指尖利刃闪耀一片。 三、三箭同发吗? 这个念头才起就被她狠狠的否决了,那一片亮色,绝对不止三箭,也应该不止六支,难道…… 她声音颤抖,紧紧的捏着衣角,“大哥,告、告诉我,这是几支箭?” 所谓喜欢看热闹,就是要在任何□出现时保持绝对冷静的心,而坞恩崎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九支。” 九支!三轮比试用的全部支数,他,他想一次就射完?他双手拿箭,又如何张弓? 近乎幻想的猜想立即得到了证实,马背上的人轻巧的抬起了一只脚,顶上弓腰的位置。 双手平拉,犹如张弩似的将箭横放在弓弦上,一只拇指勾上弓弦,长弓顿满,扇形张开。 他、他仅靠一只脚就控制住了旋风刮过的马匹? 弦震响,箭飞射。 三个方向,九支箭,就在这电石火花间飞向靶心。 人群中,竟连呼吸声也停止了。 无数人的目光,无数人的震撼,就在这刹那凝滞。 不是破空的刺耳,不是夺目到无法捕捉的电闪,九支箭腾空后速度竟不像她想象中的迅捷,轻飘飘的飞向靶心。 就在即将碰上靶心时,所有的箭猛然下坠,朝着地上落去。 “啊……”人群齐声,不敢相信所有的精彩竟然用这样难看的方式结束。 在呼声中,九只箭轻飘飘的、轻飘飘的下坠,前行,下坠,然后…… “夺!”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箭将要落地的时候,那最后一丝破空的力量推着羽箭同样轻飘飘的扎在了靶心上。 三箭一靶,齐停正中,没有颤抖的尾势,没有未竭的劲道,一切都那么刚刚好,仿佛只是巧合而已。 “他真会算计,多一分力量都懒得给。”耳边的笑声起,坞恩崎已第一个下了评断。 马蹄未歇,刹那驰过人群前,黑衣男子收回架在弓腰上的腿,弓箭回归背心处。 老者惊诧的望着黑云而去,声音结巴,“你、你这、不、不合规矩,要、要一箭箭射。” 嗤笑,轻响,来自马背上的人。 “还、还有……”老者用力的叫着,想要用声音追上马蹄的速度,“你刚才摔跤比赛没有穿摔跤服,不、不能算赢。” 可惜,马儿已远去,马背上的人也听不到他这不知是抱怨还是惋惜的呼唤。 叶灵绯目送着黑色的马匹消失在远方,长长的出了口气。 摔跤给不给那个头衔有什么关系,他已是人群眼中的天神,九箭同弓合不合规矩怕什么,这一场又有谁还能胜过他的风采? 他要的,不是收服荣誉,而是人心。 对面山坡上,棕色的马车也扬起了马鞭,追逐着黑马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太多看盗文的,看的理所应当,看的自然而然,出版社各种压榨欺骗,让喜爱写文的心渐渐冷却,付出的一切换来一身的伤痛,不是一个爱字就能带过一切的,我想放弃了,不想再写下去了。 ☆、双人并辔,汗王绝世 “精彩……” 良久之后,她终于吐出了两个字。 震撼有时候也会让人窒息,也会让人忘记呼吸,绚烂有时候也会让人忘却身边一切,沉浸难以自拔。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看多了高科技的演绎,才发现原始技能的展现才是最畅快淋漓的。 剩余的比赛不用再看了,因为笃定无人能超越,超越不了他的奔驰,超越不了他的挽弓劲射,超越不了刹那的永恒。 “原来巴特尔大哥说有人能超越他,是真的。”她仰首坞恩崎,轻轻的叹息。心头无数次重温着黑衣人飞射的画面,细细的咀嚼,品尝。 “怎么谢谢我?”坞恩崎帅气的撩了撩额前的金发,挤眉弄眼,“陪吃陪玩陪喝陪看热闹,我能不能要点奖励。” “那回去我亲手烤羊肉给你吃。”叶灵绯认真的想着,“我还没为谁做过吃的呢,这份心意够大吧。” 坞恩崎的脸顿时变了颜色,“这个……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认为这么厚重的礼物,应该送给汗王大人。” “是么?”叶灵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面前的坞恩崎忙不迭的点头,生怕她坚持送给自己似的。 “没关系啊。”挣扎中的叶灵绯忽然眼睛一亮,“一只羊你又吃不完,你一半他一半不就行了?” 坞恩崎痛苦的捂上脸,不敢再说话。 “大哥。”她拽拽他的袖子,满脸的兴奋,“你说,还会有精彩的比赛吗?” 蓝色的眼睛看向远方,“不知道。” 她,却听出了话中玩味的意思,这家伙一定知道什么。 撇了撇嘴,她哼了下。 “我真的不知道,只是猜测而已。”他的手指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那边,是赛马场。” “哦?”她看到,射箭场边围观的人开始陆陆续续朝着赛马场的方向走去,丢下一场不知该不该继续的比赛尴尬的停留在那。 “你的意思是,他还会出现?”心头,兴奋的火焰开始跳动,一直燃烧到眼底,“我们要过去吗?” “赛马比的是长途的奔袭,在中间设有折返点,除非你骑马跟上才能看到路上的热闹,否则就在这里乖乖的等着,自然能看到结果。” 她骑马跟随?她很快的否决掉这个对她来说犹如天方夜谭似的幻想。他骑马带着? 就算有他的技术,一马双人去追随别人的赛马长途,只怕也是不可能。 更何况上次被颠了之后,她的屁股几天坐下都隐隐作痛,一想到骑马,屁股上的肌肉顿时轻轻抽搐。 “那怎么知道有没有人没到折返点就偷偷回来的?”她抱着膝盖坐在草地上,看着前方渐渐汇聚的人群,感慨他挑选地方的犀利眼神。 “笨。”脑门上被不轻不重的弹了下,“折返点有彩带的,第一位到达都是一种颜色,谁是第一个到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更何况各家场主在比赛前是要报名参赛的,选手和马匹都在册。你认为一个沿袭了几百年的大会,会没有规则吗?” “天哪。”她的手指捂上唇,直勾勾的盯着前方马上的人,“怎么都是小孩?” “孩子体重轻,减少马的负担,除非技巧特别出众的人,否则通常不会用大人。”坞恩崎淡淡的解释,见怪不怪。 百里奔袭,都是十岁上下的孩子,这要是体力不支中途坠马怎么办?太,太不人道了吧。 “你别看轻了孩子,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马与他们是骨血相连,灵魂相契的。” 挠挠头,她呵呵干笑了下。 大漠上的斜阳坠在天边,橙色烧红了云彩,褪去了金色的光芒,美丽可以任意的观赏。 赛场边的马匹越来越多,不少马场主也翻身上了马,站在选手的身边。 “如果哪个场子的马获得了第一,那么明年他们的生意就会好上很多,大多马场主会在身边陪跑的。”坞恩崎靠着她坐下,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如果说前面两场比试争夺的是部落勇士的威名,这一次争夺的则是各自之间的利益了。” 他似乎有些累了,说话声渐低,居然就这么靠着她睡了过去。 可怜的叶灵绯被调动起了情绪,倒是兴奋无比,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场中,心跳随着人群的呼喊开始加快。 现在的她,越来越喜欢这个直接的民族,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所有的呐喊都那么豪迈,表达着他们的喜欢与崇拜。 还是那老者,在走向场中的时候,他也翘首望了望远处,又搜寻了□边,这才慢慢开口,“还有谁家的场主报名吗?” 笑声,连成一片。 大家似乎心思都是一样,自然明白老者话中指的是谁。 但是,没有人回答。 惋惜,写在老者的眼中,悄悄的摇了摇头。 那个人,没有出现。 他的手,高高的举了起来,眼神仍然有些期望,在空中停了停,终于落了下来。 数十匹马儿扬起尘土,黄沙遮掩了半边天空,呼哨声、马鞭声、喝叫声响彻天空,激|情与速度迸发,交错的马蹄声犹如战鼓擂响,冲向前方。 可惜,没有那个人。 她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戳了戳枕着自己的金色脑袋,“喂,预计错误,人没出现。” “你很期待他的出现?”眼皮挑开一条缝,声音邪气。 “看热闹啊。”她回敬他同样的话,“不是越激烈越好越你死我活越好么?” “那就再等等嘛。”他搭着胳膊揽上她,像是搂着舒服的抱枕,咕哝着睡意,换了个方向继续靠着。 “马都跑远了。”她吐了口气,“这是少年人的竞技,他应该不行吧。” 他好像完全睡着了,半点回应也没有。 “起来,回去睡。”肩头的人简直就像一块超级大号牛皮糖,甩不掉扯不下,粘的紧紧。 正当她犹豫着是不是该伸脚踹醒他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喜悦与期盼的呼喊。 对面的山坡上,一骑绝尘,乘风踏云,朝着人群的方向奔去,身后沙土飞扬,滚滚卷起。 快的,才入眼帘已至身前,想看清,又远去。 “来了!”她轻唤了声,那马蹄的清脆还回荡在耳边,黑色的马到人群之前。 围观着的人熙熙攘攘的堵塞了路,没有人来得及做出反应,甚至还未看清,马儿已到了身前。 人半起,微伏鞍,手带缰,马身在空中划过一道黑色的闪电,从人群之上跃了出去。 落地,速度不减,朝着群马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眨眼出了人们的视线。 这一次,人群爆发的声浪远远超越了马匹出发的时候,那道黑色的人影,已经完完全全征服了所有的勇士,所有的民众。 “现在不想回去了?”身边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好笑的望着她。 不想,有好戏看当然不想。 “崎大哥,我想知道,那车上的人是谁。”她的下巴勾了勾,看着对面山坡上忽然出现的棕色马车。 从摔跤场到射箭场再到赛马场,这辆车始终徘徊在人群之外,却不远不近的跟着,更是在射箭比赛之后,尾随着黑衣人而去。 怎么看,都是古怪。 那叫塔娜的女孩坐在地上,手指一朵朵的摘着地上的草原龙胆草,折下一朵拈在手指间,若有所思的抿唇低低笑着,慢慢的将花朵结成环。 “看出什么了?”他拔了根地上的野草,轻轻的吹了起来,呜呜的哨声听在耳内,幽咽凄寒,在阳光最后一点的余晖中,萧瑟戚戚。 静静的听着曲子,她的眼光停留在那棕色的马车上,“车内的人,是四大首领中的哪一位?” 曲子吹出一个破音,尖锐刺耳,坞恩崎丢下手中两截的草片,只是笑了笑。 “记得摔跤场么,我无意看到了车中的老者,他的装束绝不是普通的百姓,而且自恃身份高贵,定是望族中人。还有他身上的气势,和策伯尔很像。”她扬起肯定的微笑,“我在他车门上,看到了一个狼的标志,这让我联想起了渥魃希的鹰部和策伯尔的虎部,才肯定他是那几位首领之一。” “达什敦。”坞恩崎没有卖关子,直接丢出了一个名字,“论资历,他是唯一一个能与策伯尔抗衡的人,为土尔扈特部掌权二十余年,部落人心中景仰的元老。” 原来那个人就是达什敦,又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他不是不屑朝拜汗王的吗,怎么又出现了呢?”叶灵绯笑笑,“终究还是忍不住啊,想要摸摸这新晋的汗王究竟是什么底细,所以借着那达慕大会的借口来看看。不知道那几个部落首领,是否也如此。” 坞恩崎啧啧摇头,“与策伯尔的立场分明不同,这达什敦却是老j巨猾,不表明态度不张扬想法,把自己放在中立的地方,要的不过是汗王与策伯尔互相争夺下捞取自己的好处,他若真要隐藏行迹又何必露出他部落的族徽,这就是在等着汗王上门拜访。” “老j巨猾也不是不好啊。”叶灵绯也扯了片叶子,学着他的样子折好,“代表了他另外一种性格,墙头草两边倒,是不是?” 叶片就口,用力吹了下,“噗……” 破空气流的抖动像极了括约肌松弛下的声音产物,简称为,放屁声。 坞恩崎咧着唇,毫不留情面的大笑,连连的白眼也停不下他乐不可支的表情。 甩下手中的叶片,她目送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挣扎在草原的地平线上,空气里流荡起黄昏的寒凉。 天,就要暗了。 “策伯尔对汗王的敌意,仅仅是因为他夺取了属于他掌管的权势?”这是个足够充分的理由,她却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个,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坞恩崎只给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她耳朵抖了下,似乎捕捉到了一点声音,很远,很飘忽的声音。 站起声,屏息静气。 没错,是马蹄声,飞驰的马蹄声。 “好像,有人回来了。”她声音刚起,一片黑色云彩已飘了过来,在视线的昏暗中,极难判断马背上的人影。 只有一缕金丝带,从马上人的腰间而起,长长的飞扬在空中,给那疾驰平添了几分飘逸。 “哟……”坞恩崎的声音拉的长长,“居然是第一个到达折返点的哩。” 而此刻,叶灵绯也看清楚了马背上的身影,正是那狼王金面具的主人。那伏在马背上的姿态,那飞驰间睥睨对手的潇洒,除了他还能有谁? 这一次到达终点后,他没有如同前两次一样消失不见,放任马儿踱步休憩,人在马背上,接受着欢呼与簇拥。 令叶灵绯感到奇怪的是,这一次达什敦没有阻止塔娜,娇俏的少女踩着绣靴,红色的裙子飘飞在青草间,玛瑙头饰随着她的奔跑摇曳着美丽的风情,腰带被风扬起,吹动了女儿家的秀美身姿,顿时将身边一干女子比了下去。 她举起手中的花环,男子俯□子,接受了她的礼物,她脸上顿时绽放出娇美的笑容,胜过了手中的花朵,也胜过了衣衫如火的艳丽。 她退出人群外,朝着马背上的人回眸一笑,跑回了山坡上的马车边,男子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停留在马车的标志上,久久沉吟。 “达什敦想笼络人心?”叶灵绯偏着脑袋,“再是出众的骑术箭术,终究只是个普通人,如果能一跃成为达什敦的爱婿,倒是前途一片光明。” “你好像很乐见其成啊?”他斜斜瞟了她一眼。 “英雄美人,千古佳话。”她的口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眼神,亮中带着冷然。 在群情激昂的围堵中,老者艰难的挤到他的身边,为难的表情下透着些许的惋惜,“这位汉子,您虽然是赛马的魁首,可是您未在赛前报名,从规矩上而言,您的成绩是无效的。” 欢呼的人群顿时寂静,马背上的人并没有出声,而是望着老者的脸,等待着。 老者重重的叹了口气,“摔跤比赛未着摔跤服,射箭比试未按规矩出箭,赛马你又未报名,这……”他不住的摇头,“您是我见过最杰出的勇士,可这是几百年来的规矩,不容更改。不若明年您再来,千万记得要守规矩,有何不懂的可以问我。” 说到这,马背上男子的手微微抬起,气势从身体透出,顿时止住了老者下面的话语,“我不过来凑个热闹,不用给我勇士头衔。” 老者手指撸过花白的胡须,凝重的摇头,“您是草原上值得大家尊敬的勇士,各部落都景仰的英雄,我愿意向汗王禀报,给您特别的封号。” “呵呵……”男子清朗的笑声荡开,手指轻轻抚上金色的面具,修长的指尖勾过,面具滑落,“我说不用,就不用了。” 太阳早已落下,草原上的人们燃起了火把,一簇簇跳动的火焰中,男子的容貌清晰的展示在大家的眼前。 最杰出的画师亦难勾勒的神韵,最精巧的工匠难以凿刻的俊美,眼中清波流转,唇噙笑意,黑色的紧身衣下,金色丝绸飞舞。 此刻的他,些许的张扬,些许的高傲,眼中透射着征服的狂傲,月冷清辉灭不弱他身上炙热的光芒,熊熊火焰压制不了他升腾的霸气,呼呼的齐齐黯淡。 “汗……汗王……”老者声音颤抖,忙不迭的跪倒在黑色的骏马边,脸上震惊无比。 这一跪,所有的人都被带领着,齐刷刷的跪倒,“拜见汗王!” 小坡前,黑压压的人群无人敢抬头,只有他端坐马上,冷冷的目光扫过,停在小山坡的一角,叶灵绯和坞恩崎站立的地方。 马蹄再响,箭一般从人前窜出,朝着小山坡的方向驰来。 黑色的马匹,黑色的衣衫,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融进了黑夜中,唯有那双眼闪亮,胜过天边最璀璨的星辰。 莹白的手掌,朝着她的方向伸出,微笑。 她的手,轻轻扬起,冲着他的方向,迎上。 手交叠,紧握。 马蹄未歇,去势更疾。 手臂的力量传来,她的身体轻轻落在他的马背上,被他的双手圈在怀中。 马蹄点地,如风卷过,呼吸间已消失在蒙蒙的夜色中,只留下寒雾蒙蒙,抹匀了划破的空气。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人担心这个文,大家放心吧,这个文我已经写完了,所以不会烂尾。至于以后,我还不知道,先休息阵子,说不定2天以后我就受不了自己爬回来写字了。 ☆、记住,你是我的人 天空坠满星子,草原广袤无垠,他们就像是两个追逐星星的孩子,飞驰在月光下,冷光月影打在他们身上,只能看到黑色的一个影子,早分不出哪个是他,哪个是她。 夜风微凉,但是她脸颊贴靠着的胸膛,却是暖。 那暖意,从她停落在他胸口的指尖传到她的身体中,心跳的节拍下,熟悉的冷香萦绕鼻尖,竟也是暖暖的。 马儿跑的很稳,没有颠的她屁股疼痛骨头散架,风呼呼的从脸颊边刮过,她仰起头,看到的是漫天星子,看到的是月光如水,看到的——是他俊美的容颜。 张开双臂,她环绕上他的腰身,慢慢的收拢,让他的力量填满她的臂弯,轻喟叹息。 不知道马儿跑了多久,只知道他的心跳一直在自己的耳边。 噗通……噗通…… 那是世界上最安定的声音,最值得她信赖的声音。 枕着他的肩头,看着劲装包裹下的颈项白皙修长,黑色的对比更加突显他的秀美,忍不住的伸出舌尖,轻轻的舔了下。 奔袭的速度顿减,马儿从狂奔中渐渐慢了下来,小跑着。 “你似乎一点都不惊奇。”他眼角瞥了下怀中笑的如偷腥猫儿一般贼的她,手指放开了马缰,环上她的腰身。 那一眼,哪是责怪,分明是勾引。 眼波如水,怎么看都是魅惑,唇角的红色,更如黑夜里绽放的秋海棠,恨不能扑上去,肆意的蹂躏。 她转着眼珠子,抿唇笑着,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唇,肖想着如何才能占到他的便宜。 “熟悉你,就如同熟悉我自己。无关乎穿着打扮,不管有没有面具。”她耸耸肩膀,外带鄙夷的皱了皱鼻子,“我摸过,亲过,抱过,睡过,闭着眼睛也知道你什么身材,何况你穿的如此暴露。” 她的暴露,指的是他这身紧身劲装太过于修饰身形,“我都看到最少几百个少女对着你流口水,恨不能扒光了吞下去。” “不奇怪我的病怎么突然好了?”草丛间虫儿嘶嘶,马背上人声娓娓。 “不奇怪。”她的手指绕着他腰间的金丝带,“以前以为你是真病所以伺候你服药,可到了后面却发现,你不服药反而面色红润,越吃越是病重,加上久了更加怀疑以你的敏锐,怎么会如此乱服药。”她手指戳着他的胸口,“还是那句话,我摸过、搂过、亲过、抱过,真正的病人是没有二两肉的,就是有也是松松垮垮的,怎么可能有你那种内敛厚实的肌肉?” 扳着手指头,她一句句的数着,“比如,你在皇宫中救女皇时的身手,再是极力掩盖又怎么能逃过我的眼睛;再比如,你见策伯尔时,不专业到用酒装吐血;还有还有,比试箭术时那老头对你喊话,你的笑声我怎么可能辨认不出?” 她扬起脸,目光清透,笑容鬼祟,“你装病,是不想与女皇缠绵床榻吧?” “好了,好了。”他无奈,手指按上她的小脑袋,将她揉进自己的胸膛,“不怪我瞒着你?” “怪的话有赔偿没?”伸在空中的手指忽然变成摊开的手掌,垂涎的表情将她的心思表露无遗。 “想要什么?”他舒展双臂,“我都如此暴露了,还能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么?” “出手不能走空门,不然会坏了运势。”她抚着下巴,眼睛勾勾的盯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那地方她觊觎很久了,早就想感受下的感觉,“没东西就要人吧。” “你确定?”他目光霍霍,“要了可不能退换的。” 手指一抽,金色的丝带飞向空中,飘飘落地,她狠狠的抱住他的腰身,“我烙了印的东西,也是不准别人碰的。” 唇,贴上他的颈项,在他颈边不轻不重的咬了口。 她听到,他的呼吸瞬间一窒。 她看到,他的喉结狠狠的上下滑动。 轻笑,唇微移,吮上他喉结的位置,舌尖轻触。 很奇妙的感觉,像是含着软骨,有些韧,却很脆弱的触觉。而自己,就像是咬住了猎物咽喉的扑食者,他,则是毫无抵抗能力的猎物。 餍足的退开,她舌尖舔过自己的唇角,咂了咂嘴巴,享受极了。 他,未曾抵抗,只在她肆意的挑逗间,紧了紧自己的臂膀,在她咬上的瞬间抬起了颈项,引颈就戮。 贴着他的耳畔,她轻声笑道,“记住,你是我的,印了我的痕。” “算完账了?”他慢慢眯起了眼睛,盯着怀里猫儿般的人。 本来想说没有,但是她敏锐的感觉到他的眼神中含着一股气息,危险的气息。 “完了。”她缩了缩脖子,想逃跑,可惜人在马背上,无处可逃。 他的手指勾着她尖尖的下巴,凑上她的脸颊边,“那现在是不是要算下我们之间的账了?” 他的目光,星辰闪耀,潭水深幽,吸引着人无限沉溺,挪不开眼,只能傻傻的回应,“什么?” “趁我不在的时候和别的男人太过亲近,还一起喝酒吃肉,收别人礼物,这账应该怎么算?”他的唇流连在她的脸颊边,危险愈加蔓延。 就知道这家伙鬼鬼祟祟,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她伸长颈项,“大不了我也让你咬一口好了。” 他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肌肤,诡异一笑,身体忽然飘飞而起,潇洒的落地,“这样如何?” 马背上,忽然间只剩了她一个人,马儿还在轻快的跑着,一颠一颠的离那个人远去。 “啊……”她手忙脚乱的挥舞着爪子,不知是该扯缰绳还是该夹马腹,凄厉的叫声响彻夜空。 月光中黑色的人影站定,潇洒的抱肩,没有搭救的意思。 她看着他,发现那双眼中,飘荡着淡淡的促狭,冲着她摊了摊手。 想也不想,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全力一纵,扑向他。 月空中,纤瘦的人影腾起,朝着地上狼狈的落去,尖叫更是刺耳可怕。 双臂,伸展在她的肋下,拥上那个凄惨的身体,带着她的余势倒落在草地间,翻滚着。 草尖的清香,他的冷香,剧烈的心跳,温暖的臂弯,都在这一刻融合在了一起,她笑着,拥紧。 “你这个该死的小心眼。”她只来得及吐出这么一句话,就被温暖的唇堵住了下面所有的话。 炙热,带着侵略气息的吻,轻而易举的攻破她的城池,在她的领地中烙下火焰的印记,挑逗着她的激|情,融合着彼此的肆意。 她的迎合,几是挑战,在他火山的侵蚀中散发着自己的魅力,咬着,吮着,尽力的散发。 这里没有别人,不用隐忍;这里没有危险,不用防备;这里只有自己——和他。 她的身下,压着金色的彩带,在两人的翻滚间包裹缠绕,将他们紧紧的捆在一起。 扣在他颈项间的盘扣被她拉扯开,她疯狂的享受着觊觎已久的美食,怎么也舍不得放开,更是沉醉在他温柔的又霸道的亲吻中,想要多一点,再多一点。 草原上飞舞着点点流光,围绕在他们身边,不知道是什么虫儿,只觉得这般的轻柔,这般的天地,拥有他便是拥有一切。 呼吸艰难,她朦胧的目光看着身体上方的男子,迷离的吐出一句话,“你说我们这样,是野合么?” 所有的动作在这一刻停滞,他僵硬的望着她,被滋润过的唇水光霁朗,渐渐的拉伸拉伸,终于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你真是会破坏气氛,我很怀疑你是故意的。”他翻身仰躺,伸手勾过她,而她乖乖的枕着他的臂弯,呵呵傻笑。 玉带银河,繁星点点,静谧的弯空笼着两人,马儿在身边悠闲的吃着草,身下的金丝带拍打着脸颊,舒服让人不想动弹。 懒撑脸颊,她手指绕着他散落的长发,“这几日你一直没有过焦虑,是不是早就想好了今日这样的张狂的出现?” 她爱极了他的发,每每在指尖缠绕的时候,仿佛是握住了他百转千回的思绪,也仿佛是握住了他的情思。 “我说过,土尔扈特部是一个崇尚勇者的部落,如果不能让四大首领听命于我,就只能先收拢民心了,至少他们会因为拥有强悍的汗王而高兴。” “怕不仅仅这么简单吧?”她换了个姿势,枕上他的大腿,偎贴着他的腰腹,“明天是那达慕大会的最后一日,要举行盛大的篝火晚会呢。被你如此展示过实力后,那几人还会藐视于你拒不出现吗?” 她忘不了,当他褪去孱弱的表象,那蕴藏在双瞳后的坚定,那远眺前方的豪迈,一抹淡笑风云黯的从容,都成为她眼底无边的风情。 “渥魃希,我能求你一件事吗?”她懒趴趴的窝在他的腿上,望着他的面容,深深的将那俊美留在心头。 他手指停留在她的脸颊,传递着温暖。 “如果有一天,我想要离开,你能送我到大清境内吗?”她轻轻的摸上他的掌,交扣上那修长手指,“我要寻找到回家的路,你会帮我的吧?” 这里再好,终于不是属于她的世界,如果不舍,唯期望他能送自己踏上回家的路。 他的手,渐渐收紧,将那纤细的手掌包裹其中,“好。” “作为回报,我就为你扫平障碍。”她眼睛闪闪亮,充满了斗志。 抚着她脸颊的手一停,他低首怀中的人,摇首叹息,“这话该男人来说,你挑战我属于男人的尊严了。” 她勾起坏笑,瞥了瞥某个地方,“男人的尊严,不是以某部位的体积和时间长短来维持的吗?” 吻落,狠狠的咬上她的唇,那让她毛骨悚然的危险感再度降临,“如果你再挑战,我不介意让你粗俗的两个字成为现实。” 双手,勾上他的颈,她送上自己的吻,在他激烈如火的吻中绽放笑颜。 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说的,便是他这样的男子吧? 月下,有情人恣意亲密,马儿悄悄的转过了脑袋,悠闲着步子走远,依稀间,还能听到轻声细语,“渥魃希,如果你今天真的没钱赔偿给我,那个狼王面具我看着不错,似乎是黄金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甜蜜吧?嘿嘿 ☆、群雄臣服(上卷结束) 还有几个时辰那达慕大会的篝火晚会就要开始了,草原上到处可见拥挤的人群,喧闹的声音就连身处在宫殿中的她都清晰可闻。 今夜,注定会是一个热闹无比的不眠之夜…… 只看,会不会更热闹了。 今天的他,金色长袍流泻在脚跟处,锦绣华纹两襟长坠至底,祥云瑞兽掐腰环叩,玉带钩上缀了个粉色玻璃的鼻烟壶,将华美与风情完美诠释在瘦挺的腰身上。 她赞叹之余眼睛瞄过他的颈项,无声的低笑,轻轻的舔了舔自己的唇。 没想到他的肌肤会是这样冰薄,不过是轻吮了口,居然就留下如此香艳的印记,尤其他今日以汗王的身份出席会议,长发也按规矩束起在冠内,更显得那颈项间的红色夺目刺眼。 满足啊,心头每一寸缝隙都饱胀的满满,比赚银子的成就感大多了。 他斜斜的撇了眼她,看似责难,眼中却无锐利的锋芒,反而是无奈更多些。手拿起银丝绣坎肩玉盘扣系上,将那点暧昧隐藏在华服之下。 “这个天披坎肩不热么?”她坏坏的挤挤眼睛。 他狭长的眼睛透着危险的光,停在她的颈项间,叶灵绯双手捂着脖子,脚下慢慢的后退。 她已经开始习惯,每当他这种眼神出现,她就要撒腿逃跑的认知。 渥魃希是个小心眼人的,简称小人。不仅记性好,而且手段狠,一旦报复那绝对是瞬间制敌再无反击之力。 才奔出两步,铁臂从身后快速的揽上,带着他独特的香气,钳制住她的腰身,还来不及挣扎,颈间已被不轻不重的啮了下。 她就知道,逃不了。 “汗王,舍楞大人来访。”门外巴特尔的声音适时响起,“请您示下。” 叶灵绯轻声了笑,“来了一个。” 放开钳制住她的手,渥魃希优雅迈步出门,脚步缓缓而行。而她也拽拽衣服,挂着平静的表情抬腿,跟在他的身后。 大厅中,威猛的男子坐着,虎目圆瞪,淡定的姿态压制不了身上浓烈的战场气息。远远的,她就能嗅到从他身上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都说,经历过战场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有这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气魄,而她眼前的人,要经历多少战争的洗礼,才会成就身上如此浓重的斩杀灵魂的森罗之气? 才看到渥魃希的身影,他微微愣了下,眼光扫过金丝长袍包裹的修长身形,又很快的移到那俊美白皙的面容上,审度着。 不过很快,那种意外的神情就从他脸上消失,不等渥魃希走进,他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三两步跨到大门前,在渥魃希前脚踩进大厅的瞬间,倒身下拜,“舍楞见过渥魃希大汗。” 修长的手臂在宽大的金色袖袍下更显得的瘦弱,渥魃希轻轻一抬,松松的扶上他的胳膊,“舍楞头领大礼了,请坐。” 舍楞拜到一半的身体半蹲着,那双铜铃眼顿时睁的老大,盯着那扶着自己的手臂。 豪迈的笑声响起,叶灵绯只觉得房梁上的灰扑簌簌的掉下,阳光线下的浮尘一阵抖动。 “都说汗王是土尔扈特部最强大的勇士,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少年英雄,少年英雄啊!”他亲热的拍着渥魃希的胳膊,好像久别重逢的挚友。 渥魃希淡淡一笑,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舍楞头领谬赞了。” 舍楞低头沉吟了下,在渥魃希走向主位的时候,他身体一沉,单膝跪地,不等渥魃希开口,已是抱拳拱手,“汗王登基之日,舍楞未能及时前来道贺,还请汗王责罚。” 直接而干脆的动作,低垂的脑袋,一副标准的负荆请罪的姿态,身上散发出来的恭谦与 雪域情郎第13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与诚意,让人不忍多加指责。 她看在眼中,只是心头冷冷哼了声。 看似诚挚,不过是因为渥魃希昨日比试中展示出的强大,还有那暴露真实身份后的暗示。至于这负荆请罪…… 身为汗王应该有高位者的宽容,更何况对方是拥有被拉拢价值的人。舍楞是这么打算的吧? 他在等待渥魃希两句带过宽恕证明对他的拉拢在意,那么主动权还是在他的手上。 谁说外表粗俗的人心思就一定大条?能在战场的厮杀中走出的人,更懂得如何把握战机,无论在什么地方。 “快请起。”渥魃希的笑容也多了几分诚恳,弯腰再度扶上舍楞的手臂,“莫要如此大礼,这不过是小事。” 舍楞的眼神之后,深藏着等待太久之后瞬间掠过的得意。 若不是始终留意着他的表情,又如何捕捉到如此飞闪而过的一刹。 渥魃希的表情愈发的亲近,“舍楞大人是我们土尔扈特部尊贵的客人,本就不需要朝拜汗王,倒是我的错,未曾下邀请函请舍楞大人观礼呢。” 不过三两个呼吸间,叶灵绯看到了舍楞的身体从舒缓到僵硬的飞速转换,真诚的笑容绷在脸上,相比起对面渥魃希的和煦如风,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渥魃希清雅坐下,“舍楞大人来的时候,我正在沙俄皇宫觐见女皇,未曾来得及为贵客洗尘,今日晚宴我一定要与舍楞大人不醉无归。” 期待的语调,亲密的神情,说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话语,唯有当事人明白他话中之意。 舍楞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勉勉强强的笑了下,本来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也变的有些拘谨,微欠了欠,只坐了半张椅子,“舍楞不过是大清叛将,何谈贵客。” “怎么不是贵客?”渥魃希执起被子啜了口清茶,“策伯尔曾与我说,您不仅是贵客,他日说不定还是我土尔扈特部的恩人,他日回归大清之境,若没有您的引路怎么行?” “若能带着整个土尔扈特部归顺大清,您漫说不是叛将罪人,只怕是往昔罪名一笔勾,另有销封赏无数。”话音落,氤氲茶汽背后的双瞳射出两道冷光,“舍楞大人,您说是吗?” 这一次,连叶灵绯都看出舍楞脸上的苍白之色,春日清寒,他的额头上却沁出了汗意,一粒粒的爆着。 “汗王!”他声音涩涩的,“舍楞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那唇边的微笑,邪恶。伴随着冰冷的目光,停留在舍楞的脸上,直到对方悄然的挪开目光,方才放下手中的茶盏。 “叮!”瓷杯敲在光滑的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沉寂已久的气氛中不啻巨雷一声。 “没有就最好。”渥魃希抽回手,“归顺大清就意味着背叛沙俄,您已不能再回大清,沙俄是您唯一的落脚点,为了您的子民,渥魃希愿意与接纳您入我土尔扈特部,却不能允许任何危及我部落的事情发生。如若您与部落中人做出任何有损部落安危的事,我第一个就会将您的首级送到女皇面前。” 舍楞额头的青筋跳动着,冷汗顺着脸颊滑下,凝在下巴处。 渥魃希微微一笑,房间里逼人的气势顿时变的缓和,“您的人马现在是在土尔扈特部的西北方吧?” “回禀汗王,是的。”舍楞的声音不像开始般豪迈,多了几分谨慎,“策伯尔首领认为我这数万人的部落需要一个辽阔的平原,西北部是比较适合安置这么多人。” “但是北方太冷,你们只怕不适应吧?还不如南方水草丰美。”渥魃的手指轻叩着桌面,“我撤回鹰部在南方的百户居民,你们去那边吧,既然您来投靠我,就不该隔着那么远,从此也该是共生共存。” 舍楞惊诧中,再度变幻了脸色,面对渥魃希深深一跪,“多谢汗王。” 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渥魃希再度执起白瓷茶盏,就着已凉的茶水深深一啜,抿在口中,细细的品味着。 “他说的是真的吗?”叶灵绯的声音在他身后轻轻传来,“你与策伯尔的争斗不仅仅是族权,而是因为他想要归顺大清,而你想要留在俄罗斯帝国。” “是。”他背着双手,声音犹如叹息,“这才是策伯尔不信任我的真正理由,因为我不肯夺回祖上失去的地位,无视于铁木真大汗流传下来的荣耀,依附于俄罗斯的强大,甘为俄罗斯驱策。” 所以,他也不能送她一程了吧? 昨日,才应承过她,替她寻找回家的路…… “大汗,巴木巴尔首领和达什敦首领同时请求拜见您。”巴特尔忠心的脸上有些许的为难,“您先见哪一位?” “一起。”渥魃希平静的开口,“同时请进来吧。” 显然,这个决定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当两人看到对方时,脸上是微微的诧异,随后又若无其事的颔首招呼,各自落座。 “对不起。”叶灵绯当着达什敦的面将舍楞用过的茶盏放进托盘,默默陈述着别人觐见过的事实,这才将新茶放下。 “啊……”少女轻灵的嗓音扬起,手指点向渥魃希的方向,“你,真的是大汗呢,昨天我还有些不信,原来是真的呢。” 渥魃希的笑声清朗,“难道在土尔扈特部的草原上,汗王还有假吗?塔娜姑娘。” “可是!”塔娜歪着脑袋,没有半分矫揉造作的矜持,“他们都说你病的快死了,和昨天那威武的汉子没有半点相同,自然会怀疑啊。” 达什敦顿时拉长了脸,巴木巴尔则是捂着唇,重重的咳嗽着,瞥了眼达什敦,“达什敦首领果然是什么都敢说啊。” 达什敦平静的坐着,背脊挺直如松,“我只是说着大家都知道的传言而已,不像某人,请求过策伯尔要求分管鹰部的事物。” 巴木巴尔年轻的脸上涨红,重重的哼了声,“我与堂兄同为阿玉奇汗之孙,在部落中是血缘最为亲近之人,我替堂兄代掌鹰部不过是分担他的事物,让汗王可以安心养病。” 达什敦稳坐如泰山,“汗王登基事急匆忙,我虽尽力赶来依然还是慢了一步,不知您这血缘最为亲近,领地也最为靠近的首领,为什么也没到呢?” 巴木巴尔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捏了捏,冷冷一笑,“汗王登基之日前后,是我父亲的祭日,我在书洛主持那祈福,也为汗王祷告。不像某人,宁可在家中大肆宴请宾客,庆祝自己女儿十七岁的生辰,倒像是存心和汗王打擂台哟。” 两人几乎是才坐定便已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 渥魃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面色轻松,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听的津津有味,放任他们尖酸的对峙。 袖子被手指拉住,轻轻的拽了拽,他侧脸,明丽的女子面庞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汗王大人,是我拖住阿瓦不准他走的,您若是责罚还是责罚塔娜吧。” “好啊。”渥魃希微微一笑,“那就罚你今晚的篝火晚会上为大家跳舞。” “好!”塔娜用力的点头。达什敦深沉的目光背后仿佛隐藏了什么,而巴木巴尔的脸则是更加的阴沉。 “咻……” 一枚烟火升上天空,将天色中最后一抹残辉掩盖,炸开出绚丽的色彩。人群的欢呼顿起,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汗王。”巴特尔的脚步停在厅前,“那达慕篝火晚会召集讯号已发,请汗王及各位首领入帐篷与民同欢。” “走吧。”渥魃希站起身,率先向前行去,在擦过巴特尔身边时忽然停下,“各队的首领都到了吗?” 巴特尔重重一点头,“军中各队的首领全部到齐,只有虎部策伯尔和书洛主持未到。” 渥魃希缓步走出大门,天空中又是一枚烟火炸开,七彩的光线下,他金色的长袍翻飞,人影长身倜傥,玉树海棠之姿,目光深远遥望前方,坚定深邃。 “渥魃希汗……渥魃希汗……渥魃希汗……” 层层声浪推来,释放着激|情,在呐喊声中传达着他们的崇敬,巨大的火堆燃烧起,仿佛燃烧着他们热情,升腾的火焰窜上了半空,照亮了他前方的路。 在这样的呐喊中,他走出了宫殿,走向搭建好的帐篷,身边是各部各队的士兵首领,在他走过的刹那,单膝跪地叩拜。 叶灵绯跟在他的身后,思绪遥想起他正式登基之日,除了几名护卫和她之外,没有任何外人的冷清场面,就连策伯尔也不是恭敬的将印章双手奉上转交,而是随手扔在桌上,没有任何交代的转身离去。 再看今日之欢腾,天翻地覆的改变,不过是几日之间的事。 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是不能做到的吧? 那步入大帐的金色身影,全身上下笼罩在华贵傲然的气势中,王者的气势显露,再无人能抗其锋芒。 作者有话要说:出版的书到这里就结束了,所以明天开始的章节是网上没有的,书也买不到的。如果有虐点,我提前通知,大家跳过就好。 ☆、汗王登基仪式 空地上堆起十余层高的篝火塔,火焰升腾绚烂了半边天空,铁架上串着的牛羊发出滋滋的响声,烟气中升腾着香味飘散。人群绕着篝火塔笑闹着,舞蹈着,肆意的笑声伴随着悠长的歌声响彻天际。 大帐中,融融暖意被酒气熏染,火把照的整个大帐明亮晃眼,每个人脸上的神情清晰可见。 当渥魃希的脚步踏入大帐时,所有人下意识的垂首行礼,恭敬出声,“参见渥魃希汗。” 他的目光缓缓从大家脸上扫过,内敛深沉,淡然的微笑噙在唇角,俊朗的面容在火光的跳跃中更形丰神如玉,临风琼姿。 卓然而立间,身后的火光微颤,在他举手投足的气势下黯淡了焰苗。 眼神,停留在身侧左右双方同时空余的位置,从左边空位一带而过,只停在右手边的空位上。 “汉王,策伯尔大人说身体不适,不来参加篝火晚会了。”帐外,手下匆匆的跪地禀报。 唇边,笑容更深。渥魃希目光远望帐外,直入笑闹舞蹈的人群中,淡淡的开口,“稍等片刻,策伯尔大人的病说不定好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惊诧和不解浅显的写在脸上,唯有他身后的叶灵绯,同样诡笑不语。 他是这个草原的主人,是这次篝火晚会的主角,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中心,身后的她完全沉没在阴影中,从来没被任何人注意过。 不过她不介意,只有隐藏在暗处,才有看戏的乐趣;若非要说不满…… “咕噜……”一声空鸣从胃中升腾而起,前方渥魃希微侧的面容上,唇角勾起的弧度忽然拉伸。 桌面遮挡的地方,一只手悄然伸出,抚上她扁平的小腹,手指戳了戳她柔软的肚皮,似是在调侃。 她翻了个白眼,狠狠拧上他的手指。 饿死她的是他,居然还好意思笑她? 藏在他身后,她压低嗓子,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咬牙迸着,“再笑,小心我戳爆你的菊花。” 手指搔了马蚤她的掌心,某人笑容渐大,手指整了整长袍,她的耳边轻轻的飘来一句,“那我一会去洗洗干净。” 无耻! 她愤愤的瞪着他的背影,恨不能烧出两个洞来。 就在这个时候,大帐外传来马蚤动的喧哗,高大的人影龙行虎步踏入帐内,三两步行到渥魃希的面前,“策伯尔来迟。”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有的只是那目光冷冷的扫过在座的几人,从巴木巴尔到舍楞,最后停留在达什敦的脸上,眼神窒了窒。 而达什敦沉稳如山,拈了拈自己的胡须,颔首微笑示意,对于策伯尔的深沉,仿若未见。 “刚才他们告诉我策伯尔汗身体不适,让我深感内疚。”渥魃希噙着浅浅的笑意,表情在火把的映衬下显得温暖无比,“若是这样,渥魃希可不敢以后再劳累策伯尔汗了,既然抱恙在身,大人可暂时不参加部落族长的议会,直至修养妥当。” 策伯尔脸色变了数变,阴沉的表情下肌肤连连跳动,狠厉的眼神停驻在渥魃希的脸上,两人目光交击,空气中仿佛闪起了兵刃相撞的声音。 渥魃希含笑点头,“策伯尔汗要不要修养阵子,虎部事务暂时可由巴木巴尔汗和达什敦汗襄助,他们二位一人年轻体盛,一人沉稳有经验,必然会将虎部统领的犹如大人在时一样。” “多谢汉王关心,策伯尔尚能坚持。”策伯尔一字一句,从齿缝中迸出几个字,挺直着背脊走向右手边的位置,脚步稍显僵硬,大掌抓起桌上的酒壶,满满斟上一碗,双手平平托举,“策伯尔敬渥魃希汗。” 声音也是平平,听不到半分敬意。 渥魃希笑了笑,却不伸手,而是半调侃式的开口,“策伯尔大人可还没唱祝酒歌呢。” 一阵哄笑中,策伯尔的表情颇有些尴尬,而渥魃希已伸手将酒碗接过,“既然策伯尔大人敬酒,就当做是今日的开场酒吧,大家同饮。” 无名指蘸如酒碗,酒珠撒向空中,渥魃希的声音扬起在大帐中,“感谢上苍赐予我们土尔扈特部光明。” 齐唰唰的端起面前的酒,众人同声,“感谢上苍赐予我们土尔扈特部光明。” 修长指尖再入酒碗,酒珠溅落地面,“感谢大地赐予我们福禄……” 又是同样的动作,声音整齐传出,扬在空中,“感谢大地赐予我们福禄。” 第三次入酒,渥魃希的手指点上自己的额头,“敬我们的祖先,祝人间吉祥永存。” 这一次,连同帐外所有的人,声音响彻天际,人人同语,一时间整个草原的情绪都随着他的动作而飞扬,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仰首,一碗飘荡着浓郁香气的酒被他一饮而尽,潇洒的姿态引来无数的叫好声和赞叹,唯有他身后的叶灵绯狠狠的咽了下唾沫,只觉得喉咙烧烫无比。 一碗酒才入腹,渥魃希并不急着入座,而是望着帐外的跳舞的人群,笑着,“既然是那达慕的晚会,又何必设帐篷饮酒,不如大家搬出去,随意饮酒吃肉,想跳舞便跳舞。” 话语才落,顿时得到了一片人的赞同声,一群地位尊崇的汗王统领,就这么端着酒碗走出了大帐,随意的坐在了草地上。 月光下,金色的人影犹如踏月而下的神祗,即便随意坐在人群中,他依然是最耀眼的存在。 篝火旁,少女的目光毫不遮掩她们的倾慕,频频飘飞送着她们大胆的秋波粼粼。 “啧啧。”叶灵绯赞叹着,“你不用喝酒了,光受这些眼神就醉倒了。” 白玉长指握上她的掌心,将她扯落在自己的身边,渥魃希含笑看着前方舞蹈的少女,酒盏举到唇边,银刀插着羊肉递到她的面前,“若不是这样,你的肚子岂不是要在我身后抗议一个晚上?” 手指夹上肉块,她美滋滋的咬下一口,手指间把玩着那柄漂亮的银刀,目光落在他的无名指上,“你刚才的仪式,是在试酒中有没有毒?” 不等他回答,她笑眯眯的开口,“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并没有把酒液弹出去,而是顺着手指滑到了戒指上。” 渥魃希的右手无名指上,一枚银光灿灿的戒指正闪动着漂亮的光芒,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她吃的双颊肉鼓鼓的,含糊的语调也只有他能听懂,“你担心策伯尔那碗酒?” 他浅浅的抿了口奶酒,顺势将碗送到了她的唇边,唇边的笑意水光犹痕。 就着他的手狠狠的喝了一口,她这才将堵在嘴里的羊肉咽了下去,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戒指是银的,对吧?” “我是试毒,却不是担心策伯尔。”渥魃希拿过她手中的银刀,在面前的盘子里切下一块又递给她,“那是策伯尔敬的酒,傻子才会在自己敬的酒中下毒。” 她不客气的抓上肉,又是一口重重的咬下,“但是如果下毒杀了你再栽赃给策伯尔,一举清除两个人,整个土尔扈特部唾手可得,你担心的是这个吧?不过……” 目光溜过篝火旁喝的痛快的几个人,“巴木巴尔年轻气盛,达什敦风吹两边倒,舍楞不过是寄居屋檐下;要么有野心没体力,要么有体力不够沉稳,有野心有体力的没号召力,他们似乎不敢这么做。” “你忘了俄罗斯皇宫。”他淡淡的点了句,“索菲亚肯让土尔扈特部暂时独立,多少是给了我三分颜面,若是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了。” 她怔了怔,神情呆滞,“这里也有沙俄的眼线?” 他将碗中的残酒饮尽,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间,映衬在她眼中的,仿佛是他眸子中也跃动着火焰簇簇,“这里是沙俄的土地,数十万部落人马,如果是你你会放心吗?” 叶灵绯默然无语,垂下头默默的啃着手中的羊肉。 回来了,不代表一切就安定了,不代表从此脱离了沙俄的控制,更不代表渥魃希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相比俄罗斯的皇宫,他才更应该警惕,因为这里的杀招,不会有忌惮。 分心的下场就是某人再度被噎到了,她拎着手中流油的羊肉,想也不想的抢过他手中的酒碗,一口气灌了下去。 “有这么饿吗?”他弹了下她的额头,“这酒很烈,不是你在沙俄皇宫喝到的葡萄酒和香槟,小心醉倒。” 她呼出一口浓浓的酒气,笑的随性,“你知道吗,我向往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生活很久了,也无数次幻想着篝火旁有热情的人群在舞蹈歌唱,风中充满了大自然的野性气息。” “那都实现了?”他的侧脸在火光的阴影中更加的俊挺。 “都……”顿了下,没心没肺的笑容开了花,“都实现了。” 就连幻想中,身边应该坐着身穿蒙古服装的美男陪着她喝酒吃肉,都实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接到出版社关于《雪域情郎》的协调电话,所以更晚了,不好意思。 ☆、亲昵 再接下来,他们就没有了说话的机会,因为渥魃希的出现引起了太多人的关注,更引来了无数人的敬酒。 祝酒歌一次次的响起,香醇的美酒一次次的斟满,让叶灵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草原汉子的豪爽,满满的海碗被倒满,轻触间就一饮而尽。 眼前来来往往的尽是人影,渥魃希几乎没有坐下的机会,酒到碗干,迎来一波又一波祝贺的人。 她第一次看直了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镇定自若豪气干云的男人,是前阵子气若游丝随时挺尸的病秧子。 “不是想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么?”旁边笑声插了进来,“我们喝就是了,何必盯着他?” 一只手从旁边勾上她的脖子,直接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抱,爽朗的声音让她笑着滚在他的膝头,“大哥,你来啦?” 碗塞入她的手中,“蒙古族的规矩,若不喝醉是让主人家很没有面子的事,所以你尽管喝,倒了咱们就睡在这,天当被子地当床。” 心底的豪情在他的笑容中被激起,她想也不想的端起酒碗,“好!” 所有对马背民族的向往与憧憬,都在这短短的三两个月间体味透彻,没有矫揉造作的推辞,没有繁文缛节,有的就是尽情的释放,有的就是如火的豪迈,和这碗中的酒一样,炙热烧烈。 一碗酒入喉,从喉咙间烧入腹中,她几乎能在酒过之处感觉到自己喉管和胃的形状,火辣辣的。 坞恩崎看着她的表情很是肆意,“感觉如何?” “爽!”酒入腹,她的眼神愈发的明亮,手中的碗伸向坞恩崎,“还有么?” “当然。”坞恩崎拍拍手中的酒坛子,清脆的水声在坛里回响,又给她倒上一碗。 “再来。”她豪气干云,端着酒碗就想灌。 冷不防身边的人更快,酒碗已经和坞恩崎对碰了下,“这些年我还没和你喝过呢,我们来喝。” 叶灵绯黑着脸看着抢掉她酒友的渥魃希,不满的瘪瘪嘴。 这家伙刚才不是被人围着么,怎么这么快就解脱了? 再看看开始那群包堵着他的人,个个脚步踉跄,脸色红晕泛起,憨态可掬的唱着蒙古的歌谣,手舞足蹈。 他,也太快了吧?刚才究竟发什么了什么? 坞恩崎也爽快,想也不想的喝下,滴答的酒珠落下,湿了他的前襟。 眼见着一碗酒到底,叶灵绯快手快脚的伸出碗,“大哥,我们……” 手才伸出,那道金色的颀长人影微晃间再度挡在了她的身前,左手不知何时已拎起一个酒坛。 “你我之间一碗似乎不够,这一坛是我敬你的。”渥魃希抬起手腕,目光中透着几分感激,不等坞恩崎开口,已是仰首而饮。 惊叹声,赞美声,叫喊声,冲击着耳膜,伴随着无数吼叫的起哄声,所有人的注目都朝着这里的方向。 “受了。”坞恩崎一声朗笑,抓起身旁那一坛烈酒,也是仰首灌下。 只看到两人潇洒的动作,只闻到烈酒浓香飘散,只听到身边各种赞叹响彻不断,燃点起比篝火更加炙热的气势。 焦点中的两个人同时甩了甩头,酒珠四溅,说不出的帅气不羁。手中的酒坛抛下,放声长笑中双臂紧握。 渥魃希极少有这样的放纵,便是比武张扬,也不过是为了收服人心的算计,这样的一幕落在叶灵绯的眼中,却是明了在心。 他是在感谢那个人这么多年的付出,无需语言,一酒交予生死的契约。 而此刻达什敦已然着人端着烤全羊放到渥魃希的面前,“大汗,您是土尔扈特部盼望了十余载的统帅,我代表整个部落的子民向您敬一碗酒。” 一碗酒尽,他却没有走开的意思,而是盘膝在渥魃希身边坐了下来,笑容中不乏几分和蔼之色,“大汗,您如今继任土尔扈特部,也应该秉承部落的传统,为自己纳名王妃,早日诞下继承人。” 渥魃希没有回答,手臂支着弯起的腿,手指轻轻揉上自己的额角,仿佛不胜酒力之态,口中轻轻的唔了声,也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 “部落规矩,王妃一定要出身高贵,端庄大方,四部中唯有达什敦从辈分上算是您的长辈,如果大汗没有意见,我愿意替大汗担下这责任,为您选择合适的王妃人选。”达什敦的笑容更加的亲近,压低的嗓音唯有渥魃希和他身边的少少三两人听的清楚。 而渥魃希的眉头拧的更紧,紧闭的双目强自睁开,也是一片朦胧薄醉,直勾勾的盯着达什敦的脸,吐出两个字,“什……么……?” 达什敦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睛瞪着身边的人,低低的吼着,“你们这些人,哪有这样和大汗喝酒的,这一坛子下去,醉的还如何同欢共庆?” 只怕他恼的不是和渥魃希欢庆,而是没办法直接推销自己的漂亮女儿了吧? 叶灵绯如是想着,嘴角勾了勾,手指却是不由自主的伸入颈项间,摸上了那挂在胸前的银刀坠子。 “大汗……”柔媚的嗓音甜美可人,少女的香风刮过身侧,一双妙目毫不遮掩心中的倾慕之意,“刚才您说要看塔娜跳舞的,塔娜现在跳给您看可好?” 醉意阑珊的人无意识的牵了牵唇角,哪还有大汗的风范,倒是添了几番风情撩人。 塔娜手中托着哈达,围绕着火堆唱起了歌,少女柔美的嗓音在夜色中分外明丽,鲜红的衣裙在火光下旋转,勾勒出她饱满的胸膛漂亮的曲线,笑容的灿烂顿时将身边所有的女子比了下去,含情脉脉的双瞳始终不离那醉意阑珊的人。 她的舞蹈和歌声,让她成为此刻场中瞩目的焦点,牵引着众人的目光跟随她的脚步,仿佛是在见证着什么。 她捧着洁白的哈达站在渥魃希的面前,歌声悠扬清丽,手臂高举过头,将哈达挂向渥魃希的颈项。 就在她伸出手的瞬间,各种呼声开始马蚤动,不少好事者甚至在起哄,“接受……接受……接受……” 塔娜的眼中含着几分的期盼,双手间的哈达放向他的颈项间。 “呃……”醉意中的人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脚下一个踉跄,身体软软的从塔娜环绕的手臂间滑落,沉重的挂上叶灵绯的肩头。 身上的重量差点把她压平在地上,叶灵绯反身抱着渥魃希的身体,他的酒意浮上脸颊,整个人似已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塔娜的手顿在了空中,看着从自己眼前滑下睡着的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呆呆的看着。 笑声,顿起。 塔娜狠狠的一跺脚,冲着达什敦哼了声,“都怪你们!” 笑声更浓,而她已在众人的笑声中飞快的跑远。 帐外远处,舞蹈在继续,歌唱在继续,喝酒吃肉也在继续,只可怜了帐内的叶灵绯,被某人压着不敢动弹。 渥魃希就睡在她的大腿上,均匀的呼吸着,不管如何的吵闹笑声,都惊不醒他的酣梦。 她的手指,缓慢的游移在他的胸口,欣赏着睡美男的姿态,当手指渐渐滑到他腰侧的时候,两根手指用力的拧了上去,充满威胁的声音凑上他的耳边,“装够了没有?” 修长指尖勾上她的颈项,力道微微一带,她跌落在他的胸前,渥魃希的唇边露出浅浅笑容,“你知道?” 薄薄的酒意从他的呼吸间传到她的鼻息里,仿佛也熏醉了她。她伏在他的胸口,手指绕着他垂顺而下的发丝,表情无聊的翻了个白眼,“这需要猜吗?” 而以她对他的了解,渥魃希绝不是放浪形骸之人,无论做任何事,他都是绝对掌控主动权的人,更别提在和无数人灌了酒之后,他还能若无其事的将她从坞恩崎身边赶开,她信他醉了才怪。 不过……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在她面前装醉,我以为你很乐意的呢。”她挤了挤眼睛,“她很符合你的审美。” “什么?” 她扳着手指头,“体格强壮扛得起牛羊,屁股肥硕好生养,丰满有足够的||乳|汁哺育孩子。” 他揉上她的发丝,笑声扬起,清朗的飘在帐篷里,“果然,我们都是记仇的人。” “她的父亲是达什敦,若是娶她你们双方可是互惠互利,她又符合你们所有的审美,没道理你装醉啊。”她撑着脑袋努力的想着理由,眼角却勾勾的瞥着他。 身体忽然被翻转,那张俊美的容颜才在头顶上方闪现,就沉落贴近。 她轻喟着,迎上他的方向,悄然的闭上了眼睛。 感受着他带着酒气的亲吻,轻触着她的唇瓣,所有的感官都在这柔软的亲吻中融尽。 与他的亲密似成了习惯,不但难以拒绝,反而越发的迎合。只是他的触碰,他的气息,都成了她无法抗拒的魅惑。 勾着他的颈项,享受着他身上难得的酒气,沉醉在他的掠夺的力量中,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狼要出门赶饭局,提前更哈,么么。 我知道大家都关心我协商的怎么样了,实际上根本很难有进展,里面的事太多太多,还在外面绕,所以我也不抱什么希望。 ☆、书洛的请求 就在她与他嬉戏攻守间的时候,腰侧忽然一疼,却是他的两跟手指,还有无奈的眼神,“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眨眨无辜的眼睛,“有吗?” “你喜欢她那身衣服?”他笑着咬上她的耳垂,“我见你盯着她的裙子看了很久,很有些艳羡。” “一点。”她缩在他的怀中躲闪,心头的阴霾被这个小小的温存动作击散,“只是不曾穿过所以觉得惊艳,却不代表我想拥有。” 不等他说话,她已挑了挑眼尾,哼了声,“这要高臀丰胸在那样的束腰下被勒出漂亮的曲线,我勒的再紧还是平板。” “是吗?”他的唇顺着耳垂慢慢滑下,停留在她的颈项间,用唇瓣细细的摩挲,薄薄的酒气早让她微醺沉软,“我送你一套女装好吗?” 她轻轻勾着他的衣带,一寸寸的拉开,“你知不知道,男人送女人衣服,就是为了亲手脱下它。” 笑声渐起,他深望着她的眼,“那以后你送我衣服好了。” 手抽离,金色的衣带飞起在空中,飘落在地。她的手顺着敞开的前襟慢慢的爬了上去,触上他温暖的肌肤。 肌肤的紧绷,肌肤下心脏的跳动,都随着她渐渐下滑的指尖而越发的快速,房间里只有两人逐渐急促的呼吸。 既然有缘,奈何无份。 她的脑海中,忽闪过这样的一句话。 心头,也更坚定了某个想法。手指过处,他的衣衫已被扯落,双臂环绕上他的腰身,勾上裤缝。 手指,被他按住。 抬眼,正对上他认真的眼神,“这些事,该是男人做的。” 她微笑,咬上了他的肩头。 他的味道,带着青青草原的味道,伴着他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都在她的唇齿间绽放。 之后,狂热的吻吞噬了她所有的感官,带着火焰气息的吻顺着敞开的衣衫从肩头一路行下,她不记得有多少个,只记得每一下相触,都是一勺热油浇下,燃烧起更炙热的火,疯狂的涌动。 远处,歌声欢快,帐内,春色无边。 忽然,那些歌声突兀的不见了,整个草原寂静无声,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柴火噼啪的炸裂。 从极致的热闹走向极致的安静,就连忘情的两人也察觉到了不对。 渥魃希抬起头,眉头微蹙间颇有些无奈,而叶灵绯拢了拢衣衫,咯咯的笑出声,“这是第几次了?” 她现代而热情,无畏又张扬,她不隐瞒自己对他的喜欢,甚至对两人间独处时撩拨他□的颇有些得意,只是他们之间,似乎并不太顺利。 “书洛来了。”渥魃希的声音带着几分肯定。 果不其然,就在他声音刚落的时候,大帐的帏帘已被人挑起,长长的叩拜声同时传入响彻,“拜见尊贵的书洛主持……” 青衫月影,流泻了他如水长发,人立帐边,身姿宛然,伴随而入的,还有淡淡的香气,端庄雅致。 这香气,不是香料的熏染,却是佛前的长灯凝厚久沉。让人心中不由自主的浮起虔诚与朝拜的情感。 对于书洛未经通传而入,渥魃希不仅没表现不满,脸上甚至有些微的笑意,脚步迎了上去,“你来了。” 对于他明显衣衫不整的样子,书洛那双眼眸仿佛看穿了红尘万丈的变化,没有半丝惊诧,却在渥魃希相迎间轻微的牵动了下唇角。 那姿态,让叶灵绯恍惚了错觉,菩提叶落,菩提树下的人拈花一笑,刹那即永恒。 未有装饰在身,才显超然于世外。 “汉王登基,理应来贺。”他便连声音,也透着雪山之巅清泉的明净,无尘无我,无欲无求,“还有一事需要汉王下令。” 渥魃希眼皮微沉,“是活佛圣子的事?” 袖袍长垂,书洛轻轻一点头,“土尔扈特部十余载没有汗王,一切权利交由俄罗斯裁定。自上任主持涅槃后,至今十五载无人知道新任活佛圣子的下落,而我无数次请求寻找圣子,却被俄罗斯帝国以改信东正教为由而压制了,如今我恳请汗王下令让我寻找活佛圣子,续我佛教的正统。” 渥魃希沉吟着,面色渐渐凝重,“你应该知道,此刻四部各有斗争,人心不齐;无论圣子出自哪一部,都必将改变四部间此刻的平衡状态,如此急切的寻找活佛圣子,未必是好事,” “你能的。”书洛背着双臂,青丝摇曳间浅飘归于腿弯,手指轻拈,执起面前的酒盏,“寻找活佛转世本就是艰难而漫长的时间,事隔十五年,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寻找到圣子,于你而言却是借机转移大家目光的好机会,不是么?” “你知道我不敢拒绝你的任何提议。”渥魃希抬腕,手中的酒盏与书洛轻轻一触,两人饮尽杯中酒。 “你不是不敢拒绝我的意见,而是早已有了对策。”褐色的眼瞳微转,浅浅的温柔平和,“我信你。” 渥魃希长笑,“如若不是圣子之事,只怕你还不肯走出寺庙一步。” “不。”书洛的眼神悄然越过渥魃希的身体,落在某个始终不曾开口的人身上,“我今天是特意为了你而来的。” 眉头微蹙,“还有事?” “你曾经无数次问我的事。” 两个人彼此之间打着哑谜,叶灵绯听不懂,也懒得去懂,她只恨不能把自己的气息掩藏到最低,谁也感觉不到才好。 但是她很清楚,从那个人进入屋子里开始,似有若无的气息就一直锁在她的身上,她任何一个小小的动作都逃避不了那个人清雅的气息。 渥魃希的眼睛忽然亮了,一闪而过的惊喜瞒不了人,“真的?” “真的,时机应该就在两年后。”书洛双瞳轻阖,眉头微蹙,“但是我现在看到的,却是近在眼前的灾难,灭族的灾难。” “怎么会?”渥魃希手指捏紧了空酒杯,“你既告诉我两年后的希望,又怎会有近在眼前的灭族灾难?” “那就看……”书洛忽然停住,雅致微笑,“我能和你最宝贝的侍卫谈谈吗?” 鬼鬼祟祟好不容易摸到了帐门边的叶灵绯顿时感受到了四道目光亲切的注目,手指挑着帐帘,腿还在空中没来得及落下,只能讷讷的缩了回来。 就差两步,就差两步她就能逃离这个大帐,逃离那个人莫名其妙的关注。 呵呵傻笑,她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大人,小的这不是等您出来吗?” 出尘的人影缓步而行,柔顺的长发在行走间轻飘浅荡,叶灵绯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两步的位置,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脚跟,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又踩着了他的头发。 书洛一直走着,始终不曾开口说话,而她也就默默的跟着,不知道前面的人影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对于这个看上去云淡风轻的飘渺男子,她心中的敬畏远胜于对渥魃希。渥魃希冷静、算计、也透彻,但是她能感觉到渥魃希对她是没有威胁的,无论什么决定都由着她,不会探问她的过去,不会追究她的来历。可是书洛却不同,他似乎对她所有的一切都太了解,让她无所遁形。 更重要的是,她怕从他口中听到属于自己命运的走向,怕那种人生的未来不可改变的宿命定论被他说出来,她宁可做一只缩头乌龟没脸没皮的赖活着,也不想知道自己的将来早已被安排无法逆转。 “你怕我?” 冷不防,清冷的嗓音在月色下飘散,震散了她心头的凌乱。猛然抬首间,那人影就在眼前停住。 “你又踩着我的头发了。”笑容如月光清澈,那双空灵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间的珠串上,又悄然收回。 默默的抽回自己的脚丫,叶灵绯无奈,“大人垂青,小人惶恐。” “你防备我什么?”那双目间流转的温柔,却清晰的剖开她的内心,将所有隐秘一一挖掘而出。 叶灵绯扬起脸,直直的看着那张俊美的容颜,“你答应我过,不把我的来历告诉他。” 笑容更盛,象月光下无声绽放的昙花,“我没有告诉他。” “如此兴师动众的特意叫我出来,以他的敏锐真的会一无所知吗?”叶灵绯摇摇头,“你是故意的。” 长长的睫毛在风中扇动,月光的凝练清晰的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不曾放过,“我别无选择,因为我有事相求。” “求我?”叶灵绯张大了嘴巴,“我一不会放牛赶羊,二不会生火做饭,三不能扎寨安营,你能求我什么,总不求我也去当小喇嘛吧。” “求你将土尔扈特部带出绝境。”沉吟良久,他慢 雪域情郎第14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慢慢的吐出几个字。 叶灵绯被震的脚下退了两步,半晌说不出话,只是愕然的望着那张脸,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书洛的脸上,有平静,有超然,有愁思,就是没有玩笑。 傻笑挂上脸,她连连摆手,“大人,您玩笑开完了么,开完了我回去了,不然没人伺候大汗了。” 想也不想,她掉转头,拔腿就欲跑。 “渥魃希问过我很多次土尔扈特部的将来,可是我看到的结果是灭亡,十余年来不曾改变。他是不世奇才,我不想告诉他这个结局,所以我一直让他等待,等待土尔扈特部复兴的那一天。”书洛凝重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我一天天的在等待,等待灭亡的临近。” 那脚步,提起又放下。 预知命运,果然是件悲惨的事情,他看到族群的灭亡,却只能在无奈中等待,这种绝望与痛苦,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这些年,我不曾踏出寺门一步,不曾寻找过活佛圣子的下落,一直想在佛法平静中逃避,因为我知道,土尔扈特部都没有了,其他的不过都是空谈。” “真的会……”她嗓子有些干,声音也是颤颤的,“灭亡吗?” 如果土尔扈特部灭亡,那渥魃希呢?这个心思如海,才华惊绝的首领又会是什么结局? 他所有的一切努力,他所承受的十几年的委屈,他默默隐忍的日子,都因为书洛短短的几个字就这么结束了吗? 忽然她笑了,没有等书洛开口,便已笑出了声,“大人,我记得自己曾经告诉过你,我不信命。你知道什么是部落的灭亡吗?灭亡是,要么因为落后被兼并,要么因为懦弱被征服,要么因为残暴被推翻,可是这些我都不曾在渥魃希的身上看到。如果我可以选择,我选择相信——渥、魃、希。” 她前行两步,站在书洛面前,近的几乎贴上他的脸。高高的仰起头,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坚定,“我会记得你今天的话,然后在这里看着,看着土尔扈特部怎样一步步的走向强盛,看着渥魃希如何实现他的理想。” 再也不管书洛的反应,她转身大步而去,慵懒与散漫不知何时已悄然的从那纤细的背影上离开。 颀长的身影被月光拉的越发的清隽,长长的发丝落在青草尖上,沾染了些许夜露,凝在发梢,双瞳中的温柔又添了些许的安慰,目送着她的背影,直至人影在视线中渐行渐小,才无声的笑了。 “我想求你的,就是留在土尔扈特部。”他单掌竖在胸前,朝着她离去的方向顿首,“我说过,你是神明的指引,这也是你的宿命,不可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4211673(你没填昵称,只有读者id号)兔宝宝f你们砸的火箭炮,还有大猪猪、葬的手榴弹,一只猫、iaoiao、洒洒、不語、落尘的地雷,啵啵……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书洛的到来,无疑将渥魃希的威望推倒了顶点,这个在部落中最接近神祗的人走出寺庙亲往祝福,汗王的地位与威严再无人敢有半分质疑。 天亮时分,渥魃希下达了他身为汗王之后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寻找已经十六年前转世的活佛圣子。一令出,百姓雀跃,众部落的首领尽皆垂首默思。 活佛圣子,一个部落民族的灵魂,所有人的精神领袖,无论出自五部中的哪一部,这个分部都将成为部落中最风光的所在。 各部的首领一大清早便匆匆的告辞赶回,昨日的热闹转眼成了冷清。 “汗王哥哥。”娇俏的嗓音回旋着红色的衣裙,轻灵的飞到渥魃希的面前,“阿瓦让我在这里住上阵子,过些日子再接我回去,您不会嫌弃我赶我走吧?” 目光越过她的肩头,落在达什敦的脸上,渥魃希清泠泠的眸光流转,笑容淡淡和煦,“当然不会,你愿意住到什么时候都随意。” “住到被你娶过门的那天。”这话,是站在他身后的某个看热闹的人笑出来的,当然只有他们两人听到。 站在他的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瞬间扑上自己身体的冷冽,仿佛是在警告她闭嘴。 达什敦的表情看不出半分破绽,和蔼笑着,“塔娜一直说没玩够,可惜我又要急急赶回,只能叨扰汗王了。” “无妨。”渥魃希的声音平和温柔中透着笑意,“塔娜昨天的舞姿可是迷倒了草原了上所有的男子,她肯屈尊留下,只怕整个鹰部的汉子都要高呼沸腾了。” “可是汗王哥哥昨日不是没看到塔娜跳舞么。”漂亮的脸蛋上浮起一丝红晕,带着几分的羞怯,轻轻的嘟起了嘴。 不等渥魃希说话,她已扯上了他的袖子,“汗王哥哥,是你说要看塔娜跳舞的,可你不仅没看,还拒绝了塔娜的哈达,你要补偿我,待会陪我骑马好吗?” 直爽的性格,干脆的话语,顿时让渥魃希轻笑出声。 “塔娜,汗王有很多公事要处理,不可随意耍性子。”看似呵斥的样子,达什敦的眼瞳间却只见深深的笑。 塔娜跺着脚,娇憨姿态尽显,跟在自己的父亲身后,默默的送行。 初夏的草原,没有炙热的阳光,没有闷燥的空气,有的只是清风徐徐白云悠悠,有的只是绿草绵绵,马蹄声声。 一金一红,在广阔的飞驰中闪耀着光芒,塔娜漂亮的发辫在风中跳跃,轻灵的笑声飞扬,“渥魃希哥哥,我的骑术怎么样?” 金色的人影没有回应,马鞭炸响在空中,转眼超越了她的马。 两个人忽前忽后,似是在互斗,实则嬉戏,塔娜红色的衣裙飘飞,映入草地上女子的眼中,只有平静。 叶灵绯面无表情望着远方两人的纠缠,口中咬着草尖,懒懒的撑着下巴。 “你还真奇怪。”放大的俊容近在咫尺,笑脸比阳光更加灿烂,“以你的性格,不会如此大方吧?” 她抬了下眼皮,扯了扯嘴角,“大哥。” 坞恩崎的下巴扬向塔娜的方向,“草原女子奔放,只怕要不了两日,塔娜就会主动要求做王妃了,你如此淡然倒出我意料之外。” “你以为我在意一个王妃的地位?”她抽笑了下,倒在草地间。 “那你也不在意那个人?”坞恩崎歪在她的身边,碧蓝的双瞳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目光远望那金色,她悠悠然的闭上眼睛,“那张榻我睡不起,还是留给别人吧。” “为什么?”他渐逼渐紧,“因为你要回家所以必然放弃他是吗?” “大哥。”她无奈苦笑,“能不能不要问了?” “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坞恩崎的手抚上她的眉头,轻轻舒展她紧拧着的眉间,“如果你放弃了他,而最后又回不了家,那是不是很亏?” 闭着的双瞳忽然睁开,看着面前深邃的容颜,咬了咬唇,却说不出话。 “你不是只赚便宜不吃亏的么?”他吹了个清亮的口哨,“这笔帐你不可能不会算吧。” 他捧着她的脸,吻上她的额头,“去吧,面对你自己的心,即便你有一天离开,也没有遗憾,是不是?” 他的话,让她忽然想起自己在潭水中将双手伸向渥魃希的那一刻,让她想起大帐中自己亲手撩起渥魃希衣衫的那一瞬,那时候的自己,分明是下定了决心。 “谢谢你,大哥。”她笑颜绽放,亲上他的脸颊,“你也不怕我到时候人争不到,家也回不去?” 笑声豪迈,他重重的拍了下她的肩头,“那我养你一辈子。” 沉重的感觉从心头飞去,她站起身,“大哥,容我再想想。” 两人亲密的低声交谈,她心头微动,抬头远望。 不远处,金色的人影早已勒停了缰绳,默默的注视着他们,深沉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久久不收。 红色的裙角从马背上跳下,旋转在绿草如丝间,大辫子跳跃在身后,和她的身影一样快乐,娇嗔着,“汗王哥哥,那日你没看到我跳舞呢,现在跳给你看好不好嘛?” 渥魃希拔开酒囊的软塞,默默的饮下一口,狭长的双眼微眯,抿唇。 “不许喝了。”塔娜的双手捂着酒囊口,鼓着脸颊跳脚,“那天你就是喝醉了,才连我的哈达都不接的,今日可不许喝。” 她几是整个人扑在渥魃希的大腿上,螓首蹭在他的腰腹间,不依不饶的扭着,直到把渥魃希手中的酒囊抢到手中,这才胜利般的退开。 衣袂飞扬,笑靥如花,塔娜优美的身姿旋转在白云绿草间,悠悠的蒙古长调飘渺在她的舞动间,坎肩上银亮的纽扣熠熠闪耀,勾动着视线随她一起旋转,珊瑚额饰叮当脆响,伴随着姑娘玲珑的嗓音,情烈如火,手中的荷包同样艳丽如火。 “八岁的姑娘绣呀绣到一十六岁,像是班禅援给僧人的荷包…… 九岁的姑娘绣呀绣到一十八岁,九条金龙转动着眼睛的荷包…… 十几岁的姑娘绣呀绣到二十整,十只孔雀衔着的荷包……” 从头至尾,她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眼就不曾离开渥魃希身上半寸,手中的荷包在优雅的舞蹈间伸到渥魃希的面前。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坞恩崎掩唇淡笑,“不是两日,只怕她现在就要向汗王求婚了,现在连情歌都唱出来了。” “了不起吗?”叶灵绯哂晒了嘴角,“不就是唱歌么,我也会。” “是吗?”坞恩崎甩镫上马,表情颇不以为然,甩动马鞭间蓝色双瞳如湖水晕染,“那就唱来听听。” 说是听,人影早在马儿的跃动间前驰,对象,前方数百米处的奔马群。 手中,长长马竿扬起,在野马奔腾间追逐而上,俊朗的背影伏在马背上,曲线优美。 这不是鄙视,是完全的无视。无视她的话,更无视她的表现欲。 看不起她是吗?觉得她完全没有女人味是吗? 叶灵绯深吸了口气,扯开嗓门,直吼吼的声音冲出 “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 塔娜手中的荷包正递到渥魃希的面前,情思如水等待着渥魃希的回应,冷不防这一嗓子,惊诧间肩膀忽然扭了下,姿态扭曲的摔坐在了地上,手中的荷包划出漂亮的抛物线形,从手中飞了出去。 坞恩崎冲入野马群中,滚滚的黄沙中冲到头马的身边,手中的套马杆正好甩出,冷不防这一嗓子,手中的动作一僵,套马索生生从马头边滑过,错失了绝佳的机会。 他惊愕回首,下巴好悬吓脱臼。 总算没有破空的嚎声再出,他深吸了口气,身体微夹马腹,再度冲了上去,第二次甩出套马杆。 这一次,准确的套中了马头,只是…… 叶灵绯插腰,仰首向天,“套马的汉子你在我心上,我愿融化在你宽阔的胸膛,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咻!”套马杆从坞恩崎的手中飞出,被头马奔腾的力量带出老远,就这么飘飘荡荡的挂在马颈上。坞恩崎身体一晃,从马身侧面跌滑而下。 滚滚的黄沙遮掩了他的身体,只有不断的马蹄飞踏咆哮如雷马身曲线律动,互相挤搡,追随着头马的方向。 半晌,才看到那套着马鞍的马背上伸出一只手,艰难的撑了起来,坞恩崎狼狈的爬上马背,金发凌乱无比。 叶灵绯笑容灿烂,扯开的嗓门似是在发泄般的叫嚷着,“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这一次,马儿飞奔,却不是在歌声的鼓励中冲向头马,而是疯了般的朝她奔驰而来,马背上的人哀嚎着,“我求你,闭嘴,闭嘴!” 就在塔娜手中荷包落地的瞬间,某人的马儿扬起前蹄,漂亮的跃起,当坞恩崎手中的套马杆被拉脱的刹那,马背上的人影恰好赶到。 贴靠,弯腰,藏镫,抓住套马索,一气呵成犹如闪电。 跃上马背,在光滑暴烈的头马身上粘住,手指紧握套马杆,勒住马颈。 头马的速度越来越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马背上金色的衣衫飘荡,霸气之姿凛然浑厚。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希望我在玛丽苏金手指里写出不一样的东西,我只能说要让你们失望拉,这书写成于去年早期时间,很多内容都是按照老的俗成,所以肯定是很玛丽苏很金手指的代表了,真没啥特别特别的特色了。 该死的文,我更了20遍了,你到底出来不出来?出来出来出来出来!!!!!! ☆、情择,冷战 当所有的马儿慢下脚步,随着头马臣服在他身后的时候,嚣张的某人已经被马背上苍白的人狠狠的捂住了嘴巴。 她放声歌唱,只顾着仰首头顶蓝色的天空,根本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冷不防的巨灵神掌天外飞来,将她所有的声音给拍回了肚子里面。 “你这是歌吗?”坞恩崎扭曲着脸,“差点被你吓的坠马,我的一世英名啊。” 她眨着无辜的眼睛,“你不是说要热情奔放才符合草原的性格吗?” 坞恩崎一脸欲昏过去的表情,“有你这么唱歌的吗?”他垂下头,轻贴上她的耳畔,“你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她恰到好处的呆傻表情让人分不清真假。 “渥魃希哥哥……”地上的塔娜终于爬了起来,手中的荷包不知道落在了何处,艳丽的裙摆沾着黄沙,发丝上挂着杂乱的草屑,在青草如丝间低头寻找着,“荷包不见了。” 微勾了唇角,狭长的双瞳扫过叶灵绯的脸颊,“心意我领了便行了。” “那渥魃希哥哥愿不愿意娶塔娜为你的王妃呢?” 这一嗓子,沉默了所有人。 叶灵绯抬眼远望,背手而立;坞恩崎若有所思,眼神游移;而渥魃希只是轻抖了马缰,飞驰而去。 当房中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叶灵绯的笑声终于忍不住的扬了起来,清脆的飘散在空气中,“人家连王妃都打包好送到你面前了,你就勉为其难收下吧。” 黑瞳凝沉,深深的看着座位上随意歪倒的人,“你似乎很乐见其成?” 心头,被他话中的冷静狠狠的敲了下。叶灵绯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又很快的变成了满不在乎,“你的事,轮不到我赞成或反对,不是么?” 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的唇边微勾,“也是。” 这,已经成了两人间不言的默契,不说爱,不谈情,不问过去不讲将来,明明亲密却刻意将自己推离对方的生活圈外;明明相依偎却始终没有承诺之言。 这是她的选择,是她定下的相处之道,但是此刻,这种坚持在动摇,本就在他的笑容间渐渐被蚕食的决定,更因为书洛的话开始摇摇欲坠。 “如果你真的如此洒脱,今天又何必破坏呢?”他的手抚过她的掌心,鲜红的荷包就堂而皇之的躺在她的掌心中,“你以为我没看到你捡了她的荷包?” “我替你捡的。”她懒懒的表情没有半分改变,顺势塞入渥魃希的掌心,“人家的一片心意,记得保管好。” 渥魃希眼神从荷包上带过,薄唇轻抿,将荷包揣入怀中。 他的眼睛很俊美,尤其是眼尾在微笑的刹那挑起,有些坏有些邪气,在深邃敛尽间又有着说不出的魅惑感,轻易的让她沉溺。 但是此刻这般的神情映入她的眼中,却犹如一根刺扎上心头,不致命却疼痛,一下下撩拨着肌肤下脆弱的骨血,随着收缩的力量一寸寸的深入,越是想要忽略越是急促,越是想要平静越是抽搐。 以她超常的捕捉力,分明在他伸手的刹那,看到了他眼神间的柔情。 还有捏上荷包时瞬间紧了紧的手指,若说不是郑重与珍惜,她都找不到其他的词语可以代替了。 “夜了,睡觉。”她重重的别开脸,将所有的沉重感甩到了脑后,脸上淡然的表情已僵硬。 抬腿迈步,血液仿佛都凝结,只剩□体的麻木,手脚的感觉都隔阂朦胧了。 腰身忽紧,还来不及回首,背心处贴靠上了温暖如火的胸膛,伴随着温热的气息撒在她的耳边,“你妒忌了?” 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低垂眼皮看着自己腰间的那臂弯,眼神猛窒间咬上唇,僵硬数秒后,声音散漫,“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如果你不妒忌,证明你对我没有感觉。”那声音低沉磁性,撩拨着她的耳垂,痒痒的,“至于有没有感觉,你需不需要我再次证明下?” 他的唇,贴在她的颈项边,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感受着经脉的跳动。而她,竟不知如何反应。 “如果我推开你,你会说我害怕你的接近;如果我放任你,你会说我抗拒不了你,是不是?”她的声音冰冷,嗤笑:“渥魃希,你也会对我玩弄手段。” “都不是。”他环抱着她的身体,“我根本不需要试探你,因为所有的答案早已在心中,你我之间何曾需要试探?” 是啊,她不是一向自负了然于心明白于腹,追求彼此默契的感觉吗? “我珍重这个荷包,不是因为是塔娜的。”他扳过她的身体,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的眼睛,“而是因为你那时的动作出卖了你的心,更是因为它是你送我的。” 认识这许久,他从未表露过心思,纵然她明白也是猜测到的,而不是从他口中吐露的表白。 毫无疑问,她被震撼了。默默的望着那双黑色的眼睛,一直静静的望着。 “你愿意为我留下吗?”他的手指抹过她的额头,仔细的理顺她凌乱的短发,“如果我愿意送你回家,你会走吗?” 表情一僵,叶灵绯有些答不上来。 如果她寻到了回家的路,可以回到属于她的时代,她是走还是为了这个绝世惊才的男子留下? 他希望她留下,他亲口请求她留下,可是她…… 手掌捧着他的脸颊,指尖细细摩挲着他的肌肤,笑容乍起间深深凝望他的眼睛,苦涩中的坚定不见她习惯的散漫,“会。” 渥魃希不是她的责任,只是她路遇的最美风景,无论她多想为这风景停驻,都不能改变最终的归宿。 她不能想象父母一生活在对自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悲伤中,如果可以回去而不回去,她不仅仅是自私,而是不孝。 她与渥魃希,本就是时空错乱下的刹那交集,不该继续的。 不舍,所以亲密更多,亲密更多,愈发不舍。这就是传说中的饮鸩止渴吧? 如此缠绵的姿态,如此决绝的字眼,她却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了然。 没有震惊,没有诧异,平静的似乎一早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回答,甚至在她涩涩的笑容中回应了一个温柔纯美的笑意。 “决定了?”他的笑容犹若三月春风拂面,却让她的感到了一丝冰寒,“今日之后,渥魃希不会再问相同的问题,不会再有半分勉强。” 忽然明白,他不曾给予她任何爱语任何承诺,甚至任何眷恋的挽留,因为他知道,知道她的心。 给了,不过是在她艰难的抉择中划下深深的伤痕,不过是让她在亲情与爱情的抉择中更难落定。 但是,他终究还是问了,终究还是挽留了。 这般男子,世间怕是寻不到第二个了吧,便是寻到了,也不能替代他了。 她缓缓的弯□,对着他行了个标准的礼,“叶灵绯希望汗王信守今日之承诺,他日送返家乡,定然祝愿汗王和王妃一世恩爱,白头偕老。” 这一句话出口,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甚至不敢面对他,因为她知道,是自己亲手将这世间绝秀的男子推离了身边。 金色的衣袂从她身边掠过,丝质的衣袍打在手背上,冰凉。只感觉到夜风送入间,房中再也感觉不到那个人的气息;只听到,塔娜娇俏的叫声迎向某人。 第一夜,她的身边没有他。 原来一个习惯的养成可以这么不经意,一个习惯的戒掉却如此的艰难。 当决定坐下,她才发现,想要保持两人间的距离有多么难,想要无视掉他的存在,更是难上加难。 她是他名义上的护卫,彼此寸步不离的关系现在而言只剩下尴尬。以往的亲密在她决绝的选择之后,变成了相对无言的冷漠。 明明知道渥魃希发誓一世效忠俄罗斯帝国,绝不踏入大清境内半步,只要他不愿意,她绝没有机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为什么还要拒绝他呢? 她害怕,害怕自己全情的投入之后,面对的是分离的结局。 她恐惧,恐惧让这个男人占据了全部心思后,她要回归属于自己的世界。 怕忘不了,怕放不下,怕舍不得。 这不是做生意,可以讨价还价,可以商量着谁吃点亏谁占点便宜,她无法用坞恩崎的话安慰自己,只能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沉静了所有的气息,偶尔悄然注视他,又轻轻的挪开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by6211和蓝毛毯的地雷,╭(╯3╰)╮么么,爱你们。 ☆、谁去送死? “汗王……” 急切的奔马踩踏着草地,人影远远的开始高喊,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亢,朝着他们追赶而来,正是巴特尔。 不等马儿停稳,巴特尔从马鞍上滚下,“汗王,书洛主持请您立即赶回,有要事相商。” 渥魃希眉头微皱,“什么事?” 巴特尔迟疑了下,“前几日来参加那达慕大会的北方百户中人,有十余人突发高热,本来已经在归途中,但是得不到治疗只好返回这里求医,可是经过检查,他们的病……” “什么病?”渥魃希眉头紧锁,纵身下马,三两步冲到巴特尔的面前。 巴特尔深深的吸了口气,艰难的开口,“因为路途往返,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人身上已经开始出现红疹,逐渐遍布全身,三两天时间红疹便变为了脓包疮,大夫说,说,说……” 一连三个说字,他的脸色也变的惨白无血色,完全没有了一贯的冷静沉稳,“大夫说,可能是天花。” “什么?” 两个字,三个声音。不仅渥魃希,就连他身边的坞恩崎和塔娜,都瞬间变了颜色,唯一平静的,只有叶灵绯。 厅中 气氛凝结沉重,书洛静静的坐着,口中的经文低低喃诵着,拨转着念珠。 “巴特尔,派人立即将各部首领传回,所有起程的人群一律拦回,按帐篷安置,不准走往。”渥魃希一踏入大门,一连串的命令已下,“只说是我的命令,不要惊扰人心。” 书洛手中的念珠停转,缓缓睁开那双褐色的双瞳,“不必了,我已经传了话。” “这么说你已经确认了?” 书洛秀美的长发轻晃,轻轻一声低叹,“灭族之灾。” 眼神似有若无的扫过渥魃希身后的叶灵绯,悲悯的双瞳沉沉深幽。 或许,对他人来说这句话不过是对事态严重性的悲观之语,只有叶灵绯的心,被那眼神狠狠的震了下。 别人或许听到的只是他表面,唯有她,深深的明白这其中是什么意思。 天意不可违吗?这是土尔扈特部的命运,他说的灭亡的命运。 “我已经将他们隔离安置了,所有与他们接触过的人都焚烧了衣物,淋撒了药粉沐浴。”书洛抬起眼,定定的望向门外,“但是他们在那达慕大会上究竟接触了多少人,我无法估算,如果疫情蔓延,只怕要不了一个月,我们部族便会灭顶。” “那便全部杀了。”冷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策伯尔大步迈入,呼吸声略有些急促,显然是匆匆赶回。 “那如果还有人发病呢?”巴木巴尔亦是风尘仆仆,急急的冲入厅中,冲着渥魃希行礼,“汗王,你召我们全部回来,让我们身处你这瘟疫的中心,我希望你给个合理的解释。” “他们是在三日前发病,按照天花的病情而言,最少在十日前便已感染,若是在那达慕大会上已传染给了你们,回去不过是多一个部族的灭亡。”渥魃希冷冷的看着巴木巴尔,“你真的想让整个土尔扈特部消亡吗?” “可我们若是留下,却在这里感染了疫情,你又如何向各部交代?”巴木巴尔低低的吼着,脸色微有些涨红,“若是战场杀敌无所谓,你将我们关在这里等死却太难受了。” “那你只需远离这里数里地的地方安扎帐篷,任何人不得随意来往,待过个十余日,确认没有感染天花,便可自行离去。”达什敦慢悠悠的跨入厅中,“身为部族之汗,您似乎太过激动了。” “我激动总好过某人的冲动。”巴木巴尔将目光瞥向策伯尔的方向,“病情未蔓延,已准备动手杀害自己的族人,这难道就是汗王应该有的选择吗?” 策伯尔平静的听着他们彼此之间的言论,对于巴木巴尔锋利的话语,只是冷冷一笑,眼神森森的瞥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巴木巴尔叫嚣着的声音忽然黯淡,在策伯尔冰寒的目光中讷讷的说不出话。 一声冷哼,将厅内的气氛再度降至冰点,“妇人之仁,以部落十万户人性命相抵,还是损失千百人,保我部落安康?” 他说的无情,但是无人敢反驳,良久之后,达什敦才干笑了下,“策伯尔汗似乎想的太过严重,说不定……” “十余年前,天花席卷十数国,死亡人数一亿五千万人口,达什敦汗似乎忘记了?别说我一个小小的土尔扈特部,日耳曼帝国、法兰西帝国差点举国兼灭,而隔离和杀掉感染者,是至今为止唯一阻止天花蔓延的计策。”策伯尔再度开口,将达什敦的话给顶了回去,“如若将人留下救治,势必要照料,那结果就是照料的人再度感染,再救治,再感染,恶性循环之下,我部落中有多少人可以用来填充?” “放弃族人,您不怕背负一世骂名?”巴木巴尔冷峻着面容,从牙齿缝中迸着字。 “送族人去死,让我土尔扈特部再无后裔,就对得起铁木真汗留下来的传承?”策伯尔高昂着头,针锋相对,“若要选择,我策伯尔愿背这骂名。” 巴木巴尔还想再争,渥魃希轻抬了下,他抿了抿唇,终于将话憋了回来。 渥魃希的目光转向书洛,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形成了深深的沟痕,“那支北方百户的人马可都召回了?” “没有。”书洛淡淡开口,“我不知道该派谁去送死,只能等汗王下令。” 书洛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仿佛看透了生死,不带半分情感,却远比策伯尔的话更让人心寒。 他不是推诿责任,只是无从选择、因为接下这任务的人,不仅要有必死的勇气,还要有强大的心理承受力,不会在追逐车队的半路间临阵脱逃。 “更何况,这个人选不仅仅要阻拦下那只回程的队伍,因为……”书洛手中的佛珠线忽然断了,木质的佛珠顺着莹润的指尖滴滴答答的落下,滚落他的脚边,“天花的潜伏期有十余日,我无法判断他们究竟是在来时的路途上感染上的疫病,还是从北方出发时便已沾染。” 至此,所有人终于明白他口中送死的意思了。 纵然追赶上那只人马令他们折回这里,可是深入到北方百户中去调查,只怕生还的希望不过一线间。 “往返最少十日,书洛主持的要求太强人所难了。”渥魃希长长一叹,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低垂下头。 站在他身后的叶灵绯,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到了一股苍凉的悲壮之气,难以抉择的取舍。 “何止是勇气,还要有过人的身体和驾驭马匹的能力,即使路上发病,也要坚持回来的决心。”她低低的说出了所有人心中想到,却没有说出口的事实。 “大汗!”沉厚的声音在无声的大厅中回荡,巴特尔单膝跪倒在地,“这个任务给别人我不放心,请您交给巴特尔。” 叶灵绯看到,渥魃希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捏在一起,手上青筋突起,苍白的骨节咔咔响,发丝垂在肩头,轻轻颤抖。 巴特尔抬起头,声音坚定,“巴特尔马背上的骑术好,身体健壮,八日往返绝没有问题,恳请汗王下令,让巴特尔去阻拦那只队伍和深入北方百户居民间探查情况。” 大厅间,无人阻拦,也无人接话。 “巴特尓,你是先汗王的侍卫。”渥魃希慢慢的开口,声音艰涩,“我身为汗王,不能让你……” “巴特尔曾对先汗王起誓,以性命护卫汗王一生,为汗王死而后已,这才不负先汗赐我勇士之名。”巴特尔不等渥魃希说完,从容起身,“汗王,巴特尔告辞。” 才提起脚步,冷不防旁边伸来一只脚,生生绊上巴特尔的腿,将那悲壮离去的人硬绊了个跟头,所有凝重的气氛都在巴特尔的滚地葫芦中化为乌有。 一骨碌翻身站起,巴特尔瞪圆了双眼,冲着脚横生出来的方向怒目而视,“您这是什么意思?” 吊儿郎当的抽回腿,懒懒的笑容挂在唇边,蓝色的双瞳没有半点紧张的自觉,而是轻轻抽了下嘴角,“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是如何安排自己的行程?” “如何安排?”巴特尔愣了愣神,有些无措,显然没想到坞恩崎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你该不是准备一路狂奔,拦下车后再直奔北方,看到情况后立即返回,不管自身不顾安危,只求能将结果回报给大汗吧?”他弹了弹手指,闲散的靠在椅背上,“然后病发壮烈,让大汗为你一辈子内疚?” 巴特尔直着嗓子,“为部落牺牲,是勇士的行为,大汗只会为我自豪。” “啧啧啧……”坞恩崎摇摇头,一脸的不赞同,“勇猛之下的结局就是没有半分生还的希望,莽撞的下场就是不懂半分防御的措施,与他们一起陪葬。” 手指一撑椅子扶手,矫健的身体跃了起来,落在巴特尔的面前,“你脑筋太直,行事也不懂转弯,如果他人有三分生还可能到你手中便是一分也无。而我,他人纵是有半分可能,我也能做到五成,你认为这场事你合适还是我更合适?” 巴特尔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也要去?” 手指竖在巴特尔的面前,慢慢摇了摇,“不是我也去,是我一个人去,你太累赘我可没兴趣带着。” 拍了拍巴特尔的肩,他冲渥魃希行了行礼,还是那副懒懒的笑容,“我知道汗王要什么,我会尽量保命而回。” 巴特尔不赞同的抓向坞恩崎的手,“您是汗王的安达,而我只是个侍卫,我去。” 可惜他的手还在空中,面前却空了人影,徒劳的停留。 坞恩崎的身姿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大厅门前,潇洒的挥挥手,背影被斜斜的阳光投射,拉伸着俊帅的残象,长腿迈动,人出厅堂。 就在他跨出大厅的瞬间,身影忽然站定,侧首右边。 一只小手,细细白白,两根手指,葱葱尖尖。指尖处,正是他衣衫的下摆,就这么随意的捏着。 作者有话要说:欧洲杯啊,哇哈哈哈,看球看球……好多帅哥!!!这个天抱着笔记本真不是人干的事,好烫好烫,呜呜呜,一身都是汗。 每次更文都要更5次以上才能出现章节,太郁闷了,死能不能不抽啊。 ☆、独身上路,秘密任务 他目光从腰际滑向手的主人,厅门的阴影中,一张笑的没心没肺的脸灿若艳阳,“大哥急什么?” “太阳要下山了。”他示意天边那轮红日,“乖,等我回来送你礼物。” 手指依然没有松开的意思,她从门边行近他,歪着脑袋打量,眼中的深沉与脸上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哥刚才告诉我说有五成的把握,我能听听吗?” 坞恩崎眼睛微眯,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撞,暗潮涌动。 他的手轻轻搭上她捏着衣角的手,“放手吧,妹子。” “其实你一成把握都没有是吧?”叶灵绯的手拥上他的腰身,静静的贴在他的耳边。 笑容重回,坞恩崎揉上她的发,“你想多了。” 松开手,她默默的退后,在坞恩崎以为一切仍将继续的时候,那轻灵的声音倏忽飘起,“大哥你还说让我吃你一辈子的,想赖账不成?” 声音又清又亮,让人想忽略都不行。甚至不等任何人回过神来,她已经平静的开口,“所谓送死,不过是你们没有免疫力,换一个人不就行了。” 叶灵绯站在门口,遥望着渥魃希的方向,“我驾驭马匹的能力勉勉强强,十日回不来,给我十二日时间,但是我唯一能给你的承诺是……” 在与渥魃希视线交缠间,她悄然扬起笑容,“我绝不会感染天花。” 由始至终,渥魃希的面容都是冰冷如水,沉静如潭,一双眸光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半晌才哑然开口,“理由。” 这么久,她一直默默在站在一旁听着,脑海中搜寻着关于天花的所有记忆。 这个在十八世纪被喻为无药可医的痘状病毒,除了在史书上留下了恐怖的书签外,她是无缘见到,唯一的印象,便只有自己胳膊上那个点状的伤痕。 沉思着,她才慢慢开口,“天花是传染病,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对吗?” “莫非你种过痘?”一旁的达什敦忽然跳了起来,“还是你出过痘?” “不可能!”渥魃希眼中威光闪过,“出过痘的人会留下满身的伤疤,脸上亦是坑洼不平,至于种痘的技术,似乎只有大清古法才有。” 他捏着她的手腕,手中的力量让她感觉到渐紧的疼痛,“你脸上和身上,都没有那种可怕的疤痕,你骗不了我。” 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胳膊,隔着衣衫摩挲着那个小小的伤疤,笑容更加的淡定,“你答应过不过问我任何事。” 目光扫过坞恩崎,静静的停留在渥魃希的脸上,“没有十成把握的事我不会做,没有十分利益的事我不会碰。我也和你说过,我是个惜命的人,所以我绝不会让自己涉及半分危险中,你信不信我?” 渥魃希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中的锋芒仿佛要看穿她的身体,看透她的心思。 她仰起脸,任他看着,不变的只有眼眸深处的轻松,声音低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我还没有回家,没拿到你给的金银珠宝,怎么舍得死?” 沉默许久的渥魃希终于开声,只有短短三字,“十二日?” “是,十二日必回。”她重重的点头,还不忘调皮的冲他挤挤眼睛,“到时候别忘了我的好处。” 握着她的手,终于放开,回应她的唯有他坚信的眼神,默默注视。 清冷淡蓝衣袍带着檀香,停在她的身边,那双小手被一只温润的掌心牵引,“我想为你诵经祈福,可好?” 两人的脚步性出大厅,她偏脸看着书洛出尘的身姿,一声低叹,“你,赢了。” “没有。”书洛没有半分得逞的笑容和轻松,而是用一双悲悯的双瞳远眺天际,袖袍在风中微微拂动,说不出的飘逸。 “你不是逼我为土尔扈特部效力么,如今我应下了差事,你别说现在你是真的想为我诵经祈福,而不是想与我私下交谈。”她憋在心头的话噼里啪啦的爆了出来,也不管书洛会有什么反应,“我只是不想看大哥他们去死,冲着你拿别人的命威胁我的话,我只能说你赢了。” “没有!”书洛加重了语气,俊美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我叫你出来确实不是诵经祈福,而是想求你。” 叶灵绯冷冷一笑,“又来?这次又想拿谁 雪域情郎第15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又想拿谁的命逼我?” 他单掌并指长竖胸前,冲着叶灵绯慢慢的俯□子,“阿斯兰。我只求你在北方百户中寻找到这个人。” “不认识。”她一口回绝,“我只是个普通人,你不要对我寄望太高,你会失望的。” 书洛长揖不起,黑发顺着肩头两侧垂下,如丝落在草间,金色的阳光下透着七彩的微光流动,“他是活佛圣子。” “什么?”叶灵绯咄咄逼人的气势在他的声音间尽皆被逼了回来,就这么哑了。 “这是寺中按照仙师大喇嘛的话寻访圣子的僧人传来的话,我本想亲自去北方百户迎接他,还不及向汗王汇报便得到了天花蔓延的消息。如今却是不能说了。”他面对叶灵绯深深的鞠躬,“活佛圣子是土尔扈特部最崇高的精神信仰,如果我说出活佛圣子生死不明,极有可能感染天花,只怕所有人都会觉得土尔扈特部是被上苍抛弃的民族,再没有任何希望。现在我只能求你,找到他并带他回来。” 她在渥魃希身边这么久,见识到了书洛在族人心目中超然的地位,更懂得活佛圣子是人们在汗王之后期盼了太久太久的精神寄托,如果在这种时候说出活佛圣子可能逝去的消息,崩溃的绝对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整个部落的信心。 那青蓝的身影一直没有抬起,而是慢慢的俯低,双膝跪倒在她的面前。 “喂!”她急忙跳到一边,扶上他的肩头,“别这样,我担不起。” 紧张之下,她的手扯着了他的头发,手指缠绕着青丝,一时间竟不能解开,想要抽手,却被缠的更紧。 不敢再拽,只能不尴不尬的站着,“啊,你别动,别动。” 褐色的双瞳从发丝遮掩的缝隙间定定的射出,那双漠然平静的眸子间不知何时已染满了乞求,由她手忙脚乱的扯着发丝。 “找个人应该不是大事,我反正是要进北方百户调查情况的。”在那双目光中败下阵来,叶灵绯别开脸,“你不是能看到未来吗,告诉我应该如何寻找他。” 发丝摇动,没有解开的青丝崩断,残落她的掌心中,书洛的脸上牵起惨笑,“当我那日与你见面之后,我便再也读不到土尔扈特部的未来,一切仿佛都被老天封印了,我不知道活佛圣子的命运也不知道土尔扈特部的命运,所以我才说所有都因你而改变,部落的将来在你的手中。” 他握上她的掌心,那雪白如瓷的手指冰凉,早不见了她记忆中的温暖从容。 面对那双恳切的眼,叶灵绯抚上手腕间冰玉的珠串,“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拿人的手短了,也知道被人捏住软肋的难受了。” 捏着他的下巴,她眯笑着眼睛,“别对我摆深情的姿势,你那表情让我膀胱荡漾。” 手腕从他的掌中挣脱,她牵起身边的马儿跃上,身姿挺立,“这次当我还你人情,下次我要开价了。” 纤细的人影一夹马腹,马儿扬蹄奔出,带着她仍有些僵硬的姿态,没入风中。 草地上的人慢慢站起身,身上的哀求之色褪去,恢复了他一贯的高洁清雅,唯有唇角淡淡的笑,伴随着眼中的深邃透彻,扬起。 叶灵绯一个人在马上颠簸着,可怜的屁股早已麻木没了知觉,双腿被马鞍摩擦着有些疼痛。 月色挂在天边,银汉如带,闪烁在头顶。就这么近在咫尺却永远触摸不到的伴随着她。 马鞍旁,一个小小的包袱是她所有的行囊,几袋水,三两包干粮,还有她手中的指北针。 手扶着酸疼的腰身,她只是放缓了疾驰的动作,让马儿小步的跑着。 吸了口凉凉的空气,搓了搓被风刮了太久的脸蛋,掌心中一片冰凉。她拿下挂在马鞍上的皮囊,拔开了软木塞。 一股浓烈的酒香四溢,她笑着咕下一口。 这个八成是坞恩崎大哥准备的,也不知道是想给她壮胆,还是想让她享受下一人驰骋的豪迈。 她说过,要亲眼看着土尔扈特部一步步走向强盛,要亲眼看着那个人带着他的族人踏向巅峰,书洛利用的就是她这点,她知道,却无法改变。 “早知道我就不央着大哥教我骑马了,不会骑马就不用接下这个任务了。以后再也不说要享受月下独行的侠女风范了,一语成谶。”埋怨的话语中她再度狠狠的喝了一口酒,酒渍闪烁间却是挑战的微笑。 酷爱旅游,大胆的性格早令她不知一人走过多少旅途,这条路虽然漆黑无边,却不用担心夜半的劫匪、人群中的小偷、或者是尾随的色狼;在经历过那些之后,这黑夜中的奔马倒没有那么令她恐惧。 四日了,她没有急于疯狂的奔驰透支自己和马匹的体力,尽量在小跑和休息时让自己与马儿恢复正常的状态。 但是现在,她开始有些小小的着急了。 还没有追上那只回归的队伍证明他们走的太深太远,即使她将渥魃希回转的命令带到,发病的人只怕也经受不起这样的颠簸折腾,这对她来说绝不是件好事。 想到这,叶灵绯不由抖动了马缰,双腿夹紧马腹,加速了驰骋。 马儿抬起前蹄,却是一声长嘶,前腿不停的跺着地面,怎么也不肯向前一步。 叶灵绯抬起眼,长空无垠,点点星空繁亮,就在眼前飘动。 飘……动? 她瞪大了眼,忍不住的伸手揉揉,再仔细的看去。 身前百米处,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幽幽的绿色在黑夜中,散发着诡异摄魂的力量。 绿、绿色? 她无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只觉得喉咙间一片干涩,而背心处却是爬起麻麻的感觉,从腰部一路弥漫上颈项下,在夜风中冰凉一片。 即使没有见过,也能猜到她遇到了什么,这么多年‘动物世界’不是白看的,更何况…… “嗷……呜……”啸声在长空下响起,绿色的星星点点渐渐朝着她的方向靠近,而她放眼望去,竟无法猜测到底有多少盏这样的星星,只觉得眼前横向五十米,都是这样的光。 身下的马儿在听到这样的声音后更加的不安,马蹄乱跺,嘶鸣连连。 她努力的拽着马缰,口中喃喃自语,“渥魃希,你不是说自己是苍狼的后裔么,能不能让你的先辈们给我让让路?”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在更文的时候,家里忽然出现了一只硕大的小强,某狼扔了电脑狂叫,呼啸着逃跑……太后把小强打死了,可是某狼发现,在逃跑的过程中,我扭到了脖子,闪到了药,还撞到了脚趾头,疼~~~~(_ 雪域情郎第16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么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乖乖按时更新…… ☆、整治阿斯兰 少年望着眼前的人,睫毛微颤间眼眶中浮起薄薄的雾气,“族长!” 人在一声叫喊后,从地上跃了起来,激动中磕磕绊绊的冲了两步,摔倒在脱里的脚边,来不及起身,他双手紧紧的抱住了脱里的小腿,“百户长大人,阿斯兰终于找到您了,快与我回去,族中发生大事了……” 脱里的手轻轻按着少年的肩膀,幽幽一叹,“天花已经在族中流行了,是吗?” 少年吸了吸鼻子,倔强的扬起脸,“百户长大人,他们让我出来,就是来寻您和向汗王请医的,求您赶紧禀报汗王,派大夫来。” “不用禀报。”脱里看看一旁的叶灵绯,垂首行礼。 不待他开口,叶灵绯摆了摆手,“你留两个人在这里照应,尽快赶回北方百户,汗王那边我会去说明。” “您?”脱里有些意外,行向叶灵绯的身边,“您不去北方百户了吗?” “不去了。”她的目光,悄然投射到某个风尘仆仆的纤瘦少年身上,意味深长的眯起了眼睛。 她,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我也回去。”少年深深吸了口气,绽放了一抹坚决的笑容,撑着地用力站了起来,跃向马背。 身体还未沾上马背,已被一只手揪住了后脖领将他拖了下来,摔落在地。一只雪白的手指不远不近的戳在他的鼻梁前,“你不能回去。” “为什么?”少年抬起头,瞪着眼前的人,火气十足,“你凭什么管小爷我?” “你叫阿斯兰?”某人要笑不笑的表情更像是捕猎前的隐蛇,“果然和你的名字一样,火爆的像只狮子,只可惜是只小狮子。说,你多大了?” “关你屁事。”阿斯兰哼了声,别开了脸。 “阿斯兰今年十五岁。”脱里靠近叶灵绯的身边,压低了声音,“他尚年少,请恕他冒犯之罪,王妃。” 叶灵绯惊讶出声,“你对他很熟?” 脱里点了点头,“阿斯兰自幼父母双亡,最初是跟着我长大的,十年前书洛主持驾下的两名大喇嘛赶来接替了抚养他的责任,说是要从小教他佛学,熏陶他知晓佛理。” 叶灵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神挑向阿斯兰,“就熏陶成这样?” 而她的心头,已是无数咒骂恶毒的语言奔腾欲出。她敢肯定,如果书洛此刻在她面前,她一定狠狠的把那张出尘的容颜踩在脚下,用鞋底碾烂。 该死的书洛又一次骗了她!什么看不到部落的未来,什么没有寻找活佛圣子,这个王八蛋不但找到了,还是从小教育,用心培养。 去他妈的狗屎混账!!! “老子熏陶成什么样子要你管?”地上的阿斯兰在脱里的目光下,不敢用力挣扎,嘴巴却是不肯放松,“你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长在脸上的家伙喷什么屎呢?” 他的话,顿时让一干人等皱起了眉头。脱里望着阿斯兰讷讷说不出话,脸色苍白一片,“你,怎可如此无礼,快向……” “给我把他捆起来。”清亮的嗓音打断了脱里的话,也打断了阿斯兰想要反抗的。 身后的大汉在命令中无声的行上,将阿斯兰前前后后捆了个结实,等待着叶灵绯的发落。 “他还是个孩子。”脱里有些为难,低声说着,“王妃能不能看在他挽救族人心切的份上,饶了他呢?” “不能。”两个字,决绝的打破了他求情的想法。 “您是王妃,请勿和他这样的孩子计较。”脱里再一次试图说服叶灵绯。 他话音未落,眼前人影窜出,手中锋刃冰寒,抵着阿斯兰的咽喉,嘿嘿冷笑渗人骨头,“小样嘴巴真挺贱的。” 刀尖处,皮肤微微下陷,冷光尖锐仿佛随时可能刺透颈项,叶灵绯抬了抬手腕,阿斯兰不由自主抬起头,呼吸紧紧,胸膛起伏的倒是激烈。 两人的目光交锋,叶灵绯舌尖缓缓滑过嘴角,邪恶笑着,“你叫阿斯兰?还真是和名字一样的暴烈小狮子,可惜想要和我斗你还差的远点。” “你想干什么?” 阿斯兰只来得及吼出一句疑问,就看到眼前闪耀银亮色,叶灵绯手中的刀高高的扬起,朝着他胸膛快速的落下,狠毒姿态尽现。 “手下留情!!!”脱里的声音犹在口中,叶灵绯手中的刀锋从阿斯兰的胸前一路划下,清晰的裂帛声中,他重重的别开了脸,表情痛苦扭曲。 北方百户的勇士也被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动作惊呆了,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刀掠过,眼睁睁的看着阿斯兰少年的身体缓缓后倒,摔在尘土中。 刀慢慢垂下,叶灵绯的声音平静无比,“我说过,你想和我斗还早了点。这是头款,再有下次,我会让你更难看。” 地上的少年动了动,睁开了眼睛,脸上还残留着惊吓未褪的恐惧,胸前的衣衫大开一裂到底,露出了下面白皙的肌肤。 看不到伤痕,看不到血迹,这让所有人再一次大大的吐出一口气,脸上透出轻松的神情。 唯有叶灵绯,神情一反刚才的轻松,凝着几分严肃,盯着阿斯兰的胸膛。 少年精赤的上半身,胸膛急促的起伏,瘦弱的身体,纤细的腰身一览无余,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美色。 若说特殊,无非是在他的胸口,两点玫瑰色之间,有一块青色的印记。 不同于胎记的深褐,也不是肉痣的黑色,这半个巴掌大的青色,盘旋着的图案,仿佛梵文侵蚀的记忆,在经文传诵间烙上心头的前世。 书洛曾告诉她,这是活佛涅槃前留下的追寻踪迹,本来不屑这转世之说的她,终是在亲眼看到后震撼了心。 仍有点不甘心,她忍不住的伸出手蹭了蹭。 不像刺青侵入肌肤下的木讷,浮在肌肤之上的图案带着几分灵动,在她的指尖下游动。 他果然就是书洛口中的人,她这一路上心心念念定要带回的少年。 没能蹭掉他的印记,却搓红了他的皮肤,一时间白白青青红红,好不灿烂。 “牵头牛来。”叶灵绯眼神暗示着脱里,后者恍然明白了什么,身后的人飞快的去了。 地上,阿斯兰却不明白他们打着什么哑谜,只是强韧的扭动着身体,想要脱离叶灵绯的手掌,“拿开你的贱手。” 刀尖,在叶灵绯冷笑的表情中再一次抬起,凉凉的划过他的脸蛋,停留在他的额头处,“给脱里面子,我可以不杀你,不过你这脸蛋我看着不顺眼,不知道划上几刀会不会漂亮点。” 少年无处躲闪,也没有躲闪,一双不服输的眼睛闪烁着好斗的光芒,不屑的嗤了声,“草原男儿都是英雄,谁会在乎脸蛋漂亮不漂亮,我们只看谁会骑射,谁的身体更加强壮,你以为我会害怕吗?白痴。” 沾了些牛身上的脓包,她在他眼前转动着手中的刀,“你知道这是什么?牛身上的脓疮包,传说中只要破损的皮肤沾上这东西,不出一个星期人就会长出牛角牛蹄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拿你做个试验,草原英雄!” 这一次,她没有痛快的落下刀子,而是一点点的刺上他的肌肤,在他眼睁睁的视线中,慢慢的拉破。鲜红刹那沁出,顺着手腕滑下,道道血痕流动间,颇有些触目惊心的可怕。 她死死的按着阿斯兰的身体,毫不留情的将脓液沾染上他的伤口。而他,蜷缩在地上,眼神仿佛要将眼前人吞下腹中,咬牙切齿的声音硬硬的从喉咙间迸出,“有本事你就一直捆着我,别给我找到机会杀了你。” 这不是威胁,是他从心底发出的誓言。 叶灵绯,只是淡淡的扫了眼他,利落的手抓上他的腿,一抽一脱,快速的扯下了他的袜子,而下一秒,那黑黑黄黄,还沾染着黄土泥沙的袜子,就这么塞进了阿斯兰的嘴里。 他挣扎着,扭动的姿态像是从河里钓上岸的鱼,胸膛起伏的更加剧烈,眼睛不住的翻起,喉间传出剧烈的呕吐声。 脱里等人,悄然的捂上了唇。而叶灵绯的下一个动作,就是将阿斯兰搬上了马背,自己随即跃上。 “你去北方百户,我去向汗王汇报。”她一声令后,甚至不等脱里的道别,就此飞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to:大猪猪 昨天我看到我的专栏和好多文下都被砸了地雷和手榴弹啊,长长的一大排,结果仔细查了下,是不是你哟? ☆、敌?友? 夕阳西下,红橙亮丽,消失的是白天温暖的热情。只剩被余晖拉长的马儿身影,在草原上奔跑着。 马背上的人带了带缰绳,马儿放缓了速度,踢踏着慢了下来。 叶灵绯跳下马背,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腰身,伸手捶了捶腿。 饶是夏季,这高纬度的地方在太阳下山之后,凉意随即而起,侵袭身体。 叶灵绯活动活动身体,伸手拿下了挂在马身上的酒囊——对抗夜晚的寒意和寂寞,这无疑是最好的东西。 已经十日了,距离她对渥魃希许下承诺的期限,还剩下最后两日。 不用远赴北方百户节省下来的时间,还不够弥补她在脱里营帐中照料大家耽误的日子,更别提因为马背上那个粽子而浪费的辰光。 她没有和脱里交代阿斯兰的身份,一则是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糟蹋在口舌上,二是因为她答应了书洛。 阿斯兰的身份太特殊,暂时的隐藏是有必要的。 至于第三点……只怕是她个人的恶趣味了。 这个孩子太锋芒毕露,也太过冲动好胜,而他将来则是要成为一个民族的偶像,所有人的精神领袖。 显然书洛那两名喇嘛太过纵容他了,她只是想杀杀他的锐气,磨磨他身上的尖刺。 这两日,她让他坐在马背上,先是在她身前,而他以自己良好的技术趁她不注意悄悄刺激马儿癫狂,将她摔落马下。再之后,在她身后,他又偷偷的跳下马背想要逃跑。 他在和她对着干!她一直都清楚,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完全压制,让他彻底没有了气焰。 于是,就有了今天驼米袋的姿势。 举着酒囊的手到了唇边又放下,她行上前,伸手将他从马背上扯了下来。 少年被捆成腊肠的身体面朝下趴在草地上,发丝披散凌乱,衣衫沾满灰土,裤子看不出底色,两只脚一只套着鞋子一只光着,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他尝试过他逃跑,然后被她绑在马身后拖拽着奔跑,彻底消耗掉了他全部的体力。 他尝试过绝食,只换来一句,人七天不食死不了。如果他不投降,对方则会把他丢在马身下,准备让他喝马尿。 他还尝试过假装肚子疼,这个嚣张的女人只给他一个识穿的笑容,然后丢下了一句让他不敢再随意动弹的话。 ——你既然这么想肚子疼,我会让你真的疼到拉在裤子上,但是我不会解开你也不会伺候你,只会将你这样送到书洛身边,让他看看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活佛圣子,是这样的人。 他知道自己不普通,因为养育他的喇嘛们那种期待和崇敬的眼神,因为土尔扈特部一直流传着的话,所以他胆大妄为他任性随意,没人会说他,而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他。 眼前的女人,不仅仅是在欺负他,而是在践踏他的尊严,将他残存的尊严一点点的消磨殆尽。 尤其是那句活佛圣子,嘲弄蔑视的态度。 他不愿意服输,可是现在的情势,不由他不低头。 一块肉脯伸到他的嘴边,“吃!” 他嗅着肉香,肚子背叛他意志的发出一声轰鸣,抽瘪的感觉从腹内翻涌而上。 他已经三日未进食了,为了和她斗争,保有自己最后残存的尊严。 “我数三下,你不吃,我保证不会再问你。”高傲的声音在他耳边提示着,而此刻的他全身发软,再没有半分的力气,“饿昏了,我就不用在担心你逃跑了。” 一句话,让他终于张开唇,咬下她送来的肉脯。 刚进口,那香味立即勾引的他忘记了所有,用力的咬着。他不敢抬头看,生怕看到对面女人讥讽的笑容。 叶灵绯擦亮火石,燃起小小的篝火,在火光闪烁中,蜷坐在火堆边,环抱着自己双腿,螓首架在膝头。 火光在眼前闪烁,目光落在跳跃的红艳间,流动间隐隐幻化着一张容颜。俊美无俦,潇洒倜傥,眼尾略勾,风流不尽。 她想他了。 在他身边,她感觉不到自己对他的依赖,可以肆意的说离去,可以放任的将他推离。 如今,天地浩大间,独守火苗的簇簇温暖,她更怀念的是他臂弯间的温度,是他发丝擦过自己颈项间的旖旎。 戒不掉那个人,更戒不掉对他依赖的习惯。 这些日子,她强迫自己不敢想他,就怕心头的软弱会侵袭她的坚强。明天,明天她就能赶回,偷偷的将他身影从深处翻出,悄然摩挲会,应该没关系了吧? 十二日之约,在她强势的追赶下,只剩下最后的两百里地,只要她明日不停的奔袭,应该能在夜晚时分到达。 想到这,她不由轻轻勾起了唇角,枕在膝头轻轻摇着身体。 颈项间痒痒的,风拨弄着发丝,挑逗着她白皙的肌肤,她伸手撩了撩,失笑出声。一向习惯的短发,在这几个月的时光间悄然的长了,已是及肩的柔顺。 “喂,我要喝水。”少年不客气的嗓音打断她的沉思,将她扯回现实,“我好冷。” 挑了挑篝火,看着火焰升腾更大,她这才站起身,将手中的酒囊送到他的唇边,“喝吧。” 她带的水在一路上早已消耗殆尽,只余下这半囊酒。她刚刚举囊就口的时候才堪堪发现,才又缩了回来。 如果省省,是足够支撑明日的。 阿斯兰凑上唇,用力的吮吸着,眼见着她手中的酒囊一点点的瘪下去,叶灵绯抿了抿干裂的唇,没有出生阻止,任他疯狂的灌着。 她这个动作,没能逃过地上敏锐少年的眼睛,眼见着喝的差不多了,他目光落向叶灵绯脚尖的方向,伸腿狠狠的勾了下。 “啪!”她冷不防对方的偷袭,身体一歪,摔倒在地,手中的酒囊斜着飞了出去,最后一点酒水顺着敞开的袋口撒了出来,眨眼间就被大地吸收干净。 她飞快的爬了起来,顾不得膝盖手肘依然隐隐泛着疼,急忙把酒囊抢到手中,只可惜,里面只剩下干瘪瘪的酒囊,在她手中晃荡。 阿斯兰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擦去口沿沙土将塞子堵上几乎已没有残留的酒囊,眼中划过得逞的光芒,“我喝完了,撑到明天没问题。” 看她干裂的唇,现在一定想打死他吧? 刀一寸寸的从鞘中抽出,少年下意识的瑟缩了下,又立即挺起胸膛,绷紧了身体。 看他色厉内荏的样子,叶灵绯的手划过,阿斯兰身上的绳索寸寸段落。 没有理会他惊诧的眼神,她还刀入鞘,在火堆旁和衣而卧。 身体上的痛还未消除,根本没有半点睡意,她静静的闭上眼睛休息。能够感觉到对面视线悄悄睁开停在她身上的复杂,懒得理会。 那眼神始终不曾离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喂,你不怕我跑?” “前几日,你是感情用事才想跑回去看那两位喇嘛,这几天的行路下来我相信你的理智会告诉你谁更需要你,是那两位还是全土尔扈特部的族人。”闭目的人一直未睁眼,放松的躺在草地间,“我答应了汗王和书洛主持在明日前带回你,所以明天我们共乘赶路,快睡吧。” “你不怪我吗?”少年直爽的性格憋不住事,疑问冲口而出。 “你想我抽你?”叶灵绯挑起一丝眼缝,懒懒的开口,“然后把你揍瘫了,自己累的半死,没水喝还要扛着你回去?” 阿斯兰被噎的半晌说不出话,张张唇正待继续再问,叶灵绯已是摆摆手,“闭嘴,省省口水,或许还能坚持一天。” 风儿呼呼,火苗跳跳,无话的寂静中,少年睁着漆黑大眼,望着火堆边的女人,神色复杂。 “你骑术真差。”坐在她的身后,某人鄙视着她僵硬的动作,表情极度不屑,“草原上的女子驭马如此难看,会嫁不出去的。” “知道。”身前的人回转头,半点不为他的话所动,“我太瘦扛不起牛羊,胸太小养不起孩子,不够丰满肥壮嫁不了好人家,对吧?” 直接的话让少年的眼光不自觉的往她胸口的位置落去,脸上飞起浅浅的红色,不自在的飞快别开。 叶灵绯哼了下,“早有人说在你前面了,刺激不了我。” “我没说。”阿斯兰咕哝着,小声的解释。 叶灵绯无所谓的夹了下马腹,不再回应。 蓝蓝的天空,几朵云儿在远山边飘着,蹄声踏溅花草,衣袂猎猎做响。除了高空间偶尔一两声清脆的鹰啼,只剩风声呼呼。 沉默的气氛中,总有人受不了安静。 “喂,你是汗王身边的什么人?” “你和书洛主持什么关系?” “他们为什么派个女人来?” 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她哑着嗓子开口,“你能不能闭嘴,吵死了。” 少年再度噤声,手悄然摸上了身边挂着的皮囊,“你喝掉吧,我不渴。” 狠狠的咽了咽,喉咙的干涩已是再也酝酿不出半滴口水,嗓子口犹如火烧火燎的烫,说话都艰难的挤不出声音。 “才是上午,我们要夜间才到,省下吧。”叶灵绯看也不看他手中的皮囊,明白的拒绝。 “你骑的太慢了。”阿斯兰戳了戳她的腰,“我来的话,或许可以提前两个时辰到。” 她索性停下马,跳上他的身后,双手环抱上他的腰身,“你来。” 阿斯兰身体僵了僵,低头看看自己腰间的双手,默默的抖了抖缰绳。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更晚了,因为我又去修电脑了,我的本本因为过热再度烧坏了电源,半个月前才弄过,又去弄了,在我把身上唯一的钱买了电脑桌回来以后,电脑坏了…… 收到了joey的一个地雷,还有一个居然没显示名字,我查了一下,可能是id苏锦眠,如果我搞错了,千万说一声,送狼吻哟~~~谢谢上面两只,嗷呜……啾啾 ☆、追杀,反制,逃跑 风吹过脸颊,扬起她的发丝,马儿平稳飞驰,果然是比她驾驭的时候快多了,她的脸靠上他的背心,闭上眼休息。 这几日的连日奔波,她全身的骨头濒临散架的边缘,刚才被他一戳只觉得全身酸麻,差点摔到马下去。 现在,是她这十来日间第一次如此的放松,没有了夜难寐的警惕,也没有了颠簸的疲累,心头的防备在一点点的卸下,她静静的闭上眼睛小憩。 马儿的稳行,微风的舒适,竟让她靠在阿斯兰的身后,轻轻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直到日上头顶,金色的阳光打在她的眼睑处,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抬起一丝眼缝。 炙热的阳光下,人更是燥热难当,喉咙几乎要冒出烟了,她眯起眼睛望去,眼前尽是金光耀眼,全身软软无力。 空气中多了几分艳阳的热度,入眠前远方的青山已不见了踪迹,唯有那一望无际的绿映入眼底。 她微微皱了下眉头,手下意识的掏出怀中的指南针,瞬间失色。 汗王宫在正南方,就在她将驾驭马匹的权利转交给阿斯拉之前,这个方向都不曾有过半分错漏,而现在,指针的方向竟然偏移了三十度,针尾飘向了西南。 “停下。”她的手指扣着阿斯兰的双肩,艰难的挤出声音,“你走错方向了。” 少年的脸,平静的往向前方,速度不减反增,“没有。” 一阵风迎面而来,舒爽中带着一股清新的水汽,刹那吹散了艳阳的燥热。叶灵绯的眼越过阿斯兰的肩头,绿色的野草间,明丽清波淋漓,被风刮出层层叠叠的褶皱,飘荡着沁人心脾的甘冽之气。 某人跳下马背,朝着水潭的方向而去,“昨天是我打翻的,还给你。” 不等叶灵绯开口,他掬起一捧水将脸埋了进去,再狠狠的抬了起来,水雾飘散在空中,在阳光下弥漫着七彩的光芒。 当第一捧清凉的水入喉,所有的灼伤感都消失殆尽,她狠狠的擦了把脸,看向身边的少年。 不等她开口,阿斯兰悠闲的躺在了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以前随族长放牧到过这边。我知道你想赶回汗王宫,但是我驭马的能力,应该能赶回这多走的几十里地。” 叶灵绯坐在水潭边,让泉水濯荡着憋闷的脚趾,回首地上少年的面孔,“小子,厉害啊。” 阿斯兰的脸再度泛起了红色,故作老成的板起,“我只是不愿意受人恩惠,尤其是你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到了汗王面前,我一定会将你在路上对我的折磨全部告诉汗王。” “告诉汗王我扒你裤子逼你吃饭?”她毫不意外的在他眼中看到一丝愤愤,“还是告诉主持我逼你喝马尿?” “你这个女人嘴巴真坏!”阿斯兰跳起身,离她远远的坐下,“老子不屑欺负女人,不然揍死你。” “其实你挺可爱的。”叶灵绯慢悠悠的穿上鞋子,“姑娘我不屑欺负小孩,不然那次就彻底扒了你裤子。” “再说我真揍你了!”圆溜溜的眼珠子瞪了起来,“我十五了,明年就成年了。” 手指勾勾,无赖的某人挑衅着冲动的少年,“来啊,试试。” 深深的吸了口气,阿斯兰用力的别开脸,决定再也不理这个让他讨厌的女人。 天空中,再度传来一声清脆的鹰啼,苍劲的身体盘旋在他们头顶上方,啼声连连。 叶灵绯仰首,冲阿斯兰努努嘴,“真奇怪,这鹰似乎从我们一路行来都在头顶呢。” “是吗?”阿斯兰疑惑抬头,呆了半晌后不解的问向叶灵绯,“这鹰是有主人的,除非主人命令搜寻敌踪,否则不可能一直跟随,除非我们是它的敌人。” 天空中,鹰啼再一次响起,尖锐刺耳。 叶灵绯和阿斯兰对看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 两个人猛的跳起,窜上马背,阿斯兰一抖马缰,马儿如箭般窜了出去,与此同时,鹰啼声越来越凄厉,越来越急促。 叶灵绯紧紧抱住阿斯兰的腰,前者伏在马背上,马背起伏间仍不忘回头大喊:“女人,你是不是惹上了仇家?” “叫姐姐。”一个栗子敲上他的脑门,她不时抬头注视着天空上盘旋的鹰,“你认为他们是找我的,还是找你的?” “那也是因为你才泄露了我的身份。”阿斯兰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拍打着马儿加速奔去。 因为她才泄露他的身份吗?他的存在明明连渥魃希都不知道,为什么却会引来不明身份人物的追逐? 是什么人,能够手眼通天到挖掘出他的消息?是什么人,会在如此机密的情形下打探到他们的行踪? 是俄罗斯皇宫、还是策伯尔,亦或者是连他们都不知道的暗处敌人? 马身忽然一震,发出凄惨的嘶鸣,四蹄乱跺,不敢前行。 抬眼望去,在他们的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队人马,巾帕蒙面,唯一可辨识的就是身上属于游牧民族特有的服饰。 身后,同样是马蹄声阵阵,十数匹马慢慢围了上来。 “这么大阵仗,肯定是找你的,我不值那价。”叶灵绯不忘调侃了句,身体直了起来,观察着身旁的形式。 两对人马,两面合围,一旦让他们会合,自己和阿斯兰再没有任何可以逃脱的机会。 “你们是哪只部落的人?”她朝着前方的人马扬起嗓门,甜美的笑容挂在脸颊上,“我们是北方百户的住民,那达慕大会耽误了归程,不知能否借道放我们先行?” 手掌悄悄握上了阿斯兰的臂弯,“你认识去汗王宫的路吗?” “认识……”少年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紧张颤抖,“但是只怕冲不出去了。” “谁说的。”她紧了紧掌心,传递着安慰的力量,“你人瘦马轻,若是跑起来,只怕他们追不上你。” 手,被用力的反握上,阿斯兰咬牙切齿的声音细细的传到她的耳畔,“小爷爷绝不做丢下女人自己逃命的事,这是耻辱,你想都别想。” 此刻,对面为首之人抬手指着叶灵绯的脸,冷笑连连,“我等你好多天了,你终于回来了。” “是么?”脸上笑容依旧,心头却是沉落。 原来从她离开汗王宫的那一刻起,这张网已然无声的张开,只等待着她自投罗网。 “主上吩咐,只要有人随你回来,立即格杀。”男子的动作之下,身后人同时举起手中的弓,锋利的箭刃齐刷刷的指向他们。 此刻,只要弓弦声一响,她和阿斯兰立即就会成为两只箭猪,嚎一嗓子的机会都没有。 温暖的风,不知何时飘荡着肃杀的气氛,掠过她的脸颊,尽是冰冷。 “你家主上只吩咐杀我身边的人,那您可否饶小的一条狗命?”叶灵绯朝着男子点头哈腰,“我是渥魃希身边的人,如若您家主上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成吉思汗的后裔绝没有投降的种!”马背上的阿斯兰回首怒目而视,“更没有叛徒,你给老子滚开!” 完全不理会阿斯兰的怒火,叶灵绯的手轻轻掏出一个纸卷,“我手上还有渥魃希拉拢各部落的首领的信函,您家主上不也想知道哪些是他的亲信么,我用这个换自己一条命,如果您要取我性命,我便立即毁了这封信函。” 为首的男人目光中微露迟疑,叶灵绯将手中的纸卷高举过头,“您是要我送过去,还是亲自来取?” 一只手横空伸来抓上叶灵绯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拽着她手中的纸卷,“混蛋,老子绝不会让你泄露汗王的秘密!” 叶灵绯反手扭着,艰难的挣扎,“他的秘密哪有我的命重要,你要死自己去死,滚开……” 两人在马上扭打成一团,四只手抢夺着那一页薄薄的纸片,眼见着阿斯兰渐渐占了上风,叶灵绯从他的胳膊下扯开嗓门,“快抢啊。” 为首之人愣了下,从人群中飞奔而出,手掌探向交缠着的两人,大声喝道,“把信函给我,饶你一命。” 叶灵绯奋力一挣,人从马背上滚落。信函在两个人的争斗间揉皱不堪,拧成了一团。 她连滚带爬的扑向男子的马边,手中的纸团高高举起,快速的说着:“我知道很多渥魃希的秘密,留着我自然有你主上的好处。” 男子下意识的伸手,抓住她伸过来的纸团,那纤细的胳膊顺势绕上他的胳膊,借势跳上他的身后。 不知是跑的太急,还是冲劲太大,她整个人从身后扑上男子的背心,巨大的力量让男子晃了晃,一个不稳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人刚落地,纤细的影子正跳在他的腹部,男子一声痛叫,扭曲的弓起了身体。 疼痛,让他眼前一片漆黑,才勉强睁开眼睛,一柄闪亮的刀已抵在咽喉处,叶灵绯回首,朝着马背上的人大吼,“走!” 所有的事情发生,都是在呼吸间,两队人马来不及合围,就此呆立在了当场。 少年,在瞬息变换的情势中紧咬着牙齿,手指死死的抓着马缰,望着沙土间孤身一人的叶灵绯,默默的闭上了眼睛,狠狠一抖马缰,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啊……今天突然发现,收到了3个地雷,婧儿的,泪眼阑珊的,lxbeijg1990的,太惊喜了,扑倒,压住你们!!! 我今天把本本拿回来了,路上堵车,所以到家晚了,不过总算拿回来了,可以写字了,泪眼…… ☆、救援者谁? 身后,清亮的嗓音盘旋在风中,“谁敢追,我就杀了你们领头人。” 他不敢再看,伏在马背上疾驰而去,眼眶中,悄然浮起一层水雾。 刚才,当叶灵绯掏出信函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她微弱的声音,“你是想为了我死,还是想为整个部落而活?” 当她扑向领头人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再无力挽回她的决定,唯一的选择就是走,逃脱才对得起她的牺牲。 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再一次回头。黄土飞扬,两队人马围堵向中间,各种喊杀声起,他再也看不到那人的身影。 视线,越来越模糊,热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飞在空中。身后,各种声音追逐而来,阿斯兰用力的擦了擦脸,鞭子抽上马股。 前方鹰啼马嘶,人影渐近,阿斯兰的心一点一点的下沉,所有的希望刹那成为泡影。 在他纵马前驰的时候,地上的叶灵绯紧握手中的刀,眼神无情冰冷,“以你一命,换我一命,这生意似乎值了。” 手中的刀推进半分,血珠顿时沁出,但也就是这半分,再也不能推进去。 男子的手大力推起,根本不是她的力量可以抗衡的。手掌拍上她的脸颊,她的身体重重的摔落在地,耳边嗡嗡作响。 整张脸都变的麻木,口中泛起咸腥气,她看着男子大步的走向自己,重重的揪上她的头发,拖拽着。 巴掌再一次的挥起,闷响中,她又一次摔落尘埃,身体翻滚着。 脸侧,马蹄四散踏过,她蜷曲着身体,看着马群朝着阿斯兰的方向追去。 伸出沾满沙土的手,她擦了擦唇边,手背染上一道鲜明的血痕,怡然轻笑,“这里离汗王宫不过几十里地,你没有机会追上阿斯兰了,再不走只怕汗王的人马就要到了。” 男子的眼中杀意浓烈,弯刀从腰侧抽出,愤恨的光芒死死的盯着地上的女子。 “是不是很想杀我?”她吸了口气,鼻间滑落的鲜血滴在黄沙间,溶合着深褐的颜色,一滴……一滴…… “你知道言多必失么?”全身的骨头在他的反击下早像散了架,“如果不是你说这么多日一直在守着我回来,我不会猜到你对那主子的忠心,才会赌这封密函对你的诱惑,哈哈……” 她撑着地,看着血红掉落,想要站起,却再一次被疯狂的力量踢起,跌落。 手掌,抠着地面的黄沙,粗糙的沙砾嵌入指缝间,却感觉不到疼。 原来,疼的至高境界是麻木,她直到今天才有幸感受到。 手,粗暴的抓上她的头发,她无力的抬起头,艰难的喘息着,看着对方将那揉皱的信函摊开到自己面前。 “说,这上面写着什么?”脚再一次踩上她的后腰,男人的声音从齿缝间迸出,恨不能生啖她的肉喝她的血。 血,滴在纸面上,将那行行黑色的字迹模糊,一点一点的遮盖。 “手如玉笋肌如冰,怜君腰瘦不胜衣,青丝缠绕指中掬,怎堪翻云覆雨欺。”她低声呢喃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话,盯着纸上最下方的名字,喟叹着,“渥魃希,这一次看你要拿多少钱才能赔得起我的损失了。” 说什么放下他,离开他,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强硬不过是嘴巴,何曾舍得下一丝丝,一点点。 腰上的重量再一次加剧,男人强硬的拉扯着她的发,“你说什么?” “我说……”她望着他的脸,眼神在强烈的阳光刺激下渐渐模糊,唯一不变的,是那挂在肿胀的嘴角边,嘲弄的笑容,“你放跑了主子最想抓的人,不知道你主子会不会杀了你撒气?就算不杀你,只怕从此以后你再也得不到宠信了吧?” 下场是身体再一次被踢飞,无力的摔倒在地。 她很佩服自己,此刻居然能想到自己小时候玩的丢沙包游戏,只可惜她不是玩的人,而是那个被砸的沙包。 目光在沙尘中寻找着,寻找着脱手飞出的刀,在身前不远处终于看到了一点寒芒,她努力伸出手,只是徒劳。 男子已然不想和她纠缠下去,“既然你不说,那就永远不要说了。” 刀锋刺眼,在阳光下闪烁着逼人的光芒,刀风刺耳,带着决绝狠毒的力量。 看着他举起手中的弯刀,看着他一步步的逼近,看着他狞笑的表情,狼狈的女子回应的只有淡然。 在刀即将落下的刹那,她勾起胸口的链子,让它掉出衣衫之外,“我是你,就不会选择杀人。” 没有了刀身,只剩下空荡荡的刀鞘,闪烁着宝石的辉晕,流转着高贵的色泽,无声诉说着它的地位。 “你应该知道它象征的意义吧?”叶灵绯动了下嘴角,疼痛只让她肌肤不自觉的抽搐。想要撑起身体,手臂软软的挂在身上再也用不上半分力气,看来是脱臼了。索性翻身仰躺着,“如果你杀了我,渥魃希必然疯狂的报复,别说你主子的身份隐藏不了,你们部落是否会被夷平只怕都难说。记不记得铁木真为了夺回孛尔贴是如何血洗蔑儿乞部的?杀我倒不如抓了我,和渥魃希讨价还价划算。” 男子的眼神窒了窒,盯着她手中的刀鞘,胸膛不住的起伏,握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你们主上玩的既然是偷袭,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与渥魃希硬碰硬。只怕也不敢抓我与渥魃希叫板,杀我更不适合,唯一的办法就是撤退,不将矛盾激化。”当暴风骤雨的打骂过去,全身的疼痛让她越来越累,越来越无力,“你再不走,莫不是想等着鹰部人马到来?” “你拿渥魃希比成吉思汗,是不是太抬举他了。”男子手中的刀停在她的面前,声声冷笑,“若不是天花流行,主上怕士兵沾染上天花,岂能容他到现在?” “更是因为你主上也在汗王宫,无法亲自调配兵力吧?”叶灵绯低声笑了笑,“何必遮掩呢,你家主上不就是策伯尔么?” 男人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眼中划过一丝怪异的神采,握刀的手已然指节泛白。 “就算不敢杀你,可你是个女人,土尔扈特部汗王的女人……”刀锋一寸寸的下移,贴着她的颈项轻轻一挑,丝线断裂,露出了下面白皙的肌肤。 男人的笑容说不出的滛邪,“我很想尝尝汗王女人的味道,我相信我身后这几十名汉子,也和我一样!” 大地无声,唯有马儿的嘶鸣透露些许不安,男子的双手拉扯着她的前襟,身后一排汉子慢慢的逼近。 天空中盘旋的鹰不知何时多了起来,凄厉的叫声连连。 “早知道,还不如让你杀了算了。”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疼痛一点点的飞离,灵魂似乎也随着疼痛的远去飘离了身体。 弓弦震响,止住了人群靠近的脚步,也止住了她出窍的意识,一连串的惨叫声中,她用力的睁开眼睛,看着马蹄踏碎黄沙,赤色的马身如火焰升腾,燃烧着不可阻挡的气势,朝着他们飞来。 不知是马儿神骏,还是马上人的技术高超,一群人甚至还来不及看清马背上的人影便已纷纷倒下。 一人,一骑 弓开,九箭! 当身边的人倒下,剩下的人才看清对方的九道箭影,只可惜来不及看第二眼,胸膛已被贯穿。 人,被箭的力量射穿,去势未竭的箭透过人体射在土地上,生生贯穿进去,只留下尾羽颤动。 人立马上,脚尖点动马鞍,飞掠而起。 衣袂翻飞,金色闪耀半空,弓如满月,九箭齐发。 犹如从天而降的神祗,全身笼罩在太阳的光芒中,踏着凛冽的杀气,弑尽天下的强悍扬起了手中的刀。 草低头,黄沙舞,如地狱深处舞动的蛇魂,在地上掠过深深的痕迹,卷上被震惊的人。 身体抛起,落下,血沁,魂消。 完01 雪域情郎第17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完全被震撼的男子忘记了抵挡,被点|岤般的呆愣在场,他的眼中只有一个颜色——金色。 黄沙狂烈的金色,阳光闪烁的金色,还有那人衣衫摆动的金色。 金色在他的眼中无限的放大,放大,再放大……占据了所有的视线,侵蚀了全部的意志,只有一抹金色极快的闪过,他眼中生命的气息渐渐消退,消退,直至无形。 人,轰然倒地。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被风一吹,飘散远去,消失无形。若不是地上十数具了无生气的躯体,任谁也想不到瞬息间,一场惨绝的杀戮刚刚结束。 人影从黄沙雾影中渐渐行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抄上她的腰身,似捧着纸胎薄瓶的仔细与专注,轻轻的搂入怀中。 地上的女人,咧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却只将自己肿胀的脸扭曲的更加骇人。 靠上他的胸膛,嗅着熟悉的清魅气息,她静静的合上眼皮,“你奶奶个腿,早来十分钟会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梅林的地雷…… 本本似乎没修好,明天还要拿去重修,然后我发现,手机又坏了,穷死了,呜呜呜,我要卖身,有谁买吗? ☆、激吻,定情,留下 氤氲的香气缭绕在鼻端,勾引着沉睡的灵魂从深寐中觉醒,悠扬的牧歌从天际传来,深邃苍远,传达着悲怆苍凉的心境。 思绪,因为这歌声而律动。床榻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发出低哑的呻吟。 眼前熟悉的床头装饰,房间里淡淡的幽香,都在告诉她一个事实,她回到了汗王宫,这里正是渥魃希的房间。 床边,朗眸如星,默默的注视着她,两人目光相对,她扬起笑容,却扯动了脸上的伤痛,嗷的一声中更加扭曲。 掌心贴上她的脸颊,冰润如水,清凉了烧烫的肌肤。 十余日不见,还是那俊秀玉树的容颜,还是那高洁临风的姿态,只不见了从容的神采,不见了优雅平和的笑容。他的眉眼间多了分忧思,更多了霸气,最多的却是无形的杀气,挥戈旌旗的铁血气。 “你丫能不能别这么完美。”她一声哀叹,“以前还有几分不敢亲近的高洁,现在只想直接强了你。” 薄唇微启,只有一个字,“好。” “你丫能不能别这么顺从。”她哼了声,“我直接想强你第二次了。” 声音很轻,更哑,唯有那语调,一如从前的跳跃欢快。 “好。” 如果说从前他的惜字如金是潇洒飘逸,此刻的他则是沉稳冷凝,不同的气质不同的风情,不变的是吸引她的魅力。 “我完成任务了,你要给我奖金。”当大脑的思考能力回归,她想也不想的迸出自己的第一反应,“不能低于五百两。” 渥魃希的眼中闪过又好气又好笑的神色,“好。” “这还差不多。”她脸上的笑容刚刚展开又忽然凝结,吸了吸鼻子,如丧考妣,“我把你签字的欠条给丢了,你要补给我。” 声音温柔,轻拂在她耳畔,“好。” 无论他掩藏的多么好,表情多么的完美,她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内疚,他的自责,不需要看的多仔细,她就是知道。 久别重逢,这样的他是她最不想见到的。 想抬腕,手臂一阵酸疼,完全用不上力。她眼神转动,又是一声呻吟,无奈的呻吟。 她全身上下,但凡露在外面的肌肤,全部都裹上了厚厚的棉布,手臂间更是被夹板牢牢的捆住。 “水……”她眨巴着肿胀的眼皮,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他执起身边的水杯,没有伸到她的唇边,却是仰首倾入自己口中。在她期盼的目光中覆上她的唇。 贪婪的吮吸,她急切的撬开他的唇,将哺渡过来的水尽皆咽了下去,还意犹未尽的舔上他的唇,啮咬着,索取更多。他放任着由她侵入自己的地界,勾上他的舌尖,疯狂的需索。 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温存尽显。 他也是思念她的,她能从他刹那悸动的紧绷中,感觉到他的小心。 “还要。”她呢喃着,不知要的是水,还是他的吻。 而他只是在浅笑间再进一杯,吻上那抹索取的红艳色。 “我没有断手断脚,也没有挺尸嗝屁,可是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仿佛我马上就要驾鹤西游了?”她盯着那双被自己蹂躏的水光潋滟的唇,“还是我的脸变形了?不然为什么你每一次吻我,都是悲愤欲绝的神情?” 终于,他的喉间逸出一声轻笑,伸出双手将她抱入怀中。 侧坐在他的膝头,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在他均匀的呼吸声中听着平稳的心跳,感受着他下颌厮磨着她的头顶,说不出的亲密爱怜。 “你在内疚。”她软软的吐出一句话,眼睛都懒得睁开,只是靠着静静休憩,“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自己的算无遗漏出了差错?” “都是,也不是。”他的叹息在她头顶,“我是汗王,却让你为我深入北方百户,为我承受暗算阴谋。” “铁木真是最伟大的汗王吧?”她懒懒的依偎在他的臂弯中,细细的烛光在她的眼中闪动。 眉头微抬,疑惑闪现,略沉吟后颔首,“是。” “他被人夺了孛尔贴,而你没有,我是否能说你是比铁木真更成功的汗王?”她的脸上浮着三分温柔,三分满足,“十二日之约,你会提前出来寻我,难道不是因为牵挂与担忧吞噬了你的理智吗?否则以你的精明,又怎会不知在天花肆意的情形下随意走出汗王宫带来的后果?还有各部之长此刻都在汗王宫,一旦兵变你几是拱手交出大本营,渥魃希,你好冲动。” 冲动到孤身一人寻她,不顾后果。 她慢慢的说,他默默的听,嘴角噙着从容的笑,待她最后一句指责出口后愈发的大了,“不是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深思熟虑还做出这么烂的……”话到一半忽然止住,在他怀中蹭了蹭,垂首间脸上的满足又添了几分。 他几经思考后还是如此决定,岂不是在告诉自己,在他心中她已然胜过一切?已没办法去权衡后果。 “方才,你说孛尔贴,看来你是知她身份了。”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到他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知道,成吉思汗的大王妃。”她还沉浸在刚才的表白中,完全没思考这句话中的意义。 笑声忽起,浅浅飘荡,在房间里徘徊。 叶灵绯猛然醒悟,她将他比成吉思汗,再将自己比作孛尔贴,岂不是生生扒拉着她王妃的位置不肯松手还透露给他知道了? 他的发丝垂落在她的胸前,房间的灯光跳跃,明灭着他俊美的容颜,她不用看也能感受到他脸上邪气的表情。 她靠着他的肩窝,两人的贴合中轻哼道,“我不在的日子,你和塔娜的感情培养的可好?是否准备娶妃了?” 眼睛微眯,狭长的眼角勾起危险的光芒,“如果不是你受伤,信不信我会打你的屁股?” 她蹭了蹭,窝在他的怀中,“如果不是我受伤,你是不是就去找塔娜夜渡了?” 她就是故意的,谁让他令自己思念了这些日子,谁让他令她舍不得离开。自从认识了他,哪一次不是生死边缘,哪一次不是争斗艰险,她讨点口舌上的便宜还不行么? “才别了你的索菲亚,又多了塔娜,果然是君王多情,风流无边呐。”她是调侃,更是挑衅。 渥魃希的手指捏上她的下巴,眼中危险的光芒更甚,在她刚刚启唇想要再度调戏的时候,猛然噙上她的唇,微重的咬了下。 唇瓣摩挲着她的柔软,强硬的掠夺着她的气息,在她刹那失神间倾入她的灵魂,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强势中带着温柔,令她无法抗拒,只能在他的索取中迎合,放任。 飘逸的他,狂傲的他,都同样绝俊,吸引她随着他的节奏沉沦,在他勾抹吮吻间失了神智,只想要得到更多。 这样的男子,怎忍交予她人之手? 她抬起手,只想拥住这身躯,让自己得到更多。才刚动,手臂间的酸软又让她软软的垂下,轻叹呻吟。 浅浅一声,让他瞬间收敛了力道,虚拢着她的身体,拥在怀中。 促促呼吸着,笑容餍足,犹如刚被喂饱了食的猫儿,“怎么,恼羞成怒了?” “你今日故意撩拨我,是想得到什么答案?”清润双瞳因刚才的激|情蒙上了淡淡的魅晕,手指擦着她的脸颊,“我若承认了,你还能随意开口回去吗?” 会吗? 她仰起头,静望无言 “我以为你会一直逃避下去,害怕我问你,恐惧我挽留你,不愿面对自己的内心,所以我不曾问你,只等你自己做出决定。”缓缓流淌的声音,滴滴渗入她心间,是某人早看穿的真相,“知道我的心意,只会让你更加难以选择,这样的手段对你不公。” 所以自从回来后,他一直若即若离,不解释不反驳,只因让她在冷静的心态下做出选择。 他,对她的彷徨一直是看在眼底的吧? “对不起……” 不解这突然的歉意,疑惑的抬首正对上星眸深沉,凝重认真,渥魃希的目光仿佛要看进她的心底,“我不想将抉择权交给你了,有些事是不该两个人都潇洒的。” 潇洒,她哪里潇洒了? 手指被他握在掌心间把玩,一根根仔细的分开,再交叠相扣,气息拂上她的脸颊,“我想你留下。” 心跳,在他的目光中越跳越快,快的几要跃出胸腔之外。 本以为会是激动到无以复加的心境,在这句话后莫名的平静了。 嘴角牵了牵,弧度渐大,“理由。” “我。” 仰首俏笑:“没有了?” 唇贴上她的耳垂,暖暖的热气撩拨着她,“不够?” “多要点,总是不吃亏的。”她缩了缩脖子,手指绕着他垂落的发丝把玩,眼波掩不住笑意风情,“莫非汗王大人不舍再给点好处?” “你让我管好自己的鸟,不然就把它扭成‘8’字形,既然你如此强势,我就只好顺从了。”他眼波如水,神情勾魂。 她窝在床榻里闷声坏笑,很是得意,果然知她者渥魃希,“天书”般的信也只有他能懂了。 “决定留下了?”唇细细摩挲她的颈项,磁性的声音流连曼妙的肌肤上,“以后渥魃希的身价财产都与你,可够?” “还有吗?”不依不饶的追问,却是在他亲吻间迎合。 “你还想要什么?” 奋力的抬起被夹板固定的胳膊,弹起她的手指,“一,孛尔贴是成吉思汗的大王妃,可我不想做第二个孛尔贴。” 话未言尽,却是故意。 黑瞳凝望她,俊唇微启,“渥魃希无意再有其他女人。” “二,我不做安居宫中不问世事的米虫。” “你想和我在一起?无论战场厮杀还是部落斗争?” 她的手指顿在空中,表情认真凝重,“没有商量的余地。” 终于,他轻点了下头,“好。” “三……”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汗王,巴特尔有要事禀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收到了醉雨歆遥_清风、卡卡、417的小y的地雷,亲亲乃们,谢谢那么砸雷。 大家天天嚎着小窝窝,我放小窝窝出来拉,今天很温情吧? ☆、逼宫,汗王的男宠 将她抱入床榻间,仔细的用被褥拢好,“你先休息,我去看看。” 举步间却被什么牵住了,目光落去,衣衫下摆正被两根手指捏住,叶灵绯不赞同的表情写满脸,“你刚才答应我第二条的是什么?” 无奈的笑笑,再度在她身边坐下,扬起声音,“进来。” 她的脸上这才挂上笑容,乖乖的靠着床头。 巴特尔快步而入,额头上的汗水沁出黄豆大小,都没空擦一下,焦急忧虑更是写满眼眶,朝着渥魃希不住打眼色,直到渥魃希摇首才无奈上前,压低了嗓音,“汗王,大事不好。” 手掌握上床榻人的手心,“说。” 看了看叶灵绯,巴特尔厌恶的表情写满脸颊,却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汗王,几位族长大汗在议事,说您擅自离开汗王宫,不配为领导全族的王,要您向全族交代。” 叶灵绯与渥魃希互看了眼,在对方的眼中看到同样的了然。抽了抽嘴角,她嗤笑声,无奈的摇头。 不准参加会议,不如直说是夺权架空汗王更好! “还有吗?”渥魃希平静的问道,“只是给个交代?” “呃……”巴特尔迟疑了下,欲言又止,只是怒瞪着叶灵绯。 她仿佛看到了他身后燃气熊熊的烈焰,眼中的火苗足以将她烧成焦炭,就连空气中温度都高了数度,窗边都映出了红色。 不对,那闪烁着的红色不是她的错眼,是真的有火把。 在这样的时辰,牧人们早已安睡,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汗王宫边燃烧篝火?不仅仅是篝火,还有无数凌乱的马蹄声,纷杂的人声,甚至还能听到兵刃擦过的刺耳声。 “策伯尔汗部,巴木巴尔部,达什敦部请汗王给全民交代……” “策伯尔汗部,巴木巴尔部,达什敦部请汗王给全民交代……” “策伯尔汗部,巴木巴尔部,达什敦部请汗王给全民交代……” 人影憧憧,一时竟无法判断究竟有多少人马,三部人马对面,正是鹰部的勇士,手中武器反射的火光,也是明亮刺眼。夜空中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只怕不用查看,大家都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冷冷的哼了声,“逼宫。” 渥魃希站在窗前注视着前方,目光冷然,和这夜色一样深邃,黑沉;久久未发一言。 呼喊声越来越高,人群的马蚤动也越来越大,但是迟迟未见各部首领露面。 “你得意了?”叶灵绯的身后传来巴特尔充满怒火的声音,“现在全部落都流传着汗王宠信男子,为了男宠不惜放下部落大事,不惜冒感染天花的危险寻找,如今这一切都成了几位族长诟病汗王的借口。” 他攥紧拳头,若不是渥魃希在场,只怕早就一拳挥到叶灵绯的脸上,“早知会这样,当日我就该把你淹死在池水里。” “传令,鹰部人马全部撤回。”渥魃希打断他的话,平静的下达着命令,“明日召开各部会议。” 巴特尔还待说什么,渥魃希已然开口,“你出去吧。” 指节捏出咔咔的响声中,巴特尔僵硬着身躯,转身踏步离去。 门板重重的砸在墙上,抖动颤声半晌才停歇。 眼神从门板上扯回,她摇摇头,失笑,“如果你不在,他只怕把我掐死,再悬尸示众,以洗你的清白名声。” 他靠在桌边,华丽的衣衫勾勒颀长的身形,雪白手指擦着脸颊,“汗位摇摇欲坠的汗王,你还敢要吗?” “这个时候不想保你的江山只想美人,你该算上昏君了。”她行上前,双手划过他的腰身,不能环抱便贴着,“答应我第三个条件,我便要。” “你莫要抬举自己。”他勾着她尖尖的下颌,“你可不算美人。” 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熊熊烈火燃烧在她的眼底,“我要你答应,我这次的仇自己报!” 此刻,议事的大厅里大帐紧闭,各部汗王族长正交相谈论着,各种言辞细细碎碎不绝于耳。 “策伯尔汗!”坐席下首的一人站了起来,“我以您的手谕调动北方部落,可数十个部落听命起程的只有半数,另外半数以手谕不是汗王印鉴为由不肯前来,请您决断。” “半数不肯来?”策伯尔微微皱起了眉头,心急的巴木巴尓顿时跳了起来,手掌一拍面前的桌子,雄浑的声音嚷了起来,“他们是不是没有脑子,这样的时候还说要汗王印?汗王只知道抱着他的男人,翻云覆雨呢。” 声音刚出口,策伯尔的眉头皱的更紧,大声呵斥,“巴木巴尓汗,请你坐下。” 年轻的男子仍有些不愤,坐下间兀自念念叨叨,“他们怎么这样,以前不是说好的么,为什么渥魃希回来就改了主意,难道他们也想眼睁睁的看着土尔扈特部灭亡?” “闭嘴!”策伯尔虎目圆瞪,不怒自威,巴木巴尔瑟了下,终于闭上了嘴巴。 旁边,达什敦轻拍着他的肩膀,“巴木巴尔汗,这个不能说,这里可是汗王宫。” “怕什么,他难道是我们三部联合之敌?开始大家还说他年轻有为,小心为上。看现在,男宠不见了就眼巴巴的赶去救,我不知道他英明神武在哪,决断睥睨在什么地方。”巴木巴尔年轻的脸上写满不屑,冷言反击。 “别忘了,书洛还有一万五千户的人,他与渥魃希人马相加,足以和我们三人匹敌,巴木巴尔汗不要轻敌啊。” “只要我们同心联手,绝不分裂,也无论什么方法,一定要逼他交出大汗印。我就不信书洛大主持会对他前日的行为没有芥蒂。” 门外,通报声起,“书洛大主持到……” 策伯尔的脸上先是一震,随后扬起一丝轻松的浅笑,站起身相迎。 蓝影清浅,发丝柔美,缓步轻行,房中添了一抹淡淡的檀香气,就在这清雅飘动间,房中暴戾烦躁的气息顿时被压制,无形的弥漫了高洁庄严。 面对策伯尔的恭迎,书洛只是略一颔首,就此擦身而过。 在最上首两张椅子间的一张坐下,手中佛珠转动,陷入了他独自一人的空间中,只闻几声佛语,在佛珠碰撞的小小声音中滑过。 巴木巴尔不明白的眼神停在书洛身上,欲言又止。 策伯尔脸上的浅笑就这么挂在唇角,靠着大椅闭目养神,达什敦举着茶盏,轻轻啜上一口,神情颇有些自得。 而众位族长眼神游移在几人间,屈服在诡异的气氛下不敢吭声,房间的空气就这么忽然间凝结了,只余下几人的呼吸声。 “书洛主持。”巴木巴尔忍受不了忽然的沉默,双手一撑桌面站了起来。 手中拨弄佛珠的动作一停,书洛睁开眼睛,偏首看向巴木巴尔,清冷的目光蕴着穿透人心的光芒,静待着巴木巴尔开口。 在他的目光下情不自禁的抽开目光,巴木巴尔粗哑着嗓子,“书洛主持大人,这一次汗王丢下全族百姓,只身寻找男宠,不顾自己汗王的责任,不顾天花肆意下族人的心,您是不是还要包庇他?” “巴木巴尔!”达什敦放下手中的茶盏,冲着巴木巴尔摇摇头,“书洛主持一向不过问族中议事,今日出现你还想不通吗?” 目光转向书洛,“主持您说是吗?” 书洛微微一笑,却不答话,径直闭上了眼睛,手中的念珠又一次拨动。 巴木巴尔气闷坐下,憋着声音愤愤低语,“如此无德无仪的汗王,书洛主持难道就没有责怪之意吗?” “那我该如何?”放下了手中的念珠,书洛轻叹了口气。 巴木巴尔不顾策伯尔和达什敦的颜色,径直开口,“既然汗王不顾百姓只记男宠,证明他心无族人,也不会做出对族人有利的任何决策,书洛主持是否应该让他交出汗王印,交给能真心带领部落的人?” 不等书洛回答,门外传来清泠泠的嗓音,悠悠的从大帐外传了进来,飘入众人的耳中,“众位如此关心汗王大人,真让人激动感怀。” 帐帘开,清瘦的身体斜靠在大帐边,双手悠闲抱肩,脚尖无聊的蹭着地面的泥土,圈圈画画着,面前一大片脚尖磨过的痕迹,也不知这人到底站了多久。当帐帘撩开时,正看到一张笑容灿烂的脸,犹如花儿般开放在众人的面前。 门外人一步踏入大帐中,热情的朝众人挥挥手,“对不起,我来晚了,莫怪莫怪。” 一身短襟打扮,短发及肩,可爱的笑容间只觉得来者瘦弱娇小,在数位彪形大汉间轻易被淹没。 可就是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人,让在座所有人同时一皱眉头。 渥魃希的男宠!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收到了3个地雷,亲亲huanvhuang、幽灵月、大猪猪;居然有2个熟悉的名字呢,大猪猪我又看到你了。 人家的留言在哪,求留言拉。 ☆、独战群雄 巴木巴尔瞪着不请自入的叶灵绯,“这是议政之地,你没有资格进入。” 叶灵绯耸耸肩膀,一脸无辜的看向帐外,“没人阻我,所以我就进来咯。” 大家哑然间,那个瘦小的身影已经慢悠悠的行到最上首的位置,在那空着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去,与书洛并肩齐坐。待大家回过神来,只看到她撑着脑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来来回回的在众人脸上游移,定格在策伯尔的身上。 这个位置,是属于汗王的,而这个不开眼的小子,就这么随便坐在了无数人觊觎的位置上。 巴木巴尔大步走向她,巴掌抓向座上的人,“滚开,这个位置岂是你坐得的?” 巴掌堪堪碰上她的衣服,眼前忽然不见了她的身影,徒留衣衫的顺滑残留手指间,而她刚刚坐过的地方,黄布垫着一方印鉴。白玉金钮,红穗绳结。温润如羊脂,流光柔亮,金白色相映中尊容无方,虎形威猛,前爪怒扣,虎口长嚎向天。 印鉴华贵,雕工精致,静静的卧在椅凳上,接受着众人景仰的目光,大帐中再一次悄无声息。 一只手横空伸来,将这尊贵的印鉴拈入手中,轻轻抛了抛,“刚才我没听错的话,巴木巴尔汗想看汗王印鉴?不知道这枚是不是汗王印鉴?” 巴木巴尔望着她手中的印鉴,又望望她的人,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笑容突兀的敛了,叶灵绯双手将印鉴高举过头,肃容端立,大眼从一个个族长汗王身上挪过,停顿对视间有人下意识的躲闪,不敢面对那双不怒自威的清亮双瞳。 “汗王印鉴有如汗王亲临,诸位族长大汗不见汗王,就忘记了如何行礼的规矩了吗?”叶灵绯站在座首后,恭敬托举印鉴,昂首静待。 没有人起身,也没有人动作,房中的气氛一时尴尬沉默。 策伯尔轻咳了下,站起身,行到叶灵绯的面前。 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笼罩上她全身,叶灵绯仰首,再度高举手中汗王印。 虎目停凝在汗王印上,冷冷的转向叶灵绯,“汗王私自离宫,抛弃臣民,莫非连今日都不敢出现,无颜以对各位族长汗王的质问?” “印到如王亲临,今日之事汗王全权交予我了。”叶灵绯托起手中印鉴,声音不大不小,“于策伯尔汗而言,不知是不是个好消息?” 不用与心思深沉的渥魃希相对,这一场对决从开始就偏向了他的方向。 深沉的声音响起:“当真你全权做主?” 含笑点头,眼中分明已扬起迎战的火焰,“印鉴在此,自是代替汗王做主。” 一语落地,策伯尔迈步擦过她的身边,行到书洛的面前,恭敬一礼,“书洛主持可听见了。” 方才的一番明争暗斗,书洛一直未曾有任何表示,从叶灵绯不顾尊卑的在他身边坐下,到她与众人的交锋,他都是端坐如山,沉默似佛。仿佛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与他不曾有半点关系。 手指弹了弹衣衫,长袍晃起水波,轻轻归于无形,双瞳中冰雾透彻,“听见了。” 策伯尔腰身如铁杆挺直,声音也似轧铁冷硬,“数月前,你诏我入寺,与我相谈许久,说的是什么?” 书洛沉坐椅中,清雅之气浅露,如月之练华苍山之云,纵然是策伯尔铁血狂气毕露之下,依然不能压制半分。 “你说渥魃希会是土尔扈特部之福,你说渥魃希会带领族人走出困境,你说渥魃希会是成吉思汗后最伟大的汗王,你说他会带给土尔扈特部最辉煌的庇佑,对不对?”与其说是追忆,不如说是质问,质问眼前这飘渺云天外的高僧,质问被全族人仰望尊敬的男子。 一瞬间,不少族长都被策伯尔的说法鼓动,叫嚷着,马蚤动着,字字句句追随策伯尔,言言语语指责渥魃希。 年轻的汗王,短短的时间,都是他的致命伤,都是这些人不信任他的理由。 手指间拈着佛珠,指节似冰,半透半霜。他静静的听着众人的叫嚷,脸上始终浮着淡淡的微笑。 当房间的声音开始嘈杂,不少族长激动难控时,他淡淡的笑容又忽然大了些,倏忽无痕,刹那消散。 当这笑容绽放的刹那,房间里所有的肃杀之气都消弭无形,没有人再言论疯狂,没有人再激烈冲动。 佛主拈花一笑 这是瞬间叶灵绯眼中闪过的话,只可惜拈花的人是书洛,微笑的人还是书洛,没有人懂他之意,没有人与他心领神会。 若说有的话…… 叶灵绯龇牙咧了咧,算是回应。 书洛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笑容再起。 两人眼神中交换着什么,叶灵绯读到了赞赏,读到了欣慰,读到了一丝丝晃眼即过的孤傲。 这人,怕是从来没人懂他吧? “那策伯尔汗想要如何?”平和的一句反问,不愠不火,目光清浅,如水似云。 策伯尔回首看看身后的各族族长,还有巴木巴尔和达什敦,“策伯尔昔日与主持有过约定,若是汗王无法服众,策伯尔绝不姑息,也绝不会再受这样的人领导,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部落在他手中毁灭。” 话语至此,身后人已小小的说出声,“书洛大主持,还是让策伯尔汗领导部落吧,在这危急时刻,我们只能信任他。”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到最后几是齐声的呐喊,“拥护策伯尔汗,请汗王交出汗王印!交出汗王印!交出汗王印!!!” 呼声最高最激烈的,就是巴木巴尔,他粗犷的脸上泛着激动的红晕,“为部落尽心尽力十余载的是策伯尔汗,让部落在俄罗斯帝国的虎视眈眈之下仍然独立自强的是策伯尔汗,对叶卡捷琳娜女皇高压政策不妥协的还是策伯尔汗。渥魃希汗犯错,却面对族人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甚至还干出让一个小小的男宠带着印鉴来行使汗王权利,昏庸无耻!” 叶灵绯在强大的声浪下揉揉耳朵,看着手中的汗王印鉴轻叹了口气,默默的放在了桌上,甚至朝着桌中的位置推了推。 这一个举动,顿时让策伯尔的追随者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而书洛没有反对的表示,则让他们的底气越来越足。 龙行虎步间强大的气场已笼罩上叶灵绯的呼吸,“你说你代表汗王,那么此刻你是交出汗王印了?” 慵懒的打了个呵欠,她往后挪了挪,要笑不笑的望着策伯尔,“别用气势压我,您老人家也不嫌累么?” 看似玩笑的话让策伯尔表情僵了下,不敢相信他的心思就这么被轻易的看穿。 手指戳了戳桌面上的印鉴,叶灵绯冲策伯尔扬了扬下巴,表达着自己双手奉上的意思。 “策伯尔不为个人,只为我成吉思汗留下的土尔扈特部不绝。”他冲着身后拥护的人群深深一礼,伸手抓向桌面上的那方汗王印。 可惜,他的手抓到的,是一只白白细细的手腕,手腕处掌心摊开,生生在他的眼皮下盖在了印鉴上。 策伯尔的眉心皱起深深的“川”字形,威严的目光落在叶灵绯的脸上,粗糙的大掌冷静的抽了回来,只是那迫人的气势,比之刚才又浓烈了几分。 没有问话,虎目一闪,精光四射,令人不敢对望。 常年的征战和统领,让他全身都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巨大的身影居高临下的望着叶灵绯,犹如恶虎面对没有半分抵抗能力的小兽。 “策伯尔汗拿汗王印之前,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小兽扬起无辜的笑容,不知死活。 她站起身,慢悠悠的走向巴木巴尔,“你刚才说什么?为部落尽心尽力十余载的是策伯尔汗?那么我问你,这十余载如果没有渥魃希身为质子,俄罗斯帝国会让土尔扈特部生存下去吗?相较而言,是谁给了土尔扈特部喘息的机会?” 巴木巴尔直着脖子,正待开口,叶灵绯的第二问紧接而来,“你说让部落在俄罗斯帝国的虎视眈眈之下仍然独立自强的是策伯尔汗,你似乎忘记了,被俄罗斯授令管理土尔扈特部的正是策伯尔,他哪来的独立,哪来的自强?” 这一句话,顿时让不少族长跳了起来,粗豪的男人哪听得如此讥讽的语气,钵大的拳头抡在空中,扬起呼呼的风声打向叶灵绯,“混账,竟敢侮辱伟大的策伯尔汗!” “伟大?”面对拳头如风挥过,她淡定而立,冷眼怡然间,那拳头顿在脸前数寸,愤愤的又收了回去,她恍若未见,嘲讽口气不改,“对叶卡捷琳娜女皇高压政策不妥协的还是策伯尔汗?他是反抗过一个命令,还是违背过一条旨意?翻出来我看看。” 冷哼中,手指点向策伯尔,“你是与叶卡捷琳娜女皇交锋过,还是争论过?你有没有为了不成为女皇的禁脔宁可一直长期服用毒药,每日高热不退下清醒运筹?就因为一旦汗王成为俄罗斯的王夫,土尔扈特部就无可争议的并入俄罗斯版图,如果不是渥魃希的隐忍退让,你以为叶卡捷琳娜会给你这个老头面子不发兵?你太看重自己了。” 目光扫视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嗤笑一声,“你们谋的,不是渥魃希的印鉴,是叶卡捷琳娜的反,是公开对她的诏书不满,只怕这汗王印还没在手中捂热,俄罗斯帝国的铁骑就踏上了部落的土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never817和散漫的馒头送来的地雷,送上狼吻,请笑纳。 ☆、叶灵绯和渥魃希的联手 本是以部落生死存亡震惊族长大汗心的一席话,却意外的犹如石入死水,不起半分波澜,不仅如此,有人的脸上还浮起了不屑的笑意。 “对抗俄罗斯帝国,才是我土尔扈特部勇士应该做的事,而不是像他,苟延残喘在他人脚下乞怜,就连面对各位族长的质询都不敢。” “是么?”叶灵绯哼了声,“汗王究竟有没有错还没说清呢,你急什么定罪。” 一屁股坐在书洛旁边,她扬起下巴,“十余日前,我在汗王驾前领命而去,为的是探查北方百户天花的情况,但同时我受书洛主持之托,将寻找到的活佛圣子阿斯兰带回。” “活佛圣子?” 异口同声的惊呼在大帐中回响,众人瞠目结舌。 有的人面色憋红,呼吸急促,眼睛中射出异样的光芒,是期待、是崇敬、还有惊喜。 有的人站了起来,想要说什么,只是不住的喘息,激动神情溢于言表。 巴木巴尔更是两步踏到她的面前,将之前不满抛到脑后,双手紧紧的捏着她的肩头,“真的吗?找到了活佛圣子?” 他的目光,急切的在叶灵绯和书洛的脸上搜寻,想要获得某些答案,可惜一个沉默淡然,一个表情森冷,就是看不到他要的答案。 “找到了。”叶灵绯才说出三个字,整个大帐中忽然发出长长的出气声,所有人同时闭上眼,双手合十,呢喃着声声祷告。 “不过,我与活佛圣子在路上被人追杀。”她举起仍然包着棉布的手,手腕处道道青紫伤痕历历在目,手臂上夹板紧固,一字一句落地有声,“不是劫财,是取命,圣子的命!” 某人的话,再度让所有人睁大了双眼,刚才的轻松气氛再一次紧张起来。 “什么人,胆敢动我土尔扈特部圣子,我数万勇士绝不放过他!!!”哗啦声中,族长纷纷起身高喊着,声浪震动大帐,簇簇抖动。 叶灵绯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人,语气不无讥讽,“如果不是渥魃希汗及时赶到,只怕众位只能等活佛的再一次转世了。” 巴木巴尔在她的调侃的眼神中尴尬的移开视线,“书洛主持,这,这是真的吗?” 柔滑的发丝点动,和韵的嗓音流泻,“是。” 寂静无声……良久 神色各异……众人 把玩着手中的印鉴,上下抛飞着,懒懒的人皮笑肉不笑,“昨天是谁逼宫的?刚才是谁说汗王为男宠不顾族人的?又是谁说要汗王交出印鉴的?” 巴木巴尔讷讷的低下头,半晌后冲着叶灵绯恭敬一鞠,“错怪汗王错怪你,我道歉。” “你的我收下了。”她手指摇了摇,“可我不是汗王,无法替汗王收下这歉意。” 巴木巴尔站起身,“我亲自去找汗王道歉。” 他一动,身后族长也纷纷起身,向门外行去,只剩下策伯尔和达什敦,平静的面对这忽然的变故。 就在他脚步即将踏出大帐的时候,身后传来叶灵绯的声音,“众位稍带,我还有事需要各位做个见证。” 他顿住脚步,他回身望向最上首那瘦小的身影。 叶灵绯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一改刚才冷嘲热讽的态度,脸转向策伯尔的方向沉声开口,“策伯尔汗,您掌管部落十余载,不知道身为各部落之首的大汗聚众冒犯汗王是什么罪?逼宫谋反是什么罪?” 策伯尔阴沉着脸,不发一言。 “还有……”她拉长着声音,走到策伯尔的身边,低低的吐出一句,“谋杀活佛圣子又是什么罪?” 话中所指,等同点名道姓。 “你想扣我罪名?”手掌握向腰间弯刀,寒光一闪,锋锐在握,“聚众冒犯汗王是我,逼宫的是我,若汗王问罪,策伯尔自当一力承担,只是你若欲加之罪,策伯尔却绝不会被你陷害。” 叶灵绯冷哼了声,“暗杀活佛圣子,汗王无活佛庇佑自然无法万民归心,若汗王离宫相救便起兵攻入汗王宫谋夺汗王之位,可惜汗王在你监视之下独自偷出宫让你的一石二鸟之计成了泡影,最后便来了这一出逼宫,是不是?” 两人话语飞快,刹那间已然交上了锋,话中隐隐的含义更是让众人惊愕,数位族长的视线盯着策伯尔,脸上惨白失色。 有人张了张唇,想问什么,还没等开口,策伯尔如电目光扫过,又登时住了嘴。 策伯尔虎目中杀意立现,握着弯刀的手紧了又紧,冷笑连连,“你想毁我策伯尔一世英名?说我杀转世活佛,证据何在?说我纵凶杀人,那把凶手带上来和我对峙!” 余光撇见,不少族长在策伯尔大义凛然的言辞中情不自禁的点了下头,叶灵绯轻笑逸出。“没有!” “没有?那也就是说你信口雌黄。”策伯尔周身凛冽的寒意散发,充斥了整座大帐,“别说你是汗王的亲信,就是渥魃希本人,也不敢对我如此无礼,今日我就是杀了你,他也绝不敢说什么。” 怒意勃然,须发皆张,不愧是领导部落十余年的统领,更不愧那铁血战场纵横千里的霸气。 “一世英名,你有吗?”叶灵绯目光滑过他手中的弯刀,手指摸上腰间,缓慢的抽出一柄同样精光四射的弯刀。 手挥舞,刀影破空,重重的落在策伯尔面前的桌上。 “夺!”刀身犹颤,余音不绝。 “这刀想必策伯尔汗不陌生吧?” 阳光从帐外的缝隙里射入,一缕光线从刀脊抹过,凝在刀锋尖处,透亮中泛着淡淡的红褐色,妖异鬼魅。 “你以为派出生面孔,摘去身上族徽标志,就没办法判断是你指使的?”她牵起一丝唇角,“大汗似乎忘了,武器是游牧民族的随身之物,于武士的作用不啻于左膀右臂,或许他们会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却绝不会检查自己的手臂胳膊,这刀上的族徽策伯尔汗有何解释?” 刀侧,一排细小的 雪域情郎第18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字镌在精钢上,缝隙间褐色暗埋,隐约透着肃杀气,干涸残留的血迹牵扯着人的眼球,无声的诉说着令人心惊胆寒的过往。 “敢问策伯尔汗,这刀上的人名,可是您身边的随身护卫长?” “是!”策伯尔点了下头。 “人呢?”叶灵绯步步紧逼,强硬对峙。 “在十几日前,我已着他率只人马赶回族中传话,在这段时日中监管族群。” 眉头微挑,“是么?”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拉的长长,她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笺信纸,唰的展开,“这是今日早晨书信传来的消息,此人根本不在策伯尔汗的族中,也一直没回去过,不知道策伯尔汗如何解释?” 她扬起声音,冲着在座所有的人恭敬行礼,“今天,我以汗王令的名义,恳请众位大人做个见证,请策伯尔大人解释解释,为何我与活佛圣子在归途中为人暗杀,而对方身上却带着策伯尔汗的族徽,拿着策伯尔汗贴身侍卫的武器?” “或许……”达什敦急急打着圆场,“或许只是侍卫丢失了武器。” “那一队人马都丢失了武器吗?”突然的厉声,打住了达什敦的话,“数十人围攻我和圣子,若不是汗王及时赶到,我岂有机会站在这里质问,数十件兵器,数十个名字,策伯尔你如何圆谎?” 最后一句话,她直接省略了尊称,字字冷硬掷地有声,一双明眸闪烁火焰,直扑策伯尔。 策伯尔眉头紧皱,强硬的脸上浮现震惊。 沉默半晌,他抬起头,面对叶灵绯的逼问视若无睹,而是淡淡的行了个礼,“事出突然,策伯尔无从解释,待策伯尔询问清楚,再向汗王交代。” 不卑不亢,不因罪名加身而慌乱,不为众人怀疑而仓促解释。 “您说调查之后交代,我相信众位族长及汗王大人一定会同意您的话,只是您是否也该做出点表示,让大家相信您的诚意呢?”叶灵绯笑眯眯的开口,“就如同昨夜,你要汗王交代时说的话。” “你要我交出族长印?”策伯尔一掌击上桌面,厚实的木板在掌风下发出巨大的震响,片片碎散,稀里哗啦坠了一地,大帐中飘开阵阵的粉尘,呛人咽喉。 烟尘中,策伯尔冷哼一声,伸手撩开了大帐帘。 阳光射入,眼前明晃晃的一片顿时让他脸上再度变了颜色。 刀兵林立,鲜衣怒马,层层叠叠的军士将这小小的议事大帐围了个水泄不通,最前首的马背上,金衫明艳,冷凝威严,身后旗风猎猎,马鸣长嘶。 “渥魃希,你什么意思?”这兵马团围之下,策伯尔朝着马背上的人高声厉喝。 策伯尔环顾四周,他的身旁,士兵们下意识的后退,无形的让开一条路,没有人敢对抗那形于外的霸气,没人敢正视他那双坚定的眼。 “敢阻我,拿命来。”一声吼,千军动;不是迎击,是退让。 没有人敢阻,不仅仅因为大汗的身份,更因为那凶猛萦绕周身的烈焰,吞噬一切所向无敌的豪气。 他一步步的迈着,鹰部的勇士一步步的退着。 只要走出这人群的包围,汗王宫外还有他的人马。 衣袂声入耳,轻飘魅影靠近。 策伯尔眼神冷凝,头也不回,手中弯刀挥了出去,同样是势不可挡的锐利。 这一刀,沾身开骨,碰之断筋。可是他却没能听到预期的惨叫哀嚎,相反他的刀却像被什么禁锢,动弹不得。 三根手指,冰白剔透,修长如玉,轻搭在他的刀背上。在他愕然回首间,和煦颔首,“策伯尔汗还请手下留情。” 策伯尔此刻的心思,就和他的表情一样复杂。 渥魃希,他名义上的叔叔,却是他看着出生成长;纵然是一别数年,在他心中也仍是孩子。病痛缠身,风吹就倒的孱弱身体已成为他心中难以磨灭的印象。无论是外人如何说神勇非凡,他仍是不屑的。 可是现在,这个曾经无数次在他眼前昏厥的少年,只用了三根手指,就捏住了他盛怒之下的攻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never817又扔了一个地雷 最近天热,整天睡啊睡啊睡啊,我彻底成了睡神,一天可以睡20个小时,救命啊…… ☆、草原上的孔雀翎 清俊的笑容背后,狂傲的气质无声展开,悄然的隔绝了他的暴烈,压制了他所有的攻击。 “我果然看轻了你。”策伯尔冷哼,“只是你如此阵仗,就不怕我数万士兵抵死反抗吗?” 浅笑掩不住眼神中的成竹在胸,“你认为他们会抵死反抗吗?” 带领着策伯尔的目光看向前方,威武整齐的鹰部雄师之后,漫天旷野,白云绿草。不见任何策伯尔的属下,不见一兵一卒。 刹那之间,策伯尔心中已明白了什么,眉头挑了下,“你围得住我这里的人马,也能围得住我族中数万将士吗,若是消息传回,怕是你承担不起后果。” 三根手指慢慢松开,优雅不改,回首凝望,“你这里的人马不是我围的。” 眼神中锋芒一窒:“谁?” “我。” 清清朗朗的一个字,莹润飘渺的嗓音,伴随着青衫律动,秀逸的人影立于帐前,双手背于身后,怡然面对策伯尔。 顿时,千军跪倒,齐声高呼,“拜见书洛主持!!!” 策伯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是你?” “书洛不问世事,却不能眼睁睁看部落灭亡。书洛何事都能淡忘,唯不能见加害圣子。先师转世,书洛等待十余载,岂容人随意动杀机?” “策伯尔没有!” 颀长人影站立千军前,远方风吹长发,不染一丝烟火气,在策伯尔惊诧的目光中开口:“我说过渥魃希汗是部落的希望,是将土尔扈特部带出灭亡的唯一人选,曾经我这么说,如今依然。” 策伯尔盯着书洛的脸,刚毅的脸上写着种种复杂。 久经沙场如许年,他怎会不懂书洛话中的意思,无论他有没有派人暗害阿斯兰,书洛都会是这样的选择,因为他要为渥魃希的前途扫平障碍。 “为何是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军功臣治,十余年的尽心竭力,为什么书洛选择的人会是渥魃希?不仅仅是失落,更多的是不满,是伤痛。 “天意。”简单而飘渺的两个字,曜石黑瞳流转目光,“我劝过你,可你不信。” 两名绝秀天地的男子,傲立广袤天地下,千军丛中,相视一笑。 渥魃希三指轻抽,策伯尔凶猛的霸气早敛尽,只有种种交柔凝结的神色,诉说着他内心的沉痛。 “策伯尔汗,交出兵权,渥魃希保你一生安然。”渥魃希垂下手,“追杀活佛圣子的事,就此打住,不再追究。” 策伯尔面对渥魃希,只有眼神依然残留着强悍族长的气势,“渥魃希,我只后悔一件事,就是当初没能篡位夺权。” 渥魃希只能笑笑,却不回答。 这一切,都被门边的叶灵绯看在了眼中,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坞恩琦说,这个部落中唯一能够与渥魃希抗衡的人是书洛,知道这一刻才真正见识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本事。他倚仗的不是力量,而是信仰,族人对他无尚的崇敬。 正当她清醒着自己不辱使命的时候,手掌被一双清凉握住,在突如其来的力量间忽然冲了出去,跌入檀香浅浅的胸膛。 “靠!”某人直觉一声痛呼,揉上自己本就扁平的鼻子,眼前金星乱冒。 在这样的视觉停顿中,只觉得有股力量推动着无法反抗的她转身,而撞蒙了的她,无从反抗,只听到沁泉溪流的声音缓缓流过。 “书洛不是痴迷天玄的人,策伯尔汗不知道还记得么,十五年前先师故去时曾说,当东方的孔雀翎降临到土尔扈特部的时候,将带领我们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去,当时策伯尔汗还问,这东方在孔雀翎在哪里,你愿带军寻找,而先师的回答是,不在这世上。” 肩头被推了下,某人脚步踉跄着冲了两步,视觉的停顿渐渐消失,她努力睁开了眼。 咒骂的话语犹在唇边,书洛的手按上肩头,“上天从大清送来的陶格森欧德,寻回我们苦苦等待了十五年的圣子让我们信仰不灭,也必将我们带走向太阳升起的地方,让我们土尔扈特部不再受俄罗斯帝国的欺压。” 他清晰的字句散开到人群耳内,惊起了崇拜与敬重,当叶灵绯睁开眼的一瞬间,看到的是一双双感激的眼。 书洛双手捧着她的脸,柔软的唇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出尘的笑容绽放,“让我们为土尔扈特部的孔雀翎欢呼吧。” “孔雀翎……” “孔雀翎……” “孔雀翎……” 欢呼声震动大地,无数人兴奋的涨红了脸,忘情的吼着,这吼声不仅仅因为草原上的孔雀翎,更因为书洛刚才那轻轻一吻。 与众人的卖力相比,只有一个人满面愤慨,愤慨到瞪着眼前人,竟然不知道先说哪一句好。 他揭穿了她女人的身份,让她再也不能自由的以男子身份呆在渥魃希身边。 他给了她崇高的地位,让她再也不可以随意的没形象没姿态。 他还亲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染尘埃的佛门清修之人吗? 最最重要的是,什么叫带领大家走向太阳升起的地方,他当她是gps吗? 最最最可恶的是,那个金色的人影,潇洒的立在人群中,远望着她,没有半分阻止和恼怒的意思,反而闪烁着笑意。 袖落下,宽大遮挡了他的手握紧她掌心的动作,捏住了她意图逃跑的冲动。 谁说和尚不问世事,谁说和尚超脱红尘之外,谁说和尚清规戒律,她眼前这个有半点和尚的影子吗?有吗? “没想到,你居然是名女子。”达什敦笑意盈盈的行上前,望着叶灵绯晕恼中绯红的脸庞,目光下移到书洛遮掩着的袖口下,笑容多了几分诡异,明了的走开。 而巴木巴尔则是眯起了眼睛,表情严峻,狠狠的望了眼叶灵绯,别过头走向渥魃希的方向。 双膝一软,他跪倒在渥魃希的面前,“汗王,巴木巴尔受人蛊惑,起兵逼宫,今日甘愿领罪,请汗王责罚!” “不对我虚与委蛇了?” 轻笑反问中,巴木巴尔的头垂的更低,就连达什敦也嘿嘿干笑一声,“当初对汗王不甚了解,或有错失,请汗王谅解。” “不敢不敢。”渥魃希双手搀上巴木巴尔的双臂,想要将他搀扶起来。 就在双手即将触碰上巴木巴尔双臂的时候,渥魃希的身体忽的顿了顿,英俊的面容上泛着诡异的潮红。 “汗王!” “汗王!” 巴木巴尔伸出手,想要接住他的身体,却被渥魃希狠狠的推开,身体一晃,摔倒在地。 汗王渥魃希身染天花病发的消息不胫而走,瞬间传遍了整个部落,无数人在议论今日的议政会上,汗王突然高热晕厥,无意中露出的手臂上,已出现了脓肿痘印。 这条消息顿时让整个部落充满了惨淡的愁云,无数族人在书洛的大帐前请求接见,想要书洛主持祈福诵经。 可是这请求,却以书洛要守护汗王为由拒绝了,整整一天,书洛都没有走出过汗王宫半步。这无疑让不安的情绪更加蔓延,民众刚刚看到的希望又一次跌入到了谷底。 房中,某人正毫无仪态的坐在地上,抓着手中的肉撕咬着,那神情举止,仿佛拉扯着的,正是面前人的肉。 灌蟋蟀一样闷下一口酒,她几乎是咬着牙齿才忍住了脸部抽成愤怒的表情,“你凭什么认定我是什么狗屁希望?陶格森欧德这个名字虽然尊贵,却也不是没人叫,干嘛死缠着我不放?” 转动佛珠的人淡笑,“那串佛珠是先师留下的,他说会指引我找到我们的孔雀翎,而你收下了。” 就这个理由???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句话不停的掠过,掠过…… 叫你手欠,叫你收钱,叫你贪财!!! 贪财贪来个渥魃希的王妃信物,贪财贪来个民族的希望,她不如掐死自己算了。 混吃等死,攒钱存金才是她的人生目标,什么圣子圣女,什么孔雀凤凰,都是沉重的负担,她伤不起啊伤不起。 “那东西贵重值钱,又是书洛大主持送的,给谁都会收,你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吧?”她狠狠的捏着他的手,“我不信以你的精明,会犯这样的错误。” 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仿佛射在冰水湖面上,折出了七彩的光芒,“既然如此信任我的精明,就该相信我的选择。” 一句话,噎的她半晌说不出话。 “就算不相信自己,他也会相信我。”玉透指尖拈上茶盏,轻轻就口一抿,容颜氤氲在茶汽之后,难言风华之姿。 抛下手中油腻腻的羊肉,她一步步逼近座位上的男子,灵动双瞳闪烁着莫名的火焰,“你是故意的吧?” 眼尾一挑,那双被茶汽熏染过的双瞳波光淋漓,红唇水润,“是你说要亲自报仇,我放手让你去做,被书洛算计只能怪你自己不谨慎。”声音顿了顿,眼神仿佛看穿了她心头那一点点小心思,“至于在俄罗斯皇宫我给你的这个名字,纯属随意。” “我、不、信!”她一字一句迸着,“不管我是不是陶格森欧德,你都会让我变成陶格森欧德,是不是?” “那证明我一早就看上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散漫的馒头又砸了一个地雷给我,狼吻一个,狠狠么么。 现在的章节,大家是不是觉得很温馨啊,素不素哇? ☆、抓j——内j 这话,比书洛更噎人,可她的心却莫名浮起了淡淡的喜悦。 “你们两个是兄弟吧?”她愤愤不平,“表情一样,神态一样,就连算计人都一样。” 指责换来两人同声大笑,倜傥风流之态,引得房中烛火炸裂灯花,忽的明艳非常。 冰指点在她的唇上,渥魃希眉眼间流淌着慵懒风情,“我们当然是兄弟,表兄弟。” “啊……” 她就说嘛,眉眼间那些相似的神采,总是让她觉得熟悉。 愤愤的咬向他点在唇上的手指,轻笑间手指飞快的缩了,“你究竟是想咬我,还是想咬死书洛?” 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连她那一点点小心思都不放过。 “亲你的人是他,坑你的人也是他。”懒懒的手指转了方向,对着上首的人点了点,“想咬就冲他去。” 双手合十,书洛轻摇发丝,“我这般牺牲,还不是为了你今日的计策?何苦害我。” “时间差不多了。”她站起身,油腻腻的小爪子在书洛的衣衫上蹭了蹭,把一件丝袍缎面蹭的油渍闪亮,一把拖上书洛的手,“走人。” 当两人迈步走出汗王宫的时候,守候在外面的人,只看到书洛身上掩饰不住的愁容,而叶灵绯靠在书洛的怀中轻声抽泣,书洛拢着她的肩头,低低安慰着。 两人亲密的举动已不是重点,重点是此刻的表情似乎已说明了汗王的病情。 书洛看向门边的侍卫,“请所有大汗立即赶来议事,立刻。” 时近三更,立即议事,大家心头似乎都明白了些什么,匆匆的去了。 议事大厅里,书洛垂首而坐,叶灵绯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就连各位族长汗王进帐也未见起身接待,与前日意气风发之态大相径庭,甚至在书洛的提示下才恍恍惚惚的抬起头,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之后又再度归于沉默。 所有的人刚刚入座,书洛轻叹一声,双手扶上桌面时腕间珠串敲在桌脚,清脆的声响中,一粒珠子碎裂,散落的脆响跌落脚边,他也无暇顾及。 “主持,汗王的病情如何?”已有人急急的开口询问,顿时引来一片的附和问声。 “是啊,汗王如何?高热可退了?” “要不要再请几位大夫去看?” 任人七嘴八舌的说,书洛平静的笑道,“汗王的病情暂时稳定,但是我奉汗王之命,向大家通报他的决定。” 叶灵绯抬起眼,深深的吸了口气,终于让笑容变得不那么抽搐,“汗王即位之后,一直没有立妃,所以汗王下令,在鹰部中挑选一名女子成为大王妃,书洛主持已替汗王发出诏书,选女子入汗王宫。” “现在!?” “大王妃不是要贵族之家挑选么?” 几声惊呼异口同声,却又在声音出口后猛然打住了,各自默默的低垂下头。 叶灵绯靠着书洛,靠着他身体的支撑方才站稳,脸上神情低落惨淡,“为什么在鹰部挑选王妃而不是又各部贵族挑选,因为事急仓促,若是他日有更好人选,再立大王妃不迟,至于人选规矩……”她沉吟了下,“只有一条,就是出过天花痘疮。” 当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几乎所有人心头已然有数了。 巴木巴尔张了张唇,“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虽是这么问,可是所有人心头隐隐都有种沉重感,如此匆忙的立妃,目的不过一个,就是为汉王留后了。 “可是……” 有人还待说什么,书洛已然开口,“我已选定女子陪伴汗王,若是他日有孕,即为大王妃,若有男婴则是未来汗王人选。” “若是没有呢?”巴木巴尔叹了口气,不住摇头。 “若是没有,则从部族中挑选德高望重之人,继承汗位。”书洛沉吟了半晌,皱眉开口,“当然,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事。” 大厅一阵沉默,达什敦沙哑着嗓音,“或许一切没那么糟糕,天花虽夺人性命,却也有存活的可能。” 书洛垂敛了目光,“希望如此,从今日起,每日夜间我会为汗王祈福,希望上苍保佑汗王逃过一劫。” 这一个决定,令在场所有人面色复杂,达什敦叨叨着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我们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汗王继承汗位,不过一个多月,却又成了这般光景,难道要我们再等二十年吗?” 人,无声的散去,在踏出大厅的时候,看到衣着华丽的女子在巴特尔的带领下踏入渥魃希的寝间。 一连数日,大夫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坏,大家心中已默认了汗王时日无多,只看苟延残喘究竟几日而已。 是夜,汗王宫中人生杂乱,灯火通明。所有的人聚集在大厅中,静静的等待。 书洛手中的佛珠拨动,口中悲怆的经文念念中,煞白了身边的族长大汗,有人轻拭着眼角,“往生咒,莫非汗王已是……” 书洛没有答话,只是不停的拨动着手中的念珠,手指微颤。 一名全身包裹在斗篷中的高挑女子,全身不住的抖动,伏在叶灵绯的肩头,无声的啜泣,叶灵绯手指抚着她的背心,口中安慰着。 两人偶尔翘首前方不远处的寝间,伫立在夜风寒凉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悄然出现的黑色身影。 刃光,在月色下滑过凝练,无声无息的朝着两人的身后划去。 人群早已被汗王即将驾崩殡天的消息震乱了手脚,没有人注意这两名单独的女子,更没有人留意这忽然出现的刺客。 刀影无声,尖利的刺向两人,而紧张眺望的两人,始终盯着前方的房间,不曾回首。 “来人啊,汗王……汗王……” 纷杂的脚步中,两人齐声低呼,修长女子忍不住的抬腿就想往寝间的方向冲,无意的动作恰巧躲过了这无声无息的一刀。 刺客脚下一顿,再度挥起了手中的刀,这一次,迅猛而快捷,狠狠的朝着女人的背心处刺去。 唇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可是笑容还不急展开,就冻结在了脸上。 他的刀尖,堪堪触碰上对方的衣衫,就再也不能前进一分,因为有双手,搭扣在了他的手腕间。 迎接他的,是一双湛蓝的眸子,噙着冷意,在他赫然的震惊中捏紧了手腕。 “喀喇……”一声脆响,钻心的疼痛让男子闷哼出声,弯刀脱手飞出,被眼前人轻巧的抄入手中,架上他的颈项。 一旁的女子双瞳闪亮亮的,“汗王驾崩的消息还没出,你家主子就急的造反了?” 斗篷挥落在地,显出坞恩崎英伟的身躯,手中弯刀稍用力,男子的颈项间顿出血痕,沁在刀锋上。 叶灵绯吃吃的笑着,“大哥,真是委屈你了,装了这么多天女子,可还舒爽?” 坞恩崎没好气的看她一眼,“你想死是吗?” “我不想。”她抿唇笑着,“但是他只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男子面色晦暗,紧绷着脸始终不发一言,一双眼睛低垂盯着眼前的两人,全身僵硬。 “不知道你家主上看到你的时候,会不会很惊诧?”她手指抚着下巴,若有所思,“是你说呢,还是我去查呢。” 远处的喧哗声渐近,脚步声整齐,朝着这里而来。 男子平静的脸上忽然起了波澜,他一言不发,颈项猛然朝着坞恩崎手中的刀刃撞了过去。 坞恩崎眉头一皱,手中的刀刃偏了偏,躲开了男子意图寻死的举动。 就在刀刃离开男子颈项的一瞬间,男子袖中落下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朝着叶灵绯的小腹扎了过去。 动作狠毒轻灵,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匕首离她的身体已不过寸许,她几乎能感觉到匕首尖利的锋芒吞吐出来的寒意擦上肌肤的撕裂感。 “叮……”坞恩崎手中的刀荡起,与匕首相触,勉强将对方致命的一击挡开。 匕首擦过衣衫,清脆的划裂声中,男子没有继续缠斗拼杀的意思,而是手中匕首抽回,飞快的跳上院墙,朝着黑夜中奔逃而去。 她踉踉跄跄的倒退,脚下的匆忙让她来不及站稳,狼狈仰倒。 手臂,被坞恩崎紧紧攥住,同时后腰处也被一双手扶稳。 熟悉的气息传来,她放任自己沉落在那胸膛,轻吐出一口气。 坞恩崎看了眼她身后的人,悄然放开了紧握住她的手臂,顺着刺客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看来,有时候我还是不能过于相信你。”腰间的手如铁钳似的箍筋她,热气喷在她的耳边,温润的嗓音中能听到明显的不悦,“尊重有时候不代表放任,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涉险了。” 微笑着摸索上扣在腰间的手,她可怜兮兮的抬起头,“可你答应我了。” “你也答应我,不会接近刺客,要顾好自己的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never817,我看到你又砸了一个地雷哟,么么乃…… 今天好悲催,昨天看了一夜的球,大清早被拎出去外婆家过节,结果我才坐下来一分钟,就被咬了一身的包包,然后拉肚子了,肚子疼,还来大姨妈,接着我去倒水撞到了脚,疼的龇牙咧嘴的,再再然后发现水里有杂质想倒掉,可是我倒自己手上了,呜呜呜…… 人家现在还坚持在网吧更文,求安慰。 ☆、你的毛长齐了吗? 大批的脚步声靠近,正是书洛一干人等,看到她和渥魃希,所有人都发出惊讶的呼声,巴木巴尔更是快步走向渥魃希,“汗王,您、您……” “我很好。”渥魃希淡淡的开口,目光落在人群中,“稍后我自会解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达什敦喃喃自语着,巴木巴尔更是激动的双唇颤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夜空中,坞恩崎的人影落下,单膝跪地,“汗王大人,我没能追上刺客,请责罚。” “刺客?” 忽然而来的肃杀冲淡了渥魃希平安的喜悦,面面相觑中的族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傻傻的望着渥魃希,等待着回答。 “策伯尔汗意图谋反,汗王怕他仍有党羽,只好诈病引人上钩。”叶灵绯看看渥魃希又看看书洛,两个人悠闲中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只得在一众人的好奇中开口,“刚才,有人行刺这几日陪伴汗王的女子,想来是不希望有女子生下汗王继承人,成为他的绊脚石。” “什么人?”巴木巴尔一声吼,“如此大胆,莫非是策伯尔汗的余众?” 渥魃希不答,只是将询问的目光转向了坞恩崎。 坞恩崎略一颔首,“我追踪敌人,到了巴木巴尔汗的营寨,之后便失去了踪迹。” 质疑的眼神齐齐定在巴木巴尔的身上,巴木巴尔亦是申请迷茫,不明所以。 “原来如此!”达什敦嘿嘿一哼,“巴木巴尔汗,您是汗王堂弟,同宗血脉。若是汗王驾崩无嗣,这汗王之位定是由你接掌了。” 巴木巴尔年轻的脸上只有片刻的疑惑,转眼便镇定下来,“汗王,巴木巴尔愿与汗王一道,去我营寨搜查。” “现在搜,只怕人早已跑的无踪无影了。”不等渥魃希开口,达什敦已冷笑出声,“刺客不知汗王无恙,情急之下逃回营寨,还有什么可辩解的地方?” “巴木巴尔虽然曾经质疑汗王能力,可巴木巴尔绝不会为了汗王之位暗害王裔。”巴木巴尔定定的盯着渥魃希,“我愿对佛主起誓,请汗王信我。” 渥魃希狭长的双目微眯,眼神深邃如墨玉,“我信。” 简简单单两个字,打住了所有怀疑的眼神,巴木巴尔脸上浮起了感激的神情。 叶灵绯狡黠一笑,冲着坞恩崎伸出手,“大哥,我刚刚好像看到你抢了对手的刀,这一次单独行动,又是势在必得的刺杀,我不信那人还会拿不趁手的刀,可否看看族徽是哪家的?” 坞恩崎将刀倒提在手中,“你们为什么这么快就揭穿呢,我还想多看看巴木巴尔汗紧张会呢。” “汗王都表态了,你没机会了。”叶灵绯没有把刀给渥魃希,而是亮在了众人面前。 至于那个人,以他的机敏,怕是不需要了。 “啊……” “怎么会……” “这……” 一连串的抽气声中,达什敦黑沉着脸,眼神一窒再窒。 “逼宫之事,达什敦汗也有份吧?”叶灵绯懒洋洋的开口,“而且论资历,您可在巴木巴尔汗之上,若是汗王无嗣,您也同样有机会登上汗王的宝座,对吗?” 达什敦阴沉着表情,瞪着叶灵绯,平日里挂在脸上的笑早已不知何时消失无踪,“这,怕不是为人陷害吧。” “哦?”声音拉的长长,她挑眼看向达什敦,“会汗王出手的人,必是有资格登上汗王之位的人,如今策伯尔失势,汗王又明确的表示相信巴木巴尔汗,莫非您指暗害汗王的人是书洛大主持?” 达什敦勉强干笑了声,“说不定是策伯尔余孽想为主子报仇,想趁机断绝汗王之后而为。” “策伯尔可不是小人之辈,做这鸡鸣狗盗事,丢我勇士之名。”怒吼断破夜空,高大的人影从月影下大步而来,肩上抗着一个人,威猛无比。 将人影丢在地上,策伯尔冲着渥魃希低首行礼,“不辱汗王使命,策伯尔将人带到。” 渥魃希微微一笑,“策伯尔汗多礼了。” 策伯尔的出现,渥魃希的客气,再一次让人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唯一脸色惨白的,只有达什敦。 那人落在地上,刚挣了下,就被策伯尔一脚踩在背心,狠狠的压在地上。怒瞪着达什敦,“达什敦汗不如仔细看看,这人是不是策伯尔的余孽。” 达什敦一直未说话,只是盯着渥魃希,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其实你根本就是早就怀疑我,对不对?” 渥魃希脸上始终挂着宁和的笑,“巴木巴尔汗直爽,断然定不出这老谋深算的计谋,策伯尔汗执掌土尔扈特部十余载,曾无数次暗中寻找圣子下落,绝不会为了将渥魃希赶下汗位做出杀害圣子之心。” 达什敦惊愕,“就这一个理由?” 同样震撼的,还有策伯尔。他数度起唇想要说什么,又数度闭上,沉默。 手指,拍上策伯尔的肩头,“若非对部落了若指掌,我又如何能坐上这汗王之位?” 这一句话没有回答达什敦的疑问,似乎解释了一切,但是这一句话的背后,又是不知道多么艰难的倾尽心力,千里之外运筹帷幄,说的只怕就是他。 策伯尔垂下头,默默的思索。 “既然早知是我,又为何不揭穿?”达什敦犹有不甘,恨恨的开口。 渥魃希脸上的笑意更大,深深的看了眼达什敦,却没有回答。 渥魃希倜傥而立,掌心间托着汗王印,“策伯尔汗,渥魃希昨天曾言,如果你将刺客抓获,渥魃希这汗位拱手奉上。” 玉印,就在策伯尔的面前,无遮无拦,唾手可得。 策伯尔凝望着他手中的印鉴,忽然倒身下拜,“策伯尔刚愎自用,愿交出兵权,任汗王驱策。” 同时,巴木巴尔亦是跪倒在地,“巴木巴尔愿一生追随汗王,绝无二心。” 这一切,已回答了达什敦的问题。 若非如此,又如何分化三部联合?若非如此,又如何让策伯尔与巴木巴尔清醒?若非如此,又怎能让他们死心塌地? 他谋划这么久,不过是替渥魃希做了嫁衣,从今之后,他的地位权势,将再无人能威胁。 神明送来的孔雀翎替族人领回了他们的汗王,天赐的女子还替他们寻回了活佛圣子,而她更是懂得如何救治令人望而却步的天花,挽救了全族的性命,是佛祖赐予部落的希望。 而此刻,这部落的希望,上天降下的女神,正窝在某个小山坡后,抱着脑袋痛苦的纠结着。 现在的她,只要踏出门,就能感受到无数尊拜崇敬的眼神,就能听到热情的呼唤声,接受他们的致礼。 不能乱蹦乱跳,不能随便躺躺坐坐,不能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前天,她窝在水泊大石上睡觉,冷不防的一声见过圣女大人,好悬没把她吓翻到水里去。昨天,抓着条羊腿狠狠的一口咬下去,耳边突兀的响起见过孔雀翎大人,直接吓掉了她手里的羊腿,一口咬上了自己的嘴巴。 书洛把她拱上了至尊无上的地位也就罢了,可她千叮咛万嘱咐不准将治痘的事情传扬出去,却也是半点效果也无。 用屁股猜也知道,这是渥魃希干的好事。 所以,她生气了愤怒了惆怅了痛苦了。一个人偷偷摸摸跑到这里,安慰自己可怜的心。 从怀里掏出个包包,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这才仔细的打开。 “见过孔雀翎大人。” 手一抖,手中的包裹落了地,滚出两个圆溜溜的包子。 她一声惊呼,扑去捡起地上的包子,郁闷的拍去上面的草屑,妙目回首怒瞪。 金发飘飘,人影修长,抱着双肩笑的诡异。 手掌抹过她的指尖,那粒包子已入了他的手,坞恩崎想也不想的咬下一口,表情顿时变的有些怪异,“你怎么会弄这种包子?” “以前外教教的。”她忽闪着讨好的眼睛,期待的望着他的表情,“是你喜欢的味道吗?” 应了声,坞恩崎在她身边坐下,一言不发的咬着手中的包子,“怎么想着做这个?” “看你不喜欢这里的食物呗。”她悠悠然的回答,“以前我的老师曾说过俄罗斯的羊肉包子是特色,本想试着做一下,等尝过以后再考虑要不要让你尝尝,谁知道你阴魂不散,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纵然换了生活的环境,饮食习惯总是难改的,别说他,就是渥魃希也习惯早起喝茶等一系列欧洲宫廷的习惯。 “不错。”他慢慢的咀嚼着,深邃的目光眺望着远方,瞳孔深处隐隐藏着伤感悲凉。 “你是我大哥,看我多想着你。”胳膊捅了下他的胸口,某人沾沾自喜,“下次我们去做土豆烧牛肉吧?” “我做给你吃。”坞恩崎闭上眼,再睁开时,阴霾尽去,只留下淡淡的轻松。 “好。”她抱上坞恩崎的胳膊,一声欢呼,“我还想吃肉酱茄子,含羞草沙拉。” “行!”大掌揉乱了她一头黑发,亲昵无比。 “喂,你干什么呢?”坞恩崎的手被人拍开,少年清朗的嗓音带着愠怒,高傲的看着地上的两个人。 “咦……”叶灵绯仰起脸,努力的在阳光直射中辨认清楚眼前人的面容。 “你为什么和她这么亲密?”少年的手指头点在面前,“还有你,不知道自己是圣洁的孔雀翎吗?怎么可以随意的和男子打情骂俏。” 打情骂俏?她和大哥? 她迷茫的望向坞恩崎,而对方却是露出一抹促狭,伸手揽上了她的肩膀。 还未揽实,横空伸出的手已经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愤愤的手臂勾上她的颈项,占有欲十足的开口,“我有话和你说。” “说什么?”小细胳膊小细腿,这姿势让她哭笑不得。 “我……”他看了眼坞恩崎,在叶灵绯强势的眼神中讷讷的低下头,“我跟着大主持学习佛法,这些日子没时间出来,我想对你说声谢谢。” 就这个? 她偏头想了想,忽然笑的谄媚,“能实质点么?好歹你将来也是活佛,就这么一句谢谢,是不是有点对不起我以身相救啊。” 少年眨着漂亮的杏仁大眼,她抬手,拇指食指在他面前搓了搓。 “那……我决定赐予你我能给的最高贵的礼物。”少年终于下定了决心,在某人瞬间闪亮的眸子里坚定开口,“娶你为妻。” 险些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她努力的挽救着自己滑向脱臼边缘的下巴,“能不能换一个?” 少年的脑袋认真的摇了摇,“大主持说,你是上苍派来寻找我的人,所以你和我应该是不分开的。” 身后,隐隐有压抑的笑声,一阵一阵的。 目光顺着阿斯兰纤细的身躯滑下,游过腰身,停留在某处,她呆滞着脸,“你的毛……长齐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去修电脑了,饿了整整一天,刚刚回来,电脑本来要留在那边再检验下的,我为了更文,坚持拿回来了,如果不好的话,还要继续修。 ☆、星光下,定终生 果然,人走运的时候天上是会掉馅饼的,只是这饼有点大,有点难以消化。 要把银刀,把自己要成了王妃;拿串珠链,把自己拿成了圣女;这下好,才开口讨点好处,莫名其妙的有人想以身相许。 所幸阿斯兰是活佛圣子,她只当他的话是放个屁,响完就没了。 揉着饿扁了的肚子走向汗王宫,两腿犹如灌了铅沉重无比,而身体则是酸软无力。 是找东西吃还是睡觉?她艰难的做着选择。 还是睡觉吧,好累啊,她懒得动弹了。 迷迷糊糊的摸进门,朦朦胧胧的爬上床,想也不想的抓起被子罩上身体,将自己沉入床榻里。 浅浅的笑声在耳边流淌,冰润的手指擦着她的脸颊,丝丝勾魂,缕缕旖旎,就在这轻巧的动作间笼上了她。 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她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发出咕哝的不满。 “饿不饿?”他的声音拉扯着她最后一丝神智,“我弄了吃的给你。” “不……去……”飘渺的挤出两个字,她如死猪般赖在床中。 “起来,给你十两银子。” “嗯……”神智瞬间回归,某人眼皮动了下,“加十两。” “三十两,立即起床。” “成交!” 人,瞬间从床上坐起,眼睛还来不及张开,已飞快的跳下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伸出手,“钱。” 没有摸到预期中的银两的质感,只有一双大掌温润有力,人顺势被打横抱起,朝着门外大步而去。 没有问他去哪,她懒懒的靠在他肩头,夜晚的风吹动了他的 雪域情郎第19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动了他的发丝,月色凝洌了他的容颜。 草原寂静,远方的篝火在视线中只是红色的点,月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交融在一起。 “你想带我去哪偷情?”她咬着唇,笑的如猫儿般。 回应她的,是他目光的指引。 前方的湖水,是整个部落赖以生存的水源,白天这里人群往来,牛羊欢叫;而夜间这里平静的,只有草儿唰唰,碧波荡漾。 湖水边的草地上,一燃篝火,一只烤的金黄流油的羊,白色的绢布铺展下,一瓶红酒,两只酒杯。 若不是他在身边,她几以为自己回到了熟悉的世界,正在野外露营夜宿。 “你说过要置放成这样,在夜风中微醺,才够……”他回忆了下她曾经的措辞,“浪漫。” 她是说过,但只是忘情之下随口说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说的是这样的求婚,才够低调的奢华。 毕竟,在现代的都市里,何处去寻一方静谧的清泉,又如何在碌碌人群中找一块无人之所。 “你想向我求婚?”她笑容更盛,眼神中波光潋滟。 “是。” 忍下心头的悸动,她故意偏开了脸,“若是我不答应呢?” 盘坐在地上,将她拥在怀中,“是在怪我宣扬了你的身份,让你不能自由?” “选了你,还有自由吗?”她微抬头,看着火光中明灭的他的侧脸。 “没有。”清澈的目光间,他笑容如月魄云魂,双手捧上她的脸颊,“但是你有我。” 声尾,消失在她的唇边。 温柔,珍惜如掌中玉;缱绻,唇暖似噙花瓣;点点辗转深入,丝丝情潮涌动,夜雾飘散,氤氲了无声的两人。 她能感觉到他的隐忍,他的热情,还有他无法掩藏的占有欲。 越是不在乎的人,一旦产生了占有欲,怕是倾尽天下也要得到。越是清寒如冰的人,燃烧起来,眨眼便能殆尽原野;非不能变,只看诱惑的力度。 “我说过不会放你走。”他的呢喃在她耳边,“若有一日后悔了,你也不用怨自己,只怪我强行留下你好了,若有一日思念你的家乡亲人,只需恨我就好了。” 他的强硬,只为了让她他日不受内疚自责…… 他的宣扬,只因给她无数留下的理由,而这理由是他的强势。 一口酒,入喉是酸涩,余味渐甘,与他残留下的气息交融一起,久久不散。红色在玻璃杯中,深沉黯淡,强大的酒劲只有深深的品尝过后,才能感觉到身体被熏染的醉力。 她一直觉得,热烈烧烫的蒙古酒不适合他,因为那太豪迈;他就如同这杯中的葡萄酒一样,高贵的容颜征服人的眼球,却只有在亲身试验后迷恋沉醉,再也无法放开。 “你是个可怕的人。”她呢喃着,依着他的肩窝,手指顺过他的发丝,“不以权势动人,不以地位炫耀,只靠着自己的魅力,甚至不会给人逃离的机会。” 开始的无害,初见的孱弱,都让她在同情间失了心房,再想要抽身已是不能。 “我只锁自己喜欢的人。” 酒劲似乎更大了,不然为何在这句话后,她晕沉沉的不知如何回嘴? “可为什么是我?”她抚着他的发丝,看那风情绽放在自己的面前,摇曳在她的胸口。 不是自卑,只因不解。 “习惯。” 简简单单的回答,瞬间戳破了她内心的气球。 “习惯?”学着他习惯的动作,眼尾挑了挑,“就因为你在冬宫里没有其他女人,只好习惯我了,而回了部落你的习惯改不掉了?” 轻笑,闷震了胸膛,“你要这么想也行。” “那你怎么不习惯你的索菲亚?”她手指一下下戳着他的胸膛,“如果没有女人,是不是一个男人你也努力习惯下?” “你当初难道不是以男人身份出现的吗?”又是不轻不重的一下戳,换来哼声连连。 “有正常的理由吗?”犹自有些不甘。 “有。”腰间的手渐紧,他思索了下,唇边渐拉扯,“如果我说第一次,我全部看到了,这个理由够不够?” 全部看到了,所以要对她负责?还是全部看到了,所以迷恋她门板一样的身材? 算了,反正都差不多,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的审美是怪异的。 对眼就好,什么理由都是狗屁。 “那……”她叹息着,“好吧,我也全看见了,至少不太吃亏。” 手指,摩挲她脸颊边嫩嫩的肌肤,“莫非,你也是那时看中的我?” 眼神飘飘,若有所指,“只怕是,中看不中用哩。” 话音落,人翻转,落在白绢之上。 不等起身,他的身体已压了下来,眼神中火焰升腾,威胁感十足,“你在质疑我身为男人的能力?” 躺在地上,尽在咫尺的俊颜后是无尽的夜空,星星点点。 “我记得某人曾经很淡定的承认是装饰物。”她吃吃笑着,手指描绘上他的唇,一分分的轻擦,感受着他的热度柔韧。 被小小咬了下,她笑着缩手,被他吮上了颈项。 手臂环绕上他的颈项,她低喟着,轻阖上眼。 只愿父母能够原谅她的自私,她舍不下这男子,真的舍不下。 不为他的地位,不因他的身份,只因这个人,这个在异世界第一眼看到的男子。 她迎合上他的吻,低笑,“或许,我真的有雏鸟情结吧……” 篝火发出噼啪的炸裂声,热焰升腾着热力,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早胜过了篝火,将她一寸寸的点燃。 “你才求婚,就想野合?”口中挑衅,手却将他拉的更加贴近自己,“何况,你的婚还没求完呢。” “明日给你定情信物。”他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惹的她不住的瑟缩,笑意更浓。 “好敷衍。”她斜眼他的面容,“我怕你吃霸王餐。” “果然是个小气的主。”他朗笑,“霸王餐吃一顿,我被你敲去了那么多银两,一顿太亏,我必然是吃一生的。” “果然是个精明的主。”她枕着他的臂弯,看他侧躺修长的身姿,忍不住的伸手,蹭蹭,再蹭蹭,“那你是想在明日活佛的坐床典礼上宣布?” “今夜你是我的女人,明日你是部落王妃,知你不在乎仪式,可是我在乎。”他慵懒的眼中闪露认真,“真爱一名女子,就会希望给她最盛大的婚礼,得到全世界的认同,这是身为男子的我应该做的。” “那明日就是只有王妃的信物,而没有爱人的物证了?”她转了下眼珠,笑的灿烂却诡异。 “就知道你必定是不会放过我的。”他睨着她,亲吻上她的额头,“当年母妃赠我的额饰,虽算不上贵重,却是念想,赠与你。” 手中,银色包裹着绿松石,银色如月,碧色似湖,古朴的花纹诉说着岁月雕琢的痕迹,在月光下闪烁着光芒,挂在他掌心中清悠晃荡,偶尔一两下触碰,清脆悦耳。 “啊!”叶灵绯一声讶呼,猛然坐了起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链子,仔仔细细的看着。 一样的银色底,一样的绿色镶嵌,一样的云纹图案,每一个部分都与她曾经失落的那串链子一模一样,那串自从被她掉落湖中就失踪的链子。 “怎么会在你这?”她的眼中写着满满的惊诧,“这,这……” “怎么了?” 她的手指细细的抚过链身,绿松石温温的质感仿佛是在回应着她什么。虽然她只拥有过短短的几日,但是她不会看错,不会感觉错,这真的是那条链子。 “我……”她声音艰难,复杂的看向渥魃希,“我见过这条链子,就是它将我带来这里的。” “带你来?”目光一闪,捕捉到了话中的重点。 她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良久之后才讷讷的张开唇,“我在无意间得到过一串链子,和它一模一样,却被我无意失落湖中。当我寻找时它不见了,我、我只找到了你。” “失落在哪?” “大清境内的巴音布鲁克草原。”终究,还是忍住了时空的交错穿越,不过也勉强算是给他提个醒好了。 “这链子从未离过我的身。”他小心的将额饰覆上她的额头,扣好,握住她的双手紧扣,“或许,你真的犹如书洛说的,是神明送来指引部落的人,但是我宁愿相信,是我母妃为我挑选的妻子。” 此刻,她仍在震惊中未醒。 因为这串额饰她才来到这里,因为这串额饰她才认识了渥魃希,她无法去解释其中的缘由,真的只是巧合吗? “如果有一天,它又把我带回了巴音布鲁克草原怎么办?”她偎贴在他怀中,喃喃自语,此刻的她甚至有些恐惧,恐惧与他分别的那一天,恐惧他成为历史,而自己成为翻阅历史的人,那太残忍了。 “那便去巴音布鲁克找你。”他的声音很慢,一字一句更显坚定,“巴音布鲁克,意为富饶的泉水,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到太阳升起的东方,我一定为我们的家取这个名字。” 额饰的震惊下,这句梦境重现的话已没有那么可怕的冲击力,只让她更见坚信一个事实,她的到来或许真的是命定,天意。 “穿越千山万水,踏破时空百年,只为了寻你踪迹。”她埋首在他的怀中,不知何时已潸然,“纵然再也不能回归,不悔。” 自从来到这里后,不再在梦境中出现的低喃重现,分明就是他的声音,那声声唤着陶格森欧德的呢语。 “上一次见你落泪,是不能回家,这一次是因为我吗?”吮去她的脸上的泪珠,点点轻柔细细轻吻,拂去了最后一丝伤感。 吸吸鼻子,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应了声,被洗过的眼睛更加的灵动,“那为了给我点保障,是不是该多给点聘礼?” “总有一日,我会被你榨干。”他无奈摇头,眼神中写满溺宠。 “你承认自己中看不中用了?”语调拉的长长,再一次不怕死的挑衅。 狭长双瞳渐渐眯了起来,危险越发炙烈,她再想躲闪已然不及,只能任由他推落白绢之上,“此刻你纵然说是野合,我也顾不得了。” “不说。”她娇俏的望着他,听着他呼吸渐粗,心头的得意浮起。 能把这般不动如山的男子撩拨到意乱情迷,又何尝不是一种对女人魅力的肯定。 “但是……”她眼珠转了转,“我记得没错的话,明天不是坐床仪式吗?你身为汗王不是斋戒沐浴三日才能参加的吗,这个时候你敢碰女子?” 眼中闪耀明了,“果然,就知你有小算计。” 她施施然的拈起一缕他的发,“我也蓄个长发可好?” “为什么?” “我想要感受结发之情的温馨。”毫不隐藏自己的心思,她捧起他的发,黑丝在掌心中盘落,柔顺温情。 结发之情,绾发之义,就在于只有他能看到她垂落发丝的风情,就只有她能在同床共枕间缠绕他的发丝,独属于对方,无言的情意。 “好。”他一口应承,“就是要画眉描唇,我也愿意。” 她笑倒在他怀中,志得意满。 得夫如此,人生再无遗憾,这万里草原,马蹄豪迈,只因身边有他。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被揪出门了,总算艰难爬回家,但是我的电脑,为什么又坏了?亲爱的馒头君,谢谢你又砸了个地雷给我。 我都让他们定情了,要成亲了,你们还不留言? 哼哼,我记住了!!! ☆、我娶,你嫁!!! 温存一夜的下场就是,有人起不了床了。 长角的号声,从清晨时分便已响起,呼唤着部落的人聚集,所有人的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兴奋,穿上了最艳丽端庄的衣衫,只为了期盼了十五年的人。 即使不能进入大殿,即使不能亲眼看着活佛坐床仪式,能够远远地看一眼,就是满足。 但是身处汗王宫中的某人,半点也不受号角声影响,撒手撒脚的窝在床榻间。 昨夜,她定了自己的心,许了自己的人,牵住了某人的手,所有的幸福都得到了,如何能不高枕无忧? 身体被扶起,温柔的嗓音在耳边。“你是圣女,要入殿观礼的。” “我把自己嫁出去了,不是剩女了。”未清醒的人糊涂的回答着,懒趴趴的不肯睁开眼睛。 暖暖的棉布擦上她的脸,她仰着脸享受着。 手指解开她的衣衫盘扣,仔细的将她揉皱的衣衫褪下,给她披上新衣。她扭了扭,万般无奈的抚上自己的颈项,开始闭眼换衣的动作。 牛角梳子柔柔的顺过她的发,那半梦半醒中的人忽然清醒了,睁开她的双目,看着镜中的自己。 修长的手指在头顶梳着,黑白映衬分外清晰。 新妇初妆容,峨眉点绛唇。 心头没来由的闪过这一句话,她怔怔出神,呆滞着。 直到看到他蹲下,双手捧着她的脚架在膝头,轻柔的替她套上袜套,小巧的玉足踩着他的掌心,温暖沁进足底。 描金小靴套上她的腿,她这才恍惚回神,“我,我自己来。” 手微紧,宣告了他的执意。 看着他的金袍,看着他尊显无上地位的冠帽,和此刻的动作如此不符,纵然是受过女人该作就要作到底的现代教育,她依然很是不适。 “我可以自己来。”她哑着嗓子,讷讷开口。 直到两只脚都被穿妥,他才拍拍腿站起身,“你是我妻,若不对你好怎对得起你?” 一路上,她更恍惚了,只因为他那淡淡的声音中理所当然的理由。 若是梦,她宁可长梦不醒。 坐在大殿边,眼前飘渺着佛香,圣洁洗不去她心中昨日缠绵的回忆,木鱼罄声敲不散她脑海里两人缱绻的情潮,眼睛时不时的溜向身边的人,在双目交汇的刹那抿唇微笑。 长长的号角声震撼云空,她才抽回了目光,冷静的望向前方。 阿斯兰在人群的簇拥下,手捧着洁白的哈达,朝着释迦牟尼的金身像一步步的走去,双目平视,平静庄重。 殿中,罄声清慢,一下下敲击着人心,檀香晕满大殿,阿斯兰恭敬的将哈达献上。转身,在佛像前的坐床上坐下,双腿盘膝,指结莲花印,目光凝和。 面前的书洛同样恭敬垂首,清冷目光中燃满尊崇,掌心微抬,大殿内顿时寂静无声。 平和嗓音颂着经文,清晰间缓缓流泻,可见他的重视,此刻大殿内唯一的声音只有他和手中经文的翻页声,就连呼吸,也是不闻。 所有人长身站立,静默聆听,大殿中缭绕着肃穆圣洁的气息,叶灵绯纵然不懂经文之意,也在这语调中沉入。 亲眼看到莽撞少年成为众人景仰的活佛,看到这被自己拼尽性命救出的人一步步踏上他的辉煌,心中的满足无法用言语表达,就连呼吸中都是欣慰。 同时十五六岁的年纪,同是被流落在外的活佛转世,只希望阿斯兰不要踏上那人的路,不要因为唏嘘感慨而被世人怀念,那写下佛情佛爱的诗句的男子,雪域中的情僧。 如果活佛可以转世,那么她是否也能在百年之后转世,再为父母的女儿,还他们的情分? 如果可以转世,她是否还能成为渥魃希的妻子,成就生生世世的奢望? 就在她这私心中思虑的时候,书洛的声音已经停了,接下来的动作也让她从沉思中抬头。 书洛手捧着哈达,飘飘白色在臂间柔美,“预祝汗王吉祥如意。” 渥魃希双手接过,换了一方哈达,放入书洛的臂弯,“祝愿呼毕勒汗成就四业!” 同时,门外响起了激动的呼喊,“呼毕勒汗……呼毕勒汗……呼毕勒汗……” 声音层层叠叠,直上云霄,天际苍鹰翱翔,啼声清利。 而本该就此转身离去的书洛却未动,而是又捧起一方哈达,举到了叶灵绯的面前,“祝愿圣女福泽安康。” 被这突然的举动弄的有些不知所错,她站起身,一时在想该不该接。 就这停顿的几秒,她同时感受到了三道目光的注视。 一道来自面前的书洛,圣洁高贵。 一道来自身边的渥魃希,藏爱晕情,轻点了下头。 而另外一道,却来自不远处的坐床之上,那端坐着的秀丽少年,不过短短错愕的震神间,他的杏仁大眼中有了薄薄的怒意。 ——你干什么不接? 回瞪一眼 ——当了和尚还不戒嗔,真不可爱。 无声的交流中,她接过书洛献上的哈达,身边早有人准备好了另外一条哈达,她双手托起,高举到书洛面前,“祝呼毕勒汗佛法高深。” 那愤愤的眼神这才抽了回去,又恢复了他端坐的姿态,接受众人的朝贺。 呼声高昂,经久不歇,热烈的情怀与渥魃希登基时几是相同,直爽的民族,用欢呼抒发他们对呼毕勒汗和渥魃希汗的尊敬热爱。 她听着欢呼,眼中只有她挚爱的男子,为他的今日而展颜,为他所受的尊重而幸福。 “请呼毕勒汗圣诲。”长声中,阿斯兰收敛了端庄,扬起一丝笑容。 只有这笑容间,还能见到他往日牧马放歌的灿烂和随意,还有少年残留的纯真。 “主持。”少年洁净的笑容中,添了几分让人爱护的纤细,“我只想问个问题。” 书洛微颔首,眼中的怜惜之意满溢。 “您曾说,圣女的存在是为了寻找活佛的转世,对吗?”阿斯兰一开口,就惹来叶灵绯的皱眉不语,心头隐隐升起了不安。 书洛只是浅笑,“是。” “那就是说,圣女是为了活佛转世而存在,所以圣女应该和转世活佛在一起的对吗?”阿斯兰说话间走到了叶灵绯的面前,伸手握上她的手,回首笑容飞扬,“我要娶她做妻子可以吗?大主持。” 可以他个头,一句话让好不容易矜持下来的她差点脱鞋子抽他的脸。 被震飞的当然不止他一个,而是身后无数僧人,但是却没有一人出声表达不满,只是诧异的看着他,当然还有她。 努力压制着自己暴走的冲动,叶灵绯嘴角抽动,尴尬的咽了咽口水,“你是活佛转世,是喇嘛僧人,这个就别想了。” 才希望他不要如仓央嘉措般走那凄苦压抑的人生,转眼间这混账小子就开口要找老婆,他不知道在佛教中,动□是大罪吗?还如此不顾场合,不管利益的在自己的坐床典礼上发表他的宣言。 “我怎么不知道喇嘛僧人不能娶妻?”阿斯兰眨动着他的长睫毛,笑容如艳阳,“书洛大主持,您说是吗?” 在叶灵绯的瞠目结舌中,书洛优雅的点了下头,“藏传佛教分为黄、白、黑、红,以黄教最为注重苦修行,红教自是可以结婚生子,我不也未削发么。” 她、她、她怎么知道还有这么一说? 书洛没削发她一直以为这是带发修行啊。原来、原来竟是可以、可以娶妻生子? 这是什么规矩,和尚娶老婆,活佛走到那身边还带着娇妻? 阿斯兰扬起胜利的微笑,手中的力道又多了几分,“那么现在,你是否能做我的妻子了?” 她下意识的往向渥魃希,后者眼中晕着化不开的笑意,仿佛在笑她突然降临的桃花。 她横眼,只是怒中多了些许求饶的意思。 修长手指盖在阿斯兰的手背上,却不是渥魃希,而是一旁清雅圣洁的书洛,“你当然可以娶妻生子,也可以向圣女求亲,只是你今年才十五,要求婚是否该等到明年成年礼之后。” 三言两语,云淡风轻,不着痕迹的挡回了少年的冲动,让阿斯兰的笑容瞬间黯淡,失落无比。 仍有些不甘心,他咬了下唇,希冀的望着她,“那我明年再向你求亲,可好?” “好。” 这可不是叶灵绯的回答,似乎她所有回答的权利,都被平日里少言寡语的长发和尚抢光了。 书洛眼中流淌着神采熠熠,阿斯兰的坐床仪式举行后,他的心情似乎非常好,不等叶灵绯杀人的眼神飞到,清扬起声,“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等你到明年哩。” “为什么?”阿斯兰不满叫嚷。 “因为……”书洛眼波滑过叶灵绯的面容,指尖搭在她的手背上,“书洛家世尚算高贵,地位勉强尊崇,人品堪堪上乘,不知可入得姑娘眼,能否下嫁?” 这一次,就连身后的僧人们都受不了这样的冲击,纷纷发出各种赞叹惊诧声。 她的身体猛然摇了摇,受到太大刺激的精神有点消化不了接收到的信息,呆若木鸡。 这一次,叶灵绯不想拖鞋抽嘴巴,而是想直接扑上去掐死眼前的人。 他嫌现在的情形不够乱吗?他求婚,他一个不染纤尘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居然向她这个貌不惊人言行不得体的女人求婚? 书洛双手合十,佛家的礼仪中再度冲击了她的耳膜,“书洛不打诳语,若姑娘下嫁,定然是汗妃之位,书洛清净也无意再有其他妻子,姑娘可愿考虑?” 是的,刚才不是幻觉,不是她听错了,这个家伙真的在向她求婚,当着堂堂众僧的面,当着渥魃希的面,和阿斯兰玩起了抢妻的游戏。 她什么时候成了如此吸引人的香饽饽?究竟是他们疯癫了,还是这个世界的男人有着异于那个世界的审美能力?有一个渥魃希错眼就算了,如今连书洛都插一脚进来,连她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代名词了。 书洛的笑容中尽是诚恳,目光明亮,轻转间看着她身边的人,流露出一丝戏谑。 纵然是刺激过大,她也敏锐的捕捉到了。 身边的人,单手托腮,轻松的表情没有任何开口阻止的意思,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出□迭起的戏。 她轻了轻嗓子,脸上恢复了矜持,不动声色的从两人的手心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优雅的站起身,不疾不徐的开口,“阿斯兰深情,苏洛主持厚意,叶灵绯深感于心,只缘你们一是活佛转世,一是不染人间烟尘,叶灵绯小小一届红尘俗人,怕是承受不起,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 高傲的抬起下巴,她水灵灵的眼眸盯着唯一在座的超然男子,“渥魃希汗王,小女子有一个请求,不知道您肯不肯应允?” 眼中的赞赏,不仅仅因为她此刻临场应变的从容,更因为那眼底深深纠缠的爱恋。 “什么请求?”若无其事的姿态,让她又一次暗叹他的演技高超。 “既然书洛大主持说我是神明送来的女子,为了整个土尔扈特部而来,自然不能只选择活佛对吗?”眼神似有若无的瞥过阿斯兰,少年的面容透着不甘,轻哼了声。 放下撑着下巴的手,渥魃希颔首,“是。” “既然我是为土尔扈特部指引方向的人,那我能向汗王大人求婚吗?” 这一次,石破天惊,僧人们不再议论,不再纷杂开口,而是托着下巴,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下颌就脱臼掉到地上。 眼中的温柔渐浓烈,渥魃希姿态优美的再度点头,“可以。” 还不动!? 叶灵绯眼神一跳,又一次清了清嗓子,声音更大,“我有恩于汗王,有恩于土尔扈特部,您是否还能再屈尊降贵一次?” “哦?”他的眼中终于跳起了火焰,笑等着她下面的话。 “叶灵绯为天意择夫,愿长留土尔扈特部,所以绝不能下嫁,不知道汉王能不能委屈下,嫁与叶灵绯为夫?” 这一次,众人在也托不住下巴,集体弯腰。 “我嫁,你娶?”声音中不带一丝不悦,反而有了跃跃欲试的兴奋。 她就知道,自己身边的,没一个正常人。 重重的点了下头,“对,我娶你嫁。” “哈哈哈……”渥魃希朗声长笑,从未有过的豪迈,从未有过的爽明,从椅子上长身而起。 身边护卫着的巴特尔面色愠怒,张口欲呼,却被坞恩崎掩上了嘴巴。 金衫飘动,立于她的面前,“可决定了,你娶我嫁?” 再度用力点头,“决定了!” “那好。”他手握上叶灵绯的手掌,十指相扣,“我应了。” 转身吩咐,“去准备婚礼,我嫁与圣女。” 没有人回应,所有人都如泥塑雕像,彻底僵硬了。 大笑中,他牵着她的手,迈步走出大殿,朝着人群中而去。 百姓的欢呼仍在继续,他就这么大大方方牵着她的手,接受着万民的祝福,始终与她并肩而行。 声浪中被围堵的某人,心头不期然掠过一个念头——他该不是早就等着她这句话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起床就被抓出门了,刚刚才回来,还来不及换衣服就赶着更文了,所以你们不可以打我,只能亲我,不过……我还没洗脸,好臭。人家为了补偿,都有加字量拉…… 谢谢幽灵月的地雷,让我臭臭的压倒你吧! ☆、婚礼 圣女在活佛坐床典礼上被呼毕勒汗和书洛当众求亲,随后狂言要娶汗王的故事一经传开,顿时成为了草原上人们茶余饭后最为热点的谈资,而汗王宫中,婚礼的筹备紧张而忙碌。 汗王回归,活佛坐床,天花得愈,一切一切,都使这个部落有着拨开云雾见月明的安宁,人们在喜悦中等待着,等待着汗王的婚礼,等待着他们最为尊贵的王妃。 明日照耀下的草原绿色摇曳,白云柔美,飘荡在青蓝的天际,牛羊撒欢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处处散发着快乐安宁的气息。 叶灵绯靠在帐篷口,远眺着天际,唇边挂着浅笑,脸上是化不开的幸福。 “王妃!”一声惊呼,手已被身边的大婶拖住,就往里面带,叨叨着急切,“您还不梳妆?一会汗王迎亲的人马可就到了。” 是的,迎亲。 所有的里子面子渥魃希都给了她,再不嫁可就矫情了。 他说过,要给她一个最盛大最有部落特色的婚礼,于是他为她安排好了帐篷,安排好了所有伺候的人,甚至安排好了婚礼中所有需要亲友出任的角色,只为了弥补她没有亲人在身边的缺憾。 帐篷里,各色的物件早已安排妥当,只是安静在放在那,就透出一股喜悦的华丽色彩,她抿了抿唇,垂下了头。 就要嫁了呢,就这么嫁了他呢。 似乎仍有些不真实感,她情不自禁的捏了捏自己的脸,小小的疼痛浮上脸颊,却模糊了眼前的风景。 “王妃,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啊……”大婶忙乱了手脚,不明白为什么。 高大的身影阴暗了前面的阳光,手掌抚在她的肩头,她懵然抬头,望进一双湛蓝的双瞳中。 毫不犹豫的扑入他的怀中,揪住他的衣衫,忽然放声大哭。 惨烈的嚎啕声,惊出了忙碌着的人,却又都在坞恩崎的摆手中悄然退下,帐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哭的毫无形象可言,咧着嘴呜呜哇哇的淌着泪,可为什么哭,她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嫁给他真的让你这么难受的话,我可以考虑和汗王说一下中止这场婚礼,毕竟身为你唯一的亲人,我也不能看你受委屈嘛……”他的手抚着她的发顶,半是调侃。 “谁说……呃……我难……呃……受?”一边打着嗝,一边用力的吸气,她凌乱的摇头。 坞恩崎笑的轻松,“那就是不喜欢他咯,既然不喜欢书洛也不喜欢呼毕勒汗,难道你喜欢的是我?”调笑的意味更浓,“你喜欢大哥的话,那我更要和汗王说清楚了,勉为其难娶你好了。” 说不出话,她顺势一脚踹了出去,被坞恩崎飞快的躲过。 哭,有时候不需要理由,或许只是因为激动,只是因为太多不曾想象过的历程,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就此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表面上的潇洒不羁,在此刻都会沉淀为期盼,期盼不离不弃,期盼生死相依,期盼生生世世。 当太多的隐隐盼望即将实现的那刻,心理再也承载不了这么多的情绪,她需要宣泄,之后再用倒空的心,却迎接更多的幸福。 留在这里,留在他的身边,留在这个本不属于她的时空,只为了那张无方容颜。 长臂将她揽入怀抱中,磁性的嗓音洒落耳边,“没有亲人,你还有大哥,大哥永远陪着你,做你的亲人。” 她吸吸鼻子,默默的摇头。 手指点上她的脸颊,沾了颗泪珠,在指间轻绕,“别指望给我找个大嫂,你这姿色都被三人抢着要,我若娶妻怕不是要比你还难看,算了吧。” 破涕为笑,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他一眼。 棉布擦上她的脸颊,将她牵向妆台,在镜前坐下,“大哥替你点妆如何?” “你会?”她瞪大了双眼,怀疑的眼神游移。 男人的手,只会抓剑抓枪的手,给她点妆?渥魃希会不会看到以后直接逃跑不娶她了? 瞬间读懂她的心意,坞恩崎拿起炭笔,轻描上她的眉头,“你忘记大哥曾经是干什么的?讨好女人的活还是拿手的。” 心头咯噔一下,她开口欲言,他已摇手表示不在意,“当年是违心,今天可是真的高兴。”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她望着他,感受着他小心翼翼动作里的仔细和温柔,咕哝着,“大哥骗人,我都看到好多姑娘追在你的身后跑,还说没人要。” 淳朴的民族,情绪表达更是直接,坞恩崎深邃的面容,耀眼的金发和英伟高大的俊朗身材,每每引的姑娘情歌绵绵,直接表达爱意的也是不计其数,所过之处勾得一片爱慕眼光,已经成为了部落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 但他却是仿若未见,孑然一身来去,永远不为谁停驻,不多看谁一眼。 红玛瑙的珠串从帽边垂下,环佩叮当敲击,亮丽了那张娇俏的脸,绿松石的额饰环绕在额头,华丽中女子的婉约端庄尽现,雪白的长袍一坠落地,艳红的马甲束约了胸部的曲线,宽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垂下的飘带扬荡,隆重里多了数分飘逸,亮银色的小刀在胸前诉说着身份的象征,七彩宝石闪耀光辉。 这身衣衫是渥魃希特意为她挑选的,穿在她身上,虽没有部落女子的丰满之美,却多了几分特有的飞舞媚态。 果然,他是了解她的,比她自己更明白她的美。 马蹄声由远而近,门边的人高呼着,“汗王来了……” 翩然起身,回首。 帘卷,人立账门边。 目光相对,无声纠缠……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惊艳,看到了无边的牵恋。 那人站在门边,怔怔出神,清朗的双瞳停留在她的身上,始终不曾挪开半分。今日的他华贵的明黄衫下,红色的长袍上绣着朵朵祥云图案。这是他从未穿过的颜色,往日的清冷,曾经的威严,今日的魅惑,都是他的风姿倜傥。 雪白中的飘然出尘弱质纤纤,明黄下的霸气高贵,都不及此刻她眼中的艳丽明媚,喜庆的颜色。 他朝着她一步步的前行,一步步靠近,她的心在看到他的刹那停摆了,却在他举步间开始复苏,然后以她都无法控制的力道疯狂的跳动,几跳出心口。 他朝她伸出手,那双目光中无形的力量让她痴迷,朝着他而去。 那空悬着的手,无形中诉说着一句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天涯海角,与君同往 嫣然一笑,醉了朝霞,绚烂了天边白云。她抬起手腕,放入他的掌心。 才触碰,就被身边的大婶忽然拍开,打断了那四目相对的缠绵,狠狠的煞了下风景,“汗王,您还没等我们唱歌和敬酒,就想带走王妃,这不合规矩哟。” 一句话,震笑了一群人,叶灵绯第一次在渥魃希的脸上看到了赧然的神色。 悠长的蒙古长调中,洁白的哈达挂上渥魃希的肩头,一碗碗烈酒端到他的面前,而他是酒到碗干,豪气的令人咋舌。 酒入他的喉,醉的是她的人。 在对着神佛上香的时候,她眼中飘荡着的,还是他那豪饮瞬间的潇洒。 他也有不戒备的时候,他也有表露心思的时候,他也有单纯的展露笑容的时候。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这男子属于她,独属于她。 房间中央用米粮画着吉祥的祝福图案,赞歌在耳边回响,热闹的对歌舌战一轮接一轮。 她不得不佩服渥魃希的用心,即使是族中的妇女扮她的亲人,那份敬业绝没有给渥魃希半点面子,伶俐的歌声中,男方的队伍数度艰难迎战。 当他好不容易站在她的面前时,她拿着他的外袍站在那,一如从前每一次替他更衣般,等待着他,但是这一次不是以侍卫的身份伺候汗王,而是妻子,他的妻子。 腰带裹上他的腰间,双手环绕着他,整个人紧紧贴在他在胸口。 “亲吻她。”不知道是谁先喊出声,随后便成了阵阵的声浪。 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笑意,警惕的人瞬间后退,想要逃离,可惜却被他的双臂牢牢的裹在胸前。 低首,蜻蜓点水的吻印上她的唇,带着浓烈的酒气。 欢呼声达到顶点,她窝在他的胸口,仰望着他肆意的笑容,唇间他的气息流转久久。 双手微用力,她顿时被扛上了肩头,“走了,回去洞房花烛。” 她在他的肩头,看着眼前的光景忽然倒转,视线晕眩。 他,他不是醉了吧?这哪是娶妻,这分明是山大王强抢民女啊…… 身后哄笑无数,他强势的展露着自己流氓气息,扛着她就往大账外走去,把一干人等丢在身后。 就在他的脚步即将踏出大帐门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大笑,“俄罗斯帝国使者代表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陛下前来恭喜渥魃希汗王大婚,特备薄礼,还望汗王殿下不要嫌弃。” 流利的俄语,熟悉的声音,让挣扎在渥魃希肩头的叶灵绯顿时僵住了身体,敛了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收到了大猪猪、散漫的馒头、泾儿、好饿啊饿啊饿啊(你这是有多怨念?把我都看饿了)的地雷,怨念兄还砸了2个,是不是在表扬我昨天的章节啊?那我今天的婚礼捏? ☆、波将金到来 脑子飞快的转着,叶灵绯在刹那间已经暗暗感觉不妙。 俄罗斯皇宫到这里,往返非二十余日不能,而渥魃希从宣布婚礼到举行婚礼,也不过十日左右,她绝不相信波将金可以提前知晓,那么他此刻来的目的就很可疑了。 他一路上可以躲过无数人的耳目到达这里,可以说对渥魃希安排的探哨有着非常深刻的了解,族中绝对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再就是他没有递交使者信函,而是大咧咧的直冲汗王迎亲的帐篷,不通报直接开口,说是恭喜,只怕来意不善。 她能懂,比她反应敏锐百倍的渥魃希更懂。她的动作顿时让渥魃希感应到,手掌轻拍了下她的小屁股,面具般的清冷笑容挂回脸颊,“波将金大人,数月不见甚是想念,千里奔波之苦渥魃希铭感五内,您马不停蹄赶来替渥魃希迎亲,真让我不知如何感谢。”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他大步流星的走出门,门口正前方站着一道高傲的人影,噙着染满深意的笑容。 渥魃希脚下不停,与波将金擦身而过,“今日洞房,只怕要怠慢了波将金大人,渥魃希只好请您原谅,等明日再把酒言欢。” 波将金英俊的笑容不改,绅士的弯腰行礼让行,再抬头时脸上的轻松笑容渐渐消褪,冲着渥魃希的背影不疾不徐的开口,“您连女皇陛下的诏书也不接了吗?” 不曾回首,渥魃希停下脚步,悠悠然一笑,“大 雪域情郎第20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您忍心破坏我的婚礼?诏书明日再接也不迟。 ” 波将金轻哼了声,“女皇大人说您意图谋反,即刻派兵踏平土尔扈特部您也先洞房了再说吗?尊贵的渥魃希殿下。”目光滑过账帘撩起后的风景,停落在一个人的身上,“还有,捉拿本该流放却私自逃跑的奥洛夫。” 房间里喜庆的烛光跳跃,映衬着华丽的帷帘,宫外又是一个通宵不眠的欢庆之夜,他们在为汗王和王妃祝福,但是他们不知道,此刻房中的气氛远不如他们想的旖旎缱绻。 在今天波将金近似挑衅般的话中,渥魃希朗声一笑,丢下一干人等,还有两眼发直的波将金扬长而去。 虽然因为波将金的到来失了洞房花烛的冲动,却散不去房中温存的情思。 渥魃希靠在椅中拈茶细品,长发垂落红色的衣袍边,分外妖娆。 她行到他的身边,在他脚边的长毛地毯上坐下,依着他的腿,枕在他的膝头。半长的发顺在他的膝盖上,目光相触间嫣然一笑。 “本想杀你威风的波将金被你挫的锐气,只怕此刻气的跳脚呢?”她笑着,“你没见他的表情,我可看到了。” “那他岂不是明日会更给我难堪?”他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眼角飞起笑容,“你似乎巴望着他欺压我。” “有一点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她无限惋惜的叹了口气,“但是我知道他欺负不了你。” 若非有绝对的自信,渥魃希是不会与人正面交锋如此下对方面子的,她信他,更信自己对他的了解。 他放下左手执着的茶盏,“我今日若放下婚礼去接诏书,一则让他以为我惧怕了俄罗斯帝国;二则让他通过我的示弱猜测我心虚;三则以为我听到索菲亚的名字退缩,会以为余情未了,他醋坛子会翻的。” “第四,是因为你答应了给我一个完整的婚礼,无论如何都会做到。”她笑的得意,为他那个没出口的理由。 渥魃希淡笑,眼神中闪过一缕赞赏。 彼此心知,只靠目光的交汇便明白心意,那种无声的交流才是最动人的。 “你不是在想如何搞定他,是在想谁是内j?”她目光闪闪发亮,分明是战斗的锋芒。 他伸手,将她从地上牵起,她顺着他的力量,坐进他的怀中,软软的窝着。 轻吻,落在她的眼角边,“你知道吗,你这样的眼神分外诱人,好斗但不冲动。” 回应的吻,同样是在他的眼角边,“那你又知不知道,你这时候的姿态最为勾魂,冷静算计。” 莞尔,将她揽入胸前,“不用想谁是内j,我知道。” “哦?”她眼皮抬了下,发出短短的一个字。 “猜猜。”他拈起茶盏,悠闲的再啜了口。 “说对了有奖没?”她摊开巴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双眼在茶汽后弯弯,“所有的贺礼,都归你。” 满意的点了下头,她玩着他的手指头,歪着脑袋想,他也不扰她,任由她去了。 “我觉得……”她有点点迟疑,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达什敦。” 渥魃希眉头轻轻弹了下,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一直觉得他为什么那么急着要夺汗位,急到要杀阿斯兰,这是我当初一直想不通的地方。”修长的手指完美无瑕,若是游移在身上真是说不出的,她有些微的走神。 “就如同你不曾怀疑过策伯尔的道理一样,策伯尔是极端的东归主义,他忠于自己的民族忠于自己的信仰,巴木巴尔太过耿直,更是热血好战,他们都不会对阿斯兰下手。敢对活佛转世灵童下手的人,只有抛弃了自己信仰自己的宗教的人。”她越说越快,越说越笃定,“达什敦投靠了俄罗斯帝国,追随了东正教,是不是?” 唇角轻勾,渥魃希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达什敦投靠的人不可能是女皇,因为你的索菲亚绝不会愿意看到你死,即便没有感情这个原因,你是她下令册封的汗王,是受她命令的人。” 指尖点在她的唇上,他认真的摇摇头,“不是我的。” 轻哼了下,“亲过吻过抱过,说不定还睡过,怎么不是你的?” 他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声震动,摇曳了青丝如瀑,偏偏就是不回答她浓浓醋意中的疑问。 赌气的别开脸,为自己表达出心思而郁闷。 脸,被轻扳了回来,唇已被堵上,辗转深深吻住,强势的让她无法喘息。 在她潮红的面容中贴上她的耳垂,“我以为你一直会忍着不问。” “不问是因为尊重你的过往,生气是因为你不坦白。”重点不是睡过,是睡过不告诉她。 “没有。”他笑着,肩膀抖动,“你都说过我不耐操,她哪敢?” 好吧,她的心情在这两个字下没来由的大好,“和达什敦合作的人,必然是同样期望你死的,所以支持达什敦篡位……” 话到这里,她忽然轻啊了一声,紧张的握上了渥魃希的手,“能将你视为眼中钉的俄罗斯皇宫中人,只有波将金了,因为你是女皇心头的肉,只有除了你他才能彻底成为女皇的唯一。” “不止。”渥魃希冷哼了声,“若是我死了,只怕他立即会向索菲亚请命清除叛乱,从而彻底将土尔扈特部征服。” “来的人是他,只怕是达什敦将部落内的消息都转给了他,什么也瞒不住了,包括你的东归计划。”她喃喃着,心头阴霾密布。 “你知道我想东归?”他没有太多的意外,更多的是欣赏的语气。 手指点在他的胸口,吃着正大光明的豆腐,“从你第一次问我是否从大清来时的语气就隐约察觉到不对。虽然你即使被我质问都没有承认过,可我始终在想,你不答应索菲亚仅仅是不喜欢,你想回归土尔扈特部只是思念吗?你若只为部落独立,以你的机敏娶索菲亚,一定能让她妥协。” 她坚定的摇头,“你渥魃希不是这么点胸襟的人,你想的谋的,一定是更大更远的梦,而从你不杀策伯尔的那一刻起,我就深信了这个念头。你根本不曾怪过策伯尔,反而深深欣赏他的决定,因为你们一开始的想法就是相同的,你要的不单单是独立,还要彻底脱离俄罗斯帝国。” 手指拉开他的系带,指尖顺着胸口渐渐滑落,渥魃希靠在椅子中,领口被她的动作挑开,露出漂亮的喉结,她忍不住的凑上去啮了口,软韧清滑,成功的听到了他低吟叹息。 “纵观欧洲,已无人是俄罗斯帝国的对手,唯有千里之外的大清。成吉思汗的子孙又怎能流落在外太久?”她非常满意自己动作间勾起他的,“这一点是从你对舍楞的礼遇中猜到的,东归的路你需要引路人。” 他的衣衫被完全的挑开,完美的锁骨,蜿蜒的胸线,都在衣袍下若隐若现,陪着俊美的容颜,散发着无边的吸引力。 那种不抵抗的态度,又添了几分任人欺凌的风情,勾动着她心底的火焰腾腾的燃烧。 洞房花烛夜,衣衫半开的爱人,怎么看都该是一场翻云覆雨的前奏。 “之前策伯尔过于信任达什敦,虽然达什敦为你拿下,但是策伯尔的计划只怕早已到了波将金的手中,所以他今日才这么自大的上门,才笃定大哥在你身边。”暧昧的气氛下,出口的是锋芒谋略的算计,哪有半分被翻红浪的意思。 波将金她接触过,隐忍之深,心思之沉,都是上乘。 “这个人,不好对付。” “是吗?”渥魃希眼中藏着深沉,挑起玩味的表情,“聪明人自然有聪明的做法。”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哎哟哟,幽灵月和never817的地雷,狼被炸起毛啦,啵啵乃们。 你们不用太担心虐章啥的,如果真到了虐章,我会提前告知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别买。 ☆、酒宴上的交锋 一日的折腾,她已有些睡意朦胧,依着他的肩头,慢慢的沉入梦乡。但是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总是忽然的睁开眼,在他的轻抚中散去了戒备。 这一觉直到日上三竿,她依然全身懒懒的,有些呆愣,这恍惚的神态看在身边人的眼中,都是会心的抿唇一笑。 她完全没有注意,只是沉默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看着端上的餐点,才皱眉看着身边的人。 这不是平日里习惯的饮食,而是黑面包和肉饼牛排之类的餐点,分明是俄罗斯的饮食。 渥魃希在她身边坐下,淡淡一声,“我邀请了波将金大人共进午餐。” 点了下头,她不再多言。 渥魃希的下首,坞恩崎优雅入座,漂亮的姿态让她恍惚有种错觉,现在不是在土尔扈特部,而是一夜间重回到了冬宫。 巴特尔的引领下,波将金迈步而入,在看到坞恩崎的时候,眼神微微眯了下,两双蓝色的眼瞳目光在空中相撞,他顿了顿脚步。 坞恩崎起身神色不改,标准的宫廷行礼,手搭肩头,“尊贵的波将金大人,非常欢迎您参加汗王的午宴。” 英俊的异域容貌,笔挺的军装,斜插在腰间的剑,改变的是坞恩崎一身蒙古长袍,没有了往日的挺拔,多了三分潇洒,而波将金更不是昔日那宫廷中的小队长,身上军衔的标志诉说着数月间他地位飞速的改变。 波将金微微一笑,伸手摘下三角帽,对着渥魃希叶灵绯深深弯腰,“波将金恭贺汗王殿下和美丽的王妃新婚愉快。” 当叶灵绯与波将金四目相对的刹那,叶灵绯抿唇一笑,波将金的眼中射出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 是钦佩,是赞赏,还有些许熟稔。 渥魃希轻抬手腕,“万分感谢您的千里而来,请入席。” 香气四溢的菜端上波将金的面前,渥魃希颔首微笑,“波将金大人,这是按照俄罗斯宫廷风格制作的,请您品尝。” 波将金眼神不变,轻松的表情似乎完全忘记了昨日隐约的冲突,“汗王殿下费心。” 玉雕的手指执上玻璃杯,红色的酒轻晃,“渥魃希先恭祝波将金大人得女皇大人重用,掌管陆军部队。” 波将金的眼神在看到酒时,小小的窒了下,刹那的犹豫间伸手拿起了面前的酒杯,笑着开口,“汗王殿下好灵通的消息,波将金不过刚刚得到委任书,还不及向全军通告,您就已经知道了。” 举杯就口,浅浅一抿,“以您的才略,不过是迟早的事。” 波将金轻触了下杯口随即放下,眼神划过面前的坞恩崎,“波将金谢谢汗王给了我这个机会。” 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感激外人听不懂,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心如明镜。 当初,是渥魃希有意无意的帮助,才让他有机会走到女皇的身边,可如今坞恩崎就在座中,这个曾经压制他数年的男子的行为,是否也曾受过渥魃希的指示? 究竟是谢谢他的帮助,还是谢谢他松开了钳制他的手,就值得体会了。 放下手中的刀叉,叶灵绯拭了拭唇角,手中红丝绒的盒子推向波将金的方向,“波将金大人,您的远道而来让我不胜荣幸,这是我私人赠与您的礼物,还请您收下。” 波将金看也不看盒子,微抬了下巴,“我是俄罗斯帝国的使臣,奉女皇之命而来,岂能受王妃的礼物。” 这个态度,分明就是拒绝土尔扈特部一切示好,将自己的姿态端的高高。 叶灵绯完全没因为这态度而不愉,也不曾收回那盒子,只是低声道,“波将金大人先看看再拒绝不迟。” 迟疑了下,波将金伸手拿起红丝绒的盒子,打开间,一对金边宝石袖口闪入眼帘。 叶灵绯慢悠悠的开口,“昔日波将金大人着我保管这对袖口,这可是象征着女皇对您鼓励之情,我想女皇若是看到您如此珍惜她昔日的赠物,应该也是高兴非常。” 波将金站起身,恭敬一礼,“感激王妃殿下赐礼,波将金铭感于心。” 自始至终,没有人提及女皇的诏书,渥魃希不问,波将金也不提,就这么平静的进行着他们的午餐。 当午宴结束,波将金并没有过多的等待,而是平静起身,“波将金感激汗王殿下如此丰盛的午餐,告退。” 半分不急切的态度,似是在透露一个消息,他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也表明了不给渥魃希一丝情面的意思。 渥魃希也不多言,站起身,“土尔扈特部风景优美,大人尽可放心欣赏。” 这个回答,让波将金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沉了下,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身后的侍卫,朝门外走去。 就在他与坞恩崎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他身后的侍卫突然两步上前,“您、您是奥洛夫大人吗?” 坞恩崎还没开口,波将金转身立于坞恩崎的面前,“方才只觉面熟,仔细一看竟真的是奥洛夫大人,女皇陛下已下令赦免您的罪责诏您进宫,可惜奥洛夫大人下落不明,让女皇牵挂许久,不想竟在这里相遇,奥洛夫大人不妨与波将金一同回宫,安抚女皇陛下久盼的心。” 平静的眼神滑过,坞恩崎漠然开口,“你认错了人。” “是吗?”波将金一声反问,“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人,真让我大开眼界,您不介意让我带幅画像回去给女皇陛下惊叹吧?” 无形的交锋,突然展开。 坞恩崎神色不改,欠身行礼,“女皇厚爱不胜荣幸,他日汗王觐见女皇,在下一定跟随在侧,一睹女皇君临天下的风采。” 波将金英俊的脸上的表情犹如平静的湖面投入一粒小石子,泛起涟漪,“那倒不用等太久了,波将金正是带来女皇召见汗王的诏书,请汗王克日启程,冬宫觐见。” 渥魃希挥手,所有身边伺候的人齐齐撤了下去,波将金见此动作,眼神示意中,身后的侍卫们也退了下去,整个房内只有他们四人。 渥魃希这才惊哦起身,“女皇召见,不知道所为何事?” “土尔扈特部汗王渥魃希,私自召集人马,意图反叛俄罗斯帝国,收容帝国流放罪臣,女皇已下令陆军集合,不日开拔。”波将金哼了声,“汗王若不想战场相见,最好带着奥洛夫前往冬宫解释。” 房间,不合时宜的轻笑起,却是叶灵绯。 刹那紧张的气氛中,她手捂着唇,似有意似无意,“不知道夏宫女皇寝宫前的画像是否还依然明媚?” 一个是女皇心头最爱的男子,一个是让女皇在盛怒之后怀念召回的昔日恋人,他们的回归对波将金不会有半点好处,更何况他们还是联手的关系。 “人马相集,不过是个部落庆贺汗王登基大婚,久久不散是因为天花肆虐,不敢回归各部扩散病情。”渥魃希淡淡的开口。 波将金僵了脸色,摇摇头,“汗王,我有密信,您抵赖不了。” “那波将金大人已定了渥魃希的罪,想要与我兵戎相见了?”渥魃希和煦的口气中,是不退不让的坚持。 “如果您坚持叛离俄罗斯帝国,波将金一定会率铁骑征服土尔扈特部,您的谋略令波将金佩服,但也请您相信波将金对女皇的效忠之心。” “听闻女皇陛下不日将远征土耳其?”渥魃希清朗的笑容挂上唇角,“而波将金大人是元帅?此时兵分两路,非良策。” 波将金英俊的脸上再度变了变,渥魃希悠悠开口,“女皇陛下为了攻打土耳其准备了数年,是绝不容许半分错失,若能顺利攻打下土耳其,只怕您会立即晋升海陆大元帅了,何苦与我这小小部落为难?” 波将金捏着手中雪白的手套,指节绷紧,声音也同样是紧紧的,“我绝不能允许任何人做出背叛女皇的事,你若坚持,我就战场上取您性命。” “波将金,你若坚持,我敢现在就杀了你,你敢接受我的挑战吗?”良久不开声的坞恩崎,手指轻抚上了腰间的剑。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紧张,只余几人呼吸声,再没有半分响动。 “大哥。”叶灵绯的手按上坞恩崎的手,望着波将金的脸,“大人,我是一介女子,不懂军事不懂战争,但是我懂一样,就是女人!” 在波将金询问的目光中,她施施然的握上渥魃希的手,“女人,如果牵挂着的男子死了,这男子将成为心中永远的痛,永远的纪念,不管身边是谁都无法代替。大哥和汗王若死了,女皇将一生一世忘不掉他们,您想她如何面对您这亲手取了他们性命的人?纵然一时不怪罪,但您也永远无法成为她心中所爱。” 波将金眼神复杂,似乎是在仔细思量着她的话,只是口中依然冷冷,“王妃是在威胁我?” “女皇如何性格,您比我更清楚。”她浅笑浮现,“让女人对一个男人绝了情爱,最好的方法就是背叛,您说是吗?如今汗王将这个机会拱手到您的面前,若是不成全岂不是对不起您对女皇的爱意。” 波将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王妃好口才。”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毓歆居酥戟(你的名字好难认~~~~(_ 雪域情郎第21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拿士兵的命去面对面的堵对方的枪眼的行为叫做绅士风度?比谁在枪炮下死的少,比哪方命中率低吗?三十码,不过二十多米的距离,能有多少生还的概率?如此愚蠢的战术,居然被广为鼓吹和信奉。 她无法忘记,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寒凉,从心底发出的颤抖,若不是渥魃希在身边,她早已瘫软在地。 血腥,暴戾,残忍,屠杀,这些昔日只能在书本上看到的场景活生生的再现在自己的眼前。 战场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地方,他们居然能口口声声说着风度,风度是用来喝茶聊天泡妹妹的,不是用生命来展示优雅的。 墨守成规,刻板呆滞,这就是她对这场笨拙战役的所有的点评。 她张了张唇,却被温暖的掌心握住了手,侧脸凝望间,渥魃希微微一颔首,“我会让贵方的人将男爵大人赎走,您若不愿意投降,我们可以再战一场。” 卡德雷耶被人压了下去,战场上的硝烟飘散着,空气尽是刺喉的火药味,还有血腥气,土尔扈特部的勇士已经开始打扫战场。 短短不到半个小时,数百人再也不能回返家园,不知道有多少人再也看不到自己亲人,家庭支离破碎,爱人痛不欲生。 渥魃希双手拥上她的身体,将她的容颜融进自己的胸膛,血色硝烟中,他衣袂飘飘,在青烟中朦胧。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答应他再打一场?” 再战,只能是更多的人伤亡,胜了便算了,完成了对波将金的承诺,何苦再打? “如果我们此刻胜了,波将金只会让我们支援其他战场,而且会让他人过于重视我们的实力。”他抚着她的发顶,“再打,只是拖延时间。” 她明了的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就问他多要点赎金吧。” 当卡德雷耶被谈判的军官以重金赎走的时候,依然愤愤不平他在战场上没有被平等待遇,喋喋不休着渥魃希没有同样以礼请他们先开枪,没有遵守不成文的规矩射杀了他们的鼓手和小号手。 渥魃希淡淡一笑,“战场上,只有生死,只有胜败,没有礼仪。” 卡德雷耶被他身上强大的气场震慑住,在那双如水冷寒的凝眸中讷讷,“既然你们不守规矩,明日我定然不会再请你们先开枪了。” “噗!”叶灵绯笑着摇头,低声说着只有她和渥魃希听得到的话,“还这么刻板,再打还是输。” 渥魃希伸手摆了个请的姿势,“我也答应你,若是明日还抓到你,依然可以请贵方将男爵你赎回去。” “价钱翻倍。”叶灵绯快速的补充了句。 同样的战场,同样的两方人马,飘散了两日前的烟火,天空白云朵朵送走了生命无数,安宁的看不出往昔的壮烈,唯有黄|色的土地上,点点褐色斑痕诉说着曾经的厮杀。 这一次,再没有人嘲笑土尔扈特部那歪歪扭扭的阵型,没有人看轻眼前这只游牧民族的勇士。 卡德雷耶身旁一名鼓手一名小号手不离左右,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习惯性的举起手中的长矛,“奥斯曼帝国卡德雷耶男爵请……” 话到这里,忽然狠狠的噎了回去,“你先说!” 叶灵绯摇摇头,手中的长矛顿时落下,悄然闭上眼睛的同时,决绝的一个字出口,“杀!” 两日前的场景又一次重现,晴天白日下的平原静默再度成为修罗战场,土尔扈特部的勇士们杀戮着他们的猎物,昔日蒙古族后裔传承着成吉思汗的铁血彪悍,冲入敌人的阵营,疯狂的掠夺着生命。 卡德雷耶甚至还没有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迅如闪电的人已将他排列整齐的队伍冲了七零八落。 直勾勾的眼神看着那犹如收割麦田的动作,他几乎以为是自己花了眼睛,忍不住的喃喃自语,“刚才,不是应该他们请我们先开枪的吗?” 鼓手看着对方势如破竹的进攻,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男爵大人,我们、我们是该进攻吗?” “进……”攻字到了嘴边,他忽的高喊着,“后撤,后撤!” 小号手的号刚刚送到嘴边,一道人影掠过,刀光带起血珠,串飞在空中,鲜艳夺目。 温热溅上卡德雷耶的脸,刺刀带着艳丽的红色架上他的颈项,刀尖处的红色一滴一滴的落下,沉在他笔挺的军装上,沁透成黑褐色。 两日,短短两日他被这个曾经连听都没听说过的部落抓了两次,他这个曾经在土耳其国内声明赫赫的战将,无地自容。 眼前的男子东方的黑色眼瞳中深藏着他看不穿的心思,俊美的容貌,笑意噙在唇边,兀自嘴犟,“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不遵从欧洲战场的规矩?我伟大的奥斯曼帝国不承认你这样的打法。” “我是什么人?”渥魃希从座上长身而起,不亚于欧洲人颀长的身姿立于他的面前,“欧洲战场的规矩是谁定的,自古以来强者书写规矩。伟大的奥斯曼帝国?您似乎忘记了数百年前是什么人打败了最为鼎盛时期的奥斯曼帝国,生擒了苏丹巴耶塞特?” 卡德雷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那叫一个绚烂缤纷,叶灵绯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彩虹。 手掠过,捆绑着卡德雷耶的绳子寸寸断裂,渥魃希优雅的又一次摆了个请的姿势,“我想,纵然是你们的风度,也不会抓了战俘一次又一次的释放,允许对方向自己挑战。卡德雷耶男爵殿下,我以成吉思汗后裔的身份向您挑战,明日之后,您与您的部队将再也无法为奥斯曼帝国效力。” “明日若再输,我愿意向叶卡捷琳娜二世陛下投诚!”卡德雷耶愤愤的丢下一句,转身走出了渥魃希的大帐。 渥魃希扬起脸,目送着他走出门,眼神停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飘渺深沉。 “你真的要让他投降?”无人的大帐中,她伸出双手怀抱上他的腰身,螓首靠着他宽厚的肩背,“然后让他成为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助益?” 这里离土尔扈特部栖息的伏尔加河流域并不远,一旦叶卡捷琳娜二世下令追击他们,卡德雷耶的人马就将成为最大的威胁,她不信渥魃希会没有盘算到这个可能。 贴着他的背心,这令他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的沉闷阵阵,“如果东归,我们要抛下这里所有的一切,土地、牛羊、甚至连衣物被褥都不能多带,即便我们到了大清境内,部落的生存怎么办?” 转身将她揽入怀中,“打败他,逼他和谈,我才能从他身上榨取到最大的利益,至于替女皇追击我……”那双眼中露出了豪迈的光辉,“我会让他不敢再面对我!” 再是一日的云淡风轻,再是一度的阵前对决,这一次威武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士兵的脸上不再是威猛和跃跃欲试的好战,这个历史上同样以好战出名的民族士兵,表情上有了紧张,有了小心翼翼,在眼神望向前方时,流露出了一丝怯懦。 两次对决,两次不到半个小时被对方击溃,他们这只人马几是强弩之末,再输一次便是全军覆没。 鼓声下的脚步出现了迟疑和困顿,越是靠近越是惧怕,越是惧怕越是犹豫。同样的心态不仅仅来自他们,那手握长矛的男子死死攥着那象征身份的指挥仗,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第一次,他输在谦让。 第二次,他输在等待。 这一次,他早早的下定了决定,抛下所谓的尊严所谓的风度,一旦人马站立,他就立即下达进攻的命令,无论如何也不能输掉这一场。 远方,他的对手坐在马背上,长长的马队排开,似乎还没有进入战斗准备的下马动作。 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 距离越来越近,对方的人依旧没有下马的意思,卡德雷耶皱起了眉头,心头隐隐飘起了不安的感觉。 还有三十米,就将进入到自己的射程范围内,对手却没有架枪行兵的意思,莫非是想输给他? 这个想法才晃过,就被他狠狠的否决了。 他忘不了,昨日那俊美的犹如女子般的男人,在说出话的瞬间爆发出的强大气势,让他每每想起就不由心底泛寒。 对方的不作为,又让他的希望在一点点的滋生,只要进入射程范围内,他一定不会输,输给这个看上去柔弱纤细的东方男人。 五十米…… 刹那,他看到了男子身边马背上女子狡黠的翘起了唇角,一双明丽大眼犹如新月弯弯,阳光一线从她手中长矛锋锐上流过,凝在顶端。 不知为何,他心头的不安忽然蔓延,仿佛让他的身体坠入谷底,不停的掉落。 “后撤!”他高喊的,没有原因,只是本能。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箭簧如雨,遮掩的天际的阳光,弓弦震动,强势撕破长空的宁静,凄厉了白云的柔和。 尖利的箭,轻易的穿透人体,尾羽飞出血珠,射入地面,余势久久不歇。 天幕阴沉,只有连绵不绝的弓弦震动,飞过,颤抖。土尔扈特部的勇士高喊着,刚猛凶悍,身下的马儿嘶鸣,四蹄乱跺。 “开、开枪!”卡德雷耶疯狂的叫嚷着,红了眼。 奥斯曼帝国的士兵第一次在战场上打响了他们的枪,火光中,空中荡起一片青烟。 一片火枪声中,远处的土地被溅起,碎裂在空中,四散而开。但是土尔扈特部的勇士并没有任何人倒下,倒是勉强开出第一枪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士兵们,再度倒下了一排。 “男爵,射程不够!”有人趴伏在地上,抬头艰难的叫着。 所有的火枪砂粒,崩起了石子土块,却伤不了对方人马一分一毫,那些强大的火枪,第一次让卡德雷耶感觉到了无力。 五十米外的弓箭,却能准确的射到他们之中,这不是在对战,是送死。 阵型已乱,再也不可能有推进的机会,他的人在不断的倒下。身为指挥官的他,最为倚仗的武器,此刻却成了最大的败笔。 “退!撤退!!!” 残余的人再也顾不得许多,疯狂的奔逃着。 可是,即便能逃过箭雨的攻击,也逃不过下一轮更加猛烈的厮杀。 马蹄声狂乱,踏起了尘土飞扬,手中的弯刀如月,长驱疾驰追逐着卡德雷耶和他的手下。 最前方的人影扶在马背上,风掠起了他的金色衣衫,仿佛天边最夺目的彩霞,如风一般席卷了大地,率领着他的部下,驰骋在辽阔的平原上。 曾经也有一只这样的人马,踏过这里。以火般的燎原力量,将这方土地收入自己的麾下,数百年后,同样的历史再次上演,重叠。 弯弓羽箭,烈马狂歌,谁人敢笑他们落后,谁人敢质疑他们不是训练有素? 卡德雷耶奔逃着,身后士兵的叫声越来越少,而马蹄声越来越近,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草原上被猎犬追逐的可怜兔子,奔逃也只不过是让自己的痛苦持续。 马长嘶,就在他的身后。 卡德雷耶忍不住的回头,一道影子如旋风刮过,马蹄高高扬起,黑色的阴影侵占了他全部的视线。 马蹄从他头上越过,优雅的曲线伸展,落地。 冰凉的剑锋抵在卡德雷耶的咽喉,马背上的男子单手执缰,手指轻捏剑柄,居高临下清渺一笑,“男爵大人,还记得我昨日说的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身上还有41块2毛,谁告诉我怎么活2个月?也有可能3个月。 ☆、温存未歇,偷袭又至 秋风起,叶飘落,几片树叶从枝头落下,干枯的叶片被风拖拉着,嘶嘶拉拉的堆积在树根处,黄艳亮眼。 空气净透,天空高远,凉凉的吸上一口气,充满肺腑的寒意中透着肃杀浓烈的无法抹杀,想起中国千年的进程中,秋日起兵,都和这个季节充斥着的杀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她跳上马,鞭稍炸响在空中,马儿放开四蹄,奔驰在平原大地上。 俄罗斯对土耳其的战争,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以秋风扫落叶的姿态推进着,短短数月,奥斯曼帝国已是抵抗无能,全线崩溃。 对于这场战争的结果,她是无悲无喜的,毕竟早已是预知,历史的进程从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并没有任何的改变,她也不过是投身大海中的一尾小鱼,折腾不起惊涛骇浪。 渥魃希的东归,也会是不可逆转的吗? 马儿飞驰,冷风顺着脖颈处灌入,冰冷的手爪抚摸着她的肌肤,激起一层层的鸡皮疙瘩,直渗入心底。 就要到冬季了…… 行走过了欧洲,驻扎过了土尔扈特部,她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思念着那方土地,虽然不是她的时代,却始终是血液中流淌着的历史。 千里之外,那里还叫着大清的名字。 身后马蹄阵阵,清脆敲打着地面。 回首,人影电掣风行,在她身后不疾不徐的跟随着,目光交缠。 并辔千里,天涯相伴,有他便知足。 手中的马鞭再度抽响,马儿奔驰的速度瞬间又快了几分,发丝飞扬在风中,心也飞扬了。 身后马蹄更急,她连连挥动鞭子,却只能看到身后人充满笑意的眼神,嘲弄着她的不自量力。 渐渐赶上,他脚下微蹬,潇洒轻松的落在马背上,双手从身后环上她的腰身,“想和我比试骑马,你似乎还差的有点远。” 她扬起头,反手勾住他的颈项,眼神闪亮,“若不是有着敢向你挑战的勇气,又岂能勾搭上你?” 他淡笑不语,眼神轻轻的眯了起来,将精明敛为温柔。 他自傲,清高,渴求的是一名能与他心意相通,执手并肩的女子。她不曾因过往看低过他,也没有因为身份唯唯诺诺,至始至终她看到的,是眼中的这个人,无关乎身份的渥魃希。 她一直都知道的,彼此的心头明了让她不曾说出过,今日的纵马前驰肆意奔跑中,心头的兴奋豪情跳跃,忍不住的嚷出了心中久埋的感情。 宽厚的胸膛,融化了她身上寒风的凉意,传递给她柔柔的暖意,有他在身边所有的凛冽都变成了柔媚。 “你是不是很开心?”她挤眉弄眼的笑道,“卡德雷耶还真是不小气。” 笑容更大,他拥紧她的身体,“那是你因为你厉害,几乎把他榨干了,再要下去我怕他要哭出来了。” “我是土尔扈特部的王妃,为子民想是应该的。”她呵呵干笑,得意尽显。 他需要这笔钱,整个部落需要这笔钱,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抢钱的习惯会在这个时候派上这种用场。 “重现了帖木尔六百年前的辉煌,你应该比我更得意的。”她靠上渥魃希的胸膛,长长的抒了口气。 他抬腕,手中贴在她的脸侧,细细的摩挲。起伏的马背,只将她更深入他的怀抱。 紧拥,偌大的平原上只有马蹄声声,衣袂飘摇。 他的沉默让她有些诧异,在他臂弯间挣了挣,“我以为你会有一点点表示呢。” “那我送你件礼物?”他手中的力量渐大,几乎有些让她透不过气,在他胸前轻轻的喘息着。 “不要。”她毫不犹豫的拒绝,“此刻的部落更需要金钱,我不想再要你送我什么礼物了,不过……”手指绕上他胸前大氅的穗子,丝丝媚笑,“如果你把自己当礼物的话,我考虑下。” “不是只有零点八秒的极致享受么,也值得你心心念念不忘?”他哼了声,云淡风轻的诉说着某人昔日的话语,藏着深深被贬低的威胁。 “呃……”心虚的傻笑,下意识的揉上她的臀,肌肉在回忆曾经挨揍的痛苦中抽搐。 “回去吧。”他拨转马头,马儿滴滴答答的朝着营帐的方向而回,“我让策伯尔回去了……” 在她还不及明白的时候,他俯身她耳边,细细吐气,“大帐里没人了。” “啊!”一声低呼,各种震惊让她一时竟不知道是该问问题,还是该表现一下她的矜持。 “他带领部分人马先回去准备。”渥魃希淡淡的解释了句,斜挑着的眼尾望向苍空,“还有一个月,伏尔加河就该结冰了。” 伏尔加河结冰,就意味着南岸的部落可以从冰面上过来集合,他们需要等待的,就是这短短的一个月。 “你会成功的。”她低声叹息,依着他,“完成你父汗的心愿,向他证明你是成吉思汗、忽必烈汗之后最伟大的汗王。” “你不怕我成为最伟大的汗王之后,娶无数的妃子?” “不怕,因为……”她咬上他的耳朵,吃吃笑了,“我会每日三餐榨干你,让你没有精力,别忘了你是我娶过门的,我有召见你可不能不同意。” 他弹了下某人翘翘的小鼻尖,说不出的亲密爱怜。 她扬起头,“那如果,我要是不见了呢?” “我说过,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他的表情忽的凝重,手中的力量没来由的紧了下。 似乎这个话题,戳到了某人的痛处。 “那要是在你起兵前期呢?”她不依不饶,有些肆意任性,“也放下一切找我吗?” 之后的日子,他们只怕不可能如此潇洒随意的倾谈了,总有些小小的情绪想要表达,就算偶尔的撒娇也好。 他迟疑了下,望着她的脸,两人交缠的目光间仿佛无声传递着什么。 “不会。”他终于吐出他的答案,“我先许了父汗,必须要将土尔扈特部带出沙俄的统治。” 她抿唇笑着,没有任何怒意。 “我也许了你。”他顿了顿,“若失了你,我便用下半生所有的时光寻你。” 她猜到了前半段,却没有猜到之后的答案,不负江山,不负红颜,这般的答案,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两人说说笑笑,才靠近营帐,巴特尔快步迎了上来,压低了嗓音,“汗王,波将金大人到了。” 两人对看一眼,那边帐门前,一道英挺的身影远远的行了个绅士礼,优雅的缓步迎了上来。 渥魃希从容的笑道,“还没恭喜波将金大人打了胜仗,俄罗斯帝国内,再无人敢质疑您的率军能力了。” 波将金湛蓝的双瞳里光芒闪动,气势已不是当初那个宫廷侍卫小队长能企及的,高傲尊贵,笑容扬起时俊美朗然。 这个神情让叶灵绯突兀的皱了下眉头,心底涌起说不出的怪异。 俄罗斯是个热情豪放的民族,骨子是跳动着的都是奔放的激潮,这种含蓄内敛透着孤傲的笑容,英俊多情魅惑,却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女皇着人送了给汗王大人的奖赏。”波将金直接点破他出现的原因。 渥魃希的淡然一笑,“渥魃希多谢女皇陛下,这就去迎接。” 叶灵绯恍然,这古怪的感觉,不是因为波将金,而是因为她熟悉的感觉,属于昔日清冷的渥魃希的笑容。 “不用了。”波将金摆手,“汗王还有更重要的事。” 巴尔特凑上渥魃希的跟前,“迎接礼车的事,坞恩崎大人已经去了。” 渥魃希颔首,波将金再度深深一礼,“波将金特地转达女皇陛下的旨意,因为汗王大人在远征土耳其战役中协助俄罗斯帝国,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特地邀请汗王大人及王妃光临圣彼得堡冬宫,参加女皇的宴会。” 再度蹙了下眉头,她下意识的望向渥魃希。 女皇此刻的邀请,于她而言只觉得噎的难受。叶卡捷琳娜二世对渥魃希的感情她是亲眼见证过的,一句特地邀请汗王和王妃,显然渥魃希娶妃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女皇的耳内。 “女皇有一封信交与汗王。”波将金双手将信笺奉上,粉色的信笺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娟秀的字迹透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心思。 她悠悠然的站起身,“你们聊,我去着人准备晚宴,为波将金大人设宴。” 走出大帐,独自行走在幽凉的风中,让清寒的空气洗去心头的憋闷。 昔日,不曾对他有过觊觎,无论他曾经纠缠过什么人,都与她无关。现在,他是她的夫,女皇就成了她心中一根细细的刺,不触碰不伤,一旦扯上,总有些难言的不适。 更别提起兵在即,去冬宫无论如何是不适的。 女皇的信,她留在那只能是尴尬,索性一个人出来溜溜达达还来得自在。 即将进入冬季,天黑的早,不过一会的功夫,已是夕阳斜照,金色临映树梢,长长一片耀眼,将一片掉下的落叶闪出最后的光艳。 策伯尔已率领大部分的人回撤,军营中有些空空荡荡,本以为这几日得到最后的撤军令后他们就可以安安然然的回到部落中,没想到的是等来女皇的邀请信。 狠狠的踢上一脚堆积的落叶,发泄着心头的郁闷。 本来约好的美好一夜,又因为波将金的到来而泡汤了,她有这么衰么? 渥魃希是她的丈夫,是她名正言顺嫁了的郎君,居然几个月没机会缠绵,知道一块肉叼在嘴里几个月不给吃下去的痛苦么? 身后,脚步踏在落叶上沙沙的响,很轻很慢。 她翩然回首,笑开颜,“这么快就好……” 下一秒,颈项间传来剧痛,眼前黑色闪过,人影沉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never817的地雷,爱乃,么么么…… 如果有怕虐的,后天开始,做好心理准备吧,如果实在承受不了,可以不订阅,但是不可以骂我,我提醒你们了,呜呜呜。 ☆、又见女皇,为爱而争 身体,在冰冷的空气中不自觉的想要蜷缩,奈何束缚的力量让她无法动弹,甚至一点一点的被拉扯,从昏沉中渐渐清醒。 车轮碌碌,马蹄声声,很快。快的让她的身体不住的摇摆,在地板上不由自主的撞向门侧,沉闷的响声中又弹回来,没有半点抵挡的能力。 在疼痛中,最后一丝晕眩迷茫也消失,她努力的想要坐起,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从上至下都被捆的结结实实,眼睛上也蒙了一层厚厚的布,别说坐起来,就是想看自己在何处,都做不到。 唯一能判断的是,这里很冷,比土耳其更冷。 当这个认知进入脑海,她忽然想起自己为人打昏前最后一幕,看到的是金发男子的脸。 不认识的人,但是那身俄罗斯军队特有的挺直军装她却认识,那独特的金发碧眼也是来历的印证。 马车的疾驰忽然慢了下来,熟悉的俄语隐隐传来,“什么人?” 马车前响起男子声音,“女皇手谕,带车内人即刻进宫,女皇要召见。” 轻微的动作过后,马车再一次动了起来,不是疾驰,缓慢的踢它着清脆。 如果说刚才还是猜测,那么此刻就是绝对的肯定了。 不明白的是,俄罗斯帝国的人抓她干什么?或者干脆的说,女皇抓她干什么? 是察觉了渥魃希的秘密,还是单单出于个人目的? 冬宫!她竟昏睡了这么长时间,直到皇宫前才醒来,渥魃希定然发现了她的失踪,以他的精明怕也不需要多久就能猜到,只是…… 车身一震,停了下来。 她听到车门被打开的声音,感觉到有双手解开她身上的绳索,当脸上的黑布被拆下,金色的光芒射上眼睛,她眯起了眼睛。 但是这一眼已足够,这里真的是冬宫,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的皇宫。 “女皇在寝宫等您,请!”男子站在车门边,尊重的话语从淡漠的口中说出,没有称谓,听不出半分敬意。 她揉揉麻木的双手双脚,手腕脚踝间因为长时间的捆绑勒出了深深的印痕,当血液恢复畅通的刹那,细细的刺痛感让她吸了口气,坐在车上没有动弹。 男子倨傲的目光扫过她的手脚,依然是冰冷淡漠的嗓音,“女皇在等您!请下车。” “你说什么?”她睁着无辜的眼睛,出口的是土尔扈特部的话,一脸莫名。 男子楞了下,张了张唇,想想又闭上,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手脚间蚂蚁啃咬过的感觉渐渐消退,她也平复了心情,冷然的下了车,朝着女皇的寝宫行去。 夜半时分,寝宫。 时间,地点,任何一样都不符合召见的条件,也让这突如其来的绑架更多了一层神秘色彩。 男子在前面引路,她在身后慢悠悠跟着,身后不远不近还有两名护卫,似是保护,防备的气息更浓。 这里她来过,当日数次陪同渥魃希觐见女皇,如今故地重游,她却再没有了往日的惊艳和憧憬的心,只是沉重。 华丽的雕像,白色雕梁金色栏杆,红色的地毯铺排到底,层层的弧顶让这宫殿看上去堂皇的同时也透着一丝深幽。走廊的尽头就是女皇的房间。 才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她就看到房门前一个婉约的背影。 不是华丽精美的绣图长裙,一袭睡袍滑落脚边,没有宝石点缀金色的发蓬松垂落身后,在丝袍后安静的散着。蕾丝花边绕着的手腕雪白,背在身后。 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 见到她并不意外,意外的是见到这样的她。没有了精雕细琢下的华丽,收敛了精明大气,她也不过是一个青春芳华的明丽女子。 女皇静静的望着面前的油画,侧面在烛光下优雅曼妙,目光藏在光影后,深邃。 叶灵绯知道她看的是什么,那是她自己的画像,某人曾经为她画的画像。这原本挂在夏宫僻静角落的画,此刻却正大光明的放在了冬宫的寝宫前,叶灵绯不由轻吸了口气。 她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那个人,亦或者是看的自己和那个人往昔的青春记忆。 一双赤足踩在地毯上,似乎忘记了夜晚的寒冷,雪白红艳的对比,很是抢眼。 她看着画,叶灵绯看着她,彼此都没有先开口,只有烛光偶尔的跳动一下,晃动了两个人的影子。 曾经,她是自己最为崇拜的女皇,在幻想中无数次重新她的风采;如今,她是自己的情敌,是对自己丈夫念念不忘的女子。 “你叫什么?”背对着她的女子清婉开口,标准的俄罗斯语半点也听不出她曾是德国人的腔调。 叶灵绯望着她的背影,没有行礼没有躬身,清清亮亮的开口,“陶格森欧德。” 那个背影震了下,显然,她认出了这个声音,也想起了这个名字。 叶灵绯身边的男子眼神抽了下,眼神盯向她,看到的只是唇角一丝柔和的轻松。没有半点面对欧洲第一高贵威严女子的惧怕恭顺,随意的姿势似乎只是看着普通农家的妇人,说话间还优雅的撩了撩自己凌乱的发。 忽然间,对这个纤瘦的异族女子有了些许的钦佩。 女皇的目光从画上抽了回来,回首。丝质长袍炫出流光波浪,扬起小小的弧度,又轻悄悄的落回她的小腿处。 眼神平和,稍显意外,“原来是你。” 微微一笑,“当初为了照顾汗王,不得已乔装,还请尊贵的女皇陛下原谅。” 女皇淡然颔首,平和宁静,眼神间也看不到责难。 这样的表情,更让叶灵绯心头沉了下,若非有备而战,是不可能这般从容,隐藏了全部心思,让她无从观察。 打量的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停,似乎在寻找什么,很快又挪开了。叶灵绯无奈扯了扯嘴角,她的脸实在是清水寡淡,没什么可看的。 “原来土尔扈特部的女子服饰是这般的美丽。”女皇赞叹了声,“大气豪迈,和这个部落的风情是一样的,相比而言,过于精致的宫廷礼服少了气度。” 叶灵绯失笑,“那要看是谁穿,女皇陛下的气度,穿什么衣服都是光芒四射。” “是吗?”女皇娓娓低语,“我也幻想过,如果穿上这身衣服,会不会美丽哩。” 不是土尔扈特部的衣服,是这身衣服! 土尔扈特部王妃的衣服。 女皇目光下滑,在她胸口顿了顿。 灯光摇曳中,刀鞘上的数粒宝石静静的散发璀璨彩光,女皇的声音柔美温婉,“这是他随身的那柄银刀吧?” 她轻轻点了下头。 “想当初我也曾索取这刀做纪念物,他却不曾给我。后来或许是怕我伤心,便极少佩戴了。”女皇再度开口,却是笑容渐大,“是王妃的信物?” 心里咯噔一下,女皇抬了抬下巴,一贯的威严在此刻外泄些许,“有些事,我若想知道,没人能隐瞒我。” 她指的是刀,更指她与渥魃希之间成亲的事实。叶灵绯通透的脑子,瞬间明白。 “没有人会隐瞒您,又非见不得光。”直视那双琥珀色的眼瞳,无畏无惧。 面前女子依然微笑平静,“你说我深夜将你带来,是见不得光的行径?” 好敏锐的反应,好犀利的观察力,好沉稳的气度。 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站在这历史的伟人面前,与她为了一名男子针锋相对。 女皇高雅的迈了步,身边的护卫立即推开雕花的雪白门扇,金色的门把手闪过一道亮色,房内的暖意飘荡而出,壁炉里火光簇簇,精致华丽的金色床纱映入她眼帘,朦胧中透着旖旎无限。 最让叶灵绯心头震撼的,是卧室的墙壁上,一副真人大小的油画。 白纱飘起,在风中划出飘渺的角度,勾勒了纤细的腰身,银刀垂挂腰间。白皙的面容上,目光远眺长空,藏着无尽的忧凉。不如今日的成熟,残留了些许少年时分的青涩,但是一样的帅气,一样的淡定。 她刚才说,这刀曾是渥魃希始终佩戴挂在腰间的饰物,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那她说的,只因两人无缘相守,怕她伤心才收藏起的话…… 有谁能想到,这雄霸欧洲一方的女子,这名垂青史的人,她的卧室中竟是这般光景? 她曾以为,女皇爱着渥魃希,是发乎情止乎礼,藏在心头不外泄的秘密,原来她错了,这女子对渥魃希的爱,比她想象中更加的浓烈,更加的炙热。 她看到,这巨幅油画的右下角,斜飞着几个漂亮的字,与她在粉色信笺上瞄到的字体一模一样——索菲亚。 这画,竟是她画的? 再想起门外那幅她的画像,两幅画的时间竟也是出自同一个时间。 渥魃希与她的过去,也比她想象中,更深刻。 “如果我说是有事急诏你,你信吗?”女皇在镂空的红丝绒椅子上坐下,“只因我了解渥魃希,他一定不会答应,所以只好这般了。” 叶灵绯站着,想从她表情上判断出一丝可能,奈何那女子始终是一个表情,一个语气,太难猜测。 红茶在金边白瓷杯中颤动,女皇浅抿了口,含在口中细细品着茶香,这才缓缓咽下。 又一个与他相同的动作。 忽然明白,眼前这女子,虽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未有过半分威慑,却在情景中给了她巨大的压力。 攻心为上! 她要的就是自己难受,自己心乱。 作者有话要说:再度提醒啊,怕虐的,后天开始可以不要买了哟,自己要看虐的,到时候可不能骂我啥的。 ☆、女人间的交锋 “女皇陛下客气了,您是最尊贵的人,能为您效力是我的荣幸。”她抿唇,也是同样的平静,“不知道是什么事,需要如此秘密而紧急?汗王尊重您,又怎么会舍不得放我替您做事。” 他护我,舍你,这就是他的选择! 这是她传达的意思。 女皇却仿似没听见,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扬起姣好的面容,“听闻你治好了部落中的天花?” 茶盏敲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叮声。 “我说过,只要我想知道的事,任何事都瞒不过我。” 原来是这个原因!这个令整个欧洲为之恐惧害怕的病,才是今天自己被抢来的主要原因。 叶灵绯的眼睛眯了起来,“天花发病虽然有死亡,却也不是必死的病症,我也不过是碰碰运气,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效果,毕竟若是能撑过十余日,活下来并不难。” “可是我听说经过你的手,可以有人入天花人群而不被感染。”女皇盯着她的眼睛,“我只想知道这个方法。” 说?不说? 改变历史?还是不改变? “我急切的请你来,只是为了我的子民,所以希望你能答应。”女皇声音低沉,“只要能有治病的方法,我马上就能让你回去。” “那如果我没有方法,你就不让我回去了,是吗?”捕捉到她中的意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只是叶灵绯的眼中,却看不到半点笑意。 “如果你不愿意透露治疗的方法,也可以在这里住着,只要有发病的地方,你去治疗也可以。”女皇站起身,“我不会委屈你任何事,也可以重金礼聘你为皇家的大夫,这样行不行?” 好一句治疗,好一声为了百姓。 不交,女皇必然不会放人;交了,她就能走了吗? 她!不!信! “对不起。”她双手摊开,爱莫能助的耸耸肩膀,“尊敬的女皇陛下,我是真的不会。” “是吗?”叶卡捷琳娜女皇垂下眼皮,遮掩了目光中的情绪,但是隐藏着的森冷却不容叶灵绯忽略。 停了停,她抬首时,一切又恢复如初,“真的不能商量吗?” “如果……”叶灵绯笑了笑,“我要你用土尔扈特部从此以后的独立换取,你愿意吗?” 忽然的一句话,始终保持平静的女皇脸上变了颜色,眼神中射出凌厉的光芒。 “你征服了波兰,打下了土耳其,你不会放任任何扩张的机会,也不会允许一个部落在你的土地上长久的独立下去,我是土尔扈特部的人,不为渥魃希,只为部落的子民,你也为你的子民,这个条件很合算,不是吗?” 一直以来,从这女子出现到现在,她都在无形的压制着对方,以淡然的态度和地位让她面对自己。但是她,睁着一双清亮的双瞳,任由自己说着,认真的听着,始终不为自己的姿态而改变,不为自己的压制而有丝毫不安,仿佛完全把这个空间隔绝了。平平淡淡的话语,更是直指她内心深处。 “若女皇陛下没有收服土尔扈特部的心,这可是无本生意呢。”叶灵绯悠闲的开口,“只要女皇下诏让土尔扈特部独立,送我到土尔扈特部边界,我自然交出治病方法。” “你知道当初渥魃希是怎么答应我的吗?”女皇冷着声音,眼中的气势勃然射出,“他应我一旦坐上土尔扈特部的汗王,有了地位军功,就成为我的王夫,让教会无话可说。如今他背叛誓言,你还想将土尔扈特部从我手中划走,我怎么可能答应?” 话语间带着愤愤,再也不见女皇的矜持高雅,金发飘起打在胸前,被急促的呼吸凌乱了。 她指自己夺了她的男人,还要抢她的领土和子民吗? “您说渥魃希承诺了您会成为你的王夫?”叶灵绯轻声反问,“他是亲口应过您,还是给过您暗示?哪怕是肢体上的动作也行。有吗?” 以她对那个人的了解,若是无心,他不会承诺,不会欺骗,即便是暗示也不会给予半分,渥魃希骨子里的清傲,是不会允许自己做这般的事。纵然他喜欢过女皇,当他决心离去时,必然是绝不会做出骗取女皇爱情的举动。 叶卡捷琳娜女皇的脸上顿时震怒,手掌一拍身边的几案,桌上的茶盏顿时跳了起来,连连跳动,跌碎满地,茶水泼在红色的地毯上,黑沉沉的。 “说什么?” 忽然的爆发,所有忍耐的气势都炸了出来,犹如狂放的龙卷风侵袭向她,恨不能将她卷起撕裂成碎片。 大门忽然打开,门口站着震惊无比的士兵,手中的武器刹那举在掌中,遥遥指着 雪域情郎第22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遥遥指着叶灵绯。 淡淡的扫了眼,叶灵绯慢悠悠的扯回目光,放回女皇身上,“女皇懂汗王,更应该知道汗王要的是一生一世的坚贞,爱了只属于对方。他能做到,您呢?” 不管女皇的心是否给予过渥魃希,不管他在女皇心中是否他的地位最高,若是许了他,便容不下他人半分,这是渥魃希的自尊,他可以不究过往,却绝不允许之后再有背叛,“或许汗王真的爱过您,但那是曾经,之后他心中只有我,尊贵的女皇陛下。” 她知道这话的后果,但她还是出口了,因为她此刻要争夺的,是渥魃希,自己的丈夫。无论那男子的心归属如何,她都要让全世界知道,那烙下印记的人,是她。 “啪……”一个巴掌狠狠的打上她的脸颊,她眼前顿时金星乱冒,接着又是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上她的身体。 一路的禁锢,滴水未进,身体早已是虚弱不堪,她踉踉跄跄的辨不清方向,摔倒在地。 手掌间刺痛一片,火烧的感觉从掌心蔓延。 该死的,茶杯的碎片! 耳边,是哗啦啦的脚步声,有人粗鲁的扯起她的身体,冰冷的武器架上她的颈项。 好不容易站立住,舔舔嘴角,口中满是血腥气,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冷笑着,“女皇陛下,您这样失了尊贵。” 金色的发丝随着呼吸而起伏,女皇的手掌紧紧在身边握成拳,愠怒未消,“你知不知道冒犯女皇是要被砍头的。” “可我说的是事实。”她不怕死的再度顶了回去,“昔日的您一无所有,汗王可曾有过半分嫌弃?如今的您权倾欧洲大地,汗王可曾多假辞色?汗王要的,不是一幅挂在卧室里的画,却让画中人看着您和别人翻云覆雨,您这么做糟蹋了他。” 耳边传来侍卫的怒喝,强大的力量压制着她,重重的踢上她的腿弯,叶灵绯重心不稳跪倒在地。 眼前,是丝光长袍,雪白的玉足。 肩头被按住,胳膊强行的拉拽到身后,强大的力量让她觉得自己的手臂疼的快要断了,似乎还听到了骨头被扭曲时发出的喀喇声。 右手软软的再也使不上力,似乎是脱臼了。 “杀了你,就是渥魃希也绝不敢对我有半分责难。”女皇眼光掠过地上的人,始终高高昂着她的头,“他不过是寄居我俄罗斯帝国的小小部落,人马一共不过十余万,你以为他敢反抗我?”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以渥魃希的性情,会最终选择远离面前的美丽女子。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多情,不仅仅是因为她高高在上的地位,最主要的原因…… “您根本不爱汗王,你只是占有,私心的占有。”她摇摇头,又垂了下去,甚至懒得再看那女子一眼,“有太多男人为您的容貌和地位倾倒,您在补偿自己当年所受的委屈,您要看着男人匍匐在您的脚下成为您的宠物,可您不该如此对汗王,他才是在您最艰难的时候陪在您身边的人,可您在登上女皇宝座之后,只想着如何证明自己,您将他与那些人一同看待了,所以是您亲手将他推开,而不是他人从您身边夺走的。” 她的唇角边露出一丝微笑,眼神落在那窗边的画上,“您抓我来,主要因为天花之病,二只怕是想见见是什么人能够成为汗王的妻子,当您看到是我这样的女子,您觉得不甘,不甘心女皇之尊居然输给了小小的侍卫,对吗?” 女皇白皙的脸上上青一阵红一阵,眼神中杀机在呼吸间渐渐浓烈。 手臂一紧,身后的侍卫再度用力,她咬着唇,重重的吸了口气。 “您历史成为欧洲史上最伟大的君王,成为世界史上最有为的女皇,想必不会为难我一两句出言不逊?” 女皇轻哼,“你是笃定我不敢杀你吧?” 垂首的人艰难的抬头,艰难的喘息中,咧嘴露出一个笑容,唇角勾动了伤处,让那清秀的脸蛋变的扭曲。 作者有话要说:求留言,但是不准骂人!我说的是,明天拉,后天拉,大后天拉…… ☆、他,来了! 是的,她赌的就是女皇不敢杀她,她赌的就是一个把江山看的比性命都重要的女子更愿意成就她的霸业,她需要这方法,以此成为万民称颂的皇。 这一次,扭曲面容的是女皇,却是气的。 她的手,攥着丝袍角,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终于,她放开了手,被揉皱的裙袂一团堆蹙,煞是惹眼。挥了挥手,那钳制着叶灵绯的力量终于散去。 她吸了口气,想要站起身,奈何右手瘫软的挂在身边,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左手按上地面,刚一触,钻心的疼痛刺入手心里,皮肉被尖锐撕开,将那锋利的碎片推的更深入。 胳膊一弯,差一点再次摔倒在地。 手上用力,她咬着牙撑着,弯曲的手臂直了起来,手指间湿漉漉的,指缝间沁出鲜艳的红色。 好不容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面前艳红色的地毯上留下一个暗黑色的血手印,而她的脚边,滴滴答答的淌落着鲜血。 女皇冷冷的看着她的动作,眼神中的无情仿佛在欣赏歌剧舞曲般轻松。 叶灵绯伸手拭去腮边的血迹,在手背上留下长长的红色,“尊敬的女皇陛下,只要你下诏,送我回到边境,我立即将治病的方法拱手送上。” 女皇包括所有的侍卫,没有人相信,这女子在眼前境地还敢说出这样的话。 “呵呵。”女皇脚下两步,雪白的足尖点在地毯,轻松优雅,“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你当真以为我找不出方法?” 披上侍卫送上的外衫,叶卡捷琳娜深幽的双瞳间杀意弥漫开,反手又是一个巴掌煽上她的脸颊。 这一次,另外一边的脸颊也是火辣辣的疼痛,叶灵绯索性懒得擦了,就这么定定随血滑下,落在她秀美的前襟上。 “只要我下令,立即让渥魃希率众迁来圣彼得堡附近,你以为我没办法调查你究竟给他们吃过什么药做过什么事吗?一个部落,你以为个个都能保守得住秘密吗?”女皇冷冷的一笑,“别说我不会放开土尔扈特部,哪怕就如同你说的将他如宠物一般养着,我也不让他离开我身边半步。” 她转身,缓步走向金色的大床,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我本想,你若是肯聪明点我可以饶恕你的张扬,但是很可惜,你竟然与我讨价还价。” 大床陷下柔软的弧度,壁炉里的火焰晃动着惬意的光芒,房间里处处充斥着温暖舒适的气息,只有一个人,在这暖意融融的房间里全身冰凉。 女皇说的没错,牛痘的种植方法实在太简单了,只要深入调查一下,未必查不出,她的确没把握不会有人将这个秘密透露出去。 其实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是,女皇根本就不想她活着。她错估的,是女皇的妒忌心,属于女人那疯狂的妒忌心。 如果说还有其他目的,那只怕是…… 伺候的夫人麻利的拉开被褥,放下纱慕,女皇的手挥挥,懒懒的开口,“杀了她。” 整齐的应声中,她被粗鲁的拉扯着,拖向门口。 杀了她吗? 那倒好了,她不用再担心,女皇另一个目的。 当她被拉拽着拖向门口的时候,有人从她身边飞快的越过,单膝跪在女皇的面前,“女皇陛下,波将金元帅和土尔扈特部的汗王渥魃希请求觐见。” 一直没有抵抗的叶灵绯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个幻想,破灭。 他来,在这个土尔扈特部即将起兵的时刻;他来,放下所有汗王的尊严地位……他,不该来。 “若是他日在起兵前我不见了,你可会寻我?” “不会。” 话在耳边,犹未冷透,他已背弃了他的话。 渥魃希啊渥魃希,你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你知道不知道你来了,整个部落的希望很可能就毁于一旦了?你知不知道女皇要的就是你来? 地上的她艰难的抬头,望向那红艳的尽头,没注意不知何时,拖动自己的手已经缩了回去,徒留她一个人撑着半残的手臂,坚强的双瞳中渐渐浮起了薄雾。 当那颀长人影闪入眼帘,当那熟悉的优雅在红毯的另一端出现,心头酸涩的感觉才一点点的飘了起来。 不见他,不知己脆弱。 不见他,不知心中牵念。 不见他,纵死也不过淡然面前,见了,不舍。不舍生离,不舍死别。 他的脚步平和,从容,一如她记忆中的他,从不悸动从不激冲,一步步的走向那最里的房间。 床沿的女皇抬起目光,在地上女子的背影下停留片刻,才抬向远处,那渐行渐近的人影身上。 金色的身影,飘起了冷香幽幽,荡起了黑发丝丝,迈上台阶,迈向她。 脚步,停留在房门前,停留在叶灵绯的身侧。 不曾低头,甚至连眼角都没有扫一眼地上的女子,修长之间搭向左肩,“渥魃希深夜觐见女皇,还请女皇恕我冒犯之罪。” 女皇靠着床榻上的软枕,曲腿踩在床沿,目光深深,“若不恕呢?” “那便只好砍头或者绞刑了。”男子一抹浅笑,风华绝代,淡淡三两字,目光明亮如星。 身边,波将金恭敬一礼,身体挺的笔直,“回禀女皇,波将金已奉女皇之命将奖赏赐给渥魃希汗王,汗王感怀女皇之恩,日夜兼程前来。” “闭嘴。”女皇不耐的说出两个字,波将金的声音就此打住在空中,那弯腰的身影,更加的僵硬。 手指从衣袖的宽大蕾丝绣边中懒懒抬起,“我要他自己说,这么急赶着来,是为了什么?” 红唇在笑容中潋滟艳丽,“我说了,你信吗?” 清冷的面容如冰似玉,纤尘不染的身姿,根本看不出半点连日奔波的痕迹,双手背在身后,傲然望着房中的女皇。 相隔十步,这房间的华贵不曾污了他身上独特的月华霜冷,不曾染上半点奢靡华美尘世的烟火。 “不信。”女皇摇了摇头,悠然别开目光,“土尔扈特部的渥魃希汗,我不知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事,我无法相信你。” 他失笑,“那说又有何用?渥魃希唯有请女皇陛下下旨,允许我入房解释。” 女皇唇角,露出一抹深意的笑,“准渥魃希汗王入房觐见。” 丝袍滑过叶灵绯的手背,滑过她的脸颊,除了眼睁睁的看他从身边行过,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感受的他的气息一寸寸的从身边离开,一寸寸的靠近那浓烈香气四溢的女子。 女皇脸上的笑容慢慢大了,只是依然倨傲的抬起脸,一动不动。 人,站定床边,渥魃希温文尔雅的气质,平和安宁的气度,即使在面对女皇时,依然从容绽放。 “索菲亚,我回来了。” 平平淡淡,安安静静。 怒意高涨的女子,刹那间温婉了面容,眼角仍有些凌厉未消,却不再煞气临人。 衣摆撩开,他单膝落地,手掌抚上女皇露在袍下的雪白赤足,掌心包裹的同时,亲昵低语,“入冬了,不要再和当年般这样了,你是欧洲最尊贵的女人,不可以任性了。” 那足缩了缩,女皇的声音叹息,“你还记得?” 将那足贴上自己的心口,烛光中清隽他的目光,“当年也是我给你暖的,怎会不记得?宫廷的规矩中,你唯有这一点是改不了,别人不明了,我却知道。” 金色的发丝垂下,垂到了他的手边,女皇低着头,谁也看不到她的思绪,唯有那俯低了姿态的男子,看的清清楚楚。 门开着,所有的侍卫包括波将金在内,还有地上趴伏着的女子,他们就这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隔绝了目光视线。 叶灵绯呆呆的望着那金色的背影,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那么清晰,无限放大在她的眼中。 他跪在女皇的脚边,将她的足贴上自己的胸膛,如此习惯,这般自若,都在映衬着他说的话,前尘过往,往事未曾如烟。 他也这样托过自己的足,慢慢的替她穿好鞋,从下至上欣赏的望着自己,可如今这姿态,这动作,这温柔,都是为了别人而做。 对不起……渥魃希! 她低声喃喃,是蒙古的语言,声音很轻很轻,藏着深深的痛。 女皇的头忽然抬起,金色发丝后的目光,冷硬无比。在看到她的时候,犹如一柄出鞘的匕首,散发着冷冽寒意。 渥魃希仔细的为她拉了拉裙脚,看不到女皇此刻的表情,而地上的叶灵绯却看的清楚无比。 腿,忽然抽回,女皇冷哼着,“渥魃希,你果然懂我。不过短短一个举动,就能让我对你不再记恨,但是你无法解释你为什么一直装病,不过是想骗那封汗王诏书吧?” “解释若有用,我便解释。”轻柔的嗓音,缓缓开启,“索菲亚。” 锋冷的双眸凝在他的脸上,“没用呢?” “没用的话……”舌尖滑过唇齿间,他的手指轻轻抚上胸前,大氅落地,双手忽然一圈,将那凹凸有致的身子拢在怀中,垂首下,吻上那娇艳的红唇。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by6211的地雷,希望的目的不是用地雷丢上我的脸,把我轰成渣…… ☆、虐章,慎点 强势霸道,一改他清冷的气质,何况是面对着高高在上无人敢放肆的俄罗斯帝国的女皇大人,这一下的动作,惊诧了所有人,门边的侍卫异口同声狠狠的抽了口气。 叶灵绯无暇去顾及他人在想什么,更没有空去看波将金此刻的反应,她只在这瞬间,听到了心头某处,如玻璃般清脆的碎裂了,落了满地的渣,那一片片碎裂的玻璃渣,尖刺扎上柔软的心房,无数血肉横飞,无数伤痕交错,当红色淌满心头的时候,便再也寻不见伤痕,看不到那深入骨髓的撕裂。 她深深吸了口气,竟连入喉的空气都是颤抖着的。划过喉间的时候,发出低低的悲泣。 咬唇,将刚刚破出的音咬入了齿间,用力的憋忍。她不敢呼吸,生怕再露出一丝脆弱的声音。 女皇仰首接受着渥魃希的亲吻,双手勾上了他的颈项,长袖滑下,露出一双藕节似的玉臂。 清晰的亲吮声传遍了房中每一个角落,两人纠缠着,期间夹杂着女皇低低的咦唔声。 环绕着渥魃希颈后的手滑落他的胸前,抓着他的前襟,在被他放开后,轻轻的喘息着。 “索菲亚,此刻你可愿听我解释了?”他咬上女皇的耳垂,沙哑魅惑的声音流转全室。 女皇不语,起伏着胸膛,脸上红晕层染。 “装病,只因不想被策伯尔趁机夺权,你知道他是伊利莎白女皇选定的人,那时的你羽翼未丰,我不想增添你的负担。”他的手抚过女皇的鬓边,柔声慢语。 “之后呢?”喘息渐渐平复,她又恢复了那精明过人的女皇,声音冷然,平静。 “之后,你还记得教廷的那次阻拦吗?”他温柔的哄着,“若是我执意为你的王夫,教廷绝不会答应,土耳其一战我立下军功,教廷还有什么可说的?” “真的?”还是那充满质疑的语调,但口气已软化了少许。 渥魃希笑而不语,手执起女皇的手,慢慢的分开,扣入掌中,另外一只轻松抱起她的身体,将她放入床榻间,“我说过会回来,现在回来了,女皇陛下却不信我了。” 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斜挑向地上的女子,“那她呢?你娶妻了,又如何向我解释?” 回首,那双清如明月黑似曜石的瞳中,有着叶灵绯不熟悉的疏离淡漠。她咬着唇,无声的望着他。 渥魃希,不要再委屈了。 渥魃希,放手你走,带着你的部落远走他乡。 渥魃希,你是骄傲的成吉思汗的子孙,是草原苍狼的后裔,不该这样委屈自己。 男子清朗低笑,轻蔑不屑。 垂首拈起一缕金色的发,在手心中搔弄着,懒散的笑意噙在唇畔,“土尔扈特部的主持告诉我,她能带来拯救民族的力量,所以我好奇,想要知道她究竟有什么能力,你想要知道治疗天花的方法,我告诉你就是了。” 他挑了下眼皮,表情透着几分嘲讽,“我没碰过她,不信你问她自己。娶她,只因她能够替我收归民心。” 叶灵绯呆呆的望着他那眼神,痴痴的盯着那面容,口中的腥咸弥漫,牙齿的力度破了唇瓣,她已是无感,昔日空灵的双眼此刻只剩下空洞。 那双手,曾无限温柔的抚过她的发间;那笑容,曾绽放过华光灿烂,指点江山的豪迈;那时他身侧的人,是自己。 “那我杀了她你会不会反对?”女皇胜利般的微笑挂在脸上,笑容清纯,随意的口吻讨论的似乎是今夜要吃什么,“她侮辱了我身为俄罗斯帝国叶卡捷琳娜女皇的尊贵,但是她是你的妻子,应该你做主。” 她的眼睛盯着渥魃希的双瞳,状似无心的问语中,掩藏着淡淡锋机,静静等待着。 嗤笑轻轻,他懒懒的垂下头,继续把玩着手中的发,“随便。” “那……”微笑的表情在一瞬间凝结了冰冷,女皇抬了抬下巴,“杀……” “唔……”下面的话,被一双唇堵住,浓烈的吻侵上她娇艳的唇瓣,如火燃烧,如浪潮奔涌。 手中力量轻放,女子在他手臂的力量下落入床榻中,他一手轻捧着她的脸颊,一手不耐烦的朝门边挥挥,“杀了。” 侍卫目瞪口呆,面对渥魃希的命令一时竟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的等待着女皇下一步的指示。 渥魃希的手指轻轻绕着她衣衫前的扣子,指尖在她颈项间细细勾画,一点点的向下摩挲,朦胧的情思浮起在眼眸中,“今夜,我能否留下?” “好。”女皇抬了抬颈项,被他不轻不重的啮了下,咯咯娇笑着。 吻落的红痕,绽放在她雪白的肩头,真丝的睡袍慢慢滑下。渥魃希大掌挥过,金色的纱帘落下,遮掩了露骨的旖旎,添了半遮半掩的色彩。 纱帘,充其量只是一层薄纱,两人一举一动依然是清晰可辨,而他们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恣意亲密。 叶灵绯看到,那熟悉的手指,慢慢的挑开女皇的睡袍,俯首亲吮。 胸口,猛然一抽,久久憋住的气再也按捺不住,低低悲鸣,哀伤弥漫萦绕全身。 所有的力气,所有的坚强,都在眼前的景物前点点滴滴的消散,床上的人交缠着,金色幕外,是她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胸前,好闷好闷,闷的几乎窒息,闷的眼前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的模糊;闷的所有的声音,都在耳边嗡嗡的响,遥远又清晰。 渥魃希,骨子里冷傲清高的男子,就是无数人伺候的日子,他都不许人太过亲近他,这是他精神上一种洁癖,除了她…… 可眼前,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无数人看着,被无数人欣赏着,与其他的女子被翻红浪。 “不……要……”那沉在心头的大石在无边的下坠,下坠。她哀恸呜咽,朝着那床榻的方向,无力的伸出手。 才抬起,又落下。 想要起身,手指颤抖使不上半分力气,只能徒劳的在地上巴拉着,一点一点。 掌心中的瓷片越来越深,红色的血印重叠,到最后已看不清形状,只有黑乎乎的一团团,在缓慢的扩散。 他,不该受这样的侮辱的,那如玉的潇洒男儿。 雪白的手指从纱帐中撩开一丝缝隙,激|情中女子的声音不稳,悠悠然的指了她的方向,“打三十鞭。” 手,很快的被男子抓住,扣回他的颈项间,两人在床榻间翻滚着,发丝交缠,女子低低的呻吟着。 “啪……”鞭子落下,狠狠抽上她的后背。 衣衫炸裂,她痛苦的喊出声,沉闷。 床榻上的男子动作,猛然窒了下。 娇俏的嗓音带着些许的不满,轻轻哼了声,勾上男子的腰身,拉向自己。 “啪……”又是一鞭落下,她闷哼了声,死死的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 鞭子每过一处,都是火辣辣的疼,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皮肉被抽开,那尖锐的鞭梢勾过皮肤下的嫩肉,在身体上划开长长的伤口。 一下,两下,三下……她始终昂着头,遥遥望着那张金色的床榻,看着金色在眼前晃动,看着女皇的手,寸寸抚摸着他的身体,在腰间来回徘徊。 面前的地上,散落着金色的长袍,她亲手为他披上,为他束好的衣衫。 她所有的呜咽都在喉咙间翻滚,身体深处仿佛有一只手,伸着尖利的指甲,狠狠的剐着她的心。每一次落下,就剐下一片肉,再抬起,落下。 眼前,黑沉沉的,好累,好累……只有那金色的刺眼,不断的摇晃着,摇晃着。 那双空灵的眼早已如死灰槁木,那身体只是僵硬着,抬着她的头,只有每一次鞭落下时身体情不自禁的抽搐还显示着她活着的证据。 内心,嚎啕着,哀叫着。 渥魃希,你知不知道,我宁可死也绝不要看到这样的你。 渥魃希,你不该来,不该来啊,你的梦想在那辽远的草原,在那碧水青山下。 渥魃希,你记得你的承诺吗,记得你对你父汗说的话吗,你说过先天下后红颜的,缘何亲手破了这誓言? 可是,那床榻上的人始终不曾回头,始终不曾看她一眼,他拥着怀中的美人,交叠着。 喘息在耳边,有侍卫用力挥鞭时的呼吸,有两人急促的低吟,交织凌乱。 再也感觉不到痛,再也感觉不到呼吸困难,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挣扎而出,耳边,一声声话语,温柔而魅惑的声音。 “如果有一天,我若不见了,你不要找我,因为你永远找不到的。” “我若要寻,就一定能。” “人生短短,寻不了数百年的。” “我的孔雀翎,纵然成为草原上的风沙散落天涯,我都会找到你。” “好,那你在巴音布鲁克草原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 如果见到你,只是让你遭受如此的命运,那宁可时空从不曾倒转,宁可不来到你的身边,宁可没有爱上过你。没有我,你依然可以实现你的报复,没有我,你依然可以坐上汗王的宝座;没有我,你就可以从容起兵而不是再度回到这个令你痛恨的地方。 渥魃希,我放手了,放了……求你,不要委屈自己,不要…… 那高高抬起的头垂了下去,紧握着的拳头渐渐放开,她的唇边呢喃着,只有一个名字,“渥魃希,走。” 从没有一刻盼望死亡的到来,从没有一秒如此期待着生命的消亡,解脱,从他的生命中解脱,也解脱自己对他的禁锢。 犹记得,那水中魅惑的影子,初见时惊艳的姿态。 还飘荡,他那婉转低叹的草原歌声,北飞的大雁期待着回家的路。 仍回响,那草原马背上的铃声,那笑傲蓝天下的潇洒英姿。 湖畔一吻,刹那情动。娶亲帐中,双目对视刹那,一眼百年。并肩战场,他将象征安全的长矛交予她的手中。 她违背了历史的进程,注定是要受到天谴,可这惩罚不该由他替自己承受,她愿意领罪。 唯一的话,来不及说,也再没有了机会。 识你,无悔; 知你,无怨; 爱你,无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8875072(你没有昵称,只有id号)和馒头君的地雷,我爱你们。 明天大概就好多了,没那么虐了,咳咳…… ps:《冤家衣解布一截》简体、繁体均已经上市,简体各大书店有售,繁体可找淘宝代购。 ☆、波将金的探望 冷风呼啸而过,吹过地上人的衣衫,小小的撩起一片片,亲吻上肌肤,激起一粒粒的鸡皮疙瘩。 若是夏日,怕不是凉风有信佳期无边,可这是冬季,圣彼得堡的冬天。 地上的人始终躺着,一动不动,似是尸体一具。 “开门。”低沉的男声响起,沉重的铁链回响长长的走廊,厚实的铁门慢慢的倍拉开,皮靴踏着回声,走到地上人的面前。 “出去。”还是那声音,铁门又沉轧的合拢,铁链绕起的声音不绝于耳。 地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再多的声响,也叫不回那游失的魂魄。 只有走进了,才能看到,那肿胀的面容下,一双杏眼无神的睁着,定定的望着头顶上方小小的透气窗。 铁栏杆阻挡了逃跑的可能,却阻挡不了外面风声的呼啸灌入,阻止不了那轮带着晕色的月亮高高悬在天际。 又是一轮满月。 “渥魃希,你们不是自称苍狼的后裔么,那你到了十五的晚上会不会对月空嚎?” “想知道我会不会变狼,那你等十五的晚上,看我如何收拾你!” “就你?只为了零点八秒的极致享受吗?” “你越来越挑衅我的男性的尊严了。” “男性的尊严可是用某个部位的能力来证明的,有本事你来啊?” “等打完这场仗,我会让你比土耳其的军队还惨烈。” 眼角,缓缓的滑落一滴眼泪,落到地上,无痕。 皮靴停在她的面前,遮挡了唯一一缕月光,阴影打上她的脸颊,慢慢蹲□体,“你还好吗?” 睫毛未曾颤动一下,目光依然定定朝着那个方向,似乎穿过那身体,还看到了月色明亮。 泪水,再度滑落一滴,极其缓慢的爬过眼角,在清秀的脸颊上留下它存在过的痕迹。 “我给你敷药。”他的话没有在激起半分涟漪,地上的人依然一动不动,不理会,不回应。 他轻轻叹了口气,小心翻动她的身体,她听之任之,似乎他触碰的根本不是她的身体,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伤口又深又长,凝结的血液粘连着破碎的衣衫,根本无法分开。他皱了皱眉头,一点点的剥离碎裂的布片,露出下面的肌肤。 青紫肿胀,黑色密布,被抽开的伤口没及时处理,一道道在肿起后炸裂,将原本就狰狞的痕迹变的更加深入,一个个张开的大嘴恐怖的连他这久经沙场的男子都忍不住的别开脸。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他压低声音,布团伸到她的嘴边,“要是受不了你就咬着。” 没有回答,地上人的灵魂仿佛离开了身体,丢下一具躯壳不带生命气息的躺着。 他抓着布团的手停了良久,才无奈的放下,将布团放在她唇边的位置,摇头拿起了瓶子。 酒精刚刚沾上身体,皮肉在刺激下恐怖的抽搐着,紧绷,颤抖,就连他都能感受到那身体上的疼痛,这种生理反应是无法控制的。 可就是这样,那地上的人依然没有反应,不叫不闹,甚至连半分表情都吝于奉献,只呆呆的盯着窗外那缕明月光。 每一次触碰,那皮肤就疯狂的抽搐,数度让他停下手中的工作,看看地上的人,强硬着心再度重复这样的动作。 就在这缓慢的进程中,他终于将她背上的血污洗清,露出了干净的皮肤。但是洗过后的肌肤,比之刚才更加的恐怖。 血痂被剥开,嫩生生的肉张开嘴,吐着血丝,密布整个后背。 他将药一点点的撒上她的后背,清香的味道散开,那地上的人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微微眨了下眼睛,一串泪水滚落。 远处,轻柔的音乐飘渺悠荡,若隐若现的传来,天边的云慢慢飘来,遮挡了月光,天空中只余几点星子,艰难的露出微弱的光。 干净的棉布裹上她的身体,他慢慢站起身体,“明天如果有空,我再来看你。” 已经不期待她的回答,他走向门边。 “等等。”如蚊呐的声音让他几以为自己听错了,身体微怔了下,还是转过了头。 与地上人的目光相触碰,他才确认自己刚才不是幻听。 “能帮我把手弄下么?”叶灵绯的声音很哑,很低,“右手似乎脱臼了。” “好。”男子重新走了回来,蹲在她的身边,握上她垂软的手臂。 “咔!”一声轻响,叶灵绯看看自己高肿的肩头,表情淡然的仿佛在看着别人,动了动手指,冲着他艰难的抬了起来,“把你的刀借给我。” 男子皱眉,下意识的抚上腰间的匕首,防备的看着她。 “我若要死,就不会让你敷药治手再寻死了。”平静的开口,手腕抬着,还带着伤处无力的颤抖。 男子迟疑了下,还是将腰间的匕首递了出去。 刚刚接驳上的手臂完全使不上力量,即便是匕首的小小力量,也让她的手一沉,垂落在地上。 不等男子帮忙,她手指蜷着,艰难的抬起手腕,翻转着对着自己。 男子一惊,脸色变了,快步想要夺回。而她,慢慢的抬起左手,掌心中也是同样深深的黑色血痂,还有些许黄|色的脓液渗出。 尖刃,毫不犹豫的挑开厚厚的血痂,沉积的暗褐色血液和脓液顿时流出,她转动着手中的匕首,眉头不皱半分的深入,再深入…… 当褐色的血和脓液流尽,血色已变的鲜红,但她的动作依然没有停止,而是将伤口挑的更大。 “你想毁了你的手吗?”男子忍不住的开口,再度靠近了一步。 她的手,也停了下来。 一块小小的瓷片从伤口中挑了出来,带着红色的血丝掉在面前的地上,她放开握着匕首的手,朝着男子的方向再度抬腕,“药还有吗?” 男子点了下头,将手中的药瓶递了过去。 她握着瓶子,细细的端详着,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一丝眷恋,这才送到唇边,咬开瓶塞。 一股清香透了出来,味道直透心脾,带着北地雪山的冰霜气息和草原的青草味,她悄悄的眯了眯眼睛,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勾起了唇角。 将药粉撒在手掌上,男子已自觉的将干净的棉布伸了过来,她低声道谢,将棉布裹上掌心,牙齿配合着仔仔细细扎好。 所有动作都沉稳平静,没有半分凌乱,可见她此刻的心境,绝不似他开始担心的那样,消沉,甚至寻死。 “那是给我的吗?”她再度抬头,询问中目光落在一旁放着的食物上,“能麻烦波将金元帅大人拿一下吗?我不方便。” 波将金点点头,端起东西放在她的身边,想也没想的坐在她对面冰冷的地上。 叶灵绯拿起面包,慢条斯理咬着,半点也看不出已是数日滴水不沾粒米未进的情形。才咬了一口,她的眼神看着他的腰间,“能把那个给我吗?” 波将金迟疑了下,面前的女子淡淡一笑,“你也没处寻醉,不如一起。” 扁扁的酒壶终究还是到了她的手中,叶灵绯凑上唇,狠狠灌了一口。 俄罗斯的酒很烈,带着烧心裂肺的火烧感,从喉咙间一路入腹,她几乎能在这种热度中感受到自己胃的形状,这才慢慢咽下口中的面包,再拈起一片。 她将酒壶递给波将金,对方凑上唇,也是一口灌下。 小小的牢房里,潮湿阴冷,两人对坐无言,唯一的动作就是你一口我一口的交换着手中的酒壶,没多大功夫,那小小的一壶酒就见了底。 她吃下手中最后一片面包,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谢谢。” “你不问为什么?”波将金有些意外,“甚至不怀疑我会害你?” “我想不出任何要害我的理由。”她的脸靠着冰冷的墙壁,虚弱的身体让她说话都带着轻喘,眼皮疲累的耷拉着,“如果你要害我,就不会在那种情况下让他们住手带我离开,虽然可能你也在逃避那情形。” 几日前,当她以为自己就将这样死在皮鞭下的时候,有个声音阻止了侍卫的行为,让他们将自己押入监狱中。 虽然她几是半昏迷状态,但是这个声音,她还是能判断出来是谁的。 “这么做,你不怕得罪女皇?”她声音微弱,不变的是脸上淡然的表情,“毕竟她视为我眼中钉。” “她不会留意我的。”波将金平静的开口,下意识的掏向腰间的酒壶,才摸上又忽的想起壶早已空了,又默默的放下,“她在开舞会。” “和那日一样的舞会?”她闭着眼休息,唯有声音还清醒。 她离开夏宫时,那场轩然大波的舞会,被刺客搅乱了所有计划的舞会。 话中所指,该是彼此心中都有数的。一样,不是舞会的盛大,不会舞会的热闹,而是舞会中将要发生的事情。 远方音乐轻轻悠悠,不期然的传进了小小的牢房中,萦绕在两人的耳边。 波将金的脸上肌肉跳动了下,他用力的握了下拳头,想要克制自己表情的变化,只是那地上的人始终闭着眼,半点也没有窥探他心思的。 “是!”他哑着嗓子,憋出一个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幽灵月的地雷…… 因为有很多读者希望能够得到我签名本的《冤家衣解布一截》,所以这一次,茶叶帮我开了淘宝店,需要书的可以到这里去拍 但是我手上没有那么多书,如果人多了,你没耐心等待下,我要去买了书写好字再给你们发,有什么特别要求我写什么的,请记得和店家茶叶说哟。 ☆、活下去 “默哀。”她竟然难得的发出一个调侃的声音,“女皇终于要嫁王夫了,这一次教廷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了。” “你以为我想做王夫?”波将金冷着嗓子,“你想错了……” 懒懒的抬手腕摆了下,“我不是为你没登上王夫的位置默哀,而是为你的痴心默哀。” 历史上,叶卡捷琳娜女皇身边一共历经过二十三任情夫,唯有波将金是始终如一守在她身边陪伴终老的人,她从未怀疑过这男子对女皇的忠心,更不曾怀疑这男人对女皇的爱意深浓。 那舞会奢华的灯光下,陪在女皇身边的人却不是他,他的努力他的忠诚,他为她扩疆卫域,顶不上他人一句笑言。 “你不能这么说女皇!”波将金正色,脸上有了薄薄的红晕,不知是血晕还是酒气,“女皇有自己的选择,若为我默哀,不如为你自己。” 地上女子轻抽了下嘴角,平静非常,“我默哀什么,被一个不能斗过的女人抢了我的男人吗?还在我面前给我欣赏他们的颠鸾倒凤?然后再看着我的丈夫成为俄罗斯帝国的王夫,而我成为阶下囚?” 波将金眼中闪过一丝后悔,为自己的失言。 那双阖着的双眼忽然睁开,透着看穿世情的清冷,“我从来不需要默哀任何事。第一,如果以为我伤痛我被抢了丈夫,那你就错了。我痛的是,你心中最伟大的女皇配不上渥魃希,而她更不应该这样糟蹋他。第二,他是我的丈夫,不因他的地位改变而更迭,在我心中在他心中,我们只有彼此。第三……”她忽然笑笑,“只第二点,就够了。” 是的,只第二点就够了。 渥魃希于她的情,她对他的信任,再多的风云幻变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她把玩着手中的小药瓶,没有抬头看他的表情,“你说是吗?” 波将金看着她的动作,那手指间轻柔的力道,温柔的抚摸,脸上淡淡的眷恋笑容,仿佛她把玩的不是一个药瓶,而是爱人的发梢手指。 “你知道这是他给你的?” 手指拨弄着药塞,有一下没一下的,“他的气息,我怎么会分辨不出?” 是的,那清冷如冰山的气息,那温暖如草原的味道,只独属于一个人,那是他身上常飘散出来的感觉,这药除了他别人不会再拥有。 她的爱人,她深入在骨髓中随血液流淌的味道。 雪域情郎第23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这是在回来的途中他给我的,让我想办法照顾你。 ”波将金了了几字,她已明白话中的意思。 渥魃希早就笃定了以身引诱女皇换取自己的不死,也算定了他必然会成为女皇的夫君,他不能对自己表示半分的关心和在意,所以唯有嘱托波将金。 这一切她都能想通,只一点,让她不解。 “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帮我,按理说以你对女皇的忠心不该私下救我;以渥魃希抢你爱人的事实来说,你应该更恨他。”她小心的将瓶子收如怀中,下意识的抚向脖颈间,却摸了空。 那始终挂在项上的银色链子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她轻轻叹了声,放下了手。 牢笼里,又岂会给她武器;更何况,那是土尔扈特部王妃的象征,现在只怕已到了女皇的手中吧? “我欠你们的。”波将金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内,“若不是我替女皇传信,若不是我让奥洛夫迎接礼物,你不可能身边没人保护的被人抓走。” “你能在部落中安插人手,她更可以。”她默默的摇了摇头,“她的目的本就是渥魃希,抓我只是个手段而已。她,宁可天下百姓在天花中死去,也不会让我留下的。所以我一直在刺激她,如果她杀了我,或许渥魃希就不用来了。” 她没想到的是,他们来的太快,如果再给她点时间,或许、或许渥魃希就不用…… 一枚礼花发出尖啸的尾音,炸裂在空中,耀丽了夜色,散发出绚烂的七彩,占据了半个夜空的美丽。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看着一枚枚的礼花飞上夜空,遥远的欢呼声细微传来,喜悦的叫嚷,毫不掩饰的兴奋。 “教廷果然不能阻止她了。”波将金涩涩一句。 “整个欧洲都不能阻止她,更何况教廷?”她脸上不动声色,比之波将金刹那黯淡的表情漠然了不知道多少。 如果说波将金还抱有希望的话,那她则是早已预料了结果。 “我想吃肉,明天能带点酒肉给我么?”她懒懒的看着窗外的烟火,“女皇与王夫成亲,我们好歹也该庆祝下。” “你还吃得下?”波将金皱起眉头,看她的眼神中有深深的不解,“如果不是你刚刚的话,我会以为你根本没心没肺。” “那是你不懂我。”她轻飘飘的开口,“我是个把性命放在第一位的人,如果我死都不能改变什么,那我就会好好的活着,用任何办法活下去。” 她记得,昔日语笑纤纤的时候,曾有一双魅惑的眼散发着符合的无声眼神。 她是,那个人也是。他们骨子里,本就是相同的性格,相同的灵魂。 活下去,才有任何可能。 波将金走了,小小的牢房里只有她和天边那轮明月伴着呼呼的北风,不停的有礼花升上天空,在她眼睑下闪烁。 眼前一阵黑一阵亮,全身的疼痛让她不能翻身,不能躲闪这不断的刺眼。 抬起手腕,她艰难的抚上墙壁,一分分的移动,每动一下,扯动的伤口都传来锥心的疼痛。 才不过几寸的距离,她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全身冷汗涔涔,衣服犹如被水洗过了一般湿乎乎的。但是几次深呼吸之后,她又一次开始了移动。 手肘蹭着地面,靠着手臂的力量艰难的爬行着,头抬的高高的,尽量不让动作影响到后背的伤势。 既然笃定了活下去的决心,那她要做的,就是尽快的恢复的体力,所以她必须睡,必须修养。 好不容易爬到了最角落的位置,这里比先前窗口唯一的好处是,没有了冰冷的风吹过时刀刮般的感觉。 她静静的闭上眼,想要让自己彻底的沉入睡梦中。 她已经好多天没有合眼了,一是身上太疼,二是每当眼睛闭上的时候,那时的每一幕都不断的从眼前飘过,像是无声的电影,像是定格的照片,一张一张,一页一页。 可是她必须睡,她要活着,活着等待…… 第二天,在波将金还没有来之前,她就已经听到了消息,听到了女皇要和汗王结婚的消息,或许是太震撼,或许是有意为之,门口卫兵的低声议论一字不差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婚期,就在一个月后。而此刻的俄罗斯皇宫,已经开始接受欧洲各国的祝贺。 听到这样的消息,床上的人只是动了动唇角,继续她的睡眠。或许说,从昨日波将金走了之后,她就一直在睡。没人过问,没人理会她的死活,反正从几日前,她也是一直如尸体般趴着。 渥魃希的药很好,不过一日的睡眠,她已经没有皮肤火烧火燎的痛,临近天明时分,她还很短暂的睡了会。 剩下的时间,就一直这样趴着。 直到夜色暗沉,所有的喧嚣都散去,冬宫中依然飘散着点点喜庆的感觉。 门上的铁链拖拽着厚重的声音,她睁开了眼睛。 眼神,在黑夜中闪闪发亮,就像一只漂亮的猫儿,当波将金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他都不敢相信这双眼睛的主人,会是昨日还奄奄一息的女子。 他放下手中的盘子,果然如昨日她的要求般多了肉食。更多的,是两瓶酒。 叶灵绯抬起手,经过了一夜的休息,胳膊开始恢复,不再是昨日那种用尽全身力气也颤抖的状态。 几片黑面包,土豆炖牛肉,盘子旁还很细心的放了一个勺子。她抓起勺子,一口口的吃着,而波将金则是拿起酒瓶,“今天不喝酒吗?” “不喝。”她摇首拒绝。 昨天问他要酒,是因为身上的疼痛实在无法忍受,而她需要休养需要睡眠,只能借助酒精的力量,现在的她,不需要了。 没有多问,波将金拧开酒壶,凑向自己的唇。 她吃,他喝,谁也无声。所有的情形又回到了昨天的状态,诡异的沉默着。 她吃的很慢,他喝的却快,等她吃完的时候,他已经将面前替她准备好的酒喝完,顺势解下腰间的酒壶,一语不发的继续着动作。 她机械的重复手中的动作,将面前满满的食物尽昔塞进嘴巴里,明明已能看出吃饱了,她还是用力的塞着。 “别吃了,明天我再给你送。”波将金忍不住的开口,这女人死撑的动作,连他都看不过眼了。 “叶灵绯吐出一口气,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告诉我,计划吧。” 波将金脸色变了下,“什么?” 擦了擦嘴,她眼底的敏锐让他无从躲闪,一字一句,虽轻但肯定,“你和渥魃希的计划。” “你一直都知道?” “当然。”她再度趴了回去,也管不了面前还坐着人。 波将金瞥了眼门外,“我没见到汗王。” 她能理解,不能见到,一是女皇不再召见他,二只怕是女皇日日与渥魃希相处,他没有机会询问。 “这几日,你不要再来了。”她扯了扯笑容,消了肿的脸颊恢复了往日的清秀,多了淡定的气度,“下次若女皇追究,你逃不了干系的。” 看到波将金沉默不语,她懒懒的挥了挥手,“她一定会让我活着,至少在她和渥魃希婚礼前,所以不用担心我。” 波将金浅浅的点了下头,起身离去。 哗啦啦的铁链滑动中,耳边传来一句轻轻的话语,“谢谢。” 他止住迈出的脚步,没有回头,“我不是为你,我只为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出席女皇与他的婚礼 她判断的没错,女皇在这个时候不仅没杀她,甚至还开始着人治疗她的伤,“邀请”她参加自己的婚礼。 世间还有这么搞笑的事么,“邀请”她参观她丈夫和别人的婚礼,更搞笑的是牢狱中的某人欣然应允了。 没有人再记得这个异族的女子,就连女皇也认为她终于识时务而渐渐抛之脑后。 金色的房间里,落地的窗帘被拉开,一缕金色的阳光射入,亮丽在床脚;窗外直见喷泉的点点滴滴银光四溅,天空高远明镜,一两声鹰啼清脆。 女皇懒懒的坐在妆台前,梳子擦过蓬松的发,红艳的唇勾起餍足的慵懒,眼角滑过床榻间沉睡着的男子。 雪白的丝袍,黑色的长发散落枕畔,从鹅毛枕间垂落一丝,滑落地面。 她爱极了他这样,犹如冰雪般的剔透出尘,即使在身畔,也有让人抓不住的飘然气息,像是一捧雪山顶飘落的霜花,爱它的美却不敢牢握,生怕不小心就融在手心中,顺着指缝流逝了。 她守着他,甚至是禁锢了他,只等待着那一场婚礼后,他完全的属于自己。 “女皇陛下,波将金元帅求见。”宫廷夫人在她身边小声的说着,“他就在门口。” 女皇的眉头微微皱了下,“让他到议政厅见我。” “为什么是议政厅?”男子的声音压抑着愤怒,从她的身后传来。 “啪!”梳子敲上桌面,女皇冷然起身,倨傲的表情盯着面前英挺的男子,“没有我的召见,波将金大人私闯我的卧室,您将宫廷礼仪忘记了吗?” “您不是准我随意进入卧室的吗?”男子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我请求召见了数日,您都不曾准予,如果我不私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女皇陛下的召见。” 床上的人影动了动,发出极细微的低吟。 女皇的目光扫过,不耐烦的瞪着波将金,冷冷开口,“出去。” “女皇陛下!”波将金忽然单膝跪下,深沉的开口,“我代表俄罗斯帝国教廷及所有贵族,恳请您收回让渥魃希成为王夫的诏书。” 女皇阴沉着脸,眼中慵懒的光芒褪去,不知何时挂上了威严的冷霜。 波将金抬头直视着女皇,“渥魃希不过是小小的部落汗王,依附于我俄罗斯帝国的异族,他既不是贵族,也不是皇族血统,如果女皇您要联姻,请在欧洲皇族中挑选合适的人选,他不配您高贵的血统。” “是教廷和贵族,还是你个人?”女皇轻哼了声,“别忘记了,你的地位是我给的,你的身份是我赐予的,谈到不够高贵,你还不及他高贵。” 波将金的身体颤了下,女皇手指着卧室大门的方向,“出去。” 波将金固执的跪在她面前,“恳请女皇陛下收回诏书。” 床榻上的人微动,手指半撩,探出三根冰白手指,一双惺忪的眼看着对峙的两人,唇畔一缕深意的笑,声音犹带初醒的低哑,“似乎我在这里不合适,不如我先出去,元帅大人您再请求好些。” 两人同时侧首,女皇脸上的不耐更重,快步走到床边,“惊醒你了?” 渥魃希的笑容带着几许魅惑勾魂,伸手抚过自己的发丝,目光在掠过波将金时,忽的推开女皇的手,月白长袍落地,淡淡开口,“我先出去,你们聊。” 他的衣衫掠过波将金的手,波将金忽的起身,手中的长剑出鞘,点在渥魃希的面前,“汗王大人,您对女皇大人根本不是真心的,请您离开冬宫,离开女皇。” “在女皇面前拔剑,您这是藐视女皇权威。”渥魃希看了眼面前的剑,淡淡一笑,举步向前。 波将金皱了下眉头,死死盯着渥魃希的脸,有些犹豫。 这犹豫的片刻间,那袭月白已碰上了他的剑尖,在女皇惊呼中,他飞快的撤剑,却带出一溜红色的血珠。 血色晕开,染上月白的袍子,将那薄薄的衣衫吸贴在身上,不住的弥漫,房间飘开血腥气。 渥魃希摇了摇身体,摔倒在地,眼神与波将金在空中一撞滑过,他轻轻闭上了眼。 “啊!”宫中夫人一声尖叫,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侍卫稀里哗啦的冲进门,看着渥魃希,看看女皇,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武器,却在对上波将金的脸时惊讶了,全部顿在门边,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叫御医大人!”女皇搂着渥魃希,疯狂的叫喊着。 波将金垂下手中的长剑,依旧定定的站在那,冷漠的看这人进进出出,看各种慌乱,仿佛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当人群拥挤在房间里的时候,他冰寒着脸转身,朝大门外踏去。 “站住!”女皇一声厉喝,惊跪了一群人,唯有门边的人影,停驻脚步却未转身,也未下跪。 “波将金元帅私闯女皇寝宫,行刺王夫,即日起停止一切军职,不准再踏入冬宫半步。” 波将金挺直着背,手僵硬的摘下肩头的勋章抛在地上,一步步的离开。 有人看到了他眼中的无奈,有人读到了他唇边的惋惜,可惜他们不懂其中真正的含义。 帝国内一步登天的元帅大人,掌管着宫廷所有护卫职责的侍卫长,所有光环荣耀来的轻易去的无痕,却没有人来得及议论,大家注意的焦点都被那即将登上王夫位置的男子吸引。 偶尔,有人在私聊中谈及汗王昔日的情人,那被女皇锁在牢狱中的女子,给予的也不过是一声轻蔑的笑,笑她的不自量力,笑她的可怜可悲。 这一切,叶灵绯都不知道,她只是不断的睡了醒,醒了吃,吃了再睡。偶尔睁看眼看一眼日月更迭,剩下的时间,继续重复着以上的动作。 当深秋的落叶彻底离开枝头,只余下光秃秃的树枝在风雪中挺立的时候,冬宫开始飘雪,鹅毛般的大雪堆积在窗边,结了霜封了冰,掩盖了这宫廷中一切的奢华浮荡,只留下雪白。 这样的天寒地冻,伏尔加河下游该结冰了吧,不知道土尔扈特部的勇士们可有集结,那热血彪悍的汉子们,可有在切切等待你们的汗王和王妃? 熟悉的铁链声拽动,她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 厚厚的大氅包裹着侍卫的身体,圣彼得堡的冬季比想象中还要冷的多,他们几乎整个身体都穿在厚重的棉衣中,就连脖子上都绕着厚厚的围领,把半边面容都挡的差不多,就剩一双眼睛在外面,还被皮帽挡了些许。 看到他们捧着的衣衫,她忽然明白了。 每日数着晨昏,差不多也该一个月,她身上的伤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今日,只怕是女皇准备大婚的日子了,至于能不能成功…… 她唇角微微一勾,抖开面前的蒙古华丽衣衫,手指细细抚摸过。 果然,女人的妒忌心是不能小觑的,这身衣服,竟然和当初她嫁与渥魃希那日穿的一模一样。 让她穿着自己的嫁衣看着爱人娶别人,土尔扈特部的衣服,让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她的身份,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强势果然是吃不得半点点的亏。 她将衣衫披上肩头,慢慢的穿着,极细致的将穗结一丝丝的绑好,这才优雅的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有梳子没?” “还要我为你梳头点妆不成?”最前面的侍卫哑着嗓子,冷冷的开口。 她抚过发丝的手颤了下,又迅速的滑下,优雅的转身,“走吧。” 没有给她任何镣铐,只有身后数名威武的卫兵,对于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来说,一名小小的女子怎么可能从偌大的冬宫中飞出? 太久被关在狭小的牢房中,举步时双腿一软,她好悬摔倒在地,踉跄了两步才抓住一名侍卫的手,险险站住。 “放开。”侍卫毫不犹豫的甩开她的手,嫌恶的站开两步。 “不好意思。”她嫣然一笑,侍卫冷然的转开脸,站在她的身后,推搡着她的身体。 一个多月了,她第一次走在了阳光下,反射在雪地上的光芒,冰冷中带暖,竟让她的眼睛有些不适应,但那寒气中透入肺中的舒爽,让她不由的深深的吸了口,这才举步。 就是那宫后的小小教堂,远远的尖顶矗立在小坡上,红色的瓦片被白雪覆盖,露出一缕小小的明艳。 上坡的路被扫的干干净净,堆积在路两边。载着贵族们的精致马车停在坡下,一辆辆雕花华贵,马儿乖巧。 被数名侍卫包围着,她一步步的走向教堂,耳边听到教堂的钟声响起,一声声直荡云霄,停了落雪,亮了天际。鹰啼婉转,在蓝天下盘旋。 当她走入大殿,顿时引来了无数的目光,贵妇手中的扇子张开,遮挡在唇边,细细碎碎的声音在殿堂中散开。 有人是嘲弄,有人的不屑,有人是看好戏,议论着她和叶卡捷琳娜之间的关系。 她不是视若无睹,也不是恍若未闻,而是一双杏仁漆黑的双瞳从人群中一个一个缓慢的掠过。 每到一处,声音就小了一分,她无所谓这是谁的婚礼,也无所谓那些衣着华贵的人是什么身份,就这么没礼貌的直勾勾盯着,直到对方挪开眼或者闭上嘴。 反正她是别人眼中底层的人,她就用最底层的方式,让她们噤声。 两道寒芒凝在她的身上,让她感觉到了犹如刀过般的锋利,抬起头,痞痞的笑容在眼中跳动。 敢让她来,莫非还怕她砸场? 雪白的婚纱长裙拉着,长长的裙尾被花童牵在手中,数十米的裙摆炫耀着华丽与奢华的气息,女皇粉面带怒,呼吸深长。 她来的果然是时候,居然在人家婚礼都进行到了一半的时候。 叶灵绯不过一眼扫过,就将所有的视线停在了她身边人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丢人了,在偌大的广场上,以我如此丰满的神采,厚重的体积,居然华丽丽的饿晕了,或者是热晕了,趴地上了,呜呜呜……好羞人。 ☆、“我们回家” 华丽的俄罗斯军装,雪白高贵,穗结在胸前轻轻飘荡,被勾勒出的完美腰身曲线,修长的腿,都在诉说着他的完美,勾魂摄魄的清傲。 第一次看他穿的如此风情,却是在他和别人的婚礼上。 那平静的面容,欺爽赛雪的冷傲,将他隔绝在这一场烟花繁闹之外,仿佛只是看着别人的闹剧,做一个冷眼旁观的外人。 当双目对视的刹那,他勾起了笑容,冰雪褪去,只余温柔如暖阳。 那笑容,震撼了全场,贵妇们低低的惊叹声起伏不绝于耳。 她回应一个笑容,肆意放任的笑容。 渥魃希的面容上,欣慰的表情再起,浓烈如酒,沉醉了所有人,那唇角完美的弧度,融进了一切。 不需要说话,只是远远对望,她知他,他知她,足矣。 ——“好吗?” ——“我很好,你呢?” ——“很好。” ——“委屈你了。” ——“能比你委屈吗?” 无声的交流在顷刻间飞快的诉说,不需要语言,不需要表露,淡淡一个眼神,便是全部。 ——“不恨我?” ——“你可曾怪我责我怨我怒我?若无,便不需问。” 她咬着唇,用力的吸了口气,坚强的表情在见到他时变得颤抖,心却没来由的平静了。 卫兵的手按在她的肩头,强硬的让她坐下,她没有反抗,只是柔柔的扬起了她的笑靥。 ——“无论外界如何,我知你爱我就行。” 她不在乎,不在乎看着渥魃希娶别人,因为她知道,这个人心中,只有一个人。 她知道,他的牺牲不仅仅为了她,还为了那十数万土尔扈特部的居民,他必须忍耐,必须等待。 红丝绒的小凳子上,女皇半跪,教皇手抚着她额头,“叶卡捷琳娜二世·阿列克谢耶芙娜女皇陛下,您可愿嫁给渥魃希汗王殿下,成为他的妻子。” 女皇颔首,凝望着身边俊朗的男子,“是的,我愿意。” 此刻,教皇的手捧起身边一顶镶满了宝石的皇冠,粒粒钻石散发着七彩绚烂的光芒,他将皇冠轻碰渥魃希的肩头,“伟大的渥魃希殿下,您可愿成为女皇陛下的王夫,与她一起统治俄罗斯帝国,并且一生不离不弃,永远敬她爱她?” 渥魃希侧脸,黑瞳如星,笑意浅浅,凝望身边的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红唇在笑容中美丽无双,清朗的男声第一次响起在教堂中,清晰、有力…… “不愿意!” “哗……”全场被这一句话震撼,完全的震撼,教皇的手一抖,手中的皇冠差点跌落在地上。 女皇顿时抬起头,方才羞怯的表情还没来得及从脸上消失,伴随着她的惊讶,糅合在脸上是说不出的怪异。 “咳!”教皇脸上也是僵硬和诧异,还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汗王大人俄语不熟,可能是说错了,我们……” “我没有说错。”字正腔圆的俄语从渥魃希的嗓子里流泻而出,标准镇定,“女皇陛下,我不会娶您为妻,因为我有妻子。” 他的手虚抬,冲着最后方的女子,“我,渥魃希!土尔扈特部的汗王,以自己的信仰在神佛面前发誓,娶叶灵绯为妻,一生一世不变,只爱她敬她尊她,无论生死富贵,绝不分开。纵然俄罗斯版图辽阔,纵然女皇尊贵无比,渥魃希绝不会再娶他人。” 他手臂微撩,那顶价值连城的皇冠,就这样从教皇的手中落下,摔在了地上。他看也不看,一步步的走下神坛,走向最后方的女子。 教堂外,鹰啼连连,急切着,就像此刻叶灵绯的心,快的要从心头蹦了出来。 掌心,被牢牢握住,力量微带中,她人已入怀。 “渥魃希,你知不知道这般辱我,你会有什么结果?”女皇起身,远远的望着他们,全身的气势勃然而发。 渥魃希转身面对女皇,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人影后散起光芒夺目,轻易的压制了女皇的气场,他声音冰冷,“索菲亚,当初你对我的帮助渥魃希铭记,你我之间,究竟是谁辱了谁?你的信上说,若我不从你,灭我满族弑我爱妻。从今日起,渥魃希与凯瑟琳女皇一刀两断,土尔扈特部将不再屈从于俄罗斯帝国,我以汗王的名义向您提交断绝书。” 此刻,哗然骤停,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以为这男人疯了。 他在欧洲各国贵族的面前,在教皇面前拒绝了与女皇,甚至独自一人面对冬宫的禁卫森严,放言与这最强大的帝国断交独立。 这不是勇气,是疯狂! 而他,只是低首怀中的女子,浅浅一句低语,“我们回家。” 再也不看教堂中的众人,只是紧搂了怀中的人,踏步出了教堂的门。 “给我拦住他!!!”女子的尖利叫声撕破,已是怒极。 但是她忘记了,这里是教堂,是婚礼的教堂。所有进入的侍卫,为了保证贵族的安全,不可以携带火枪,侍卫的武器只有腰间一柄长剑。 侍卫匆匆拔出腰间的剑,冲向他们二人。 长久的宫廷礼仪,让他们在拔剑靠近时,忍不住的单手背在身后,恭敬的举起手中的剑贴上脸颊,再指向渥魃希。 就在剑探出的一刹那,渥魃希的手如闪电般伸出,扣上面前人的手腕,刹那间剑已到了他的手中,剑光在手中划出闪耀的弧度,从所有人剑的护手处穿过,微一挑,十余柄剑犹如九连环般串在他的剑上。 十多名护卫,竟没人是他一回合之敌。场中贵妇的脸上,目光中竟然有了向往倾慕的神情。 雪白的衣衫绷紧,阳光在他的身后张开,像极了张开的雪白翅膀,拥有着最美的姿容和果敢的性格,双眼中却永远带着慈悲,光芒下的君主傲然站立。 不知是谁轻声赞叹,“大天使长米迦勒。” 纵然不是传说中的金发,纵然没有透彻如碧空的双瞳,但是没有人会质疑,质疑眼前人的气度,他们已经被那迅捷的身手惊吓到了。 而另一边,扑上来的侍卫门则被另外一个人影手中的武器荡开,集体齐齐的后退,手中的剑脱手飞出,七零八落的甩在地上。 垂目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渥魃希指尖抚上衣扣,一粒一粒崩开,在所有侍卫虎视眈眈之下,优雅的将身上雪白的军装脱了下来,甩落在地。 护卫在他身前的男子,撩开自己披着的大氅,一件金色的汗王袍张开飞向渥魃希,他伸长双臂,衣衫笼上他的身体,缓缓归落。 当身前的男子扬起手臂的瞬间,那隐藏在帽子下的容颜终于露出了半长,面前的士兵忍不住的叫出声,“侍卫长!” 女皇的脸色惊变,一句呼声出口,“奥洛夫!” 蓝色的眼瞳扫了眼面前的人,在女皇的脸上停留了下,平静无波。 叶灵绯反转手心,黑色的球带着长长的引信,被她手中的火折子引燃,从坞恩崎的肩头抛了出去,三人转身,飞快的奔出了教堂。 教堂中,烟雾弥漫,各种惊慌的叫喊声响彻一团,身体相撞的声音,桌椅倾倒的声音,重重凌乱不成样子。 她在渥魃希的怀抱中,冷眼看着人群的马蚤动,靠着他的肩头,终于幽幽的叹了口气,重重的抱上了他的颈项。 侍卫冲了出来,在他们身后紧紧追赶着。 坞恩崎的脸上,扬起了鬼魅般的笑容,手中的火折子抛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大门前。 “轰!”火光四起,惊叫更加惨烈,刚刚冲出门的侍卫忽的停了下来,反身又冲了回去。 “保护女皇,快回去……” 侍卫犹如没头的苍蝇,不知道该追还是不该追,忙乱中,还是选择了奔回教堂。 坞恩崎手起刀落,劈开牵着马的缰绳,被火光炸药惊吓了的马儿扬起四蹄,飞也似的狂奔而去。 渥魃希抱着叶灵绯,脚尖点地窜上马背,身边是同样神色冷然的坞恩崎,三人两马朝着冬宫大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捏着他的衣衫,生怕这气息再从指间溜走似的,“我没想到,你会用如此强硬的手法闯出去。” 硬闯冬宫,即便出去了,还要长途奔袭回土尔扈特部,这么做他就不怕还未起兵帝国的军队就已经到了吗? “没有元帅,她没有能力这么快发兵的。”渥魃希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只手拢上她的身体,轻贴了下,又悄然的放开,“俄罗斯军队集结需要最少三天的时间,冬季长途追赶准备粮草又是三五天,他们绝不可能有我们的速度,路上再耽误两日。策伯尔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只需赶回就可以立即启程。” 在他身体的温度离开她的刹那,她的手臂一拢,将他的腰身抱进自己的臂弯里,重重的将脸埋了进去。 他僵了下,挣了挣。 她固执的抱着,用力,再用力。 “莫要这样。”他无奈的叹息。 “莫要这样!”她仰首坚定。 不提及,非逃避,而是无需再说,他懂她的。 ☆、坞恩崎的选择 追赶的人群在身后,凌乱不成队形,夹杂着各种不确定的声音,“小队长,我们是不是应该追?还是坚守岗位?” “我,我也不知道啊。”貌似小队长的人物边跑边张望,“这个应该问侍卫长。” “可是……”士兵气喘吁吁的望着距离越拉越大的前方马匹,“我们的侍卫长是谁?” 一句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结。 女皇只是暂停了波将金的一切职务,出于对那个人的尊重和敬畏,在没有任何命令下达的时候,他们没有人取代波将金的权利,自然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调度全部的兵力去围追堵截或者防卫。 整个皇宫里只听得到各种杂乱的脚步声,没头没脑奔跑的士兵,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追踪的对象去了哪个方向,不知道该从哪条路去追。 马蹄踏着路面,眨眼已近冬宫的大门,守卫的士兵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两道旋风般的影子刮到了眼前。 下意识的抬手,举枪,就在瞄准的一瞬间,他们看到了马背上女子灿烂的笑容,黑色的球从她的手边抛落自己的脚边。 烟雾弥漫,模糊了视线,白白举着手中的枪,什么也看不到。 头顶风声掠过,下意识的转身,只看到马尾扬起在烟雾中的朦胧的影像,再想要看清也是什么都不见,只有马蹄声迅疾的远去。 三人两马,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这么出了冬宫,马蹄溅起雪花,风寒扑面而来,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我们,就这样回去吗?”她遥望着前途白雪覆盖的天地,回首身后的人。 纵然是一路快马加鞭,从冬宫赶回土尔扈特部也要好几日的时间,没有食物没有办法扎营,仅仅两匹抢来的马,真的足够支撑他们回到土尔扈特部吗? 天空明媚,金色的光芒挡不住凛冽的寒气,天空中几声清脆的啼叫,黑色的苍鹰盘旋在头顶。 渥魃希微微一笑,勒马停驻。 细细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十余名马匹渐渐显露他们的身形,飞驰而来。 最前方的男子跳下马背,跪倒在雪地中,“策伯尔汗麾下满都拉图拜见汗王,特率人马迎接汗王回返。” 渥魃希面沉如水,看不出思绪,“部落中情形如何?” 满都拉图跪在雪地中不敢抬头,“策伯尔汗已经率领三部起兵,带着居民启程了。按照您的命令,留下了鹰部所有的勇士,等待您的调配。” 声音停了下,他忽然抬起头,“汗王大人,策伯尔汗让我转告您,他不希望您留下断后,如果你肯更改命令,虎部勇士立即拖后,您可以率领鹰部的勇士快速追赶,还来得及追上。” “不用。”渥魃希坚定的目光眺望向远方,“我是汗王,守护部落的安危是我的职责,让策伯尔汗按计划行军,我会断后。” “那王妃,请您跟我们走,我们一定要保护您的安全。” 叶灵绯回首,静静的望着身后的人,手掌轻轻盖在他握着缰绳的手背上,温柔似水。 渥魃希眼中的坚持在此刻有了些微的挣扎,叶灵绯淡淡开口,“断后危险,前锋一样危险,你能保证我不受半点伤害,你能保证将我平安无虞的送到大清境内吗?” “不能。” 他的声音低沉,目光垂落在那盖在自己手背上的小掌,小小的翻转手背,将那冰凉的手握入自己的掌心中,紧了紧。 这个反应,让她的脸上扬起了微笑,往他的怀中蹭了蹭,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王妃跟我在一起。”渥魃希平静的开口,不给他人质疑反驳的余地。 满都拉图还想说什么,终是没能说出口,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马背上的渥魃希和叶灵绯,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汗王请先行,我们为您护驾断后。” 渥魃希将目光转向身侧的坞恩崎,后者早跃下马背,行向一旁的树下。手过去,幕布撩开厚厚的积雪,一辆精良的马车无声的矗立雪地中。 “多谢。”渥魃希将叶灵绯从马背上扶下,将马套在马车上。 坞恩崎表情平静无波,“我在这里二十年,自然是熟悉无比,汗王何必客气。” 叶灵绯站在马车边,轻轻喊着,“大哥。” 那平静的面容绽放了俊美的笑意,慢慢的行向她,健朗的双臂圈绕,将她拥抱入怀,“这些日子,苦了吧?” 摇首,她的眼光明亮,“当大哥进门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 “是吗?”坞恩崎的笑容更大,“我装扮的不够好?” 若是装扮的不够好,岂不是早就被宫中的护卫发现了? 她抿唇,“是感觉,一种很安定的感觉。” 长期的亲密靠近,身体早已经对这个人有了莫名的感应,能够亲近她的私密空间,能够引起身体上的依赖感。 而这个依赖感,当门外的侍卫进入牢房时,她就感受到了。 这个答案让坞恩崎的笑容显得轻松秀美,湛蓝的眸子比天空的颜色还有清透明丽,低首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放开手臂,他忽然单膝跪在渥魃希的面前,“汗王大人,坞恩崎向您请辞,不再追随您东归的征战,请您原谅。” “什么!?”叶灵绯呆愣了身体,僵硬在当场。 不变的,是渥魃希眼中的明了。 “老汗王赐予坞恩崎性命,但是坞恩崎毕竟是俄罗斯帝国的人,远离家国千里之外,坞恩崎无法作到,恳请汗王让坞恩崎离去。”他坚定的望着渥魃希,话语斩钉截铁。 “大哥!”叶灵绯扑到坞恩崎的面前,“为什么?” 为了老汗王,他选择背叛了女皇;为了渥魃希,他选择背叛了整个俄罗斯帝国,就算留下,这里又如何能成为他的家?无亲无故,一个人寂寞的流浪吗? “您不是说过,要做我一世的亲人,护我一生的吗?”她紧紧的抓着他的袖子,不想放开。 不为真的有人护卫她,而是她知道他的孤单,他的寥落,每每一人在青草间仰望蓝天,一壶酒一声叹。 相依为命,有时不是物质上的弥补,而是心灵上的互相安慰,他的只影相随唯有她能明白,而她的感怀伤悲也唯有他清楚。 拉开她的手,那金发在蓝天白雪下分外的灿烂,眸光温柔,手指习惯性的揉上她的发顶,“你有了会护卫你一生的人,我信他绝不会负你。” “可那不一样。”她低声呢喃着。 她只是不想看到他一个人独自前行,不想看到他默然无声远离人群。 “这里才是我生活的地方,你忍心让我背井离乡,成为别人世界中诡异的存在吗?”他温柔的嗓音,浅浅的笑容,晕开了风雪凄冷,三月暖意荡漾。 “可是……”才想继续的话,被他温暖的手贴在了唇上。 坞恩崎摇摇头,“我若纯心要躲,女皇不会有机会找到我,我现在只想过我想过的生活,留在我熟悉的土地上,不再为谁效力,不再为谁卖命,这个要求你不能答应我吗?” 她能不答应吗?她如何开得了口不答应? 他要脱离一切,脱离皇宫,脱离昔日的身份,脱离渥魃希,他要追求自己的生活,她如何能勉强他跟着自己去那千里之外? 默默的垂下头,说不出不,也说不出是。 无声的望向渥魃希,是求救,是恳切,她神情复杂。 渥魃希始终冷静的看着一切,目光停在坞恩崎的脸上许久,深沉如黑色水晶,“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让你走。” 坞恩崎默默的点了下。 渥魃希的面色在风雪中清透如玉,发丝在风中飞扬,傲然中透着些许悲凉,那双看穿世情的眸子微阖,“你答应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我就允你离开。” 坞恩崎扬起笑容,“汗王,我二十年的生活全都为了还债,现在你解放我,我当然要好好享受。” 渥魃希只是盯着他的双瞳,“答应我。” 轻轻点了下头,坞恩崎回应着他看穿人心思的目光,“我答应您,汗王人大。” 站起身,拂去衣衫上的雪花,他潇洒的跳上马背,再也不看他们,扬鞭甩落,转眼间远去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叶灵绯定定的站在那,看着人影不回首的远去,金色的发丝闪耀在阳光下,灿烂炫目。 他走的干净利落,就连一个微笑,一个告别都吝于给她。 她茫然着,转向渥魃希,“他是不是有事,为什么都不和我告别?” 渥魃希抽回深沉的目光,眸中蒙上淡淡的温柔,将她揽入怀中,“我们现在是在逃命,不适合儿女情长的告别。” 她默默的点了下头,接受了这个理由,可是心头依旧惴惴不安,为那太过于洒脱的背影。 但是一切都容不得她多想了,跳上马车,在众人的护卫中马车飞驰向土尔扈特部的方向,雪地上只留下两道车碾痕迹,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留……言……呢? 你们难道没有感觉到一股沉重的怨念? ☆、一生只爱过一人 凌乱的东宫大门前,临危赶来的波将金看着满地的狼藉,面对着花容怒变的女皇,只是淡淡一个行礼,立即做出了指示调度,在他的话 雪域情郎第24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话语下,那些犹如没头苍蝇一样的侍卫终于有了方向,整合成了一贯的威武姿态。 “波将金!”女皇坐在马车上,身上华丽的衣衫配饰还来不及卸下,脸上怒意惨白,“我要亲自去追。” “陛下。”波将金平静的抬起脸,“汗王殿下一定是赶回土尔扈特部去了,如果追赶,必须发动军队。请您给我两天的时间准备粮草和武器棉衣,第三天发兵。为了您尊贵身份的安全,请您在冬宫等待我的消息。” “不!”女皇坚定的摇摇头,“我要亲自去带回渥魃希……”停了停,她再度加了句,“还有奥洛夫。” “陛下,您这样是非常冒失的行为,我绝不能让您犯险。”波将金拦在车边,不肯退让半步。 “我以女皇的身份作出命令,所有宫廷护卫队的成员,急马追赶渥魃希汗王和奥洛夫,一旦看到他们立即拦下。”她冷着嗓音,眼中冰冷杀气弥漫,“如若遭遇抵抗,立、即、格、杀!” 士兵面面相觑,齐齐将眼神指向了波将金,后者用力的拦在车前,用无声的抗议诉说着他的坚决。 “你可以选择上车和我一起追。”女皇看着他扣在门边的手,眼睛慢慢眯了起来,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如果你再阻拦,我会认为你和渥魃希有过私下的约定,故意放他走,波将金元帅。” 波将金微一迟疑,纵身跃上了马车。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女人的精明聪慧,也明白她的铁血手腕,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他很容易被查出蛛丝马迹。 马车在火枪手的簇拥下朝着门外疾驰追去,地上的马蹄印未干,留下清晰追踪的痕迹,车马根本无需停下查看,快速的追着。 方才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悄悄被云朵遮掩,暗沉沉的厚重云压的低低的,似乎又是一场暴风雪来临的前兆。 “快点,千万要赶在印记消失前追到他们。”小队长高喊着,马鞭抽的更急,碌碌的车轮飞快的转动。 忽然,马车一个狠狠的停顿,车中的女皇猝不及防的撞向前方,被波将金单臂用力的揽住肩头,才幸免于狼狈的撞上车厢壁。 望着那双瞳,冷硬的表情松弛了几分,嘴角绷紧的弧度也放开了少许,波将金松开手,回归他侍卫的神态。 女皇神色微动,又很快的收敛,皱眉中启唇,责难的话正要出口,耳边就传来严厉的叫声。 “俄罗斯帝国女皇下诏,追赶大闹冬宫的渥魃希和奥洛夫,前方的人不许动,否则……”整齐的枪栓声响起,淹没了喝叫的话语。 没有惊恐的叫喊,没有凌乱的马蹄,只有风声呼呼,呜咽幽冷。 雪白的手指推开马车的门,波将金警惕的阻拦,却被女子执意的推开,在护卫小心的围护中下车。 雪花,开始飘散,黑色的人影站在白色中,分外清晰。 大氅翻飞,成为这静谧中唯一的律动,颀长的身躯,俊伟的面容,在偶尔雪花飞散中显露他的真容。 “侍卫长!”惊呼中,又似乎响起了什么,“奥洛夫!!!” 侍卫看到了,那白纱华丽的女子也看到了,凤目威严的光芒停留在风雪人影的身上,眼神中的锋芒在一瞬间变的复杂,男子站在风雪中,迎着她的目光,不激动不孟浪,平淡无波。 “奥洛夫!”女皇的声音在长久的平静后响起,一如既往的高傲,“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在冬宫的行为是将要被处以砍头或者绞刑的?” 男子金色的发丝在风雪中飘荡,声音平静,“女皇陛下,我私救囚犯,炸坏教堂,放走汗王,惊吓贵客,无论哪一种行为都足以让我死,您这话多余了。” 淡淡的,不卑不亢的语调,漠然的疏离,让他在前方女子的威严和火枪的威逼下更显平静潇洒。 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语气,是女子从未见过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底闪烁起了赞叹的光芒。 “那你为什么不逃?”她脸上的线条再度柔和了些,“是不是想亲自回来领罪求我宽恕你的错误?” 男子微微一笑,丰神俊朗,“您是这么认为的?” 女皇的眼中欣赏的神色更重,“不然我想不到你为什么回来的理由,你已经逃出了冬宫,以马车的速度追你马匹,很可能追不上。” “如果我回来领罪,您是否会宽恕我呢?”男子的问话中三分不羁,两分随意,明显是玩笑。 女皇迟疑了下,“那要看你愿不愿意戴罪立功了。” “戴罪立功?”男子手指轻轻解开大氅,厚重的黑色落在雪地中,高而挺直的身形在此刻竟然显得有些清瘦,他一步步缓慢的前行,笑声浓烈,“是匍匐在你的脚下成为你的禁脔,一生一世成为玩弄的宠物?还是告知汗王的去处,让你方便追赶?” 女皇窒了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不准靠近!”小队长喊了声,手中的枪抬了抬。 男子的笑容在风雪中渐展,“你为什么不会认为,我在这里是为了阻拦你追赶的脚步,拖延你的时间,让汗王的行踪湮灭在这风雪中呢?” 女皇的脸色刹那变的难看,目光下意识的朝着地上看去。 风吹过,雪花片片,视线模糊艰难,他踩在地上的脚印已经变的浅浅的,再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无痕。更别提早先不知多久前留下的马蹄印,地上白皑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你这么做,我会杀了你的。”女皇呼吸急促,声音比着风雪更加冰冷。 他目光从她脸上滑下,懒懒的停留在她脚边,雪白的纱裙上精美金色刺绣被雪水打湿,沾了灰土,脏污的凝在裙摆。 “这话,你已经说了三次了。”他抽回眼神,再度落回她的脸颊,“我既然在这里等你,又怎么会在乎。我只是有一句话想告诉你。” 没有了当年的唯唯诺诺,松散随意的他完全散发了他的气度,仅这一点就让她重新审视了这昔日身边的情人,不由顺着他的话题开口,“什么?” “今日,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任你驱策的侍卫长,不是你豢养的宠物情人,你可以叫我坞恩崎,一个敢在你宫中叛变的乱党。”脚步再起,朝着她的方向一步步而来。 “站住,不准靠近。”侍卫紧张的握着手中的枪,又一次高声厉喝。 那脚步,抬起,落下。 坚定的,不容置疑。 今日,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任你驱策的侍卫长,不是你豢养的宠物情人…… 今日,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任你驱策的侍卫长,不是你豢养的宠物情人…… 今日,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任你驱策的侍卫长,不是你豢养的宠物情人…… 女子,茫然的盯着前方的人影,那句朗然的嗓音不断的耳边炸响,让她恍惚了。 他一直的等待,无惧的面对自己,只是为了告诉她这句话吗?告诉她,他对自己身份的尊重不容他人践踏,不许别人轻视吗? 身影越来越近,容颜越来越清晰,勾起了她心中某个角落中尘封的记忆。 那时的她,是彼得三世的妻,一个在宫中不被人重视的玩偶。那夜的舞会中,年轻英俊的军官,给了她惊艳的相识,给了她温柔的微笑,给了她缠绵的夜晚。 从冷落到尊贵,从皇后走向女皇,她身边的人,是他! 还记得当年那金发滴落汗水在她的肩头,他的青涩是由她一步步的引导,她的激|情是由他引燃。 这男子,她昔日眷恋过的男子。 “开枪!”一声令下,勾回了她飞远的思绪,也震惊了她的魂魄。 “不要!!!” 刺耳的叫声,在命令刚起时疯狂的响起,女皇推开身边的侍卫,打开那黑洞洞的枪管。 她的叫声很急,很快,撕裂的嗓音带着破碎的喊叫,嘶哑。 侍卫惊愕,下意识的挪开手中的枪管,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般的机敏,不是所有人都来得及抽回手中的枪。 “砰!”一声震响,青烟从枪管中冒出。 突然的响声,震破了长空,震散了风雪凄厉,也震呆了那突然疯狂的女子。 青黑色的人影,终于停住了他的脚步,身体摇了摇,委顿…… 高大的身姿,滑落的动作,在她眼中极慢极慢的放大,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微弱都无限的迟缓。 摔落,雪花四溅。 “奥洛夫!!!”顾不得女皇的尊贵,忘记了高高在上的地位,她爆发出一声惊叫,扑了上去。 白色的雪,不,红色的雪,在他的身下绽放了最娇艳的花朵,刺眼夺目。 脸上,平静,他仰望头顶飘飘雪落的苍穹,慢慢闭上了眼睛,唇角一丝浅笑,仿佛在感受着轻柔雪花抚摸脸颊的温度。 “奥洛夫!”她叫喊着他的名字,双手拥上他的身体,将他抱入自己的怀中,疯狂的朝着侍卫群中叫喊着,“为什么要开枪,我说了不准开枪,是谁,是谁胡乱开枪的?” 一名年轻的侍卫惨白着脸,握着枪的手在颤抖,嗫嚅着,“我,我来不及,我……” 女皇已没有时间听他的解释,而是叫嚷着,“快,叫大夫,带他回宫,叫大夫!” “我不回冬宫。”细弱的声音,依然平静,“我喜欢这里。” “不行,不行!”她看到,那唇边,一道血痕缓落,沁上她雪白的手心,顺着指缝淌下。 那夜,烟花灿烂,他笑的英俊无邪。 今日,大雪纷飞,他笑的坦然从容。 可是,她感觉不到当年他身上的朝气,感觉不到那昔日给她无数动力的战斗力量。 他的气息,一寸寸的流逝,流逝在她的怀中。 那双湛蓝的目光轻阖,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思,只有那一缕笑,平和。 当年,也是大雪纷飞,俄罗斯的贫民窟中,纤瘦的少年哆嗦着,等待着死亡的降临,饥饿让他忘记了思考,寒冷让他缩着被冻紫的双脚,发出浅浅的呻吟。 一双臂弯,在他神智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拥护上了他,温暖的青草气息让他仿佛嗅到了春天的味道。 “如果,我让你活下去,前提是你从此为我卖命,听我的号令,绝不反抗,你愿不愿意?”男子的声音,低浅。 他没有时间思考,没有精力判断那双拥有坚定眸子男子的心思,他只想活下去,活下去。 “我会给你最好的教养,甚至让你成为这最华丽宫殿中的人,但是你要护卫我的儿子,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前途的明亮,看到了一生的光芒,他用尽所有的力气点头,“奥洛夫以生命起誓,效忠于您,大人。” 如果,他的人生历程是这样的过往,当年的他,还会选择这样的一条路吗? 唇边的血,更多。 身上冰冷,冷的已经失去了知觉,唯有心头一点暖意,晕散。 “奥洛夫……”女子的嗓音在耳边呼唤,遥远的不甚清晰,他动了动唇,说不出话,只是涌出更多的血。 这声音,不是他想听到的,那清脆如风铃,带着狡黠和活力的声音。 有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也不是他想要的。 那人的吻……他似乎还没得到过吧? 依稀是带着哭腔,抱着他的手臂更紧,他仿佛看到了那日,有个纤弱的女子,趴伏在自己怀中嚎啕大哭的傻傻样子,那湿透了衣衫的泪水,也湿透了他的心。 他艰难的抬起手,在虚空中擦抹着,依稀是擦上她的脸颊,擦去那滚滚而下的泪水。 女子的声音哽咽,不断呢喃的他的名字,“奥洛夫,奥洛夫……” 不是她,她永远不会喊这个名字,永远不会。 女子擦着他唇边的血迹,为他当才刹那的笑容而呆滞,为他想要擦去自己泪水的举动而酸楚。 伸手,握住那空中虚停的掌心,她吸了吸鼻子,“奥洛夫,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爱她? 唇边的笑容渐大,明媚的让人震撼。 “我一生……只……爱过……”血奔涌,染透白纱,眼瞳中的生气点点溃散,唯有笑容依旧,“只……爱过……一名……女……子……” 女皇眼中的眼泪再一次落下,他只爱过一名女子,而他最青春的时光,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他只有一个女人,就是自己。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朝着某个方向眺望,但是眼神的涣散,风雪的飘零,哪有什么焦点可落。 手,从女皇的掌心中垂落,归于白雪中。 金色的发,被风浅浅的飘动,带走他身上最后一丝温度。 他终于自由了,不再为谁桎梏,不再为谁效命,只属于他自己了。 女皇,抱着渐冷的身躯,呆呆的坐在雪地中,忘记了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应该不虐吧,这是我想过最合适的属于他的结局了。 ☆、若不懂你,不配为你妃 马车碌碌中,车上的女子手捧着热茶,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不知马车是不是压上了碎石,车身跳了下。 杯中的热茶溅了出来,打上她的手背,很烫。她的心,也猛然一抽,虚荡荡的,沉了。 “渥魃希,你说大哥会不会过的很好。”她看着手中的茶盏,仿佛看到了某个人温暖的笑容。 手掌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擦去她手背上残留的水渍,白皙的手背上红红的一片,她却未觉。 “会的。”他的回答,第一次不敢面对她的眼神,但是沉浸在思绪中的人,忽略了。 “可是我怕。”她低低一叹,“我怕他放不下,放不下自己的过去,放不下曾经的记忆。” “他是个洒脱的人,对吗?”这话,总有些涩涩,“看他走时的平静,你应该相信他的。” 她默默的点点头,双手合十在胸前。 “大哥,祝你前途安好,祝你一世平静,祝你找到自己心爱的妻……” 这呢喃的祝福,在空气中流转,被撩开车窗的风卷起,扬在空中,消失了温度。 渥魃希靠在车厢壁,闭目轻轻的呼吸着,叶灵绯望着窗外白皑皑的雪地,不知看了多久,小小的空间里气氛沉闷。 眼角有些酸胀,她眨了下眼睛,不期然的滑下一行泪水。 再看下去,怕不是要雪盲症出来了。 她撤回目光,揉了揉眼睛,一块软布送到她的手边,轻软的嗓音在耳边,“休息会,不要再看了。” 她接过布,擦了擦眼角,那手淡淡的缩回,又恢复了他闭目养神的姿态,清冷如冰雪的姿态。 她伸手,他的衣袖从她的指缝中擦过,冰冷。 站起身,想要活动活动麻木的腿脚,可惜坐的太久,刚一起身,腿上就传来一阵阵蚂蚁咬似的酸胀,身体不稳,整个人朝着他的方向扑了下去。 一双手,在她坠落的瞬间已张开,牢牢的锁住了她扑下的力量,用胸膛承受了她的全部。 熟悉的香气入鼻,她双手攀着他的臂弯,顺势绕上了他的颈项,紧紧的生怕他消失般。 那身体,在她偎贴的瞬间,僵硬。 “你就想这样与我保持距离一辈子?”她扬起头,双手的力道拉近两人的距离,“舍不下我,放不开我,所以你一直在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可你不敢让我触碰,不敢让我亲近,莫非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对我一生?” “没有。”他牵起平和的微笑,身上的紧绷渐渐放松,包容了她的身体,“我在想部落的事。” “有时候,太过于彼此了解是不是不太好呢?”她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他心如明镜,她又何尝不是了然于怀? 他和她,又有谁能瞒的了谁? “你可曾怪我冲动的惹怒她?”她苦笑,已至肩下的发丝在动作间轻轻摇晃。 他抚摸着她的发丝,清冷的眸光中有了温暖,“你根本就是寻死,只怕会成为我的牵绊。” “你应过我,以部落为重。” “我也应过你,一定会找到你。” 她低叹,“如果那日北方百户归途中,你来晚了,会怎么样?” 她记得,那双手撕扯自己衣衫时的狂暴,记得那人身后无数的笑声,记得十余人滛邪的目光。如果渥魃希来晚一步,她会是什么下场? “不怎么样,你还是我的妻,还是土尔扈特部的王妃。”他平平静静的开口,淡的听不出半分心思。 她没有看他的眼睛,不需要在他目光中去探究真假,她只是依着他的胸膛,勾起笑容,“可是你问过我的意思吗?若是那样的我,有何颜面面对你,有何勇气成为你的妻?” 他抚摸的手停住,思索。 她忍不住的抬头,因为就连她都不知道答案,更不知道他会如何回答。她只信他不会骗她,也骗不了她。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若我不能让你忘怀,不配成为你的夫。” 这个答案,是她从未想到过的。那透骨而出的,是他血液中与生俱来的张扬。 笑声清脆,“你是在责怪我不配成为你的妻吗?” 话语,直戳他的心结。 “我不同,我是自愿的,你不是。”他仰首,轻叹。 “真是自愿吗?”她轻哼。 无奈的表情下,是将她的螓首放在自己膝上的温柔,一袖冷香覆着她的身体,“我是男人,不该让你看到,你在意的。” “我在意的是什么,你会不懂?当年我不曾追问过你是否与她有过关系,今日亦不会在意,我知你的心。”她的手指绕着他腰间的衣带,“在我曾经的世界,声色犬马男欢女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这不是我纵容你多情,而是告诉你我的态度。” “你的世界?”他眼眸一闪,“大清不该是严谨自律,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何来男欢女爱声色犬马最正常不过?” 她的笑容傻了下,手中不由自主的用力了些,他的衣带就在这样的动作中被她轻易的拉开。 肌肤遇到冷空气,猛然一抽,紧致的小腹上肌肉顿现,他的手按着她的掌心,只将她的手贴的更紧。 唇,贴上他的胸膛,喟叹着,“若不能让你忘怀,便不配成为你的妻。” 她清楚,现在这个动作不和适宜;更明白这个逃亡的路上,谁也不会有心情,她只是要他知道,知道她的想法而已。 他捧着她的脸,在她闪亮着的眼眸中读到她的心思,炙热浓烈的吻倾覆而下,毫无保留的坦诚着他的心思,清冷的香气刹那转为火山岩浆,吞噬了她,放任了他。 她迎合着,感受着一吻中他热情背后彻底的放开,在微疼的力量间微笑,将自己全然投入他的引领中。 他还是他,那个天地间绝然伟岸的男子;那个冰雪中独独为她盛开热情火焰的夫;她也还是她,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只为与他携手天涯的妻。 “汗王,我们到了。”车外,护卫的声音响起,惊动了全情投入的两人。 依依不舍的放开她,他眷恋的再度浅啄了下她的唇,“回到大清境内,我们就可以平平静静的生活了。” 是的,平平静静,没有颠沛流离的跋涉,没有刀兵厮杀的铁血,平静安宁的生活。 跳下马车,她看到的是空荡荡的蒙古包,冷清清的草原,被冰雪覆盖了,只剩下满眼的雪白,来不及带走的东西随意丢弃在帐篷外,在积雪外露出小小的一个角,有种荒凉无边,人声冷清的寥落。 才停下车,帐篷里的人手执着武器冲了出来,警惕的看着他们,当见到车中人出现的刹那,惊喜写满了眼眶,一声惊呼,“汗王!” 渥魃希伸出手,扶起了巴特尔的双臂,“辛苦你了。” 巴特尔眼神中跳动着激动的火焰,勉强扯出来的笑容倒更像是哭,嗓音哽咽,“不,不辛苦,只要汗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不知道何时,他们的面前黑压压的满是跪着的土尔扈特部的勇士,每个人都是盔甲着身,装备齐全,可见这样的战备状态是一直持续着的。 “鹰部勇士,见过汗王、王妃!!!” 齐整整的呼喊声,是胸腔中储存许久的激|情,是压抑后的释放,也是终于找到依托的宣泄。 帐篷上的雪簌簌的落下,在豪情四溢的壮怀中融化,勇猛的汉子呼喊着他们心目中的神祗,手中的兵刃锋利尖锐,寒光霍霍。 “巴特尔,拿酒。”渥魃希淡淡的一声吩咐,百坛烈酒排放众人面前。 手扬起,封泥开,浓烈的香气同时逸开,熏了艳阳、醉了天地、暖了冰雪,豪迈了人心。 “我,土尔扈特部的汗王渥魃希,将率领自己鹰部所有的勇士,成为堵截俄罗斯帝国追兵的断后人马,为保我部落子民平安迁徙,我们将全心搏杀,以命为墙,誓死而战!” “誓死而战!” “誓死而战!” “誓死而战!” 一声声吼声,冲破云霄,天际苍鹰清啼,息息不绝。 她看着身边人眼中跳动的火焰,举起了手中的酒坛,亮丽的嗓音传入人群,“我,土尔扈特部的王妃叶灵绯,以我的性命护卫我的丈夫,生死相随不离不弃,愿神灵护佑我土尔扈特部。” “神灵护佑土尔扈特部!” “神灵护佑土尔扈特部!” 叫喊声中,她听到了一声耳边回荡的温柔,“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这样的承诺是虚幻而可笑的,世间不可能有真正的生死相随,更不相信所谓的不离不弃。每每看到书中电视中的深情对望,她只觉肉麻。但现在,追兵在后,生死未卜之下的一句平淡话语,她终于明白了这短短八字中的含义。 生相随,死不弃。 生同路,死同椁。 狠狠饮尽的,是壮怀激烈,是誓死抗敌,更是温柔承诺,爱意镌刻。 酒坛碎裂,满地酒香,战马嘶鸣,壮士气昂。 一只火把伸到她的手边,渥魃希目光遥指汗王宫,“烧了它。” 烧了汗王宫,烧掉土尔扈特部数百年基业,烧掉他们存在过的历史印证,烧掉所有人心上存在的压迫,也烧掉了所有的牵挂和记忆。 她拿起火把,毫不迟疑的抛向汗王宫的位置,火把沾染上地上的酒液,刹那升腾起数丈的火苗。 火光中,她看到了渥魃希眼中的解脱,看到了所有壮士心中的决绝,噼啪的炸裂声中,她跳上他马背的前坐,在被他胸膛温暖的刹那,低声重复着那句话,“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问我是不是快结束了,我的回答是:是的。 大概不到一个星期的稿子了吧,顶多也就是几天了,就发完了。 ☆、归程决战(一) 他们毁掉了土尔扈特部不能带走的所有东西,在火光冲天中急行。这是部落中最精锐的部队,是直属于汗王指挥的部队。 急行,只有匆匆的马蹄声,追赶着前方已行走了数日的部落人马,除了短暂的休憩之外,再没有任何多余浪费时间的举动。 一连几日,他们不断的收到策伯尔传来的消息,大部队在行进的过程中不断遭受到了小股兵力的阻拦。 对于策伯尔和巴木巴尔以及书洛麾下的兵力而言,这样的堵截并不足以为惧,但是对于拖行着的男女老幼的部落,马蚤扰却拖慢了他们行进的步伐,让本就迟缓的行进更加的阻塞。 本是大队人马护卫着族人行进的保护圈,因为这样的马蚤扰,导致策伯尔领军在前面开道迎击,书洛、巴木巴尔和舍楞三面保护,后方则彻底的空虚了。 渥魃希一直在紧追,沿途随处可见被舍弃的装备物资,凌乱的散满了地。 此情此景,叶灵绯的心也不由紧紧揪了起来。 她知道,在起兵开拔的时候,渥魃希就有过命令,只带最重要的东西,其余一律舍下,可是现在眼前的,几乎是衣物、包裹最重要的贴身物品了。这种状态下,可见族人是如何的拼死逃亡的状态了。 雪地上,还有残留的马蹄印,黑褐色的血迹印杂乱着,她的心开始惴惴不安,越跳越快。 一切,都足以证明策伯尔的大部队,是经历着怎样的惨烈厮杀,才走到这里。 俄罗斯帝国的追兵有这么快,竟然超越了他们的速度,追上了行进间的族人,还是? 耳边,依稀听到了呐喊声,兵刃交击声,悲鸣声,呼号声…… 不等她反应,身边巴特尔已低呼出声,“汗王!” 渥魃希一语不发,双手一抖马缰,马儿放开四蹄,奔向前方。叶灵绯的手,不由自主的摸向腰侧,将火枪牢牢的攥在手心中。 她没有听错,是人马交锋的声音,不仅仅她,所有人都听到了。 能够感受到,身后人瞬间爆发出来的汹涌杀气,这种情绪影响了她,也影响到了所有长途追踪而来的鹰部勇士。 一件冰冷的铁甲兜头笼下,沉重的压上她的身体。 “马交给你。”他的声音,只有这淡淡的四个字。 交予她的又何止是驾驭马匹的信任,而是将他的性命全然的放到了她的手中,两人一骑,她为他驭马,他护卫她安全。 她一直追求的,一直想要的,就是并肩而战,共同进退,她感激他懂她,明了她的心思。 手腕一抖,马儿四蹄腾飞,冲在队伍的最前方。 人群的厮杀声叫喊声连成一片,她看到了整齐的马队,精良的马靴军装士兵,在疯狂的追杀着。 土尔扈特部的士兵从马背上坠下,那只马匹队伍,犹如钢铁铸就的战车,齐整整的推进,手中的寒光闪烁着吞噬魂魄的力量。 没有火枪,仅仅是靠着手中的冷兵器,这样的推进速度,这样的战场追杀,让叶灵绯顿时惊愕。 在她的想象中,没有人能在马背上抗衡土尔扈特部,因为这是一只骨血中流淌着彪悍和热血的民族,可是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的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她看到,巴木巴尔勇猛的在马背上扑杀,犹如雄师的怒吼,翻飞着的武器,砍杀着眼前队伍中的人,但是他身边的土尔扈特部勇士,在一个个的倒下,苦苦支撑。 血花四溅,人影落地,没有漂亮的招式,一击致命,凶悍中透着拼死的惨烈。 马队上的人变换着队形,完美的驭马技术再一次展现,身后的人解下火枪,平稳的端在手中,瞄准了场中最英勇的男子。 这样的技术,这样的精良装备,叶灵绯脑海中的书忽然翻到了某一页,定格。 十八世纪,若论单兵和小队整体作战,最为杰出的队伍——哥萨克骑兵! 他们拥有当时最为先进的武器和骑术,草原上来去如风,完美的找不出破绽,所过之处无人抗衡,曾经俄罗斯帝国大军锋芒上最尖锐的那一道亮光。 不止是土尔扈特部,当时整个欧洲战场,他们都是最为神秘最可怕的进攻队伍,没有对手,没有! 她只是紧了紧握着马缰的手,控制着马儿平稳的飞驰,无悔,无惧! 马鞍微动,渥魃希手中的长弓拉开,精钢箭簇从她的肩头伸出,带着炫目的光芒射出。 每一只箭,都带着夺人魂魄的凄厉啸声,像天际伸出的神之手,抓上铁骑人的身体,没入…… 枪响,却是没有了方向的散乱,人影坠马。而箭去势未竭,红色染满箭羽,暗沉的颜色此刻更像幽冥鬼爪,刺上前面人的身体。 情势,刹那间转变,前方的哥萨克骑兵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是一排人马落地。 马蹄踏着厮杀的喊叫,从天际边踏着雪花冲来,最前方的马背上,人影傲然如神祗,手中长弓箭影萧萧,转眼间离弦到眼前。 巴木巴尔砍翻眼前的对手,惊喜的表情浮在脸上,“汗王!” 一声呼喊,激起了所有厮杀汉子的血性,本来被压制的土尔扈特部勇士忽然疯狂了起来,手中的武器舞起雪花连片,拼尽所有的力量,不要命般砍向眼前的队伍。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不是武功高,不是装备精良,而是不要命的人! 顿时,场中的局势有了逆转,铁木真的后裔在这片冰雪天地中再现了前世流转在血液中的豪迈,没有护身的铁甲,没有先进的火器,但是他们有黄沙千里不下鞍,拥剑百年归故乡的情怀,这是祖先在冥冥中的召唤,是身躯里不屈的意志在坚持。 烟火缭绕在战场,斜阳勾起塞上最后一缕生气,刀起刀落,是锋刃透露的寒意,撕破身体,摄取灵魂。马蹄声交错,嘶鸣声四起,在火焰中洒下热血。 叶灵绯驾驭着战马冲入人群,她听到耳边刀出鞘的金石摩擦声,当前方虎视眈眈的人朝她举起手中的武器,利刃反射阳光等待她的靠近时,她只是淡淡一笑,微微俯低了身体。 越来越近,近到她能清楚的看到对方马背上人眼中残忍的光芒,感受到刀锋上血液未干顺着刀锋淌下的粘稠。 战马,一错而过。 刀尖,带着血腥的气息划向她的颈项,同时,后方的人举起了手中的火枪,黑沉沉的枪管直指着她的身体。 弯腰,侧蹬,纤细的身体几乎完全藏在马侧。 “叮……”一声清脆的交击,不沉闷不重响,甚至连马匹都未有半分阻碍,一刀精光飞出,正是对手手中的刀锋,就在这轻巧的触碰中,折断。 渥魃希手中的刀去势不竭,如破云断水般掠过,擦上面前人的颈项,血痕现…… 断刃飞出,滑过闪亮的弧度,径直射入端着枪的人咽喉。 血溅,枪落,马过,仅仅一刀,两人毙命。 这就是昔日欧洲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哥萨克骑兵,在面对土尔扈特部汗王时的结果。 马身刚过,叶灵绯的身体就从侧面跃起,灵巧的落回了原来的位置,两人间亲密的配合,不需要任何语言的指引。 “你不用躲。”身后的声音低低传来,霸气十足。 “我知道。”她头也不回,双腿微夹马腹,冲向巴木巴尔的身边,“但是我若不展示让你放心的技术,你会将心思全牵挂在我身上。” 他没有回答,只有掌心在她肩头轻轻按了下。 前方的巴木巴尔陷入了苦战,看来短短一瞬间,哥萨克的骑兵就做出了选择,将巴木巴尔这勇猛的战将消灭,等于砍去了渥魃希的一条手臂,无论这一场战役是输是赢,都为将来赢得了战机。 一拥而上的砍杀,巴木巴尔身边的勇士又落马数人,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的身上沾满了血迹,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可他依然在挥舞着大刀,只是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已然沉滞。 那手在叶灵绯的肩头一按,借着小小的力道,人影跃入空中,金色的衣衫闪耀飘动,空中搭弓引箭,震动,都是一瞬间的事。 刹那,堵在巴木巴尔面前的人,又倒下几人,马儿乱跺着脚,在雪地上狂奔。 脚尖,点在马鞍上,第二次跃起。 哥萨克的骑兵回首,想要抵抗,但是一切都晚了,他们只看到一道灿如艳阳的光闪过,眼前的世界失了颜色。 数道人影呈扇状落下,巴木巴尔身前的人在短短的一个呼吸间,全部倒落尘埃,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渥魃希落在一匹马背上,衣衫猎猎,不染半点血迹尘埃,唯有手中的刀锋,点点滴落艳红色。 太阳,在他身后敞开万丈光芒,修罗的气息笼罩了整片战场,他微微一笑,森冷的表情寒了面前哥萨克骑兵的胆。 “我土尔扈特部汗王渥魃希,在此立誓,绝不放过一个追击我的哥萨克族,你们敢来,我就敢灭你的族。”声落,手抓起巴木巴尔挂在马鞍边的弓箭,手指的动作让眼睛都无法捕捉,哥萨克的骑兵还没有从同伴十人一招毙命的震撼中醒来,面前男子的箭锋已经指向了他们。 “退!”为首的男子只来得及发出这一个声音,那尖锐的箭锋已到了眼前,在他的视线中无限放大,放大,放大……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无法相信,传说中铁骑纵横的哥萨克骑兵会输的如此惨烈,败的这般悲壮,在那个金色的身影下,没有放一枪,没有出一刀,精锐的部队就以无一人生还的情形收场。 她别过脸,不敢看场中的状况,耳边北风呼呼的刮着,风中尽是浓烈的血腥味。 跟着他南征北战,这绝不是第一场战役,可她还是不忍去看,看那消失了生命气息的躯体。 渥魃希的身体轻巧的落在她的身后,双手将她冰冷的身躯抱入怀中,以他的温暖驱散她心头的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由于当初是写给出、版、社的文,所以在大结局之后,没有番外了,而且这个文的大结局,我也写不出结局了……呃 ☆、归程决战(二) “汗王!汗王!!汗王!!!” “孔雀翎!孔雀翎!!孔雀翎!!!” 欢呼在耳边,不仅仅是兴奋,更是所有的力量被勇气支撑后的激|情四溢,当汗王重归,心中信奉的圣女回归,他们的动力也同时回归了。 巴木巴尔脱力的挂在马背上,黝黑的脸上沾满了鲜血,只有两排雪白的牙齿表露着他的悸动,胸膛剧烈起伏。 渥魃希的手拍上巴木巴尔的肩头,“兄弟,还好吗?” 他懒懒的抬起手腕,用力的握上渥魃希的手掌,双掌牢牢的握在一起,巴木巴尔有力的臂膀鼓起强壮的肌肉,“汗王放心,铁木真的子孙可没有那么孱弱。” 不是汗王,不是大汗,他们只是一场战役中并肩御敌的兄弟,生死与共的兄弟。 渥魃希看着他,“现在是你断后?” 巴木巴尔长喘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却只将衣袖擦满了红褐色,“我们受到了追兵一路上的堵截,因为哥萨克骑兵人多精悍,策伯尔汗临时决定让族人分头而行,各部落汗王领一队人马分开走,让他们只能追击其中一部,最大的保护族人的安全,在奥琴峡谷前集合。策伯尔汗打头阵,我断后。” 短短几字,道尽的是一路的艰险和痛苦抉择,渥魃希静静的听着,平静的面容下,是嘴角轻微的抽动。 “告诉我,折损了多少人。” 当这句话问出时,她明显的感觉到了,那绕在自己身前的手臂紧绷的力量,握着马缰的手骨节惨白。 他们是直线追击,而当时迁徙的族人为了隐藏行迹,定然不会这样走,所以他们不知道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伤亡情况。一路上的提心吊胆,在看到巴木巴尔后,只觉得更加不安。 巴木巴尔吸了口气,“一路上,病弱跟不上队伍自愿留下的,和被各种追击中冲散的,保守估计两万以上。” “拆分数路,牺牲一路保全他人。”渥魃希的声音轻颤,慢慢的闭上眼睛,一声长叹,“没有想到,终究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她知道,这个计划是他定下的,不啻于壁虎断尾包全身的决定,同样是弃了子民,无法护卫周全,身为汗王,是锥心之痛。 数十万人马,拆分数路,无论哪一路出事,折损的人马都会过数万,这不是战场上厮杀拼命的勇士,那些是真正的平民百姓,因为信任他们的汗王而举家迁徙,却换来这样的命运。 她的手掌盖在那紧握的拳上,双手拢着他的拳头,手指包裹那强硬,轻柔细致,一根根的将那冰白小心的掰开。 果不其然,在掌心中,缰绳勒出两道红色的血痕,仿佛是他心头的伤痕,沁着血,他人看不见而已。 他的眼神们慢慢滑下,对上她温柔似水的眸光,僵硬的身体逐渐柔和了下来,恢复了一贯的从 雪域情郎第25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从容,手中的马鞭扬起,“走。” 才经历了一场大战的勇士们,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开始了他们的长途追赶。 叶灵绯看到,有的人坐在马背上,顺手扯块布随便的裹上伤口,有的甚至连伤口都懒得管,只是不断的催促加鞭。 “过了奥琴峡谷,就是大清的地界了。”渥魃希的声音没有喜悦,只有隐忧。 两国之界,必然是重兵把守,峡谷之地,狭窄难行。这一切,或许是希望在前方的曙光,也或许是功亏一篑的前奏。 天空中鹰啼连连,数只苍鹰盘旋,不住的啼鸣,巴木巴尔的脸上微露了喜色,“策伯尔汗、舍楞和书洛大主持的人马应该快要到奥琴峡谷了。” 渥魃希的目光从土尔扈特部汉子的脸上一一滑过,“过峡谷,唯有强硬突围,我们不求活着走过奥琴峡谷,但求将自己的族人送上大清的土地!” 没有呐喊,没有誓言,所有的沉默中坚定的目光诉说了一切。 “展旗!” 巴特尔手臂一挥,鲜艳的旗帜扬起在风中,苍鹰展翼在旗帜间,在烈马狂奔的雪中无声诉说着壮怀激烈。 蹄声声,踏着金戈铁马的无悔,旗猎猎,展着百年回归的期待,在夜色的凄凉中播撒着热力,冲向奥琴峡谷。 奥琴峡谷边,策伯尔仰望着无边的夜色,手中的长刀紧握,前方蜿蜒的峡谷深不见底,细处不过三两人通过。抬头处,两处悬崖陡峭,高耸着山壁平直险峻。 只要守住悬崖两侧,山下的人几乎就是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他知道,他身边的书洛也同样清楚,两人交换着目光,沉寂着,谁也不曾开口。 舍楞上身赤膊,握紧了手中的枪,“策伯尔汗,书洛主持,不能换条路吗?” 看到这样的情形,谁都知道将要面临的状况。 书洛手中的念珠拨动,以往从未有半分波澜的面容上眉头紧蹙,“这是最快通往大清的路,如果换路,我们只怕还没靠近边境,就会死在俄罗斯军队的围堵之下,而且除了今夜,我们不会再有更好的机会,一旦白天到来,则更难冲过去了。” “那就杀过去!”舍楞冷冷一笑,“就让我来做这先锋,既然我能杀过来,我就能杀回去!” “舍楞大汗!”书洛的手按住他的蠢蠢欲动,“您不能死,这先锋我不能让您做。” 话落,舍楞顿时明白了。 他的使命,是将这数万子民引领回大清,带到草原去,他如果死在这里,将无人引路。 如今巴木巴尔生死未明,渥魃希下落不知,能够战场冲杀的,只剩下自己和策伯尔了,他…… “书洛虽是僧侣,指挥战斗的能力还是有的。”书洛清冷的面容上挂上凝重,手中用力,佛珠串绳崩裂,一粒粒的佛珠掉在黑夜中,不见了踪迹。 “策伯尔汗,您是我部落中的勇士,这头阵交给您可行?”书洛平静的语气,就像是天边悬挂着的冷月,“书洛会兵分两路,攻打山壁,无论情形如何,策伯尔汗只需冲过峡谷。舍楞大汗,护卫后面的职责就交给您了。” 如果说前锋是九死一生的话,这个攻打两壁的选择就是必死无疑,因为他没有机会再下来,他带着的人,也必将全部葬身于此,他们的目的不是活着,而是分散敌人的兵力,让人可以冲过峡谷。 “书洛大主持!”策伯尔的表情变换着,僵硬摇了摇头。 书洛微微一笑,“莫非策伯尔汗认为书洛可以做那前锋冲杀之人?” 他的安排,无疑是最正确,最有效的方法。 策伯尔高举起了手,三部的旗帜同时飞扬在空中,“土尔扈特部的子民们,今日无论是否士兵,我们都将成为战场上的英雄,只要冲过这峡谷,我们就能回到铁木真汗的家乡,回到真正属于我们的地方,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冲过去!!!” 百姓在呐喊,手中挥舞着的,有马竿,有叉子,衣衫褴褛消磨了,却泯灭不了心头那一盏激|情的火焰。 战鼓在擂响,书洛手中的刀飞起,长发飞过刀尖,寸寸缕缕落地;清雅的面容上泛起了决绝。 两枚同样的旗帜分开,朝着山路上奔袭而去,两队人马整齐的跟随在后,顺着书洛刀尖指引的方向,发出了呐喊。 与此同时,策伯尔也动了,战马一声长嘶,他第一个冲向了峡谷中。 呐喊震彻了山谷,没有火把,因为那会成为敌人攻击的目标,他们只有跟随着前面人的叫喊声,冲着,投入茫茫的夜色中。 山崖两边,呼喊声乍起,是俄罗斯帝国守卫的军队。 火光,炸开一排排,他们的目的,不需要任何目标,只要对着峡谷中开枪就行。整齐的一行火光后,又是一排,再是一排。 看不到人倒下,只能听到各种声音,大多是闷哼。 铁木真的后裔,蒙古族的勇士,不会用惨嚎来表达他们的悲壮,只是沉闷着倒下,成为身后人的铺路石,将一切情怀埋葬在这峡谷中。 火药弹被投下,在山谷中炸开刹那的烟火,又很快的在回想阵阵中湮灭,无数人倒下,又有无数人填补上。 这不是一场战斗,是一场以人肉铺路的疯狂夺路之行,因为俄罗斯士兵的对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他们渴求的,哪怕是十人百人中能有一个人走出这里,将他们数百年的渴望带往那个太阳升起的东方国度。 书洛的人马冲上了山崖,砍刀飞舞,齐整整的枪声出现了凌乱,帝国的士兵开始调转枪头,指向冲上山崖的勇士。 有人坠马,有人从悬崖上滚落,有人中枪倒地,但是没有人后退,他们扑向俄罗斯帝国的士兵,以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着火枪的发射,让身后人可以在狭窄的山路上冲的更远。 两边的火枪声明显凌乱了起来,书洛手中的刀平静的指向山崖的高处,身边的勇士就不断的冲着,一个,又一个…… 即便是这样,山崖上的情势并没有好转多少,他那双眼死死的盯着两边的山崖,看到一排火光长长的细微光芒,脸上忽然变了颜色。 “火炮!”书洛脸上的表情猛然一跳,声音如石将地,“倾尽所有的力量,将他们的火炮毁了,决不能让他们的火炮打向山谷。” 火炮轰过,不仅仅是人员死伤的问题,而是这狭窄的峡谷很有可能会被击碎的山石堵塞,他们唯一的希望会就此熄灭。 没有人应声,因为一切已经不容许他们再回答,而是全力的冲向山崖上。 山崖上的士兵也疯狂的开枪,这一次是全然的面对攻上的土尔扈特部勇士,显然他们也下定了决心,要将这通往大清的峡谷,彻底封死。 他们全神贯注,盯着扑上来的勇士,等待着火炮引信燃尽后的那一排震响。 他们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身后,一道道诡异的身影从山壁另外一面攀爬了上来,黑夜中的魅影无声,飘荡在他们身后。 “嘶!” 几乎是一个声音,所有的火光在刹那间熄灭,清晰的刀锋声,打灭了引信,也打灭了他们最后一丝希望。 甚至,他们来不及看到身后是什么人,就被冰冷的刀锋滑过了颈项,委顿在地。 山顶上,燃烧起了熊熊的火把,数十名勇士的身前,竖立着旗帜招展,艳丽的颜色下,苍鹰腾空欲飞。金衫男子牵着明丽女子的手,站在山巅。 “渥魃希汗!” 对面,同样的火光一闪后熄灭,只剩下惨嚎声无数,当火光再起时,另外一枚旗帜已插在了山巅。 “巴木巴尔汗!” 人群中爆发了炙热的欢呼,马背上的书洛,终于展开了他一丝轻松的表情,山巅山腰,目光微触,颔首。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通知,我看了下稿子,不愿意慢慢发了,所以我决定后天彻底完结整篇文。 ☆、生死相随 不离不弃 “舍楞汗,保护书洛主持进峡谷。”渥魃希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巴木巴尔汗殿后。” 狭小的山谷,十余万平民,这个行进的速度几乎是缓慢的移动,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蛇阵,人群在一点点的挪动着。 天空,启明星现出光辉,渥魃希遥望天际,表情严肃。 一夜的通行,也不过走了大半,即便到天明前,也最少还有数万人马要通过。 天空中的鹰啼忽然变的急促,他与叶灵绯交换了下目光,心头闪过同样的念头——俄罗斯帝国的追兵到了。 “如果你敢让我先走,我保证走,绝不会推辞。”此刻的战斗,她不能成为他的拖累,不能让他为了照顾自己而分神。 “愿意陪我一起死吗?”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黄泉路上没人相傍,又如何饮得下那孟婆汤?”她坦然一声回答,看着他跳上马背,朝她伸出了手。 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再一次坐到了他的身前。 “记住,不饮孟婆汤。”他一声低语,马儿朝着山下飞驰而去,身后的勇士们紧紧跟随,越过了人群的最后方,回奔。 巴木巴尔微一迟疑,带领着人马追随而去。 鹰啼示警,鹰眼的视力是十公里,夜间这个范围应该更小。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在追兵到达前全部通过奥琴峡谷,唯一的办法就是堵截,尽量的拖延时间。 她,听到了身后男人剧烈的心跳,也听到了他微微的喘息。 从土尔扈特部出来之后,他们几乎没有休息,整日整夜的在奔袭与战斗中,即便是强悍如渥魃希,也是累了吧。 她从未想过,要他将生的希望留给自己,对于他的选择,她是开心的,因为这才是她想要的。 一生都背负着思念而活,她不够坚强,几十年的光阴太长,她承受不了。 奔袭的马匹在几里地后缓缓挺了下来,马儿不断的跺着蹄子,始终不肯前进一步,仿佛感受到了危险,挣扎着想要脱离她的驾驭。 前方,明晃晃的火把下,是深沉阴暗的影子,一眼望不到边,不知道究竟是几千还是几万,自己的数百勇士在如此庞大的阵容面前,显得太渺小太渺小了。 “渥魃希汗!”最前方的将领开口,清晰的声音下,是身后火枪的强大,“俄罗斯帝国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的命令,让您立即回冬宫请罪!” 枪栓响,前排士兵单膝跪地,抬起了手腕。 此刻的渥魃希若是说一个不字,只怕那铁砂火药,顷刻之间就将贯穿他全身。 渥魃希笑了,很冷峻,也很寒彻的笑,“能不能容我思考下?” “不能!”对方的回答很快,“女皇曾有命令,给您最后一次,请您立即回答。” 渥魃希的手轻轻抬了下,面对着黑黝黝的枪管,黑压压的士兵人群,“好,我回答您。” 手落下,身后勇士手中的全部火把落地,黑夜中土尔扈特部勇士的身形顿时消失无踪。 视线的盲点,就在这一刹那。 马蹄冲向俄罗斯的部队,没有任何迟疑,跃马狂刀中,所有的枪管被扫落,马蹄踏入人群。 仿佛是精卫填海中那一粒粒沙尘,淹没在浩瀚的人还中,激荡起小小的浪花,只是这浪花能翻卷多久,没有人知道。 叶灵绯,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缰绳,身边刀光挥舞,那是渥魃希的疯狂,渥魃希激荡的热血,挥洒的汗水落在她的脸上,还有四溅的血珠。 枪声响,是她在护卫自己的丈夫,为了他的梦想,为了让他能多支撑一会,为了土尔扈特部的子民能够通过那峡谷。 天际渐渐泛起了白色,他们的身影再也没有黑夜的保护,艰难的厮杀着。身边围堵的人越来越多,昭示着鹰部的勇士消逝的事实,无边无际的人海中,只有他们两个人,苦撑。 马身一震,忽然前俯,跪倒在地,哀鸣中抽搐着。 叶灵绯一个身形不稳,整个从马身上翻了出去。人群中,刀光闪烁,对准了她的身体。 腰身一紧,寒锋过处,人影倒地,包围圈中顿时出现了小小的缝隙,一双臂膀搂着她的腰身,险险落地。 她感觉到,那落地的人影脚步踉跄了下,耳边是粗重的喘息声。 “我记住了,不饮孟婆汤。”她喘着,气息凌乱,只有这一句,依然坚定。 “汗王!”远处的叫喊声,人群外被强势的撕开一道口子,渥魃希眼明手快,手中的刀飞出,正中马背上一名骑兵的胸口。 人落地的同时,她被抛起,再度落在马背上,马儿胡乱的冲撞着,踢倒了面前的人。 枪响,面前的人痛叫着摔倒,她趴在马背上,朝着地上的人伸出手。 发丝在飞扬,手无兵器的他在人群中艰难的躲闪着,金色的衣衫上沾满了红色,英俊的面容惨白一片。 “汗王!”巴木巴尔的声音在疯狂的叫喊,努力的想要冲入中心。 劈手打倒面前的人,他夺下一柄刀,“巴木巴尔,入峡谷!” 终于,她冲回了渥魃希的面前,他的手握上她的掌心,跳上她的身后,马蹄从人群头顶跃过,疯狂的朝着峡谷的方向奔去。 前方的巴木巴尔频频回首,在看到他们出现的同时,脸上露出了惊喜,可是这惊喜还来不及扬起,又很快的冻结了在脸上。 “入峡谷!”渥魃希喘息着,一声轻咳,叶灵绯感觉到了脸上一串热烫滑下,“我以汗王的身份命令你立即过峡谷!” 她回首,看到的是他唇角一串血珠滑下,在轻咳中四溅上她的脸颊。 “汗王!” 巴木巴尔叫喊着,却被渥魃希扬起的手制止,他靠着她的肩头,艰难的挤出声音,“告诉大清的皇帝,让他一定好好的安置我土尔扈特部的子民,汗王之位,交予巴木巴尔汗。” 手中,一枚印鉴飞出,直直的落入巴木巴尔的手中,“为了土尔扈特部,你立即过峡谷。” 此刻的叶灵绯,双手贴着渥魃希的胸口,可是血依然从她的指缝中源源不断的涌出,顷刻间染湿衣襟。 巴木巴尔一咬牙,冲向了峡谷,“我会告诉大清皇帝,土尔扈特部只有一个汗王,就是渥魃希!” 当那个身影消失在峡谷深处的时候,渥魃希的脸上扬起了欣慰的笑容,他拨转马头,朝着山巅的方向冲去。 血,从他的口中溢出,滑过她的颈项,温热温热的。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却似乎是在笑,“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她咬着唇,哆嗦着手心,“幸好你记起来了,不迟。” 他笑了,如冰薄的笑容中,是血花的绽放,“只可惜了,没能给你最美的洞房花烛夜。” “那下辈子加倍偿还吧。”叹息着,亲吻上他的唇。 血腥气中的冷香,是他的味道,浓烈的包裹上她的身体,如火焰般燃烧着。 “我会记得,下辈子耐操些。”他的脸摩挲着她的脸颊,只将她的脸颊擦的艳红一片。 手伸出,擦着,擦着,擦着…… 口中的血,一滴一滴一滴,沾满前襟,沾满她的双手。 “还要记得多赚点钱,我很抠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打在他的手指上,将那血液晕开,“你欠我太多,当心我下辈子不嫁给你。” “好。”他贴着她的耳边,“我会记得……记得……” 声音很低很低,很轻很轻,“记得留一个清白的身躯……给你……” 他终究,还是介意的。 他眼中的气息在渐渐淡去,眼神指向了自己的怀中。 她顺着他的目光,沾满他鲜血的手指探出,迎风引燃了火折子,在马身过处,将所有炮火的引信点燃。 山谷在震撼,隆隆的炮声不断的响起,石块滚落,将那狭窄的峡谷彻底掩埋,她勒马在悬崖边,勾起了笑容。 “渥魃希,我说过你将成为成吉思汗后最伟大的汗王。” 怀中的人影,挂着浅浅的笑容,发丝在她的耳边拍打,仿佛昔日一句句的承诺。 “手如玉笋肌如冰,怜君腰瘦不胜衣,青丝缠绕指中掬,怎堪翻云覆雨欺。” “怎么,你很想和我翻云覆雨?” “金主大人,您怎么突然如此豪爽了,让小的一时无法承受了。” “春天来了,我也发情了……” “那如果,我要是不见了呢?” “我说过,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她抱着怀中的人,目光久久停留在那英俊的笑容上,深深凝望一眼,再一眼,想牢记一些,再牢记一些。 站在悬崖边,面前是步步逼近的俄罗斯帝国的士兵,她慢慢的退着,只是望着怀中的人。 温暖的身躯,还有他残留的温度,可是手中的沉重,已经在诉说着一个事实…… 枪栓声响起,士兵举起枪管,对准了他们的方向。 “你我都是臭美的人,应该不乐意变成筛子吧?”她一声轻笑,忽然转身,纵下。 耳边,只记得一句话,温柔的低语 “记住,不饮孟婆汤……” 是的,不饮孟婆汤。渥魃希,我不会喝的,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我……玩死了男主和女主……不是故意的…… 明天最后一章,咳咳咳。 谢谢never817和蓝毛毯的地雷,不知道看到这个结局,你们会不会想把地雷戳我菊花里,飞奔而去。 今天打死不出现,你们谁也找不到我。 ☆、我最亲爱的 一只手深入帘子里,在她枕头边拍了拍,“灵绯起床拉,早上还有课呢,再不起来就迟到了哟。” 那手,很快又被人握着抽了回去,徐青雅的嗓音压低,“别叫她,让她睡。昨天晚上我又听到她哭喊惊醒的声音。” “她又说什么了?”手的主人轻轻的抽回,声音也是低低的,“这段时间她几乎天天在梦中惊醒,从巴音布鲁克回来后,老听到她在梦中哭。” “梦呓太凌乱,听不清楚。”徐青雅叹了口气,“乐宁,一会我们替她点名。” 江乐宁点点头,“好。” 两个人的脚步声悄悄离去,还有些许压低的耳语细细碎碎,“你有没有觉得灵绯的性格改变很大,以前是张扬随意,现在多了恬静淡然,似乎一夜之间成长改变了好多。” “或许是心情不好,懒得说话。下午我们闹她出去散心。” “行……” 她们一直没发现,那个她们不欲马蚤扰的床上女孩,始终睁着大眼,呆呆的望着帐顶,眼中没有半分睡意。 夜半时分,她再一次看到了渥魃希的笑容,看到了他唇角边滴落的鲜血,看到他靠在自己肩头慢慢沉落的身体。 想叫,嗓子却似被掐住了无法出声,想伸手,身体却沉重的不能动半分,除了,除了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他如烟波飘渺般远去的笑容。 当她挣脱了一切桎梏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时候,却只换来瞬间的清醒,幻境的消失,换来的是心头无边的痛,抽拉着筋脉,一寸寸从血肉中剥离的疼。 再看到那张容颜,那被压制的悲凉又一次浮上,那刻意不敢想起的容颜又恍惚在面前,对她浅笑盈盈。 那日醒来,是在湖水边。她满身水渍,穿着下水时的清凉衣衫,手中紧紧抓着的,是那串绿松石的额饰。 耳边惶惶忽忽的声音,有劝她不要轻生的,有让她不要随意下水玩耍的,有关心的询问要不要去医院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神智才在熟悉又陌生的衣衫装束上回归,这里是现代,她生活了十九年的现代,而不是那个两年时光却夺取了她全部热情与爱恋的十八世纪。这里是巴音布鲁克,不是土尔扈特部。 手表的指针告诉她,从她下水到被人救上岸,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可是她的记忆中,那是漫长的两年,点点滴滴都不曾错失的两年。 可她身上,找不到半分那个世界的证据。 梦吧,何时有过如此真实的,锥心刺骨的梦。 一直到现在,她都无法告诉自己,那是一场她在昏迷后的梦想。可是医学常识告诉她,大脑在极度缺氧的状态下,会产生幻觉,身临其境的真实幻觉。 那个人,那个让她至今在她梦中徘徊的清俊男子,竟然只是她臆想出来的人物,那一场生离死别,那一次次痛彻心扉,都是她的幻想。 没有土尔扈特部,没有渥魃希,没有东归,所有的一切,都如同一场她自导自演的电影,而她入戏太深。 他人的热恋失恋,是和真实存在的人,而她是和自己的梦。 她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沉浸在自己的梦中,她应该回归了,回归这正常的世界。 木然的下了床,快速的洗漱完毕,她抱起桌上的书,飞奔向教室。阳光撒在身上,暖暖的,不耀眼,却舒服。 像极了某人的臂弯。 摇了摇头,她甩去心头忽然的酸涩,撞进了教室里。 迟到的人,轻易的引起所有人注目,而她站在门口,傻傻的冲着老师笑了笑。 回来以后,她逃避着所有和那段故事有关的一切,包括她选修的蒙古语课。看到老师和同学,她竟然有些恍惚的陌生感。 在老师的点头示意中,她快速的冲进,在徐青雅的身边坐好,给了朋友一个抱歉的微笑,“我没事了。” 是的,梦醒了,她的生活还要继续。 老师温和的嗓音传遍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学习蒙古语,不仅仅是要了解他们的语言,还要了解他们的人文,历史,和生活习惯,例如蒙古族的婚姻嫁娶,就非常具有民族特色。” 婚姻……嫁娶…… “既然我是为土尔扈特部指引方向的人,那我能向汗王大人求婚吗?” “可以!” 耳边,老师的声音似真似幻,飘飘忽忽的,“新郎是要与新娘嫂子对歌,喝下所有人敬的酒……” “汗王,您还没等我们唱歌和敬酒,就想带走王妃,这不合规矩哟。” 笑闹的一句调侃,忽然闪入脑海。 那一日,她嫁与了他,所有的步骤,所有的过程,在老师娓娓道来的声音中一幕幕的重现。 如此真实的一切,只是梦境吗? 眼角酸酸的,那对她来说,生命中最为神圣甜蜜的一刻,完美的令她无法忽略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假的,假的。 “说完了缠绵热情的婚礼,我们来说说蒙古惊心动魄的金戈铁马历史。”老师看着陷入沉默想象中的学生们,笑了笑,“提及蒙古族,大家想到的就是成吉思汗,而我今天不想为这个征服了亚洲欧洲战场的人物身上再锦上添花,我想说的是一位在欧洲最鼎盛的俄罗斯帝国压制下举族迁徙,万里东归的伟大蒙古族后裔——土尔扈特部和他们的汗王渥魃希。” “啊!”某人一声低呼,从忽然的梦境中清醒过来,茫然的望着老师。 她,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土尔扈特部?渥魃希?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个表情于老师而言,只当是学生的好奇,他放下手中的书本,身子靠在讲台上,静静的诉说着。 “成吉思汗的伟大,在于整个蒙古部落的崛起,无人抗衡的拼杀,以强凌弱。而渥魃希的伟大,在于当时俄罗斯帝国铁腕的统治政策,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征服了整个欧洲,却让一只部落从她的统治下完成了数十万人迁徙。面对了重重堵截厮杀,以大半个民族的毁灭为代价,换来了整个部落的回归。而渥魃希本人,更是让我觉得他不输于任何一位伟大的帝王,身为质子十九岁拿到俄罗斯女皇的诏书成为汗王,从掌管部落十余年的侄子策伯尔手中夺回权力,并令其臣服。一年后攻打土耳其,取得女皇的信任,两年后率部落东归,人生的精彩绝对可以写一本厚重的书。”老师叹了口气,“可惜他的精彩全部都是在东归前书写的,当土尔扈特部归顺大清后,他的灵气似乎用完了,再没有值得称道的故事,可惜了。” 他说的是自己的感悟,却没有发现在座的学生中,有一个人惨白着面容,颤抖着双唇,低声嗫嚅着一个名字…… 渥魃希,渥魃希,渥魃希。 “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叶灵绯的声音紧紧的,“老师,您刚才说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看到过这段历史?书上从来没有写过?” 老师眉头皱了下,手指指了指女孩翻也未翻过的书,“我的课虽然是选修课,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家在上课前有一些预习。至于土尔扈特部东归的伟大历史,这是中学课本中就有的,我不知道你怎么考进大学的门。” 中学课本……真实存在的历史…… 她慌乱的翻着手中的书,想要告诉老师书上根本没有这一段。 当她翻到其中某一页的时候,手突然停住了。书页上,一行行清晰的字迹,一排排熟悉的故事,一段段悲壮的历史,都在不断突出两个名字:土尔扈特部,渥魃希汗! 她虽然不是好学的学生,但是这本书她也翻了无数次,从来不曾,不曾看到这段历史。 不可能,她敢肯定,她从来未曾看过这段历史。 书上写着,渥魃希汗带领着土尔扈特部民族经过万里跋涉,终于到了大清境内,受到了乾隆皇帝的亲自接见,史书上对他的评价是:三万里长征未下鞍——伟大的渥魃希汗。 那么,是她改变了历史?是她成就了渥魃希的梦想? 可是,那个身影明明睡在自己的臂弯,明明与自己同时坠落了悬崖,为什么会有乾隆皇帝的接见? 莫非,她是真的在哪里看过这段故事,所以才有了那个古怪的梦境? 想也不想,她冲出了教室,不顾身后惊呼的同学和老师生气的面容,朝着学校图书馆的方向奔去。 图书馆里很静,静的只有偶尔一两个人翻过书页的小小摩擦声。僻静的角落中,叶灵绯呆滞的坐着,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默默的望着眼前摊开的书,出神。 她借阅了一堆和那段历史有关的书籍,每一册上都对土尔扈特部的东归历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赞叹,有些书曾经是她数次借阅过的,可是都不曾看到这一段故事。 她,是真的改变了历史,真的…… “渥魃希!”她的眼角模糊,呢喃着许久藏在心中,却不敢说出口的名字。那不是她的癔症,不是梦,不是大脑缺氧的幻想,是真实存在的,她真的去过那个时代,去过那个人的身边。 书本上,一幅画像标注着他的名字,可她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渥魃希,是巴木巴尔,那个在接过汗王印后大喊着,即使到了大清也会告诉乾隆皇帝,土尔扈特部只有一个汗王渥魃希的年轻男子。 他,是想延续渥魃希的辉煌,想让渥魃希的名字永远镌刻在历史的名册上吧? 手指,摩挲着书本上的字字句句,脑海中段段闪现与那个人的点点滴滴,笑闹,热吻,缠绵。 “我说过……你会是成吉思汗后最伟大的汗王……”她破碎的话语很轻很轻,手指仿佛在抚摸着爱人的面孔,“亲爱的,我没让你失望,可是你现在在哪里?” 不饮孟婆汤! 她应他的承诺,没能做到。 她丢了他,在他真的做到了不离不弃的时候,她却没能做到生死相随。 “你是不是还在等我?是不是还在奈何桥边?”他的离去就在几天前,他的历史却已是三百多年前。 承诺犹在耳边,人已恍如隔世。 上天何其优待了她,让她创造现实,让她改变历史,让她……遇到了他。上天又何其残忍,让他离开了她,让她连对他的最后一个承诺都无法做到,留给自己的,只有史书中的一个名字。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真的是我在你面前而你不知道我爱你吗?不是与你相恋相守,如今只能在史书中看到你的名字和昔日的共同的经历。 奈何桥,孟婆汤,居然都是奢望。同生不易,共死竟然也如此艰难。 心头,翻涌着无边的浪潮,一的推向眼眶,她吸了吸鼻子,想要放声痛哭。 可是这里,是图书馆,一点点动静都会引来无数关爱眼光的图书馆。 拳头放在嘴边,她死死的咬住,眼泪水轻轻的滑下,打在衣服的前襟,扑簌簌的响。 蜷缩在角落中,她抱着自己的双肩,颤抖着。 没有了那个会温暖自己的怀抱,没有了那个温柔的嗓音,没有了那个温和的眼神,什么都没有了。 手,被人轻轻握住,她茫然的抬起泪眼,正对上两双关怀的眼睛。 她咬着唇,想要给朋友一个笑容,但是嘴角的僵硬只让她的表情更加的哀凉,伴随着挂在眼角边的泪水,无助的缩了缩纤细的肩膀,可怜中的落寞孤单,让徐清雅和江乐宁看着也不是滋味。 “失恋了吗?”徐青雅搂上她的肩头,猜测着。 虽然才短短几天,她对这个想法有些不太确定,可是此刻好友眼中的眷恋,不舍,伤感,分明是失恋的样子。 失恋吗? 她用力的摇摇头,她是失去了那个人,却没有失去他的感情,他是爱她的,自始至终,他爱的就只有她。 笑容,刹那绽放,在泪光中扬起自信的弧度。 “没有!” 她站起身,在朋友狐疑的目光中,擦了擦眼角,“我饿了,我们去吃饭。”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她已率先朝着门外走去,丢下徐青雅和江乐宁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她没有失恋,从来都没有,她得到了一个人最真挚的爱恋,以命相许的情意。 她记得他的从容,他的淡然,他的潇洒,他的清风明月,永远的存在心中,就够了,她的恋人,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爱人,丈夫。 不让他为自己牵挂,不让他为自己伤感,不让他觉得自己活的不好,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对心中人最好的祭奠。 “等等。”徐青雅急急的抓着朝着大门外奔去的人,好不容易才拖住她的身体,“我和乐乐要去看比赛,你也一起。” “什么比赛?” “击剑社和外校的比赛。”徐青雅不由分说的拖着她朝着体育馆的方向拽,“决赛,据说今天全校没课的都会去看,有课的逃课也会去看,我们去抢位置。” “这有什么好看的。”心情忽然开朗的某人只觉得肚子好饿好饿,满眼飞过的都是水煮鱼、杭椒牛柳、酱肘子…… “有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哟。”江乐宁在走神的某人面前晃晃巴掌,“后十年不敢说,至少是前十年无人能及的校草。” 这么一说,叶灵绯更没兴趣了,无聊的打了个哈哈,看着好友们一脸的兴奋,她叹了口气,“能让我买点吃的进去吗?” 当接受到无数友好的目光时,徐青雅和江乐宁开始后悔,后悔她们不该答应叶灵绯的无耻要求。 带吃的不算无耻,薯条可乐爆米花都是正常不过的东西,但是有人端着一汤盆水煮肉片进体育馆的吗? 筷子在红油油的汤里捞着,不时举起肉片看一看,再丢进嘴巴里,享受的叹息着。手里k记的大号鸡腿咬了咬,肉香顿时在场中飘散。 为了见到学校里最出名的风云人物,她们早早的抢占了最有利的位置,所以每一个进入体育馆的人,都会下意识的朝最好的位置瞥上一眼。 徐清雅悄悄捂上脸,决定假装不认识这个丢人的家伙,和江乐宁低声交谈着,“你知不知道,凌寒汐那天在女生宿舍楼下出现了,据说还搂着一个女孩。” “不是吧?”江乐宁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他不是从来不与任何女孩接触么,有人说他有雌性生物出现的地方,他都退开三米远,干净到了被人谣传他只喜欢男人。” “宿舍阿姨告诉我的。”徐青雅压低着嗓子,“阿姨说,看到姑娘进了我们的楼。” 江乐宁双手抓着徐青雅的胳膊用力的摇着,“是谁?是谁?是谁?” “不知道!”徐青雅叹了口气,“下雨,人家有伞遮着送到楼下,阿姨没看到。” “他是送姐姐吧。”江乐宁垮了脸,“或者送妹妹也好。” 前排的女孩子忽然转过脸,插入她们的话题里,“不是说凌寒汐是孤儿院里长大的吗?靠自己的本事读书赚钱,还拥有自己的软件设计专利,在校外有公司呢。” “听说他赚钱的手腕跟神似的,从不参与任何无聊的活动,不知道怎么会答应参加这个比赛。” 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各种八卦的版本在流转着。 无父无母,有财有貌,这简直集所有王子的优点于一身,难怪蠢动了一群青春小姑娘,来的人十个有九个是来口水校园中最为传奇的他,剩下的一个,则是愤愤然的男朋友,想看见识下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有必要哈他么。”吃完鸡腿的某人甩下手中的鸡骨头,不屑的扯了下嘴角,“与其靠男人,不如靠自己,就冲我自己的赚钱本事,十年后指不定也是个小富婆,比想一个天边的男人实际的多。” 刚才只顾的吃,前面的八卦没听到,后期只听到他们议论如何如何有钱,如何如何英俊帅气。 一句话,顿时招来无数杀人般的目光,徐青雅毫不犹豫拿起一包卤鸭脖塞进她的手里,“吃你的。” 她拆开包装,抓起鸭脖子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顺势把另外一包鸭脚也打开,放在面前。 偌大的体育场中,不知何时已塞的满满当当,徐青雅的话果然没说错,没上课的几乎都来了,上课的怕不是逃课也来了,容纳上万人的体育馆居然找不到几个空余的位置。 她知道自己的学校很出名,也知道自己的学校有很多学生,但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壮观,还是狠狠的赞叹了下。 当比赛的开始的时候,她有了些微的分神,只是这分神不过短短的一分钟不到就又回到了面前的鸭脖鸭脚上。 包裹严实的护具,纤细到颤抖的剑锋,都少了几分对决的霸气,更像是一场表演。而双方的选手气势,决不能与她记忆中那些将剑的精神融入在骨血中的十八世纪勇士相比。 他们不懂剑! 就这一点,她已失了兴趣。 遥想当年,俄罗斯皇宫中,大哥与波将金一战,才是真正的技巧与力量的抗衡,才是那个时代辉煌的体现,眼前人不断的试探触碰,在她看来,犹如孩童嬉戏似的。 于是,她继续埋头开始了自己的吃货之旅,对于场中发生的一切,吝于奉献半分视线。 耳边,偶尔听到报分,勉强能判断出双方的对决到了平分的境地,只看最后一场决定胜负。 叹了口气,她本想着赶紧结束,她好回去美美睡上一觉,结果天意偏偏不从人愿,活活将比赛拖到了最后一局。 当全场的欢呼声起,雷动整个体育馆的时候,傻子也知道期待已久的人物出场了,她悠闲的咬着鸭脚,抬了抬眼皮。 同样的护具将全身上下包裹了严实,看不到半分容颜,白衣勾勒着修长笔挺的身姿,她却呆了。 那衣衫下透出的气息,淡然从容的气度,不经意就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绝的冷漠,只靠身体的姿态就将距离疏远的气场,像极了一个人。 如果,如果不是这样的一身,而是清寒的丝光长衫,或者金色的长袍,就更像了吧。 她呆呆的望着,忘记了眼前的美食,忘记了全场雷动的欢呼,她的眼中只有那个身影无限放大,再放大。 本以为,再没有人能拥有他的玉树临风之姿态,本以为,他的潇洒倜傥再无人可复制,可是那场中的人,即便是举 雪域情郎第26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即便是举剑致敬的动作,也像极了他偶尔表露出的慵懒。 渥魃希…… 她的爱人。 手动,剑起。流云舞风,带着她熟悉的雍容,带着她看惯了的凌厉,轻易的将她的思绪带入了那个风云迭起的年代,卷进了昔日冬宫前的比试中。 每一次刺挑,每一下劈砍,都是恰到好处的力量,更带着侵蚀魂魄的力量,这种仿佛战场归来的气势,绝不是其他花架子的选手可以并提的,只有真正看过战场厮杀的她才能明白,他的一次出手,能有多少次机会进入对方生命的破绽中。 这份功力,据她所见,也唯有当时的大哥和波将金能够抗衡。至于渥魃希…… 她没有见过渥魃希与人对决欧洲的剑术,但是他定然也不会差,她知道的。 眼前的人,只是云淡风轻的进攻和防守,当剑尖寻找到对方的破绽时,微微一顿便收势,引来无数扼腕叹息的声音。 或许所有人都和他场上的对手一样,觉得他是没能把握住机会,但叶灵绯却仿佛看到了一只慵懒的猫,有一下没一下伸着爪子,逗弄着面前的老鼠,直到对方气喘吁吁,精疲力尽。 场中一声清脆的滴声,他的剑在最后一刻点在了对手的胸口,场中再度爆发出欣喜的叫声,对手瘫软在场中,已经没有了移动的力量。 男子朝着看台上的人优雅一个行礼,那动作又一次让叶灵绯的心跳快了一拍。 绅士的礼仪,寸许的差池就会让他人感觉到不礼貌,所有进出宫廷的人,对礼仪的学习都是成千上万次,看上去随意的一个动作,前面人形态上的笨拙不到位只会让她嗤笑,可是这个人,竟然是最为标准,半寸不差的一礼,仿佛常年行走欧洲宫廷的优雅侍卫将领。 更因为那一礼中隐隐的傲然,明明是行礼的人,却只觉他的高贵,又让她思绪恍惚了下。 比赛完了,她应该走了。 抽回眼神,她默默的收拾着自己吃剩的残渣,身体却在低头的刹那感应到了两道目光的注视。 下意识的抬头,只看到雪白优雅的衣衫上,黑色的护具遮挡的面容,那两道目光,似乎是从他的方向传来。 男子的手抚上面具的下方,修长的指尖冰白如笋尖,完美的让人遐想。 面具轻轻抬起,聚光灯下,男子的容颜终于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白如玉的清透肌肤,唇角淡淡的勾着浅笑,明媚了灯光。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目光凝着沧桑与爱恋,静静的绽放在众人眼前。 就是这样一张过于秀气英俊的面容,在那超然的气度下,被极好的综合了,若是再配上一袭白衣长袍,像极了踏月而来的神祗。他的身上,凝结了文人的优雅,武者的侠气,绝不是现代的潮男能够体现出的气质。 他拈起一朵放在场边的玫瑰花,轻嗅间笑容渐大,场中的喧哗顿时消失,只有抽气声。 某人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僵硬了,目光死死的望着那张脸,一动不动。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就连自己的心跳声也再不闻,只有那张脸,那双眼眸,遥遥与她对望。 渥魃希! 她的渥魃希吗? 男子的脚步,缓慢的踏上台阶,一步步的走着,牵动了所有人的视线,引领了全场的呼吸。 站在排坐前,男子冲着最外面的女孩优雅一笑,“麻烦你,能否让我过去?” 女孩在那笑容中失了魂魄,傻傻的站起。仿佛受了她的传染,整个一排的女子都像多米诺骨牌似的重复着最前人的动作。 站定她面前,他的笑容在此刻有些微的颤动,“我以欧洲骑士的礼仪,向尊贵的人献上我的花,您可愿收下?” 就连声音,也是一样的温润,一样的轻柔,流水潺潺,清韵幽幽。 失神的刹那,面前的男子已单膝跪地,手中的花伸到她的眼前,“我凌寒汐,向叶灵绯小姐送上我的心意,请您收下。” 人在眼前,那么相似的容颜,相似的让她找不出半点不同的地方,若非要说不同,便只有那长长的发丝,曾经无数次垂落她胸口属于渥魃希的发丝,不见了。 他不是那个人,不是自己的爱人,不是她的丈夫! “对……”刚说了一个字,她就被噎住了,不住的干咳着,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巴里,还咬着半个鸡爪。 天哪,这要是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在她如此狼狈的状态下上演款款深情的献花动作? “对不起,我不要。”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冰冷的开口。她的记忆也忽然让她想起,他的确不是渥魃希,而是那日在校门口解了自己围却以美□惑掉自己几张毛爷爷的男子,“我……有爱人了。” 男子唇角勾了勾,一个与渥魃希极度相似的小动作,让她心间再度抽了抽,“那我能邀请您共进午餐吗?” “我想没必要了,我有丈夫了。”她一个响亮的饱嗝冲口打出,带着一波辣椒味,“而且,我吃饱了。” 她不想与他继续纠缠下去,因为他太像渥魃希了,像的让她心尖尖都泛着疼痛,同样的容貌却不是同样的人,思念的人却再也不见的心情,让她只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个人的身边。 她毫不迟疑的举步,从他身边擦过,朝着体育馆大门的方向走去。 “五百两银子。”当她走出两步后,身后传来了一句很轻的声音,熟悉的让她不能再熟悉的语调,清楚的不能再清楚的蒙古语,顿时让她停住了脚步。 猛然回首,正对上那双含笑的容颜,“草原上美丽的孔雀翎,不知下次能否降点价,不然你的丈夫可能要考虑去卖身才能付得起请你的饭钱。” 眼泪,没来由的涌上,她模糊了眼眶,朦胧了视线,在颤抖间呢喃着,“是……你……吗?” 身体摇摇欲坠,她撑着身边的椅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一次,她又做梦了吧,是她的幻觉,一定是的。 一双手臂拢上她的腰身,熟悉的冷香侵袭了她的嗅觉,暖意在臂弯间贴上她的身体,热气撒在耳畔,“我说过,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渥魃希要找的人,没有找不到的。” 渥魃希吗? 她的手慢慢爬上他的脸颊,一寸寸细细的抚摸,很小心很小心,生怕力道大了,这张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容颜会如同以往的每一次,碎在她的手中。 他靠了靠,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她的手心,暖暖的温度,真实了她的疑问,一声叹息中,她被重重的抱进怀中,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 那力量,仿佛要将她碾碎了,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与他融为一体。 她傻傻的滑下手臂,轻轻的触碰了下那腰身,哆嗦着摸上,慢慢的、慢慢的收拢她的力量。 这触感,这填满手臂的熟悉感,都属于他,属于记忆中的他。 可是,渥魃希明明沉睡在她的怀中,在那奥琴峡谷一战中,他与她…… “记得我说过吗?”他的唇贴上她的脸颊,“不饮孟婆汤。” 一句话,似乎解释了一切,他的承诺,他的誓言,他的爱恋。 “哇!”她伏在他的怀中,放肆的嚎啕出声,不管身边还有多少人,不顾会引起多少惊讶,她只是想哭,想发泄,想将所有的感情尽皆的奔涌。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让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回来,你混蛋!”她哭喊着破碎的话语,没人能听懂她在说什么,只看到她疯狂的撕扯,拉拽拍打着男子的胸膛。 紧紧的拥着,他的叹息在她头顶,“我没有离开,是你不记得我,我只能等待,等你记起我。” 她抬起婆娑的泪眼,茫然的望着他。 他的手,轻抚过她的额头,温润的指尖点在她的额头,“从你踏入这校门的时候起,我就在等,或许说,从我寻找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在等待,可是你一直都不记得我,我只好将额饰送到你手中,希望它能带你回到我们的过去。” 那一次的校门前相遇,那一次的英雄救美,都是他故意的吗? 她吸了吸鼻子,破碎的喊着他的名字,“渥魃希……” “叫我凌寒汐。”他的唇贴着她的唇,狠狠的吮吻上,在众人的惊呼中,肆意的表达着他的思念,他的热情,他的疯狂,“渥魃希属于土尔扈特部,凌寒汐独属于你,以你的名为我的姓,不敢有半分忘记。” 她放任了自己,迎接着他烈火般的吻,释放着自己的思念,眼泪顺着眼眶滑下,尽皆被他吻尽,交融在两人的唇齿间,暖暖的,涩涩的。 “对不起……”她喘息着,止不住的眼泪落入他的胸膛,湿了他的衣衫。 她才几日,就伤痛无比,而他究竟等待了多久,寻找了多久,她一点也不知道。 他只是笑着,温柔的擦去她的眼泪,“现在愿意答应与我吃饭了吗?我很饿。” 傻傻的点着头,一下又一下,看着他仔细的包裹住她的手,牵着她朝着门外走去。 “你不去换了这身衣服吗?”她终于忍不住的提醒他身上那身比赛服多么的招惹人注意。 “不用了。”他侧首一个诡异的微笑,“一会不就要脱了么。” 她楞了下,笑容起时泪水忍不住的又滑下。 他真的记得,什么都记得,她的每一句话都记得。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行走间,他的话语淡淡飘散,“我重新自我介绍下,凌寒汐,性别男,清白无女友,家产足够你抠到死,不知能否有荣幸做你的男朋友?” 她用力的吸吸鼻子,“你……怎么找到我的?” 笑容在阳光下灿烂,“记得你在土耳其战场对我说的吗,我重现了六百年前帖木儿的辉煌,一七七零年的时候,我重现的应该是三百多年前的辉煌,对吗?所以,我只要在这个时代寻找你,就一定能找到。”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寻回了她,而她拥有了他。 她靠在他的胸膛,迎着阳光的方向,在耀眼的光线中绽放着她的明丽,“你,真的很有钱?” “应该不少。” “那,能都写我的名字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章,完毕! 感谢每一位追文的同学,每一条留言,每一个地雷,我都牢牢记着,你们都是我最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