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妻》 嫌妻第1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嫌妻 作者:霁六月 内容简介: 人们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是为啥咱穿越摊上的这个老公,新婚第一夜,就去爬墙偷腥,成亲第三天,就要再纳个小妾,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咱是病猫了。 看咱现代穿越女如何在狗见狗嫌,猫见猫欺的家里翻身唱凯歌,当家做主人! 标签:种田、生活、斗智 001 又见穿越 “嘭~”的一声,林纳猛然惊醒。 周围响起了声彻震天的鞭炮声,奏乐声,还有一声一声的贺喜声。 林纳只感受到头痛欲裂,张目看向四周,只看到眼前垂着的红色盖头挡住了视线,外面响着民俗音乐中曾经听过的喜庆送嫁乐声。这是怎么回事?林纳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生痛的太阳|岤,可是触到额上肌肤时才感到一种尖尖的指甲划过肌肤的刺痛,林纳皱了皱眉头,自己从来不留长指甲,怎么会划着痛呢? 林纳颤抖的伸手拉开盖在自己头上的盖头,看到落在膝上的喜红色盖头上缀着一串串珍珠制成的流苏,看着自己拉落盖头的手指尖长长的指甲上涂着鲜红的豆蔻胭脂,林纳心里颤抖了一下,这不是一双属于自己的手…… 然后林纳开始四下打量,下身的裙摆拖地,是喜色的红艳,长裙下露出一双小巧的绣花鞋,鞋面上绣着两只戏水鸳鸯,前面缀着一串精细的小珍珠做为花边,显的即秀气,又细致,不过现在林纳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份细致的工艺品,望着这些古香古色的华丽物品,加上自己现在正呆着的布满红色的小型方体空间,疑似一阵流行在传说里叫轿子的容器,加上外面一阵阵的民俗送嫁喜乐 林纳终于承认了一个认知,自己应该是穿越了…… 林纳还没有为自己无奈的命运哀叹,就听到有人继续嚷道:“新郎官已踢过轿门,新娘子下轿喽。” 林纳闭上眼睛,只想装没听见,轿帘已让媒婆给抛开了,在两人个丫环的帮助下,很容易的就把身子虚弱的像个布偶一样的林纳给拉了出来,又帮林纳盖好盖头,然后塞了一个红缎子织成的锦花长绸带放在林纳的手里,红绸的另一段传来一丝微弱的牵力。 林纳顺着这一丝牵力想要站稳,打量一下自己未来的老公,可惜脑袋上让大红的盖头盖住了,视线也不过只有眼下的方寸之地。 头上还戴着凤冠,一阵头重脚轻,身下虚浮,人整个一软,好在还未等倒下,已让媒婆挽住,几个人七脚八手的一下将林纳驾到了一个粗壮的女子身上背了起来。 盖头飘动间,林纳听到一侧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声,林纳晃了晃沉重的头,顺着声音看去,只瞟见两只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提着红绸,那样的动作,好像这是什么污秽之物一般。 林纳眉头皱了皱,难道这男人不愿意娶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也是古时流行盲婚哑嫁,未结婚前都没有见过对方,有些不情愿只怕也是正常。 不过,看起来那手指关节分明,白晰修长,有一双这样纤长美手的男人,应该不会是自己讨厌的大胖胖。 林纳心里开始抱着一丝希望祈祷:苍天啊,满天神佛啊,我以前骂你们的都不算,你们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让我未来的饭票是一个大帅哥,最好,是我喜欢的那一类温柔又懦雅的男人,要是这样,我就不和你算你把我丢到这样一个没电脑,没电视,没网络的破旧城市让我玩起了生存极限挑战的帐了。 我就勉强的接受这段婚姻了,唉…… 林纳正在心里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没有留意其实两人已经停住了脚步,站在喜堂外良久,这时候听到一直刻意压低的声音提醒道:“少爷,该行礼了。”林纳似乎能听到身边男子牙关咬紧而发出“咯咯”的声音,手里的红绸也飘动了一下,接着便看见红绸向前移动,拉着自己走进了喜堂,接着听见司仪大声唱喝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礼成。送入洞房。” 在喜婆背上的林纳当然无法真的行礼,只是随着背着自己的喜婆动作,而向下低了低头而已,喜婆累的开始喘着粗气,却抵不过喜堂里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一句一句的传入林纳的耳朵里: “唉,看来南家这个大小姐,身体真的不好。” “难怪要急着完婚冲喜。” “可不是,裴家人真是厚道啊,这样的女子也愿意娶回家。” “听说是指腹为婚吧……” “切,那还不是看上南老爷是个官。娶回来以后就是死了,也算是门亲。” “不过,听说南家小姐不太愿意,寻死觅活了几回呢。” “不愿意又怎么样,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 没容林纳多听几句,礼成后,喜婆没有过多的停留,立时背着林纳开始向新房走去。 于是,穿越第一天,林纳在众人的“扶助”下简单的完成了这场闹剧似的婚礼。一直到坐在喜床上,林纳还在郁结中,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走上这么好的狗屎运,居然真的可以遇上号称比中五百万还难的穿越,穿越啊。 虽然自己就是一网上写手的宅女,写文的时候,可以说是用疯了的桥段,可是林纳从来没有想过要亲身经历一次,自己在起点未完成的坑怎么办,自己还在挂着的网络游戏怎么办? 回忆前事,恍如一梦,林纳那天只是熬夜码字熬的太晚了,于是,下楼去买个夜霄,结果因为缺觉而有点头重脚轻,一不留神一脚踩空滚下楼。(同志们注意了,以后要注意身体,少熬夜,这个是红果果的教训啊。) 之后的事,林纳就不知道了,再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然让人拖来拜堂。 盲婚哑嫁,盲婚哑嫁,林纳在心里又哀叹了一声…… 从众人的议论中,林纳知道了自己的这个身体的主人姓南,至于叫啥,那只有天知地知,不少人知,就是自己不知。另外还有个当官的爹,干啥职位的,暂时不知道了。嫁的这家应该是姓裴,至于其他的,也全是问号,林纳心里长叹了一声,为什么别的穿越人士醒来时都有一堆丫环小妇来八卦一下穿越人士的身份,而自己,叹气,连话的说不出来…… 林纳让人安放在了喜床上,那些个喜婆也不再说话,只听到脚步声走出去,林纳心里暗抱怨了一声,怎么走也不打声招呼。 偷眼从盖头下看见那喜床上的红艳艳的床单上绣着巨大的双喜字,边上是环绕着的万字如意花纹,很是细致,看起来男方家里也不像是个穷人。想到这里,林纳稍觉安心,还好没有在这万恶的旧社会里当穷人,那样就更凄惨了。 林纳伸手揉了揉还有痛的脖子还有让凤冠压的生痛生痛的头,只觉得浑身上下那都不自在,想要喝点水,可是却发现自己还发不出声音,只听到自己的嗓子里发出“嘶嘶”的哑叫声,林纳心里不由惨叫了一声,天啊,不会……这个身体不会是哑巴吧?林纳无奈的认命的自己站起来,两脚刚一落地,便失去平衡,一踉跄,呈一个大字状,摔在了地上,而且这个大字还是草体的…… 林纳不得不承认,这个凤冠从质量和重量上来看都很不错,这样摔,凤冠居然都没有掉下来,可见做功还是不错的,要不然肯定从头上松下来了,重量,万恶的重量,要不是这么重,自己也不会头重脚轻的摔成这样,林纳咧了咧嘴,自己揉了揉摔痛的手臂,拉着从床上垂落下的拖地喜花垂帘,只听到“嗤”的一声,好像拉裂了那里,林纳吓的立时放手,就地坐了起来,心里一阵烦燥,一手抛开了盖头,左右看了看,还好,还好,屋里没人,要不然自己破坏公物也不知道会不会让骂。 林纳撑着床榻站了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垂帘,还好,还好,只是在背面拉裂了一点点而已,不明显,不明显。 林纳正在心理安慰着自己,突然听到门“呯”的一声让人推开了,林纳十分心虚的回过头,必竟新娘可是不能自己拉下盖头。 但却看见一个十分诡异的场景,一个穿着一身喜服的男子,让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用拐杖指着推进喜房,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出声,尴尬的气氛在屋里流动。 002 新婚之夜 三个人同时脸上都闪过一丝有点想晕倒的神色。 倒是老太太最先恢复了神色,正了正脸色,望着林纳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就是南家的那个洛璎丫头?哼,也太不识体面了,彬玢还没有进房门,就先自己把盖头挑了。” 林纳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能说什么,其实就算她想说些什么,现在也一个字说不出来。只能拿眼睛去打量了一下那个一身喜服的男子,嗯,这个应该就是自己以后的长期饭票了吧。 林纳整理了一下之前得到的信息,按老太太的话说,自己应该叫南洛璎,这个男人,应该叫彬玢,人家说是裴家娶亲,那他应该是裴彬玢。从服饰上来看,他应该就是新郎官,也就是自己的老公吧,可是,那个老太太又是谁呢?自己的婆婆?看裴彬玢的样子不过二十来岁,他母亲应该没这么老吧? 林纳咽了一下口水,又细细打量了一下裴彬玢,眉目清亮,身材修长,嗯,林纳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尖,提了提神。嗯,不错,是个帅哥,可惜就是这个帅哥现在的表情实在是……太恶劣了。 裴彬玢看着林纳是又羞又气,这么大人还让奶奶用拐杖赶着来洞房,本来就够尴尬的了,还好家里的丫环小厮们都很识相的没有跟着来看热闹,结果……现在让新娘子看见了…… 多么丢人…… 裴彬玢眼眸微眯了一下,看着林纳一字一顿的说道:“看够了没有?”手指一寸一寸的握紧,形成了拳头一样的形状。 林纳倒吸了一口气,这个男人好像脾气不太好,不会有家暴倾向吧? 老太太微微笑了一下,淡淡说道:“我是彬玢的奶奶,你可以叫我奶奶或是九奶奶。” 林纳立时甜笑着向老太太示好,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然后发出了“嘶嘶”的两声哑气。九奶奶扫过林纳脖间,只看见她脖子间还留着血痕,想起之前听闻南洛璎因为孙子的名声吓的几次上吊的传闻,不由眉头皱了皱。 裴彬玢却不客气的说道:“不会是个哑巴吧?” 林纳没想到他这么恶劣,这么直接,气的一双眸子睁的大大的望着他。 九奶奶皱了皱眉头,用拐杖在裴彬玢的屁股上敲了一下,喝道:“好了,这以后就是你的媳妇了,你可要好好待人家,进去吧。”说着又用拐杖敲了一下裴彬玢的屁股,硬是把他赶进了新房,然后就“哐”的一声,把门给拉上了。 裴彬玢看着林纳看见自己让奶奶修理的样子,立时有些闷在心里的羞愤,脸也不自然的有些微红,更加恶劣的说道:“听说南家书香世代,谨礼传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不知三从四德的女人,见到奶奶也不知道行礼。哼。” 三从四德——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呢?好像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工,呃,这个知道,不过不知道代表应该怎么做……林纳心里有些弱弱的想到。 裴彬玢又上前一步,就像电视里街头小混混调戏良家妇女一样,十分欠扁的勾起林纳的下腭,双眸凝视了一下…… 林纳前世是个标版的宅女,很少接触男生,更不要说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了。看着一张渐渐逼近的俊脸,看着裴彬玢狭长的眸子里闪动着清亮的光彩,清亮的像晨间的微露一样清亮迷人,干净透亮,看着他薄薄的嘴唇开始慢慢上扬,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右颊边有一个梨涡隐隐显出,裴彬玢的脸越贴越近,林纳甚至可以感受到他鼻间呼出的热气…… 林纳很想有些多余的问道:“你想干什么?”可惜,她现在发不出声音来,只是心里却突然醒悟到,在言情小说里这可应该是要强吻的前兆了,按照书里写的,这时自己应该要闭上眼睛,可是看着就差一点贴在自己脸上的俊颜,那一双清亮的眸子里闪动着的芒彩,那一刻好像流年变的漫长,房里的漂散着的薰香也变的悠然,想到这样一个像晨间沐浴阳光的微露一样清亮纯净的男子将是自己的良人,一生一世的伴侣,那一刻林纳突然有一种,穿越千年,只为与君携手的错觉…… 裴彬玢看着林纳露出有些痴迷的样子,“嗤嗤”嘲弄的笑了起来,然后附在林纳耳旁慢悠悠的说道:“南洛璎,洛璎……很美的名字。” 林纳眉头动了动,她也听出之前裴彬玢的笑声里有那么一分不怀好意,但考虑到这位大爷是自己以后的长期饭票,而且还是一个很帅的长期饭票,林纳还是迎着裴彬玢扬起了笑容。 裴彬玢放开林纳,向后退了一步,扬了扬眉毛带着一丝狭促的说道:“可惜啊,人就长的有些配不上这个名字了。” 林纳最初因他的那份俊帅而起的好感,立时清零了,怎么有这么恶劣的男人,如果眼光可以杀人,林纳的目光肯定已经杀死裴彬玢不下十次。 裴彬玢看着林纳气愤的样子,又露出一脸欠扁的痞笑,灿若星辰的眸子深情流转了一下,很是电人。 林纳心里暗骂了一句,桃花眼,一看就是个浪荡子。 似乎看出林纳心里在骂自己,裴彬玢十分潇洒的一甩头说道:“哼,南洛璎,听说你为了不肯嫁给我,寻死了四五次,嘿嘿,现在还是无奈的嫁给了我这个浪荡子,是不是很委屈。”裴彬玢的眼眸里流动着戏谑的光芒。 林纳有些无奈的看着裴彬玢,我又不知道以前的事,你问我干嘛?可惜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奈的在那深深的吸着气。 裴彬玢也没有等林纳说话的意思,他自顾自的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向外看了一眼,轻声唤道:“墨书,墨书,臭小子,在那呢?” 只听到窗外一个苦苦的声音应道:“在这,少爷,你真的要去醉月楼。” “当然,都和书亭他们约好了去给非烟贺生。”裴彬玢一边答着话,一边自已解下了头上的花幞头,一把拉开自己的吉服,露出里面的青衣长衫,林纳眼眸睁了睁,看来是早就算好了,连吉服都是套在常衣的外面,为的就是走的时候方便吧。 裴彬玢麻利的去掉了吉服,自己把绾发的红绳取下来,这样一换,已经丝毫看不出来这个人还是刚才的新郎倌……然后就当着林纳的面,很利落,很熟练的从窗户那里翻了出去,只听到外面的墨书还在小意提醒道:“少爷,这样不太好吧,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要是让老太岁或是老爷知道,你今天还跑去醉月楼该生气了。” 只听见啪的一声,好像是裴彬玢打了墨书一下,然后裴彬玢懒洋洋的声音在窗外响起:“爹都同意让非烟进门了,那还会说什么,再说,哼……” 裴彬玢冷冷的哼了一声,把头从窗外探了进来,望着林纳冷声说道:“南洛璎,你要不怕让人知道你新婚之夜,夫君就受不了你,就敢到处乱说去吧。”说完又狠狠的瞪了林纳一眼。 林纳仔细打量了一眼这个正要出去爬墙浪荡子,之前还曾庆幸上天给自己配了这么一个帅哥丈夫的心思,在那一刻完全消失…… 心就像从晨间叶上滚落的露珠,凉的彻骨。 003 残缺饭票 林纳只觉得欲哭无泪,这算是什么事,自己是应该庆幸不用和这种人同房,还是应该悲叹未来的命运…… 居然嫁了这么一个老公……找到了这么一张明显有残缺的长期饭票,啊啊,新婚之夜就爬墙去约会佳人。 林纳悠悠叹了一口气,抬头望见梳妆台上的镜子,立时走过去揽镜自照,只见脖子上还有着未散的于痕,指尖抚在那乌紫的血痕上,更觉得嗓子眼里烧的火辣辣痛感,林纳试着想叫嚷两声发泄一下,但嗓子却只发出“呃~呃~”的嘶哑的声音,似乎在提醒着林纳同学不要说逃跑的机会,就连出声抗议的基本权力都让驳夺了,只能任人摆布。 林纳同学如果能出声,一定仰天长啸一声,我不要这样莫名其妙的穿越啊。 林纳简直欲哭无泪,老天爷啊,你这个不开眼的,你好坏也让我知道一下自己现在这身份背景是啥,要干啥吧! 还有以前这身体的主人为什么会有这样一道血痕留在脖间呢,联想起在喜堂里听到的议论,难道,南洛璎,真的是想寻死……不过要嫁给这样一个老公,想死也是正常。 林纳细细打量了一下现在的自己,一头凤冠珠光闪耀,面料以丝帛制成,前部饰有九条金制鸾凤,每只都口衔珠滴下,其中有8只点翠金凤,顶部也有一昂首的金凤。后侧下部左右各饰点翠地嵌金龙珠滴三博鬓。是顶极豪华的凤冠,嵌了不少红宝石和珍珠。特别是最前面的那只顶凤所衔的珍珠有大约大拇指头大小,很是不凡,看来这家子还是蛮有钱的,不知道把这些珠子都撬下来,不知道卖了这些珠子,能不能够自己过下半辈子,林纳有些邪恶的想。 晃了晃已经满眼金银符号的脑袋,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容貌,对于刚才裴彬玢说自己长的不好的那句话,林纳还是很在意的,要知道一般穿越人士当中女人都变的倾国倾城,人见人爱的机率几乎是百分百,应该这算是上天弥补给现代穿越女不能上网,不能玩游戏的补偿吧。 只见明亮的镜子里真实的映出一张化着浓重脂粉的脸,额前印着黄黄的梨花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直直的盯着镜子,脂粉太重,两颊骨上都点着红红的胭脂,实在是看不出来美丑,只是下腭尖尖,凭添了几分秀气。 林纳无奈的拍下镜子,认命的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像自己属于计划外的穿越。 又叹了一口气,林纳转眼看着一旁八仙案上的精致果点,突然觉得食指大动,走过去,拿起几个海吃胡塞的放进嘴里,一边吃着,一边扫视了一下周围。看着床上还撒着的莲子,花生之类,用来讨个口彩的东西,眉头皱了皱,这样可怎么睡,随手一个划拉,便把那个床单拉了起来,抖了抖,又重新铺好。 林纳本就穿着厚重的凤冠霞帔,这样折腾了一阵,立时虚汗淋淋,林纳随手用鲜红的盖头擦了擦一头的汗,更感口有些渴。可是在屋里转动了半天,也没找到水,打开房门,却见外面并不是像自己像想中的那般灯火通明,也没有一个值夜的下人。 林纳当然不知道,这些人都在刚才裴彬玢进来的时候,吓跑了,谁敢看裴家大少爷让太夫人教训的笑话,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所以裴彬玢当时一个冷眼瞟过,这院子里就立时清场了。 这时候一阵悠风吹过院子,刮起了地上落下的鞭炮残衣,又冷又是阴沉,只有林纳一个人立在院中,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这样的场景太像恐怖片里的古宅鬼影发生的场境。 吓得林纳立时拉上门,又在屋里转动了一下,不敢出去找水喝,又觉得嘴里干的发苦。最终目光停留在桌上的那壶准备给新娘新郎合卺交杯时用的酒上,据说一般古时人常用的交杯酒并不是现代所以为的白酒,而是一般的水酒,也就是米酒,那种微甜的饮品,而且度数极低,林纳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忍不住口渴的折磨,拿起酒壶倒在杯里,微抿了一口……果然微微泛甜,林纳渴着难受,就真把这壶酒当成外婆米酒类的酒品饮料给喝了…… 林纳喝完才觉有些头晕的厉害,也不及脱下凤冠,就那样穿着一身喜服,倒在新床上,睡的迷迷糊糊间,想起这是自己的新婚之夜,居然感觉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楚痛。 等到第二天醒来,只见一个粉裳的丫环带着两个青衣丫环立在门口,那一下,林纳才惊觉,自己昨天晚上,居然没锁门就睡着了……直感到有阵寒意直冲上头,暗中庆幸还好没出什么事。 为首那粉裳的丫环见林纳僵在那里,轻笑着上前服侍她除去喜服,温婉的说道:“婢子四喜,是夫人指过来服侍大少夫人的一等丫环,大少夫人今后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婢子。她们两个是多多和晚晚。”四喜说着话,又指了指自己身后领着的两个青衣丫环,笑着给林纳介绍。 四喜麻利的帮着林纳换下喜服,取下凤冠,又让那两个青衣丫头端来脸盆帮林纳净面,自己则将地上撒的莲子花生之类的东西收了收,回头朝林纳说道:“大少爷今天恐怕不会回来了,少夫人也别再等了,还是赶早去给太夫人和夫人们请安吧。” 夫人……们?林纳叹了一口气,唉,这世道,就是这样,男人可以一夫一妻多妾……不过,别人怎么样,自己不管,不过自己的夫君可是必须要专心一至的待自己才行。 林纳是一个喜欢yy,喜欢文字的网络写手,其实每一个写手心里都有自己的象牙塔,因为这样才会喜欢幻想完美的故事,林纳也不例外,林纳的象牙塔就是一个完美的婚姻。让她去接受自己的夫君娶别的女人,那是死也不行的…… 至于,这位大少爷喜欢爬墙的习惯,林纳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想个办法给他管过来。 林纳想出声问问这府里的情况,但试了试嗓子,还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奈的随着四喜的安排。四喜拿过一件粉色的新衣,“可能不太合身,夫人说让少夫人先将就着,稍后夫人再叫人进府量量少夫人的身形,好定做。” 林纳看着和自己穿着一样粉色衣裳的四喜,突然间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反感,想换件颜色衣服,可是却又说不出话来,只得默然不语,在四喜与多多,晚晚的服侍下换过了衣裳,又由着四喜给自己挽了一个常见的反挽归云髻,戴上新妇常佩的如意钗,看着四喜拉开的梳妆台里金银玉器,珍珠玛瑙的饰物满满的堆放在妆盒里,林纳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这家人遣了三个侍女,还准备了这么多的首饰,终就也算还是没有薄待自己,或着说是没有薄待这位南洛璎小姐,而自己从今天开始,便是南洛璎,虽然不知道南洛璎会不会穿到现代帮自己去完成那些自己没有完成的事情。 但至少我会为了自己好好过这一辈子,林纳攥紧拳头,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对自己说道:“从今天起,我就是南洛璎。” 004 初入裴府 南洛璎换好了衣裳,古时的衣服讲究流云飞袖,裙摆拖得老长,虽然同是粉色的衣裳,但四喜的丫环装束就紧身随意的多,不像自己这般长裙拖地。看的南洛璎很有几分眼热,不过这身衣裳也是一种身份的代表,南洛樱虽然穿的不太自在,但还是勉强的装着比较淑女的样子,拎着裙摆跟四喜出了房间,赶向裴府的厅堂,拜见她未来的长辈们。 裴府很大。光南洛璎这个住处就是前后三进三出地院子。十余间屋子。起居室卧室书房等一应俱全。临出院门地时候赫南洛璎回头瞥了一眼。居然还是有名字——流云苑。 出了流云苑,一路前行,南洛璎才发现这个庄子很是雅致,处处布置得宜,山庄内曲曲折折,一花一木一石一水亦各具巧思,尽显园林之幽静。不过院子里的下人似乎并不多,走了这么久,南洛璎一个其他人也没撞见,不知道是南洛璎住的太偏,还是庄子里下人太少了。 一路行来,看到不少像流云苑一样的小院子,都是别院地格式。院与院之间以花园相连。 花园中间是一个小池溏,池溏边有一个小亭,小亭正位在花园正中,亭侧有一假山,小亭以白石为栏,光辉照耀下备觉雅致。亭旁有柳枝桃树,往往清风徐来,落花无数,在此景中随风飘摇,落英缤纷,景致极是醉人。 南洛璎嗅了嗅迎面扑来的芳草香气,满意的舒了一口气,真是一个好住处。 南洛璎一边感叹着一边跟着四喜进了大厅。 大厅里原本微微地私语声在她跨进门槛时嘎然而止。但在那之前,南洛璎还是听到一句零星不全的话。 “哼,那样一个女子……”语气里尽是不屑。 南洛璎皱了皱眉头,唉,是说自己嘛?看着厅中几张椅子差不多坐满了。老老少少,大多是女性,只有中间的正位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浓眉英眸,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英姿勃发。 现在这些人都扭着头看着南洛璎……不。是在打量她。这让南洛璎有些局促和不安。 四喜带南洛璎进了大厅便退到一旁。南洛璎看着一屋审视的目光,只觉得好像让人放在烤箱上烤一样,心跳的越来越快,也不敢乱瞟,只能对着厅门正座上地老太太微笑,这一屋子的人,南洛璎也只见过她一个人而已。 南洛璎今天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老太太,那老太太大约五十多岁。并不像电视里演的老太太那样地富态十足,而是十分精悍的样子,只是头发全都白了,坐在正中,目光在南洛璎身上流动了一下,这才朝旁边说了句:“朝霞,带她过来。” 当即一个四十多岁地青衣妇人来到南洛璎跟前。微一欠身,轻语道:“少夫人随我来。” 南洛璎望着朝霞笑笑,乖乖的跟着她来到老太太跟前。朝霞示意一个青衣丫环端了碗茶交给南洛璎,又等另一个丫环在老太太脚下放了个蒲垫,才继续道:“这位是太夫人。” 南洛璎心如电转了一下,呃,自己应该怎么做?下意识的双手接过茶朝太夫人递上,想说句话,却又出不了声音。 在场的人同时眉目挑了挑,冷冷的看着南洛璎…… 瞧见众人的目光,南洛樱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新妇敬茶的时候应该需要跪下的,只是自己当了太久的现代人,把这一点给忘记了。 看见太夫人眼眸望着自己挑了挑,有意无意的扫了一下地上蒲垫,南洛璎又偷偷看了一眼周围阴冷冷的眸子,乖乖的跪在了蒲垫,又举起茶杯,努力的想说句,奶奶请用茶,可是却是说不出来,只是哑着的嗓子里出现了几声“嘶嘶”的短促叫声。 太夫人又打量了一会南洛璎,眉头皱皱的“嗯”了一声,却并不接茶,南洛璎又举了一会,手都有些微微颤抖。太夫人这才不急不缓的说道:“真是奇怪,彬玢的这个媳妇儿,怎么不说话?” 下首有一个妇人接过话来说道:“可别是个哑女。” 这话说的正是南洛璎心中的痛处,来了一天了,还没出过一次声,连她自己都在害怕真的穿成一个哑女,不由偷眼顺声看了一下出声之人,不过三十上下的年纪,尖削的瓜子脸儿,细细的挑凤眼,身姿纤瘦,生得倒也算有些姿色,只是眉稍高挑带出几分凌厉气势,显得不那么平易近人。 中年男子摇摇头说道:“不应该,这丫头,小时候我在南家见过,只是身子比较弱,容易病,那时候言谈说话,应对得当,到是个知书懂理的孩子。” 南洛璎转了转眼眸,那时候是个知书懂理的孩子……呃,意思就是现在不是个知书懂理的孩子了,也是,第一天敬茶就做错了规距,也难怪让他们看轻了。 “那是怎么会事?不如叫个大夫来看看吧。”这时候太夫人才抬手接过了南洛璎手里的茶杯,连盖子都没打开就递给了自己身边的朝霞,又看了南洛璎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南洛璎心里暗咽了一下口水,看来,自己很不招人待见,不就是上茶的时候忘记跪下了嘛,至于嘛? 南洛璎站起身的时候,感到膝盖都跪的有些发麻了,手也有些打颤,心里一阵委屈,为什么只有自己要在这里受这份罪,那个裴彬玢呢,他不是应该和自己一起奉茶嘛? 心里报怨归报怨,脸上却还是挂着一份微笑,看着小丫环把蒲垫移到了太夫人一边微向下错开了半座的男子面前,知道这个应该就是裴彬玢的父亲,果然听朝霞介绍道:“这是老爷。”南洛璎除了乖乖跪下,再无他选,自是老实的跪在蒲垫奉上茶,老爷还算给面子,没有为难南洛璎,也没让她一直在那跪着等,直接接过茶碗举了举,意思是接受了,虽然连茶碗盖子都没掀开。 接着是裴夫人,夫人约在四十左右的样子,身形苗条秀美的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如巴掌大小的秀气脸庞上,仍能看出当年的妩媚。从裴彬玢身上,也能依稀看到一些她这眼眉的影子,有这样一个母亲,也难怪裴彬玢生的那般好看……不过就是有点混帐,南洛璎在心里补了一句。 夫人神情淡漠的看了看南洛璎,有些不满的哼了哼,但没有再多说什么,随手接过茶杯便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看见丫环们撤走了蒲垫,朝霞领着南洛璎来到了之前那个出声的女子面说道:“这是如夫人,于姨娘。” 南洛璎明白这就是裴老爷的小妾,不由又偷眼看了一下裴夫人,现在都如此风姿,年青时该是何等美人,可惜,终是红颜老去,更管不住夫君纳妾之心,这便是这个时代女人的悲哀。 南洛璎看着没有蒲垫,猜到不用向于姨娘行跪礼,便想行个万福,可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才妥贴,最后只得举着茶一躬身子长揖了一下。 于姨娘冷笑出声,轻声嘲弄道:“这就是官宦世家,南家大小姐的礼仪嘛?”说着话,提了提自己面前的茶杯,碗盖与碗沿轻轻碰触了一下,发出“叮”的一声,这一下就像敲打在南洛璎的心里一样,让她拔凉拔凉的,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众人都是冷冷的看着她,看着她,没有一个人出声提醒一下南洛璎,只有一片好像存着心思要看她的笑话的目光,让南洛璎感到仿佛要被这样的目光凌迟碎刮了一样的难受。 005 裴家家训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南洛璎能明显的看见裴老爷的眉毛抽动的跳了跳,然后就看见一个小厮在门外说道:“老爷,大少爷让人送回来了。” 裴老爷听到这句话后,那浓黑的眉毛可是真的很明显跳动了一下。 老太太扫了一眼南洛璎,缓缓说道:“今天时候也不早了,我也有些乏了,我看就到这了,彬玢媳妇儿,这是我这个做奶奶的一点心意。”说着话,老太太眼眸扫了扫身后,朝霞已经变戏法似的捧出了一个托案,上面放着一对龙凤钗环,一个红包,南洛璎看见金龙环绕的龙凤钗,龙嘴里含着一只金环,环中又套点着明珠,光华圆润,精致华美,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眯,在现代,一个穷写手的她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纯手工制的工艺品。 南洛璎刚想伸出手去接,又怕坏了规柜,扫了扫众人,看见大家都是有些不耐烦的神色,不由又瞧了一眼龙凤钗,心下一阵踌躇,倒是老太太等的不耐了,开口说道:“四喜,还不帮大少夫人拿上东西。” 只见四喜走上前去收了礼物,老太太看见南洛璎只是愣愣的看着四喜收礼,既不动身福礼,也不哼声,不由心下更加不悦,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皱,想起刚才南洛璎居然站着给自己敬第一杯茶,心里的那股邪火就在腾腾的烧,但还是强忍了下来。 裴老爷似乎已经让南洛璎气的没脾气了,也懒得说什么,挥挥手示意人把自己的礼物拿上来,直接就让四喜给收了过去。南洛璎偷眼瞟了一下,是一个玉质的锁,知道这个有讲究,叫如意锁,另外还有一个红包。 裴夫人望了望南洛璎,眼目里写满了不悦,现在这时候,南洛璎已经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理,反正今天失仪已经到了极点了。只觉得想赶紧把今天这场应付过去就完了,只想赶紧脱离现在这样的考察,至于礼仪还有其他的回去以后再想办法补补。 裴夫人摆了摆手,身后的丫环就托着一个托案走了上前,上面放着一对珍珠耳环,一块玉佩,一只碧绿碧绿的碧玉手镯,还有一个红包。 看见四喜就想上前接过托案上的东西,裴夫人眉目不动的淡淡说道:“这玉佩是裴家历代传给长媳的,唉,还是二十六年前,我初嫁到裴家的时候就是从娘手里接过来的。” 听到这里,四喜自然是知道夫人的意思,乖巧的向后退了一步,立在了南洛璎的身后。 裴夫人说完就冷冷的看了一眼南洛璎,见南洛璎看了看那个玉佩又看了看自己,却还是一副傻傻的样子,却不知道南洛璎现在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只恨不能锤一下自己的头,为什么以前写文的时候从来没有写过古言家斗类的呢,那样也会去翻翻关于这些古代的礼仪篇啥的,唉,唉,唉。几声长叹,现在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而且自己还不能出声,最痛苦的事也莫过于此啊。 最终南洛璎还是上前一步从丫环手里接过托案,扫了一眼案里的东西,一抬眼看见夫人还在冷眼瞪着自己,想到收了礼物怎么可以不行礼,赶紧一欠身子,鞠了一躬。 裴夫人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但还是淡淡的说道:“媳妇,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不过,你既然进了我裴家的门,就要好好的侍候我儿彬玢,相夫教子,谨守妇道。另外,我不知道你们南家的规距是什么样的,我们裴家虽然只是一介布衣,但也是几代的旺族,规距还是有些的,你既然做了我裴家的媳妇,就要遵守我家的规距,以后莫有说些什么个以前我在家是什么样什么样之类的话,或是,说些官宦之家的礼仪是什么样,什么样之类的,你要时刻记住,你现在是裴家妇的身份。”说着话手指尖在自己的茶杯上的杯沿处打了一圈,指甲尖在那青白如玉似的青花瓷盖上轻轻的碰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咚”的响声。 声音不大,但却像敲在南洛璎的心上一般,让她的心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心知自己已经十分不讨这个婆婆的欢喜。 但南洛璎现在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自是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连着点头。 老太太似乎真的有些乏了,居然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裴夫人立时注意到了,便停住了话头转而望着老太太说道:“娘,要不我侍候你回屋歇着吧。”说着话,裴夫人站了起身,走过去扶着老太太,又望着南洛璎说道:“回头你去取一本我们裴家的家训,回去好好研读一下,读好了再来回我。” 老太太点点头,站起身来,在一旁的朝霞从小丫环那里取过老太太的拐杖递了上去。老太太拿过自己的拐杖,又扫了一眼南洛璎,最终没有向南洛璎说什么,而是转向裴老爷说道:“鸣儿,我回屋里躺躺,这一大早,也折腾的有些乏了,你呆会就去让大夫来给彬玢媳妇儿看看嗓子是怎么回事。” 便领着裴夫人缓缓离去,裴老爷也懒得与南洛璎多话,挥挥手说道:“你也回屋歇着吧。”又侧了侧头,瞟了一眼身后说道:“青书,去请长孙大夫来给少夫人瞧瞧。”然后也懒得和南洛璎多说什么,转过身就领着身后的小厮们出了门。 于姨娘见似乎一直没有自己说话的机会,南洛璎都能看见于姨娘几次肩头紧了紧,嘴唇动了动,可是那时候不是有裴夫人在说话,就是裴老爷在说话,她的话就这样硬生生的让逼了回去。 这时候于姨娘见总算是空了下来,看见南洛璎似乎真的打算转身就走,立时不悦的提高了三分嗓门说道:“彬玢媳妇,你是不是忘记了 嫌妻第2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些什么?难道南家的庭训里,连孝敬长辈这一条也没有嘛?” 又来了,又来了,真是的,还没完没了啦,南洛璎心里一阵哀叹。 006 于氏姨娘 于姨娘可不会管南洛璎的心思,只是坐在位上,望着南洛璎冷冷的笑道:“给长辈的茶还没有敬,就要走啦?” 南洛璎望着于姨娘,心里的怨念比山还高,明明是你不喝好不好,但现在偏偏又出不了声,而且自己完全闹不清楚状况,也不好出声,只能低着头,手指把玩着衣襟的边角,似乎把那当成是于姨娘,在那卷啊卷啊的。 于姨娘冷冷的打量着南洛璎这样怯懦的样子,心里有一阵病态的愉悦,想到自己多少年来都在大夫人面前低头顺眉,没想到今天在这个家里自己也可以有这样的一天,一时只觉得心里特别的畅快,训责南洛璎的话也连绵不断…… 南洛璎压根没有听于姨娘说了些什么,神思畅游太虚,回想起来前世的种种,在前世自己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亲人,因为自小父母都在一次意外中逝去,家里的亲戚,都嫌弃自己是个拖累,只有奶奶把自己带在身边,好好照料。 记得那时候,奶奶的退休金很少,自己一年四季都只能穿校服,一套校服都是晚上洗,白天穿,同学们也因为这样,一直瞧不起自己,好不容易,自己大学毕业了进了一家外企上班,收入开始宽松了些,奶奶却也因为多年来的操劳而去逝…… 而自己因为给奶奶操办丧事不能按时回公司销假,而被公司解雇,于是就宅在家里,成了一个职业的写手…… 南洛璎回想起自己前世种种,悠悠叹了一口气,唯一值得自己宽慰的便是从小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奶奶已经去逝了,免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苍凉。 这样想起来,好像穿越也没啥让自己特别痛苦的地方啦,南洛璎正在心里弱弱的安慰自己,于姨娘这时候才发现南洛璎的走神,气愤愤的用指尖一敲桌子,双目微眯,眉梢一挑,喝问道:“你想什么呢?” 于姨娘这一次的声音十分的尖锐,南洛璎立时回神,抬头看着她,一脸无辜…… 于姨娘只觉得一口气闷在心里出不来,想大发脾气,又怕让裴老爷觉得自己没有大户人家夫人的气质…… 想数落几句南洛璎,偏偏现在南洛璎不会说话,自己说些个什么她都是一点反映都没有,也不知道心思飞到那去了,一时气的于姨娘只觉得心里这一口气硌的难受,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半天,她才气愤愤的说:“我也乏了,把茶敬了,你也去歇着吧。” 说完于姨娘瞟了瞟自己身侧的丫环,那个丫环立时从后面移出之前南洛璎跪着敬茶时用的蒲团,于姨娘尖尖的手指开始把玩着衣服上垂落下来的装饰用的珍珠流苏,长长的殷红的指甲,在一颗颗白亮圆润的珍珠上滑过,传出一阵“咯咯咯”的声音。 让南洛璎听了以后,心里一阵一阵的感不舒服,既然之前老太太在的时候,朝霞在于姨娘面前撤了蒲团,那说明自己就是不用向她下跪的,可是现在于姨娘这样又算什么意思?不错,既然穿越到了这里,现代的那套人身尊严的习惯——从不向人下跪。这一点的确要改改,必竟为了生存,我们需要入乡随俗,但这不代表,谁都可以让我跪下…… 虽然南洛璎并不知道自己穿越到了那个朝代,但却知道不论那个朝代,一个妾侍,便是再得宠也还是妾待,怎么可以这样拿起了元配夫人的范儿来…… 南洛璎瞪了于姨娘一眼,心里有一肚子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想到今天受的一次又一次的委屈 让这些人折腾到现在,时辰只怕都快中午了,可是自己连早饭还没吃,这个不知道算是什么葱葱蒜蒜的女人却还在这里一脸闲闲的欺负自己。南洛璎只感觉一股邪火再也压不下去,直气的快要发疯,苍白的小脸上不由自主的慢慢有了一抹病态的潮红,只觉得心里一股热气直冲头顶,就那样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南洛璎这一晕,把于姨娘给吓的一个惊愣,于姨娘心里暗暗开始有些后悔,早就听说南家的这个小姐身子骨不挣气,别别真有个什么好歹出来,就算有,也不能只有自己在场的时候,到时候南家那边真的追究起来,老爷若是无法向人交待的时候,还不得把自己给交给南家处理…… 南洛璎的父亲位居尚书省左司员外郎,虽然只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官员,但却也是一个京官啊,在东京城里的官员那个放到地方上来,在这小城里那绝对算是一个大人物。虽说有嫁出去的女儿沷出去的水这么一说,但于姨娘却不相信,南家的老爷真的能看着女儿死了,不问不管,必竟这门亲事,从一开始他就是不愿意的,只是南家老爷是个文人,文人重名,怕担了一个悔婚背信之名,这才勉强的将女儿嫁了过来…… 倒是四喜反映的最快,一把扶住南洛璎嚷道:“二夫人,是不是快请个大夫来瞧瞧大少夫人。” 于姨娘这才有点回神,赶紧瞪了自己身边的丫环一眼,意思是,你瞧瞧你,怎么这么点眼力劲都没有,人家知道要请大夫,你就知道傻站着。 那小丫环让于姨娘瞪的有点心慌,更加不敢说话了,于姨娘这才不耐的挥挥喝斥道:“你愣在那干嘛,还不快去?”又回身看了一眼多多与晚晚,眉头动了动说道:“还傻站着干嘛?你们几个快把大少夫人扶回房啊。” 一阵手忙脚乱的这才把南洛璎抬回了流云苑,刚进流云苑就遇上了裴老爷,裴老爷看见南洛璎人事不醒的让人半抬半扶着,不由眉头皱了皱,望着四喜问道:“四喜,这是怎么回事?” 四喜眼眸转动了一下,终是避重就轻的说道:“大少夫人与二夫人说着话,说着说着,就那样晕过去了。” 裴老爷眉头又皱了皱,心里更加有些不舒服,这样的身子也太差了些吧,说话也能说晕过去,仔细看了一眼南洛璎的样子,小脸苍白,双目紧闭,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吩咐道:“好了,快扶进去吧,青书,你去请大夫来看看。” 裴老爷看着四喜几个丫环把南洛璎扶进了东厢房,想到自己那个宝贝的活宝儿子正醉的人事不醒的躺在正屋里…… 这才新婚第一天,两个新人就都是让人躺着扶回新房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裴老爷就是觉得心里有种气息不调的感觉,极度的心里不舒服,可是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又是怎么个不舒服,说是担心,好像又不是,说是生气,好像也不全是…… 唉,裴老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有点痛的额头,只觉得一刻也不想在这流云苑里多呆了…… 007 长孙书亭 南洛璎突然嗅到鼻间有一种辛辣的臭味,眉头轻皱,下意识的想抬手捂住鼻子,却发现手好像让千斤重担承压住了,一下也动弹不得,想要睁开眼眸,只觉得两个眼皮粘的死紧死紧,用力用力的想要睁开,却是睁不开眼睛,可是鼻间的臭味却是越来越浓,好像有一股辣气顺着鼻腔冲到了头顶,南洛璎直觉得嗅的自己眼睛都有些发酸…… 一阵泪意上涌,总算是睁开了眼眸,映入南洛璎眼底的是一个青衫襦衣打扮的青年男子,他看见南洛璎醒来,微微一笑,那一瞬间,在南洛璎的世间里,流年因他的笑容而变的漫长…… 他的眸子不似裴彬玢那般灿若星晨,却有一种淡淡温暖的神彩,整个人全身上下都溢满着一种悠悠的静谧之气,让人一见就觉得亲切与可信。 南洛璎在心里咽了一下口水,太……符合自己心里的理想温柔男主型像了,自己以前写文的时候,这类男主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原型啊,现在总算是看见了…… 这男子看见南洛璎醒来之后便一直双眼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似乎有了一丝尴尬,脸上居然慢慢晕上了一抹绯色…… 青衫男子轻咳了一声,旋既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淡淡的说道:“四喜,你家少夫人只是错食有毒性的药物所以伤了嗓子,不过,现在毒气还未尽退,先按我开的方子服上几日去毒,另外用野山菊,梨子,加上山楂一起煎水给她当茶喝,应该过几日便回恢复了。”一直立在一侧的四喜笑呵呵的应了一声,又有几分讨好的望着南洛璎道:“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大少夫人的,长孙大夫放心。” 长孙大夫见南洛璎还是一脸好奇的望着自己,赶紧说道:“嫂夫人,我还要去看望一下彬玢兄,就先告辞了。”说完站起来,微一揖礼,便迅速的转身离去,样子好像南洛璎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南洛璎不由在心里大摇其头,这家伙也太害羞了些吧。 却不知道同一时间,刚出门的长孙大夫——长孙书亭,也在那里暗暗摇头,万没想到裴彬玢新娶的夫人,南家的大小姐居然会是一个这样轻挑浮燥的女子,叹了一口气,还是抬脚进了裴彬玢的屋子,见裴彬玢正窝在榻上,满身的酒气,脸色却白的吓人,一副好像中了酒毒,晕迷不醒的样子。 长孙书亭却不着急,只是悠哉游哉的慢慢走到裴彬玢身边,轻轻敲了一下他的瓷枕,看见裴彬玢睁开眸子没好气的瞪了自己一眼,长孙书亭依旧淡淡笑道:“我的大少爷,你还是快起来吧,别让伯父伯母着急了,而且你那个小媳妇刚才都晕过去了,你不去看看她……” 裴彬玢瞟了一眼长孙书亭,一下坐了起来,一脸阴沉的闷闷说道:“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女人……就她不愿意嫁嘛?我还不愿意娶呢,凭我裴彬玢,要娶什么样的女人娶不来,偏偏就和她自幼订了亲。我还委屈着呢,她居然做出那样的事来,以死抗婚,让我成了整个南阳郡的笑话。” 长孙书亭不由嗤嗤笑出了声,好声好气的说道:“唉,你总是一副这样花天酒地的模样,也难怪把人家小姑娘吓坏了。好了,我不和你废话了,九奶奶让我来劝劝你,必竟你也是成了家的人,总要学着收心了,这女人你再不喜欢,她也是你名媒正娶的妻子,你总不能连她的门都不进吧?” “奶奶让你来的?我就是不想进,所以才装喝醉了的……”裴彬玢声音说的有点小,似乎已经不那么理直气状了。 长孙书亭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裴彬玢扬了扬眉,裴彬玢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狠狠的踹了长孙书亭一脚。 这一脚正踢在长孙书亭的腿上,裴彬玢听到长孙书亭痛的叫了一声,才觉得出了一口闷气似的,满意的笑了笑,笑着骂道:“你这个混蛋,我拿你当兄弟,啥事都不瞒着你,你却帮着奶奶他们来折腾我。我不管,你就去回奶奶,告诉她,我真的喝醉了,所以今天不能起身,为了休养,这几天最好都不能吹风啥的,总之就是不能出门就成了,我才不想看见那个女人,长的丑就算了,还丑人多做怪……” 长孙书亭揉了揉自己还有些生痛的大腿,瞟了一眼裴彬玢,嘴角突然慢慢扬起了一抹悠然的笑意,用轻轻的声音,缓缓说道:“明白了,我会去告诉九奶奶,你现在不但身体很好,而且身手灵活,动作敏捷,应该并没有喝醉,唉。” 裴彬玢愣了一下,收敛起一脸的笑意,狠狠的瞪着长孙书亭说道:“你不是说真的吧?” 长孙书亭眼眸微微眯动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当然是真的,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你大少爷今天黎明的时候在醉月楼里不是还能一个打趴下了六个人嘛。” “嘘!”裴彬玢赶紧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凝下声音道:“书亭,别说这事,要是让爹知道我因为非烟和人打架,我还没啥,大不了罚我跪上几个时辰便是了,只是非烟心里该害怕爹对她的映像不好了,你知道的非烟一向为自己的身份自卑,总希望能在这里讨得爹妈的欢心,要是这事让爹知道,爹肯定会对非烟的映像大打折扣。”裴彬玢说着话,因为想着自己心仪的女子,眼眸中的神彩更加飞扬,都没有留意到窗外有一个粉红的身影在黯然神伤…… 长孙书亭缓缓眨了一下眼眸,淡淡的继续说道:“为了非烟好,你就更应该去面对这件事情,而不是逃避,南家的大小姐才是你的明媒正娶的妻子,如果非烟得不到她的认可,在这个家里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裴彬玢双眸一瞪,浓眉微扬,阴沉着声音说道:“她敢,她要是敢对非烟做什么,哼,大不了我就休了她,何况,当初我娶她的时候,她爹,还有我爹都是点头同意我纳非烟为妾,我才答应拜堂的,如此她就是再霸道,也应知长者意不可违吧。” 长孙书亭望着窗外,眼眸间好像看见有人影晃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透,只是悠然的问道:“你以为你纳了非烟为妾便是胜利了?便能照顾非烟一辈子了?必竟你们三人要生活一辈子,而非烟只是一个妾侍,她才是你的妻子,你只有平衡好这两人的关系……” “够了,不要再说了,反正只有非烟才是我想娶的女人,在我心里,我也只认可她……”裴彬玢有些失态的喝止了长孙书亭的话,只觉得那一句又一句,非烟不过是一个妾侍的言语,十分刺耳…… 看见长孙书亭那双好像可以看透自己心事的眼睛,还是长叹了一口气,放低了声音,像在说服长孙书亭又像在说服自己一样的慢慢说道:“而且奶奶答应过我,会亲自帮非烟赎身,再对南洛璎说非烟是奶奶送给我的侍妾,由长者亲赐,这样南洛璎总要给奶奶几分面子,不会为难非烟。”裴彬玢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及对非烟这个深深喜欢的女子的怜惜…… 这时候风吹过窗外,树上正开着的桃花随风落下,一朵桃花正好漂落在粉衣的肩坎上,那个女子一伸指弹开,只见那一朵粉嫩的桃花落在了草丛里,在一片茵绿中,格外醒目,很快就见一只女子的绣鞋踩在上面,再看时,那桃花已是一片残红…… 008 四喜丫头 南洛璎听到大夫说起自己是误食毒物,才会引起不能发声,心里有点隐隐约约的感到一种诡异的气息。 目送着长孙书亭走出房后,南洛璎心里思量了一下,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一头雾水,不过能肯定一点,那就是自己不受夫家人的喜欢。 南洛璎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翻身坐了起来,刚想示意四喜她们把镜子递过来,才发现这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人了,难道是去送长孙大夫了?不由眉头皱了皱,自己现在怎么说也是个病人,便是一般照料自己的人,便是出去也该给自己说上一声吧。何况自己还是这家的少夫人,她们三个是自己的专属丫环,那自己也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要是以前在公司的时候,自己敢上班时间乱跑,还不给主管打个招呼,肯定要让骂惨,难道这裴家真的这么没有规距,还是他们在欺负自己这个不受待见的少夫人呢? 南洛璎皱了皱眉头,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又看了看自己脖子间的那一抹血色的痕迹。昨天看起来还是有点血色的痕迹,今天已是一片紫乌,指尖轻轻划过,一种让人寒粟的刺痛,如同触电一般的从指尖一直传到脖子,再由着那血脉流到自己的四经八脉,只痛的南洛璎一阵颤抖…… 南洛璎痛的轻轻颤抖了一下,缓了口气,南洛璎这时候才将镜子向上移了移,照出自己的容颜,今天的南洛璎已经洗去了一脸的铅华,没有了那一团团挡住原本姿容的白粉,省去了那一笔笔的胭脂堆出来的额前梨花妆。一张小如巴掌大小的小脸,一脸的素静,下腭尖尖,只是五官看起来,还没有完全长开,似乎年岁并不大,不过还是能从眉眼里看出一份清秀,不过也只是清秀,比起南洛璎前世在小说里的女主,一穿越不是倾国妖孳,便是艳绝人寰……自己这个样子只能算是普通人,顶多算是中人之姿,叹气…… 记忆里又浮起了裴彬玢那张欠扁的痞子相,真可谓眸若星晨,皎皎如玉,暗自叹气自己确实有些配不上那个无赖……刚想到这里,南洛璎心里啐了一口,就是长的像无盐一样丑又怎么样,也比那个无赖强,天天就知道出去花天酒地,新婚之夜就外宿不归,也不怕得病…… 想这里,南洛璎眉头挑了挑,今天一直到现在还没见到裴彬玢呢,也不知道这个浪荡子跑那去了,难道他都不回家嘛?想到这里南洛璎扫了扫屋里的摆设,窗棱两边还贴着喜雀含着双喜的窗花,红艳的喜字,刺的南洛璎眼眸里一酸,一直在提醒着她,其实今天是她新婚的第一天…… 正在南洛璎心里有些郁闷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的门轻轻敲碰了一下,南洛璎回身便见四喜端着一个盘案,盘案上放着一碗药,还有一小碟蜜果,想是用来送药之物。 四喜看见南洛璎已经起来了,似乎有些吃惊,赶紧抢上一步,将药案放在桌案上,挽起南洛璎说道:“少夫人,你不舒服还是在床上躺着好些。” 南洛璎望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药碗,四喜立时端到了南洛璎的面前,巧笑道:“少夫人,这药还有些烫,长孙大夫说,少夫人喝过之后,两三天便可以说话。” 南洛璎取过药一饮而尽,这药苦中带着一点酸,喝下去后明明是热热的药,但却还是觉得有一种凉意慢慢在胸前润开。 四喜看见南洛璎因为喝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很有眼力的从案上取出一个蜜果递给南洛璎。 南洛璎接过蜜果放进嘴里,又望了一眼四喜,看见她头发上沾了一片桃花瓣顺手帮四喜摘了下来,淡淡的笑了一下。 四喜看见南洛璎帮自己取下桃花瓣,赶紧福了一下,谢道:“谢谢大少夫人,婢子仪束不整让大少夫人见笑了。” 南洛璎微微歪了一下脑袋,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四喜看的微微一愣,或许南洛璎并不十分惊艳,但她这样淡然微笑的时候,那种少女特有的羞怯中带着一种淡然清怡的脱俗之气,却让人看着如同在春日里了无人迹处的山明水静,让人由心里会有一种安详而又舒服的感觉。 四喜微一愣神,便回过神来,挽扶着南洛璎慢慢送到床边,却不时的偷眼瞄着南洛璎的神色。只见南洛璎一脸淡然,心里堵着那口气,越发闷的难受,一直到扶着南洛璎坐上了床,才巧笑道:“对了,大少夫人,听说大少爷昨天喝醉了,一直还没有醒,您要不要去看看……” 南洛璎却不如四喜想的那般,会像这个时代所有女性一样去照料喝醉的夫君,必竟这里是大户人家,一切也是有下人去做的,但只要人到了场,那怕只是去做做样子,便也可以羸个贤惠的名声。 南洛璎却只是微微的挥了挥手,示意不必,然后又望着四喜,好半天喉间发出一阵“嘶嘶”的声音,似乎想说些什么的,可是又说不出来,四喜侧着脑袋,试探着问道:“少夫人可是要婢子去扶大少爷进来……” 南洛璎摇了摇头,示意不是,又比划了一阵,看见四喜还是满脸不解,只得用两个手指好像夹了什么东西似的向自己嘴里送了一下,四喜这才明白,赶紧说道:“大少夫人可是饿了。” 南洛璎暗自为自己擦了一把汗,心里叹道,总算是让她明白了,赶紧点点头。 四喜立时说道:“是婢子的不是,忘记了大少夫人还未用过早餐,大少夫人稍后,婢子这就去准备。”说完微一欠身,就向后面退去,临走的时候,把放在案上的药碗与案子也一起带了出去,还很轻的帮南洛璎带上了屋门。 南洛璎躺在床上,望着四喜离去,眼眸微微眯动了一下。 不错,南洛璎并不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女子,可是也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几年,论起年岁就比四喜大上几岁。 在现代多年来的寄人篱下的生活,虽因为这样让南洛璎缺少朋友,不太善与人交往,但也让她学会了委曲求全,学会了看人眼色,她可没有忽略掉四喜在说起裴彬玢这个大少爷时眼眸里一闪而过的狡谲…… 南洛璎心里冷冷的闷哼了一下,抬起手,看着自己粉如桃花的衣袖,这衣衫的颜色居然与四喜那个丫环是一样的,虽然自己不太懂得古时的礼节,但也知道一般的大家族里门规森严,丫环怎么能穿上与自己服侍的女主人一样颜色的衣服呢? 南洛璎似乎察觉出那里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出来,但又总觉得四喜刚才的神色中似乎流露出了一丝愤然却又总觉得有些什么关键之处自己想不明白,南洛璎不由眼眸转动了一下,又想起四喜总是一脸讨好的望着自己微笑的样子,就像自己当初讨好主管的时候几乎是一样的。 悠悠叹了一口气,算了,四喜看起来那样和善温良,怎么会有什么重重的心机,而且她这样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大约也不过是想在丫环里多分得主人的一些信任。说起来,也和自己当初一样,最多是想想涨涨工资,提提职而已,左右不过这么一点事,何必想的这么复杂…… 009 裴家老爷 裴老爷出了流云苑,想了想便去了老太太住的慈云苑,一进老太太所在的堂屋门便见元配夫人林氏与老太太两人正坐着说话,也不知道裴夫人说了什么笑话,逗的老太太眉眼全开,皆是笑意。 裴老爷先是笑着喊了一句“母亲。”接着又望着转首看着自己一脸笑意的裴夫人,笑着点头示意。 老太太眼眸继续望着裴夫人,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鸣儿来了,自己坐吧。”便又盯着裴夫人催道:“你继续说啊。” 裴老爷今天一早上存着的邪火,看到这一幕才觉得胸前的郁气稍减,一转眼看见女儿裴绯儿站在一旁缩头缩脑,似首准备向后堂退去,心里一直憋着的邪火总算是找到一处地方发泄了,双目一瞪,望着女儿喝道:“绯儿,你真是越大了,却也越发没了规距,昨天不是让你娘嘱咐过你,今天要起早去见新嫂子,结果人影也看不到,一大早跑到那里去了?” 裴老爷就裴绯儿这么一个女儿,大约是物以稀为贵,裴绯儿虽是个女儿身,却素来让一家子的人宠的没了边境,一见裴老爷发怒,赶紧一个蹿溜缩到了老太太的身后,一只手扯着老太太的衣袖,一边摆着一边撒娇道:“奶奶。”圆溜溜的一双黑如点墨的眼睛只是那样瞅着老太太,一脸的可怜相。 老太太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这才缓缓说道:“鸣儿,绯儿还小嘛,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和孩子说。” 裴老爷气闷闷的瞟了一眼,一副事不关已模样的裴夫人,又看了一眼那个正缩在老太太后面,一脸得色的女儿,越发心里有点郁结,没好气说道:“这事要是传来出去,人家非说我们裴家没有家教……” 裴绯儿嗤嗤笑了一声,回嘴道:“爹,我怎么了,我怎么没家教了,切,我可没让全家长辈等我一个…” 这一句堵的裴老爷心里更是无名火起,今天早上自己与夫人都是起个大早等着喝这第一杯儿子与儿媳妇敬的茶,只是这杯茶也来的太晚了。愣是让一家子的长辈在那等了近一个时辰,自己开始还想着两人新婚燕尔还是不要让人去催的好。结果儿子干脆没来,儿媳妇到是来了,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利落,敬茶的时候对长辈也说不上恭敬。裴老爷越想越是心里堵的难受,早知道会成这样,就不和南家赌这口气,硬是要娶了,早些退了婚或还与双方都好些。 “绯儿,少说两句,你这样的性子,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唉,再说人家是人家,你是你。何况她怎么说也是你大哥的妻子,你在她面前不可失了礼数,否则也该有人笑话我和你爹管教无方了。”裴夫人看见裴老爷脸色越发不好,赶紧喝住了女儿。 裴绯儿胡乱的点了点头,裴夫人看她那个神色,悠悠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这表情里也能看出来,自己说的话,她没听进去一分。 裴老爷有了裴夫人给的台阶下,也懒得再和女儿发火,在老太太的下首,随意的捡了一个椅子坐下。 老太太瞟了一眼裴老爷,眉目不动的说道:“鸣儿,你可是让这南家的丫头给气坏了。” 裴老爷叹了一口气,回道:“娘,那个丫头刚才和雁容说了几句话,就晕过去了,这身子也太差了些。唉,咱们家里是做炼剑制器的生意,往来多半是些武将和江湖人氏,这样病弱的姑娘,日后怎么做我们裴家的主母。” 雁容就是于姨娘的闺名,裴夫人听裴老爷叫的亲热,双眸忍不住转动了一下,但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对这个媳妇越发不满意,身子这般不好,以后怎么为裴家添丁进口,开枝散叶? 老太太脸色也跟着黯了黯,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追问道:“那南家的那个丫头没事吧?” 裴老爷无奈的说道:“已经让书亭那孩子帮着先瞧瞧去了,唉。” 老太太皱了皱眉头,有些神伤的说道:“我知道说起南家这件婚事,让你和彬玢都不痛快,不过,必竟这是你爹当初还在世的时候就订下来的。看在南家老爷子的面上,你还是让彬玢那个小子对这个丫头好些吧。” 裴老爷瞅了瞅老太太,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裴老爷回首看见是青书一路小跑过来,脸上一片惊慌的神色,不由眉头皱了皱说道:“怎么慌成这样。” 青书连汗也顾不上擦,只是喘着粗气的说道:“老爷不好了,衙门里的捕快要来捉少爷回去公审。” 裴老爷一惊之下站了起来,也顾不得再多说什么,只是拖着青书就走,路上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要捉彬玢总要有个罪名吧。” 青书虽是个少年人,却还是跟不上裴老爷的脚步,裴老爷这一走起来,看着并不快,但就是能让青书跟在后面跑都有些追不上,青书只得一边跑着,一边喘着气,结结巴巴的说道:“老爷,老爷,嗬……他们……他们……说少爷昨天夜里在醉月楼里打伤了人。” “什么!”裴老爷一下停住了脚步,回身望着青书,又问了一遍:“他们说少爷在那打伤了人?” 青书让裴老爷的气势吓了一跳,一下停住了脚,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小了些,声如蚊呐般的说道:“醉月楼。”书包网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书包网 裴老爷双眸一眯,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逆子。”裴老爷直觉得心里一股热气直冲到头顶,脸上也火热的烧了起来,早上裴彬玢让人送回来的时候,明明说是因为新婚和朋友们喝的太多了,居然送人时在后巷睡着了。 虽然,那时候裴老爷就知道这个儿子再说谎,但在裴老爷心里认为,左右不过是儿子心里不愿意和媳妇同房,跟着些朋友躲在那里喝酒,万没想到这个儿子真是又本事又出息,新婚之夜跑去青楼……跑去青楼就算了,还在那里打人,打人也就罢了,居然还让人寻上门来了。而且还是因为在青楼里打架……只怕不是为了争风吃醋,也是那些个上不了台面的风流事…… 越想这些可能,裴老爷心里就越气,这要是传了出去,自己这张老脸还往那摆,儿子新婚当夜跑去青楼和人打架闹事,新婚第一天就让人捕快为这事提去受审,这叫什么混帐事…… 裴老爷站在原地,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却还是压不下胸前的那股火气,但裴老爷也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院子里站的太久,花厅里还有因为公干而来的捕快在等着自己善后。 就算是心里再气,裴老爷也知道不能在这时候让人把儿子提走,那样,就算之后可以去知县那里打点着把儿子放出来,但这事就得闹的街知巷闻不可。虽说男人出去寻花闻柳,也算是风流韵事,但必竟去青楼那种地方,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何况,昨夜是裴彬玢的新婚之夜,这种消息传出去,不要说别人怎么议论裴彬玢和南洛璎的婚事,只怕,裴家的声誉都会变成大家的笑柄。 裴老爷又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提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向花厅走去,只觉得自己最初对儿子娶妻立业还存着的那么一点点欢喜,已经在这一天一夜里,完全磨尽……只余下一股正在燃烧的怒气。 010 裴家少爷 裴老爷又是用银子做保,又是表示自己一定会去与那些受伤的外乡人协商让他们撤下状诉,最后总算是暂时打发走那些捕快。直把那些捕快送出门口,裴老爷才发已经是近晌午的时候。 看着裴老爷一脸铁青的回屋,青书小意的说道:“老爷晌午了,是不是该吩咐摆饭了。” 裴老爷阴沉沉的回道:“不忙,先去把那个逆子给我叫来。” 青书嗫嗫嚅嚅了半天,最后想到裴彬玢日常的打赏,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老爷,你先消消气,少爷现在醉的人事不醒,不如还是等少爷醒了……” “不醒?你现在就去叫,他要是不醒,你就用冷水给我泼醒,快去。”裴老爷说话的时候,差不多是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蹦出来的,那脸上都写满了怒意。 青书不敢再说什么,赶紧一路小跑着去了裴彬玢住的流云苑…… 流云苑里的南洛璎刚吃的美美,现在就睡的香香。而同样在流云苑里的裴彬玢可就没有南洛璎这样的好闲情了,他躺在床上,一只眼睛半开着,伸着头望向窗外,看着窗棱上印着枝叶的影子,正在随风摆动,想像着那院子里的一树树桃花现在正是开着艳色的时候…… 院子里必是彩蝶飞忙,百鸟鸣叫,此时若是能在塘边的亭子里摆上一壶酒,一边倾听这自然的声音,一边看着徐徐清风吹落那一树的桃花,欣赏着那落英缤纷的美景。或是再叫上三五好友一起小酌几杯,岂非是人生一大悦事。 裴彬玢越是想着平日里快乐的生活,对比着现在自己因为要回避去南洛璎的房里,而不得不在这里装醉睡觉硬躺着床上的无趣,心里越发觉得南洛璎这个灾星惹人讨厌。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裴彬玢赶紧闭上眼睛,四平八稳的躺好,就听墨书还没有进门就在门口嚷道:“青书,你小心点,别吵醒了少爷,要知道少爷刚醒来的时候,脾气可大了。” 裴彬玢听完只觉得一阵好笑,这个墨书真是太笨了,说话都有点颠三倒四的,聪明人一听就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报信了。 青书似乎就是这样一个十分知情识意的聪明人,他不缓不慢的跟着继续说道:“墨书,你不知道,老爷发脾气了,现在就要见少爷,还说少爷要是叫不醒,就用凉水泼也要泼醒,你说,这不是让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为难嘛?我那敢用水泼少爷啊,要是能这样就把少爷叫醒,倒是好了,也免了我的为难之事。” 裴彬玢立时睁大了眼睛,啥,爹要用水把自己泼醒,难道他不知道喝醉酒的人全身都是酒热,要真是用凉水泼醒,惊了凉,还不得生病了?爹这是怎么了? 这时候青书,墨书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青书走到裴彬玢的床榻前,轻声的唤道:“少爷,少爷,你好些了嘛?” 裴彬玢十分配合的哼哼了几声,又翻了一个身,拿背对着青书,装着似醒非醒的样子,嘀咕道:“墨书,别吵,我还想再睡会。” 青书与墨书都知道这位大少爷压根就是在装,但青书还是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少爷,你快醒醒,老爷要见你。” 裴彬玢这才装的一副睡眼蒙眬的样子,一双灿若星晨的似开未开般的说道:“爹要见我,什么事?” 青书一边拿过裴彬玢的外衣,服侍他换上,一边说道:“少爷,你昨天夜里是不是醉月楼和人打架了,这家人告到了官府,官差寻到家里来了,老爷可生气了。” 裴彬玢一听,立时想到,这事要是让爹知道,只怕在爹心里会更加不喜欢非烟,一时之间,裴彬玢的心下就凉了大半。 裴彬玢眼眸一转,立时吩咐着墨书先去把这件事禀报给老太太…… 裴彬玢跟着青书到了正厅门口,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换上一张满不在乎的笑脸,正准备进去,却感觉到柱子另面有人,裴彬玢眉头一动,顺势一绕,只见是么弟裴彬珏,裴彬玢这才又继续笑道:“珏弟,你在这里干什么。” 裴彬珏扁着嘴说道:“娘让我来叫爹一起去屋里吃饭,可是爹却把我赶了出来。” 裴彬玢苦笑了一下,看来弟弟是因为受自己的牵连,凭白受了爹的气了,摸了摸裴彬珏的头,安慰笑道:“你还是快回屋里陪姨娘吃饭吧。”说完停了停,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叹道:“爹爹,今天只怕是没有心情再吃饭了。” 裴彬珏没有听到裴彬玢说了些什么,但却总是听自己的母亲提醒过,在这家里一定要听爹的话,听大哥的话,听大娘的话,听……总之自己一定要听话,所以虽然不太明白,但裴彬珏还是点点头道:“嗯,大哥,我回去了。” 裴彬玢望着么弟,宠溺的又揉了揉他的头,笑着说道:“帮大哥向于姨娘问好。” 裴彬珏懂事的点了点头回道:“知道了,我会和娘说的。” 不待裴彬玢再说什么,里面已经传来裴老爷怒浪涛涛的喝声“你这个逆子,还不快进来。” 裴彬玢又换上那副满不在乎的痞子般的笑容,抬步就走了进去,显的十分光棍。 裴老爷看着他那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气的手都哆嗦了一下,顺手拿起一边的茶杯就想砸过去,但终还是压住了胸口的怒气,闷闷的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 如果裴彬玢这时候一脸猥琐的缩头缩脑的跑进来,裴老爷肯定一茶杯就砸过去了,但现在看着儿子这样一付坦然自若的样子,裴老爷心里的火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也还在冒,但却也觉得儿子还是有点像个男儿汉。 “呯”的一声,裴老爷把那茶杯放在了案上,盯着裴彬玢说道:“你干的好事,枉你自幼学习诗书礼仪,修行武艺,皆讲的是修身怡德。你可好,你可好,在新婚之夜,夜不归宿。这便罢了,可是你居然是跑到青楼去鬼混,还为了青楼艳妓与人打架,你还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你让我的脸往那摆,你自己的名声又会成什么样子?顶着这样的名声,你以后怎么继承裴家的家业,你说,你说,你说,你说。”裴老爷是越说越气,说到最后,那一连几个你说你说,都是带着三分颤音,真真是怒其所为,却更是恨其不争。 裴彬玢却一脸的满不在乎,眉眼挑了挑,一付轻挑的样子说道:“爹,这有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 这句话不异于是火上浇油,裴老爷粗粗的喘了一口气,一下站了起来,喝道:“给我跪下。” 裴彬玢看见裴老爷气的脸都红了,那里还敢多嘴,立时跪在地上。 裴老爷盯着裴彬玢慢慢说道:“你娘生你的时候,差一点难产死了,因为你来的太不容易,又是我裴家的长子嫡孙,所以你娘与你爷爷,奶奶对你总是格外娇宠,远多过你二弟,么弟与三妹。年少时,你喜武不喜文,我也随你。练武本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习武先习德,可你仗着那点微末的功夫,气跑了几个教习诗 嫌妻第3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个教习诗文功课的师傅,我只是帮你再请,从来没有对你动过一次手。想起来,真可谓是养不教父之过,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养成了你现在这样无法无天的个性,不知礼仪廉耻的德行。好,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逆子。” 裴彬玢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么重的话,不由抬头望着裴老爷,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裴老爷却是扭过头去不再看着裴彬玢,而是对一旁的青书吩咐道:“青书,快去取家法来。今日,我就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羞耻的逆子,以正家风。” 011 彬玢挨打 南洛璎正在床上睡的香香美美,突然感觉有人推了自己一下,抬眸一瞟,就看见四喜在一边笑道:“少夫人,老夫人身边的兰芷刚来传话,请少夫人过去陪夫人及老夫人一起吃饭。” 南洛璎回想起早上敬茶的那一幕,只觉得要是面对着这样一家人吃饭,肯定会吃下去也消化不了,虽不能说话,但眉头却不自觉的微微挑动了一下。 四喜十分见机的说道:“少夫人,夫人请您过去吃饭可是心疼少夫人的表现,少夫人还是快些准备一下立刻赶去吧,若是晚了,岂非有负了夫人的一番心意。” 南洛璎心里一跳,好个敏锐的丫头。 立时眼眸一动不动的保持着那个姿式盯住四喜看着,似乎想看明白四喜的心里究竟再想些什么。 那一刻,南洛璎那双润亮的如同墨玉一样的眼睛里充满着与其年龄不符合的复杂情绪,良久,南洛璎才叹了一口气,推开盖在身上的薄丝锦被,站了起来,四喜立时唤进了多多,晚晚一起进来帮着南洛璎换好衣装。 南洛璎小睡时,早就把一头珠翠都摘了,便是长发也放到了肩头,这时候只能重新再挽发。 古人挽发可不比现代,只要把头发向后梳把梳把就成了,是一个十分复杂工作,透着镜子,南洛璎看见四喜双手沾上水,慢慢的收拢鬓间的细发。 为了给南洛璎挽发髻,四喜一张小脸贴近着南洛璎,正好与她的脸一起映在镜里,南洛璎不由在心里暗自对比了一下,自己这付身子的长相也能算是清秀,不过四喜也有份娇羞的小家碧玉之气,凭添几分惹人心怜的可爱。南洛璎眉目动了动,这个丫头倒也算是生了一副好模样…… 南洛璎心里虽然百般的不愿意,但还是磨磨蹭蹭的到了老太太住的慈云苑,刚进门口就看见老太太领着裴夫人急急的冲了出来,那腿脚麻利的连跟在后面的几个年轻的丫环都追不上。裴夫人瞧见南洛璎这时候才蹭过来,加上心里本就有事,一脸不悦的望着南洛璎说道:“怎么这么久?”这一定眼,才发现南洛璎的发髻换过了,原来早上敬茶的时候是挽着一个反挽的归云髻,现在却是一个出云芙蓉髻。裴夫人立时猜到南洛璎是刚睡醒,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在心里烧了起来,叫她去看家训,她居然跑回去睡觉,这丫头也太不把自己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 老太太瞄了一眼南洛璎,心下也是有几分不悦,但还是一边走一边说道:“鸣儿媳妇,先去看看彬玢吧。” 裴夫人这才瞪了南洛璎一眼,便闷不哼声的提脚跟上了老太太,南洛璎愣了愣神,这算什么事,叫自己来吃饭,她们却走了,是她们都吃完了嘛?还是她们这样急着去看裴彬玢,莫非是他出了什么事,虽然没有人叫南洛璎跟着过去,她却不由自主的跟上了裴夫人一行人。 南洛璎一边跟着裴夫人后面小跑,一边在心里弱弱的说服自己,自己这次跟过去,可不是因为关心那个浪荡子,只是在关心一下自己未来的饭票。 南洛璎急跑慢跑的总算是跟上了老太太与裴夫人的脚步,三人刚走到正厅外的院门口就听到远远传来家奴的劝解声:“老爷,你不能再打了,再打,就真的把少爷打死了……” 透过从正厅通到院子的回廊,那里面正低低的传来了几声木棍击打时发出的闷声。接着又听一个人劝道:“大少爷,大少爷,你就别在倔了,向老爷认个错,求求老爷吧。” 老太太急的又赶前了几步,愣是把裴夫人与南洛璎甩在了身后,一个人先进了正厅,等到南洛璎跟在后面闯进去的时候,只听到裴老爷怒声滚滚的喝骂道:“是那个跑去报信的,今天就赶出去。” 南洛璎扫了一眼,只见裴彬玢趴在地上,后背上的血迹已经从单薄的水蓝色的儒服上渗了出来,星星点点的鲜红,还有飘在空气里的淡淡血腥气,都让南洛璎看着心里生寒,在现代社会生活了二十几年,何曾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 只见老太太眉头皱了皱,没有发火,先是落了座,再望着裴老爷,又扫了一眼还在那里双目紧闭,却咬着牙关一声不哼的裴彬玢。 到底是母子连心,跟着进来的裴夫人可就没有老太太这么沉的住气了,一进屋就立时扑到了裴彬玢身边,搂着他的肩,泪慢慢的流了下来,望着裴老爷语带怨愤,缓缓说道:“儿子就是再不好,也可以管教,你这么打,就不怕打死他嘛” 老太太闷哼了一声,喝住了裴夫人的报怨,沉声道:“行了,打也打过了,彬玢媳妇儿你扶彬玢回屋歇着,再侍候你丈夫上药,其他人也别愣着了,都去帮忙。” 南洛璎没想到老太太会出来点名,一时愣了愣,等回过神来只看见一涌而上的一群人抱手的抱手,抬脚的抬脚,最少也有六七个下人。人多就是力量大,这一下就将裴彬玢扶了起来。南洛璎想凑过去帮忙,人家已经拥着裴彬玢出了正厅,这才发现其实自己这个媳妇儿,实在有点多余。 老太太看着南洛璎与众多下人都走了出去,屋里只有儿子儿媳妇,这才沉下脸说道:“鸣儿,你说,彬玢究竟犯了什么错,你要下这么狠的手,唉。” 还未等裴老爷说话,裴夫人想到刚才裴彬玢被打的人事不知的样子,已先哭道:“怕是老爷看着彬玢越来越不顺眼了,只想活活打死算了。你要真这么不待见我们母子,不如一顿棍棒连着把我一起打死,也免得我看着心疼。” 裴老爷挑了挑眉,气恼的说道:“怜蕊,你这是什么话。” 老太太看着两人如同孩子一般质气,气的将手中的拐杖狠狠的在地上一点,发出一声闷响。 “咚” 这一声,惊的裴老爷与裴夫人一起望着老太太,老太太气恼的喝道:“你们两吵什么,鸣儿媳妇,彬玢也是鸣儿的骨肉,下这样的手,莫不成他这个当爹就半点不心痛?” 裴老爷这才长叹一口气,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裴夫人听到最后也不敢再哭了,拭了拭泪,只是眉头锁的死紧,好半天等着裴老爷说完后,才说道:“我看,这事,要不要让我修书一封给我大哥,让他去钱知县那里打个招呼。” 裴老爷眉头一扬,摇摇头说道:“我看不必了,那些外乡人不过是争这一口气,去赔个礼,再赔偿些汤药费也就是了。” 裴夫人长叹了一口气道:“那个女子,当初我就不同意彬玢与她往来的,一个花街柳巷的名伶,便是再如何出脱也是个贱籍。看看现在还未进门,就弄的是家无宁日。” 裴老爷眉头不由跳动了一下,愤道:“可是咱们那个宝贝儿子就偏偏喜欢这么一个伶人,当初让他娶妻,他硬是说什么非卿不娶……”裴老爷说到这里,一时气极,手一伸,失手将一旁的茶杯碰翻,只见那光润如玉样的白色瓷器,打着滚的掉在了地上,发出“叭”的一声脆响,那茶叶水与碎裂的瓷器一同飞溅了出来…… 012 女人与狗 南洛璎跟着众人后面进了流云苑,看见墨书青书等人,手忙脚乱的把裴彬玢放在床上,又是打水,又是这样,又是那样…… 其实南洛璎也没看出来他们在忙些啥,因为进屋这么久,只看着人不停的围着裴彬玢走来跑去,却没看出来裴彬玢那里有啥变化,他依旧是趴在床上,连那沾着的星星点点的血痕的血衣也没有换下。 南洛璎突然感到背上一阵发凉,好像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似的,不由向上一瞟。眼睛正好与裴彬玢的目光对上,只看见裴彬玢那一双眼睛似眯非眯的半开半张着,但是眸子里却透着几分戾气,正冷冷的打量着自己。 此时裴彬玢的长发早就散落了下来,乌黑的长发加上苍白的脸色,在那一床鲜红的喜被的映衬下,更显肌肤白晳,人物清俊中带着几分妖媿,宛如一副绝色的……工笔人物画像。 南洛璎只看了一眼,便不由让电了一下,眼眸在他的脸上停顿了一瞬…… 裴彬玢感受到南洛璎注视的目光,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发愣,只觉得越看南洛璎的眼神就越收藏着几分不怀好意。越是这样的想法,心下就越发气愤,这个女人也太狠的心了,居然在一边幸灾乐祸,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痛,提声说道:“你看够没有?看够就快滚。” 南洛璎一惊,才回过味来,这家伙便是长的再好看又如何,也只是一个混帐。算了,反正自己就当是欣赏了一张ps美图,何必太在意这美图说啥。 说完,裴彬玢又狠狠的瞪了墨书一眼,喝道:“怎么把这个女人放进来了?” 墨书望着两个主人,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好,停了停才小声回道:“是太夫人吩咐的……” 裴彬玢此时已经完全睁开了眸子,那双眼眸里写满了不悦,阴冷的扫了一眼南洛璎,嘴角微微带笑的训诉墨书道:“墨书,我不是说过嘛,我的屋子,这个女人与狗都不能放进来,你是怎么办事的,嗯?” 这话一说完,室内立时安静了下来,原本正在忙碌的众人皆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神色,眼神在裴彬玢与南洛璎之间偷偷的扫来扫去。 南洛璎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裴彬玢有些幼稚,看着他刚挨了打,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视,随意的瞟了裴彬玢一眼,在裴彬玢发火前,就提步转身,走出门,这动作一气呵成,完成的十分的迅速。 裴彬玢说完,就看见南洛璎扫了自己一眼,便转身就走。只是那眼神就好像在看着路边一个硌脚的石头一样,既漠然又厌恶,还充满了一分不在意的蔑视,那样的表情好像写着,算了懒得和你这种低级的东西计较的神色…… 大约从裴彬玢这位大少爷记事起,还从没让人这样的眼神扫视过,何况裴彬玢是抱定主意看南洛璎受了这样的屈辱后,或是哭闹,或是生气失态的丑态。 结果南洛璎只是那样漠视了,裴彬玢只觉得好像准备着了一肚子的热火,突然让人浇了个透心凉,虽然裴彬玢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南洛璎气走,可是现在看着她那样平静淡漠地的离开,却又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火起,气的嘴都有些哆嗦了……却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洛璎走出了门,裴彬玢张嘴结舌了半天,最终粗粗的喘了几口气,回目又瞪了一眼一边的墨书,喝道:“你们还不快来帮我疗伤,愣着干嘛呢。” 南洛璎走出门从堂厅穿过,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四喜这才追上了南洛璎的脚步,赶紧扶着南洛璎坐下。 南洛璎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水喝,一碰茶杯,感到手心让茶杯烫的一痛,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紧紧的捏着拳头,那长长的指甲早就陷在了掌的皮肉里,生痛生痛的…就像南洛璎此时的心情一般,为什么这些人要这样对自己,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明明这些事都与自己无关……为什么自己要到这里来受这样的罪……南洛璎想着这些心事,眼泪无声无息的顺着脸角滴落在南洛璎粉色的新装上,濡湿了胸前的那朵半开着的牡丹绣花。 四喜眼尖的发现了南洛璎的异状,赶紧从取过一方锦帛的丝巾递给南洛璎,南洛璎接了过来,却没有拭去眼泪,只是任由着那泪水,慢慢的滑落。 四喜看见南洛璎自苦伤心的样子,不由自主的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极轻,却还是引起了南洛璎的注意,她抬起头看着四喜,眼眸眯动了一下,只是泪水溢满了双目,根本看不清四喜的表情。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又发不出声音,南洛璎心里又是一阵郁结,只觉得事事都不如意。正这时候,听到屋外的晚晚乖巧的说道:“少夫人,您的药煎好了。” 四喜又望着南洛璎,似乎在征求南洛璎的意见,南洛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四喜立刻高声说道:“送进来吧,少夫人现在就用。” 南洛璎接过晚晚递送过来的药碗,轻轻吹了吹,便“咕咕哝哝”一口气将药闷头喝下。 晚晚显然是没有四喜心细,这放着药碗的案上就没有准备好送药之后,解口的蜜果之类。 南洛璎喝完,嘴里满是苦涩,心里反而平静下来,想起以前奶奶经常劝慰自己的话“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吃苦,要不然为什么每个人出生的时候就会哭呢,唉,不要总觉得什么是最苦的,因为一切都还可以在前面加一个更,但日子总是要一天一天过的。” 不由微微一笑,不错,不管如何生活总是要继续的,与其自哀自怜,不如想想办法改变现状…… 想着这些心事,南洛璎的手指下意识的在药碗的边沿上来回磨蹭,站在一边的四喜,细细的关察着南洛璎的表情,嘴角上慢慢浮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013 家中鸿门 不要说我脸皮厚,有粉红的话就支持一下本文吧,六月再此鸣谢。……… ------------------------------------- 南洛璎刚放下药碗就听外面有个熟悉女声说道:“少夫人,在里面嘛?” 看见南洛璎表情凝了一瞬间,四喜眼眸不动的轻声提醒道:“是朝霞姑姑。”接着听到多多应声道:“在的,姑姑稍候一下,我去禀报一声。” 南洛璎用丝巾拭了拭眼角的余泪,便示意四喜过去开门。四喜也不等多多禀报,直接走到门边,拉开了门,依在门口笑的清甜如花,细声轻语的说道:“少夫人已经听到了,姑姑快请进来吧。” 朝霞跟着四喜走到了南洛璎面前,十分得体的微微福下身子,南洛璎也不动身,只是望着朝霞温柔的笑了笑,朝霞行礼过后,也不抬头,垂首恭敬的说道:“少夫人,老夫人让婢子来请您过去聊聊天,说说闲话。” 南洛璎心里闪过一丝诧异,从早上敬茶的情况就可以看出来,这个朝霞是老夫人最贴心的人儿,说起来,也算是咱们现代公司里一个主管级的丫环。你见过去请人喝茶让主管亲自上门的嘛?有,但那绝对是极度重视,或是有求于对方的时候。 刚才中午请南洛璎过去吃饭,不过随便遣了一个小丫环,这次却是朝霞亲自来了,而且裴彬玢才刚挨了打……南洛璎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却在心里隐隐觉得会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可是那怕明知道前面是鸿门宴,便可以不去嘛?南洛璎心下嘲弄了自己一番,想这么多干嘛,什么事都是要去面对的。也懒得再做什么手势,直接站了起来,望着朝霞一笑。 朝霞初是一愣,但立时回想起这位少夫人不会说话,低眉顺眼的说道:“少夫人可是要婢子在前面带路。” 南洛璎点点头,朝霞便领着她,慢慢向太夫人的慈云苑走去,路上朝霞总是不住的偷眼观察着南洛璎,看着她脸上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静谧笑容。心下有些奇怪,传言中这个南家大小姐为了这件婚事寻死过多次,若真是这样,现在又怎么会这般平静?何况一个有着这样静谧神彩的女子,也实在不像会去寻死觅活的人…… 南洛璎并不知道朝霞正在心里思量着自己,她只是默默的跟着朝霞走在路上,早上第一次走在这院子里,看见桃花随风飘落,只觉得落英缤纷十分醉人。可是现在看见那一朵朵桃花随风零落,在绿草丛中,一抹抹残红,煞是醒目,也凭的惹人心中惆怅…… 让人不由得想要同情这些桃花,明明正是生命中最美丽的花期,却让突如其来的冷风吹的残落…… 这时候,几滴雨水从茂密的叶间零落,微微浸湿了南洛璎的头发,朝霞抬头看了看天色,提醒道:“少夫人,有雨了,我们还是赶紧几步吧,马上就到慈云苑了。” 南洛璎自然没有意见,其实朝霞也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是多余的,南洛璎根本说不了话,基本上大家说啥,她都只是配合着去做。 南洛璎小心的提起了那长长的裙摆,点着脚快走了几步,总算是在大雨落下前,赶进了慈云苑。 朝霞与南洛璎一进门就有小丫环递上棉卷,让两人拭干头发,这时候外面的雨已经下的大了,风混和着雨水中的土腥味吹了进来,南洛璎的衣服本来就让刚才的小雨濡湿了几分,这风一吹,立刻冷的打了一哆嗦,朝霞赶紧吩咐着人去取套衣服来给南洛璎换上,又叫人给南洛璎上个暖炉。 南洛璎摇了摇手示意不必,朝霞却没有放在心上,还是让小丫环们去办,停了停气,又笑道:“少夫人是先休息一会,还是先去见老夫人。” 南洛璎微微一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式,朝霞笑了笑,便领着南洛璎顺着长长的回廊向里走去,还没有到老夫人的屋里,就听到于姨娘的声音传出来说道:“我老家那都说睛天娶的媳妇有福气又贤德,咱们家这个到好,一直晴着,她一进门,就下雨,我看还是请个师傅来合合八字,必竟迎娶的时候太匆忙,八字都没有合过。” 南洛璎嘴角扯动了一下,只觉得这个于姨娘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还真是不放过一个可以打压自己,抹黑自己的机会。 朝霞赶紧抢上前几步,轻轻敲了一下门,说道:“老夫人,少夫人来了。” 只听到老夫人不急不慢的说道:“让她进来吧。” 南洛璎一走进去,才发现,居然这里摆着一桌子饭菜,在座的还有裴老爷,裴夫人,于姨娘,还有一个大约十岁大小的男孩子,长的虎头虎脑十分可爱,一双圆滑滑的大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瞅着自己,只是嘴里还咬着一个油汪汪的鸡腿……这样的表情就有点滑稽了,若是放在平时,南洛璎肯定会笑出声,可是今天,她实在没有心思想笑,如果是叫自己来吃饭,为什么这桌上连自己的碗筷都没有,而且,大家看样子也快吃完了,若是叫自己来看他们吃饭,那这一家子也实在太无聊了。 老夫人瞄了一眼南洛璎,眉眼不动的说道:“没吃饭吧?朝霞去给彬玢媳妇儿拿套碗筷,彬玢媳妇儿,你坐下,刚才彬珏饿了,我们就先开始吃了。” 这桌子很大,倒真是不愁没有位置坐,南洛璎闷不哼声的捡了一个离大家最远又没人的位置坐下,然后就望着老夫人淡淡的笑了笑。 裴夫人瞄了一眼南洛璎一边夹着一片白蘑菇,一边说道:“彬玢媳妇儿,有件事要先告诉你一下。” 南洛璎后背僵了僵,抬眸看了一眼裴夫人,心里有了一丝不耐烦,难道又有什么要训话的? 老夫人看了一眼南洛璎的神色,也放下了筷子,笑着说道:“彬玢媳妇儿,你不用紧张,就是一家人吃饭,闲话些家常。” 裴夫人将那片白蘑菇放在了碗里,也停下筷子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听说昨夜彬玢没有留在你房间过夜?” 听着裴夫人好像有几分要兴师问罪的口气,南洛璎眼皮都懒得动一下,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面前的这盘清拌笋丝出神,心里满是怨气,难道你儿子夜不归宿还能怪到我头上来了?真是万恶的旧社会,什么事都是女人的错。 裴夫人看见南洛璎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很是满意,继续说道:“昨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想着,彬玢现在也成家立室了,也需要收收心,结果你还是没能留住他啊……”说到这里裴夫人停了停,眼眸盯着南洛璎细细打量,似乎希望等到南洛璎的回答,这一刻,屋子里突然变的极安静。 014 宴无好宴 南洛璎有些漠然的听着裴夫人继续说道:“其实我们也知道彬玢心里一直念着个非烟姑娘,所以嘛,我们几个长辈商量以后决定,为了以后彬玢能经常守着这个家,还是让彬玢尽快把非烟迎进门,也省去他心里的那点念想。当然了,这也是为了你们两好,他在这家里的时间长了,也就能多陪陪你,你说对不对。” 南洛璎的眼睛立时睁大了,想说话反驳,想告诉裴夫人,自己认为不对,可是只有一阵阵凉气穿过喉咙的感觉,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从来没有那一刻南洛璎如此懊恼自己不能发出声音,只是望着裴夫人不停的摇头。 裴夫人却好像没有看见南洛璎的反应似得,继续说道:“我们也挑过日子了,后天就是个好日子,反正只是纳个妾,也不用太讲究,就后天让人用轿子把非烟从侧门抬进来也便是啦。” 南洛璎继续摇头,裴夫人却望着她微微笑了笑,并不说话,拿起放在一边的筷子,夹起碗里的那片蘑菇放进嘴里,斯文的慢慢嚼咬着,似乎现在就该是吃饭的时间。 南洛璎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只觉得心里有个愤怒的小人在呐喊着:这算是什么意思?我的丈夫要再娶个小老婆了,你们凭什么代我答应?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你们凭什样做?而且你们都决定好了,现在又说这些是干什么,和我商量?哼,不是,只是你们都决定好了以后把你们的决定通知给我,有意义嘛?那么在你们眼里,我算什么,一个外人,有没有搞错。你们怎么能这样? 可是南洛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嗓子里只有一阵如同凉气穿过时发出的喘息声,一时气极倒吸了一口凉气,用愤怒的眼光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个让老夫人叫是彬珏的男孩子,并不懂得大人之间的争斗,却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在那转动着眼睛,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而他身边那位在自己面前胜气凌人的于姨娘,只是闷着头吃饭,似乎很是温良。可是,南洛璎却能从她不时眼角的微动中发现,她其实一直在用心的打量着每一个人的神色。 裴老爷从南洛璎进来以后,表情就一直没有动过,只是在那里细嚼慢咽的缓缓吃饭,好像现在这些事情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至于老夫人,她一直用有些深意的目光在注视着南洛璎,当南洛璎的眼光扫到她面前的时候,正好与她对个正着,南洛璎在她的目光的注视中不由的愣了愣,那是一双充满着威仪与气势的眸子,好像在告诉大家,她才是这个家中真正掌家做主之人。南洛璎在老夫人的目光中慢慢站了起来,眼眸微微眯动了一下,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欲走。 正在这时候,朝霞很适时的给南洛璎放好了碗筷,碗里已经盛好了米饭,老夫人抬了抬眉,扫了一眼正在一脸怒气的南洛璎,用刚好大家都能听见,又并不十分大的声音,缓缓说道:“好了,事也说完了,彬玢媳妇儿吃饭吧。” 南洛璎气极的垂手在桌上一挥,正好弹动了朝霞刚放好的筷子,其中一只银质的筷子让弹动的在桌上滚动了一下,只听“呯”的一声就落在了地上。 这一声轻响,立刻惊住了所有正在“专心”吃饭的人,只有裴老爷依旧是一付事不关已的模样,虽然在声音发出时,微抬了一下眸子,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依久在那闷头吃饭。 裴夫人却是有些不悦,冷冷的凝视着南洛璎,淡淡说道:“媳妇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微微一抬手,示意裴夫人不要再教训南洛璎,然后缓缓的说道:“彬玢媳妇儿,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今天你们才新婚第一天,就说起纳妾的事来,可是你要明白,这件事在与你父亲议婚的时候便是订下来的。”说到这里老夫人顿了顿,细细看了一眼南洛璎的神色,见她脸色有些发白,虽有些阴黯不明,但却也并没有什么愤怒难平之色,这才继续说道:“何况,不论如何,你都是彬玢的正妻,只要你谨守妇道,贤德孝顺,不管彬玢有多少个妾侍,也不能越过你去。” 南洛璎眼眸眯动了一下,什么意思,就是如果自己不贤德,就可以越过去了? 南洛璎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胸中的火气,望着老夫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接受。看见老夫人脸色一变,南洛璎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这时候却听到裴夫人说道:“媳妇儿,你虽然是正妻,不过,这七出之条中可有“嫉妒”这一条,唉,你若是懂事,便与那非烟做对好姐妹,自是一家人亲和美满,你要是这般不知事,只怕我们这些长辈也护不了你。” 裴夫人这话不异于是火上浇油,南洛璎心里本就极端的不痛快,却还要受她这般的奚落,一副好像你不肯好好对待新来的妾侍,就把你休了也没人敢为你出头的样子,越想越是气愤,心下只觉得,休就休了,大不了不在你这干了,我还懒得伺候你们这群变态。 南洛璎越想越是生气,愤愤然站起身,转身就走,一脚踢开自己刚坐的椅子,只听到椅腿磨擦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吱”的一声。 众人皆是一惊,等醒过神来,南洛璎已经走出席间,一直步出了门口,也没有人再说话,或许大家都让此时此刻南洛璎的神色吓坏了,那双灵秀的双眸里充满了愤怒的光芒,如要嚼人一般。加上她这般不敬长辈的行为,让看习惯了南洛璎低眉顺眼的人都吃了一惊,居然一同忘记了喝诉她,只是愣愣的看着南洛璎走了出去,裴夫人才尖锐的喝道:“站住,你这个丫头太放肆,,你这个丫头。”只见南洛璎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一样,依旧那般直直的顺着过道走远了,裴夫人气的眼眸一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四喜看见南洛璎出门,心下一阵着慌,南洛璎能不管不顾的走出去,四喜却是不能的。四喜赶紧向老夫人与裴夫人等人行了一礼说道:“老夫人,老爷,夫人,婢子先告退了。” 老夫人轻轻嗯了一声,四喜立刻像阵风一样的快速冲向门口,刚出门却又听到里面的老夫人唤道:“四喜,等一下。” 四喜在依在门边,诧异的回过头,老夫人淡淡的说道:“好好照顾少夫人,要小心她的饮食起居,不管她去做什么,你都要好好陪着她,看着她。” 四喜愣了一下,立时回过味来,老夫人这意思是让自己看紧少夫人,怕她会再次自尽,必竟要是进门第一天就死了,到时候不知道裴家要去那里找个这么大的女儿来赔给南家…… 015 流水桃花 (求粉红票,求粉红票,求粉红票) 召唤粉红票中~~~ ------------------------------------- 南洛璎冒着雨径直冲回了自己的屋子,雨并不大,但那一身粉红的衣裳却也早就雨浸的湿透,十个手指也冻的冰凉。走进堂屋却没有看见多多与晚晚,南洛璎便自己回了卧室,想先寻件衣裳换下湿衣服。 刚进屋里又感到一阵过堂风吹过,吹在湿透的衣裳上,更觉阴寒刺骨,南洛璎冷的硬生生的打了一个哆嗦。顺着风向望去,才发现临在院子边的小侧窗没有关上,南洛璎走到窗边,只见窗外雨丝细细密密的顺着屋檐滴下,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滴滴嗒嗒”的声音,让雨水冲落的桃花,一片片粉色的花瓣落在混着泥泞的雨水里,染上了灰尘的色彩,正顺着雨水慢慢漂动,每当有雨滴落下时,又有新的花瓣让雨水冲落在泥泞的雨水中…… 这样的凄雨凉风,总是让人容易伤感,何况南洛璎本就心情不好,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伸出冻僵的指尖,拉掉窗棹,正准备拉上窗户,正好一阵风吹过,两扇窗让风一送,南洛璎只感觉外面有一股强力在推着窗面,紧接着指尖一痛,南洛璎下意识的一抽手,但左手食指尖还是让窗户夹的紫红,加上手冻的历害,更觉痛的有些发麻发烫…… 南洛璎看着让窗户夹的紫红的指尖,还有那染满了泥点的粉色裙边,长长舒了一口气,捏紧了拳头,心里冷嘲道,这是干什么,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又何必为了这么点小事影响自己的生活,反正就当这里是个不要钱的临时旅舍,先住着,等养好了身子,搞清楚了状况以后,再想其他的事。至于那个混帐男人娶不娶妾,又与自己何干?理虽是这样的理,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南洛璎总是觉得眼角酸酸的,不由仰起头,闭上眼睛强压下这股酸意。 正在这时候就听到外面的堂屋里,传来四喜的叫嚷声:“多多,晚晚,你们两在那,有没有看到少夫人?多多,晚晚……”南洛璎想要应一声,却又发不出声音,可是又实在懒得动,随手拔下头上的一只金钗,在一边八仙桌上的果盘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叮”这一次的敲打发出了一声清脆悠长的响声,果然吸引了四喜的注意,她立时冲了进来。 南洛璎看见四喜手上提着一只竹骨的素油伞,一身束腰捏袖的粉色衣装更显的纤巧的身姿娉婷多姿。雨水正顺着油伞一滴一滴的向下滑落,真如一个从江南水乡画卷里走出来女子。 看到这家里随随便便这么走出来的一个丫环就比自己还要漂亮,心里突然有一种失落,穿越到这个陌生的社会,自己有什么强处,不漂亮,不出众,也不是那种可以创造新科技的理工科狂人,唉,最主要的是自己现在还不能说话,连闹清楚自己的处境都不能……越想越是觉得,前路迷茫,眼睛不由开始在这屋里打起了转,心下想着如果真要离开这里的话,可以打包些什么出去换些银子,做自己的原始资金…… 四喜可没有想到南洛璎的脑子里跑神跑的都快游到现代21世纪了,正在那里盘算着什么现代的新鲜东西是会做,而这个社会又需要的。四喜只是看着南洛璎望着自己发呆,看见南洛樱一头的秀发都濡润的湿淋淋,衣服也因为吃足了水而近近贴在身上,赶紧放下伞,从床上抱过锦被盖在南洛璎的身上说道:“少夫人,小心着凉。” 南洛璎眼眸挑了挑,没有说话,只是依从的捏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似乎想要从这里面汲取温暖。四喜一边帮南洛璎掖好被子一边叮嘱道:“少夫人你先坐会,婢子去找人打水给你洗个热水澡,再换下这身湿衣服。” 南洛璎漠然的点了点头,便看着四喜忙进忙出,四喜真的是个很麻利的丫环,很快就走了进来说道:“少夫人已经在浴堂准备好热水了,是将水送在屋里来沐浴,还是去浴堂里?”看见南洛璎只是有点疑惑的望着自己,四喜赶紧解释道:“其实送到屋里来也可以,但浴堂里面接着地热水,夫人刚淋湿了,泡泡地热水,不易生病。” 地热水?南洛璎眼眸一转,难道是指温泉。 四喜却以为南洛璎不理解,继续解释道:“听庄里的老人说,这庄子建的时候挖地基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小泉,里面一年四季都会冒出热水,十分神奇,是传说中的灵汤泉水,常洗可以强身健体。” 南洛璎眼睛亮了亮,真的是温泉。当下立刻点点头,同意了四喜的建议,前世南洛璎也曾泡过温泉浴,确实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四喜一边领着南洛璎走出屋子,顺着回廊上的过道慢慢向前走去,一边继续说道:“就因为有了这个灵汤热泉,所以老太爷就在那里特意盖了一个房子做为家里主人们洗浴使用。本来这里并没有院子的,但因为大少爷最爱泡这泉水,才又在这里新盖了一个院子给大少爷居住,又因为这里冬天常有雾气冒出如同流云,才被称为流云苑的。” 南洛璎皱着眉头听四喜的讲解,其实现在只要听到与这个家有关的事情,南洛璎就心烦,可是南洛璎又说不出话来打断四喜,只好被迫着让她灌进了这些信息。 南洛璎在四喜的引领下刚转过回廊,便看见远远一间石屋上面题着一行小字“浴兰汤兮沐芳”——这是屈原的诗句。 虽然南洛璎这个现代人在电脑的薰染下,不要说毛笔字,便是钢笔字也写的像狗爬一样,但也能看出这字写的极不错,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俊秀中又见飘逸,当下微微留了留神,四喜看见南洛璎的目光在这行字上停顿了一下,便笑着说道:“这是大少爷写的。” 南洛璎立时眉目皱了皱,心里闷啐了一声,没想到那个混帐浪荡子居然还能写出一手好字,人家都说字如其人,看来是错了。 当下加快了步子走进了浴堂,看见正在冒着热气的浴水,南洛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迅速的除去了一身湿衣,刚进入热水里就觉得一身的肌肤让烫的发麻,忍了一会便慢慢适应了这种水温,舒服的南洛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就那样扬起两只手依靠在光溜的石壁上闭目养神。 直到此时,南洛璎才觉得自己低落了一天的心情有了一些好转。 016 满池祸水 四喜看见南洛璎坐在水里,便在一旁收捡着东西,这时候虽然还只是中午,但在这屋里却是不透光的,之前四喜已经点亮了门口的两只火烛,室内却也并不明亮。四喜先将挂在壁上的灯火点亮了几只,又将洗澡用的皂角,干丝瓜,还有擦身用的浴巾方帕,递放在南洛璎身边轻声的唤了一声“少夫人。”南洛璎侧过首,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 四喜腼腆的一笑,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南洛璎说,南洛璎感到让人这样一直注视着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有几分不好意思,想出声让四喜出去,可是又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神不停的示意着。 好半天四喜总算是领会了南洛璎不停的向外瞟去的含意,微微欠身道:“少夫人,婢子先出去了。” 看见四喜离开,南洛璎才觉得松了一口气,之前那诸多不自在的感觉也没有了,整个人沉在了水里,感受着温暖的泉水包围自己的那种感觉,再次冒出水面时,一头秀发让水润的温柔,服贴的披在身后。这时候南洛璎才开始仔细打量了一下室内的环间,微寒的空气中,水汽凝成无数个美丽的霜蝶,在浴池中间的石莲花座上,层层热气喷涌而出,温热的泉水顺着莲花花瓣缓缓流入浴池中发出悦耳的水流声。 南洛璎关察了一下,发现水虽然一直在流,但这浴池里的水却不见多,心里猜想到这下面有排水的地方,不由在心里感叹着古代人民的智慧,在这个年代就有了这样非凡的工艺。 正在南洛璎心里感叹的时候,突然听到四喜在外室叫嚷道:“少夫人,你先洗会,我去叫人给你送件衣服过来。” 南洛璎愣了愣,没想到四喜居然没有准备好衣务,想到四喜要离开了,屋外便没有人守着了,看着通到外室的门口并没有门,只有一扇屏风遮挡一切,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刚想出声反驳,却只听到一阵脚步声,知道四喜已经走远了。这个丫头做事居然这样我行我素,没有半点交待,气的南洛璎一阵无奈,但回心想到这石屋外面的回廊上还有守门的婢女守着,心里方觉得安了一些。 南洛璎又泡了一会,只觉得这时间越等越长,好半天也没有听见四喜回来的声音,心 嫌妻第4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更是有些焦燥,却也只能继续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指尖的皮肤都有些紧紧,一看之下都浸的发白发皱,好在这是温泉水,要是一般的洗澡水,只怕早就凉了。南洛璎泡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心里已经感觉到自己似乎让四喜遗忘了,或是让四喜给捉弄了,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想爬出来,换上湿衣服先回去再说,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换在一边的湿衣服都让四喜给收走了…… 南洛璎心里一时说不出来是啥感觉,这一刻好像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南洛璎就算再大胆,再现代,也还没有勇气冒着让人看见的危险裸着身子从这里出去一直走到外室外,再告诉别人自己需要衣服……何况,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就算到了门口,只怕人家也不懂自己想干什么,只会以为这个少夫人发疯了…… 南洛璎泡的时间太久,手指尖开始有些皮肤皱起了白泡,根本不能在水里一直这样浸着,只能用浴巾包着站起来在外面呆会,觉得有些冷了又坐回水里泡会。南洛璎只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大,从来没让人这样捉弄过,要是自己能说话,一定要骂的这个人狗血淋头。越等心里越是窝火,都急的想要跳起来了,却只能傻傻的盯着门口,心里既盼望着四喜快些来,又气四喜这样折腾自己,又希望在回廊上守门的婢女能尽快发现自己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进来看看。 正在南洛璎心里不停的祈求的时候,似乎上天总算是听到这个穿越弃儿的声音,屋外开始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 南洛璎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正准备从水里站起来,却突然听到外室传来一声轻咳…… “咳。”声音很轻,很轻,但却让南洛璎的心立刻沉了下去,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如果现在南洛璎能说话,她一定会惊叫一声,告诉来人不要进来。可是她偏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那一刻南洛璎的心里立时乱了分寸,总不能就这样跑出去吧……在他刚进来的时候用浴巾砸他……提醒他里面有人……还是还是……一时间南洛璎主意全无,南洛璎不由在心里狂喊一声,“老天爷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不要再这样捉弄我了。” 正在南洛璎游离的那一瞬间,又听见外面那个男子呼痛的呻吟声。只听他轻轻低叫了一声,然后怒骂道:“墨书,你就不能小心点。” 南洛璎眼眸变大了三分,不是吧,居然又在这里碰到那个浪荡子,不是吧,他不是受伤了嘛,不在屋里好好躺着,跑出来干嘛 正在这时候听见墨书说道:“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先扶你进去吧。” 两个人……而且是两个男人要一起进来……而自己还是裸着的啊 这时候南洛璎才发现,之前想到的丢东西的方案,好像完全行不通,就算能砸中其中一个,另一个呢?还是能把一切都看光光了…… 望着明亮的四周灯火,南洛璎这一刻心里只有一个怨念,一定要狠狠的揍四喜那个丫头,她一定是故意的。 就在这时候,南洛璎看见门口的屏风上已经影影绰绰的映上了两个人黑色的影子,只是因为裴彬玢受了伤,墨书又是挽扶着他进来,所以两人走的似乎特别缓慢,但影子依旧在慢慢变大 这一刻,南洛璎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让放在蒸锅里的螃蟹,两脚乱蹦,急的脸都全红透了…… 心里只想狂喊:上天啊,难道你真的抛弃我了嘛! 南洛璎又急又气,用手狠狠的敲打了一下水面,似乎想要用水声提醒对方这里面有人,可是,混在石莲花喷涌出来的水声里,这一声“哗啦”的水响,并不特别响亮…… 石莲花里依久缓缓的涌出温暖的泉水,击拍在浴池里,发出一声一声的水花飞扬的声音 裴彬玢与墨书还在继续走近着,裴彬玢似乎还在嘀咕了些什么,但南洛璎这时候已经是完全听不见了其他的声音,注意不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南洛璎只是盯着那个屏风看着他们慢慢靠近,脑子里面沸腾着一片混乱…… ------------------------------------------------ 017 浴室纠纷 南洛璎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心里越来越慌,看着一室的氤氲雾气,还有水面上漂满的香片,下意识的潜进水里,只想这一刻自己能变的小小的,谁也看不见自己,其实南洛璎也谁都不想看见接着只听耳边响起一阵水声,裴彬玢说道:“墨书,你出去吧。” 南洛璎虽然是现代人,却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男子沐浴,羞的眼睛都快红了,而且一直闷在水里,气也喘不过来。心里突然醒悟,自己根本就是千挑万选,选了一个最烂的选择,之前自己虽然不能说话,也可以丢丢东西砸砸屏风,或是拍手之类的提醒他们屋里有人,只这一瞬间,南洛璎已经感觉让水闷的头脑一片空白,缺氧的痛苦让她再也忍不下去了,一个抬头,将头浮出了水面 “哗啦”一声,裴彬玢正在伸手准备拿起一边的什么东西,突然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个脑袋,虽然隔的还有点远,但那一瞬间,他还是受惊的提起了精神,整个的劲都拧了起来。 在打量着南洛璎的那一瞬间,裴彬玢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南洛璎虽然身子还在水里,但在氤氲的雾气里,还是能若隐若现的看着她微微露在水面的肩头,白嫩光滑,乌黑的长发温柔的漂在了水面上,脸上还挂着水珠,洗尽铅华后,居然有一种涤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卓然风姿,配合在这氤氲的雾气里跳动的烛光下,仿佛刚从泉水里涤尽俗世尘埃的精灵。 南洛璎用力的吸着空气,一缓过气来,就看见裴彬玢居然还在看着自己,那一瞬,南洛璎立时怒火冲天的抓起一把漂在水面上的香片砸在了裴彬玢的脸上,裴彬玢晃了一下脑袋躲过了南洛璎丢过来的香片,却没有躲过南洛璎动作时带过来的浪花,温热的泉水扑进了裴彬玢的眼眸里,裴彬玢只觉得眼里热辣辣的生痛,心里的火气一下就腾上来了,回头一双怒眸凝着南洛璎的眼睛喝道:“你什么意思?” 南洛璎让压仰了一天,又在这浴池子里让四喜晾了半天,早就气的快疯了,现在裴彬玢居然还对自己大小声,大小声不说,还那样盯着自己看,南洛璎只觉得身上的皮肤上一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气的又抓起一边的香片准备砸过去,手一扬就让裴彬玢伸手握在了手腕上。 裴彬玢双眸微眯着,里面闪动着危险的光芒,就那样盯着南洛璎的双眼看着。 南洛璎又羞又气,满心全是咒骂裴彬玢的话语,却又偏偏说不出来,但又不甘心这样干生闷气,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走光了,抬脚就对着自己对面的裴彬玢水下的身子踢去,只觉得脚尖确触到一个滑溜溜的肌肤,力还会用尽,裴彬玢已经加重了手里的力道,痛的南洛璎脚下一软,加上正抬着一脚踢人,重心不稳,人立刻向后一滑,好在手腕还让裴彬玢抓在手里,借着他这一只手的力气,总算是站稳了脚,没有摔在水里。 裴彬玢似乎真的让南洛璎激怒了,他捏着南洛璎的手腕,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以后,裴彬玢似乎才想起来南洛璎不会说话似的,嘴角微微一扬,淡淡的继续说道:“难道,你知道我这个夫君在这里沐浴,所以特意过来准备伺候我?” 南洛璎愤愤的怒视着他,咬着唇,只恨不能咬在裴彬玢的身上,这个混帐男人,又在说什么混帐话,他什么意思? 裴彬玢似乎还觉得不够似的,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南洛璎的脸颊,带着几分恶毒的说道:“你这样费尽心机躲在水里等我,难不成,不是为了和我圆房?你犯贱,我为什么不成全你呢。” “啪”在裴彬玢说的最恶毒的那一瞬间,南洛璎还在空闲的手,狠狠的就近扇了他一个耳光,裴彬玢似乎没有想到南洛璎居然敢打自己的脸,气的嘴唇都颤抖了,捏着南洛璎的那只手力道越来越大,有一刹那,南洛璎几乎以为自己的手会让他捏断,拼命的用另一只手想要扳开他的手指,可是裴彬玢的手指就如同是镶在上面的铁环一样,南洛璎怎么扳也扳不开一只手指,南洛璎痛的在裴彬玢的手背上狠狠抓着,掐着 很快南洛璎只感到另一只手腕也是一痛 南洛璎无奈的看着,裴彬玢抓着自己两只手分开放在两边,然后在鼻子里轻蔑的冷哼了一声,然后阴冷的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如果不是这样,你为什么要脱的光光的躲在水里等着我?嗯?你说话啊?” 南洛璎看着裴彬玢愤怒的样子,好像眼眸都让怒火烧的发红,眼里不由闪过了一丝恐惧,有了一丝不该惹火他的懊恼 裴彬玢看出南洛璎的眼睛里闪过的畏惧,嘴角流露出一丝轻蔑的嘲笑,带着几分嘲弄的说道:“我差点忘记了,你不会说话,呵呵。” 南洛璎的眼眸渐渐有了一些迷离,酸痛的热泪在眼窝里打转,南洛璎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最少不要在这个男人面前哭。 眼泪可以感动谁,只有关心你的人,对于这些伤害你的人,再多的眼泪,再多的眼泪,只会凭添几分惹人耻笑的谈资。 似乎是上天看见了南洛璎的泪意,裴彬玢居然在这一瞬间放开了捏紧着手,南洛璎突然失去了依凭,脚下一滑,就溜到了水里。 激起了一层层的浪花,水面上的香片慢慢向一边荡了出了一个个向外的圈纹,但每一个圈纹都是在碰到裴彬后破碎 室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只余下从池中石莲花里泊泊流出的水流声,在这份静谧里让人听着心里发颤 这时候从屋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个人影立在屏风外轻声说道:“少夫人,大少爷,婢子是四喜,来给少夫人送衣服来的,婢子可以进去嘛?” 南洛璎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这个丫头,这个丫头,如果不是她的主意,那也是她听从了其她人的主使,才会让自己今天陷入了这般难堪的境地,可恶的丫头南洛璎望着那屏风上的影子,咬了咬牙。 裴彬玢冷漠的扫了扫南洛璎,沉声说道:“进来吧。” 四喜捧着衣服走了进来,先一欠身说道:“大少爷。”随即望着坐在水里的南洛璎说道:“少夫人,婢子给你送衣服来了。” 裴彬玢语带讥讽的望着南洛璎说道:“看来,你准备的事还真不少。” 南洛璎看了看四喜手中的衣服,又看了一眼正在那里冷视自己的裴彬玢,难道这个混帐就不知道出去让自己换衣服走人嘛,也省的在这里硌着他的眼。 裴彬玢见南洛璎只是坐在水里望着自己,又瞄了眼一直欠着身子的四喜,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嘴唇就下意识的微微滑动了几下,吐出一句更加刻薄的话语:“怎么,舍不得走了?想赖在这里?” 这句话正说在南洛璎的痛处,想到自己不就是正赖在这家里嘛,为的只是想白吃白住一阵子,让自己养好病可是想到自己今天一天的经历,南洛璎有些悲哀的叹息了一声,从一边扯过浴巾,就在水里围在自己胸前,然后眼神空洞的从水里爬了出来,背对着裴彬玢迅速的披上了外面的长裙,拉住这层挡羞布,也不管得体与否,那样直接走出了浴室,四喜先是一愣,接着追上去说道:“少夫人,让婢子来为你着装吧。” 影影绰绰中四喜为南洛璎换装的影子映在屏风上,裴彬玢居然侧着头看着那影子出了一会神,好半天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只是这一声轻轻的长叹却是泯灭在那石莲花的水流声中悄然无息。 018 大梦初醒 南洛璎像只木头玩偶一样,漠然的看着四喜为自己穿戴整齐,转身便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了房门,南洛璎就爬上了床,抱着被子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让气的,还是因为在外面吹了凉风冷着了。 四喜跟进来看见南洛璎正坐靠在床上抱着被子,赶紧端了一杯热茶送到南洛璎的面前,欠着身子说道:“婢子回来为少夫人取衣服的时候,正好碰见夫人身边的兰芷给少夫人送来《家训》婢子就代少夫人接了下来,又听兰芷说了一会夫人的吩咐,所以去迟了。”四喜说完偷眼看了一眼南洛璎的神色,见她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眸子里全是静默的阴冷,好像冬日里黑夜中的塘水,幽冷阴沉。四喜不知道为何,有了一丝不自在,勉强的拉开唇角又笑了笑。 可是南洛璎却没有笑,也没有接四喜手中的茶,只是那样阴冷的盯着四喜,从上到下的打量,看的四喜渐渐有些局促,手里的那杯茶也只能一直那样举着。 南洛璎看出来四喜的不自在,原本的气愤突然慢慢变的沉静下来,自己今天已经闹出了这么多笑话,现在如果在和这个丫头计较,只怕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现在口不能言,还是低调做人,韬光养晦的好,当下强忍下那口气,只是从鼻子里喘出一声闷闷的冷哼,便不再搭理四喜,转而看着那床帐上绣制的喜字出神。 良久良久,四喜感到手里的茶杯的温度在慢慢的变凉,可是南洛璎却还是没有任何动作,既不发脾气,也不接下,只是那样漠视着自己的存在,四喜手越举越酸,却也不敢放下来,终是只能语带泣音的说道:“还请少夫人不要为难婢子。” 南洛璎这才回神望着四喜,嘴角微动,露出一抹带有嘲弄的笑容。 四喜强打起精神说道:“少夫人,在这大宅门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婢子今天所做所为都是为了少夫人着想。婢子只是希望少夫人可以在这个家里获得自己应有的一切。这便是婢子跟随少夫人所能持有的生存之道。” 南洛璎的目光冷冷的扫视着四喜的神色,见她双手颤抖,却还是举着那茶不敢动弹,心里渐渐有些软了,必竟南洛璎还是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对于这样体罚下属的行为,终还是有点不忍心,虽不信四喜所言,但还是缓缓躺在了床上,微微向四喜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四喜立时松了一口气,欠了一下身子,行了一个常礼,这才退了出去。 南洛璎躺在床上,望着床帐顶幕上的鲜红的喜字,眼眸里渐渐升起了一片氤氲的雾气,在这无人的时刻,她总算是放纵了自己的情绪,任由泪水四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南洛璎渐渐觉得沉进了一片黑暗里,半醒半梦之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耳边低语,想要听清一些,却又怎么也听不清,想要睁开眼睛,只觉得眼皮好像千斤一样沉重,努力了很久也睁不开,南洛璎在心里默默的长出了一口气,算了,醒不了也好,睡着了就不用想那些烦心的事 突然间南洛璎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拨弄自己的嘴唇,南洛璎抗拒的想要摇头闪开,可是却动弹不得,嘴里让塞进了一个什么东西,接着感受到一股热滚滚的水顺着喉间滚下去,滑过喉咙时一阵滚烫苦意,呛的南洛璎胸前一阵发颤,一股气从胸前冲到喉间 “咳咳咳”南洛璎开始激烈的咳嗽了起来,嘴里还残留的苦水也让呛了出来,南洛璎继续猛烈的咳着,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这才发现漂浮着一股猛烈的中药味,南洛璎拭去眼角咳出来的泪水,扫了一眼端着药的四喜,以及守在一边的多多与晚晚,发现这三个丫头眼睛里都布满了红红的血丝。 南洛璎看着室内明亮的光芒,还有在阳光照耀下投射在地下的窗棱图案,恍恍忽忽的才醒悟过来,自己只怕是睡了一夜,难道这几个丫头一直守着自己,所以才会眼眸红红? 南洛璎并没有疑惑多久,四喜就开始说道:“少夫人,你总算是醒了,你都晕迷了一天一夜了,长孙大夫说,你要在三天之内不醒过来的话,就真的有危险了。”说着话四喜又将药碗递送到南洛璎的面前,笑道:“少夫人,醒来就好了,还是快将药喝了吧。” 南洛璎看见四喜说话的时候,多多似乎眼眸抬了抬,似乎欲言又止,晚晚也诧异的看了一眼四喜,心里感到一丝怪异,但头晕的厉害,一时也想不清楚,便先接过药碗,一口气闷灌了几口,一时喝的急了,那胸间的气又浮了上来,呛的南洛璎连连咳嗽,她赶紧将药碗递放到四喜手里,嘴里呛出来的药苦的南洛璎越发难受,一边咳着,一边嘴里下意识的蹦出了一个字“水。” 说完南洛璎自己也是一惊,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嘛?南洛璎心里期待着,张着嘴,想再说一句什么,可是却又紧张的说不出来话,只是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三个丫环,希望她们可以给自己一个确定的答复,可是,多多只是望着自己不可以哼声,四喜拿着药碗也没有抬头,晚晚似乎也没有醒悟过来什么,很轻快的从一边的桌上倒好茶水递送给南洛璎。 南洛璎硬是愣半晌,忘记了嘴里的苦,也忘记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只是望着三个丫环,好半天才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激动,抱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期待说道:“我是我在说话嘛?” 这次不用丫环们回答,南洛璎也听清楚了,刚才那句话正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声音还有点嘶哑,有几分暗黯,并不好听,可是这又怎么样?最少自己现在可以说话了,自己总算是可以说话了。以后自己总算是可以说话了,南洛璎心里激动不已,来来回回都是这个念头在翻滚。 四喜这时候才醒过神来,眼眸微转了一下,一边从晚晚手里取过茶杯递给南洛璎,一边恭敬的说道:“是的,少夫人,婢子听见是您在说话。” 南洛璎听到四喜说话,这才定了定神,收捡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望着四喜微微一笑,抬手接过茶杯,一饮而下,那杯水喝在嘴里,润在喉间,只觉得如同甘露一般清甜。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南洛璎在心里开始盘算起了以后的生活,一边喝着茶,一边望着四喜,又看了看晚晚与多多,心下开始考虑要怎么样从他们的嘴里问问现在的年代,虽然说谁当皇帝与自己这个小老百姓无关,不过,南洛璎还是很想知道自己穿越到了那个朝代,正在南洛璎心下捉磨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开始响起一阵响亮乐音 这声音这声音这声音,南洛璎实在太熟悉了,因为她就是在同样的乐音里走进裴府的。 南洛璎脸色在那一瞬间变的苍白,接着又慢慢开始有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南洛璎深深吸了两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今天是不是大少爷要纳新夫人了。” 自己生死不知的时候这个家里居然还要为自己的丈夫娶妾那怕这只是名义上的丈夫也太过份,太没有人性,太欺负人了,南洛璎只觉得自己气的快要炸开了。 四喜有些颤抖的说道:“是的,少夫人。” 南洛璎微微眯了眯眼睛,一揭被子站了起来,刚一沾地就觉得脚下一软,好在四喜与晚晚见机十分快,一起伸手扶住了南洛璎,南洛璎撑着晚晚的手站直了身子,咬着牙说道:“帮我梳妆。” 019 闹闹喜堂 (求粉红啊求粉红~~求收藏,求推荐,另:今天粉红超过十五张了,明天加更。) 南洛璎看着四喜打开衣柜,看着里面锦丝缎绣的各色衣装,见四喜正在里面挑出一件嫩黄|色的千层百花锦绣的襦裙,南洛璎摇了摇头,说道:“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穿这样素气的颜色,给我挑件喜庆些的吧。” 南洛璎没有再理会四喜,伸出手在衣柜里翻看,最终手移动到一件中国红色的衿裳上,轻轻弹了弹这件衣衫,四喜已经十分见机的从柜里取出一件同色的刺绣妆花裙,然后望着南洛璎笑道:“少夫人,让婢子来为夫人着装吧。” 南洛璎由着四喜给自己换上了一套正红色的衣裙,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唇色,南洛璎眯了眯眼睛,动手取过柳炭笔为自己细细描过的眉眼,着上玫瑰色的胭脂,精细的妆容掩去了原本的憔悴。 南洛璎望着镜中的自己,挽好的青丝上一串串珠珞垂下,满头的珠光闪耀,正红色的新装衣边上用金丝绣着如意流花纹,添出了一份与南洛璎这个身体年岁不符合的华丽。这才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哼了一声说道:“四喜,前面带路。” 南洛樱抬着头,快步的走向乐声最华亮的地方——居然是裴府的正厅,南洛璎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流出一丝嘲笑,自古从未闻听,纳妾可以在正厅办酒之说。 刚进院子,已能看见那一室的锦红色的缎织团绣出来的彩花团,团团簇簇绕满了整个屋子,南洛璎心里的怒意更胜,就在自己快死的时候,他们居然在这里大操大办娶个妾进来,套一句难听一些的话说,你们这些人真当我是死人嘛? 看见南洛璎气势汹汹的冲到了喜堂里,望着满堂的宾客,心里怒极,反而冷静了下来,眼眸轻转,细声柔语的说道:“官人,今日这等喜事,高朋满坐,如何独缺了为妻呢?” 初时还在轻轻偶语的宾客及奏乐的乐师都同时停了停,眼光齐刷刷的看着厅里的一身新郎喜装的裴彬玢及一身粉色嫁衣新装的新嫁娘,再又回望了一眼,一身华服的南洛璎,南洛璎几乎能听见场内有几人同时倒吸了一口气,嘴角慢慢浮上了一丝冷漠的笑意。 南洛璎扫了扫四周,看到其实今天到场的宾客并不多,多半都是与裴彬玢同样年岁的年青人,连裴彬玢的父亲也并没有出席,只有裴夫人与于姨娘领着裴彬珏坐在上席。 裴彬玢正与新嫁娘两人一人一边牵着一团喜红的花球,旁人已经端着一个案盘,案盘上有两个酒杯,似乎准备让他们给长辈敬酒。南洛璎并不清楚古代的纳妾仪式,也不知道他们算是进行到那一步了,只是瞅着裴彬纷,笑的十分灿烂。 裴彬玢初见南洛璎难免有几分诧异,再听到南洛璎那刺耳的声音,眉头不由微皱了一下,正在这时候突然感受到身边那个女子握着牵线的绸缎的那只手在颤抖 再看看南洛璎那一脸虚情假意的热切笑容,只觉得她脑门上都写满了几个字“我是来找麻烦,给你们难堪的。”心里的不悦之情由然而生。 看见裴彬玢眉头越皱越紧,南洛璎却越笑越欢,裴彬玢心里那股气只觉得更是难平,要是南洛璎像如个泼妇似的摔桌打碗,他反而好处理,直接让人带走便是了,谁也说不得半点不是。 可是现在南洛璎笑的这般热切,当着亲朋的面,反而不好赶她走。心里的念头如电闪过,裴彬玢紧皱的眉头慢慢散开,只是带着几分戾气的看见南洛璎那微笑的样子,只觉得南洛璎唇角眉边都带着几分挑衅的轻蔑。正在这时候,裴彬玢感受到身边女子手越发颤抖的历害,一伸手握住了新嫁娘的手,两只如白玉似的指节紧紧扣在一起 南洛璎看见两人指尖纠结,新嫁娘似乎颤抖了一下,在最初的一瞬间甚至让人有她在抽出手来的错觉,却只见裴彬玢握的紧紧,好像要在向众人宣布什么的意味。南洛璎觉得有一丝难忍的轻嘲之意,这一刻好像自己才是一个第三者,如果,如果这个男人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带着那个女人私奔,却又把自己这个身体给娶了回来,既然娶了,又为何,又为何,如此不尊重自己 带着三分笑意,南洛璎缓缓走到裴彬玢面前,带着笑容的望着裴彬玢,还未说话已抬眼看见裴彬玢明明已经气极,却又还是忍着怒意,勉强的笑着抬头说道:“继续奏乐啊。酒也敬完了。大家随意,不要客气。”听到乐师又再次奏起了喜乐。裴彬玢这才拉着南洛璎到了一旁,压低声音,用只有近处两人可以听到的音量说道:“你想干什么?你如果敢在众人面前失德,我正好休了你。” 南洛璎依旧笑着,仰着头,看着裴彬玢近在咫尺的俊逸的脸庞,看见他似乎气的太阳|岤上的血脉都在跳动,也压着声音说道:“小女子虽然甚少读书,也知道我并未犯七出之律,不知,您要以那条那款来休了我。”说完只看见裴彬玢气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南洛璎似乎还意尤未尽的说道:“不如趁着妹妹与官人还未礼成,官人就当着大家伙的面把我给休了,哼,也正好让个好位置给妹妹,免得妹妹这般的美人受了委屈,终就不过是个呵呵。” 说完只见裴彬玢脸色已经变的铁青,眼眸都跳动了一下,这时候那喜乐正巧奏到一个高音处,裴彬玢好像伴着那个音节的节奏似的,猛的一抬手,但立时醒悟到此时此地是何样的场景,手抬到一半只得转而落下,好似刻意的去牵了牵手中的红绸绣团。 南洛璎神色不变的继续笑着,只是微微眯着眼眸,那样好像一脸温柔的看着裴彬玢,但裴彬玢却能看出来那双眼眸中没有丝的温婉柔情。裴彬玢强压下心里的不快,缓了缓气,用尽量温和一些的口吻说道:“你今天不要闹了,这样对你没有好处的。” 南洛璎眼眸里闪过一丝促狭,带着三分嘲意的说道:“好处?我从前几天开始,好像就没发现啥事情是有好处的。” 裴彬玢看着一室朋友越来越多聚过来的目光,心中越发烦燥,看着南洛璎越笑越温柔的脸,没好气的说道:“哼,那你想怎么样。” 南洛璎轻轻笑道:“其实很简单,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住到外面去,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生活,井水不犯河水,你也不许管我在外面做些什么,当然我也包证以后都不管你再纳几个妾。”说到这里,南洛璎心里有点恶趣味的加了一句,那怕你夜夜做新郎,都与我无关。 裴彬玢有些轻蔑的嘲弄道:“当真?还是你以为我会舍不得放你出府。”那舍不得三个字咬的格外清楚,南洛璎猜想到他误会自己在耍个什么欲擒故纵的手法,假装听不出裴彬玢言语中的嘲弄,轻声继续说道:“当然是真的,我想你们裴家这么有钱,总归还会有几处闲置的房产吧,我就去那里先住着,也免得硌着你的眼,不过,你还需要给我一些生活所需。” “这个你放心,我们裴家从来不在乎多养几个闲人,何况你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我也断不能让你挨饿受冻惹来别人耻笑。”裴彬玢似乎觉得松了一口气,担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冷笑,伏下身子凑到南洛璎的耳旁说道:“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嘛,我的娘子。” 南洛璎只感觉到耳旁一阵发热,赶紧向后退了一步,又敲打了一句:“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说话不算数。”看见裴彬玢脸色阴晴不定的点了点头,南洛璎这才觉得生活有了一点希望,望着裴彬玢离去之后又迅速的执起了那个妾的手望着她,虽然明知道她盖着盖头看不见,却还是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那一瞬间,好像这一室的宾客都不复存在,南洛璎的眼里只看见那一抹薄唇勾出的弧度,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好像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占去的悲哀。 裴彬玢回首看见南洛璎还在那里默然的看着自己,心里一时觉得有些堵的慌,轻嘲道:“你怎么还不走?” 南洛璎听见裴彬玢有些不耐烦的语气,没来由的就觉得有些不悦,心里提醒自己,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结果,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可是嘴却不受控的提声说道:“官人,你是要我现在就走嘛?” 一室的宾客本就一直注目着这里,此时听到南洛璎提高了音亮,连原本的乐声也好像变的小了些,一双双眼睛都望着裴彬玢与南洛璎。 南洛璎望着裴彬玢露出一个有点诡异的笑容,一直在一旁看着的裴夫人突然觉得心里一沉,刚想出言诉责南洛璎,已经见南洛璎欠下身子,温婉而又大声说道:“那妾现在就走,只是官人,妾身虽然未曾读过几天书,也知道,纳娶侧室入门时需向正室敬茶方算礼成,妾看官人看重妹妹,本是特意来喝妹妹这杯茶的,现在才知道,原来官人并不想妾来喝这妹妹敬的茶,想来之前都是妾误会了官人的意思,这样也好,今日定下名份,日后也好称呼。” 020 喜堂余波 (求粉红啊求粉红啊,泪流满面的求粉红~~~~最好用粉红砸死我吧) ---------------------------------------- 喜堂上突然变的特别安静,就连那喜乐的声音都好像是从遥远处传来一般,让人听得不觉真切,只是定定的望着立在喜堂中的裴彬玢与南洛璎,还有那正在微微发抖的新嫁娘 南洛璎看见裴彬玢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的发红,双目圆睁,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站起身向着裴夫人又微微一行礼说道:“母亲安好,媳妇先告退了。”嘴角掩不住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裴夫人眼眸不动的定定看了一眼南洛璎,好像在重新的打量着这个媳妇,看见南洛璎即将步出门口,方才出声唤道:“等会,彬玢媳妇儿,还是喝了非烟敬的茶再走吧,总不能让人笑话我们裴家少了礼数。” 听见裴夫人的话,站在门口服侍的几个家丁立时上前一步拦住了南洛璎的去路,打头一人轻笑道:“少夫人。” 南洛璎倚在门边,回望着裴夫人,又扫了一眼这一堂的宾客,望着裴彬玢嘴角流出了一抹冷笑,淡淡说道:“母亲多虑了,我和妹妹日后有的是亲近的机会,何必急在今天一时,何况”南洛璎嘴唇微微滑过,轻轻笑道:“何况,不过是官人要添个陪房的妹妹,这样大摆宴席已经礼数隆重,又何来少了礼数之说,今天是官人与妹妹的大好日子,媳妇身子不适,只是来看看新妹妹,见过了,就还是先告辞吧。” 裴夫人望了一眼裴彬玢与南洛璎,看着裴彬玢脸色难看的吓人,又扫了一眼众宾客,除了少数几人带着几分关切外,其余之人皆是一脸等着看笑话的神色,悠悠叹了一口气。回眸盯着南洛璎,只见她一脸的冷硬与坚决,又扫了扫新进门的这个女子,眼角抬了抬,终不过是一个伶人罢了裴夫人心下有了决断,也不愿在众人面前再与南洛璎纠缠,淡定的一笑颔首道:“也罢,你回屋好生歇着吧。” 那一身粉色衣装的女子,似乎已经明白,这两人之间的交待,那一言一句里已经确定了自己在裴府的地位,心里一阵颤抖,握着裴彬玢的手不由握的更紧了 裴彬玢再也忍不住了,望向裴夫人,心有不甘的说道:“母亲。”这一声叫的格外的大声,声音还略略有些颤抖,显然已是气极,但还未等裴彬玢说完下面的话,裴夫人已一挥手止住了裴彬玢的言语,落落大方的以袖掩嘴轻笑着说道:“彬玢,今天是什么样的日子,你媳妇不舒服,还是让她去歇着吧,来日方长嘛。” 裴彬玢让裴夫人断住了话头,心里的气在胸前绕来绕去,只觉得浑身都是怒意,可是得了裴夫人的示意,又看一眼一室等着看笑话的宾客,抬眸盯着南洛璎,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做——的——真——好。”转而望着乐师说道:“换首鸾凤合鸣。”又低头凑在新嫁娘的发髻边,用不大,也不小,但偏偏能让南洛璎听见的声音说道:“没有你上次吹的好听,下次我们在一起合奏。” 南洛璎冷冷笑了一声,扫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的裴夫人,又看了一眼正在那里盯着自己脸色铁青的裴彬玢,从鼻子里冷冷的闷出了一声轻笑,微一欠身说道:“谢谢母亲的关爱,媳妇先告辞了。” 走出喜堂,经风一吹,南洛璎才发现自己一身都是汗,这时候凉风慢慢的吹过,竟感到有些浑身发寒。 迎着风,额头上的汗珠慢慢让吹干了,也觉得脑上一片清凉之意,此时才定下了心,慢慢有了一丝畅快,可是又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来是那里不对劲。,此时,南洛璎才感觉到自己冲到喜堂来似乎有分冒失,又有几分可笑,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是滋味 南洛璎只觉想得脑子里渐渐有些发痛,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此时已走出了正厅的院子,一走进花园,正着看着园心池旁的桃花开的一片粉红,在清风吹动中摇摆生姿,偶尔随风落下几朵粉嫩轻红的花片,落英缤纷中更添几分春意的诗韵,南洛璎嘴角慢慢向上微扬,何必为了这一时之事如此难过,上天即然让自己生在这样一个繁花似景的季节,总该还是会给自己几分好运的 南洛璎心里弱弱的安慰着自己,闲闲的步到池边的亭中,懒懒的坐在期间,四喜一直紧跟在南洛璎身后,这时候看见四下无人,方才望着南洛璎,打量着她的神色,几次嘴唇颤抖了几下,却又还是守着主仆的礼节,没有敢出声。 南洛璎似乎在闭目养神,其实心里并没有闲着,看见四喜嘴唇微动,知道她有话想说,却存心晾着四喜,只是望着那一池凉意悠悠的绿水出神,嗅着空气里淡淡飘动的芳草清香,似乎很是沉浸在这样的美景中 看见四喜越来越有些局促不安的表情,手总在那不停的揉动着绑着袖口的衣带结扣,看着四喜手动作的频率越来越高,总不是的抬头看看自己,又低下头,南洛璎却是不理,只是从眯合着的眼缝中静静的观察这一切,良久良久,南洛璎才觉得到时候了,方才睁开眼睛,微微一笑说道:“四喜,你想说什么?” 四喜冷不丁让南洛璎这样一问,好像有些吃惊,愣了愣神,又望了一眼南洛璎,却垂下头去说道:“婢子只是想提醒少夫人,外面风大,少夫人还是回屋歇着吧。” 南洛璎不动声色的静静的看着四喜,手指轻轻的在亭子里坐椅的围栏上有节奏的慢慢敲动,指尖与汉白玉的围栏敲碰时发出轻轻的“嘭——嘭——”的闷响声,很轻很轻,但四喜却觉得自己呼吸的速度慢慢也跟着这声响一起,看着那指尖的落下时深深的吸着气,抬起时才慢慢的呼出来,好像害怕会惊动了这个缓慢的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亭子里只有指尖敲动时所发出的“嘭嘭”声,以及压仰着的低缓呼吸声,连风吹过池水所发出的水花声音也变的安静了,突然间,南洛璎的手指伸直,手掌不轻不重的拍在汉白玉的围栏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四喜却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身子,抬起头望着南洛璎小意的说道:“少夫人?” 南洛璎却不看她,依旧瞧着那泛着微澜波涛的一池春水,淡然说道:“你真的没有想说的话?嗯?” 四喜抬眸看着南洛璎,有些结巴的说道:“少夫人,婢子”说到这里四喜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婢子只是觉得少夫人离开裴府,岂不是便宜了其他人。” 南洛璎此时才回过头来,凝望着四喜,心下一沉,没想到自己与裴彬玢说的话,居然让跟在身后的四喜听到,当下眉头皱动了一下。南洛璎定了定神,却是冷冷的盯着四喜说道:“你到真 嫌妻第5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你到真是一步一步都在为我考虑,真是一个贴心的丫头,只是,你不觉得,你有很多事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嘛?” 四喜初时还勉强笑着,听到南洛璎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冷,这才凝住了笑容,听到最后,已是满眼是泪,声音哽咽的说道:“少夫人,婢子,婢子真的是在为少夫人考虑,少夫人与大少爷方才新婚,这时候离府,岂不是凭添惹人非议。 ” “哼。”南洛璎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闷闷的冷哼声,站起身来,望着四喜淡淡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径直朝自己的屋子方向走去。 四喜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对南洛璎说,这时候看见南洛璎已经提步,却也只得咽了下去,紧跟了上去。 021 美人如花 日色已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 昔时横波目,今成流泪泉。 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南洛璎回到屋里随意翻了一本书,居然是本婉约诗词选集,里面多是南洛璎没有看过的诗词,皆是咏春叹秋的伤别惜情之作。 南洛璎慢慢翻看了几页,直到看到这首李白诗仙的长相思,心下才隐隐约约猜到自己最少也是穿越在盛唐之后,看见这屋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瘦,与唐朝以胖为美的风俗大相径庭,下意识的感觉自己应该是穿越到了唐朝以后的年代,唐,宋,元,明,清,元与清应该是不太可能,宋还是明呢,又是五代十国之类的小朝代? 南洛璎想着这些事情,不免心里有些生烦,怎么自己以前看的穿越小说,一醒来就是一堆八卦的丫头奶妈,仔细的差不多要把女主的三代介绍清楚了,自己来了这么久了,就没有一个主动来说叨说叨的人呢?还好自己一穿过来就嫁到了夫家,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自己,要不只怕早就穿帮了想到这,南洛璎总觉得自己好像遗落了些什么,眨动了一下眸子,瞅着正在一边点亮着梳妆台上灯火的晚晚,那一瞬间就如灵光闪动一般,南洛璎突然醒悟道,古来大户人家的小姐出嫁多半都会有不少的嫁妆,以及陪嫁的丫头或是奶娘一起跟着,一来习惯照料,二来也能与小姐贴心,打理一些不足以为外人道的事情。可是这裴家看起来就已经是十分富足的大户人家,之前听喜堂里人说话的口气,好像还觉得裴家要与自己这身子的娘家攀亲,那岂不是自己娘家应该更加有势或是有钱才对,怎么,自己一个陪嫁的丫头都没有呢? 正在南洛璎想心事的这时候,四喜走进来施了一礼,欠着身子说道:“少夫人,天都黑了,是不是摆饭?” 突然让人打乱了思路,南洛璎心里有几分不悦,回眸看了四喜一眼,又见她一付唯唯诺诺的样子,只觉十分刺眼,明明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偏还要装的这么恭敬,但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搬出去住了,到时候不带着这个丫头便是了。当下不愿意与她多话,便随口应道:“我嗓子里痛的历害,你端碗白粥来就好了。” 看着四喜应声出门,晚晚也垂手施礼要跟着出去,南洛璎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小丫头,看她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看起来老实诚肯,当下心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拿她做为突破点,来了解一下自己现在的环境,卷了卷手心里的书,伸手递给晚晚,慢悠悠的说道:“唉,看这书,也无趣的紧,晚晚,这些日子,我都呆在屋里,可听到有什么趣事说来给我听听。” 晚晚有些局促的说道:“这个,少夫人,婢子甚少出门也没听说过什么新鲜事。” 南洛璎只觉得有点想爬倒的冲动,极想直接的问他现在是什么朝代,终还是觉得不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了一话头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婢子今天刚才听前院的张大叔说,今天是三月初六,是上好的吉日。” 南洛璎心下一阵失望,为什么不连着年份一起报出来呢?但也觉得自己问着这些问题有些摸不着边际,轻轻叹气道:“没事了,你下去吃饭吧。” 晚晚又欠了欠身子,正准备退出去,四喜已经推门而入,望着南洛璎欠身说道:“少夫人,老夫人身边的刚才遣人过来请您一起吃饭。” 南洛璎眉头皱了皱,老夫人找自己?虽然还不能确定是什么事,但也知道只怕这饭又是吃的无法消化的南洛璎心里难免有了几分郁结,抬首盯着四喜看了一眼,那目光冷寒的直让四喜心里生惧 南洛璎到了老夫人所住的慈云苑,一进院子就看见朝霞立在门口灯笼下,桔色的光照在朝霞一身青衫布衣上,泛着陈旧的色彩。 朝霞见了南洛璎,赶紧上前一步,恭敬的行过礼,才浅浅笑道:“少夫人,老夫人一直在等着您呢,请跟婢子过来。”便领着南洛璎沿着回廊慢慢向里走去。 南洛璎侧首看着朝霞微垂的眼眸,苍老的眉眼里写着岁月的痕迹,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没有穿越成个小丫环,不然只怕像自己这种五谷不分的现代人,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饭厅离院门口并不太远,只走了一会便到了,朝霞推开门,向里面说道:“老夫人,少夫人来了。”便垂手站在了门侧等着南洛璎进去。 南洛璎走进饭厅,只见裴彬玢与一个粉装的女子一起坐在下首,当下对于老夫人请自己来的目的已经略略有了大概,也不多话,微一欠身,望着老夫人说道:“奶奶。” 老夫人的神色在摇摆的烛光下,看来有些黯然不明,但还是抬眼看着南洛璎笑了笑说道:“彬玢媳妇儿,你嗓子好了,这就好,坐下吧,坐下吧。” 见老夫人这般热情,南洛璎却有点一下适应不过来了,有些腼腆的笑着,捡了个离裴彬玢最远的位置坐下,侧着眼偷眼打量了一下那个新人,她着了一件粉色的修身捏腰的上裳,凸现出她修长匀称的身姿,衣袖、襟前、袍角上都精细的绣了几枝绽放的红梅,繁复层叠,十分精细。 发髻也挽的精心,右边从头顶到耳边压着用珍珠和红色的珊瑚珠子穿的红梅珠花,这朵朵珠花精心的点缀在额边、耳畔,那乌黑的头发从间隙处露出来,就如蜿蜒盛开的红梅一般,如丝一样的发汇合在一起,松松的挽在脑后,点缀着一只同色珊瑚制的云纹如意钗。 这样的装束已是极为突出美丽,却掩不掉她自身的容华,那脸颊上有着少女最自然却最诱人的红晕,素白的额上画点着一只红梅,更显肤如凝脂,再添了三分娇媚。配着她纤瘦的身姿,让人观之只觉得楚楚动人,惹人心怜。 连南洛璎这样一个带着挑刺的眼光去看的女人,都不由自主的在心里给这个女子的外貌打了九十五分 老夫人似乎瞅见了南洛璎正在打量着那个裴彬玢身边的女子,便笑着介绍道:“彬玢媳妇儿,这个是彬玢新纳的房里人,云非烟。” 老夫人这一句房里人,说的极含糊,又得体,既点明了女子的身份,又没有确认她的名份。只这一句话,便让南洛璎心里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个老太太的份量了 南洛璎眼光不露痕迹的从老夫人的身上滑过,转而望着云非烟微微一笑。 云非烟这时候一只手扯着裴彬玢的衣角,显的有些局促不安的表情,微微抬着头瞧了一眼南洛璎,刚与南洛璎的眼神对上,便立时垂下头去,眸子微垂,好像有些胆怯,就连那一低头动作,都份外的娇弱可人 022 和谐一家 (求粉红啊,求粉红啊,看着榜上的各书粉红涨的都那么快,偶都有点绝望了~~大家来给偶点信心吧。用粉红砸砸我吧555555) ---------------------------------------- 裴彬玢从南洛璎一进来就一直一言不发,此时南洛璎才略略扫了他一眼,只看见他脸自然的带着几分笑意,一只手放在桌上,另一只手垂下,衣袖抚在云非烟的手腕上,也看不清是不是正握着云非烟的手。南洛璎也懒得仔细观察,刚想收回眼神,却发现自己对上了一双如星月交辉一样光华柔亮的眸子,眸子的主人微微挑动了一下眉,缓缓说道:“娘子,你好啊。”字字咬的清冷,让人无法从字面上来理解这句话里的深意,南洛璎唇边也挂上了一抹笑意,温婉的说道:“官人安好,妾就安好。” 南洛璎有些恶趣味的想看着裴彬玢让雷的表情,可是却发现他并没有过多的神色,只是淡如春风般的一笑。 老夫人似乎对与这两人没有一点意义的交谈没有太多的兴趣,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笑着说道:“人老了就是老了,你们看看,天刚擦黑,就开始犯困了,这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裴彬玢立时有些痞意的笑着哄道:“奶奶那里老了,上次咱们一家去秋游,您爬起山来比那些小家伙们还利落。” 老夫人挥了挥手,敛住笑容,轻轻叹了一口气,正色道:“奶奶有多少年岁,自己清楚,唉,年岁越大,也就越希望能看着你们年青人和和美美,必竟家和才能万事兴,今天喜堂上的事我都听说了。” 南洛璎原本望着面前的跳动的烛花发呆,听到这里,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双目炯炯的望着老夫人,等着听她的训斥。 老夫人先瞪了一眼裴彬玢,再冷冷的扫过云非烟说道:“非烟啊,我知道你觉得今天受累了,不过,该有的礼数总还是要的,彬玢的媳妇往理上说,是你的主母,往亲上说是你的姐姐,她来了,你怎么一个应有的礼节也没有呢?嗯?” 南洛璎一时愣住了,万没想到这位老太太居然会先帮自己说话,那一刻南洛璎只觉得心里一阵发慌,只怕这是暴雨前的宁静 显然云非烟也没有想到老太太会先说自己,当下脸色就吓的发白,站起身,低着头,有些局促的说道:“老夫人教训的是,非烟失礼了,还请夫人原谅。”说着话,云非烟做势欲跪,裴彬玢伸手挽住云非烟的手硬是拉着不让她跪下,侧过头望着老夫人说道:“奶奶,非烟年幼不知事,何况在自家屋里,那来这么多的礼数。” 老夫人扫了一眼南洛璎,见她只是一脸淡然的望着,眼眸挑了挑凝望着云非烟说道:“便是在家里,这礼也不可废,要不随意惯了,传扬出去,岂非惹人笑话。” 裴彬玢见老夫人扫了一眼南洛璎,再看南洛璎只是置身事外,一句也不劝着,好像就等着看戏似的神情,闷闷的哼了一声。 南洛璎看见裴彬玢眸子里有些阴郁的怒意,却毫不在意的望着他微微轻笑,一心只想静静的欣赏这幕闹戏。 裴彬玢居然也回给了南洛璎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然后语气平淡的说道:“奶奶,这里又没有外人,谁会传出去?你说对不对,娘子。” 这句话问的极巧妙,南洛璎便是心中再大的不愿意,也不能说个“不对”,要说不对,只怕裴彬玢就要追问了,你说这里谁是外人。南洛璎苦笑了一下,只怕在这些人眼里,自己才是那个最外,最外的外人,只好温存的点了点头,应道:“官人说的话总是有理的。” 老夫人看着两人,眉眼都是笑意的说道:“那好,非烟就起来吧,看着你们小俩口夫唱妇随,我就开心了。” 裴彬玢扶着云非烟坐好,回首看也没看南洛璎,只是眉目不动的说道:“奶奶,还不开饭嘛,我快饿倒了。”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继续望着裴彬玢说道:“不忙,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过,我这个老太婆还就是爱操心,今天我听说,你们小俩口想要搬出去住?” 南洛璎咽了一下口气,心里暗叫着,来了,来了,后着总算是来了。 裴彬玢望着老夫人十分和顺的笑着,应声道:“不是的,是洛璎怕热,又快夏季了,想去云霞山上的小别苑里度夏。想着要再晚些出发,只怕路上就该热起来了,所以我就想不如让她早些动身。” 南洛璎这才觉得提着的心,缓缓放下了些,看来这个浪荡子,也知道转个弯来说话,不错不错。 老夫人眼眸微微转动了一下,猛的盯住南洛璎问道:“彬玢媳妇儿,是这样的嘛?” “啊。”南洛璎猝不及防的让老夫人那双犀利的眸子凝住,只觉得那双眼眸里充满了智慧与关切,心里居然有些抗拒在这样的目光里说谎,定了定神才用平静的语气,悠然的回道:“当然是啦。” 老夫人眼眉微微一动,慢慢展露出笑容,淡淡的说道:“彬玢啊,你疼惜媳妇,顾然是好,不过,过几天杨将军要来看我们裴家新制的器具,你只怕是走不开。单让媳妇先去”说到这里老夫人眼眸凉凉的扫了一眼南洛璎与裴彬玢,才继续说道:“你们必竟刚才新婚,现在就把媳妇一个人送走,只怕会惹人非议,何况,满月之时,你们两人还要一起回南家拜门,虽然说洛璎的父兄都在京都,但洛璎的家中还是有长辈在的,这礼数自然不可以少。” 南洛璎紧紧的盯着裴彬玢,不敢出声,只是用嘴形向他示意道:“你别忘记了你的承诺。” 裴彬玢狠狠的瞪了一眼南洛璎,张开嘴,刚想出声说些什么,已然被老夫人一口拦住了,只听老夫人大声的说道:“彬玢啊,你也不要再多说了,这件事情,我看就这样定了,要不要去山上别苑里避暑,还是等你们一起回门归宁之后再做商议吧。好了,说了这么久的话,我也饿了,快上饭吧。” 说着话,老夫人又瞟了一眼南洛璎,笑着劝说道:“彬玢媳妇儿,其实啊,那山上的别苑,人迹稀少,别苑里的就三五个下人打扫,那么大的一个庄子,到了夜里还能听到狼叫的声音,前些年,我和彬玢爷爷去那住的时候,还曾在屋檐上打死过一只手臂粗细的大蛇,说起来,还真是吓人呢。”老夫人说完,又呵呵的笑了一下。 只不过,这几句话,立时让南洛璎乖乖的闭上了嘴,再生不起半点想去那个别苑里的念头 这时候听到老夫人招唤的丫环们,开始鱼贯穿梭而进,一个个手里端着各式菜色,递交给领头的朝霞,由她摆放起来。 趁着这功夫,南洛璎扫了一眼桌上端坐的几个人,简单的化的分析了一下就是:奶奶,孙子,孙媳妇,孙子的小老婆,嘿嘿,居然这样同桌吃饭起来,而且个个面带笑容,还真是合谐的一家啊。 023 晚晚被打 (推荐满300张的加更,继续召唤粉红票中~~~~) ---------------------------------------- 时尖就像从指尖滑落的流沙一样,总是在人不知不觉的时候慢慢滑过 一转眼,云非烟也进门三四日了,南洛璎虽然知道她就与自己一起住在流云苑里,却一次也没有看过她。 这天南洛璎正倚在太师椅上看书,渐渐眼眸有些迷离,书也从手中滑了下去,“啪”的一声落在了地面上,南洛璎让惊的醒了醒神,但也懒得再动,还是闭着眼,倚上椅上休息,过了良久,突然听到多多对四喜说道:“四喜姐,少夫人是睡了嘛?” 四喜轻轻的嗯了一声,从一边取出一个薄被,轻轻盖在南洛璎的身上,又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书,才压着声音说道:“小些声,别吵到少夫人。” 接着便见两人蹑着步子,缓缓退了出去,连关门时也是轻手轻脚的。两人似乎并没有走远就在门口候着,很快就听到多多又说道:“四喜姐,听人说新进的那个云姐儿,还带着兄弟与母亲一起进府的是真的嘛?” 南洛璎或多或少也从丫环的嘴里得知了些情况。云非烟是个伶人,本就是贱籍,虽然赎了身,但卖身契却还在老夫人手里,左右还是让人看轻的。加上她本应是裴彬玢纳回来的姬妾,又让南洛璎在喜堂上一阵抢白,这时候在家里的地位就尴尬了,连侧室的姨娘都算不上,不过算是比个陪房的丫头强上些的女人,还算不得是个主子,在裴家连头脸好些的丫环也敢在背后耻笑起这位新进门的妾侍。在家里人前人后,甚少有人叫云非烟娘子,小丫环们多半是叫声云姐儿,南洛璎隐隐约约感到这一切都是出自老夫人的授意,只是却不明白为什么老夫人既然同意了云非烟进门,又何必现在处处为难,但却可以肯定云非烟在家里的日子十分不好过,若不是裴彬玢处处护着,只怕光景更是可怜。 听到多多说起云非烟带着兄弟母亲一起进了裴府,南洛璎也还是兴趣缺缺,接着便听到四喜接过话腔说道:“是啊。听前院主事的张伯说,就住在柳室里呢。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四喜姐,你还不知道嘛?昨儿个夜里,听说晚晚夜里遇着那个云姐儿的母亲,也不知道一句啥话没说好,那主就把晚晚给打了。”多多的语气皆是不平之意。 四喜轻叹道:“唉,这有啥好说的,谁让人家的女儿是大少爷的房里人呢。” “四喜姐,我就是气不过嘛,晚晚那么老实,唉,她女儿算是什么,左右不过像我们一样都是卖身给裴家的,倒弄的像个夫人似的,三五个丫环服侍着,呸。” 南洛璎听到这里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难怪今天一早就没有看见晚晚,问起来,多多也是嗫嚅了半天才说是病了,当下越想越觉得心里犯气,且不说晚晚那个丫头一向老实,自己看着喜欢,单是自己身边的丫环让人打了,这一点就让南洛璎很难接受,好像让人欺负到了门口了似的,南洛璎想着这些,那里还睡的着,立时睁开了眼眸,翻身从太师椅上坐了起来 这时候却听到外面四喜的声音悠淡悠淡的说道:“多多,我们是丫环就是丫环,管不得别人如何,自己做好自己的本份就是了。只是晚晚被打了,你为什么不告诉少夫人。” “唉,听说朝霞姑姑不让在场的人四处去说,所以我也是听人偷偷告诉我的。唉,是啊,就像四喜姐说的,丫环就是丫环,被打了还能怎么样,能养着歇着一天就该知足了。”说到这里多多突然提着声音说道:“所以说,还是四喜姐的运气好,让夫人看中了,以后也能三五个丫环服侍着,到时候四喜姐就把我要过去吧,我一定好好服侍你” 四喜有些气急败坏的喝止道:“你胡说些什么,那天的话,怎么能当真,你再胡说我就拿耳光子扇你。” “可是夫人明明说”多多还不服气的打算辨驳。 “你还说”四喜立时急的粗声叫了一句,说完似乎醒悟自己声音太大了,又压住了嗓子接着说道:“丫环就是丫环,想的太多,只会害了自己。” 南洛璎心里却一时有点翻滚了,仔细体会了一下两人话中的含意难道,这个四喜最初是夫人打算送给裴彬玢的通房丫头? 南洛璎想着心事,脚也没有闲着,在地上胡乱的摸索着找鞋子,一不小心,碰在了椅腿上,发出了一声轻轻的撞击声,四喜立时轻语道:“屋里有声音,我进去看看少夫人。”只见四喜推开门,两人正好遥遥的相望了一眼,南洛璎能看见四喜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的变的十分精彩。 南洛璎见四喜似乎被吓住了,不动声色的望着四喜笑了笑,安抚的说道:“刚睡醒,有点饿了,去给我拿些点心过来。” 四喜这才勉强的笑了笑,赶紧应声出去了。 看见四喜出门,南洛璎的脸色才慢慢阴沉了下来,原本凭着南洛璎的性子,现在就要冲过去把那个打了晚晚的女人给拎出来向晚晚致歉,但听到四喜那一句“你为什么不告诉少夫人”,却让南洛璎将这个念头停了下来,重新审视。 在南洛璎的心里,对于四喜这个丫环,从来不曾看轻过,既然她说让人告诉自己,想着让自己来出这个头,只怕就不是什么好事,南洛璎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斟酌了一下,立时就想明白了,如果自己这时候跳出来,只怕裴彬玢也决不会让自己讨上什么便宜回来。 想了想利弊,这报复的念头虽是越来越坚定,但冲动的那阵气愤的情绪却是慢慢淡了 四喜端了一碟小馒头,一碟干菜,一碗粥走了进来,说道:“少夫人,婢子看见小厨房里正好煮着百合参片瘦肉粥,就给你端了一碗来。” 南洛璎拿着案上准备好的银调羹,慢慢的搅动着碗里的粥,最终还是放下了调羹,懒懒的伸了一下腰,轻声说道:“不吃了,天天都是这些,有啥意思,四喜,这城里总有些出名的酒楼菜馆吧,拿上银子,叫上多多晚晚,今天,我带你们出去吃东西去。” 四喜急忙劝止道:“少夫人一个人出去,只怕太过不妥了。” “嗯,所以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南洛璎目不转睛的盯着四喜,眼里收藏着的好像是坚定与信任的情绪,嘴角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手轻轻的抚在四喜的肩头,坚定的说道。 四喜听到此言,却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024 华服美女 出门并没有像南洛璎预期的那么难,禀过老夫人要去镇子里的观音庙里进香,便大摇大摆的出门了,到了今天南洛璎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个少夫人,并不是白干的,还可以领着月例钱,一个月十五两银子的例钱,南洛璎对自己所在的这个时代的银钱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也不知道算多还是少,只是吩咐四喜收捡好,便领着四喜,多多,一起去下人住的柳苑里接晚晚。 到了柳苑,却让四喜给拦住了,直说那里是下人住的地方,南洛璎进去不合适,南洛璎还没来的及反对,那门口已经跑过来几个听到消息的下人,打头是老管家张伯,在大家的阻拦下,最终南洛璎没有进柳苑,只是让多多进去把晚晚给叫了出来,一看见晚晚那脸上微微肿着的红印,南洛璎心里更是气极,当下却不动声色的带着三个婢女出了门。 门口早就有老夫人让人准备好的马车,南洛璎还是第一次在外面看见自己住了这么些天的院子,上面挂着“裴家庄”三个大字,门口雕刻着两个石质的蹲坐像的麒麟,巍然挺立的院墙,绵绵不绝看不到尽头 南洛璎心里叹息了一句,真大,真奢侈,想到自己前世连个阳台都买不起,现在这里却是连个门口阶面都比自己家还大上三分了 马车前,等候多时的下人已经放好踩脚用的一个小凳,然后做出一个搭手的姿势:“少夫人,请上车吧!” 南洛璎这些回过心思来,四喜与多多已经一人一边拉开了车帘子,南洛璎踩着马凳进了车厢。 这马车外面看来素气的紧,也没有什么装饰,里面却是天差地别,华丽的有些不像样子,锦丝织成的缎面蒲团坐褋子,中间还放着一个小桌,上面钉上了几个圆形的木圈,里面套放上了瓷碗,碗里放置着各色点心。南洛璎眉头扬了扬,想的还真是周到,想到外面风大,车里也还算宽阔,便让四喜与多多,晚晚一起陪着自己坐在车里。马车行了一阵,南洛璎依在车里,摇摇晃晃中睡意渐重,竟然就在车里睡着了。 马车穿过市集,这一路叫卖之声才将南洛璎唤醒,只听见有嚷糖颗儿的,也有在嚷胭脂水粉的,有嚷铜钗银饰的,其中却又混着一阵女子的嘤嘤泣哭之声,似乎在哽咽着说什么话,南洛璎听的并不太清,心里却又觉得有些好奇,不由拉开了车侧的窗帘子望了一眼。却见一群人围在一处,其中有一个挽着归云髻女子正好背对着车厢而立,只见此女发髻两边各一枝碧玉棱花双合长簪,发髻左边还缀着一只蝴蝶玉钗和金步摇,做成蝴蝶环绕玉兰花的灵动样子。身着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的玉兰盛放的花式,一袭月白色的曳地襦裙,纯净明丽,质地轻软,色泽温润,裙角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几朵细碎小花,刺绣处缀上几处碎珠流苏在阳光下如星光闪烁。一身珠华夺的南洛璎眼眸生辉,虽然南洛璎的首饰也不少,却不如这个女子的衣装首饰这般成套配着,而且又如此精致,不由让南洛璎多盯了几眼。 马车慢慢向前行走,南洛璎回首正好从人群的侧缝中看见一个一身补丁的女子跪在人群中,而众人围着那个女子好像看热闹一般,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手去帮助她,心里一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眉头皱了皱,提声说道:“停车,我要下去看看。” 南洛璎走入人群,只听到那个跪在人群里的女子低低哭道:“小女子名叫月儿,这次与母亲千里迢迢来这里投亲,不料母亲却染上了重病,就这样丢下小女子去了,唔唔唔”说到这里月儿又哭了几声,才拭了拭泪说道:“小女子身无长物,只能卖身葬母,只求能给母亲有块薄棺便可” 南洛璎看见月儿哭的伤心,心下有些不忍,转首问四喜道:“如果要给她母亲操办一下丧事,大约要多少银子啊?” “应该要一两多些。”四喜说完,又停了停才小意的提醒道:“少夫人,这事”看见南洛璎神色不太好看,四喜没有敢继续说下去,但脸上却是写着不赞同的意思。 这时候只见之前那一身华服的女子步上前去垂首说道:“好了,你不要哭了,我这里有二两碎银子,够嘛?” 月儿赶紧磕头如捣,连连称谢,只差没把这女子说的如观音一般,一再说只要安葬好老母,便要去这华服女子家里终生为奴为婢,华服女子身后的丫头却在轻声说道:“小姐,小姐,这样的人带回家去,实在有些晦气。只怕夫人会不高兴。”华服女子甚是腼腆,掩袖轻笑的回绝月儿道:“不必了,给你便是给你了,我家里不缺奴婢。” 南洛璎站在一侧也看不清那女子的容颜,但心里已是对她好感顿生,很有几分想要结交的意愿。 人们看见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便也无趣的散开了,正在这时候,突然走过来几个大汉,为首一人老远就说道:“听说这里有个水灵的丫头要卖身?” 这一行人走的极快,他们并不愿意招惹南洛璎或是这个华服女子,都是从另外的方向直接逼到了月儿的身边,为首之人一把拉起月儿,又用手抬起月儿的头仔细打量了一番,轻浮的笑道:“不错,也算是楚楚可怜,再调教调教,就更加出落了。好,大爷买了,你卖多少?” 月儿有些颤抖的向下缩了缩身子,说道:“这位小姐已经买下小女子了。” 为首的大汉似乎并不在意的从月儿手里扯过那把碎银子,冷声说道为:“只怕卖身契还没签吧,把这银子还是还给小姐吧,这小丫头,我们先买下了。”说着就从怀里陶出一张纸来,然后有点恶狠狠的盯着月儿说道:“大爷出五两银子买你,你不亏吧。快点画押。” 南洛璎只觉得意愤填赝,偏偏在场围观的那些三三两两的人群,却好像都没有看到这一切似的,向后缩着,就连原本在一旁摆滩的水果担子也挑着跑远了,南洛璎提步上前,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衣角让人紧紧扯住,回头一望,却见是晚晚拉着自己,眉头一动,若是四喜,或许南洛璎并不会怎么奇怪,可是这次却是晚晚,她不由愣了一愣。 晚晚已经压着声音说道:“少夫人,不能管啊,这人叫陈百,是县太爷的侄子,城里有名的泼皮,天不怕地不怕,少夫人要是只怕会吃眼前亏。” 南洛璎咬了咬唇还是上前一步喝道:“陈大爷,这位月儿姑娘不愿意卖给你,你还想要强买强卖不成。俗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 那个华服女子或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本来有些紧张,此时见南洛璎上前,也跟着说道:“不错,何况人有先来后到,这位姑娘明明是我先买下的。” 南洛璎听言侧首打量起了这个华服女子,见她年岁并不大,约莫十五岁的样子,十分清瘦,模样虽然还没有完全展开,但已经能看出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加上这一身华丽的装束,更衬的有一种由然而生的贵气。 陈百在这县里横行习惯了,只是看见南洛璎与这个女子打扮的不俗,估计是些乡绅家中的女眷,不愿意多生事端,但在这小城里,他叔叔不亚于是个土皇帝,他就是个土王爷,那里还会把这两个小女子放在眼里,当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南洛璎与那华服女子,见两人生的好看,不由贱贱的笑了一下说道:“还真有喜欢揽事的,两个黄毛片子,不在家里学习三从四德,却出来多管闲事,哼哼,真有这些意思,不如跟大爷去找个地好好的评评理怎么样?”说着话,一伸手将月儿丢在了地上,慢慢向南洛璎与华服女子走来。 “快跑。”这一声断喝,惊的南洛璎差点没有晕过去,这一句话那怕是从一边的马嘴里喝出来也不会让南洛璎如此吃惊 因为那马最少还是个活物,南洛璎之所以如此吃惊,只因为这一句“快跑”却是从那地上躺着的死尸嘴里蹦出来的,而且紧伴着的是那死尸一个挺身的跳起在习惯的思维下,人们都称这种现像叫——诈尸 025 诈尸之后 (召唤粉红票票中~~~~) 陈百与群泼皮也让这“尸体”的一诈呼给糊弄的愣了一愣。 反是南洛璎最先反映过来,想到自己在现代社会受了电视剧教育多年的四有青年,居然还是让一个骗子用这么烂又低级,而且恶俗到了极点的骗局给骗着了,难道是因为穿越把脑子没带来?还是自己真的认为古代人就要纯真善良的多?当下南洛璎用同情的眼光扫了一眼与自己一样受骗的华服少女,只见那个女子也正望着自己,两人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无奈与气愤 陈百愣了好一会才咬牙切齿的喝道:“你们几个还在那愣什么,还不快去把那两个骗子给我抓回来,送官究办。” 南洛璎看见陈百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赶紧对华服少女使了一个眼色,便准备向一边溜去。 陈百阴阴的一笑,拦在了南洛璎面前说道:“怎么着?刚才拦着本大爷的路,现在就这样走了?”书包网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书包网 南洛璎瞅着陈百的神色,眉头一扬,不卑不吭的说道:“我也是让那些骗子给蒙敝了,现在既然知道真相,当然是要离开了。” 陈百却不说话只是一付似笑非笑的神情盯着南洛璎,这时候听见那个华服少女上前一步道:“哼,那女子虽是骗子,但你也未必是什么好人,快些让路,否则” 陈百那里还听的下去,一声怒喝道:“否则如何?哼,哼哼”陈百哼哼了几声,本想说句狠话,但看着华服少女那身装束,知道家世必定不凡,南洛璎也是一身华服,当下也实在不愿意为了一点口舌之争添惹太多麻烦,终是恶声恶气的说道:“今天你们两要是向我施礼认错,本大爷看在你们是两个无知女子的份上,这事便罢了,否则,哼。” 南洛璎之前为了护着月儿挺身而出时并未想到太多的后果,此时见月儿是个骗子,气势已是弱了几分,何况不过是一些面子上的损失,虽然心里不服,但看着陈百恶声恶气的样子,还是委委屈屈的欠了欠身子,施了一个半礼说道:“一切事由都因我误信骗子之言所起,还请陈先生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在下计较。” 陈百得了面子,也不在留难南洛璎,只是侧着身子瞪着那个华服少女。 华服少女似乎从未受过委屈,见南洛璎委屈求全,她已经是气的双目圆睁,此时看见陈百盯着自己,更是怒意冲天,一双脸颊都气的绯红,却似乎又不知道如何发怒,只是气的双唇颤抖的说道:“你做梦。” 南洛璎虽觉得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可是又实在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子吃亏,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拉了拉那个少女的长长的袖摆,低声提醒道:“这又何必呢,就是说几句软话的事。” 南洛璎声音虽然低,但陈百还是听到了,那一瞬间,南洛璎几乎能看见陈百的太阳|岤让气的跳动了一下,当下也不敢再多话了。只是拉着华服少女的衣摆摇了摇,示意她说话。 “哼,不必了,我看着你一直处处护着那两个骗子,想必肯定是那两个骗子的同伙,还是送你去衙门里问问话再说吧。”陈百提着嗓子向华服少女叫嚣道。 “咦,裴家嫂子,你怎么还在这里呢?裴世兄今天要宴请杨少将军及杨夫人,都在贵宾楼里等着你呢。”一个很温和的男子声音从后面遥遥响起,这个男子说话时很缓慢,他从远处慢慢走来,声音中也带着一份悠然与淡定,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人也正好走到了陈百与南洛璎身侧。 来人正是长孙书亭,他带着一惯的如春风一样的笑容,微微眯着眸子,就算是在这种环境里,长孙书亭的笑容,还是能让人觉得亲切而又舒服。 好一会,长孙书亭才像刚看到陈百似的说道:“陈公子,裴少在贵宾楼里宴客,你不如也一起去凑个热闹吧。” 陈百又瞄了一眼南洛璎,慢慢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原来是裴兄的新夫人,说起来,裴兄大婚那天,我还去喝过你们两人的喜酒呢,哈哈。” 长孙书亭也在一伴淡淡的笑着,紧接着说道:“陈公子,宴席主人去的迟了终是不好的,就让嫂夫人先行一步,我们呆会在一起去贵宾楼。” 陈百愣了愣神,最后还是摇头道:“我去那里干什么,裴兄要办的是正事,又不是寻乐子有啥热闹好凑的,哈哈,看我说的,那你们先忙去吧,去吧。” 南洛璎一牵华服少女的衣袖,那少女初时还愣了愣,最终还是让南洛璎拉动,向停在路边的马车走去。 陈百动了动唇,最后瞟了一眼一侧正笑着的长孙书亭,也跟着露出了一丝笑意,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们两人走上马车。 南洛璎一进车里,就拉着少女的手说道:“你可真行,嘴里都不肯吃点亏,要不是今天碰上熟人,只怕你就要吃眼前亏了。和那种蛮汉有什么好计较的。” 华服少女应着:“姐姐说的是。”说完腼腆的一笑,那一瞬间的神彩,清极,丽极,看的南洛璎都愣了愣神。 “小女子与姐姐也算是患难之识,甚觉投缘,小女子姓封,小名灵玥,不知道姐姐如何称呼。”华服少女声音温婉的细声说道。 南洛璎听到封灵玥自报了身份,也跟着说道:“哦,我叫南洛璎,是裴家庄”想到自己与那个家里的关系,南洛璎不由停顿了一下,好像就是不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自己是那个家的少主的妻子,最后只是嗫嚅着,封灵玥已经接过话笑道:“我知道,你是裴家庄大少爷的妻子。” 听到这个称呼,南洛璎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 正在这时候马车突然停住了,南洛璎有些不解的问道:“到了?” 车夫在外面有些紧张的轻声说道:“不是,还没到,不过少夫人,你 嫌妻第6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是下车来吧。” 南洛璎听到车夫声音有些不正常,心下一紧,难道是那个陈百心里不服,不好当着长孙书亭的面留难自己,现在在这路上堵着?想到这样的猜测南洛璎不但没有拉开车门,反而是从里拉扣紧,方才凝声问道:“现在在那里?” “菜市街口。少夫人,你还是快下来吧。”听到车夫的回答,南洛璎挑了挑眉头,叹了一口气,其实不管他说在那里,自己也是闹不清的,真是问了个笨问题。 南洛璎听到车夫再三的催促自己下车,反而更加坚定的感觉有问题,一个下人,怎么能一再的催促主人的行为呢?却又不动声色的继续拖延道:“怎么了?可是路上有什么事?我就在车里等着好了,呆会到了再叫我。” “这个这个”听见车夫声音里带着为难,南洛璎心里更加收紧,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什么主意,只得爬到车窗边,想拉开一点窗帘,偷偷看一眼情况。 封灵玥有些诧异的望着南洛璎的一举一动,却没有出声询问。 正在南洛璎将要拉到车侧的窗帘时,一阵刻意压低的怒喝划破众人的耳间:“哼,你现在真是面子越来越大了,居然一请再请,就是不肯下车。嗯?难道还真得要我这个夫君请自来请,你才肯下来?” 听到裴彬玢的滚滚怒声,在那一瞬间,南洛璎抬在车窗边的手停顿了 026 同车而行 南洛璎初时让裴彬玢吼的愣了一瞬间,忆起今天一天的委屈,想到这时候这位大少爷还要没边没际的来发脾气,立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抬手扣住桌上盛着点心的瓷器筒,就想拔出来。 可是,南洛璎拔了半天却抽不起来,反而是抠的指甲有些发痛,封灵玥似乎没有看明白南洛璎的想法,轻笑道:“姐姐,是要取点心嘛?” 听到了裴彬玢的声音,还没等南洛璎发话,四喜已经紧张的说道:“呀,是大少爷。”因在车子里站不直身,四喜早就手脚并用的爬到了门边,手握在车门边的插梢上才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少夫人,婢子开门了。” 这时候听到四喜与封灵玥说话,南洛璎才定了定神,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暗笑自己刚才有点冲动,要是真的拿着这个点心筒子在这场合当成板砖砸自己夫君,只怕明天大家议论的就是裴家新妇因为凶悍被休回娘家。看着四喜打开了车门,手也顺势滑进了点心筒里取出了一个八宝合子糕,只是软软的糕点拿在指中还是顶着指甲生生的发痛。随手丢进嘴里,不知滋味的嚼了起来。 四喜正好打开车门,一挑帘子,准备下车,裴彬玢不近不远的看见南洛璎正取出一块点心吃的津津有味,心里压着的火气,那里还忍的住,提步就冲到了车边,看见四喜已经哆哆嗦嗦的爬了下来,正跪在一边行礼,只当不见,抬手就一拉帘子,正好看见封灵玥坐在车里,一身的珠光晃的满眼都是华光,裴彬玢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这位是?” 多多与晚晚也在车里欠着身子叫了一声,大少爷。裴彬玢也不搭理只是瞅着南洛璎,眼里的深湛的像一塘秋日深水。 南洛璎见他没有发做,也不想在众人面前找不自在,也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道:“这是我新认识的好姐妹,封家的小姐。” 裴彬玢抬了抬眉,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封灵玥说道:“那个封家,我却是不记得这城里有姓封的大户人家。” 封灵玥错愕了一瞬间,挑了挑眉,有些傲然的说道:“小女子的确是外县人,这次是随着长辈来走亲戚的。” 南洛璎眼见有些冷了场,陪笑道:“官人,我和封家妹妹还要去拜观音娘娘,没什么事的话,就先走一步了。” 裴彬玢却不理睬南洛璎的话,只是淡淡说道:“天色也不早了,该回家了。” 南洛璎看着从车外射入的耀目的阳光,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的犯了一下傻,裴彬玢已经继续说道:“娘子下来吧,咱们坐我的车回去就好了,让你的车送你的朋友回家。” 封灵玥立时推辞道:“不必客气了,小女子不敢有劳。” 南洛璎想到陈百那猥琐的样子,看着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小姐走在街上只带着个小丫环,心下觉得有点不放心,便拉着封灵玥的手,跟着裴彬玢的话说道:“你就别客气了,那姓陈的无赖不是好惹的,你一个女孩子,要是在路上再遇上吃了什么亏就不好了,先回家里去吧,有空我们再一起去踏青。” 不知道是真的让陈百给吓着了,还是看着南洛璎的盛意拳拳不好推却,封灵玥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欠了欠身子说道:“那就有劳了。” 南洛璎又与封灵玥话别了几句,又问了问封灵玥的住处,再三相约过几日再见,便起身告辞。 裴彬玢看见南洛璎起身,居然伸出手给递给南洛璎,南洛璎愣了愣,摇了摇头,点着脚准备直接跳下车。 看出来南洛璎的意图,裴彬玢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压着声音不悦的说道:“扶着我的手下来。” 南洛璎张了张眼眸,一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小意的说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不是你行不行的问题,而是一个大家的夫人下车要有下车的样子。”裴彬玢眯着眼睛瞟着南洛璎,声音又轻又阴冷。 南洛璎一时觉得有些生气,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看着车外已经有几人在张头伸脑的探视着这里发生的状况,还是乖乖的伸手扶着裴彬玢的手探脚踩着小马凳下了车。 裴彬玢却没有先动身,只是眯着眼,阴阳不定的看着南洛璎。 南洛璎让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双眸转动时看见不远处还停着一辆小型马车,墨书站在车边上,那车门上还悬着一个红色明牌,周边都是兰花纹,里面写着一个篆体的字,南洛璎虽然不认识,但也猜到,应该是裴字。便也不等裴彬玢招呼,就径直转了个方向,提步就准备着向那个车走去,却听到一边的四喜轻轻啊了一声,声音虽轻,但南洛璎还是回眸瞟了一眼四喜。 这时候只听在一旁的裴彬玢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下车后,要向我行礼致谢。” 南洛璎这才知道,自己又丢人了只得侧了侧身子,向裴彬玢欠身道了一个万福。 裴彬玢这才有些木然的提步率先走到车边,南洛璎在裴彬玢的帮助下上了车,紧跟着裴彬玢也坐了上来。裴彬玢的车反没有南洛璎的宽大,上面刚好能坐两个人,中间有一个一尺左右的小桌上面摆放了几本书册。南洛璎没想到裴彬玢这样一个夜夜笙歌的浪荡子竟然会用一个这样的简朴的马车,当下有些诧异。 裴彬玢让左右这些事一折腾,心里的怒火反而变淡了,看着南洛璎良久,最后叹道:“你真是南家的大小姐嘛?” 南洛璎吓的身子都颤抖了一下,但还是死撑着倒打一钯的喝道:“裴彬玢,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一点都不像南洛璎。南洛璎是一个大家闺秀,可是你一点礼数都不懂。”裴彬玢说着话,人也突然凑了过来,一手捏着南洛璎的下颚扭过她的头,让她面对着自已,继续缓缓说道:“你究竟是谁呢?” 南洛璎心里害怕的有些发抖,还记得在书上看过,穿越这档事,在古代又叫借尸还魂,还被称为夺舍,可是要当成妖孳烧死的。心里虽然害怕,但南洛璎嘴里却还是强硬的说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却感觉到裴彬玢捏的自己有些发痛,看着他还在慢慢凑过来的脸,南洛璎也不知道那来的力气,一下挣开了他的手,裴彬玢立时手一紧又捏在了南洛璎的两颊边,南洛璎下意识的狠狠咬在裴彬玢的手上,舌尖尝到人皮肤特有的咸味,这才受惊的松开了牙。 抬起头看见裴彬玢气的有些发红的眼眸,再瞧见那手上还清楚可见的牙痕,南洛璎一时也愣住了。 车子里安静的有些诡异,连外面马车跑过的马蹄声,还有断断续续的人声都好像是远的如同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在这一瞬间,南洛璎彷佛只听到裴彬玢深深的吸气声,眼里只有他气的发红的眸子中暗藏的戾色,脑子里只能想起那新婚之夜里捏的紧紧的拳头 027 最大笑话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如同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南洛璎才听到裴彬玢闷闷的说道:“墨书,回庄里。” 南洛璎偷眼从侧面看见裴彬玢的神色,只见裴彬玢的手慢慢收紧最后放回了自己那边的桌上,坐正身子,望着前方。裴彬玢正坐在车子的阴影里,脸色更显的有些阴暗不明,完全失去了平日里那副浪荡子的轻浮脱挑,居然有些让人看着生出几分敬畏,好像有一种错觉,坐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那么一个只会花天酒地欺负女人的痞子,而是一个值得人信任的领袖。 呃,大约这就是所谓的衣冠禽兽吧,南洛璎在心里有点邪恶的补了一句。 车子在慢慢的晃动中前进,好半天,南洛璎突然听到裴彬玢说道:“你今天闯的祸父亲都知道了。” “嗯?”南洛璎轻轻的发出一声惊疑,转眼看着裴彬玢,看见车窗的幕布里透过的光正照在他的膝盖上,只能看着那身水蓝色的锦缎反映着迷离的光彩,极是华美。 裴彬玢继续说道:“以后,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 南洛璎眉头皱了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怨怒,明明今天给自己解围的人是长孙书亭,明明自己今天就可以和封灵玥一起去玩,明明今天一切都好好的,正是自己难得舒心的时候。 可是这个男人却突然跑来打扰了一切,现在却还在怪自己给他添麻烦了?添麻烦,添麻烦,好不好笑,他做过什么事了,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南洛璎越想越气,不由愤愤的望着裴彬玢,缓缓的说道:“从来没有觉得你有必要管我这个麻烦,你可任我自生自灭就是了。” 裴彬玢一下转过身,望着南洛璎,脸上慢慢扬起了一个有些痞意的笑容,带着三分嘲弄的说道:“哈哈,真是有骨气,哼,你不要忘记了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能由着你在外面丢人现眼呢?嗯?” “妻子?你当我是妻子了嘛?你纳妾的时候想过你有妻子了嘛,嗯?丢人现眼,只怕没有这些事,我也是这城里最大的笑话。”南洛璎顿了顿,摇首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呵,新婚之夜夫君就去青楼夜会佳人,成亲不过数日就再纳新人。你有觉得这样不是个闹剧,有觉得这样会让谁丢人现眼嘛?”说完之后,南洛璎盯着裴彬玢近在咫尺的俊脸,只见他太阳|岤处的青筋浮现,牙绑子也咬的死紧,再看他放在桌上手掌早就握的紧紧,一个个指节关节处,隐隐泛白。知道他已经气极,那一瞬间,南洛璎却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嘴里轻若无声的嘀咕了一句:“你生气,哼,我还生气呢。” 裴彬玢冷冷的扫了一眼南洛璎,见她一脸理正气状的模样,越发生气,一时间嘴唇都有些颤抖。 南洛璎见裴彬玢不说话,车厢里只能听见车轱辘滚在地面上发出有节奏性“骨碌碌”的声音,心里那份因为气愤而累积出来的胆气,慢慢的开始消退,看着裴彬玢的脸色越来越铁青,身子不由自主的开始向后缩了缩。正在这时候却见裴彬玢的手抬了抬,南洛璎下意识“啊”的轻叫了一声,人也迅捷的向后一靠,结果裴彬玢只是揉揉了他自己的太阳|岤,又沉闷的吐出了一口气,便转过了身子。 南洛璎这才哆嗦着的坐直了身子,裴彬玢此时才冷冷的说道:“你似乎完全忘记了你自己做过的好事?” 呃,南洛璎心里弱弱的说,不是忘记了,那些事真不是我干的,你要算帐找以前的那个人好。但却也知道,这些道理不能说出口,南洛璎提了提神,正色说道:“我做过什么?” 等了半晌,却没有听到裴彬玢的回音,南洛璎心里更觉得理直气状,想来这位南小姐,一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左右不过是有点爱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能做出什么别的出格的事来。裴彬玢这个混球,自己做错了事,还不愿意承担责任,还要赖在女人身上,真恶心的男人,南洛璎见裴彬玢说不出个理来,心里越发有些底气,没好气的说道:“我做过什么了?你倒是说啊?我们一起来评评理,看是你做的事更恶心人,还是我做的事不对。” 裴彬玢依旧望着前方默然无声,三问不出声,南洛璎真的有些按奈不住了,轻啐了一声道:“唉,你一个大男人和我这样一个小女子计较来计较去,你有意思嘛?” “嘣”的一声,裴彬玢气的直接踹了桌腿上了,吓的南洛璎眼眸中明显呆了一下,南洛璎心里虽然还是有点余气没有发出来,但最终还是不敢再继续挑隙已经快暴发的夫君大人,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发呆。 两人一路无话,一直到了裴家,裴彬玢领先下了车,也不再管南洛璎,自己一个人就向大门走去,张管家迎上来问道:“大少爷,接着少夫人了嘛?” 裴彬玢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突然眼角的余光看见小厮正牵着两匹马从侧边的小门进去,不由停了停脚步问道:“张伯,家里来客人了?” 张管家低头笑道:“大少爷,你猜是谁回来了?” 裴彬玢脸色一滞,旋即微笑道:“是不是,彬珩回来了?” “是啊,是二少爷回来了,这不,夫人还让青书去城里请老爷早些回来吃饭呢。”张管家笑的一张脸都如菊花一样。 裴彬玢喜色满面的说道:“彬珩那个臭小子现在在那呢?我娘那里,还是奶奶那里?” 张管家笑道:“都不是了,二少爷这次回来,带了朋友回来,就先回枫云苑里安置朋友了。” 两人渐行渐远,南洛璎也再听不到他们的交谈。 南洛璎下了车,便让晚晚先回去歇着,领了多多,四喜自行回了屋里,路上从四喜嘴里才知道,裴家这位二少爷,一直在京都的国子监里学习,上次自己与大少爷的婚事特别匆忙,所以这位二少爷收到消息,却没来及赶回来。 南洛璎当下也没有太多的感想,坐了一天车,累的腰都酸了,回了屋里就软软的躺在太师椅上休息。还没歇过气来,就听四喜进来说道:“少夫人,夫人屋里的菊香请少夫人一起过去见见二少爷。” 南洛璎无奈的锤了锤腿,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梳洗整理了一下,便赶紧过去了。在往夫人住的昱泉苑的路上,却在院子里迎面遇上了裴彬玢与两个男子,其中一个瘦长的身子,与裴彬玢有些相似,都有着一双灿若星晨的眸子,只是气质上却更加儒雅清俊,一袭月白的衣裳,站在桃花飘飞的林间,如梦出尘,真是一个翩翩的佳公子。另一个着了一件寻常的青衫,洗的有些旧,人物也算清秀,只是在裴家两兄弟的对比下,就有点太普通了,想来就是裴二公子的朋友。 裴彬玢看见南洛璎愣了愣,也不介绍,径直与这两人就向前走,南洛璎也懒得与他计较,站在路边,打算等他们先走一阵再去,免得同行尴尬。 反是裴家的二公子经过时,看见南洛璎站在一边,率先向南洛璎笑了笑,又点头道:“是不是嫂子?” 南洛璎腼腆的一笑,点了点头示意。 那青衫男子却一直没有走,从看见南洛璎时,便一直停在原地。已经走在前方几步的裴彬珩诧异的回头望着他道:“陌悠兄,你怎么不走了。” 青衫男子才像回过神来一般,淡淡的微笑了一下,平凡的五官,在那笑容的带动下都散发出了一种静谧悠然的深刻 南洛璎却突然感觉到他的眼神里好像隐藏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028 前事迷然 大家一起,坐在席上,看似热闹吃饭,其实对于南洛璎来说甚是无味,平日里都是看着裴夫人关切的问着裴彬玢一天在城里商号中的见闻,裴老爷一般都会在商号里和老伙计们一起吃饭,夜里收了铺子再回来,老太太,于姨娘,还有云非烟一般都是在自己的屋里吃饭,南洛璎坐在一边就像个多出来的外人一样,自己静静的吃完,等着裴夫人与裴彬玢都吃完后,在与裴彬玢一起向裴夫人告辞,然后各回各屋,各做各事。 今日也是一样,桌上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南洛璎的存在,好像这么一个人其实只是一个身份的摆设,裴家的大少爷的夫人,来了便是了,并不在意她有没有吃,又在做些什么。裴夫人热情的招呼着裴彬珩的朋友——方陌悠,那兄弟俩更是谈笑风声,就连裴老爷也含笑坐在一边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插上几句点拨的话,话不多,但句句都在点子上。 南洛璎则安静的坐在一边,知道没有自己说话的份,一心闷着头啃着面前的糖醋排骨,耳朵里听着方陌悠与裴彬玢说了一些沿路的趣闻,似乎这个方陌悠去过很多地方,总能说出些新鲜事来。现在他正在说着,途中经过锦城,知府张大人正在大力推广一种叫交子的纸制代币,用来兑换银票,以便与大家携带。 南洛璎不由停住了正咬了一半的排骨,征征的出了神,记忆里,交子出现在北宋真宗年间,也就是说,自己穿越到了北宋年间。 正在南洛璎出神的那一瞬间,突然听到方陌悠话锋微转,可是用他那一惯淡漠的语气开始轻嘲道:“张大人思想超越前人实在是我辈的典范,可惜纸币虽易带,却毫无价值可言,多数商人重利轻信,只怕难以取信与人。”方陌悠说完似乎也略觉自己失言,赶紧一笑掩过,举杯邀裴家兄弟共饮。 裴家兄弟也陪着举起了酒杯,似乎并未觉得方陌悠何处说的不妥。 可是。来自未来的南洛璎当然知道,北宋年间推行的纸币印制的货币代用品银票,被后世誉为是亘古未见的绝妙发明,不但得以推广,而且在中国历史上写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只是这些个自以为博学的男人,却还没有看出这项事物的前景。想到这些,南洛璎的眼眸眯动了一下,有些轻蔑的瞟了一眼方陌悠,当南洛璎的眼角余光扫过方陌悠时,却发现方陌悠居然也在看着自己,那眼眸里的神色,深的好像看不到瞳孔里的影子。 看见南洛璎发现了自己的目光,方陌悠居然望着南洛璎微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一种让南洛璎看不透的情绪,似乎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尴尬和别扭。 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头,低下头继续啃着筷子上的那块排骨,心里却隐隐感受到一阵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南洛璎总觉得方陌悠看着自己的眼神有深意。南洛璎心里想着事,一个不小心,居然咬到了舌尖,刺痛带着一点淡淡的血腥味在嘴里漫开。南洛璎有些气恼的放下筷子,取过一边丫环案上准备好的卷帛,擦了擦嘴,轻叹了一口气,就坐在席上干看着他们吃饭。 在这样的场合下先离席自然是不妥,可是像南洛璎那样干坐着,也是让人别扭的,裴夫人抬了抬眼,压着火气的说道:“彬玢媳妇儿,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不吃了?” 南洛璎听出裴夫人在给自己递梯子,自然赶紧顺着梯子往下爬,乖乖的说道:“是啊,母亲,一直有点头晕晕,可能是坐车晒的有点中暑了。” 裴彬玢狠狠瞪了南洛璎一眼,南洛璎毫不在意的扬了扬眉,裴夫人忍住自己还在抽痛的神经,勉强的笑着说道:“那你早些回房歇着吧。”然后又看着方陌悠说道:“反正陌悠是彬珩的知交,又不是外人,不会介意的。” 南洛璎立时如蒙大赦的立起身,退后行了一礼,又说了几句应景的话,就告辞回屋了,到了自己屋里,才觉得松了一口气,胡乱洗梳了一下,便早早的爬上床。躺在床上南洛璎却是左右睡不着,脑子里总会浮起方陌悠那淡漠悠然中又带着一点若有所思的目光,只觉得那眼眸里的深意让自己生寒。 心里一直有一个不安的念头在晃动,难道,这个南洛璎与方陌悠是旧识?可是在古时,便是出嫁的女子,没有夫君的陪同多半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南家还是官宦之家,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与青年男子有什么交往,若非久识,他那样常常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又是为何?莫非是裴彬玢那个混蛋找来试探自己的,可是又是试探什么呢?左右想不明白,脑子里全是一片浆糊。 南洛璎浅浅的睡着,脑子里一夜乱梦,一会看见方陌悠的深沉眸子,一会看见裴彬玢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一会又看见裴夫人又在对着自己指手划脚的评批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眸里感受到了一丝微光,潜意识中知道天亮了,便睁开了眼睛,看着床幕上的鎏金绣花出神。 直到屋外的阳光慢慢照射了进来,窗棱上的如意万字花窗投在地上,拉出长长纹路的影子,南洛璎才揉了揉,睁的生痛的眸子,坐了起来。 听到屋里有了动静,一直守在外面的四喜轻声说道:“少夫人,你醒了嘛?” 南洛璎低低的应了一声,只觉得头痛的历害,人也昏昏沉沉的,由着四喜与多多一起给自己换了衣服,梳好头。想到昨天一直也没有机会和晚晚说说话,叹了一口气,还是要去宽慰宽慰这个丫头的。 当下留下四喜在屋里守着,带着多多一起准备去柳苑看望晚晚,正走在院子里,却看见有一个着了一身水蓝色衣装的女子站在池塘边的桃树下发呆,衣服很素净,女子的头上的装扮只怕比裴府里一般的丫环还要朴素些,居然是用只木钗随意的挽着一个反挽髻。一点金银珠华都没有,从背面看去,身姿却很是娉婷纤丽,虽然穿着这般朴素却还是惹的南洛璎一眼望去就凝住了一瞬,但她一向不爱多事,也没有太重的好奇心,依旧照原定的路线慢慢的走过,路过那个女子身后的小径时,隐隐听到她嘤嘤哭泣的低泣声。 有一瞬间,南洛璎想过要停下脚步问问端疑,想到自己一身的麻烦还没有拎清,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是正当南洛璎将走远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一声惊呼:“大小姐,真的是你嘛?” 南洛璎忍不住回头一望,看见那个蓝衣女子,居然有些惊慌的叫道:“大小姐,你原谅婢子吧。”然后居然跪在地上,膝行着向南洛璎爬来,嘴里还在轻声的喃喃道:“大小姐,千错万错都是婢子的错,婢子不是有意要背弃大小姐的,只是只是你要罚就罚婢子一个人吧。那怕大小姐要送婢子去官府,婢子也愿意一个人承担,绝无怨言。” 南洛璎只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是那出大戏呢?眼见着那蓝衣女子,楚楚可怜的爬到自己面前,南洛璎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你先起来再说。” 南洛璎虽然表面上还维持着比较平静的神色,可是额头上的汗却还是止不住的冒了出来 029 隐情隐情 在南洛璎还晕头转向的时候,那个哭哭泣泣的女子已经开始抽抽咽咽的解释开了,说的有点断断续续,但归结在一起,南洛璎还是隐隐约约的听明白了一点点,就是这个女子是这次陪着自己嫁到裴家里的陪嫁丫头。但是,冒似,她在路上落跑了,现在听说自己安全嫁到了裴家,她才又寻来了 南洛璎越听越糊涂,暗自思量查觉到里面该有些隐情。 这些天里南洛璎为了解这个时代的生活,也略略看了一些常见书籍,里面大约的记载了一些现在的民情,虽然都是文言文,但大约还是了解一点现况,知道如果一个奴婢在卖身为奴期间私逃,罪当充军,有协从或隐而不报者,判充军或罚银,既然这个丫头都跑走了,怎么又寻来了呢??送上门来投案自首??? 好晕迷的一件事 南洛璎虽然没有闹明白,但还是希望知道一些自已这个身体以前的事情。当下去看晚晚的事,自然是先搁下了。眼看四下无人,便领着这个女子回了屋里,接着让多多去门口守着,这才望着那个女子不动声色的说道:“你既然跑了,还回来干什么?” 蓝衣女子依旧不肯站着,强要跪在地上,哽咽着说道:“婢子知道小姐无事,当然要来伺候小姐,还望小姐能原谅婢子。” 南洛璎甚少有急才,这一下心里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才能从她嘴里问出更多的事情,而又不让对方起疑,当下千般念头,万种想法流动,却又样样觉得不妥。心烦意乱中白玉似的指尖下意识的在桌案上轻轻敲动,发出“叭叭叭”的声音。 蓝衣女子见南洛璎不说话,似乎十分害怕,好半天才颤抖的抬起头说道:“大小姐,你要怎么责罚婢子都可以,只要,只要您不要再追究” 南洛璎听到她说话,不由集中了精神,一直敲着桌面的手指也自然的停了下来,只是双目凝视着蓝衣女子,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可是偏偏那女子却好似让南洛璎的目光吓住了似的,颤抖的缩了缩身子,磕下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不敢继续说了。 南洛璎万没想到蓝衣女子话说到一半却不再继续了,眉头皱了皱,但看着那女子已经抖的像个风中烛火一样,只得压了压自己心中的不耐,用尽量温和的口吻说道:“不要再追究什么?” 这女子吓的抖的更加厉害,南洛璎只觉得满头汗,一脸的囧,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前身是个什么样的人,让这个丫头怕成这样。 正在南洛璎有些无奈的看着那个蓝衣女子一脸凄楚的时候,突然听到多多在外面禀报道:“少夫人,大少爷,二少爷还有方公子来了。” 南洛璎真的有点囧,这又唱起那出戏了,难道穿越时摔坏了脑子嘛,怎么现在总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这三位大爷突然来到自己这里算是什么事? 心里抱怨归抱怨,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做的,南洛璎理了理妆容,然后立起身子,真准备去开门,那个蓝衣女子一见南洛璎抬脚,立时受惊的迅速向后退去,嘴里轻声说道:“大小姐,不是我叫几位爷来的。” 南洛璎倒让她的举动给惊了一下,初时还没有意会过来,停了停方才醒悟,这个女子怕是以为自己要打她,南洛璎只觉得火气与无奈齐飞,干脆停在原地侧着身子,直接吩咐道:“你去把门打开。” 蓝衣女子几乎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走到门边,把门拉开了,当先进来的却是方陌悠,他伸手拉起蓝衣女子说道:“柳儿,她又打你了?” 这一个又字,不由让场内众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看南洛璎,南洛璎却只觉得一头雾水。 柳儿赶紧摇头说道:“没有没有。” 裴彬珩眼眸转动了一下,看见这场里的气氛不寻常,赶紧望着南洛璎说道:“大嫂,你怎么把方兄的从人带回来说话,也不让人捎个信给方兄,看让方兄急的,哈哈。” 裴彬玢也懒得与南洛璎说话,只是望着方陌悠说道:“方兄,你的婢女既然无事,我们还是回苑里饮酒吧,贱内身子不适,还是让她多休息。” 方陌悠似乎并不相信南洛璎没有动手,也未理睬裴家兄弟的言语,反是眉头一扬的望着柳儿说道:“真的?” 南洛璎受了冤枉当下就带着三分不悦的回道:“假的,方公子不如从上到下,仔细仔细的验验伤,没看看是不是掉了几片指甲丝,再数数头发,看看是少了几根。” 方陌悠只怕从未受过人如此抢白,当下仔细的打量一下南洛璎,好似要好好的认识一下这个伶牙利齿的女子。 南洛璎看着让自己受冤枉的原凶,那个柳儿还在那一副无辜的楚楚可怜样,当下有点狭促的冷冷扫了一眼说道:“哦,柳儿,自己说是我的婢女,现在方公子又说你是他家的婢女,呵呵,现在你自己说,你真是方公子家的婢女嘛?” 方陌悠望着南洛璎,淡淡的笑了起来,然后轻声说道:“很多事情如果马虎一些,也便过去了,但有的人却偏要计较起来,最后只是会是对自己没有好处。” 好像有点深奥,不过却难掩里面的威胁之意,南洛璎当下有了一丝游离,必竟之前的事情,自己一点也不清楚,要是真的闹僵了,如果他要胡乱说些什么,自己只怕是对质都无法对质。 还未等南洛璎答话,柳儿已经抢先劝道:“方公子,你就不要再管婢子的闲事了,我已经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了。何况我自幼就卖身到南家为婢,这是事实。只要小姐肯不追究我私逃的事情,就是婢子莫大的福气。” 方陌悠无奈的低叹了一声:“柳儿,唉。” 这一声轻叹,有多少是恨其不争意味,只怕谁也说不清,南洛璎只觉得心里闷的难受,隐隐约约中猜度到自已这个身体的主人以前只怕没少给自己留下一些麻烦事来。 方陌悠淡淡的说道:“柳儿,你的路,你自己选,你愿意留在她身边,我也不强求,你若想离开,我也一定会帮你。”说完又挑眼瞅着南洛璎说道:“我相信,你家小姐也不会为难你的。”那语意里有着难言的自信,嘴角也浮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那笑容里有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南洛璎对于自己这个身体的过去,有一份好奇,但也并没有觉得非要知道不可,必竟以后的生活还是要自己来过的,可是让方陌悠那种从然里带出来轻蔑给气着了,从他的神色里,好像自己就肯定要让着他,肯定会怕他似的,南洛璎只是望着柳儿淡淡的说道不:“柳儿,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的卖身契还在谁那,你应该听谁的话。” 柳儿抬起一双圆亮的眸子望着南洛璎,那一瞬间,那眸子好像南洛璎前世在动物园里看过的小鹿一样,里面流动着害怕和惊恐,可偏又那么的无辜而又惹人怜爱,有点怯怯的说道:“婢子知道的,大小姐。”说完就慢慢的从方陌悠身边退后到南洛璎的身后。 方陌悠轻叹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转而望着裴家兄弟笑了笑说道:“是我来错了,裴兄,我们还是继续饮酒去吧。” 听到这句话,柳儿的身子明显的震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但南洛璎眼角的余光却能分明的瞧见柳儿的眼里正无声无息的流下两行泪。 裴彬玢勉强的笑了笑,看着南洛璎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方陌悠已经率先一揖道:“真是抱歉打扰了嫂夫人的清静。” 裴彬玢眉头皱了皱最终还是转而望着方陌悠说道:“方兄,何必说的这般生分。”只见方陌悠淡如清风般的笑了笑,然后潇洒的对裴家兄弟微一揖,淡淡的说道:“那咱们回苑里继续饮酒。”便转身出门,还在屋内的裴彬玢与裴彬珩对视了一眼,一起皱了皱眉 030 前尘往事 裴彬珩做为弟弟自然是不好多说什么,便抬腿跟着方陌悠出了屋子。裴彬玢眯着眼睛瞄了瞄南洛璎,看见她一脸戒备之色,不由眉头皱了皱,想到方陌悠与裴彬珩还在院子里等着自己,也不想与南洛璎多做纠缠,扫了一眼还在颤抖着的柳儿,冷冷的哼了一声也跟着出了门。 南洛璎看着裴彬玢出去,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冷冷的瞪了一眼柳儿,轻轻的说道:“柳儿,你是不是该把事情都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南洛璎说着话,人却慢慢踱到了窗边,看着窗外人影渐走渐远,此时院子桃花已开谢了,树上挂着几抹残红,迎着风微微颤动,自是别样的风景 裴彬玢回了院子里摆好的酒席前,见裴彬珩与方陌悠早就分宾主落座,也陪着坐下,举起酒杯来,几番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没有问出来这满桌的酒菜,突然间也变的没了滋味。 三人边饮边吃,方陌悠与裴彬玢都心下有事,喝起酒来,也没了分寸,不知不觉间都喝的有些多了,最后还是裴彬珩唤来下人扶着回房里休息。 墨书扶着裴彬玢回了流云苑,小意的问道:“少爷,是去云姐儿的屋里嘛?”裴彬玢抬了抬眼,先打了一个酒隔,才说道:“呃,还是扶我回房歇着吧。” 裴彬玢躺在床上,半醉半醒中,好像又回到了的那年秋天,那时候裴彬玢随裴父去东京到南家下聘,两人虽然是由长裴做主订下的娃娃亲,却还没有正式行过纳采之礼。 裴彬玢还记得,临出门的前一天,裴父才把裴彬玢从习武场上绑下来,裴彬玢还不依不饶的叫嚷道,不要娶一个不会武艺的媳妇儿,要娶就要娶个可以陪着自己游剑江湖像爷爷奶奶那般的才好。却让九奶奶给狠狠的打了两下,他这才老实的和裴父出了门,带着几分别扭,几分坎坷不安的心情到了东京。进城门的时候,先远远看见一群从人一起骑着马,拥着几顶轿子经过,听路人说起,知道是广陵郡王陪生母德太妃一同去京郊大相国寺晋香归来。 远远瞧见队例中最末的轿子里有个小姑娘拉开帘子探出脑袋来看,一晃眼间又让轿中大人拉下了帘子,那一刹那里只看清那小姑娘头上带着一只红的像火一样的珊瑚钗花。后来才知道,南洛璎的母亲是德太妃的小姨的幼女,也算是门近亲,便与广陵郡王府走的极近。而那个带着火红钗花的小姑娘就是裴彬玢未来的媳妇。 南家似乎对与这们亲事,并不热心,裴父带着裴彬玢到了东京数日一直住在裴夫人的娘家兄弟的府里,裴父几乎是天天带着裴彬玢到了南府,门房总是客客气气迎进屋里,好茶好点心的侍候着,就是见不着南家的老爷——南听白。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裴父心里的火气也在一点点的见涨,裴彬玢却不觉得如何,还在东京城里四下溜达。 一天在闹市里听见那里传来哭叫声,走过去一瞧,原来是几个下人正按着一个要饭的小乞儿,中间站着一个十二三岁大小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嫩黄|色底子的百花缎子裙,裙边上印着一个浅浅的黑手印,那小姑娘一边看着自己的裙子一边叫嚷道:“你居然敢拿你的脏手来扯我的裙子,弄脏了,你说怎么办。娘肯定会骂我的。”一边说着,一边咬牙切齿的那乞儿的手上狠狠的踩了下去,那乞儿痛的连声惨叫。 裴彬玢觉得有些看不过眼,走进去,三下五除二就推开了按着乞儿的下人,一把拉起乞儿,就那样径直就走,围观的人自觉的给让出了一条道来,走出二十几步,才听见那个小姑娘在后面叫嚣起来:“没用的废物,就这样让人走了。” 裴彬玢回首凝着那小姑娘恶狠狠的说道:“这次看你年幼就算了,下次要再让我看见你欺负人,我看见一次打你一次。” 那小姑娘却是让裴彬玢眼里的阴戾给吓着了,居然真的乖乖停了嘴,就那样看着裴彬玢走了。 走得远了,却还听那乞儿却止不住的叹气,裴彬玢宽慰的说道:“有我在这里,没人敢打你的。” “唉,小少爷,你还是太年青了,不懂得的。”乞儿叹息着。 裴彬玢那里肯依,一再追问,那乞儿这才说了实情,原来那个小姑娘是员外郎南大人家的大小姐,南大人官不大,却是广陵郡王的新戚,广陵郡王现在权势涛天,?br / 嫌妻第7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那个人不得让上几分,何况这小姑娘也并不会犯啥大事,不过是纵仆打打几个百姓,几个乞儿,闹点小事,砸砸人家的生意之类的,那里会有人管,这次不小心弄脏了南大小姐的衣服,又没让她打够出气,只怕下次让她瞧见会把裴彬玢吓唬她的帐一起记着,打的更狠。 裴彬玢万没想到自己的媳妇儿,原来还是这东京城里横行的一个恶霸,这和裴彬玢心里期待的那种,夫唱妇随温婉的妻子实在差的太远了,但最让裴彬玢接受不了的是这个女子居然还喜欢仗势欺人,那里还像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在外面闷着走了一天,才鼓起了勇气一定要让父亲退了这门婚事。 可是裴彬玢回到家里却看见裴父喜悦的表示,今天去了南家虽然还没有见着南家的老爷,却见着了南夫人还有南洛璎,看着裴父一再的夸奖南洛璎知书守礼,温婉可亲。裴彬玢更觉得堵的难受,几次想把在集市上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吭声,心下还是抱着一丝幻想,希望自己那次是认错人了。 最终那年秋天的下聘没有成事,不是因为裴彬玢的反对,而是因为南家的老爷有意悔婚,裴父本来已经想要答应了,只是想到这门亲事是由裴彬玢的爷爷奶奶与南洛璎的爷爷所约定的,既然是上一代订下的婚事,自然还是禀承一下裴彬玢的奶奶,再定夺,结果最后因为九奶奶的反对,这婚事虽然没有成,却也没能退掉,一直就那样悬了起来。 私下里裴彬玢也打听了南洛璎的风评,实在是非常的差,不但飞扬跋扈,而且蛮横霸道,不过却也极会做戏,在德太妃面前极是讨好,在不常出门的官家亲眷里却也有一个守礼知事的名气。 那时候一想到要娶一个这样的媳妇,裴彬玢就心里冒火,想到冒火,猛然间觉得嘴里有些干,裴彬玢不由低声叫道:“墨书,给我端杯水来。” 不多会就感到有人递了一杯凉茶,裴彬玢张嘴就喝,只觉得那茶水如甘露一样从火烧似的喉间流了下去,润在了胸前一片凉意。裴彬瑜轻声呻吟了一下,睁开了眼睛,望着外面如墨一样的天色,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睡了多久了?” 墨书看见裴彬玢醒了,拨了拨一旁的灯,看见屋里越来越亮这才满意的放下拨灯花的竹子棍,盖好灯盖,应道:“大半天了呢,晚饭都错过了,要不要让人给少爷准备点吃的。” 裴彬玢长舒了一口气,坐了起来。一起身,裴彬玢才发现头依旧昏的历害,不由摇了摇头,心里骂道,也真是昏了头了,要不怎么会在梦里想起那个女人的事。 忆起之前梦中境,裴彬玢心里更觉得生闷,笈上鞋,站起身说道:“你去准备着吧,我先出去走走,你们就不要跟着了。” 裴家庄里本就处处布置的得宜,这流云苑算是院中小院,更是一花一木各具巧思,月光照耀之下,尽显园林之幽静,裴彬玢步在其间,看着月辉下的如斯美景,感受着月光的宁静谦和,心里的烦闷之气,居然自然的淡了些,好似忘却了世俗中的那些纷纷扰扰。 遥遥的听见从南洛璎的房间的回廊里走出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裴彬玢现在实在不愿意看见南洛璎来破坏他现在心里的那点平静气,一个闪身就躲在了一边装饰的假山的阴影里。待到人走了出来,裴彬玢才发现居然是白天哭泣的那个柳儿姑娘,裴彬玢当时愣了愣,还未及让他深思,人已经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果然不出裴彬玢所料,柳儿是在向方陌悠客居的枫云苑走去。 031 初露端倪 求粉红票票~~~求收藏,求推荐票票~~~~赏个的亲,六月在此鞠躬鸣谢~~~ --------------------------------------------- 裴彬玢远远的缀在柳儿后面,就着月光,遥遥望见柳儿进了枫云苑,就顺着回廊拐到了左厢,那里正是方陌悠居住的客房。裴彬玢瞧了瞧四周,这天月色正好,月光如同白色的轻纱一样笼照在大地上,地面泛着淡淡的银辉,映照着一切。枫云苑里十分空荡,没有什么好的隐身之地,裴彬玢只能依在回廊的阴隐里,伏下身子时,他突然感到一丝好笑的感觉,这里明明是自己家里,为什么自己反弄像做贼似的,有什么不可以光明正大的问个明白。正准备起身,却远远听到柳儿在门外轻敲了几下门,屋里响起了方陌悠的声音“谁?” 柳儿对着屋子说道:“方公子,都是柳儿的不是,给您添麻烦了。柳儿是特意来向公子请罪的。” 屋内的方陌悠闷闷的回道:“不必了,本就是我多管闲事。现在夜深人静,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惹人非议。” “是,不过,柳儿还要取回自己的衣裳。” 这两人说话声音都极轻,只是现在夜深人静,在空寂的夜空里却传的分外的远,裴彬玢远远看见一只野猫似乎让两人的交谈惊动,从屋梁上跃下,惊的柳儿向后退了一步,却捂着嘴没有敢叫出声。 方陌悠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的从屋里传出来“那就等明日白天,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柳儿定了定神,颤着声音说道:“方公子,若是你让人给我送去,只怕我家小姐知道又会引得她不快。” 吱呀一声,方陌悠推开门,站在屋里的方陌悠一身白衣,在月下看着,很有几分飘然的味道,他扫了一眼柳儿,淡淡的说道不:“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现在后怕又有何意义。” 柳儿垂下头,肩头轻轻的颤动着,好半天才说道:“柳儿没有选择,柳儿的卖身契还在南府,要是小姐真的要追究,只怕连公子都要受牵连。” “哼,她敢嘛?柳儿,你就是太胆小怕事了,灌你毒酒,虽未成功,但依大宋律法,依旧当罚。要是细究起来,真正麻烦的人是她吧。”方陌悠声音里透着一份阴冷的寒意。 听到这里裴彬玢再也听不下去了,裴家世代仁义传家,裴彬玢虽然不在意这个妻子,也不喜欢她,却也容不得自己的妻子是一个毒杀侍婢的蛇心毒妇。这时候裴彬玢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追过来,只是因为自己心里早就有了隐藏的论断,那就是这个妻子又干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缺德事,想要弄个事非曲直。 方陌悠看见裴彬玢突然冲了出来,一时间有点愣神,好半天才淡然的说道:“裴兄,这么晚了,又来找我饮酒嘛?” 裴彬玢看着方陌悠,好半天才厉声喝道:“柳儿,这么晚了,你不在你家小姐的房里服侍,在方兄这里干什么?可是又想私逃?” 柳儿吓的一颤,便跪了下去,哭着说道:“婢子只是来方公子这里取回自己的衣服。何况,婢子之前也非有意私逃”说到这里柳儿看见裴彬玢脸色难看,突然转口说道:“一切都与方公子无关,而且是方公子看见婢子以后,特意要送婢子来这里见小姐的” 裴彬玢盯着柳儿,阴沉的说道:“好了,不要再解释了,你这般不安份,我非告诉你家小姐,让她好好管教你不可。” 柳儿听到裴彬玢的威胁,吓的立时软在了地上,方陌悠冷冷的瞅着裴彬玢,好半天才说道:“裴兄,不过是个婢女,不如就转卖给在下吧。” “若是他人,自然好说,但这个却是贱内的陪嫁丫环,不是由我来做主的。”裴彬玢淡淡的说着,看见方陌悠脸色不善,转眼凝着柳儿继续说道:“若是想我帮你也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私逃,还有,你们之前说你家小姐灌你毒酒又是怎么回事?” 柳儿吓的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好半天裴彬玢才听见她伏在地上发出的嘤嘤哭声。 反是方陌悠淡淡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柳儿原是在下西席先生的女儿,也算是在我家中长大,现在西席先生早就去逝了,在下既然有缘与她再相逢,便在这里厚颜的说一句,想请裴兄当是卖在下一个情面,请尊夫人将柳儿转卖给在下。” 裴彬玢闷闷的说道:“柳儿是贱内的丫环,说起来,不论发生过什么事,也算是裴某的家事与方兄无关,方兄何必要一把揽上身。如果方兄还是不肯坦诚相告,裴某只好带着这个丫头当面去问贱内,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不要,不要去问小姐,其实,千错,万错,都是婢子自已的错,要不是婢子先欺瞒小姐,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柳儿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磕着头,“咚咚咚”的磕头声,在夜里听起来,格外的响亮,让裴彬玢的心里越发有些沉沉的,一个女人阴狠成什么样子,才会让这些下人,怕成这般? 裴彬玢问了自己很久,却想像不出来。 到此时裴彬玢才想起来,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从嫁进来就总是怯生怯气,总是爱生闷气的妻子,其实是一个多么娇纵蛮横的人。从她进门后,好像自己更多的是记恨着南家初时的悔婚,还有这个女人在出嫁的路上拒婚自尽,让裴家成了一个笑话,忘记了初时自己曾经因为什么,也曾那般的抗拒着这门婚事。 裴彬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拉起柳儿,抬眼看见柳儿额头上的血痕,心下更是不忍,劝慰的说道:“你不要怕,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若她真是那种心思恶毒的女人,我一定会帮你。” 柳儿抬了抬头,最终还是垂下头去,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姑爷,你就当今夜里一切都没有听见,看见,婢子就感激不尽。” 反是方陌悠突然出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路经南郡那一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突然发了疯,先是自己喝下了毒酒,接着又按着柳儿要强灌下去,想是怕自己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寂莫吧。柳儿让她疯狂的样子吓的胡乱挣扎,一不留意把她推倒在地上,看见她嘴里流出血来,柳儿吓坏了,便趁夜里跑了出来。后来在路上遇见我,才知道她并未出事,柳儿心里不安,便还是要来裴府。” 说完方陌悠便那样静静的看着月色出神,像是瞧着远处的星辰,又好像只是在追忆往事。 裴彬玢心里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邪火在烧,当下就想去南洛璎的屋子里把她拖出来问个究竟,但还是压了压火气,平和的对柳儿问道:“柳儿,可是这样?” 柳儿此时才从惊愕里回过神来,看着裴彬玢发问,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垂下眼睫,掩去了眼中的慌乱。 裴彬玢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隐隐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冷不丁的又追问了一句“柳儿,若是这样,你之前为什么不敢说?” “呃。”柳儿有点惊恐的望着裴彬玢,张嘴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柳儿害怕让人追究打伤主人的事情,这才不敢说。”又是方陌悠轻声回答了裴彬玢的疑惑。 仆只要向主人举起器物,有意伤主,便是罪当刺配流放,何况是将主人推倒,要是深究起来确是重罪,也难怪柳儿害怕,裴彬玢想到这层,再无疑虑,越发心里生恼,一时心绪激荡,手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击在了门上,只听“嘭嚓”一声脆响,那木纹雕花镂空的门框硬生生的折出一个口子来。 032 午夜纠结 粉红票啊,推荐票啊,收藏啊,习惯性召唤一下,愿意支持六月的,赏个吧。 ---------------------------------------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众人皆高枕游梦之中,南洛璎却一直没有睡熟,不论怎么的安慰自己,在心里,南洛璎对于这个朝代,这个家,还是没有归属感,这一日也如常一般,只是浅浅的睡着,在梦里竟然梦见前世在网上看过的一首穿歌:“世人都道穿越好,把马子看美男,金银财宝手里攥。穿越好,出天山入龙谭,绝世武功身上缠。穿越好,走江湖游深宫,中外历史听我侃。穿越好,主角命好,没什么本事,也能当韦小宝!穿越好,配角长得好,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还”虽还在梦中,南洛璎还是忍不住带着几分轻嘲的笑意 正当这时候突然听到好似的传来一阵人声喧闹的声音,这声音虽然遥远的好像在另一个世界,南洛璎却还是立时清醒了,知道夜里,都是有贴身的丫头睡在侧房或是外面的堂屋里的值夜,便嚷道:“四喜,怎么回事?” “啊,少夫人,大少爷”只听到卧房门外的多多还没有说完,南洛璎已经看见卧房的门让人踹开了,看着裴彬玢像阵风一样的带着夜中的轻寒旋了进来,南洛璎心里的火气越积越大,本来一直没睡好,南洛璎就有此头犯晕,每次睡醒的那一瞬间,总是火气格外的大,此时看见裴彬玢自是更加没有好脸色了。 南洛璎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挑了挑眉头扫了一眼站在门口一脸铁青的裴彬玢,寒着声音说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嘛?如果有事明日请早,现在我要睡觉了。” 裴彬玢压了一肚子的火气,一路冲到了南洛璎的房里,火气已经消了三分,冷静下来后,已自觉有些冲动,正想着要怎么样教育一下南洛璎才合适,却先受了南洛璎的抢白,当下脸色由青变红,望了南洛璎半天,气的一句也说不出来。 南洛璎反似没有看见裴彬玢的怒色一样,淡然的又缩进了被子里,躺的四平八稳的,然后侧着头看着裴彬玢淡淡的说道:“多多,送这位大爷出去。” 裴彬玢气极反而笑了起来,笑的如风吹散轻云一样潇洒随意,随即又笑道:“似乎你忘记了这个家是姓裴?”说着话裴彬玢慢慢踱到南洛璎床前,坐在床侧,伏下身子凑在南洛璎的头上轻轻的吹了一下她的额头上的飘着的几缕碎发,眯着眼睛盯着她。 这样近距离的凝视,看的南洛璎浑心里一阵犯寒,全身都不自在了起来,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说道:“你想干什么?” 裴彬玢微微的笑了笑,然后眯着微微下弯的桃花眼,很轻很轻的说道:“你觉得我要干什么呢?”裴彬玢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隔着被子捏紧了南洛璎的肩头,就那样将她提了起来,然后放在与自己平视的位置,轻声的说道:“我就想好好看看你这个女人,是如何的佛口蛇心。” “有病。”南洛璎万没想到大半夜的这位大少爷不睡觉就为了这消遣自己这么个话,下意识的就嘀咕了一句,声音虽轻但两人处的太近了,还是让裴彬玢听见了 裴彬玢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声,淡淡说道:“狠毒如你这样的女子,呵呵,真不知道在市井中你去救助那个卖身的女子又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做态给谁看呢?” 南洛璎愣了愣,才醒悟过来,裴彬玢说的是自己在市集里受陈百纠缠的事情,当时长孙书亭是在月儿跑了以后方才来的,难道 “你那时候也在场?”南洛璎抱着被子的手越发捏紧了,不错,这个男人不喜欢自己,可是必竟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必竟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所见到的第一个人,一直也曾存了一点点对他的幻想何况当时的情况,不要说是名义上的夫妻,便是邻居,便是一般相熟的朋友,能将那样环境里的弱女子丢下不管嘛?这个男人,果然是一个混帐。 裴彬玢好像没有听到南洛璎的问题,转过头望向窗外,眉头渐渐皱在了一起,好像在沉思些什么。 南洛璎坐在床上,背上冷的厉害,头也更晕了些,可是等了半晌裴彬玢却好像根本没的听到她说话似的,这种让人无视的轻蔑,激的南洛璎心里更加不痛快,她伸手扒动了一下裴彬玢的肩头,提声说道:“我问你呢,你说话啊。” 裴彬玢抬目瞪了南洛璎一眼,轻哼了一声,皱眉说道:“我怎么非得娶了你这么样的一个女人。” 南洛璎心下更觉得憋屈,只觉得自己还没有嫌弃你这么样一个混帐,你居然这样说,回嘴就顶道:“哈哈,这话是不是该反过来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嫁给你这么样的一个男人?” 裴彬玢双目一凝,全身也跟着绷紧了,随即唇角微扬了一下,流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泠然,接着冷声说道:“好,很好,你觉得委屈了是嘛?若非是我们早有婚约,你想嫁给谁?还是你以为你爹打着主意想把你送进王府里,就真的能如意?” 南洛璎让裴彬玢眼里的戾色给唬的愣了一瞬,心里一阵哀叹,又是之前的事,又是之前的事,自己为嘛总要为这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负责任呢?再说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在这里挑肥捡瘦的,有什么资格来要求别人怎么样?南洛璎越想越觉得不甘心,没好气的说道:“反正不是你,谁也比你好。” “很好,很好,原来嫁给我让你这么委屈很好很好”裴彬玢连着说了几个很好,气的也有些极了,不停的深深的吸着气,好半天才继续说道:“那很好,真的很好,我看也不要再让你在这里继续看着我这个让你讨厌的人,来受委屈了,明天禀过父母,我就送你回家长住好了。你说好不好呢,娘子?”裴彬玢说到最后,眼眸里全是一片凉意。 这些天南洛璎也算了解过宋朝时期的风气,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要是让夫君送回娘家长住,基本也就是说要被休弃。虽然现在不如南宋朱理学说中那般注重从一而终的风尚,但一个女子要是在这样的年纪让夫君送回家,那么等待她的命运也基本上可以终定是将孤单到老,或是嫁于人做些续弦小妾之类,而且一般略有身份的男子都不会接受一个这样的女子。 被休,在这个时期的女子来说不异于是一场灭顶之灾。 南洛璎万没想到裴彬玢居然会这样阴狠绝决,这些天一直在这里委屈求全,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稳当的生活环境,可是事到如今,却换来的是对方更多的羞辱,看着裴彬那一脸的嘲设的意味,好像就在等着自己哭喊求饶一般,何必,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大不了过的苦一些,大不了自己再想办法找份工作,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生活下去的,南洛璎心里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吸了吸鼻息,放弃一个稳定的生活,原来也需要这么大的勇气 南洛璎当下有了决定,便把心一横,眼目飞扬的笑了笑说道:“何必这样麻烦,你现在就写封休书给我好了。” 裴彬玢似乎并没有想到南洛璎会这样直白的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反到有些无措,脸都抽搐了一下,最后转目看向他处的说道:“现在?这里没有纸笔” 南洛璎淡然的笑了笑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取来就是了。”之后淡漠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说给裴彬玢听还是在说服自己般的轻声呢喃道:“我算是想明白了,人要是想做什么的时候,一切的前提,其实都是借口,只因为还没有真正的下定决心。唉” 若是一早自己就下定决心,又怎么会用没有钱,没有生活保证,没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继续在这个家里这样混着嘛南洛璎在心里问了自己很多遍,换来的只是无奈的苦笑。 033 休书休书 南洛璎也不着外衣了,只是穿了一件亵衣就那样站起来准备走出去,这时候已经快近初夏,夜里并不十分清冷,但夜里还是有着几分寒意,从开着一道缝的门里不停的传进阵阵寒风,南洛璎让冷风一惊,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裴彬玢看着南洛璎起床,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惊诧的表情,直到南洛璎都要走出卧室时,裴彬玢才愣愣的说道:“你当真要我现在就写休书。” 南洛璎理也不理的就推开了门,见柳儿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了门外,冷冷的笑了笑说道:“趁我现在还是这家的少夫人就再指使你一次吧,去把笔墨给这位大少爷拿来。” 柳儿愣了愣,立时跪在地上抱着南洛璎的腿说道:“这,这,这万万不可呀,大小姐,你便是打死婢子,婢子也不能去取。大小姐”说到这里突然抬起已经布上泪水的脸望着裴彬玢说道:“姑爷,听我娘说,前世百年才能修得共枕眠,夫妻都是前世修来的缘份,我家小姐便是有什么错处,姑爷,你也看着这前世百年修来不易的份上原谅我家小姐吧。”说话之时,声泪俱下。 见裴彬玢似乎听着有了几分动容,南洛璎只觉得从心底感着一丝好笑,这个丫头,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似乎自己这个身体的前身对她并不好的样子。 裴彬玢缓了缓脸色,望着南洛璎一字一顿的慢慢说道:“那我前世一定是做多了孳,才会修得今世与你这个蛇心毒妇为伍。” 南洛璎扬着眉,斜眼瞟着裴彬玢,十分随意悠然的说道:“或许吧,这就叫报应。”说着嘴角慢慢流露出一抹带着嘲讽的笑意。 这样轻蔑的态度刺红了裴彬玢的眼,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南洛璎,好半天却又突然的笑了起来,然后笑着说道:“想是佛祖看我今生修福不少,才让我可以离开你这个蛇心毒妇。” 南洛璎只是冷然一笑,并不答话,裴彬玢只觉得自己像一记重拳打在了空气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看着南洛璎那样好像一副巴不得要马上收到休书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有种不平顺的感觉,只觉得不想就这样让这个女人如意了。 裴彬玢淡淡的笑了笑,正在这时候却看见多多与四喜似乎在外面听到了动静不对,也走了进来,四喜老远看见南洛璎只是一身亵衣的站在门边,立时进屋里从床上扯过了被子,披在了南洛璎身上。 多多愣了一瞬,也跟着柳儿跪下了,四喜却目光闪烁的躲过了裴彬玢的目光,侧过身子一边帮南洛璎掖着被子,一边说道:“少夫人,你这是干什么,要是着了凉可怎么是好。” 四喜这样温和细软的动作,也不知道是因为她表现出来的这份淡淡的关切,还是因为被子的温暖,南洛璎只觉得一直冷的有些麻木的手,慢慢开始有了感觉,似乎热了起来。南洛璎不由正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丫头,还是那般眉眼清丽,只是其中透出了一份世故,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个家里听到的第一句关心话居然是从她这里得来的。 裴彬玢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提步就走,南洛璎看见他从自己身边走过,那嘴角上还扬着一丝嘲弄的意味,不由冷声说道:“你们看看,居然要让这位裴家大少爷亲自去取笔墨不成?多多,你还不快去取。” 多多听到南洛璎的话,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已让四喜瞪了一眼,四喜又掖了掖南洛璎身上的薄被,然后也盈盈跪下道:“大少爷,婢子请大少爷再想想,再想想,再做决定。” “哼”裴彬玢冷冷的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南洛璎也只是抱着被子不哼声,当下却也看出来裴彬玢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休了自己,回心一想也立时明白了,南洛璎的父亲必竟是个官员,要是女儿刚嫁出去就让夫家给送了回来,这梁子可就结深,想来这裴家与南家结亲为的也是弄个官亲。要是裴彬玢真的敢休妻,只怕是官亲没有弄成,却成了冤家。 半晌无声,这屋子里静的可以听到几人的呼吸声。 “呵呵,休书又不是科考的文章,莫非大少爷还要深思熟虑才能写的出来?”突然间这平静让南洛璎还带着一丝微哑的声音划破了,此言一出,立时屋内之人表情各异。四喜抬眼望着南洛璎,眼中的神色有些惊恐,柳儿伏在地上,看不出神色,多多更是不敢抬头,裴彬玢却是脸色由铁青慢慢涨的发红了,他凝着南洛璎,好半天才说道:“当然不必。四喜,快去书房把笔墨给我拿来。” 四喜听到了之后却好半天也没有动步,裴彬玢气愤的喝道:“好了,现在连你都敢不听我的话了,好,好,我自己去取。” 四喜这才说道:“大少爷,婢子并非不听大少爷的吩咐,只是此事,还是要多想想啊。” “是要多想想,天天游青楼,吃酒席,只怕连个休字都不会写,又怎么写休书呢。”南洛璎只是带着一丝笑的淡淡说道,只是那个休字咬的格外的重。 这一下连四喜也伏下身子不敢说话了。 裴彬玢只是眯着眼睛,双目赤红的盯着南洛璎,嘴唇颤抖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既然吃定了裴彬玢不敢休了自己,南洛璎心里一时百种滋味,也想不清是要留在裴家,还是要离开,这两种选择那一样对自己更好。 只是看着裴彬玢那样一副好像要等着自己去求他不要休了自己的表情,便有一种受极了委屈后的反弹,一心就是要把裴彬玢带给自己的不痛快双倍的还给他。看着裴彬玢让自己气的脸色都变了的那一瞬间,南洛璎除了有一种报付后的快感,也有了一点点害怕的感觉,但随即却也洒脱了,既然自己也想不明白是去是留对自己更好,不如由老天决定好了,要是真的让这个男人休了,便是天意如此。 裴彬玢那里知道南洛璎的心思百转,只是这位大少爷从出生以后便是众人宠着,多人护着,个个师傅更是常夸他聪敏绝伦,那里受过这样的小视,当下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头发热的好像要炸开了一样,便抬手一挥拉开了四喜,提步就走出了门,只听远远传来裴彬玢的声音说道:“好,明天我就让你看看,我会不会写休书。” 柳儿似乎吓的不轻,到此时还伏在地上,只是声音哽咽的说道:“大小姐,你这又是何苦我看姑爷开始的意思,并不是不可以转圜的。” 南洛璎淡淡的扫了一眼柳儿,喃喃自语一般的说道:“因为我脑子不好使,还想着我的自尊心。” 声音说的极轻,柳儿似乎没有听清,轻轻嗯了一声,带着一脸疑问的望着南洛璎,南洛璎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好了,这么晚了,你们也去睡吧。”便将三个丫头硬生生的赶了出去,南洛璎看着这几个丫头都走了,便自己从里屋将门反锁了,心里有点自嘲的想,这一次弃妇只怕是当定了 刚躺下,南洛璎突然想到这家人的对自己的厌恶,真有几分害怕会让扫地出门,当下虽也觉得只怕是自己想多了,但南洛璎还是披着衣走到梳妆台,拉开那个八格的首饰盒,看了看里面的首饰,挑捡了几个最粗的金项链,戒指,还有钗。找了一个锦帛,将收捡的金饰包好,用绳子系上,准备明天贴身收藏。 忙完这一切,南洛璎才回床上继续睡,一躺下便舒服的伸张了一下身子,刚一动就让放在床上的那堆金饰给顶着腰上生痛生痛的,痛的南洛璎轻呼了一声 034 清晨闹剧 随着这一声轻呼,几乎在同一瞬间,南洛璎听到窗外发出“咔吱”一声轻响,好似有什么东西压住了树枝时所发出来的微小声音。回目望向窗外,月光正将窗棱上的窗花映个分明,影影绰绰间,好像有人正晃过一般,或是因为刚才南洛璎正打着携款私逃歪主意,她有些紧张爬了起来,站在窗边,拉开了一丝微缝向外张望,一缕寒意透窗而入。只见地上都倒满了如霜的月色,夜风正吹动着屋外的树影摇摆。 南洛璎这才放下心,暗笑自己有点神经过敏,这才放下心思 这一夜是南洛璎自来到这家里以后,睡的最舒服的一夜,或是因为折腾了一夜,真的太困了,或是因为刺了裴彬玢几句,把闷在心里快内伤的那口气吐了出去,总之,她是一夜好睡,起来时十分的精神包满。 晚晚休息了几日,今天一早便过来当值,见南洛璎醒了,便与多多一起伺候着她换衣梳妆。 南洛璎抬眼瞄了一眼,正在低着身子为自己整理服饰上的饰物的晚晚,见她眉角处让云非烟母亲指甲划伤的地方,已经结上了一层血衣,心里有点难受,这么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小丫头,要是在现代,那应该正是家里父母宠着的时候,可是在现今这个社会却也要出来谋生,一个不留意,受人抢白羞辱,自是再所难免,便是让打了,只要对方是有些背景的,也只能忍气吞声,想到将要让裴彬玢休弃了,要离开现在这种衣食无忧的环境,南洛璎心里难免有了几分为自己未来担心的忧虑。 似乎感受到了南洛璎的目光,晚晚不由抬起头望向南洛璎。 南洛璎这才回过神来,想到每日里原都是四喜为自己梳头,今天怎么没看见人,便看似随意的问道:“四喜呢?” “四喜姐”晚晚似乎有点心虚的望了一眼多多,然后嗫嚅了半天,也没有说下去。 南洛璎虽然一早没有看见四喜,便觉得有点古怪,但直到现在看到晚晚这样的神情,心才真正提了起来,眼眸眯动着转了转,侧首盯着正在整理梳妆台上器物的多多,略微提高了一点音量的说道:“多多,你说。” “这个少夫人,你还是等四喜姐回来问她吧,我不知道。” 南洛璎这下还真有点火了,提了提气,冷冷的说道:“怎么,一个不知道要想这么久?” “少夫人,息怒。”多多垂首,低顺的说道,南洛璎扫了扫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一软,原来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暗自叹道,算了算了,人走茶凉,天经地义,她们知道今天裴彬玢就要休了我,自是不愿意因为我而得罪还会留在府里的大丫头四喜,唉。 “咦?”见南洛璎不再说话,多多自是松了一口气,接着收捡东西,突然像发现什么似的轻轻咦了一声,看见南洛璎抬头望着自己,多多立时又低下头去做事,不再说话。 南洛璎见她一直在那不停的收捡梳妆盒,这一声惊疑,怕是发现里面少了几件首饰,不免有点心虚,转而说道:“多多,晚晚你们去把四喜找回来,我有事问她。” 见两个丫头都出去了,南洛璎这才叹了一口气,心里开始盘算起了自己的未来,以前穿越小说里写着那些主角们,怎么发大财来着,嗯,开发新科技,可是自己理科不太好的说,只怕是不行,做菜,唉,没了现代的那现调料,只怕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也没法吃,那还能干什么呢?想到最后南洛璎有几分自嘲的想道,实在不行,大不了自己去说评书去,这时候四大名着还没问世呢 正胡思乱想中,就看见门让推开了,抬眼望着正走进来的柳儿施礼道:“大小姐。” 南洛璎心里总觉得这个丫头有点诡异,虽有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想要问她,但当下还是淡淡的说道:“柳儿,你跟着我有多少年了。” 柳儿虽不明白为什么南洛璎会这样没头没脑的一问,但还是规规距距的答道:“婢子十四岁进府,已经六年了。” “唔,六年了,不短啦,我待你如何?我家中人又待你如何。”南洛璎其实心里最想问的是自己这个身体的家世背景,可是又不知道从那开始好,便这样一边问着,一边自己心里想着。 柳儿似乎没想到南洛璎有这样问题,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却是左顾而言他的说道:“大小姐,今天一大早,四喜就去夫人院里了。大小姐是不是也去向夫人请个安。” 南洛璎冷笑了一声,请安?四喜怕是去向夫人禀报了昨夜里的事情,这请安就能安的了嘛?正这会功夫却听见屋外有人说道:“少夫人起了嘛?” 南洛璎识得声音,知道是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只是记不清是叫啥,便抬了抬眼,示意柳儿出去看看,自已也跟着出去听着。原来这婆子是受墨书之托来请南洛璎去书房见裴彬玢这位大少爷。 柳儿也觉得有些太过怠慢了,居然让个干杂活的粗使婆子来请南洛璎,不由皱着眉头说道:“姑爷若是要请我家小姐过去,为何让你来请。” 那个婆子粗声粗气的说道:“云姐儿病了,大少爷身边的丫头们都照顾不过来了,才让我给帮着来请少夫人的。” 柳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南洛璎已先开口说道:“柳儿,你陪我去一趟吧。”柳儿这才没有继续说话,只是跟在南洛璎的身后时,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进了书房,看见裴彬玢正在写字,墨书在一边磨着墨。裴彬玢听墨书禀报,少夫人来了,却还是头也不抬的继续写着字。后面正开着窗,透着院子里的片绿色,裴彬玢着了一身淡青的衣裳,提着笔,那样聚精汇神的样子,居然有种说不出来的风采,是一种好像在浊世中悠然独立的风度。 南洛璎却让裴彬玢这样把她当成空气一样的无视给激火了,南洛璎上前几步,走到桌前,看见裴彬玢正在写着:“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峨嵋马前死。”知道是白居易的长恨歌,却不明白这样一个大男人怎么一大早开始写起这个来了,也不及多想,南洛璎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一抽那铺在桌上的宣纸,看见那浓重的黑墨在白的像雪一样的纸上画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裴彬玢抬手将笔丢在了桌上,一把抢过南洛璎扯走的宣纸,喝道:“你想干什么?”看见那纸上的墨迹,知道这幅字是没法要了,裴彬玢心里越发光火,一把将手里的东西揉成了一团,狠狠的丢在了地上。 南洛璎眉目一扬,两手撑在桌上,与裴彬玢互瞪着说道:“我想看看你写出来的休书是个什么样的。” “你!”裴彬玢一时让南洛璎气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才继续说道:“好,我现在就写给你看。” "哦,不要勉强,不行的话可以我口述你来写好了。"南洛璎扬了扬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 “南洛璎!”裴彬玢怒声滚滚,却也让气的一时气结在胸,说不出话来。 “叫我干什么?”南洛璎有点玩味的看着裴彬玢的怒色。 裴彬玢深吸了一口气,从一旁碧玉质的辟邪镇纸下扯出一张一尺见方白纸,提笔就写了“休书”两个斗大的字,之后却又顿在那里,看着墨点顺着笔尖狼毫滴在了纸上,晕染出星点墨迹。 南洛璎见裴彬玢半晌不动,不由轻笑道:“看来还真是不行呢。不如这般写,与君不睦,立此休书,相离之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自选良配,相互珍重,后会无期” “你!”裴彬玢真让她给气的有点想揍人了,一抬看正与南洛璎凑过来的脸碰个正着。 两人自是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老爷来了。”墨书的一句话,把两个正在比大小眼的人给提回了神,南洛璎一回头就看见裴老爷一脸黑沉的站在门口,当下敛了敛眼眸,只听身后的裴彬玢说道:“爹,早啊。” 裴老爷也不答话,提步就进了屋子,紧接着又看见四喜扶着裴夫人也走了进来。 南洛璎眼眸转了转,偷眼看了一下身侧的裴彬玢,心里悠悠叹了一口气。 裴老爷自走到了上座上,坐定了,瞄了一眼桌上还写着休书两字的宣纸,眼眸不由眯动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四喜丫头,还有张成家的,彬玢媳妇儿脸色不太好,送她回房里歇着,其他人都出去,我和彬玢有话说。” ?br / 嫌妻第8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还没等南洛璎回过神来,四喜与那张家的婆姨就带着两个小丫环,四个半架半拖的把她给拉了出去,南洛璎一直让拖到了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瞄了一眼屋里脸色怪异的裴彬玢 035 分开来过 召唤粉红票票,召唤收藏,推荐票 ----------------------------------- 看见南洛璎让人送了出去,裴夫人立时命人将书房的关上。 直到房门合闭的那一刹那,裴老爷这才一按桌子,低声喝道:“你将是越来越懂事了,休妻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也不和家里长辈们商量一下,还好这休书还未写成,若是真的写成了,你待怎的?还真的要休妻不成?” 裴彬玢低着头只是眼眸不动的发呆,并不作声。 这样无声的抗议更是让裴老爷心头起火,他一伸手扯起桌上的碧玉镇纸就要向裴彬玢砸去,裴夫人原一直立在一边看着,看见裴老爷手一抬,便冲到裴老爷面前,抱着他的手说道:“老爷,彬玢素来也非不讲道理的孩子,只怕是那个女子先有不对之处,才会有这样的念头。” “好好,你说,你说,你这媳妇是犯了什么七出之条?”裴老爷扬着手指着裴彬玢喝诉道,说完又瞪着裴夫人冷声说道:“这孩子都是让你养成这般野蛮骄横,如你那个外甥一般无二。”瞧见裴夫人面色大变,这才惊觉这话说的有些不妥,如何能这般说裴夫人娘家兄弟的儿子。裴老爷这才有几分尴尬的叹了一口气放下镇纸,手指在那碧玉雕刻的辟邪光润的背板上磨蹭了一会,也没听到裴彬玢说出一个字来,不由又提了提气,但看见一边裴夫人一脸心痛的表情,自是有了几分气弱,回心想起前些天才刚痛打了这个儿子一次,又瞧见裴彬玢一脸僵硬的表情,只怕那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心里又缓了缓。 半晌,裴老爷有点无奈的吐了一口郁气,用尽量平各的口吻说道:“这才成亲几天,你就要休妻,且不说你媳妇没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便是真有,只要不是什么大错,我们裴家也不能做这样不仁不义的事,你让她一个女子,被休之后如何立身处事。” 裴彬玢还是不理不睬,一心盯着桌面发呆,裴夫人知道他还是在和裴老爷赌气,但看见父子两,一个气的脸色都变了,另一个就是僵着不说话,这才有点急了,拉了拉他的衣袖,有点肯求意味的说道:“彬玢,你爹说的话可是正理,你听到没有。”裴彬玢这才僵硬的点了点头,裴夫人瞧见他点头,不由浅浅笑道:“你才纳了妾便要休妻名声只怕不大好,会让人耻笑我们裴家宠妾欺妻,但你若是真这么不喜欢这个女子,我看不如在邻近的如城里给你置间院子,你先带着一家搬过去住上几日,只说是要照顾那边铺子里的生意,过几日你再回来住便是了,让她一人在那里呆着,眼不见,心不烦,便是了。” 裴彬玢立时抬头望着裴夫人,虽还没说话,但从眼中的神色来看,自是愿意的。 裴老爷不悦的双眼一瞪,沉声说道:“便是这般教导儿子的?你不如得空好好教导教导他们怎么好好的过日子,才是正经。” “咱们的儿子,品性如何,我还不知道嘛,虽然脾气不太好,却生性纯良,那个女子若还有点可取之处,断不会想要休了她,只是,那个丫头”裴夫人说到这里,停了停好似,南洛璎这些天来,总是安份守已的呆在屋里,安静的过份,还真未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来,便转了转眸子,方说道:“生生的不讨人喜欢,又总爱生出些事端来。自她入了门,我们又何曾亏待过她,便是彬玢宴请朋友迎新人的时候,她也要出来添堵,那里有一点容人气度。” 裴老爷叹了一口气,这门亲事本来就是一波多折,这个媳妇自己也未必有多满意,只是家和万事兴,做为一家之主,总还是希望这小两口,和顺圆满,踏实的过日子,但现在看见妻子与儿子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一幅只盼着自己点头的样子,心里暗自叹息道,也罢也罢,只要家里不再这样争争吵吵,要搬出去就搬出去吧。思及此,裴老爷不由微微点了点头,轻叹道:“你们觉得如何好,便如何做吧,只是不要太过委屈彬玢的媳妇了。” 说完裴老爷立起身子,走到门边,又想起了些什么,便回头望着裴彬玢说道:“彬玢,记住,你一个月里还是要过去住上一两日的。” 瞧见裴彬玢点了点头,不由又叹息了一声,这算是什么事,唉,那家婚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那一对人不是那样过上了一辈子,怎么偏生自己家里就这般的不省心 裴夫人瞧见裴老爷出了屋子,这才笑着一点裴彬玢的头,有点无奈的说道:“你这个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和你爹拧着来,你就顺着他的意思些,莫非那天还没把你打皮实了。” 裴彬玢闷哼了一声,似乎在想什么心事去了,裴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儿子,总是这般,好像什么都会写在脸上,偏偏真正在意的事,却又不会说出来,只是放在心里捉磨。猜想裴彬玢还是在捉磨内宅里的事,便安慰道:“好了,你好好用功,其他的这些事,就让娘来办吧,明年秋试你可不要再让娘失望了,你弟弟十六岁便中了解员,你考了两次却连乡试都没有过,明年,你舅舅可是想着要给你们两兄弟好好准备着呢。” 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见裴彬玢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裴夫人也只得做罢,叹了一口气,出门却看见裴老爷一人立在屋外的假山边出神,走到近前。 裴老爷回过头来望着裴夫人说道:“你真的觉得送走彬玢的媳妇要好些?” “老爷,你刚才不是都答应了嘛,怎么?”裴夫人有些诧异。 “唉,我只是觉得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才好,唉,好吧,好吧,就随你们的意思办吧。只是真的有必要嘛?” 裴夫人瞄了瞄裴老爷的神色,这才带着几分抱怨的说道:“有必要嘛?你当我愿意操这个心,还要做戏给外人看,只是彬玢的性子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厌恶这个女子,便是厌恶,何必让她留在家里给大家添堵呢?当初我大哥就说了,南家那对父子官位不高,却都是一门心思想要依附着广陵郡王,是朝里有名的跳梁小丑,本就劝我们不要与他们结亲,南家也正好有意悔婚,是你偏生不同意,要是依着我的意思,娶了封家的那个姑娘,何至生出这番事来”说到一半瞧见裴老爷神色不佳,便收了声,淡淡的说道:“老爷,我也只是希望彬玢能过的快活些,一家人能平和安静的过日子,要是他们这样三五日一闹,总有一天会让人看笑话的,打发出去,分开来过,也未必不好,咱家又不会短了她的吃穿用度。” 裴老爷眼睛眯了眯,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附和的点了点头,也算是默许了裴夫人的主意 036 生活无奈 南洛璎硬让四喜等人给拖回了房里,一到屋里,南洛璎就将她们都打发了出去。 一个人坐在屋子里,这时候才觉得脸上是火热的,早就让裴彬玢那样无视的轻蔑给激的热血上涌,才会那般激动的与他顶上了。 现在想起来越发心里有些添堵,这个家里,除了吃喝不愁外,还有什么是值得自己留念的嘛?人如果只是为了活着,而继续活着,那这样的生活,便不能被称为生活,而是生存,一种淡淡的悲哀回荡在南洛璎的心里。 来到这里这么久,好像所做的一切都与这个时代节节不入,得来的总是更多的打击与厌恶。她想着这些越发难过,推开窗,望着屋外,院里的桃花已经大多谢了,三三两两的枝头上还挂着几朵残粉,淡淡的花草芬芳顺着清风飘进了屋里,那一瞬间,这种自然祥和的气息,让南洛璎心中的浮燥不由自主的开始平和了些,细细想着这些天里的经历,左右推敲事情的发展,以及这些人的想法。 正想着心事,突然听到屋外多多敲门说道:“少夫人,云姐儿来给您请安了。” 南洛璎眉目挑了挑,云非烟,想起那个娇羞女子的楚楚风姿,忆起晚晚脸上让云非烟母亲打过的伤,南洛璎只觉得心里气郁着难受,半天也不说话。 多多未听到南洛璎发话,自然不敢直接推门进来,便站在外面又说了一遍道:“少夫人” “夫人,非烟来向你问安了。” 云非烟说话时声音清和的如微风中相撞的风铃一样动人,只怕就是见不到人,只凭这样的声音,也足以让不少男子为之魂牵梦萦。 南洛璎这时候才闷闷的冷哼了一声,淡不淡,冷不冷的轻声说道:“好,多多,让云姐儿,进来吧。” 云非烟今天着了一身粉的像霞似的衣裳,身上的云纱披衣,轻薄如轻烟,行走之时,动作虽然缓慢,但那身轻烟还是在四周飘荡着,更映衬的一张纤瘦的小脸粉如三月盛放的桃花一样娇嫩,极美极娇。 只是这般的轻薄衣衫,便是盛夏之时穿来也嫌单薄了些,而且这时候不过是春夏相交的时光,她这样打扮起来,总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合适宜的。云非烟行到南洛璎正前三尺左右,一边盈盈下拜,一边说道:“非烟给夫人请安,夫人万好。” 南洛璎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子,也不让她起身,抬眼凝着多多说道:“你先下去准备些果子糕点来。”待到多多退下后,南洛璎看着还弯着身子,行着万福的云非烟,淡淡的说道:“起来坐吧。” 云非烟又欠了欠身,才说道:“非烟谢夫人赐座,只是非烟不敢,非烟入府多日,一直未曾来向夫人请安,是非烟的不是,还请夫人原谅。非烟日后定当多来向夫人问安。” “这当得什么事,用得着这般看重。”南洛璎浅浅的笑着,心中微一沉呤,便有了计较,多时也不曾想起自己这位夫人,今日刚才闹将起来,便来了,只怕是已经得了什么消息。哼,只怕南家的长辈是断不肯休妻的,初还以为云非烟是个胆小又有点傲气的女子,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迎高踩低的小人。若是云非烟真的就一直不来向南洛璎请安,南洛璎也不会念着要去寻她的麻烦,但她今日这般做作,却让南洛璎心里越发有些反感这个女子。淡的望着云非烟,又细细打量了一下她的妆容,眉画的弯而清丽,额上细细点着一朵红梅,头上的发髻里有一弯粉色的桃花,最难得的是这细小的桃花钗里还点着两朵鲜花,上面又点着一只精细的蝴蝶钗,因花是鲜花,这蝶恋花就显的格外真实,已分不清那是珠钗那是桃花,可算是假亦真时,真亦假。 这样的发钗,不但美丽,而且也算合现在的时令,只怕是南洛璎的梳妆台里,也捡不出几套这样的首饰。 云非烟听南洛璎说的随意,便抬首笑了笑。南洛璎看见她笑了,也跟着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然后淡漠的好像在说些闲话般的轻声说道:“你娘连我身边的贴心人都打得,你不过是不来请安,说起来真的不算什么事嘛。” 南洛璎说的风淡云轻,云非烟,可不敢真的以为是风淡云轻,不由又弯下身子急急说道:“夫人,家母之事,非烟并不知情,非烟回去定会” “定会如何,你是会帮晚晚帮她一个耳光,还是会让晚晚打她一个耳光?”南洛璎说到这里语速略快,只是眯着眼望着云非烟,看见她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却。 南洛璎话音刚落,云非烟已经跪下,垂首说道:“夫人,家母千错万不是,非烟都代家母在这里向夫人赔罪了。”南洛璎冷哼了一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意,但还是压着心里的感觉,用平静的声音说道:“若是道歉有用的话,那这世上还需要什么规距,何况又不是你做错了事,你赔罪又算什么,还是快起来吧。” “夫人,非烟回去以后,一定让家母去向晚晚姑娘道歉。”云非烟说着,那身粉霞披的云纱披肩,也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在那轻轻荡动着,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姿态。 “哦”南洛璎轻轻应了一声,看着屋外的门轻轻晃动了一下,不由挑了挑眉,沉声说道:“嗯,也只能这般了,不过,回去告诉你娘,她不过是裴家的一个奴婢,虽然年岁大了些,但也不可以倚老卖老,仗着女儿在主子面前得了势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屋里,什么人都不是她可以随便打得的。若是我的丫环真有什么不当之处,只管来告诉我,我来处置,若是怕我处的不公,你也可以去告诉夫人,必竟这个家,还是夫人在当家的,自己动手,她配嘛?” 云非烟听到那句“仗着女儿在主子面前得了势”,早就脸色变的惨白,一双美丽的眸子里泪水在其中滚来滚去,却还是轻声说道:“夫人不见怪,便是非烟的福气,非烟日后定当劳记夫人今天的教诲,日后时时来向夫人请安,听谒夫人的训诉,以免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若夫人生气。” 南洛璎看见云非烟垂下头的地板上多出了几点水珠滴落的痕迹,还有她颤抖着的肩,心里突然一颤,觉得自己有些过份,竟生了一丝悔意。不由揉了揉自己的眼角,只怕这些天真的是让裴家折腾的有点精分了,这个女人,其实又何曾做错过些什么,在这样的世道里,她不过是随水浮萍,又何曾能自己选择命运的归宿。想到这些,南洛璎不由叹了一口气,脸色温和了一些的说道:“没别的事,你也回去休息吧。” 云非烟又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来,推开门的时候,门正好打在正走近的多多手里的托案上。 “哐当”一声,那托案带着各色的点心一起滚落了一地,云非烟却好像没有看见一样,提起裙子就跑了出去。 身后只留下一脸疑惑的多多,还有正在叹息的南洛璎。 037 裴老夫人 云非烟走后,南洛璎又望着窗外的景色发了一会呆,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突然听到四喜在屋外说道:“少夫人,老夫人请你过去喝茶。” 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老太太,她心里总有点发憷,或许是因为那双经过岁月洗练过的眼睛里,总是让看不透,却又充满了智慧。不论愿意或是不愿意,终还是要去的,听到四喜的话,南洛璎也不多做迟疑,便领着四喜准备出去,走到回廊的时候,正瞧见柳儿坐在回廊里的青石围栏上,南洛璎看见这个丫头,就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想明白,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想到从这个柳儿来后,不过数日的时光,自己却经历过这么多的变故,把自己原本打算的全都打乱了,不由又深叹了一声。 到了裴老夫人住的慈云苑,朝霞姑姑早就站在门口等着,朝霞给南洛璎见了一个礼,恭敬的说道:“少夫人,老夫人正在等着少夫人呢。”一边说着话,一边就领着南洛璎去了正屋一侧的暖阁。 南洛璎一进屋,便看见裴老夫人正半躺着歪靠在屋里的悬丝祥云纹的罗汉榻上,听见朝霞姑姑说南洛璎到了,裴老夫人却眼也不睁的说道:“彬玢媳妇儿,你来了,过来,给我捏捏肩。” 南洛璎虽然对这家人都没有啥好感,但对于这样的岁数的老人总是尊重的,便依言走到了近前,轻轻的拿捏着,前世南洛璎就经常为自己的奶奶做些按摩,这点小事,自是难不着她,不多会,裴老夫人就舒服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轻声的说道:“嗯,不错,彬玢媳妇儿,今天你娘过来和我说,你和彬玢要搬出去住?” 南洛璎捏在裴老夫人肩上的手,不由停了一瞬间,同一时间,裴老夫人微微睁了一下眼,但很快又继续接着闭目养神。 好半天,南洛璎才低低的应了嗯一声,裴老夫人听到了南洛璎应声,这才继续说道:“嗯,这件事是彬玢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南洛璎心下一遍迟疑,不知道这又是闹的那一出,眉头慢慢的锁在了一起,正在南洛璎踌躇难答的时候,朝霞姑姑又领了两个人进来,南洛璎看见他们进来,才觉得松了一口气,这下可好,正主儿来了,不管怎么样,是螺子是马,都要牵出来溜溜。原来,来人正是裴彬玢与云非烟,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裴彬玢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又换了一套衣裳,一身水蓝色的海涛晴天纹的襦衫。云非烟也换了一身更添精致的衣裳,这身水蓝色的及地长裙,裙子用精致的柔纱制作,上面零星的点缀着珍珠与银质的小玲,一走动起来,不但会反映出星星点点闪亮,还会铃声轻响,头发光亮柔顺的挽着,满头的珠华晃的人眼目生辉,但最夺目的却是脖子上的那串紫色的珍珠链子,紫色珍珠本就少见,何况这一串,大小相宜,颗颗圆润,更为少见的是,这珠子还发着淡淡的柔和光亮,十分美丽。 裴老夫人听朝霞说起大少爷到了,这才睁开了眼,很亲昵的拍了拍南洛璎还抚在自己肩上的手,笑道:“好了,彬玢媳妇儿,你也累了,来,就坐在我边上歇着吧。”转而又对裴彬玢说道:“彬玢,你也坐下吧。”却到一进屋子就向她行礼的云非烟视而不见。 待到两人坐定以后,裴老夫人这才又打量了一下云非烟,笑着一边打量着云非烟一边说道:“你是彬玢屋里的人。”云非烟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是,裴老夫人却是敛了原先的笑容,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说道:“这般打扮像是什么样子?你彬玢媳妇儿的脖子上不过也就戴了一串小玉珠子,你居然戴着紫气烟然珠。哼,好大的气派。” 裴彬玢在一旁低叫了一声“奶奶。” 裴老夫人闷哼了一声,转而盯着裴彬玢,不悦的道:“唉,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的事,我一直也懒的管。”说到这里裴老夫人的目光慢慢变的深湛,一直就那样望着裴彬玢。 裴彬玢让她看的有些不自在的挑了挑眉头,一脸无奈的说道:“奶奶,你想吩咐什么?”见裴老夫人还是不说,裴彬玢只得站起身来,凑到她身边,牵着她的袖子说道:“奶奶,你要是不喜欢非烟这样打扮,以后让她不要这样打扮就是了。” “哼,既然进了我们裴家的门,就要恪守妇道,一个你屋里的人,天天打扮成这样,论华贵,居然超过了正室,又不得当,天天这样,成什么样子。”裴老夫人说着话,人也慢慢坐直了身子,拿起放在榻边小桌上的茶杯,揭开杯,吹了吹水上浮着的茶叶,喝了一口茶,又放下,这才望着一直福着身子弯在那里的云非烟说道:“起来吧,都说洗尽铅华为人妇,你现在已经是彬玢屋里的人,要懂得进退分寸。” 裴老夫人眼角的余光瞟见裴彬玢的嘴张了张,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听你娘说,你要和你媳妇一起出去单过,唉,这家这么大,那里就容不下你了,非要出去。” “这个父亲想我去如城那里铺子历练一下。” 裴老夫人眼眸动了动,嘴角微扬了一下,又慢慢躺下,一边说道:“奶奶老了是老了,但还不糊涂,以为你的那点小花肠子,奶奶真的不明白嘛?好,你要去如城历练也是好事,反正来往不过半日多些的马力,你要回来也便当。” 说着这会话的功夫,裴老夫人已经躺好,便靠着那里,望着裴彬玢,眉眼带笑的说道:“只是,既然是去历练,可不能呆不得几日就往家里跑,一个月里在这家呆的时间反比在如城更长。听到没有,你如不好好呆在如城历练,我只好拿家法教训你这个不知长进的东西,听到没有。”连着两个听没有都说的是声色俱厉,裴彬玢只得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却又强辩道:“只是我总要回来总店这里汇汇帐什么的。” 裴老夫人摆了摆手,说道:“一个月来汇三次帐足已,一次在家中歇上一两日也便够了。嗯,你下午还要去铺里看看,就回了吧,那个丫头也去把那身衣服马上给我换掉,看着闹心。就让你媳妇儿留在这里陪陪我吧。” 南洛璎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给裴老夫人做做按摩,居然还看了一场免费的训孙记,本来应该剧集结束了,自己也该撤了,万没想到却让裴老夫人给留下来了,一时不知道这老太太心里又在盘算些什么,心里居然有点隐隐约约的发慌 038 两女相争 南洛璎原本以为裴老夫人留下自己,定会是有什么训斥,没想到,不过是闲话些家常,说了一些裴彬玢小时候的趣事,大约真的是自己家的孩子怎么看都是好的,居然在老太太的眼里这个孙子不但聪明,而且还能文能武,对于这样的评价,南洛璎当然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没听见。但也从老太太字里行间的意思里品出了一点味道来,那便是裴彬玢还是不错的,只是和自己不容洽,要自己好好的让着这男人,和他好好的过日子。 南洛璎对于她这样的好意,只能叹气,但看着她慈祥的笑脸,南洛璎不由想起自己早逝的奶奶,竟忍不住的有些发酸,虽然对老太太的话不以为然,但还是应承的连连点头。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话,又在那里吃过了晚饭,老太太才放南洛璎回去,因为四喜早就让老太太打发走了,老太太本来是要让朝霞送南洛璎回去,但南洛璎却不愿意,连称想要自己一个人走走。老太太瞧见外面的天色也未全黑,这才点了点头,同意了下来。 南洛璎一个人顺着青石小路慢慢的走回自己住的流云苑侧院,大约因为正是下人吃晚饭的时间,院子外面守门的婆子也不在,南洛璎自己推开门,走进院子,还未走近,就听到里面有争吵的声音,当下也留了意,便敛住了脚步,轻手轻脚的摸近,这才听清是柳儿正在说话"你算得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说话。" "我算什么人,我只是这个屋里的大丫头,我知道丫头就要有丫头的本份,你呢?何况你还是个寡妇,大半夜里跑去方家少爷的屋子,招惹人家少爷所为何事?可知道这样会凭白给自家的主人招惹是非。"这声音却是四喜的,南洛璎心里一时有点不知所以然,虽然柳儿有点古怪,自己是早就看出来了,但四喜这个丫头,也非是什么对自己忠诚乖巧的人,怎么会这般维护自己? "你在胡说什么?你少含血喷人,我我我几时去过方家少爷的屋子。你这般胡说,我真没法活了。"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 "你怎么打人。你你我和你拼了。"柳儿含愤带怒的吼道。 "拼?你再叫大些声好了,最好把裴府里的人都叫过来看看,看看方家的少爷,夜会的是谁。"这一句话音一落,柳儿立时收声了,只是还隐隐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哼,我本来就是趁着今天少夫人不在,又把多多晚晚几个都打发了出去,想和你好好说话,你却百般抵赖,真是给脸不要脸,你要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四喜停了停,便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 南洛璎听到这里,只觉得遍体生寒,这个四喜,究竟在这个家里是什么样的身份,在自己面前也是扮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你究竟想怎么样?你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柳儿哽咽着嗓子说道。 "很简单,我只是帮老夫人给你传一句话,不管在南家如何,这里是裴家,裴少夫人的名声与裴家的声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谁要是再胡言一些什么有的没有的,有损少夫人的名声,便是与裴家过不去,裴家也绝容不下这种人。" 这一句话,就好像一颗巨石投在了南洛璎的心里,一时间,千种念头,百般猜想在心头涌过,却又说不上来究竟心里在想些什么。 时间好像停在了那一刹那上,静止住了一瞬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或许只是弹指的瞬间,南洛璎又听到四喜继续说道:"你明白什么意思嘛?" "四喜姐多心了,柳儿自十四岁进府开始照料小姐,小姐一向对柳儿照料有加,就是你不做任何叮嘱,柳儿也决会把小姐放在心上的第一位来维护。" 南洛璎听到似乎外面传来脚步声,赶紧向后退了几步,轻声唤道:"人都去那里了。" 只听到四喜应声,门也跟着让人拉开,四喜与柳儿垂首并立在门边,接着听四喜说道:"少夫人你回来了。" 南洛璎眼眸扫了扫四喜与柳儿,接着在柳儿的脸上停顿了一下,并没有看到自己猜想中的掌印,便浅浅笑了笑,若有深意的望着四喜说道:"回来有一会了,你们在屋里干什么,我叫了半天,也没有人应。" "婢子与柳儿姐姐说些闲话而已。"四喜低眉顺眼的说着,南洛璎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两人的神色,还是一如平常,四喜依旧是一脸的干练,柳儿还是那般的柔和,好像刚才的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竟然连泪痕也都看不出踪迹。 南洛璎心里有点隐隐发凉,柳儿也不过是二十出头,四喜更是只有十六七左右,这样年岁的少女,便有了这般隐忍的功夫,只怕是多少现代办公室里奔三的白领也不及的。 四喜发觉南洛璎正在看着自己,便笑了笑说道:"少夫人请跟婢子先去休息如何?还是婢子先去准备晚饭。" 南洛璎警觉的收回了目光,淡淡的说道:"我陪奶奶吃过饭了,你们自己先去吃饭吧,我去书房看会子书。" 四喜纤巧的手指拿着小烛,点亮了书房里两只婴儿臂粗细的火烛,看着烛光晃动,南洛璎随手拿了一本《女则》,便笑着说道:"你先去吃饭吧,我一个人看会子书就好了。" 四喜福了福礼,便应声出去。 看见四喜出门,南洛璎这才丢下手里的书卷,望着那跳动中的烛火出神,突然听到有人在门外不停的走动,这才凝了凝心神,轻声问道:"谁" "是婢子,柳儿。" "哦,进来吧。"南洛璎就着烛火的桔色光辉,细细看着柳儿,见她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局促样子,心下一阵冷笑,便是刚受过气,也能忍住泪,一脸淡定的丫头,她的表情,她的神色,又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呢。 南洛璎心里虽是这般想着,但脸上还是扬起了一抹十分温和的笑意,淡淡的说道:"有什么事嘛?" "婢子有一件事,却不知道该不该说。"说话时,柳儿的声音好似都紧张的发抖,手指更是不停的揉动着袖口的缀边。 南洛璎不由挑了挑眉,莫不成要为了下午的事,来告状的? 现在清况不明,也不知道这两个丫头究竟那个才是真正维护自己的人,这些她们之间的纠纷,还是不要胡乱插手的好,想到这些南洛璎眉头不由皱了皱。 虽然柳儿是南洛璎的嫁家来的贴身丫头,但因为之前醒来的时候并没有见着这个丫头,又因为更有几分害怕她看出来自己与原先的南洛璎有太多不动,所以南洛璎对她一直不太亲近。现在她突然跑来,又是这付神情,也难怪南洛璎心里一片猜疑。 南洛璎半晌无声,柳儿更加紧张了,却还是颤抖的说道:"小姐,我知道有的事,我不该问的,可是,婢子来几日了却还没有见着细娘姑姑,可是小姐还没有遣人去接她回来。" 见南洛璎愣了愣神,柳儿以为自己猜对了,那里知道南洛璎是完全不知道这个细娘姑姑是谁,便紧跟着说道:"细娘姑姑那时还病着,因为怕误了小姐婚期不便一同前来,便留在路上休养,那时候小姐不是说过,一到裴府,就让人去接姑姑来嘛?"说到这里,看见南洛璎面无表情,柳儿敛了敛眼眸,但还是垂首继续说道:"细娘姑姑一直照顾小姐到大,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小姐,以前不是说过,要照顾姑姑终老的嘛。" "咳咳"南洛璎也不知道自己是让风呛着了,还是让这样的一个难题给闷着了,居然忍不住咳了起来。 柳儿看见南洛璎咳了起来,很见机的去桌边倒了杯水,端到了南洛璎面前,南洛璎接过茶杯,好半天才模模糊糊的说道:"来了这里以后,我也一直病着,后来发生的事也多,在这家中,我也一向不太得力,便把这事给放下了,既然你提起来了,你就去办吧。" 柳儿猛的看了南洛璎一眼,眼里的神色一闪而过,便又垂首应道:"是。" "你要是一个人不方便,便让四喜去给你府里找几个人帮忙吧,明天就去办。"南洛璎说着话,只觉得全身无力,身边却又要添一个陌生人,也不知道是亲善,还是前事不知,终是一件麻烦事情,唉。 只是听柳儿提到那个细娘姑姑自幼照顾南洛璎,现在又病着,却又怎么也不忍心不闻不问,不管如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039 准备回门 第二天,南洛璎带着柳儿去禀了老夫人细娘姑姑的事情,在老夫人的相询下,南洛璎大致讲了一下从柳儿那里听来的情况,在送嫁的途中细娘姑姑病了,因为当时婚期再即,因害怕路上颤颇太过辛苦,再加上大喜的时候带着病者,总是有失吉利,便在将细娘姑姑安置在了当地的小旅舍中,当时便说好,到了裴府再遣人去接。 裴老夫人眯着眼,静静的听完了话,淡淡的笑了笑,说道:"这细娘可是你的||乳|娘" 南洛璎也不知道是与不是,便不做声,只是浅笑着,裴老夫人便以为是南洛璎默认了,便点点头说道"这事是应做的"说到一半,眼眸转动了一下,手指收紧了一瞬间,头微微的侧了侧,若有所思的慢慢说道:"我看这样吧,彬玢媳妇儿,你进门也有些日子了,按着习俗,成亲满月之日,你与彬玢便要上门去拜见岳丈。" 说到这里,裴老夫人,抬起头凝着南洛璎,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原本,东京离这里有十来日的路程,你爹怕你们两个路上辛苦,已经说过这样的虚礼可以免了,但我总觉得不妥,不如你们两就早几日启程,回门的时候,也正好去接细娘回来。" 南洛璎只觉得脑门上有点冒汗,别人不清楚,但南洛璎自己却是知道,自己这闺女当的,连谁是自己的亲爹都认不出来,还要回门?可是到时候连家门向那开都不知道,这这这不是明着要让人拆穿嘛?难道自己真的要用一个穿越必备的天雷大法,宣告失忆? 裴老夫人见南洛璎半天不说话,伸手轻轻拍了拍坐在自己椅榻侧的南洛璎,温和的说道:"你娘亲三年前就过逝了,只怕现在你与||乳|娘便最是亲厚,她到了裴家,就让张成给她找个独立的小院,让她好好安心养病,也算全了你的这份情义。" 南洛璎听出裴老夫人言语里的关切与善意,看着裴老夫人如同自己奶奶一样的花白头发,那一瞬间,鼻子里突然有些发酸的感觉,只怕她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还会关心自己的人,不由轻声叫道"奶奶。" 裴老夫人听到南洛璎的声音里微带泣音,温和的拉过南洛璎的手,安抚的说道:"当年,我们与爷爷相识相交多年,后来又是比邻而居,你爹比鸣儿要早些出生,他刚出生的时候,我就抱过他,到后来,你爷爷随着封老爷到京城赴任,便举家搬到了东京,便是这样,我们两家也时常走动,现在想起来,这些就像是昨天的事一样,唉。"裴老夫人说到这里,不由长叹了一口气,眼光悠悠的望着前方,好像正在看着南洛璎,只是与她对视的南洛璎,却清楚的知道,她的目光其实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透过自己,在看着过往的那段时光。 裴老夫人很快扬了扬唇,笑道:"看我,人老了,就喜欢说这些,这样说起来,你其实真的就像我的孙女一样。" "奶奶。"南洛璎又叫了一声,裴老夫人不由又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明天,你就和彬玢先去如城挑个宅子,必竟这是你们两以后要长住些时日的地方,总归要你们两个中意才好。"说罢,裴老夫人又沉呤了一下,继续说道:"嗯瞧瞧有没有那里需要整休的地方,也好让他们早点做些准备。回来后,你和彬玢就动身去东京上门给你爹见礼。" 南洛璎握着裴老夫人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心里就像有什么东西一下闷在了上面,提的紧紧的,崩的紧紧的。 裴老夫人看出来南洛璎的紧张,安抚的拍了拍南洛璎的手,笑道:"不要怕,万事奶奶给你做主。"转首向一侧立着的朝霞说道:"朝霞,你让鸣儿媳妇儿,给彬玢他们多准备些礼物,别让亲家笑话我们寒酸,也不要让彬玢的媳妇儿回娘家里的时候失了颜面。" 南洛璎心里的紧张中却又有了一种感动,这种奇怪而又纠结的情绪在南洛璎的心里漫延开了,一时间南洛璎不知道自己应该感谢裴老夫人为自己考虑的这份心意,还是应该怪她把自己推到了一个更加复杂的环境里 想到要和裴彬玢那个混球一起千里同行,一起回"娘家",一起去那个如城住上一阵,南洛璎只觉得满头包,便浅浅笑着,拉着裴老夫人的手,撒娇般的说道:"洛璎不舍得离开奶奶,不如让非烟妹妹去如城照顾就是了。" "这可感情好。"裴老夫人笑道。 "奶奶同意,就最好了。"南洛璎又撒娇似的摇了摇裴老夫人的手。 "你说真的?"看见南洛璎一脸诚肯的点了点头,裴老夫人慢慢敛住了笑意,正色说道:"哼,你不想着好好服侍你的夫君,天天和我这个老婆子厮混,真是长进。" 南洛璎知道自己的提议肯定不会有机会成功,只是想着就这般试试好了,若是成当然好,便是不成,也可以讨好一下裴老夫人,左右不会有什么损失,没想到裴老夫人脸色变的这么难看,当下有点惊诧的望着裴老夫人又叫了一声奶奶。 裴老夫人看见南洛璎有点让吓着的神色,脸色这才缓了缓,慢慢说道:"你要是真这般想,那可就真让奶奶太伤心了,彬玢是你的相公,你不想着怎么和他好好过日子,总想着陪着奶奶,你以后可怎么办?奶奶是黄土淹到了嘴边上的人了,能护的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你记住,你现在是彬玢的媳妇儿,说起来,你就是裴南氏,先是裴啊,便是提醒你要事事以夫为先,而且能真正照顾你,陪着你一生的终归是你的夫君。" 裴老夫人说到这里,看见南洛璎虽然没有反驳,但眸子里却有点不以为然的愤怒,不由心里也有几分不悦,提声说道:"丫头啊,我知道,你对彬玢有气,有怨,但你自己也要换个角度看看,不要只从自己这边想,若不是因为你爷爷与彬玢爷爷早就为你们订下婚约,他们又已经过逝,以之前那些传闻,在你爹提出退婚的时候,我也会同意,不会坚持让你进门。" 南洛璎听到又提起前事,不由提起了精神,试探着说道:"奶奶,你们都说我不好,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过什么。"这一句话说的可是真情实感,分外委屈。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这些天里,我亲眼看着你做事,我人虽老,但心自信是明亮的,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 听到裴老夫人一句带过,南洛璎心里止不住的失望,但还是低眉顺眼的点了点头,算是?br / 嫌妻第9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是回应,裴老夫人双目炯炯,那神采,那里还像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 裴老夫人又笑了笑,望着南洛璎继续说道:"彬玢,也是一个好孩子,你要和他相处了就知道了,好了,今天也不早了,我要回屋里躺躺,你也回去吧,明天一早你还要和彬玢一起去如城。"说完挥挥手,示意朝霞送南洛璎。 南洛璎无奈的福了福,算是见礼道别,便带着一肚子的心事,离开了老夫人的慈云苑 040 果子纠纷 南洛璎辞别了裴老夫人一走入院子,外面的阳光便刺的她眼眸一眯,这时候临近午间,阳光已经有些烈了,南洛璎一大早便来了裴老夫人这里,坐了一上午,说了一上午,一口茶也没有蹋实的喝过,在路上走着,越发觉得有些渴了。斜眼瞧见一边一处小院子前面两棵枇杷树上挂着的枇杷果子甚是喜人,也不及多想便走过去摘了几只。衣袖却让挂在了枝上,很是不便,南洛璎一边自己理开挂在枝上的袖口边的流苏,一边对身侧的柳儿说道:"柳儿,摘些下来,回去吃。" 南洛璎正低着身子理着挂在树上的流苏,突然听到身后有个尖利的声音喝诉道:"你在干什么?天啊,你这个丫头居然敢偷摘小金锤。" 南洛璎只觉得这一个偷字格外刺耳,衣袖上的流苏还有几缕挂在枝上解不下来,心下一急,索性手上加力,直接扯断了,这一解开,便抬首望向来人,南洛璎初时一直伏着身子,加上枇杷树枝叶茂盛,对方似乎并没有看见她,一瞧见南洛璎的装束,还愣了一愣。 南洛璎这一抬头,定睛一看装束,来人一身青衫布衣,却也瞧着有几分眼熟,只是一时之间也记不起是谁的丫环。南洛璎便定定的看着她,好半天才慢慢说道:"这是那个屋里的丫环,这般没有规距,瞧见了主人也不行礼。" "婢子是二夫人屋里的丫头,之前未曾见过你,也不知道你是那个屋里的主子。"这话说的倒是不卑不吭,只是她说话的态度里却有着那样一份瞧不起人的傲然,刺的南洛璎心里一阵不舒服,原先因那个偷字刺出来的不快,在这时候就全然的崩了出来。南洛璎冷冷的闷哼了一声,淡淡说道:"裴家虽大,但主子也左右不过那么几个人,你这都记不住,只能说是你的失职,这便已是不对,现在还当面顶嘴,不肯承认错误,这便是你做丫环该有的本份?" 南洛璎说完,只是那样瞟着这个丫头,却看见一边的院门突然让人推开,于姨娘牵着裴彬珏走了出来。 那个丫头不肯给南洛璎见礼,见于姨娘出来,到是跑的极快,走过去向于姨娘福了福,便说道:"二夫人,这个丫头偷摘小金锤。"一边说着,一边侧首望着柳儿。 南洛璎望着自己还放在一边的那几个枇杷果子,心里只觉得这个偷字更加刺耳,但也不愿意在于姨娘这里过多纠缠,便福了福说道:"姨娘好。" 于姨娘却有些不依不饶的说道:"这小金锤是谁摘的?" 南洛璎不由眉头皱了皱,万没想到于姨娘会一直纠结这几个小枇杷,在南洛璎看来,不过是几个枇杷而已,用得着这样大呼小叫嘛。 青衫的丫头就像献宝一样的凑到于姨娘身边讨好的说道:"是她。"便瞟了瞟南洛璎身侧的柳儿。 于姨娘松开正拉着裴彬珏的手,凝着气,走到了柳儿身边,望着她又问了一遍道:"小金锤是你摘下来的。" 南洛璎在一侧有些不悦的说道:"不过是几个果子"这话还未说完,就见于姨娘有些歇斯底里的踹了柳儿一脚,踢的柳儿身子立时软了下去,于姨娘尤不解恨般的狠狠的抬起脚又要踢下去,南洛璎不由侧身一把拉住于姨娘,叫嚷道:"这些果子都是我让她摘的,姨娘有什么火冲我发就好了,何必拿个丫头出气。" 于姨娘却如没听见一样,又踢了柳儿一脚,这才停下了。 看见柳儿让于姨娘踢的软在地上,那衣上的脚印还清楚可见,只觉得那一脚像是踢在了自己的脸上一样,一种羞愤的气恼在心里越烧越旺,脸都让硬生生的气的绯红。 好半天南洛璎才忍住了要抽于姨娘一个耳光的冲动,平了平气,望着于姨娘说道:"姨娘,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丫头不过是听我的吩咐做事,要是错了,也是我的错,你有什么不满便与我说好了。何况,就算我的丫头有错,我来管教就是了。姨娘,你管好你自己屋里的丫头,让她学好规距才是正经。"南洛璎还有一句话在心里滚了滚,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你不过只是家里的姨娘,有什么资格持起当家做主教训下人的份来了? 这句话虽然南洛璎只是在心里想了想,但明显于姨娘还是从前面的字里行间的意思里听了出来,她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的极度难看,手抬了抬,似乎有想抽南洛璎一耳光的冲动,但最终还是无力的放下了,只是盯着南洛璎好半天,才闷哼了一声说道:"少夫人好大的规距,不愧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小姐,只是这偷窃却不管教,不知道却是从那里学来的规距,可是东京近年新出来的?" 南洛璎听她们一口一个偷,心里的不快积到了极处,说话也失了开始的平和,有点提高了三度声音的说道:"姨娘不用含沙射影,这果子是我摘的。"南洛璎说着又侧了侧头,凝着于姨娘,双目一睁,一字一顿的说道:"偷?偷什么偷,在自己家里的院子里摘几个果子吃,也能让叫做偷?" 于姨娘冷冷的笑了笑,慢慢说道:"这小金锤又叫玉里含金,虽也是树上结出来的,但价钱却是等如小金沙,她摘的这么多果子,便是再买一个这样的丫头也是绰绰有余。" 南洛璎万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的枇杷会如此的贵,冷不丁的听到,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还是硬冷的回道:"那又如何?难不成自己家里院中长出来的果子,我还吃不得了?" 于姨娘似乎就等着南洛璎说这话,南洛璎话音刚落,于姨娘的脸上就慢慢浮上了一种得意的冷笑,然后缓缓说道:"彬玢媳妇儿,你说的不错,你就是吃不得。" 南洛璎眼眸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紧了,不知道是因为阳光太烈,还是因为气愤,南洛璎只觉得脸上烧的热辣辣的生痛。 041 爱子情深 南洛璎当时就有用那些枇杷果子砸在于姨娘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的冲动,但必竟她前世从小就受过不少白眼,自然懂得在某种时候搞不清楚状况,太过冲动,反而会若来更多的羞辱,便扬了扬眉,冷声说道:"姨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哼,老爷可是吩咐过,这里的小金锤,都是留给彬珏熬药用的,谁也不需偷随意摘取。" 南洛璎瞧着于姨娘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着她似笑非笑的嘴角,只觉得心里的火越烧越旺,但还是平了平气,微笑着说道:"那姨娘现在又想怎样?嗯?" 正说着话,南洛璎远远看见裴彬珩与长孙书亭,方陌悠,正从一边的路上走过,似乎看到这里的纠纷,三个男人相互之间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便瞧见裴彬珩远远提声说道:"大嫂,二娘,你们在这里聊什么呢?"然后便走了过来。 长孙书亭也跟在后面一起走近,只有方陌悠远远站着,好像有点悠然物外的气度,向着南洛璎微微笑了一下,便不在看着这边,远远瞧着远处的池水中已经生出尖尖小角的荷花。 于姨娘瞧见裴彬珩来了,只是闷闷叫了一声"二少。"反是裴彬珏十分亲近的迎了上去,牵着裴彬珩的手说道:"二哥。"接着就笑着在裴彬珩的手袖上蹭了蹭。看起来裴彬珩也与这个弟弟十分亲近,伸手在裴彬珏的头上抚了抚,才笑道:"小珏,二哥与方师傅呆会要来考你的功课,字临完了嘛?" 裴彬珏吐了吐舌头,才低声说道:"没有。"接着就从裴彬珩的手边钻了过去,拉着长孙书亭的衣襟说道:"书亭哥哥。" 长孙书亭也望着裴彬珏笑了笑。 裴彬珩在一边望着两个眉目不对的人,目光在地上散落的几颗枇杷果子上扫了一下,便扬声问道:"老远就听到大嫂与二娘在这里说话,不知道再说什么,说的这么高兴。" 南洛璎却没有答话,只是望着于姨娘,眼眸不动的那样凝着她,只是眸子里的阴冷的凉意却是显而易见的。 于姨娘嘴唇颤动了几次,最终还是咽了一口气般的闷闷说道:"没说什么。只是闲聊。" "哦,大哥请了我们一起去吃饭,若是没什么事,大嫂就与我们一起去吧。"裴彬珩淡淡然的接过话,转而笑着对南洛璎说道:"大嫂,和我们一起走吧。" 瞧见于姨娘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南洛璎没想到这件事便是要这样完结了。望着还在那里捂住于姨娘踢过的小腿,痛的颤抖的柳儿,心里只觉得这一口气咽不下去,眼眸狠狠的瞪了一眼,然后没有出声的动了动唇,刚想说些什么,瞧见长孙书亭望着自己微微摇了一下头,最后还是向前拉起柳儿说道:"姨娘的这份情义,真是让人难以承受,看我的丫头,现在只怕路也走不了。" 南洛璎扶起柳儿,这才望着于姨娘,一字一顿的说道:"真是盛情厚义,让人没齿难忘。" 裴彬珩听当没有听出两人之间的暗涌,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大嫂快些,大哥最不奈等人。" 裴彬珏一听见他们要走,便在一边叫嚷道:"二哥,带我一起去嘛!" 裴彬珩回首瞧着他说道:"小珏,你功课没做完,不怕大哥考你?"这一句便让裴彬珏老实的缩回了于姨娘身侧。 回过头的时候,裴彬珩笑了笑说道:"如此宠爱小弟,让大嫂见笑了。"见南洛璎眼眸转动了一下,似乎不明白这一句是什么意思,便继续低声说道:"大嫂只怕不知道,咱们这里本来是不能生枇杷的,但三弟从小就爱咳嗽,大夫说是娘胎里惊了风。一直这样病着,大家都说不好养,还好后来长孙家的老爷子正好从京里回来,瞧了瞧,便开了一个方子,要用每年立夏那一天摘下来的枇杷加前一年的雪水一起配上几色香药熬成药膏,再分罐细细封好,每个月里开一封,一天吃上些,这才慢慢将养好了。因为身子这般娇气,所以家里人难免对他宠爱的多些。" 南洛璎立时明白他是在向自己解释于姨娘的行为,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平的说道:"若是这样,爹怎么不让人在家里多种上几颗枇杷树,也方便三弟用药时取用。" 裴彬珩笑着摇了摇头,一边一直没有出声的方陌悠轻轻说道:"难道你不知道德化地属北地,这一代水多地少,湿气重,加上四季温度偏低,这里本不是枇杷生长的地方,何况要在立夏当天摘果入药,便要这枇杷正好在立夏当口成熟,又那里能算的这般准确,何况枇杷树种本就稀少。" 裴彬珩也继续说道:"这枇杷是爹花了大价钱才移了过来,又请了一个常年种花弄果的老爹专门照料,这才活了两颗。"说到这里裴彬珩停了停,望着南洛璎轻轻叹道:"这几年三弟渐渐大了,身子也好些了,二娘这才落下心些,过去的时候,她可是天天都要在这树边守着的,看着它们结果少了着急,成熟早了也着急,不熟也着急,有一年,不知道是谁在上面折了几枝下来,心疼的二娘也跟着病了一场,爹这才放一句话,这几颗树谁也不能乱动,大嫂初来,只怕不知道这些。" 南洛璎默默的点了点头,或许不能原谅于姨娘这样的行为,但却也有些理解她为什么会有这样激动的情绪,只怕在她心里,这几颗树就是她儿子的希望,健康。 走不多远就到了一个岔口,一边是向流云苑的方向,裴彬珩这才停下脚步,淡淡的说道:"大嫂回去歇着吧,我们就先告辞了。"说完话,见了一个礼,选了一个岔口中,先向前了几步,只是那方向却并不是向裴彬玢所住的流云苑 长孙书亭经过南洛璎身边时,才轻声说道:"不用担心,柳儿没事的。" 方陌悠看见南洛璎不语,却慢慢的说道:"没想到"说到一半却没有说完,只是望着南洛璎若有深意的一笑。 南洛璎不由愣了愣神,只这一愣神的功夫,长孙书亭已经扯着方陌悠跟着裴彬珩走远了,到了这时候,南洛璎自然明白刚才他们只是在于姨娘面前帮自己解围。 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南洛璎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 042 老虎发威 南洛璎回了自己的院子,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一阵叫嚷声。南洛璎不由眉头皱了皱,她一向是一个习惯安静的人,这几天的日子实在过的太热闹了。 南洛璎推开门,便看见云非烟正半跪在地上拖着一个中午妇女,而那个女子手里还举着个椅子,正准备砸下去。她正前面正站着四喜与晚晚,四喜拦在晚晚前面,那个妇人正在喝道:"呸,你个小娘皮,莫不成以为老娘真的不敢打你,你在老夫人,夫人面前再得势,说穿了你也只是个丫头。" 四喜高声喝道:"那又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居然敢在少夫人的院子里动粗,莫不是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主子。"说到这里,四喜又向前一步,迎着那个妇人面前冷冷说道:"你说的不错,我是个丫环,一个月的例钱只有一两三钱银子,但我听说,你女儿也不过是夫人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买回府里的,初时并不打算要你,偏偏云姐儿哭的伤心,夫人要成全了她的孝义,才又添了五两银子买了你,说起来,你又算是什么?不过是我四个月的例钱而已,还是买鱼头,送来的鱼尾。"这句话说的,连南洛璎心里都不由叹了一句刻薄。 那妇人气的一挥手里的椅子就要向四喜砸过去,云非烟只是将她抱的紧紧,在那低低哭着,一边泣道:"娘,不要再闹了,你不要再闹了,你不要再闹了,就当是女儿求求你了,不要再闹了,我们回去吧。呆会只怕是少夫人要回来了。" "我已经回来了。"南洛璎一边走进屋子,一边淡淡的说道。 四喜一直让那妇人挡住了视线,这时候才发现南洛璎已经回来,不由有点尴尬的望着南洛璎笑了笑,接着有点讨好的说道:"少夫人,你回来了。" 云非烟的母亲虽然嚣张,但对于南洛璎这位嫡妻,还是有了起码的尊重,让她看见自己在她屋里对她的丫头动粗,还是有点心里生惧,便呆呆放下了椅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南洛璎。 云非烟反是最镇定的一个,看见南洛璎来了,她拭了拭眼角的泪水,便立身福下说道:"非烟给夫人请安。" 南洛璎轻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自己想过点安生日子就这么难。走进屋里,先捡了个正中的位子,坐下来,心里思量着,自己一直这样安守本份,反而真的让人以为自己好欺负。在园子里那个于姨娘也如吃定自己一般,她是一个长辈总不好拿她来做些什么,这一次倒真是自己立威的机会。 经过了这么多事,南洛璎总算是明白了,要想过安生的日子,那就先要让这一家子里的不安生的人知道知道,自己不发火,也绝不是好欺负的。 南洛璎既然拿定了主意要立威,本想让人按着她,让晚晚狠狠的打回她几个耳光,但抬首看见她两鬓间已有些白发,心里又有些不忍,眼眸转动了一下,最终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非烟的娘,原来在醉月楼大家都叫我,紫姨。"听到这一句紫姨,云非烟立时抬起了头,有些无奈的望着自己的母亲,却又不便说话,只得用手牵了一下她衣襟边儿,偏偏紫姨还是如同未觉的那样傻傻的望着南洛璎,憨憨的笑着。 "好,看你年长几岁,我就叫你一声紫姨,紫姨,我听说,上次你打了晚晚一个耳光。"南洛璎脸上淡淡的,看不出神色,却让人瞧着心里发慌,不知道她究竟的打算。 紫姨似乎也觉得有点尴尬,期期艾艾了半天,才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那次是因为这个丫头先对非烟不客气,我才动手的,少夫人,你说,你屋里的人也不能这样没规距是不是,非烟好歹是大少爷的人,她一个小丫头都不把非烟放在眼里,那岂不是不把大少爷放在眼里,我不教训教训她,她不知道这屋里谁是主子"刚说到这里,云非烟就抢着按着紫姨的肩,急急的说道:"少夫人,我娘她年纪大了犯糊涂,不懂事,你不要听她说。" 南洛璎让紫姨这番话给气到了极处,一时反而笑了出来,淡淡的说道:"非烟妹妹,你不要着急嘛,让紫姨继续说下去。" "这"紫姨看见云非烟那般紧张,心也紧了一紧,但转而瞧见南洛璎正一脸的笑意,心又放了下来,想到屋里的丫环们那个不知道这个裴家的少夫人就是一个泥人摆设,性子最是无用,无论什么事都是一忍再忍。偏偏非烟居然还怕她,要自己来给她的丫头的赔不是,那里有这样的道理嘛,自己可是裴少爷的岳母,那有长辈向晚辈的丫头赔理的道理,要是今天真赔了礼,传扬开来,以后这府里还有谁会把自己放在眼里,何况非烟才进门,要是今天不把这个少夫人的气嚣压下去,以后只怕还得受欺负。所以虽然看见云非烟望着她,一脸求饶的神色,却还是扬声说道:"我就知道少夫人是个懂理的人,只是你屋里的丫头是一个不如一个,还有今天这个,居然还要我和非烟向那个丫头道歉,本来嘛,非烟说让我来给这个丫头解释一下,我就是看着少夫人的面子来的" "娘!"云非烟再也忍不住了,低叫了一声,打断了紫姨的话,有点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哭着说道:"娘,快给少夫人赔礼。" 一直立在南洛璎身侧的四喜都气的呼吸变粗了,因为血气上涌,脸上也浮着一抹绯红,抓着晚晚的手,握的紧紧,却又在那颤抖着。 南洛璎却不动声色的说道:"这样说来,我还要谢谢紫姨给我这个面子,先帮我教训了我的丫头,再又来指点一下我应该如何教导下人。" 云非烟吓的一颤,跪在地上说道:"少夫人" "非烟妹妹,你不要说话,让紫姨继续说。"这一句话南洛璎说的是声色俱厉,便是紫姨再不知事,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想到今天威风也耍够了,看着南洛璎发火,心里也有几分胆怯,便期期艾艾的说道:"没有什么了。" "真的没有了嘛?"南洛璎敛住了怒色,淡淡的又问了一遍。 紫姨嘴角弯了弯,露出一脸得色,低下了头说道:"回少夫人的话,真没有什么了。" 南洛璎冷哼了一声,淡淡说道:"你说完了,那就让我说吧。"说到这里南洛璎顿了顿,又扫了一眼还在那里气愤不已的四喜,还有已经吓的有点犯傻的晚晚,只有柳儿神色不变,南洛璎不由也叹了一句,真是好深的城府。 瞧见众人都集中了精神等着自己说话了,南洛璎才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之前的事,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再深究。"云非烟听到这一句话,明显的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的望着南洛璎笑了笑。 南洛璎看见这样的神色,不由冷笑了一声,难道青楼的名伶真的会有这样单纯的嘛? “但是” 这一句但是,立时提起了屋里人的心,大家只是定的望着南洛璎。 南洛璎淡淡的继续说道:"你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动粗,这样的人,只怕府里是留不得,也用不得。"南洛璎说完以后,看见云非烟的脸色斗然变了,不由轻叹了一声,原来自己有一天也要开始学会精谋筹算,学会利用自己这个嫡妻在这个时代的特权去做一些事。接着又侧首望着四喜说道:"四喜,你是府里的老人,这府里以前碰到这般不知进退,不懂礼数的下人,以前是如何处理。" 四喜点点头,低眉顺眼的说道:"夫人最是讨厌持着自己有几分气力便胡乱动粗的女子,以前府里的厨娘王姐儿与前院守门的陈婆子,不知道为什么吵了起来,陈婆子仗着自己是夫人从娘家府里带过来的老人,便动手打了王姐儿,夫人知道以后,一样是打了二十板子,再撵了出去。" 南洛璎点点头说道:"夫人那里既然已经有了前例,那便禀报夫人,看看是不是照着这般办吧。" 043 少爷岳母 云非烟一听南洛璎说要将紫姨送给夫人处罚,立时哭叫道:"少夫人,你就念我娘年老不知事,就原谅她这一次吧,不要告到夫人那里,以后非烟一定会报答你的。" "非烟妹妹,你这是干什么,这家里现在当家做主的还是娘,当然要由娘来处理,看看是谁要教训,好了,我今天累了,你也该回去照料官人了,必竟这才是你的本份事情。"说着话,南洛璎抬了抬手,站起身十分客气的说道:“晚晚,替我送客。” 晚晚这才傻愣愣的点了点头,只怕她还没有从之前南洛璎突然发威的余震里清醒过来。 看见晚晚走到云非烟面前,紫姨突然有点歇斯底里的叫嚷道:“你不能这样做,我不是仆人,我是女儿是大少爷的娘子,我是大少爷的岳母。” “别说了,娘。”云非烟急急的捂着紫姨的嘴。 南洛璎却只是望着她,冷冷的说道:“大少爷的岳母,哼,却不知道老爷夫人认不认你这个亲家,若是老爷夫人认下了,再说这话也不迟。” “你!”紫姨怒极攻心,一下挣开了云非烟,指着南洛璎,一声怒喝。 四喜立时上前一步拦在南洛璎身前说道:“你待怎的?”接着又转而对南洛璎说道:“少夫人,你还是早些回屋歇着吧,紫姨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抄凳子,拿椅子,四处乱砸,别怪了少夫人就不好了。” 南洛璎看了看四喜,淡淡说道:“好,四喜,这里就交给你了,带她去交给夫人处置,晚晚,你送非烟回去吧。” 云非烟瞧见南洛璎真的要走,一脸焦急的叫道:“少夫人,少夫人” 紫姨却是脸色极度难看的继续说道:“非烟不要叫她,见夫人就见夫人,夫人是个顶顶和气的人。她这样编排你娘,目无尊长,还有啥理。得意什么,到了夫人那里,还指不定夫人是罚谁呢。” “娘!”云非烟又叫了一声。 南洛璎这一下真的是让气着了,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目无尊长,你不过是裴家买回来的仆妇,尊在那里?” 话音未落便看见紫姨又挣了挣,扬手指着南洛璎,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在那里不停的说着“你你你” 四喜见状想到她刚进来的时候,拿着椅子的疯样,不由冲上前一把拧住她的手压在后面,又对在一边的晚晚怒声喝道:“好了,晚晚,你还呆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去叫人把她拖出去,要是呆会她真的伤了少夫人,那可是你我都担当不起的。” 那一拧一抓的动作十分得力又迅速,南洛璎瞧见只觉得心里有些奇怪四喜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小丫头怎么有这样灵敏的身手,只是场面实在有些太过混乱,紫姨不肯就范的尖叫声,云非烟的泣哭声,还有他们混乱中碰翻了的桌椅声交杂在一起,南洛璎只觉得耳朵里却是一片嘈杂的鸣叫,脑中只是嗡嗡的一片,实在是让吵的有些发晕,便也没有深思下去。 南洛璎见云非烟哭的凄惨,心里有些不忍,索性揉了揉太阳|岤,一抬手牵住还在一边柳儿说道:“柳儿,扶我回屋里躺躺,累了一天,我也乏了。” 南洛璎领着柳儿从堂屋里走进里面的卧室,关上门,整个世界好像突然间的安静了那让一扇门隔在外面的喧乱,就如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南洛璎方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眼瞧见一边的柳儿,心里不免有几分复杂,轻叹了一声,有几分低落的说道:“柳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眼瞧着你让于姨娘打了,却不能为你讨回说法。” “小姐说这样的话就是折煞婢子了,婢子没有。”柳儿低着头,温顺的说道。 南洛璎瞧她低眉顺目的样子,那里能看出有一丝不平之气,苦笑了一声,有几分嘲意的说道:“唉,是我问蠢了,你便是真的心有不甘,又怎么会当我面说出来。” “小姐,婢子明白小姐的难处,真的没有这样想。”柳儿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望着南洛璎,一脸诚肯的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做奴婢的便是受了主人一两次打又何偿不是寻常事,小姐不要因为婢子的这点小事挂心了。” 南洛璎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如是在说给柳儿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般的呢喃轻语道:“可是我自己却有些觉得自己真的太软弱了,居然让你因为听从我的话而受了委屈。” 柳儿抬了抬眉,最终还是如没听见一般,只是低顺的站在一边。 南洛璎瞧见她的样子,不由眯细了眼目,只是实在也看不出,这时候的她与平时有什么区别,脸上还是如平时一般那样带着几分哀怨,几分柔弱的样子,让人无法看清她的想法,却又忍不住有几心生怜悯,瞧着便像是一个吃过很多苦的女子。南洛璎就那样盯着柳儿头上挽着的法髻,一时间出了神。 “哐”一声巨响划破长空,也硬生生的将南洛璎从思绪里面拉了出来,南洛璎抬了抬首,才发现虚掩着的门已经让云非烟给撞开了,云非烟只怕是让什么给袢了一下,竟然就那样摔倒在地上,瞧见门开了,南洛璎正凝望着自己,云非烟赶紧挣扎要起身,这时候四喜也跟了进来,瞧见云非烟摔在地上,便伸手扶起云非烟说道:“云姐儿,如何这般不小心。” 南洛璎让惊的一凝神间,紧跟着紫姨也冲了进来,瞧见云非烟似乎正在从地上爬起来,显是误会了,一把扯起云非烟,怒声滚滚的喝道:“非烟,你求她干嘛。有什么事,夫人那里自见分晓,哼,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现在这裴府还好是夫人当家呢。夫人又是最最亲和的人,去见夫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娘,你别说了,别说了。”云非烟尖声叫道。 南洛璎瞧着云非烟那么狼狈的样子,本来心已经软了下来,说白了,她也不过是为了赌一口气,要威吓一下那些总在她这里折腾的人,瞧见云非烟苦苦哀求,已经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但紫姨的那一番话,却又将南洛璎的退路堵死了,南洛璎气的冷哼一声,淡淡说道:“一切交由夫人处理吧,四喜,你领着她去见夫人,事情要一五一十的说,不要夸张,也不要隐瞒,你明白我的意思嘛?” 南洛璎说完,便笑笑的望着四喜。 四喜在门边应了一声,反手帮南洛璎拉上门,就要领着云非烟等人出去。 南洛璎在屋里都还能听到云非烟在屋外的哭声,却是渐渐的小了,怕是已经让拖了出去。 044 气极暴发 南洛璎瞧见云非烟等人走了,不由舒了一口气,便随意的向后躺去,这一动身,眼角的余光瞧见柳儿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一声不发。但让南洛璎正好瞧见了,南洛璎淡淡的笑道:“想说什么便说,何必咽回去,说起来,你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丫头,在这府里可是独一个的,自是与我比她们要亲厚些,要是你也对我没有一句实诚的话,那这府里,我还能信谁?” 柳儿愣了愣,好半天才颤抖的说道:“小姐,婢子不配。” 南洛璎淡淡的笑道:“你可是觉得,我不肯放过紫姨,太过凉薄。” “不是的,只是,婢子觉得小姐自过门以来,一向低调做人,这一次为何要与紫姨纠结,她不过是个下人,小姐若是真把她逐出去也罢了,要是她得了那位主人的庇护,不用受重罚,那小姐在府里的脸面就” 这番话说的十分推心置腑,也很是为南洛璎考虑,南洛璎自是明白,不由笑了笑说道:“这件事,不过是一个试金石,我就是要知道这府里,谁才是真心待我好。” 南洛璎说着话,走到窗边,轻轻的推开窗,正瞧见云非烟等人远远的从回廊走过,云非烟侧首望见南洛璎正依在窗边,不由泪流满面,她身边的紫姨尤在喋喋不休的说道:“非烟啊,你怕什么,夫人可是个最亲厚的人儿。” 最亲厚,最亲厚,紫姨这一句又一句的最亲厚,不停的回荡在云非烟的脑子里,她心里不由忆起入裴府前那一天,裴夫人拿着一串玉佛念珠的笑脸与那门外不停传来的惨叫声配在一起,合成了一个绝不相符,又荒唐的画面,偏又那般真实,让人不寒而粟,便是现在,只要忆起那一天,午夜梦回时也常常惊醒 想到这些,云非烟不由又回望了一眼依在窗边的南洛璎,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这大宅院里的女子,若说真的是宅心仁厚,单纯温婉,那是绝不可能。 依在窗边的南洛璎遥遥望见云非烟正瞧着自己,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不由也望着她淡淡的笑了。 这时候风吹过回廊,送进一阵草木的清香,摇动了院中的树木,树叶发出唰唰的声响,南洛璎微闭了一下眼眸,转过身,对柳儿淡淡的说道:“唉,快立夏了。” 柳儿低声应和了一句。 瞧着始终看不出来神色的柳儿,南洛璎只觉得很累,真的很累,其实这一天什么活也没干,却还是很累,不是身体上的疲劳,而是心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疲倦,她回身移步坐在了屋里摆着的椅榻上,靠在上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淡淡的说道:“你先出去吧,我要小睡一下。” 虽说是要小睡一会,头也觉得晕晕沉沉的痛的厉害,偏生就是睡不着,南洛璎在榻上翻来复去了一阵,终是坐了起来,只觉得身上已经是有了一层薄汗,总觉得自己心里还有什么事想到了,却没有去做,偏生这一下又想不起来,心里越发有些烦燥。 正在南洛璎心浮气燥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门外说道:“少夫人,大少爷来了。”就在说话间的功夫门就让人用力推开了,两扇缕花如意纹的门木无辜的更生生的撞在墙上,发出“呯”的一声。 南洛璎坐在榻上瞧见正如旋风一样冲到自己面前裴彬玢,淡淡的笑了笑,起身福了一礼,说道:“官人好。” 说完也不等裴彬玢说话,便自动自觉的站了起来,眼眸瞟了一眼还立在门口的多多与四喜及裴彬玢身边的小童,淡淡的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少爷有话要说。” 裴彬玢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自己随便找了个椅子便坐下了,瞧见众人都出去了,南洛璎瞧了一眼已经气的一脸绯红的裴彬玢,突然觉得有一种好笑的感觉,要是在前世,这样大的男孩子,只怕还在上大一吧。想到这些恍如隔世,南洛璎不由摇了摇头,见裴彬玢不说话,虽知道裴彬玢十之七八是为了云非烟的事来的,但却也不愿意先多嘴,便走到茶几上倒了一杯水,捧到裴彬玢面前,淡淡说道:“官人,请喝水。” 未曾想到,裴彬玢方才还能隐而不发,此时却又暴怒了起来,一扬手打掉了南洛璎手里的茶杯。 南洛璎只瞧见那白玉似的精瓷茶具在自己眼前如白光划空一样落在了地上,紧接着听到“当”的一声脆响,就如地上撒满了白色的满天星一般,那细碎的瓷片落满了一地,正好南洛璎未关窗,那窗外的阳光照在上面,静静的发出微弱的光芒。 在最初时的那一瞬间的惊诧过后,南洛璎慢慢感受到手背上热辣辣的痛,垂下眸子,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才发现手让那壶水烫的发红。 裴彬玢却只是凝望着南洛璎,好半天也不说知,这屋里显的越发静了,两人就那样望着对方,目光里闪动的都是凶狠的光芒,那一双美丽的眸子都让热血充的满是红丝。 良久良久,裴彬玢突然神情一松,淡淡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究竟想怎么样?我们各过各的安生日子不好嘛?”这语意里竟有几分无奈,几分委屈一般,只让南洛璎心里生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反感,看着他这番神情,想到自己到了这个家里受过的委屈,南洛璎有点神经质般的叫嚷了起来。“你这句话什么意思?是谁不让谁过安生日子?”吼完这一句,南洛璎方才觉得自己心里闷着的气,舒服了些,人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裴彬玢冷哼了一声,手紧紧的攥着,沉声说道:“当然是你,你没事为什么要去欺负非烟?” “欺负,哈,我欺负她?”南洛璎有点嘲弄的轻笑了起来。 瞧见裴彬玢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南洛璎立时抢在前面快速的说道:“我欺负她,好,好,好,我怎么欺负她了?你说啊?我是打了她了,还是怎么着她了?” 南洛璎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心头的火,这才缓了缓语速,慢慢说道:“莫不成,她娘打了我丫头,我还要我的丫头伸出另一边脸去说,让她再打一次,还是我应该说一句,劳你架,辛苦了?这样便不是欺负她?我便活该要一直忍着她让着她,为什么?我必须要用我的面子,我的尊严来给她做脸?你说啊。” “哼,原来你只是觉得伤了你的面子,你” “裴彬玢!” 南洛璎瞧着裴彬玢那略带轻嘲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不由一声轻喝打到了他的话。听裴彬玢说出这样的话,南洛璎只觉得心里越来越难受,原来在这些人的眼里,自己的面子尊严都是什么也不算的,想到这些天里,一直一直在忍受着这些人的各式各样的刁难,自己因为害怕在这样新的环境里如果离开这里,会无法生存,便是一再一再的忍让着 回忆这些天的际遇,南洛璎的眼角便止不住的发酸,她拼命的睁大眼睛,想要止住泪水的流下,但却怎么也止不住。南洛璎却怎么也不想让裴彬玢看见自己的眼泪,不由慢慢转过身,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你不要忘记,在这个家里,我才是你的元配夫人,她只是个妾氏的母亲,各人有各人的本份,若是我的面子一直这样让她踩在下面,那这个家还有规距可言嘛?” 说完,南洛璎便不在说话,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等待着裴彬玢的回答。 045 更加生气 “哼,打了你的丫头?”裴彬玢突然有些疑惑的反问了一句,双眸一凝,沉声说道:“是谁?” “晚晚。” 裴彬玢一按桌子,站起身,瞪着南洛璎说道:“说谎做戏也要做全套,刚才进门的时候,我瞧见了晚晚,根本不像挨过打的样子。” 南洛璎一时气极,瞪着裴彬玢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说谎?”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便就算真是如此,她也有那么大的岁数了,你小惩大戒也便是了,你居然让人将她的脸都打肿了,还有非烟,她总归是没有错处的,一直在那给你磕头请罪,磕的头都破了,你还是不依不饶的非要按了她们去见娘。” 听到裴彬玢这番说词,南洛璎反是愣住了,何曾想过,何曾想过,居然会变成这样 这其间究竟是谁用了这一招苦肉计?送她们去夫人院子的人是四喜,难道是她? 南洛璎气的嘴唇都哆嗦了,虽然来?br / 嫌妻第10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来到这个字里受过很多次的委屈,但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让南洛璎生气,被人冤枉的这种不平,闷在她的心间,好半天她才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的说道:“裴彬玢,人做事总要有原因吧,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闲的无聊,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这样折腾,那叫有病。” “唉,我也知道女人中难免有时候气量狭小,只是,你不应该这样对非烟的,我冷落你与非烟无关,你这样祸及无辜,只会让我更讨厌你。”裴彬玢冷冷的说道。 南洛璎只觉得全身都颤抖起来,气到极处,她反而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笑了起来,轻声说道:“那你的意思是?我是为了你?我是在吃她的醋,或是,我想引起你的注意,所以要这样折腾?” “难道不是?”裴彬玢瞧着南洛璎也跟着露出一抹略有嘲意的浅笑。 “是与不是,重要嘛?”南洛璎侧着头反问了一句,然后长叹了一口气,平顺了一下胸口的气闷,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我也不想和你这种人解释,没什么事的话,请你走,快点走,不送。” “你若真的像表面这样讨厌我,又为何要让奶奶发话和我一起去外面独过,偏还不肯让非烟一起去。何必自欺欺人”裴彬玢似乎好像看到一个有趣的笑话一般,一边说着,一边有点玩味的上下打量起南洛璎,好半天才又继续说道:“其实仔细看看,你也不算太难看。” 南洛璎此时此刻只觉得好像是让人在大街上剥光了衣服一样,那种被人当成货品一样品评的羞辱感,还有受了冤枉的无尽恼怒。南洛璎粗粗的喘了一口气,却还是压不住胸前的翻涌的怒气,只觉得一阵血气上涌,腾的一下,整个人脑子上的头发好像都立了起来,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不管之前说过的话多么惹人生气,裴彬玢还都有本事在前面加上一个“更”字。 南洛璎定了定神,抬眼看见的便是裴彬玢那一张似有得色的脸,那一刹那中,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巴掌甩过去,打掉他还带着讽刺意味的冷笑。 裴彬玢望见南洛璎气的脸色出现了一种病态的绯红,却还是继续说道:“你要知道,便是没有非烟,我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子,你记住了,以后不要再这样没事找事,我还可以给你几分客气,让你在这个家里不至过的太难受,听明白没?” “我这样的女子?我没事找事?” 南洛璎重复了一遍裴彬玢的说词,或是因为刚才那一瞬间太过生气,燃尽了南洛璎的气力,她只觉得有些晕眩的无力,不由缓缓的向后退了几步,依在榻上坐定,双手撑着,努力让自己腰挺直。 裴彬玢看见南洛璎的动作,双目眯动了一瞬,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沉默了下来,似乎在等着南洛璎的回答。 直到南洛璎感觉到自己坐稳了,那种目眩的无力感也好些了,她才继续说道:“裴彬玢,你不要太过自以为是,你这种人值得我花这样的心思,值得我这样机关算尽嘛?你值得嘛?你扪心自问,你值得嘛?” 南洛璎一连四个值得,每说一次,裴彬玢的脸上的神色也跟着变了一变,说到最后,裴彬玢那一直上弯着的嘴角也有些微微垮下,但他还是正了正神色,淡淡说道:“南洛璎,你不要忘记了,夫为妻纲,你既然是我的妻子,本就应该一门心思为我,你说值不值得呢?” “当然不值得,妻子,在你心里,你何曾真的当我是妻子,在你心里,我只怕,只是你的一个摆设,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不管如何,我都不能有意见,不能发火,不能顶嘴,不能反抗,但你记住,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南洛璎说到最后语速越来越快,说到那四个不能更是如同嘶吼。 裴彬玢一时间竟然让她吼愣了,南洛璎只是停了停换了一口气,便继续说道:“你不想我去如城,我告诉你,我也不想去,明天我就去和几位长辈说,我不去,绝不去,你满意了没?哼,我这个硌你眼的摆设不去了,应该没有别的事了吧?你可以走了嘛?” “呵,现在说这样的话,你这不是成心让我难看嘛?我才来过你的屋子,你便不去了,你让奶奶会怎么想?闹到最后,左右还是我的不是,还是一样可以去新宅。”裴彬玢冷笑着说道,脸上漾着一种似乎是看明白南洛璎阴谋的得意神色。 “我去是错,不去也是错,只怕什么都是我的错,那你说,你想我怎么样?莫不成你真的想让我死了,才甘心,才得意。”南洛璎说完后,双目一瞪,怒声滚滚的说道:“你说啊?你怎么不说了?只怕你自己都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趁了你的心。” 南洛璎瞧见裴彬玢不说话,气息才略略平顺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气恼的嚷道:“现在你想要云非烟陪着你去如城,便让她陪着好了,你自己不去向长辈提,却又来怪我?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或者说,你们究竟想要我怎么做?” 南洛璎说到这里,自嘲的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难不成要我去帮你向长辈们提,好,我去说,行了吧,这样你满意了没?要是再不满意,我也没有办法了,你可以走了嘛?” 裴彬玢瞧见南洛璎脸色越来越难看,呼吸越发急促,心里突然一动,扬声叫道:“四喜四喜”叫了两声见无人应,不由挑了挑眉头提声说道:“来个人。” 南洛璎只是那样好像力气用尽了一般的慢慢的斜向一边,靠在榻上,背过脸去,肩却还是在轻轻的颤抖着。 046 洛璎中毒 裴彬玢还是第一次瞧见南洛璎哭,看着她那副样子,当下反而是有些不知所措了。正在这时候柳儿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声音略带急促的说道:“大少爷,什么事?” 裴彬玢眉头皱了皱说道:“怎么是你?四喜那几个丫头呢?” “四喜姐去了夫人那里一直没有回来,多多他们也去做事了。”柳儿声色如常的解释着。 “唔!”裴彬玢有点不悦的轻哼了一声,然又瞧了瞧南洛璎,眉眼一挑说道:“去把她扶起来。” 柳儿依言走过去扶了扶南洛璎,她却还是软软的依在柳儿身上,好像全无气力一般,裴彬玢瞧了一眼,大步走上前,一把拉起她,只见她鼻下正在出血,不由脸色微变,回首间发现柳儿也是大惊失色。 裴彬玢试了试去摸南洛璎手腕上的脉跳,却好半天也摸不着,手不由捏紧了。只一呼吸的功夫,他便一甩手放下南洛璎,提步向外,一边走着,一边大声的叫道:“墨书,墨书。” 声音渐渐远了,才悄而无声,柳儿愣愣的拉着南洛璎,手却在不停的颤抖,突然间听到南洛璎低低的哼哼了一声,居然惊的一下坐在了地上,正这么一会功夫,又看见才离去的裴彬玢返了回来。 裴彬玢瞪了一眼还在一边发呆的柳儿喝诉道:“你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打些热水过来,把她的血迹擦拭掉。” 柳儿这才期期艾艾的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裴彬玢望着闭目躺在榻上的南洛璎,细细的打量过她即使是晕迷时也轻皱的眉,想到开始还是个活蹦乱跳的人,就这么一会功夫,却变成这样了,心居然好像让揪了一下似的痛了一瞬间。裴彬玢不由轻叹了一声,就那样凝望着她,良久,良久,突然间瞧见南洛璎眉头皱了皱,睫羽轻颤,最终轻咳了一声,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嘴角边慢慢流下了一丝血痕。 裴彬玢一直还算平静的神色,总算在这一刻给撕破了,他急的吼道:“人呢,怎么还没来?”可是院子里静静的,没有人回答,他索性一把抱起南洛璎冲了出门,一走到院外,正巧碰上了听到动静跑到这里来前院的打扫婆子王婶,一看驾式就知道是出事了,赶紧迎了过来,裴彬玢这才冷静了些,把南洛璎抱在手里,一边急急的走着,一边说道:“你去二少爷的院子里瞧瞧长孙少爷在不在,在的话,让他快点到花境来。” 裴彬玢一边走着,一边望着南洛璎,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生命在慢慢的消逝,裴彬玢突然间感受到一种无力的心烦,那一刻他有想要狂叫的冲动, 裴彬玢这般抱着南洛璎从院子里走了出去,进了园中,几个正在打扫着庭院回廊的下人瞧见了,不由都愣了愣,其中几个小婢女还有些脸红的低下了头。 大少爷不待见这个少夫人是人人皆知的,可是现在却抱着少夫人在院子里跑,而少夫人居然也不拒绝就这样由着大少爷抱着,真是真是太羞人了。 裴彬玢穿过院中的道路,拐进了一处小道,走不多远就瞧见道路的尽头有一个独立的小院,上面悬着“花境”两字,门却是紧紧锁着的。裴彬玢步子跨的极快,不多久就快到了院门口,他瞧见院门越来越急,便急切的喊道:“彬珩,书亭,你们在不在里面,快来开门。”话音刚落,裴彬玢已经到了院门外,却不见门开,想到长孙书亭有可能不在这里,心里越发烦燥。 “当”的一声,就一脚踢开了大门,正好就望见正站起来准备过来开门的裴彬珩,还有端坐在小院里石桌上饮茶的方陌悠,及长孙书亭,看到长孙书亭的那一刻,裴彬玢才松了一口气,便急切的说道:“书亭,你快来瞧瞧,她怎么了。” 长孙书亭看到裴彬玢抱着南洛璎进来的那一瞬间,便已看出不对,早就起了身迎上前来,微一搭脉,长孙书亭的眉头就皱了皱,裴彬玢有些紧张的追问道:“书亭,她可是气极攻心所至。” 长孙书亭摇了摇头,挑了挑眉,轻叹了一声说道:“先抱进屋里放下再说。” 裴彬玢一边抱着南洛璎向院右侧的房间走去,一边说道:“书亭,你到是快说。” 两人进了屋,长孙书亭一边给南洛璎施针一边说道:“她是中了毒。” “什么?”裴彬玢的眉眼间闪过一道戾气,不由冷笑一声道:“原来我平白担心了,人家又想寻死,我又何必拦着。”想到自己之前还曾愧疚,还曾担心,裴彬玢一直有些苍白的脸,慢慢涌上了血色。 长孙书亭却摇了摇头说道:“你对尊夫人的成见太深了,她应该是中了别人的暗算。” “什么?”裴彬玢意有疑惑的问道,抬首望着长孙书亭,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古怪。 “如果我看的不错,她中的是一种叫蓖麻的毒药,这种毒药本是居毒,偏偏下毒之人又用砒霜,寒露这两种毒样与之相调,反不会让人中之即死,而且,对方一直是一点一点的给她服用,我看已经有几天了,要是再过上十几天,人就会因为一直服用毒药而开始内热外烧,直到死去,偏偏这样的法子,死去的人就像是因为这些表面的病症而死,不易让人生疑。若是她自己寻死,大可不必如此麻烦。”长孙书亭缓缓而言,待说到最后一句时,正好拔出银针,抬首望着裴彬玢淡淡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今天是不是惹得嫂子大怒?” 裴彬玢因为方才冤枉了南洛璎,此时让长孙书亭问起,不免有些尴尬,但还是面有愧色的点了点头。 长孙书亭站起身,淡然的说道:“如此便对了,若不是你惹的嫂子大怒,她又正巧才吃过一些寒凉之物与这种毒正好相克,也不会引得毒药提前发做,再过上几日,毒浸入骨,便是华陀再世,也是无可奈何。” 裴彬玢听到长孙书亭这番说词,脸上的愧竟更甚,转而却又慢慢沉下了脸,望着南洛璎,双眸间的神色,越发复杂了起来。 047 中毒之后 南洛璎在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谈话,却怎么也听不清,只是觉得耳边“嗡嗡”的直叫。过了一会方才恢复了平静,却又感受到有一个冰凉的东西搭在自己的手上,凉凉的,好像是蛇蛇,这个字刺激的南洛璎整个人都一紧,不由努力的开始睁开眼眸,想要看清楚,看清楚,那个在自己手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就在南洛璎一睁眼的那瞬间,居然看见的人是裴彬玢,她有一点惊讶的望着裴彬玢,随即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话却听到一旁响起了裴老夫人的声音“醒了就好。” 南洛璎转了一下眼,才发现裴老夫人也坐在一边的椅上,赶紧挣扎着要起来,裴老夫人淡淡的说道:“都这样了,还是好好躺着。”南洛璎有些面带欠意的望着裴老夫人笑了笑,方才说道:“奶奶,怎么你也来了。” 裴老夫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望着一直站在一边的裴彬玢说道:“彬玢,我和你媳妇儿说几句话,你先出去一下。” 南洛璎趁着这个空档,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这个屋子,才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房间,一面的墙全是打成一个立柜,上面放着满满一柜的书,似乎在提醒着大家这里的主人是个读书人。 “奶奶,这里是那?”南洛璎有些诧异的问道。 “这里是彬玢与彬珩小时候住的地方,你现在的这个屋子就是彬玢的。”裴老夫人声音轻缓的慢慢说道。说完却又轻叹了一口气,凝着南洛璎有些无奈般的说道:“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南洛璎愣了愣,却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只得望着老夫人,半晌无声。老夫人瞧见以后更添了几分无奈,提声说道:“你知道你错在那了嘛?” 南洛璎眼眸敛了敛,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嘴唇微动,悄然无声的在心中说道:“我最大的错,便是不该呆在这个家里。” “彬玢媳妇儿,其实你这次晕倒,并不是病了,而是中毒。”裴老夫人望着南洛璎,双目炯炯。 似乎也不打算等到南洛璎的回答,裴老夫人只是停了停,便继续说道:“可是你至今还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这便是你最大的错,唉,彬玢媳妇儿,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奶奶”南洛璎低低的叫了一声,又继续说道:“我只是想不到有些人杀人不沾血,却远比那些刀光剑影更加可怕,更加难防,唉。” “呵呵”裴老夫人轻笑了一下,拿起了一边几案上的茶杯,继续说道:“所以?”裴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拿开盖子,轻轻吹了吹上面茶水上的浮叶。 “这件事,我想要报官,将这个人审之以法。”南洛璎正色说道。 老夫人原本低首正在饮茶,听到此言,眼眸一抬,淡淡的说道:“不行,你以后总有一天要做这个家的女主人,你若是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又让人怎么能放心把裴家交给你打理呢?” “奶奶,你的意思是,就这样算了,不报官?”南洛璎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人也挣扎着想要依在榻上坐起来。 裴老夫人淡淡的点了点头。 南洛璎心里一阵恼怒,今天如果换了躺在这里的人是裴彬玢,或是裴家任何一个人,你还会这样淡然的说一句,要我们自己解决嘛?南洛璎冷冷的望着老夫人,但还是压了压气,平静的说道:“为什么?今天这个人是对我下毒,可是明天难保不会是对府里其他人这样,要是不把他找出来,只怕以后府里会人人自危,这件事,还是要让官府查清楚才好,而且我们怎么可以姑息养j。” 裴老夫人不动声色的听着,然后静静的望着南洛璎,淡淡的说道:“世间的事,原本就不是这般简单,好了,你还病着,就早些歇着。”说到这里,裴老夫人停住了话头,站起身,准备出去,瞧见南洛璎嘴唇微动,似乎又想说什么,便拦住她说道:“好了,这事你自己也已经知道了,多加提防就是了,真要传了出去,只怕让对方有了警觉,更是不好处理,需知道,有些时候,最难防的人便是自己身边的人。”说完又安慰南洛璎道:“我看,祸之福所依,福之祸所伏,这件事,也未毕完全是坏事。这次你能安然无佯,还多亏了彬玢,你啊,要珍惜。” 南洛璎无奈的应承的嗯了一声。 裴老夫人仔细的打量了南洛璎一会,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真真拿你没有法子了,唉,我年岁也大了,这府里的百样事出来,我也想着能减就减,实在是没有精神了,我看这样,让彬玢明后天就启程陪你回娘家吧,你早些到也可以在家里多住些日子,回去以后,也好好想想我说过的话。” 裴老夫人手指轻轻的在桌上敲动了一下,便望着南洛璎又笑了笑,说道:“希望你回来以后,不要再让奶奶失望了。” 南洛璎瞧着裴老夫人转身,才醒悟过来,讨好的说道:“谢谢奶奶的关心。” “呵呵,好好歇着吧。”裴老夫人却是不冷不热的回道。 南洛璎望着裴老夫人出门,正凝视着门口回想着裴老夫人说过的话,正出神间,突然瞧见裴彬玢走了进来,不由愣了愣,当下只是那样冷冷的望着他,心里却在戒备着。 裴彬玢似乎有些别扭的转过头,伸手揉了揉头,嘴里轻轻嗯了一声,嗫嗫嚅嚅了半天,却没有说话。 南洛璎等了半晌却不见他说话,不由眉头皱了皱说道:“有什么事?”声音里都透着距离,映着寒意。 裴彬玢这才提了提神,神色也缓了过来,他随意的嘴角弯了一下,却没有一点笑意的说道:“没什么,奶奶刚才和我说过了,明天,我们就启程,要不要先去看看我们在如城的宅子?” “没有必要,你和非烟看的上就成了。”南洛璎眉目不动的淡淡说道。 裴彬玢脸色一瞬间变的有些难看,但他眉头皱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平息了,淡淡的说道:“非烟又不去住,她看上有什么用?你要是不愿意去就算了,明天我们就启程吧。” 南洛璎依旧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两人就这样谁也不再说话,屋子里十分安静,只是远远的从院中传来的几声虫鸣。 048 初见细娘 第二天,金色的阳光方才破开湛蓝的天空,南洛璎就在几个丫环家人的扶助下先上了马车,这次或是体贴南洛璎身子不好,裴府准备了一辆由双马拖动的大马车,里面也早就备好了被褥,南洛璎一进马车便在柳儿的伺候下躺了下来。 说来也奇怪,自昨天四喜送云非烟母女两人去了夫人那里,便再也未见着了,南洛璎心里也曾暗暗猜度莫不成这个丫头还有点良心,既然帮着云非烟害过自己,便也不好意思,再来见自己,随即又暗笑自己想多了,加上病的晕晕沉沉的,也懒得再这事多费心,索性装做不知,反是裴彬玢曾在出发的时候问了一两句,不过后来裴家两兄弟,还有几个长辈都来送行,便也放下此事,未再提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向前,南洛璎正在养神,突然听到柳儿在一边轻声说道:“就要回家了,小姐不开心嘛?” 回家,真是一个普通而又温暖的字眼,南洛璎叹息的望着随着车子的行驶而来回荡动的窗帘边际处露出的那一抹蔚蓝的天际。 像自己这样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真正的家呢? 一路上南洛璎病着,裴彬玢似乎也不喜欢说话,两人就这样不冷不热的赶了两天路,第三天,便到了柳儿所说的将细娘姑姑安置下来的小镇,这时候,南洛璎甚至有些感谢这一场病,因为正病着,所有的一切关于去接细娘的事情,都是裴彬玢吩咐柳儿去操办了,免去了要让南洛璎去试探柳儿,过去的南洛璎是将细娘安在那个客栈的心思。 到了客栈里,柳儿照料着南洛璎躺下便禀了裴彬玢带了两个下人一起去接细娘。 这个小镇的客栈里总是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让南洛璎嗅着昏昏欲睡,可是初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大大的房间里又只有自己一个人,南洛璎虽然知道其实晚晚还有多多这两个丫头就在对面的屋里收捡行装,却还是强打着精神,不敢真正的睡过去。正在迷迷糊糊间,听到门口传来柳儿的声音“细姨,小姐只怕是睡了,不如你歇歇,晚点再去看看小姐。” “不瞧瞧,我那里放的下心。”一个微有沙哑的声音回着话,紧接着南洛璎就听见门吱呀的响了一声,想到马上要看见过去南洛璎身边最亲近的人,南洛璎不由有些紧张,下意识的便闭上了眼睛,微侧过身,假装已经睡了。 不多会便感受到一只干燥指尖却又有些细茧的手抚在头上,这样一个充满温情的动作,让南洛璎的心不由快速的跳动了一下。 接着就听到柳儿压低声音说道:“细姨。” “嘘,小声些,不要吵到小姐。唉。”接着脚步又轻轻响起,不一会又听到那个沙哑的声音压低的说道:“柳儿,去把我的被褥搬过来,我就在这屋子里守着小姐。也好随时照顾。” “细姨,那怎么成,你都这般岁数,那里经得起折腾,还是让我来照料小姐的好。”柳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燥。 “哼,你要真是照顾的好,小姐又怎么会清减成这般模样,你不要忘记你娘与我是同族,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害了小姐?”这几句话说的时候,虽然还是压着声音,但声音却有些粗了。 南洛璎听到这里,心里一紧,一直以来自己都在猜度是谁在下毒害自己,可是左思右想都没有线索,现在细娘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细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细姨,细姨”说着说着,柳儿的声音轻若无音,声音里还隐隐带着泣音。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唉,只是柳儿,小姐一向待你虽不算亲厚,也不曾薄待,咱们做人,不应该忘恩负义。”这句话说完后,柳儿的泣音更大,好半天才听到哽咽着说道:“细姨,我爹死后,哥哥嫂子就要把我卖掉,要不是你看我可怜让小姐买了我,只怕我现在不是在那个青楼楚馆里,也是在那家府里做粗使的奴才,我跟着小姐不论是在那里,都不曾让我真正干过什么粗重活计,我又怎么会不心存感念。” “你知道好坏就好,唉”似乎细娘又轻声叹息了几句,又说了些什么,只是让柳儿的泣音给掩住了,一时间,南洛璎却是没有听清。 南洛璎却是再也不困了,心里全是一片凉意,躺在床上,睁着眼望着蓝色的床幕出神。 不多会便听见脚步声再次响起,南洛璎下意识的一侧首,正看见一个中年女子走了进来,很纤瘦的一个女子,一身浅蓝色的衣裳,虽然是下人的打扮,但衣服的做功衣料却明显可以看出来与南洛璎屋里的那个丫头比起来,要强上甚多。 这女子的皮肤有些微黑,但还看不出来过多岁月的留痕,只是眼角额上有些浅浅的细纹。她一瞧见南洛璎醒了,便笑道:“璎姐儿,你瘦了。” 声音如之前与柳儿说话的一般无二,南洛璎低声试探道:“细娘?” 细娘又笑了笑,走到南洛璎床前,理了理南洛璎有些凌乱的额前碎发,麻利的将南洛璎扶了起来,又在她身后叠了几个枕头,扶着她靠在上面坐定,这才继续说道:“璎姐儿,你的事,我在路上都听人说了,唉,瞧瞧你现在瘦成这样了。以后你的起居还是让我来打理吧,唉,可怜啊。”细娘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摸了一下南洛璎瘦的尖尖的下腭。 南洛璎有些别扭的侧了侧头,又浅浅笑了一下,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轻轻说道:“细娘,帮我倒杯茶吧,我有渴了。。” 细娘看见南洛璎躲过自己的手,不由愣了一下,但随即又强自笑着说道:“璎姐儿,刚才我去拜见了姑爷,姑爷待我们这些下人也和气,瞧着像个好人” 好人,好人,听到细娘将这两个字与裴彬玢联在一起,南洛璎不由惊的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添了一句,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什么叫衣冠禽兽。 南洛璎瞧见细娘说着话,人也站起来去一边的八仙桌旁拿起茶壶倒茶,只是持茶壶的手却有些轻颤着,心里不由也跟着紧了紧。 049 往事成迷 南洛璎瞧着细娘细微变化,不动声色的说道:“细姨,我一直没来接你,你可是等着急了。” 细娘顿了顿,叹了一口气,端着茶走到南洛璎身边,递给南洛璎,好好打量她一阵,才轻叹道:“怎么能不急呢,又不知道小姐究竟是怎么了,我前后托了几个去那里送信的信差代为打听,却一直也没有回音,真的唉,不过现在见着了小姐,我也就放心了。” 南洛璎听到细娘改唤自己小姐,不由眉头皱了皱,举着茶杯,轻轻的吹着,嗅着慢慢浮升而起的茶香,心里也在盘算了起来。 细娘瞧见南洛璎半晌无声,便又笑道:“小姐,裴家又是累世之富,姑爷又是一表人材” 南洛璎听到这里实在有些按耐不住的轻蔑的冷哼了一声,细娘瞧了一眼南洛璎的态度,敛住了笑容,凑到近前,压着声音说道:“小姐,夫人临终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小细,以后洛璎就交给你照料了,这情景这些年来,还是历历在目,不知道小姐还记得在南府的这些年里,是怎么过来的嘛?” 南洛璎屏了屏气,不知道细娘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虚应的接了一句“细姨,有些事情,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这样就最好,小姐,你要是记得,就更应该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和姑爷好好的过日子,算是阿细求求你,不要再想着那些有的没有的了。”细娘说到这里,似乎自觉有些失言,便收声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南洛璎,眼内都是泪水。 南洛璎听到这句话,眼眸抬了抬,只觉得在那一瞬间,好像心灵深处的某种密秘让人触动的颤抖了一刹,那一下便不再说话只是望着细娘,看着细娘的眼里溢满了泪水,瞧着她的眼眸中都是浓浓的关切,虽然并不明白她所说的事情是指的什么,但还重重的点了点头。 细娘瞧见南洛璎点头,这才抚着南洛璎鬓边的细发,轻声说道:“小姐总算是长大了,不再像过去那样任性,你都不知道,这些天里,我在这里等着小姐,既是希望小姐快些来,又是害怕小姐真的来了,还好还好,现在小姐是与姑爷一起来的。” 南洛璎只觉得听着是一头雾水,但还是浅浅的笑了笑,淡淡的说道:“细姨,你不知道,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发生了好多事,唉。” “小姐,以后有阿细在你身边,阿细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再让那些人有可趁之机。”细娘信誓旦旦的说道,南洛璎只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跟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要知道在南洛璎的心里,在这个世上早就不知道还可以相信谁,又应该相信谁。 细娘看见南洛璎一直捧在手里的茶只怕都有些凉了,便从南洛璎的手里接过茶杯,轻声说道:“小姐,你中毒只怕是每日里随着饮食而入,不知道小姐可有线索。” 南洛璎愣了愣,其实她一个现代人,虽然也在电视里看多了大宅门里的事,心里一直提醒自己要提防,不过更多的是提防别人的算计,所以摸不清路数的时候,索性尽量少与她们多接触,但因为自幼的法制观念,还真的从来未曾想到真的会有人在茶饭里下毒,更不要想着从这方面去提防,去谋算。 细娘轻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南洛璎的手背说道:“也是,小姐自幼就单纯,那里会去想这些事,唉,我看以后小姐的饮食还是一如过去一样,都让我一手操办吧。”说完细娘又凝着南洛璎,轻叹道:“我可怜的小姐,在府里的时候,我就想着要让你早些嫁出去,好脱离苦海,那里想着便是嫁到这里,也还是如此” 南洛璎不由眉头皱了皱,听细娘的意思,便是南洛璎在南府的时候,也是一切都由她一手操办,难道有人想要害她不成?为什么呢?直到这一刻,南洛璎不由开始同情自己,天啊,这是投到了一个怎么样复杂的环境里了,婆家不疼,娘家不爱的。 细娘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将南洛璎的手握在手心里,缓缓说道:“阿细也这么大岁数了,看人还很少失眼,以前阿细就说了夫人娘家的那个内侄女不是什么好人,你瞧瞧,嫁过来后,都是怎么折腾小姐的,唉。”说 嫁过来后,南洛璎凝了凝神,莫不成是南老爷的续弦? 细娘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顿了顿,她似乎才想起来自己要说的是什么,赶紧又凝了凝神,有些尴尬的继续说道:“瞧我这话说的,都那去了,阿细就是想告诉小姐,姑爷真是个不错的人,小姐,你要好好和他过日子,不要再想着以前的那些事了。” 南洛璎已经是第二次听到细娘说要自己与裴彬玢好好过日子,不要胡思乱想,眉头扬了一下,却还是很快的恢复了平静,不动声色的说道:“我现在病的厉害,那里还有精力去想什么,每天都晕晕沉沉的。” 细娘凝了凝神,皱着眉头说道:“不应该啊,这莫非”细娘突然眉头一扬,双目一凝,炯炯有神,再无刚才那样的软弱妇女的神色,而是一脸的戾气,她闷闷的喘了一口气,方才继续说道:“小姐,你的屋里可是有人经常薰香。” “嗯,是有的,怎么了?”南洛璎瞧细娘脸色难看,也跟着提起了精神。 “只怕”细娘一抬眼瞧见南洛璎的神色,又慈爱的笑了笑,抚了抚南洛璎的手说道:“没事的,只怕是小姐初到异地,有些水土不服罢了,好了,小姐,你好好歇着,我先去给你堡些汤来喝,唉。” 南洛璎敛下眸子,没有说话,只是应和的嗯了一声,便由着细娘扶着自己躺下,侧着身子看着细娘离去的背影,眸子里闪着疑虑的目光。 050 嫁妆出现 细娘做事十分的麻利,南洛璎并没有等上太久,她便回了房里,带着几分笑意的说道:“在厨房让小二哥帮着看火了,给小姐堡了一点山药粥。” 两人又说了些话,但多半的时候,都是细娘在说话,南洛璎只是有一句没有一句的引了引话头,大致上也从话里行间的意思里,听明白了一个大约,南洛璎的头上还有个哥哥,却是庶出的,三年前南洛璎的母亲去逝后,南父又择选了一个南母族中没落家门里的长女为妻,新进的夫人与南洛璎不太对盘,所以总是有些折腾,在细娘的话里说来,不过是看不得南洛璎要是出嫁就必须陪上甚多嫁妆,好在南夫人早就有了准备,说到这里,细娘垂下头从腰里解下腰带,南洛璎这才看出来,这个腰带里有夹层。 细娘一边摸着夹层一边说道:“夫人早就看出来老爷这耳朵软,她走了以后怕是靠不住了,早早就给小姐备下了嫁妆,这些田产地契都在这里呢。以前小姐总是想着方公子,我便没敢提,现在看见小姐都与姑爷成了亲,要是再没有点嫁妆傍身,只怕在婆家也没得说话地方。” 南洛璎双目在听到田产地契的那瞬间就放亮了,看着细娘,从她拿出地契的那瞬间,南洛璎就知道,这是一个自己在世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要不然,南夫人不会放心把这些交给她,要不然,她不会在南洛璎走后,没有携物私逃,而是一心一意帮着南洛璎守着这笔财富,一心一意想着南洛璎可以靠着这笔财富在男家立足。 “这个,细姨,你还是替我收好吧,暂时不要拿出来,我再想想,回头合计合计,再说。”南洛璎不动声色说道,心里却是另有主意。 细娘瞧了瞧南洛璎,突然笑了起来,好半天才说道:“这到是我糊途了,小姐没有带着去裴府,这时候突然拿出来,只怕会让姑爷他们猜度,还不如回门之后再说,只说是老爷偷偷给小姐用的贴已钱。” 南洛璎知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还是顺着细娘的话点了点头。 可能是毒素渐渐清除了,南洛璎感觉自己现在比前些日子虽然更觉疲累,但脑子好像却慢慢变的清醒了些,想起事情来,反应也比过去要快了。虽然知道自己现在有了小金库,但更明白在这个时代,只怕自己还是要一世在裴家,心里长叹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听到细娘还在唠叨些,要好好伺候姑爷,说些女人如何服侍丈夫的话,只觉得心里有些生闷,便挑了挑眉,轻声说道:“对了,细姨,你刚才不是说正堡着粥嘛,是不是该好了?” 细娘愣了一瞬间,转而笑道:“瞧我这记性,该是好了,我这就去给小姐拿来。” 细娘走后,南洛璎瞧着空空的屋子,心里有些酸酸的,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突然间脑间灵光闪过,方公子,方公子?细娘之前提过起过,那时候的南洛璎总是想着方公子?南洛璎好像又看见,那个在清风拂动中缓缓走出的男子,那个望着自己若有所思的笑容,那一身青衫 正出着神,细娘端着一碗粥回来,南洛璎随意的笑了笑,打趣道:“老远就闻着了,真香。” 细娘虽也知道南洛璎只怕是在哄着自己,却也是跟着笑了起来,坐到南洛璎身边,笑咪咪的说道:“呵呵,放心,都是你的。” 正在这时候,突然听到墨书在门口说道:“柳儿,你去禀一下少夫人,大少爷请少夫人与细娘姑姑一起下去吃饭。” 南洛璎此时才知道,原来柳儿一直守在门外,只听门轻轻的响了一声,柳儿走了进来,施了一礼,方才说道:“小姐,姑爷请小姐下去吃饭。” 南洛璎瞄了一眼还在细娘手里,散发着袅袅热气的山药粥,淡淡的说道:“你去回了吧,便说我吃过了,不去了。” 柳儿点了点头,刚要退下,却听细娘说道:“慢着。” 细娘转而望着南洛璎,皱了皱眉头,有点不悦的说道:“小姐,你不是才答应过,会与姑爷好好过日子嘛,所谓夫为妻纲,你现在不去,岂不是在给姑爷脸子看。” 南洛璎心里也有一股的火气冲了上来,看来,这个南洛璎以前也是让细娘给喝诉习惯了,居然一个下人,敢对着主人大小声,两个眉毛也拧了起来。 细娘似乎看出南洛璎不高兴了,赶紧缓了缓口气说道:“小姐,你就听阿细一句劝,好好的与姑爷踏实过日子吧。” 那语气里,居然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似的无奈,到了这时候,南洛璎虽然还有些不悦,但心里还是有了几分动容,扬了扬眉头,随意的应了一句“去便去了,只是细姨这粥要趁热喝才好,我先喝完了再去吧。”心里默默的添了一句,若是先去了,瞧见裴彬玢那张脸,只怕会吃了也消化不了。 南洛璎从细娘手里接过粥碗,轻轻的吹了吹热气,方才抬了抬眼望着柳儿说道:“柳儿,你去回话,便说我整理一下再过去。” 柳儿自是应了一声,去给裴彬玢回话,裴彬玢听到南洛璎要来,不由抬了抬眼,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转而吩咐在一边的墨书说道:“你去和掌柜的说一声,我们的菜先准备着,不要下锅,呆会让上菜的时候再做。”说完方转向柳儿说道:“你去回她,让她慢些弄,不着急,我等她一起吃。” 柳儿低顺的点了点头,又福了一礼,这才起身告退,待到回了房里,才发现南洛璎居然还在那里慢慢的喝着粥,细娘自是在一边急的不行了,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在屋里有些气闷闷的瞅着南洛璎,嘴里还念叨着:“小姐,要不咱回来再喝。” 柳儿还是做足礼数的行了一礼,才回话道:“小姐,姑爷说让您不用 嫌妻第11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让您不用着急,慢慢弄,他等你。” 听到这话,细娘更是有些急燥了,提高声叫道:“璎姐儿。” 南洛璎却是抬了抬头,望着细娘,微微一笑,慢条斯理说道:“怎么了?”这一下,细娘真是让她气的没了脾气了,只得对着柳儿喝道:“这个丫头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把小姐的衣裳,首饰装备好。” 051 这个丫头 待到南洛璎吃过粥,这才瞅着柳儿端过来的首饰盒,看着里面的珠光宝气,只是从里挑出了一套碧珠如意钗,又选了一件淡黄|色的衣服,里面衬了一串碧熙珠子,便由着细娘为自己梳起发髻。 虽然淡淡的胭脂掩去了病态的苍白,描过的眉也提了提精神,但南洛璎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还是有些难掩的憔悴。不由轻叹了一口气,左右打量了一下,总觉得脖子里面虽然还挂着一珠链,还是有些单调,斜眼望见梳妆盒里还有一套红珊瑚的牡丹钗,便从里挑了两朵最小的,自己用钗头串进了领口,这时候一瞧,果然,红色的钗花存出了衣裳的柔嫩,只觉得,正个人都生动了起来,这才点了点头,又让柳儿把里面的钗头用线细细的缠好,这才站了起来,悠然的说道:“走吧,只怕那位少爷都等得急了。” 细娘透过窗子,瞧了一眼屋外浓重的夜色,不由长叹了一声,便扶着南洛璎缓缓起步。 南洛璎一边由柳儿领着自己向前走着,一边望着远处,心思却飞的远了。 待到南洛璎进了裴彬玢所在的包厢,裴彬玢正在看书,听到南洛璎来了,他一扬手就将书丢在了南洛璎面前桌上,看也不正眼看南洛璎一眼,只是那样侧着头,脸色阴郁的一字一顿说道:“你可知道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南洛璎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又福了一福,这才自己捡了一个既离裴彬玢远些,又不用正对着他的位置坐下,这才淡淡的说道:“这些天里,病的晕晕沉沉的,日子都记不清了,更不要说是时辰。” 裴彬玢这才歪过头,凝着南洛璎怒喝道:“你。” 南洛璎却不说话,只是淡淡的望着他。裴彬玢正眼瞧过,才发现南洛璎今天着意打扮了一番,不自觉得就压了压怒气,怒视着她说道:“现在已近亥时。” “哦。”南洛璎只是那样瞧着他,还用袖子拦着,故做斯文的打了一个哈欠。 这番做作,直急得在南洛璎身后的细娘在一边不停的拉着南洛璎的身后衣襟,南洛璎却如同未觉般的说道:“如此说来,真是让你久候了。” 裴彬玢眉头一皱,一挑眼望着一边的墨书说道:“出去。”墨书赶紧给柳儿与细娘都使了一个眼色,便要退了下去,却见细娘还是站在南洛璎身后不动,只得又瞄了一眼还站在细娘一边的多多,多多瞧见,心领神会的拉了拉细娘的衣袖劝轻声劝了一句什么,细娘也只得顺势与众人一起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等到了这时,裴彬玢似乎也冷静了,反是望着南洛璎浅浅的笑了笑,那笑容温润的如正好温度的香茶,入口淡淡的,却又刚好让人觉得那般的舒服,回味尤甘。裴彬玢瞧见南洛璎只是垂首不语,反而有些好笑了,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啊。”却不再说话,只是那样细细的打量着南洛璎,仔细看来,才发现这个女子身上居然有一种静谥的像个长者的气质,有一种经过岁月的洗历才形成的淡然,那里还像当初那个瞅着自己,张扬的说出:“与君不睦,立此休书,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自选良配,相互珍重,后会无期。” 此时南洛璎只觉得让裴彬玢瞧的左右不自在,抬起头,望着他,淡漠的说道:“让我来,真只是为了吃饭嘛?” 裴彬玢不着痕迹的将目光移向了他处,良久才淡淡的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我们夫妻两人甚少叙叙,瞧着今天夫人正好与细娘相逢,便想与你一起用饭,顺便说说话而已。” “这一路行来,也亏官人多番照料,只是日里赶路辛苦,有什么也不急在一时,日后再说也是样。”南洛璎不冷不热的回道。 裴彬玢只觉得她这样不凉不热的态度让自己很不舒服,虽然早就知道她不在意自己这个夫君,也早就明白她并不怎么尊敬自己这个夫君,说什么夫为妻纲,只怕在这位大小姐眼里,那是绝不可能的,只是,只是,以前从来没有过像这今天这般不舒服的感觉。 裴彬玢似乎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么不招人待见,便淡淡的说道:“你既已嫁我为妻,与为夫说话,却总是,你你你,我我我,这像什么样子。” 瞧见众人都出去了,南洛璎也懒得再装贤妻淑女的温柔,只是冷着眼,望着裴彬玢说道:“那么,你想听我自称什么?” 裴彬玢低眼瞧着面前的桌面,好像正在与桌面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道:“你可是在怨我?” “怨,为什么要怨,过去的事情,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合理的交待,一个让你满意的解释,自己也觉得没有交待,又如何怨的起来,只是觉得我们没有必要相看两生厌罢了。”南洛璎一边说着话,一边拿起裴彬玢丢在自己面前的书,翻动着书页,却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只瞧见封页上是两个篆体的字,里面的内容全是由工笔小楷抄写,边上都有些点批,却是行楷,只觉得字十分的秀丽,内容反是没有注意,也没有心思细读。 裴彬玢愣了愣神,初见南洛璎只觉得她今天一切的行为就是为了让自己生气来的,此时听她说的直白,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望着南洛璎有些傻气的问道:“我之后所做的事,也有些过份,不如我们算扯平了如何。” 南洛璎真觉得有些想笑的冲动,莫不成他真的觉得有些事情是可以忘却的嘛? 一笑泯恩仇,那只是因为恩仇让人倦了,不愿意再争斗下去,却不是真的可以忘却。 恨,怨,痴,永远比其他的感情更加持久,更让人难以忘记。 南洛璎微微笑了笑,将自己沉思良久的想法,缓缓说出:“其实,我们都没有必要为难自己,婚姻之事,父母之命无可奈何,我也知道官人不喜欢我,你看,今天我为了来见官人,特意打扮了一番,却还是不能得官人一笑。” 裴彬玢不由双眸又睁了睁,这个丫头,这个丫头,心里有些郁闷,却又发做不出,只是望着她,有点气闷。 只听见南洛璎继续说道:“日后,我们若真是去了如城,你只管将院子里分出一个小院子给我,后院之事,你交由妹妹打理便是,只要不涉及到我的事,我决不会过问,我只要安静的过自己的日子,需要回府里见长辈时,我也会做好妻子的本分,你看意下如何。” 裴彬玢定定的望着南洛璎,良久之后,淡淡的说道:“夫人说的对,这日里赶路确实是有些疲累,我看,咱们还是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南洛璎还待再说些什么,却见裴彬玢已经沉着脸先站起来,离了席。 052 内室初谋 南洛璎与裴彬玢自那一日之后,居然再没有独处的机会,多少次南洛璎坐在车上瞧着车外正骑着马的裴彬玢,都曾想过要问问他,要不要给自己一个答复,转而又觉得,有没有这个答复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左右不过是句话,最终如何,还是要看他将会如何做。便也不再继续纠结这件事情,到也相安无事。 自细娘来后,虽然还在路上,但她总会想着法的弄些简单却又很好吃的食物,弄的南洛璎胃口大开,不过几日的功夫,脸色竟然渐渐有了一丝原属于她这个年岁该有的粉红。瞧着细娘十分的愉悦,南洛璎也与她更加亲近,初时南洛璎不过是在理智上告诉自己应该相信这个女子,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心境也渐有变化。 这一天一早起来,南洛璎推开窗,便见天空蓝的清澈,不由深吸了一口晨间还沾着露水清香的空气,轻声说道:“又是一个艳阳天。”柳儿已经打好水送进来,瞧见南洛璎已经起了,便迎上前说道:“小姐,过来洗把脸吧,今天晌午时间就该到京都了。” 南洛璎接过柳儿手里的卷布,一边擦着脸,一边轻叹道:“是啊,今天就该到了。”说完后突有所思的缓缓问道:“那,你去禀一下姑爷,是不是先让个人去家里说一声,也便父亲母亲早做安排。” 南洛璎说到姑爷两字时,总觉得十分别扭,不由舌头打了一下结,柳儿抬了抬眼,却又低了下去,这才说道:“昨夜细姨就让我去禀过姑爷了。” “唔。”南洛璎应了一声,脸却有些不自觉的有点发烧,自己总是有些后知后觉。收了洗脸的帕子,南洛璎继续说道:“那这事办好了?” “没有,姑爷说咱们去了先住在他姥爷叶大人家里。”柳儿说完就那样瞧着南洛璎,似乎想看出她的表情。 南洛璎却只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说道:“知道了。”那一瞬间,南洛璎居然能从柳儿一向淡定的脸上,看出一丝失望的神情,那一刹那南洛璎的心不由像打鼓一样的响了一下,心里一种不安的感觉将这声音越敲越响。却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但直觉上,总是感到,这件事肯定有诡异之处,不由轻叹了一声,敛下羽睫,觉得心里有些疲倦的淡淡说道:“你去忙吧,瞧见细姨就让她来陪我说说话。” 柳儿应了一声,端起洗脸盆,欠了欠身子,退了出去,南洛璎闭上眼睛,依在椅背上出神,早上因那一片晴好的天空而舒畅的心情早就让破坏尽了。 心里理了理前后的事,总觉得不知道前因后果,常让自己有些犯傻,正想到这里,听到细娘在门外说道:“璎姐儿,我进来了。”南洛璎睁开眸子,脸上已经浮起了淡淡的笑意,这几天的相处,总算是让细娘从小姐又转到了璎姐儿,娇声应了一句:“细姨进来吧。” 南洛璎看见细娘走近,便站起身,拉着细娘的手说道:“细姨,有件事儿,我心里没有成算,左右思量,也只能和你商量了。” 细娘听着这话,不由提了提神,望着南洛璎说道:“璎姐儿,你若是再想向上次那般胡闹,我可是死也不依的。” “什么?细姨,你说那里去了,我们到这边说。”南洛璎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细姨到了一个离门口最远的地方坐下,这才压着声音说道:“细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那次毒发以后,这些天晕沉沉的,直到最近两天才好些,人虽精神了些,但却是脑子有些拎不清了,好多以前的事,好像记得是这样,又好像是那样,左右记不清楚,便是前一脚才说过的话,后边不多会又忘记了。” 细娘愣了愣神,便有几分焦虑的说道:“那赶紧找个大夫来瞧瞧,我这就去” 南洛璎赶紧拉紧细娘的手,面带三分埋怨的说道:“细姨,我这话,也只敢和你一人说,你想想,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裴夫人本就不喜欢我,若是知道这事,必说我是入了魔症,轻的也是把我送到姑子庙里去清净,重的只怕是借此休妻也未可知。” 细娘沉呤了一会,抬头望着南洛璎说道:“璎姐儿说的是,璎姐儿说拎不清了,我却觉得看事更明白了,反是我有些老糊涂了。那依你的意思是?” “我看,有好些事,我想不起来,便也不知道如何应对,不若细娘要是看见那些不对的地方,多多提点,另外,无人时,多和我说说以前的细节小事,到了京都以后,必竟那里是我娘家的地方,不若再请父亲或是母亲偷偷请个大夫瞧瞧也就是了。”南洛璎一字一字斟酌着慢慢说道。 说完话,细娘并没有想南洛璎最初所料想的那般一口应承下来,而是有些游疑的望了望南洛璎,又皱了皱眉,并不说话,南洛璎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感觉有些不妙。 但当下南洛璎还是不动声色的侧过身子去拿过桌边的茶具,摆开茶杯,自己为自己倒水,拎着茶壶时,似在瞧着水慢慢的向杯里流淌,眼角却还是不时的偷眼观察着细姨的表情,南洛璎心里十分清楚,如果不能说服细娘,得到她的真心相助,那么到了京都,自己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南家大小姐,只怕会寸步难行,处处皆错。 细娘垂下眼睫,似在沉思着什么,手指也不停的互相揉擦着,手指上的老茧在磨动时,发出轻许的微响,一下一下就好像敲在了南洛璎的心上,她只觉得的自己的心好像都在跟着这个频率跳动,紧张的好像是在等着高考分数揭晓时的学生一样。 水已经倒满了水杯,南洛璎只得放下茶壶,拿起杯子,慢慢的喝了起来,一脸平静。饮下半杯水,心里也平静了些,南洛璎这才继续说道:“细姨?” 细娘这才恍如刚醒过神来似的,抬起头望着南洛璎压着声音说道:“璎姐儿,要瞒就要瞒住所有人,别说是夫人,就是老爷少爷,也是千万不能说的。” 南洛璎不由愣住了,为什么,难道在细娘心里,便是南洛璎的生身父亲也是不可信的嘛? --------------------- 053 城门风波 带着几分不安,几分坎坷的心情,南洛璎还是在晌午前到了京都,城门外早就排上密密麻麻等待着检查路引的行人。南洛璎坐在车里撩开车窗的帘子,探过头,瞧着外面熙熙融融的人群,其中有不少人都是背着货物的小商人,另外还有几队像是是带着行礼的杂耍班子,但也有一些衣衫褴褛的乞儿,其中居然还不乏少年人,其中有几个女子,看起来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也是担着厚重的行礼担子,看着与自己同样年岁的女子过着这样的生活,南洛璎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为自己现在的生活而庆幸只觉得看着这些人,心里一阵难过,好半天才轻轻叹息着说道:“现在太平盛世,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离家背景,颠沛流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一直骑在车外马上的裴彬玢脱口接着说道。 这句话虽然是司马迁的名言,也十分有道理,但听到裴彬玢这样形容那些人,南洛璎心里却是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正瞧见一边的一个女子,背上还背着一个孩子,另一个牵在手里的孩子却在哇哇大哭,听到一旁的人也在那里哄着些什么,南洛璎虽然听的见,但方音相隔,却是一句也听不懂。 南洛璎一直很庆幸自己重生在一个与自己家乡方言相通的地域里,一边正在车里为南洛璎捣核桃的细娘,突然说道:“那个孩子是在哭饿了。” 南洛璎抬眼看着桌上的点心,抿了抿嘴,提声说道:“柳儿,把我们早上打包的那些点心还有干粮,都拿下去给他们。”虽然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能真正的改变他们的生活,但南洛璎还是希望可以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也曾想过是不是可以央裴彬玢收留他们到府里当下人,但转念想到,自己现在也是今日不知明日事,还怎么改变别人的命运呢。 柳儿应声下了车,几乎在同一时间里,车门又开了,裴彬玢一进来,细娘便自觉的退了下去,宽大的车厢里,又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良久,裴彬玢似乎是忍受不了这种静谥的气氛,便说道:“你这又是要做给谁看的?” “你什么意思?”南洛璎眉头不由拧紧了,做戏?原来自己偶尔表现出来一点同情心,就是为了做戏?想到这里,南洛璎的目光越发有些气恼了,但瞧见裴彬玢那张自己曾经不下一百次要抽上去的脸后,心里的不满,反是平静了,只是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裴彬玢。 好半天,裴彬玢似乎也觉得有些无趣,便自找话题的说道:“呆会子,我们先去拜见我外公与舅舅。明天,我再和你一起去拜见”裴彬玢说到这里,愣了一瞬间,才有些生涩的说道:“岳丈。”裴彬玢说完这两个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方继续缓缓说道:“大舅舅与我娘是一母同胞,最是亲厚,但现在外任职,不在府里,小舅舅是嫡出。” 说到这里裴彬玢顿了顿,南洛璎听着话里行间的意思,也大约明白了几分,他这是在给自己交待事宜,便提了几分精神,望着裴彬玢。 裴彬玢瞧见南洛璎转过了脸,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平静的说道:“本来,这次回来,我想着,为了不让你父亲,还有外公舅舅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我们还是就住在客栈里好些,只是临行前,母亲再三叮嘱,几位舅舅虽也都已娶妻,大舅舅不在府里,小舅舅却又一直没有个一男半女,我难得到了京都,一定要住在外公家里,多陪陪他老人家,而且外公待我们这些孩子一向深厚,前些年彬珩在京里修学,便是一直住在外公这里。” 南洛璎听见裴彬玢唠唠叨叨的解释了半天,好像只是为了说明一下,为什么非得住在他外公家里,心下只觉得有几分奇怪,需知道,裴彬玢素来也不是个十分多话的男人。两个来京都里,虽然主要是送南洛璎回门探亲,但女子出嫁从夫,与夫君一起住在夫家长辈的府上,也并不是一件说不过去的事情。裴彬玢何至于要如此多番解释说明? 所谓事不寻常必有妖异,但对于南洛璎来说,能不用住在南府,与南洛璎的家人,还有那些看着她成长的下人们,天天见面,自是会少了很多脱窗露丑的事,在心里,可真正是求之不得,但现在看见裴彬玢这样慎重其事的,左解释,又说明,反而是不敢随意应承了,斟酌了一下,才小意的说道:“这些事情,你都已经决定好了,我自是会遵从。” 或许是南洛璎的语气带着那么几分的不甘愿与对这件事的冷漠,她说完以后,裴彬玢不由皱了皱眉头,沉呤了一会,低缓的说道:“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你现在是我的妻子。在外人看来,你是裴南氏,先是裴家妇,才是南家女,这次去我外公家里,只是你身为裴家妇的责任,我并无意让你难堪。” 裴彬玢的话让南洛璎的心里崩着的一根弦“咯嘣”的一声拉的脆响,虽说早就感觉出有些不对劲,但在南洛璎看来,如何去应对南父,将会是一场硬仗,左右思量的都是这些事情,也曾想问清楚前面的事情,但早上两人还未说几句话,裴彬玢就遣人告知要启程了,这一路上,裴彬玢一直骑马跟在马车车厢的边上,南洛璎那里还敢再多问些什么,这一下听到裴彬玢的话,回想起早上柳儿那怪异的神色,南洛璎只觉得心里一时乱如麻,好在裴彬玢说完话,瞧见南洛璎一脸漠然,或是觉得有些无趣,便自己下了车。 裴彬玢才下去,不多会,兵士们也检到了南洛璎一行人。兵士们叫嚷着:“车上的人也下来。”说话间车厢的帘子已经让人挑开,那人探着头瞧着南洛璎,伸手指着她恶狠狠的喝道:“下来,进城要路检。” 正想着心事的南洛璎让这一声突然的喝诉声惊了心神,不由眉头皱了皱,心里有些不悦,但还是忍了忍气,没有表现出来。她刚想下车,却听到裴彬玢在外面高声说道:“这是在下的女眷,只怕会多有不便。”只听他说着话,也看不清是如何动作的,居然人就已经立在了车上,常人若是跳上车,只怕车厢一定会闷响一声,但他却像是从天空中飘下的叶一般,落在车厢前面的踏板上,轻若无声,那个军士不由让他这下给唬住了,军士愣了愣,但很快就有了反映,喝诉道:“怎么着,反了天了,下来,今天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下来路检,更便说是你的女眷。” 南洛璎准备钻出车厢,却让裴彬玢拦在了里面,他轻哼了一声说道:“是在下的路引不合格,还是如何?人你也看过了,还想要怎么检?”裴彬玢感到南洛璎在身后牵着自己的衣服,轻轻的拉了两下,却还是如同未觉一般,只是那样冷冷的瞪着那个兵士。 墨书瞧见不太好,上去揖了一个躬,打圆着说道:“军爷,这车上是我家少夫人,我们少爷府上也是大户人家,您这样硬要拉下来,只怕是有些不太好看,人您也瞧过了,车厢就这么点地方,你也看过,是不是,就让我们进城吧。” “不成。”那军士从牙缝里一样的蹦出两字,之后嘴里还在不依不饶的嘀咕道:“老子是一个守城门的怎么的啦,你们这些人还一个比一个牛了,老子要检查,这是王法。” “哼。”裴彬玢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南洛璎一看这事僵在这里了,想着何必与人一直这样在城门口闹腾下去,便在裴彬玢身后轻声劝道:“算了,就下车让他查查吧,必竟他们代表的是官府,而且,这也是人家的工作,何必与人为难。” “哼,与人为难?是他在刁难我们,何曾见过在城门口把女眷拖下车检查的。”说到这里裴彬玢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轻嘲:“他不过是刚才受了前面畿县令封大人家里下人的抢白,现在拿我们这些老实百姓出气。哼,我的夫人,凭白的怎么能受人折辱。”裴彬玢似乎是在回答南洛璎的话,只是声音却不是十分轻,最少对面的那个军士是听见了。 南洛璎看不见他的脸色是什么样的,但可以想像出来,一定十分不好看,但就在南洛璎等待暴风骤雨来临的时候,不知道别人对他说了一句什么,那个军士立时收了声,好半天才听到他说道:“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大人的女眷,嘿嘿。” 接下来的一切,便理所应当的顺利了,只是南洛璎心里却有些左右思量不清,心里一个个问题愁成团,只想早些找个避静的地方与细娘好好问问前事。 054 初进叶园 进了城,正午的阳光透着车窗,将一个个窗棱上花纹的影子映在裴彬玢的脸上,南洛璎坐在他的边上,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马车行不多久,便听到墨书在车外说道:“少爷,叶成叔来了。” “老奴给表少爷请安了。老太爷特遣老奴来迎表少爷。”墨书声音方落,便听见车外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裴彬玢淡淡的应了一句说道:“辛苦了。”车依旧是在路上行驶着,车轮滚动时发出的声音,已让车外人声掩住,南洛璎忆起前世曾经见过的清明上河图,不由生出几分好奇,想看看这宋朝的都城,究竟是如何的繁荣,指尖刚触到窗帘,便觉得手上一暖,已让人握在了掌心,不由惊的回眸凝着裴彬玢,有些失措的说道:“你”看见裴彬玢眸子似乎让阳光刺的眯了眯,南洛璎突然醒悟到自己的声音太高了些,这才缓了缓语气,淡淡的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裴彬玢捉着南洛璎的手,突然握紧了,南洛璎有些吃痛,却还是带着一丝淡然的笑意,就那样望着他,不说话,也不生气,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他。时间好像静止了一瞬间,但很快又开始流动了,裴彬玢松开手,十分自然的理了理自己的发冠上垂下的缎带,然后有些冷漠的说道:“这里已经到了闹市,你这样总是拉开帘子,探头探脑,会惹人耻笑。” 南洛璎心里暗骂了一句,但脸上还是低顺的应了一句是,便坐正了,定定的望着前方。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时间,才听到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响起:“表少爷,到了。” 裴彬玢理了理衣襟,便率先下了车。 南洛璎在柳儿的扶持下,踩着早就有人准备好的马凳,缓缓的走下马车,很注意的没有让自己的衣裙有一丝波纹。一下车便看见裴彬玢不知道从那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钱袋,往前面迎过来的小童手里一丢,神色微带笑容的说道:“这是赏你们的,拿去分了。”小童猛然间,没有抓劳,只抓着钱袋的一侧,钱袋便向下垂落,南洛璎只觉眼前一亮,一片片金色的小瓜子片,就那样砸在了地上,发出清脆折声音,那一瞬间,南洛璎感到自己脑子里“嗡”的响了一声,眼前一阵发黑金子,金子就那样丢在了地上,太奢侈了罪恶啊。 裴彬玢回身瞧见南洛璎正在那里发呆,正巧让阳光刺了一下眼,不由眉头皱了皱,高声说了一句:“还不快走,难道要让长辈们等我们嘛。” 南洛璎这才醒过神来,只是望着裴彬玢弱弱的点了点头,便低头跟在他身后,走近时,仔细看了一眼那门上挂着的牌名“叶园”看见南洛璎在门口又愣了愣,裴彬玢总算是等不住了,回身走到南洛璎的身边,皱着眉头望着她说道:“可以走了嘛?” 语气极是不善,南洛璎奇怪的望了一眼裴彬玢,心里的气虽然有些不顺,但还是强自压了下去,温顺的应了一声。两人走进园里,顺着青石子铺好的路,慢慢向前走着,又走了一会,穿进了院里的回廓,看着回廊上雕饰的彩花,瑰丽多姿,南洛璎不由自主的开始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在欣赏这回廊上的图案。 不多会,前面带路的小童一躬身子,向一侧退让开路来,垂首说道:“表少爷,老爷与老太爷都在里面等您呢。” 南洛璎这才收回了目光,瞧见前面回廊的尽头处连着一个院子,想必便是裴彬玢外公住的地方,或是宴客的厅室。 裴彬玢点点头,便向前走,南洛璎刚想跟上去,却让小童给拦住了,他用还有几分稚气的声音,轻轻说道:“夫人留步,二夫人吩咐说,少夫人一路辛苦,让小的先领夫人去客房休息。”说着话,人也后退着,走到一处回廊边上,又施礼说道:“请随小的来。” 裴彬玢眉头皱了皱,随即便笑着说道:“还是舅母想的周到,那便有劳了。” 南洛璎瞧见这里一个引路的小童,身量不过到自己的肩下,却也是处处礼数不断,自然明白这个家里,只怕最重的就是规距,赶紧福了福身子,施了一礼,说道:“是。官人先行。”直到看见裴彬玢走进前面院子里,这才回身对一侧的小童说道:“请带路。另外,我的婢女们都在那里,是已经先安置在那了嘛?” 小童微一点头,轻声应了一句,便带着南洛璎慢慢向前走去。南洛璎一边跟着小童向前走着,一边心里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一处有些僻静的院子,一进院门,小童便一施礼,说道:“夫人请。” 南洛璎一抬头,便瞧见当中的屋子的大门已经推开,正从里面穿梭出一行人来,领头的是一个身着蓝色衣裳的青年女子,她走到南洛璎身边,领着众人一起施了一个常礼,高声说道:“婢子如含,给夫人请安了。” 南洛璎轻声说了一句,免礼。 如含便起了身,立在一边高声说道:“二夫人吩咐婢子,在表少爷与夫人在叶园时,一切都由婢子来照应,夫人远道而来,一路安马劳顿,婢子已为夫人准备好热水,以便夫人沐浴更衣,请夫人随婢子来。” 如含的做法,不能说有错,只是她这样的刻意的讨好,让南洛璎有些一时间接受不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南洛璎现在最想见到的人是细娘,她有太多的心事,太多的不解,需要细娘来给她解惑。所以对于如含的热情,南洛璎并没有表现出欣然接受,她淡淡的笑了笑,便率先向屋内走去,一进屋里,坐定之后,南洛璎四处扫了一眼,没有瞧见一个自己带来的人,心里便有了几分不舒服,便淡淡的说道:“我身边的那些丫头们呢?” 如含带着几分笑意的回道:“回夫人的话,她们正在后院整理表少爷与夫人带来的行装。” 南洛璎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说道:“那就有劳你去把细姨给我请来,然后找几个手脚利落些的,一起去帮着收拾一下。”如含愣了愣,但还是点头应承了。 南洛璎瞧见如含已经应承下来,便让众人都退下去,也便回头与细娘深谈。抬眼却发现,如含嘴里虽然应着,但人却不动,再瞧瞧其他几个丫头也是一般的神情,只是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南洛璎眉头一挑,立时明白了,裴彬玢进门便先打赏了下人,只怕这院子里的丫头们也早就习惯了这般的待遇,她们对自己的殷情,只怕也多半是让裴彬玢的大方给养出来的。 莫说南洛璎本来就没什么银钱傍身,便是有,她也不愿意在这里散掉,何况,惹是不能像裴彬玢那个败家子一样散些金瓜子粒儿,便是散了钱,也一样讨不得好处,只怕他们还会背地里笑话自己小气,寒酸。 南洛璎想透了如含这几个丫头的这点心事,索性眉头一皱,望着如含冷冷的说道:“你们还有什么事嘛?” “没有,只是怕夫人还有什么没有吩咐的。”如含笑着继续说道。 “没有了,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只是去请我的奶娘过来陪我就是了。”南洛璎说着话,索性闭上眼,揉了揉太阳|岤。 如含却还是继续笑着讨好的说道:“夫人累了,不如让婢子先送夫人回房小休片刻。” “不必。下去吧。”南洛璎说到此,声音更是清冷。 如含却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望着南洛璎,嗫嚅着说道:“那婢子这就告退了。” 南洛璎一脸平静的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她,只是在一边早就装备好的果盘盒里随意捡了一块糕点,便放进嘴里细细的嚼着。 如含这才期期艾艾的施了一礼,正在时候从门外传来细娘的声音“可是我家夫人到了。” 南洛璎的精神立时好了起来,细娘进门时,正巧遇见如含正施完礼,细娘笑着走到南洛璎跟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绣包,在里面拿出一颗珍珠递给如含说道:“你就是这里掌事的如含姑娘吧,这是我家夫人从外带回来的南珠,虽不值当什么,也算别致,就赏给几位姑娘玩耍。” 南洛璎看着细娘讨好这几个比她要年轻的多的小丫头们,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痛快,但还是没有发作,如含接过珍珠,嘴里说着不敢,不敢之类的话,人却又福了下去,乐呵呵的说了一句,谢赏。 待到她们都出去,南洛璎只是有些复杂的望着细娘,轻如叹息般的说道:“细姨细姨。” 055 前事冤家 细娘闭了门,又从里面挂上锁,这才走到南洛璎身边,有些嗔怪的说道:“小姐,我昨天不是给你装备好了赏钱嘛,你怎么不让柳儿拿来。” 南洛璎听到柳儿的名字,不由眉头皱了皱,心下立时明白这期间必是有些别的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当下淡淡的说道:“便是给了,只怕她们也看不上眼,唉,到是可惜了细姨的珍珠。” 细娘低了低眼,有些无奈的说道:“本是买来给小姐做裙子上的饰物的。” “细姨,下次我再给你寻些更好的来,给细姨做件衫子。”南洛璎笑着安慰道。 细娘却还是并不开心,只是望着南洛璎,有些愁闷的神色。 南洛璎自是不会忘记自己找她来的正事,当下又笑了笑,这才继续说道:“细姨,你也知道,我现在脑子里不太清爽,有好些事情都记不得了。”一边说着话,一边瞧着细娘的神色,见她只是望着自己点点头,却难掩眼中的忧色与关切。 南洛璎心里立时大定,便继续说道:“来叶园之前,彬玢不停的向我解释,说什么不是有意让我难堪。可是,住在他外公家里,中间抽一两天陪我回去拜见父母,并不失礼数,如何叫让我难堪呢?” 细娘眼眸不由凝住了一瞬间,好半天才恍如刚刚醒过神来一般,有点无奈的轻叹道:“小姐,你是真的,真的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嘛?”只瞧见南洛璎一脸狐疑的望着自己,便又长叹了一声,面上露出一丝痛惜怜爱的神色。好半天,才听见细娘缓缓说道:“这件事,要从近四年前说起” 细娘长长的讲述了一番过去的种种因由,南洛璎这时候才第一次大致上的了解到自己的过去。 原来,南洛璎虽然与裴彬玢自幼定亲,但裴彬玢的母亲却是叶大人的庶女,原本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有机会可以嫁人为正室的,偏生她的一母同胞的哥哥极是争气,自幼才名再外,叶大人因为喜欢这个儿子,加上后来叶大人的元配夫人早逝,在这家里,她的母亲虽没有正室的名份,却已经有了正室的权力。裴彬玢的母亲也因为这样,才有机会可以嫁给当时的从五品步军校领裴鸣为妻。 南洛璎的母亲出生名门,原先并不知道裴彬玢的母亲是个小妾的女儿,听说以后自是有几分看小她的意思,对这门亲事便有了几分不乐意,后来又听说姑爷,文试也未考中,反是武科上了榜。 南洛璎的母亲素不喜欢武夫,所以便更加不愿意,于是到了南洛璎四年前十四岁适嫁之时,便期期艾艾的将这事拖了下来。南父原本是想早些将南洛璎嫁出去,但后来听说广陵郡王的母亲十分喜欢南洛璎这个孩子,有意让广陵郡王纳她为侧室,当下心里自是认为女儿要是嫁给裴彬玢这种没有功名的人,有些委屈。 因为两位长辈都不同意,南洛璎自是在府里听到最多的都是裴彬玢的负面信息。久而久之,便对这位未婚夫,十分厌恶,也对这门婚事心生抗拒。 原本南家有意背信弃婚的这件事情,因为裴家一直不同意,便只有两家人私下里再商议,但不知道如何在京城里就慢慢的传扬开了,当时叶大人刚从外省调回京中任枢密直学士是个正三品的大员,南父的官职虽然不高,只是个从六品的右司员外郎,但必竟是三甲及地出身的天子门生,夫人又是出身名门,加上那时候正与广陵郡王走的亲近,也算是招人眼眸。 两家之事闹的京城街知巷闻,正好到了三年一次的官员核准之时,南洛璎的父亲因为有意悔婚,便让有意讨好叶大人的上司评了一个,办事平常,私德有亏,有了这样的评语,升迁,自是无望了。南洛璎的父亲心下对叶大人更是怨愤不已,连带着对裴家,也更无好感。 南洛璎正听的入神,只见细娘又叹了一口气,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小口,方才继续说道:“叶家的那位不是夫人的夫人听到这事以后,自是左右心里不痛快,也不知道是如何做的,便有人将小姐在外的名声说的极是难听。弄的广陵郡王的母亲老太妃,也歇了纳小姐进府的心思,这般一来,小姐的京中就更是街头巷尾的笑话,夫人不知道是从那里听说那些外面的传言都是从叶家传出去的,心里便生了悔意,要不是最初那般,爽爽落落的让小姐嫁了过去,现在这般,要是裴家真的退婚了,只怕小姐若不是一生嫁不出去便是只有与人为妾的命运。夫人想到这些,心里自是难受,闷在心里,不多日便病了起来,正病着的时候,却听到老爷要将小姐送到宫里去选妃,一时急怒相交,便去了。” 南洛璎听到这里,不由挑了挑眉,心里暗自踌躇,先前反正也想要送女儿去给王爷当侧妃了,与送进宫里有什么差别? 细娘似乎看出来南洛璎的想法一样,轻轻的说道:“夫人只有小姐这么一个女儿,一直最是疼惜小姐,从未想过要让小姐嫁于人为妾,便是那时候老太妃,提出要纳小姐进王府为侧室,夫人也是不愿意的,更何况是入宫。夫人想的不过是小姐可以嫁与个清白人家的公子,好好相处一辈子。” ?br / 嫌妻第12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南洛璎心里隐隐的酸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为那个逝去的长者的心思感到感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觉得心里酸酸的,有些动容的拉起细娘的手,柔声说道:“细姨,我我娘是不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唉,小姐,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要是夫人在天之灵知道你忘记她的话,她该多伤心。”细娘说完,揉了揉眼角,这才继续说道:“夫人去逝以后,叶家越发大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的怨家债主,居然不知从那里找到了一份小姐闲时写诗,那诗里有一句满园春色无人识。只这一句,更是让谣言飞的满天皆是,俱言小姐孝服未脱,便有了”说到这里,细娘不由又是一叹。 南洛璎轻轻的点了点头,当下自然理解,在这个时代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写出这样的诗句,会有什么样的评论。心里也略略明白为什么之前裴老夫人说过,南父表示自己与裴彬玢可以不用回门,有了这样的往事,只怕这门亲事,便是结成了,也还是冤家。 056 内室纠纷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随即听见有人推门时,门与门锁紧紧的铰在一起,发出的轻许的响声,南洛璎立时正襟而坐,望了一眼细娘。 细娘这才揉了揉眼角,赶紧的走到门口拉开门梢,一拉开门,只见裴彬玢站在门外,眉头皱皱的,一脸的不悦。 南洛璎冷眼看见门外站着的几个小丫头虽然低着头,却还是不时的偷眼看着这边,便起了身,迎了过去,待到了门边,轻笑道:“官人快进来歇歇气。”说罢嘴解笑意不减的继续说道:“对了,细姨,呆会让厨下煮些凉汤去暑,这天虽还未入暑,却也还是热的紧。” 裴彬玢似乎眉目动了动,却还是没有说话,眉间依旧有些紧紧的皱在一起,抬步进了屋子,坐定以后,望着细娘说道:“细娘,你也出去忙吧。” 细娘依言福了一下身子,向后退去,退出门时顺手帮两人将门带上。 南洛璎见四下无人,索性坐了下来,只是望着自己面前的地板上的纹路发呆,好像在数着这上面的青石板上一共有几块。屋里寂静无声,遥遥的都可以隐隐约约听到屋外有几个小丫头正在说笑,却是听不清说了些什么,偶尔间或响起几声蝉鸣。 好一会都是这般寂静,南洛璎在有些诡异的气氛里,不由有些心里生烦,却又不愿意先说话,只是等着裴彬玢开口。似乎裴彬玢也不喜欢这样的气氛,语气有几分不悦的说道:“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等着你说呢?”南洛璎声音淡淡的,眼却还是瞧着地面出神,那里还有一分刚才在外人面前的那份亲热,那份温柔。 裴彬玢转过头,眼瞬也不瞬的瞅着南洛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突然间拔高了三分的说道:“大白天里,干嘛关着门?” “哦。”南洛璎哦了一声,眼睛珠子转动了一下,立时有了心思,笑了笑说道:“我让细娘帮我做些女人贴身用的东西,自是要关起门来,才好量尺寸。” “哼,她是自小照料你的奶娘,若是连你的这些事情都不清楚,那做事也太不尽心了。”裴彬玢立时轻哼了一声,不客气反驳了一句。 南洛璎的眸子不由睁大了一瞬间,转而继续强辩道:“只怕是我近些时候瘦的太多,便是细姨也拿不准了。” “你是在怨我对你不好嘛?”裴彬玢一抬眼望着南洛璎,声音里有着一份阴寒。目光却是在不留痕迹的开始打量起这个妻子,她确实不如云非烟娇艳俏丽,脸虽尖小,只是太过苍白了一些,眸子虽然清亮,只是眉却有些淡薄,这样的面相,顶多算是清秀,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是看的久了,居然也觉得十分顺眼舒服。 只是这眉眼里总有自己看不清的情绪,虽看起来那么静谥无波,可是偶尔闪过的目光里总是有着淡淡的离愁,她突然说瘦的厉害,可是暗指她最近过的十分不好,这是在怨自己嘛 裴彬玢想到这些,注视着南洛璎的目光,不免复杂了几分。 南洛璎感受到裴彬玢的注视,第一次抬起头来,两人眼神隔着空气碰了个正着,南洛璎居然看见裴彬玢在那一瞬间好像有了一丝的不自然,他转过脸去,坐正,继续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南洛璎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两人又安静了,好半天裴彬玢才继续说道:“这园里住的不是寻常人家,更不比在家中,便是我在这里也要规行矩步,你更要多加注意。” 南洛璎低低的应了一句是,两人又这样安静的坐了一会,裴彬玢终是觉得有些无趣,站了起来。 瞧见他站起来准备告辞的样子,南洛璎立时心中暗喜,一直崩着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了几分,却见裴彬玢居然不是向外走去,而是站起身来一个转身,那眸子里的光里,居然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 裴彬玢瞧见南洛璎一副巴不得自己快些走的表情,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里一直带着因为她的淡然,而产生的那份说不出来的郁闷也淡然无痕。裴彬玢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想要逗逗她的冲动,便慢慢伸展了一些身子,淡淡的说道:“这些天坐车行马连日赶路,骨头都累软了,唉,为夫先去躺躺。”说完向内室走了几步,又停住了,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嫁为人凄的女子,在丈夫累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过来伺候。” 南洛璎瞧见他的神色,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反感,想到要和这样的人同床共枕,那是怎么也不愿意的,挑了挑眉,站起身,就那样不丁不八的站着,也不说话,只是瞪着他。 裴彬玢有几分恶劣的轻笑了起来,继续说道:“怎么还不过来。”说着话人也慢慢向里走去,声音却还是带着几分笑意的继续说道:“若是我数到十,你还没有来,为夫只好让人押着你过来,让大家看着你如何伺候为夫了。” 南洛璎的眼睛不由又睁大了几分,就差一点没有掉出眶来,这种男人,这种男人,他到底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了。 不管裴彬玢要不要脸,南洛璎还是要的,想到要让人押着被丢上裴彬玢的床,还要有人在一边围观,南洛璎只觉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咬了咬牙,便跟着走了进去,近到床边看见裴彬玢正趴睡在床上,清俊如温玉一般的脸正贴在枕头上,从南洛璎的角度只能看到裴彬玢小半的侧脸上英挺地眉头若有若无的蹙着,看起来居然很是动人…… 南洛璎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这么快就睡着,心里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忆起他对自己的恶劣,没好气的靠近了裴彬玢,隔着空气做势用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又拉了拉他的耳朵,看着这个一直有些不可一世的混帐男人,想像这有一天他可以只能让自己鱼肉的模样,南洛璎突然觉得心情略好了些,就在这时候,南洛璎才发现,裴彬玢的眸子居然有丝缝隙。 几乎在同一瞬间,南洛璎感到脖子让人从掐住,恰到好处的力道让南洛璎动弹不得,却又并不十分生痛。南洛璎只能近距离的看见裴彬玢缓缓的张开了一双如星晨般灿灿生辉的眸子,抬起头,望着南洛璎,扯动着嘴唇,露出了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然后淡淡的说道:“臭丫头,你想干什么?” 南洛璎愣都没愣的立刻摇头表示不是,因为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捏着自己脖子的手中,似乎还有没有使用完的力量。 裴彬玢手一抬,将南洛璎按在了床上,粗声粗气的说道:“给我捏捏肩。” 南洛璎的脖子这时候才从他的魔爪里获救,一得到喘息的机会,南洛璎便一直伏在床边粗粗的喘着气,喘的眼泪都出来了。裴彬玢这才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伸手揽住南洛璎的身子,望着她说道:“你没事吧。” 南洛璎只是不停的轻喘着,瞪着一双眸子,望着他,一言不发。 瞧见南洛璎喘的脸都红了,裴彬玢不由愣了愣,好半天,突然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南洛璎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走走。”走到门口时却听到身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泣音,那声音好像一根银丝一样系在裴彬玢的心头,让他想回头,却又不敢回头,又走了几步,直到听不见那声音了,却还是隐隐约约的感受到那一根丝线还在心间拉扯着,有些痛,却又不知所措。 057 入骨毒药 瞧见裴彬玢神色不对的从屋里匆匆出来,细娘赶紧迎了上去,施了一个礼,还未及说话,便已听到裴彬玢声音低沉的说道:“你快些进去看看她,她”说到这里却又停住了,脸上有些茫然般的又说了一遍:“快些进去瞧瞧。” 细娘瞧见裴彬玢这样的神色,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也顾不得礼数,提起裙子就飞奔了进去。那份麻利劲,那里还像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只是年青人也多赶不上。 细娘走进屋里,却看见南洛璎已经依在床边坐着,瞧见细娘进来,沉静的笑了笑,再走近些可以看见南洛璎眼角还隐隐有些泪意,只是现在的神色却又实在看不出来,刚才曾经哭过,一时间细娘到觉得有几分摸不着边际了。 南洛璎望着细娘愣在那里,身后又有几个小丫头怕是跟着细娘一起进来的,这会儿子,正在门边上探头探脑,却又不敢进来,南洛璎瞧了一眼,眉头一皱,已听见细娘沉声说道:“都出去,夫人身子不适,这里我来伺候便是了,你们不要打扰夫人休息。” 南洛璎自是应和着点了点头,人也依在边旁的雕花围栏上,头也慢慢的垂了下来。 瞧见几个丫头都出了门,细娘又将门锁好,这才走到南洛璎身边坐在床下的榻板上,轻叹着说道:“刚才是怎么着了?我瞧见姑爷一脸神色恍惚的走出去。” “他真的有些不对劲?”南洛璎似不相信般的又追问了一遍。 待看到细娘点头时,南洛璎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向上扬了一下,但很快又敛住了神色,沉吟了片刻,望着细娘轻声说道:“那,呆会细娘去向他禀一声,就说我病了,气虚力弱,连床也下不来,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这”细娘犹豫了一瞬间,但很快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璎姐儿,你才应承过我,会和姑爷好好过日子,这一下又是闹的那一出,你不给我说明白,我就不能依着你这般胡闹。” “细姨。”南洛璎又低低的唤了一声,手拉着细娘的右手的中指,轻轻摇了摇,一脸的乞求之情。 细娘瞧见,心里不由的软了下来,但还是硬着心肠继续说道:“小姐,不是阿细不听你的吩咐,只是阿细早先就应承过夫人,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守着小姐,阿细不能看着小姐一直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一错再错。” 南洛璎只觉得有几分委屈,自己何曾由着性子来,一错再错了,虽然说承继了这个身子,就要接受她以前一切的一切,不只是出身,还有一切过错,要为这一切的行为负责,可是南洛璎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明白这个理,但是一次一次听到别人为了以前的事来指责她的时候,她总还是觉得委屈。 南洛璎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细姨,你总说我一错再错,可是我真的记不清,自己错在那里了?” 细娘似乎让南洛璎的给惊了一刹那,最终却是神色有些奇怪的说道:“不记得也好,不过是一场梦,终成空,唉,我可怜的璎姐儿,你就听阿细的一句劝吧,不要再闹腾了,好好的随着姑爷过日子,姑爷是习武的人,性子不好,你就让着他些便是了。” “习武?”南洛璎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双属于裴彬玢的指尖留在脖间皮肤上的触感,似乎还未散去。他的指尖全是老茧,坚硬的如石,现在是快进暑的天,热的厉害,他的手,却是那么的干燥,没有一点汗意,还带着一丝微寒,真正是如同还未打磨光润的石玉。 瞧见南洛璎走了神,细娘不由轻声唤了一句“璎姐儿?” 南洛璎这才提了提精神,瞧着细娘,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淡淡的说道:“细姨,你当我不想踏实的过日子,你当我是有好好的日子不过,偏生要折腾嘛?” 细娘听出南洛璎语意里带着一分凄凉,不由心跟着紧了紧,握住南洛璎的手说道:“这又是怎么了?” “你也是知道的,他娶了一个妾。” 细娘听到这里便皱了皱眉头,轻轻的“啧”了一声,轻声的说道:“璎姐儿,妾,便是再得宠也是妾,只能叫纳,叫买,那里配得上一个娶字,更何况,老爷未娶夫人之前便已有了两个通房,一位妾室,大户人家,这些本就是平常事,璎姐儿,你又何必太介怀。” 南洛璎愣了一瞬间,很快便醒悟自己说话的方式不对,在这个时代,一个男子,特别是还有些家资的男人,娶一两个妾又算得什么事,自己不应该从这里切入话题,眼眸转动了一下继续说道:“确如细姨所说那般,这本就当不得什么事,只是,他娶的时间不对。” “璎姐儿,我知道你委屈,可是,南家之前与裴家闹的如此僵,裴夫人未嫁之时也是京城里人人称道的人物,有名的女中丈夫,自是有几分手腕,璎姐儿,你初进门,她要给你一个下马威只怕是再所难免,但只要你和姑爷好好的过日子,忍过这一阵子,等你为裴家开枝散叶了,她自是不会再为难你了。”细娘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家的姑娘在婆家能如在自己家里那般自在呢,何况,我看姑爷待你并非不好,璎姐儿,你” 南洛璎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心里有些生闷,不错,细娘说的都对,在这个时代来看,这些句句都是真理,可是南洛璎就是觉得不甘心,不甘心受过这么多委屈以后,只要别人稍以词色,自己便要忍气吞声,和颜悦色的对着他,服侍他,听从他凭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是男来,我是女? 南洛璎心里虽然有些愤愤不平,但脸上还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细姨,你错了,我便是为了和他好好的过日子,才要这般做。” 细娘不由皱了皱眉头,望着南洛璎,一脸不解的说道:“那璎姐儿为何无病装病,要是让姑爷知道,该气成什么样?那时候只怕现在这份恩情与客气也不在了。” 客气?他何曾客气过南洛璎心里冷笑着,嘴里却还是继续解说道:“细姨,他对我的这份客气,多半是因为之前我当着他的面晕迷过去,想来只是一份怜惜与同情。若是我真的身子好爽利了,只怕这份怜惜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细娘不由沉思了起来。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这份怜惜来的更久一些而已,细娘,你就成全了我的心思吧。”南洛璎继续说道。 这时候,细娘抬起头来,望着南洛璎,点了点头说道:“璎姐儿说的有理,之前只怕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唉,在这大宅门里生活的女人,又怎么能不争夫君的宠爱,夫人便是因为不争,才落的”说到这里细娘却又突然停住了,只是望着南洛璎敛了敛眉,一脸坚定的说道:“璎姐儿,若是真要装病,便要装的像些才好,好再阿细自幼随着长辈学过些土法子,可以让璎姐儿真的小病起来,又不伤身,你看可好,只是,璎姐儿,多少要吃点苦头。” 南洛璎一听,眼眸立时亮了起来,抓紧细娘的手问道:“那可有法子,让我瞧起来像是因为受惊过度而生病的?” 细娘想了想,好半天才说道:“这,夜里低热,又易惊梦,只怕会睡不踏实。” “没关系,只要细姨能办到就好。”南洛璎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裴彬玢,我就是要让你后悔当初如此对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女人的泪,女人的痛苦,有时便是入骨的毒药。 058 遥忆初识 裴彬玢走出屋,一直守在外面的墨书瞧着他脸色有些难看,赶紧迎上去说道:“少爷,可是先去厢房歇歇。”裴彬玢神色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便由着墨书领着自己进了一侧的厢房。 裴彬玢坐定之后,便拿起墨书奉上来的茶杯,不知滋味的喝了起来,墨书惊诧的问了一句:“少爷,您不烫嘛?”裴彬玢这才愣了愣,恍然发现,舌尖早就是一片麻木的热辣。惊觉到那茶杯居然有些烫手,赶紧放在茶几上,好半天才沉声叹出了一口气。 背着手站起身来,在屋里踱了几步,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的景色。这个院子是个品字状的合包形,东西宽两间主屋,南北进深3间小侧屋,边内有一座小假山,也算是个僻静阴凉的好去处,只是在叶园这个大宅子里却又算不得是什么特别好的住处,唯一排得上个好字的地方,只怕也只算是幽静罢了。 裴彬玢却看着院子里的那处假山,良久出神,思绪远远的忆起那一年的时光 那时候裴彬玢进京参加武科会考,有一日里,正陪着他的大舅舅去拜见京城里的长戚,那些文人官员说起话来,总是一句打上九个弯最是无趣,那时候还年幼,不过十四岁的年纪,那里受的住这份无味的枯坐,好在那时候舅父与长辈都痛惜自己。便让丫头们带着去园子里玩,也是少年心气,自己那一天也不知道是如何想来的,居然甩开了丫头们,一个人唰唰的就窜上了树上,坐在树叉上,隐在青葱的绿叶里荡着脚,远远瞧见亲戚家的夫人与另一个妇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园子里走着。一个穿着近期最流行的嫩黄|色小袹裙的小姑娘不远不近的在一边跟着,想来也是无聊,那个小姑娘居然在树下扑起了蝴蝶,却是有些太笨了,一下踩在她自己的裙子上,摔了一个泥啃嘴,摔的样子又极是好笑,那个小姑娘一爬起来,便四处张望着,想是要看看有没有注意着她。还记得那时候自己瞧见极是想笑,却又非让长辈们知道自己又不听话爬树玩,便还是忍着,却发现那个小姑娘爬起来的时候,正好抬头瞧见了自己。 裴彬玢脑子里清楚的映着那一天的时光,那时候,自己坚起一只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说话,她似乎听懂了一般的眨了眨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瞧起来就像自己以前瞧过的初生出来的小马一样,又温柔,又可爱。扬着的脸,尖小而纤瘦,本就不出众,这会儿又摔的一脸的灰,更添几分滑稽,裴彬玢想到这里,嘴角还是不由的微向上扬了一瞬间。 那时候的南洛璎还是一个十分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和自己再次见到时候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同了,虽然前后不过差了两年多些的时光,只是不单单是人长大了,长高了,性子气质也都变了。那一天,南洛璎不但没有拆穿裴彬玢还在树上,当听到南夫人让丫环们过去搀扶她的时候,她为了不让裴彬玢被发现,还主动站了起来,跑了回去,只是临走前,却又向着树上的自己,做了一个竖起手指,示意不要说话的动作,在那眼眸眨动时,流露出一丝顽皮的可爱。 正在那时候,远远瞧见大舅与那位长戚还有一位留着几缕短胡的襦装男子一起走近,老远就能听到大舅爽朗的笑着,还有几分打趣的意味的说道:“那个就是彬玢的小媳妇儿?过来,叫舅舅。” 那一刻自己才知道,这个瘦弱又有几分顽皮的小丫头就是自己的媳妇儿,要与自己一生一世相守着过日子的人,要像父母一样,同睡一张床,同在一个屋里生活 那时候自己的脸热的好像要烧着了一样,那种感受,至今还有余温,却在自己正想着要不要好好瞧一眼自己的媳妇儿,却又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感觉的时候,却听到那个小丫头大声说道:“我才不要呢,我才不是他的小媳妇儿呢。” 裴彬玢还记得那时候自己立时拔开叶子瞧了过去,瞧见那个丫头正扬着脸,一脸的稚气,心里不由暗暗有了几分生气,你不愿意嫁给我,我还不愿意娶你这样一个丑的黄毛丫头当老婆呢。 “胡说些什么。”那个襦装男子立时喝诉着。一边的妇人丫环们立时走过来要拉走那时候的小南洛璎,偏生这小丫头嘴还是不停的说道:“我才没有胡说呢,爹,我听人说,他是学武的,一拳挥过来,能打塌一张桌子的粗鲁蛮夫,会打死媳妇儿的。” 裴彬玢正在出神,却突然听到身边响起墨书的声音“少爷,该是午饭的时候了,是不是去请少夫人陪你一起去与老太爷还有舅老爷及夫人一起吃饭。” 裴彬玢这才回了神,记忆里那一脸稚气的脸,那在两年后自己在街上瞧见南洛璎一脸狰狞的痛打乞儿的脸,还有在自己怀里因为中毒而让自己气晕过去时虚弱的样子,及前一刻那张让自己掐红的脸颊,那张苍白的小脸上,还有着似有似无的泪意 裴彬玢不由深叹了一口气,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去请吧。” 墨书才出去,裴彬玢刚回到座位上坐定,便瞧见如含走了进来,娇俏的笑着,又施了一礼,方才说道:“表少爷,二夫人遣人来说,老太爷等的久了,还是快些来的好。” 裴彬玢也不知道为何,想事时一再的让人打断,又听如含催促,瞧着她娇笑的样子,心里居然有几分冒火,没好气的说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在院外候着。” 如含还是第一次瞧见裴彬玢发火,赶紧嗫嗫嚅嚅的退了出去,出门时正碰见墨书与细娘一起走了进来。细娘一进屋里,瞧见裴彬玢便正规正距的行了一个全礼,裴彬玢不由眉头皱了皱,细娘是南洛璎的||乳|娘,裴彬玢对她一向还存着几分客气,一分尊重,在面前来的时候,一早便说明过,不必施全礼,现下瞧她这般做作,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也不再说什么,便看着她施完礼,这才说道:“这是怎么了?” 细娘垂下头,低声回道:“璎姐儿怕是一路劳累,有些不舒服,想在屋里躺躺,便不陪少爷去吃饭了,还请少爷原谅一二。” “只是这般?”裴彬玢沉声又问了一遍。 细娘这才拭了拭眼角的泪说道:“璎姐儿吩咐要是少爷问起来,便只能这般说,可是,可是,我看璎姐儿的样子,只怕是床也起不来了。” “请大夫了嘛?”说着话,裴彬玢眉头皱的更紧了。 “没有。”细娘回着,声音却是更轻了。 “为什么不去,我们裴家还不至于请不起大夫吧?”裴彬玢虽然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但心里有火,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是自然的大了几分。 “璎姐儿,不让,她说,她不想再给大家添麻烦了。”裴彬玢猛的一拳桌子站了起来,有几分火气咬了咬牙,却没有再说话。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059 心中生乱 裴彬玢才出门,迎面看见如含匆忙间福了一礼说道:“表少爷可是这就走了。” “不去了。”裴彬玢声音沉沉的,若是熟识他的人便都能看出来,他这是正在强压着发火的冲动,便生那个如含虽也看出来不对,却又不敢怠慢了二夫人的差事,还是硬着头皮追问了一句道:“表少爷,老太爷他们还在等着你呢,这” “我已经说了,不去了。” 这一句说的声音极大,院子里一时都让裴彬玢这一高声,给惊的安静了下来,好半天,裴彬玢才缓了缓语气说道:“你去禀一下外公外婆,便说我的媳妇儿病了,我一时也没有胃口,便留在屋里瞧瞧,明儿个再陪他们两老一起吃饭。” 如含那里还敢再说什么,只得依言福了一礼,一边跟在侧面的细娘不由从侧边仔细打量了一眼裴彬玢,只见他眉头深锁,关切之心不似做伪,心里反有了几分不安。 裴彬玢心里有事,也未曾察觉到细娘表情上的细微变化,到了南洛璎休息的卧室,手放在门上,刚想推开,却又停住了一瞬间,愣了愣,还是推开了门,轻声说道:“墨书,你就不要跟来了,去请大夫。”他说完话,又叹了口气,这才提步进了屋子。 细娘瞧见裴彬玢进去,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跟着进去。 裴彬玢进到屋内,瞧见南洛璎正侧躺在床上,走过去,就那样靠在近处瞧了一会,好半天才淡淡的说道:“不要装了,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南洛璎心里一惊,但还是没有转过身,只是闭目不言。正在南洛璎心里盘算呆会要如何说话时,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服磨擦的声音。想转过身去看看,却又有几分犹豫不决,正在南洛璎心下踌躇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额头上一阵温暖是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正抚在她的额间。 南洛璎按耐不住的微微睁开了一下眼皮,只看见他手掌的一侧,裴彬玢轻轻的在她额间抚过,一直刷到了鼻间,掌上因为长年习武而磨砺出来的茧刷在南洛璎的皮肤上,微微有些声响。 很快裴彬玢收回了手,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也没有发烧,怎么却犯起了糊涂。” 南洛璎听出他语气里那一丝轻嘲的意味,索性依着床坐了起来,一双眸子便那样瞅着他,眼睛里好像都可以滴出水来一样。 裴彬玢初时发现南洛璎装睡,心里便有了那么一丝不痛快,但也不知道为何瞧见南洛璎一脸犟劲的忍住眼泪的样子,那丝火气又退了下来,当下缓了缓脸色,便坐在了南洛璎身边,手指拔弄了一下床幕上垂下的流苏饰物,望着床榻一侧的围栏雕花,轻声说道:“听细娘说,你身子不舒服?” “没有。”南洛璎闷闷的回了一句,抱着被子,又往里面缩了几寸,尽量让自己离裴彬玢远一些。 裴彬玢瞧见她一脸当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的,一副要有多远躲多远的样子,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的不舒服,侧过身望着南洛璎,笑了笑,眉眸眼间全是绵软的温柔。 那样的笑容,南洛璎何曾见过他对自己展现?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皱着眉头瞪着他说道:“你想干嘛?” 那眉间的微皱,流露出的神色,居然是一脸的防备,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神色是什么?裴彬玢看不出来,但在心里,却暗自猜想着,那或许就是一种叫厌恶的情绪。想到这些,裴彬玢最初生出来的心思,不由淡了,再想起刚才不过逗逗南洛璎,却又将她弄哭了,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必竟她是自己的妻子,不论喜欢与否,她都还是要与自己共度一生,为什么,两人为什么会到了这一步? 相看两生厌,这究竟是谁的错? 裴彬玢便那样望着南洛璎,良久良久没有说话。 这个屋子里的时间好像在那一瞬间便停住了,安静的可以听到,窗外的风吹过回廊,带着“唔唔”的呼啸声。 好半天裴彬玢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淡淡的说道:“你要是想和我耍性子,也不能在这里,明白嘛?” 南洛璎望着裴彬玢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瞅着他,脸上看不出神色。 裴彬玢轻如叹息般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裴家经营的生意做到现在,有很多,都是在朝庭在采购,很多事情,很多人,都已不在是那么简单的关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嘛?” 南洛璎敛了敛眸子,却没有说话,垂下头把玩起了自己绑发的缎带。 裴彬玢有些无奈的又坐在了南洛璎身边,轻声说道:“丫头,你现在是裴南氏。先姓裴,才是南。我知道你父亲与叶家不和,不过,你却不能在这里耍性子,不去向这几位长辈行礼。因为,他们不只是我的外公,舅舅,那么简单,明白嘛?” 南洛璎当然能听明白裴彬玢的话里行间的暗示,知道他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便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有耍性子的意思,我是真的不舒服,要是你觉得这样会让长辈们误会,我便爬也爬过去就是了。” 裴彬玢苦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我已经回了他们,今天你还是好好的歇着,明天再与我一起去见见几位长辈吧。”说完,裴彬玢回想起自己之前的行为,不由自责了一阵,暗叹自己还是太冲动了。 想到自己一家在叶园经营多年,便是在叶氏父子面前得脸一些的下人,也都打赏的极重,用父亲的话说,便是下人也是一个能在叶家说的了话的人,只要能传话,有的时候,一句两句无关紧要的小事,就能变成大事。还是要照料的好,让大家都得说咱们的好话才是。偏生今天这般急燥,居然在如含面前发了脾气,还拒了他们的邀约,要是让父亲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顿怪责。 可是,为什么,那一瞬间自己会乱了方寸? 裴彬玢想到这里,不由眉头一挑,望着南洛璎,半晌无声。 060 准备回门 一早,南洛璎还在睡着,便让细娘给叫醒了,她居然有些犯迷糊的嘟嚷几句,只是十分的含糊不清。 细娘一时听不明白,便复了一遍,带着疑惑的问道:“璎姐儿,你在说什么?”南洛璎这才立时惊醒,强笑着说道:“啊,没什么。”说着话,南洛璎又瞧了瞧窗外还如墨的天色,不由有几分抱怨的说道:“怎么起的这么早啊。” 细娘这才点了点头,示意柳儿将她都准备好的衣服给奉了上来,一边打理着衣服,一边说道:“璎姐儿,你知道主母是个讲究的人,就便去的迟了,让她有了借口发做。” 南洛璎提了提神,有些犯愣的问道:“是陪裴彬玢的外婆吃饭嘛?不是说中午的嘛?” “哎呀我的大小姐,你怎么忘记了,早些便说过到了京城第二天就要回门的,昨儿我就禀过姑爷是不是今天一早就出发,姑爷的意思是今儿一早就去,晚上再回来与叶家老爷一起吃饭。”南洛璎揉了揉还有些发酸太阳|岤,挑了挑眉头,轻声回应道:“那怎么没有人和我说一下呢。” “昨天我进房里来,你都睡了,就没有再叫醒你。”细娘说到这里,嘴角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南洛璎瞧见只觉得心里直发毛,忍不住的问道:“细姨,你笑什么?” “璎姐儿,昨儿个,我看姑爷进来后,你都累的睡着了,姑爷呵呵”细娘说到这里又停住了,只是轻笑不语,好半天才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说道:“璎姐儿,我看,离你帮裴家开枝散叶的时候不远了。” 直到了这一瞬间,南洛璎才明白细娘的意思,不免又羞又愤,没好气的说道:“细姨,你胡说什么呀,我们又没有又没有”说到这里是再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只是气鼓鼓的瞪着细娘。 细娘这才定住了笑容,好半天没有说话。 南洛璎也觉得有些尴尬,便转起身,汲了鞋站在了床侧,拿起柳儿捧着的衣服,开始准备着装。 细娘突然在这一刻拉住了南洛璎的手,一脸正色的问道:“璎姐儿,莫非,莫非你嫁入裴府这么些天了,还没有与姑爷圆房?” 南洛璎一时之间让细娘的脸色给吓住了,却也不愿意骗她,便淡淡的说道:“是啊,所以以后便不要再提什么开枝散叶的话了。” “那怎么行?姑爷怎么可以这样?莫不成裴家的长子还要由那个小妾来生养不成,璎姐儿你”细娘听到以后,声音突然间拔高了,南洛璎也没有明白为什么她的情绪突变的这般激动,赶紧拉住细娘的手,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再继续嚷下去。 细娘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南洛璎这才松开手,瞟了一眼在一边的柳儿,冷冷的说道:“柳儿,这套衣服我不舒服,你再去给我挑件喜庆些的。” 柳儿低眉顺眼的行了一礼,方才退了出去。 南洛璎瞧见柳儿出了门,这才带着三分不悦的望着细娘,淡而不薄的说道:“细姨,你这样说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 细娘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便凑近南洛璎轻声呢喃般的说道:“璎姐儿,我我,我只是一时之气,姑爷居然不肯与你圆房。” “有什么好气的,这般更好。”南洛璎轻声细语的回道,说完又望着细娘悠然一笑,继续说道:“细姨,这里必竟叶府,我们说话行事,只怕要万分小心才是。” 细娘点了点头,回想到自己刚才叫出来的话,再想想这一家的情况,可不正好便是长子由小妾生出来的嘛?若非如此那位正室夫人又怎么会多年来郁结不解,以至生下儿子后,长病不起,不久便撒手归天。其实若非是这样一个例子在前面摆着,自己又怎么会如此激动,偏生忘记了,这叶家便是最不能提得这样事情的地方。细想之下,细娘额上的汗越发冒的密了。 南洛璎瞧见细娘的神色,知道她深有悔意,便轻轻的笑了笑,拉着细娘的手说道:“不是说要早些回家拜见爹娘嘛,还不快些为我着装,另外也让个丫头去把裴彬玢请来吧。” 细娘点了点头,却又皱眉说道:“璎姐儿,你怎么可以总是直呼姑爷的名字。这样会引人垢病的。” “是啊,这是我大意了。”南洛璎无奈的应和着,眼眸也跟着眯动了一下,叹了一口气。 站起身由着细娘为自己解下睡觉时的亵衣,细娘一边解着那纠结的绳扣,一边尤不死心的问道:“璎姐儿,那昨天姑爷在你屋里呆了那么久,你们是做了些什么,怎么你一个人先睡把姑爷丢在一边不理呢?” “昨天”南洛璎低声的应了一声,便没有再继续说话,只一脸恼怒,一再的催促着细娘快些为自己更衣。 细娘越看南洛璎的神色,越是询问,南洛璎脸色不由越发难看了几分。好在这时候救星来了,柳儿拿着一套细纹牡丹金丝绣面的叶荷裙 走了进来,一边将衣服递给细娘一边说道:“去传话的多多回来说,姑爷早就醒了,车马都能备好,正在前院的花厅里等着小姐一起吃早饭。” 细娘一边手脚麻利的给南洛璎系着那些繁复的绳扣,一边说道:“那真得赶紧的,柳儿,你也别在一边站着了,去把小姐的钗拿来,还要让多多晚晚她们把嚼齿木,净水都拿进来。” 嚼齿木其实便是杨柳枝,是用来刷牙的,南洛璎来了这些天,也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偏这晨嚼齿木实在是一直让她有几分头痛。现在的大户人家都是把杨柳枝泡在水里,要用的时候,用牙齿咬开杨柳枝,里面的木质纤维就会支出来,好像细小的木梳齿,用来当做牙刷使用,只是总是有些硬,让南洛璎觉得十分不舒服,心里总在想着要怎么样改良一下这个东西,好让自己过起来舒服一些。 在细娘的一阵慌忙中,很快就将南洛璎打扮妥当,细细的眉已经描的弯弯,胭脂也掩住了她面色的苍白,额间点了一珠红梅花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更显顾盼生辉。 细娘左右瞧了几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连拉带推的扯起南洛璎说道:“快些,快些,姑爷只怕早就等急了。” 061 初至南府 南洛璎进了厅,见裴彬玢正在闭目养神,福了一礼,这才高声说道:“官人早安。” 裴彬玢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那如羽扇一般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这才好像刚醒过神来一般说道:“?br /01 嫌妻第13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这里离南府所居的涌波巷还有十来里的路程,我们现在就出发,这样才能在早饭时正好赶到。 ”说到这里裴彬玢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果点稀粥,淡淡的说道:“来人,把这些都准备着。”复又望着南洛璎说道:“在车上你再吃点东西。” 南洛璎其实很想说吃完饭再走,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依言福了一礼,安静的退在了裴彬玢的一侧。 两人在叶园下人的引领下走出了自己入住的小院子,沿着园中的青石板路缓缓的向前走着,细娘等人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拿着一些准备好的礼物。 引路的下人手中提着的灯笼散发着淡淡的桔光,映在釉黑的青石板上,泛着幽幽的华光,在这寒霄里众人细碎的脚声更加映射出园中淡淡的静谥 南洛璎与裴彬玢就这样一路无语的走过叶园,沿着回廊走过了一处小门,看见前面引路的下人提灯拐进小门,裴彬玢立时停住了脚步,有几分不悦的说道:“怎的?今天要从侧门出去?” 只听见清晨的风送过来那人轻轻的一声应和,却看不见已拐进小门中的人。南洛璎在一侧看去,见裴彬玢的脸好像搐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又继续走向前方,一直到裴彬玢上了车,那脸色却还是一直有几分不悦。 南洛璎也懒得理他,只是侧靠着车厢里的坐椅上,装备小歇片刻,补补觉。刚一闭上眼,却感觉到手上一暖,不由咬了咬牙,这家伙又想干什么? 一睁开眼却见裴彬玢一脸淡然的神色,只是捏着自己的手轻轻的揉捏了一下,然后淡淡的说道:“这样的天,手却是这样冰凉,这可怎么行。”说完就松开手,将一侧放着的小毨拿起来递给南洛璎说道:“盖着睡吧,别着凉了。” 南洛璎愣了一瞬间,最终有些木纳的接过来,抱着小毨靠在椅上浅浅的睡了,半梦半醒之间,好像看见了很多事情,却又什么也看不清,心里十分着急,很想看清楚,却终还是看不清,不由急出一头的细汗,再睁开眼,却发现,天色已经有些微明,南洛璎挑开车窗的幕帘,正巧红色的日正从云际的边缘冉冉升起,初升的时候只不过是略带红芒,辉映的天空中一片青蓝,南洛璎不由因这天地间瑰丽的颜色而有了几分惊艳的感叹,正在她出神的那一瞬间,红日便已经放出金灿的光辉,映照开正片天空。 南洛璎让这金芒刺的眯了眯眼,正在这时候便感觉到眼上一黑,裴彬玢已捂住了她的眼睛,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要这样看太阳,如果惹怒曜日星君,会被刺伤双目的。” 温热的气吹在南洛璎的耳旁,也不只是因为太阳照的,还是旁的什么,南洛璎的脸不由自主的渐渐有些发热了起来,她挣了挣,从裴彬玢的怀里挣开来,一边将他推回座位上坐正,一边有几分恼怒说道:“坐好。” 裴彬玢收回手坐正,痞痞的望着南洛璎挑了挑眉,有几分好笑的意味般的说道:“是谁先不坐好的?” 南洛璎索性当是没有听见,靠在一侧椅上闭目不语,却听到耳旁传来裴彬玢强压着的低笑声,一时之间也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事让他这般好笑,但也懒得理会他。 不多会便听到细娘在外面说道:“璎姐儿,姑爷。南府快到了。” 南洛璎这才抚了抚自己靠在椅上碰出来的几缕碎发,用手压了压,整理了一下衣襟坐定。很快随着前面驾车马夫的一声清啸,马车稳稳的停住了。 裴彬玢率先下了马车,南洛璎则在细娘与柳儿的相扶下,也跟着下了马车。 南洛璎一下车,便开始打量着自己的娘家,这里并不算大,最少与裴家或是叶园相比,都只能算是一个比较迷你的小园子。却也还是中规中距的在府上挂着牌扁,上面书着一行行书,南洛璎却是不认识的,只得苦笑了一下。 门口早就站着两个相迎的下人,领头的那个婆姨瞧见两人近了,便走过去先是领着身后的小丫环施了一礼,这才说道:“小姐好,姑爷好。”说完又望着南洛璎身侧的细娘,笑着挤了挤眼,想来是与细娘十分相熟的。 裴彬玢微向墨书一示意,墨书便从怀里陶出了赏银,一人一颗小银珠子,两人立时笑的有些合不上嘴般的说道:“谢姑爷赏,谢姑爷赏。” 裴彬玢赏过下人,这才不动声色的说道:“不知岳丈大人在何处,我与娘子好去拜见。” “这”那个领头的婆姨手里还捏着那颗银珠子,听到这句话,却是定住了动作,只是捏着那颗银珠子不停的揉动,好半天也没有回话。裴彬玢不由有些不耐的说道:“怎么了?”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门里传来一个娇嫩的声音柔柔的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咱们家的大姑娘领着姑爷回来了,嘿嘿。”说话间便瞧见里面走出一个红衣丽人,身后还跟着两名小丫环。 南洛璎不由抬眼细细瞧着她,一身牡丹花绣的锦衣,裙衣摇摆间,头上的缀珠轻轻颤动,十分华贵的打扮,让人一眼看去,便只能看见她一身的牡丹花绣,再看去,便是那一头的珠翠,再细瞧时,才发现,她原本也是一个肤白唇珠的佳人,最多也不过是二十上下的年岁,与南洛璎只怕相差不了多少。她一出来,南洛璎便瞧见身侧的细娘,柳儿与南府的那两个下人一起福了一礼,口里恭敬的说道:“夫人。” 南洛璎立时明白来人便是自己的继母,南大人的续弦,也跟着见了一个常礼,淡淡的说道:“母亲安好。” 裴彬玢只是瞧着她,扬了扬眉,身子微弯了一下,十分敷衍的行了一礼,这才继续说道:“岳母大人,让你老人家亲自相迎,小婿惶恐不已,但不知岳丈大人何在?” 南夫人只是掩袖一笑,十分和气的说道:“昨儿个你们说要回门,老爷十分开心,怕是多喝了几杯,现在还在睡着,姑爷还是先去厅里奉茶吧。” 裴彬玢脸色有些不善的瞪了一眼,最终还是换了一副淡然的神色,领着南洛璎进了府里。南洛璎在一侧偷眼瞧见裴彬玢那神色间的变化,突然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初时感觉极是畅快,居然自己这身子的老爹让他吃了闷头气,但回心一想,心里才品出这期间的滋味,只怕这个南洛璎在自家的娘家也不过如是,那份畅快的心情立时消散。 裴彬玢与南洛璎两人进了厅里,南夫人客客气气的对下面的婆姨说道:“王妈,你先照应着,我去请老爷起来。这不是咱家大姑爷与姑娘回来了,便是冒犯一次老爷,也不能让她们久等着。”一边说着,又对着南洛璎和气的笑了笑。 便领着几个下人出了屋子,南洛璎突然觉得,这个后娘似乎也不算是白雪公主的后妈嘛,还是不错的,最少表面光,反是自己的那个老爹还真有些不地道,自己的女儿这么老远回来一次,他居然一直睡着不起来。南洛璎想着心事,一抬眼瞧见裴彬玢脸色依旧郁郁的,心下一时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两人便这样枯坐等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南洛璎初时还正襟而坐,到了后面,却是忍不住的晃起头来左右打量着屋里的布置,反是裴彬玢一直神色不动的坐在那里。等待中,时间好像过的特别慢,南洛璎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刚想伸手拿起一侧的糕点,便见裴彬玢突然间站了起来,望着一侧的小丫环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丫环嗫嚅着,却没有做答,裴彬玢声音不由又拔高了几分,十分不悦的说道:“你去看看南大人起来了没有,如果没有,我们改日再来。” 南洛璎听他已从最初的岳丈大人改称南大人,知他心里已是极为不悦,但听到裴彬玢说要走,一时间愣住了,有女婿首次回门拜见岳丈可以改日的嘛? 062 初次回门 南洛璎虽然来了南府,但从心理上来说,对于南洛璎的的长辈,她不但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尊敬更多是带着几分未知的惧怕,内心深处实是不想与之见面,所以在见到南父一直不来,心里虽也有几分不舒服,却也有几分庆幸。此时看见裴彬玢怒极,几欲拂袖而去,心里不由又对裴彬玢生了几分火气,你必竟是娶了人家的女儿,便是等上岳父一阵,又如何?不过还是因为你没有将他当成自己的长辈来瞧,不过还是因为我南洛璎在你心里值不当这份等待。 当下南洛璎敛了敛眸子,不动声色的淡然说道:“母亲也说过父亲喝多了些,只怕是还起不来,不如我们一起去父亲的门口前磕个头,行个礼,也算是全了我们的孝义。” 裴彬玢忽然回首瞅了一眼南洛璎,嘴角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一现而隐,很快消失,只见裴彬玢回首淡淡的说道:“娘子说的有理,前面带路吧,我们就在门口给岳丈大人施礼。” 正在这说话间,便听到从门口传来一阵轻咳的声音,南洛璎抬头凝目细瞧,走入一个年约三旬左右的男子,脸色有些病态的青白,很削瘦,南洛璎瞧见他由南夫人挽扶着走进屋子,脚有些虚浮的不稳,他一边走着,一边轻轻的咳嗽。 南洛璎猜想到这边是南大人,便依礼福了一下,裴彬玢也揖了一礼,南洛璎怕闹出乌龙,便等着裴彬玢先说话。当听裴彬玢扬声说道:“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南洛璎心中已定,知道自己并没有猜错,便也跟着叫了一句,父亲母亲。 瞧见两人施礼,南大人并没有回应,只是继续的咳喘着,反是南夫人亲和的应了一句:“都乖都乖,好生坐下吧。” 南大人走到首座坐定,南洛璎又偷眼细细瞧着他,这时才发现南大人的眸子好像有没有方向一般的散落在一处,根本就没有正视自己,正在这时候,听到南大人轻声说道:“好了,第一次上门,为父也没有什么了送你们的”说到这里南大人微微侧了一下头,向后一示意,身后的小丫环便端出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套如意盘金锁,一套吉祥分水琅环,示意人送到了裴彬玢手里,便轻叹了一声。 裴彬玢做足礼数的接过了南大人的赠物,施礼致谢,又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谦词,这也算是将面上的事给圆了过去。好像之前的一切不愉快,大家都忘记了。没坐上多久,南大人便伸腰站起,淡淡的对着南洛璎说道:“让你娘招呼你们在这里吃过午饭再走吧,我累了,先去歇着了。” 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头,虽说是自家的女儿女婿,却也是第一回上门,那有主人家先去歇着的道理?而且现在已近午时,南大人嘴里虽然说着留在这里吃过午饭再走,其实怕不是想说,吃了饭你们就快些走,那有父女亲情中一分对儿女恋恋不舍的心思?之前也早就听说南大人子息凉薄,左右不过三个儿女,怎么得对这个女儿却是这般的不看重? 南洛璎能想到的意思,裴彬玢自然也能想到,两人居然下意识的想看对方一眼,正巧目光便碰在了一起,虽然一触既分,但气氛里依旧有了几分微妙,南洛璎瞧见裴彬玢眉头已经微皱,猜出他心思不太舒服,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必竟这里是南洛璎的娘家,在这里说话做事,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要是真让他们看出来自己这个南洛璎行动说话与平日相异,反而是麻烦,便眼睁睁的瞧着南大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是顺理成章,南夫人招呼着两人说了一会子话,便早早的让人摆饭,三人闷头吃饭,甚是无趣,南洛璎虽然早有些饿了,却也吃不下多少便觉得无味。 瞧见南洛璎不继续吃了,南夫人笑眯眯的说道:“不过月许不见,洛璎变的安静了,也斯文了不少,看来啊,这姑娘家就是要嫁了人才能真正长大。” 南洛璎不知道自己这身子以前是什么脾性,自是不好做答,只得胡乱的点了点头。 南夫人又笑了笑说道:“唉,瞧着你回来,心情好,吃起饭来,也比平日里多了些,这会儿是有些撑了,不若洛璎陪我去院子里走走。” 裴彬玢正夹了一块排骨,听到这话却是停了停筷子,那排骨便定在半空中,既没有放进碗里,也没有放入嘴中,他只是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南夫人。 南夫人依旧笑着,带着那种长辈该有亲和说道:“这里左右没有外人,便让为娘失礼一次,先留下姑爷一人在这里了,洛璎陪我去院子里走走。” 裴彬玢只得先将排骨放进碗里,放下筷子,看了一眼南洛璎,南洛璎却没有理解他眼神里的意思,只是有些犯愣的瞧了他一眼,裴彬玢这才无奈的应和道:“小婿敢不从命。” 南夫人这才笑了,起身离席,南洛璎也跟着起来,南夫人走近拉过南洛璎的手,两人似乎真的亲如母女一般的走进了院子。 两人一路分花挽柳,居然越走越到了避静的地处,那小丫环们也早就让南夫人给留在了他处,若是到了这时候南洛璎还没有看明白南夫人是有话要对自己说,那她就真的是犯傻了。 南洛璎瞧见四下无人,索性停住脚步,拉着南夫人淡淡的说道:“这里没有其他人了,母亲有什么话,不妨直言。”一边说着话,嘴角也微微扬动了一下,滑过一抹轻笑。南洛璎之前也听细娘话有深意的说起过这个女人,心里压根就不相信她会是真正的好后母,她拉自己到这样的僻静之处,真不知道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南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的很温和,很亲热,但却说出了绝对刻薄的话:“你似乎变聪明了些,呵,怎么的?让男人骗多了,总算是醒事了?” 南夫人突然间从之前的知书守礼的贵妇变成了这样的沷妇形像,南洛璎不由惊的愣了一瞬间,但很快的醒过神来,扬了扬眉,冷声说道:“不明白你说什么。” “奔者为妾,你与方陌悠私奔不成,这才能做了裴家的正室,也真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你是不是应该很感谢你送上门,方陌悠都不肯要你,嗯?”那语意里的嘲弄明显的让人一听既明,南洛璎虽然知道这一切不是自己做的,但还是有一种受了污辱的感觉,她索性瞪着南夫人,不冷不热的说道:“你可以再嚷大些声音,让所有人都听见才好。”说到这里,南洛璎抬起头望着南夫人,淡漠的继续说道:“你在胡言些什么?你想要污蔑谁?而且你想清楚了再说话嘛?不论如何,我现在已经是裴家的嫡子长孙的正室夫人,你若真的将这些没根没底的事情说出去,你想清楚,你可有真凭实证?” “不论有没有,你若真是有胆说出去,便去说好了,只要你想清楚了后果,之后我父亲宗族会怎么对你,裴家会有多恨你,嘿嘿,你自己想清楚吧,我不愿意与你做任何纠缠。”南洛璎说完又施了一礼,淡淡的继续说道:“母亲安好,女儿也告退了。” 南洛璎言毕便不在理睬南夫人还在身后的狂笑与叫嚣,只是转身离去,步子却是越走越快,一直走出老远,还继续不着方向的继续向前走着,突然间感受手上长袖让人从后拽住,惊而回头,才发现是裴彬玢站在身边,他不悦的扬眉说道:“怎么的去了这么久?岳母呢?” “我”南洛璎嗫嚅了几声,却没有说下去。 裴彬玢似乎驳为不耐的说道:“好了,我们回厅里等岳母吧。” 在裴彬玢的引领下,南洛璎这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早就远离了他们之前所处的客厅,两人进了厅里,南夫人早已在里面等候,她依旧亲和的笑着,好像之前那个疯狂的女人与她是两个人一般。 南洛璎也配合着她的形像,遵守着孝女礼数,待到一切场面上该做的都做完,裴彬玢领着南洛璎上车时,已是晌午过后。 一上车,裴彬玢瞧了南洛璎一眼,淡淡的说道:“你有心事?”瞧见南洛璎只是眸子微斜,却没有吱声,不由轻叹了一口气,如自语般的说道:“以后,我们少来些吧,我看你精神也不太好,明后日我去拜访一下旧交亲友,你便在家里歇着,大后日我们就启程回去。” 南洛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裴彬玢说话,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063 何为合意 自回门那日后的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南洛璎在叶园几日,只在回门的那一天去给叶家的老太爷与舅老爷两人奉了一杯茶,他们也保持着表面上的客气,并没有太多的留难,后来南洛璎也曾担心会让叶家的长辈所为难,但几次叶家的那位不是夫人的夫人几次相邀,都因为裴彬玢一句她正在病着给拦住了。于是南洛璎便只是在自己的屋里养息了几日,反是裴彬玢十分忙碌,不是在外宴请宾客,便是去访问故友,虽然同住在个院子里,南洛璎却从回门那日以后,再也没有见着他。 这天,天色正好,柳儿与细娘等人正在屋里收点着行装,为第二天启程做准备,南洛璎一人闲闲的坐在榻上,只觉得十分无趣,索性推开窗,瞧着屋外的景色,一推开窗,正巧遥遥望见裴彬玢从一侧的屋子里出来,他似乎刚睡醒,瞧见南洛璎依在窗边,便淡淡的笑了笑。南洛璎瞧着他嘴角微动了一下,自是回应,眨了眨眼睛,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关上了窗,走回榻边,拿起之前如含为自己准备的一本闲书,打开了第一页,便一直那样看着,良久良久,书页也不见翻动。 不知什么时候阳光透过窗渐渐移到了南洛璎的眼前,耀的眼眸生痛,这时候,她才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额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正在这时候细娘走了进来,望着南洛璎,有些为难般的说道:“璎姐儿,叶家的二夫人,让你去她的院里,说是要与你说说话。” 南洛璎抬了抬眸子,没有答话,这个叶家的二夫人便是裴彬玢的外婆,说白了,她依旧是叶大人的妾侍,本来算不得什么,偏生养了两个孩子都十分争气,大儿子十四五岁便是才名远播,自是这时候的儒林清流领袖,偏生是个庶子的出身,便是如是,这般年岁官位也与叶家老太爷是平级,要不是因出身不太鲜亮,如今的身份只怕不止于此。小女儿更是出了名的美人,嫁的也算不错,裴家富甲一方,说白了,或许叶园里的一草一木没有几分不是姓裴。裴氏虽说是依附与叶家,但换而言之,若没有裴家财力的支持,叶家今日又何来这般的光景。她自己也会做人,知道自己年老不及新欢,即是妾侍便再难扶正,叶老太爷正妻死后,索性在娘家族里的小侄女里挑了两个绮年玉貌的佳人,半是吓半是买的骗来送给叶老太爷为妾,一时间将叶老太爷收拾的服服贴贴,居然再没有动了娶嫡妻的念头,这些年景一过,这个家里早就是她说了算,众人闭起门来都唤她一声二夫人。 南洛璎听说这位二夫人有请,心里虽是百般的不痛快,但她必竟是裴彬玢的嫡亲外婆,却也只有几分无奈的站了起来,准备过去。 细娘一边整理着南洛璎衣帽上的流苏,一边说道:“璎姐儿,我知道你不愿意,不过,姑爷已经帮你回了好多次了,这次再不去,只怕不好,何况,何况,姑爷这会子不在。” 南洛璎一抬袖,一手顺着长袖的纹路用力捏住,另一只手慢慢抬到耳边,缎子面的绣纹顺着她的指缝慢慢滑过,南洛璎瞧着那绣面上的金丝细绣顺着自己的指尖滑动一直到拉直袖口,让它对齐,以便让细娘用缎带绑好,理顺这一切以后,南洛璎方才淡淡说道:“该来,终是躲不过的。” 细娘愣了一瞬间,轻轻叹了一口气,声如叹息般的说道:“璎姐儿,你变了,唉。” 南洛璎一抬头望着细娘,又瞅了一眼正依在门口,端进一双新绣鞋的柳儿,双眸一凝,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像之前那般配合着细娘为自己整理衣装,看到两边衣袖上的绑带都重新整理好,方不动声色的说道:“柳儿,你把鞋子放下,便去与多多到咱们的行礼里,挑几样像样的礼物,我第一次见长辈,总要带些东西方才像话。” 柳儿和顺的点头应和,放下鞋子,这才继续说道:“小姐,这是二夫人刚遣人送来的,说是特意为小姐亲手做的,说小姐若是合意,便穿着去给她瞧瞧。” 南洛璎不由仔细瞧了瞧那双绣鞋,紫清霜色的鞋面,上面还绣着几朵桃花,花蕊心是用粉色的小珠缀成,很是别致,心下反是捉磨不定这位二夫人的用意,但还是不动声色的淡淡说道:“知道了,你快去吧。” 待到柳儿出了门,南洛璎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细娘为自己梳妆,突然间问道:“细姨,你说我变了,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璎姐儿,以前是个想法很直爽的人,有什么便说些什么,从来不想太多事情。现在,好像有些让阿细看不透。”细娘说话时指尖正从南洛璎的发丝中穿过,南洛璎一边打量着镜里的细娘,一边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有时候只有多想些,这样才能活的更好。” 细娘手中的动作停了停,没有说话。 南洛璎自己顺了顺飘在身前的几缕细发,淡淡的说道:“早想问问你,可是这几天里,我身子不好,想着事便乏倦,一直没有机会说,我与方陌悠究竟是怎么回事?” “璎姐儿,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璎姐儿既然不记得,又何必再深究,忘掉前尘或许是上天给璎姐儿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细娘停了停,继续说道:“何况,那些事情,我一直是反对的,璎姐儿便也不与我多说。阿细总是在想,璎姐儿现在是嫁到了裴家,是裴家的长媳,裴少爷的正妻,这便足够了,前尘之事,何必再究。” 南洛璎回首盯着细娘,这一动作,头上那本就还没有稳固好的发钗便顺着发丝滑落了下来,摔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细娘只是那样坦然的望着南洛璎,一脸的无奈与疼惜。 南洛璎瞧见她这般的神色,心里已是大致信了那位南夫人说过的话,只怕自己与方陌悠真的有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往事,再想起初见时方陌悠那若有所思的眼神与笑容,心里突然间有些生烦,还是强压着火气,继续说道:“细娘,你还是与我说吧,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以后如何应对。” 正在两人说话间,细娘突然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拿起一边的木梳继续为南洛璎梳头,很快南洛璎便听见门外如含的声音响起“裴少夫人,不知道您好了没有,二夫人又遣人来催了。” 南洛璎心里一阵急气,不冷不热的说道:“我梳好妆自然会去。” 细娘麻利将南洛璎的头发挽了一个反挽髻,一边歪插了一只寿形白玉钗,一边说道:“便这样吧,不要晚了,反正去见她,太过华贵的装束反是不好。”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案上取过柳儿之前送进来的绣鞋,蹲下为南洛璎穿鞋,一打量鞋,细娘便皱眉说道:“这个鞋好像有些小。” 南洛璎叹了一口气,有些浮燥的说道:“挤挤看,能不能穿上。”一边说着话,南洛璎一边自己也伏下身子,挤了挤鞋面,在细娘与南洛璎的努力,总算是挤了进去,只是这鞋实在是有些窄小,南洛璎十分难受的皱了皱眉头。 细娘有些心痛的一边去取过南洛璎的旧鞋,一边说道:“还是换这个吧。” “不用了,就这样去,怎么能辜负了长者的美意,就这样吧,无非走的慢些。”南洛璎心里不由冷笑了一声,好一句,若是合意,便穿去瞧瞧 064 识礼习字 当南洛璎忍着痛,踮着脚尖,缓缓的走进二夫人所住的小偏院,这是一个在老太爷住的主宅附近的一个小院落,甚至还没有南洛璎他们客居的院子大,但里面种满了不少四季时节的花卉,这时候正值五月的季节,里面的石榴花开的如火如荼,一片灿烂生辉的红艳。南洛璎走进院子里,心情都不由变的好了些。 细娘又扶着南洛璎向里走了几步,便见院子里的小亭里,坐着一个五十余岁的老妇人,衣着朴素,头发有些花白,但梳理很平顺,脸上带着一丝谦和的笑意。 一直在前面领路的如含赶紧抢上前几步,依了一个常礼,轻声禀道:“二夫人,裴少夫人来了。”南洛璎瞧见这老妇人,眉眼清和,想来年轻时必是风华无限,瞧着如含已经退向一边,便向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刚欲施礼,一边的丫环便在叶二夫人的示意下,挽扶住了南洛璎,硬是不让她福下身子。 叶二夫人淡淡的笑道:“这可怎么当得起,闭起门,虽然下面不懂事的丫头们也叫我一声夫人,我却也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裴夫人出门名门望族,家世显赫,这礼,老妇人可受不得。” 名门望族?南家虽也算是官宦之家,但在叶家面前,那点微末的官职那里值当得一个名门望族,这语意里的讽读之意只怕是再明显也不过。想来这位叶二夫人还是在记恨着当初南夫人因为裴彬玢的母亲不是嫡出,有意悔婚的事。 南洛璎心下想的透彻,当下压着丫环的手强施了万福,这才在几个丫环的牵扶下站直了身,微扬着脸,望着叶二夫人的眸子,一脸诚肯的说道:“外婆说的话,不是折煞洛璎嘛?你是官人的外婆,也是洛璎的长辈,这个礼,怎么能不受。” 叶二夫人听到这一声外婆,眼眸动了动,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唉,这句话说的,坐吧。听说彬玢娶了媳妇儿,老妇人心里自是愉悦,总想着新夫人上门的时候,要备件像样的礼物,只是却又不知道会喜欢什么,便自己动手做了一双鞋,不知道可合意。” 南洛璎毫不打愣的点了点头,应和着:“长者厚赠,自是晚辈的福气。” 叶二夫人又笑了笑,只是那样带着笑意的瞅着南洛璎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好半天才继续说道:“人家说南家的夫人是位名门闺秀,知书达礼,贤良淑德,我一直无缘相会,但现在看着她教出来的女儿,却是真的有些名家闺秀的样儿来,想必是错不了的。” 南洛璎刚想说些场面上应景儿的话,叶二夫人已经一抬手制止,从袖里抽出一封书信来,递于南洛璎,淡如清风般的说道:“你瞧瞧这诗文可算入眼。” “晓晨初醒浮云舒,尤忆魂梦与君逢,惟愿相离不相忘,不负相思不负君。”南洛璎自是能看出来这是女子思念心上人的诗句,看着并不十分出挑,但更多的是想不明白叶二夫人拿出这封信来是什么意思。当下也不敢随便应承,只是望着叶二夫人,嗫嚅着说道:“家母常言女子无才便是德,洛璎自幼只在家母的教导下略识得几个字,所以洛璎看不懂。” “呵呵。”叶二夫人淡淡的笑了起来,好半天才若有深意的望着南洛璎说道:“你这般说来,实在是太谦了,这东京城里谁不知道南夫人世代书香,南大人也是文章锦绣。你是家中嫡长女,想来衣礼相传,只怕诗文都是很通呢。” 南洛璎赶紧装做有些胆怯害羞的样子,摇了摇头,叶二夫人却不动声色的说道:“不通就不通吧,那就抄一遍,回去让彬玢给你讲讲如何。” 南洛璎的脸上一片红霞立时飞上了,她那里会写这个时代的字,且不说什么字体,便是握笔,只怕也拿不稳当,这不是要当众出丑嘛?赶紧摇头婉拒道:“外婆,就要让洛璎丢脸了,何况洛璎蠢笨,从来不想学习诗文,不懂便不懂,官人连日里事忙,洛璎也不忍再多加打扰。” “这又当得什么,小俩口间,让他教教你,你又陪着他瞧瞧书什么的,所谓红袖添香无非如是,这才是人间雅事,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来,去取笔墨来,你就抄一遍回去让彬玢给你品品便是。” 南洛璎正在游疑间,一边的小丫环已经将笔墨递了上来,一时间南洛璎还没有反映过来,就让人硬塞了一只毛笔在手心里。她只得拿起笔,随手在一边的墨砚上添了添墨,便看着那笔尖的毫毛上的墨汗顺着笔尖缓缓滑进砚里,一直也不敢提起笔。 叶二夫人瞧见南洛璎握笔的姿式,不由愣了一下,眉头间微微跳动了一下,但没有说话,只是带着笑意继续的看着南洛璎。 南洛璎只觉得自己像是在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有点想要四处爬走,却又找不到地方,心里一急,索性也不管那些七七八八的顾及,直接提起笔便开始照着临了起来。 临了好半天,总算是颤抖着把那行诗给抄了下来,只是那书信的原件上是细细的小楷文,南洛璎那字却是大的大,小的小,只怕能认得出来已是不容易了。 叶二夫人瞧着南洛璎的字,好半天没有说话,只怕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大家的小姐,能写这么一手字来。饶是南洛璎脸皮也算比较厚的,两相比较之下,也是忍不得的脸色越来越绯红。 叶二夫人打了一个哈哈,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望了望外边的日头,言不达意的说道:“这太阳实在是有些大了,你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南洛璎那还不飞也似的跑了,等到南洛璎出了院子,叶二夫人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看见那亭中小桌上南洛璎遗下来的那新抄的诗文,好半天没有说话,眸子却慢慢的眯了起来。 065 血样痕迹 南洛璎回了自己的屋子,赶紧让柳儿去打水泡脚,好在这鞋虽小,究竟是缎子料,细软的行,只是挤着有些难受,到不至于真的磨伤脚。南洛璎眯着眼瞧见在青铜花架盆里泡的发胀的小脚良久,一抬眼瞧见一边案几上的绣花篓子,淡淡的说道:“细娘把那个拿给我。”细娘一脸狐疑的端着篓子送到了南洛璎面前,眼瞧着南洛璎从里取出一只绣花针,便扬手刺在了自己的指尖,只看见那白玉似的手指上血珠一点点的沁了出来 “璎姐儿,你这是干嘛。”细娘不由低呼了一声,赶紧手脚忙乱的抢下南洛璎手中的绣花针放下蒌子,回身便拉起南洛璎的手仔细瞧着。南洛璎一把抽出自己手,扬头示意,说道:“把那鞋给我拿来。”动作中,那一指尖上的血珠已顺着滑落了一滴溅入水盆里,发出“嘀哒”一声轻响。 那血珠入了水里,立时慢慢扩散开了,很快便再看不出来痕迹 细娘到了这时候才略略明白南洛璎的想法,抬手将鞋子递给了她,便不在动作,只是那样看着南洛璎,瞧着她将冒血的手指从鞋里伸进去,瞧着那紫清霜色的鞋面上有一点红心正慢慢向外延开 南洛璎将手指伸进另一只鞋里,在不同的方位也轻轻的点上了几点血晕,这才抽回手,发现指尖还在冒着血珠,便随意的把鞋放下,这才将那手指,放进嘴里吮吸着。直到此时,南洛璎才发现细娘一直在边望着自己,那眼里的情绪复杂的让南洛璎看不清。 看见南洛璎望着自己,细娘这才醒过神来,蹲下身子,帮着南洛璎擦好脚,换上新的鞋袜。几次都将南洛璎伸出来想要帮忙的手给挡了回去,待到细娘第三次挡住南洛璎正伸过来准备自己穿鞋的手时,南洛璎终是忍不住说道:“细姨,你生气了?” 要知道她们两人相处一向甚好,南洛璎一个现代人,自然也没有那么一个一直让人伺候着穿衣穿鞋的习惯,所以平日里只要是无人时,细娘为南洛璎整理衣装,她都会习惯性的伸手自己也帮着一起弄,之前细娘也从不会拒绝,但这一次,她却一直挡着,南洛璎立时猜想着她只怕是心里有啥却又不肯说出来。 “阿细不敢。璎姐儿。”细娘闷闷的回道。 垂首整理着南洛璎的鞋面上的缎绣细花,好半天才如呢喃般的自语似的说道:“只是觉得我的璎姐儿变成这样,有些可怕。” 声音轻如叹息,南洛璎却还是听见了,她不由挑了挑眉头,淡淡的说道:“细姨,你认为我想干什么。” 细娘抬了抬头,望着南洛璎,好半天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便垂下头继续绑着那上面的绣花,只是那一朵花她是绑好了又拆开,拆开了,又重新绑上,左右折腾了好半天。 南洛璎瞧见她指尖颤抖的样子,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愿意嘛?”说完不由又轻叹了一口气,沉声轻缓的吟道:“晓晨初醒浮云舒,尤忆魂梦与君逢,惟愿相离不相忘,不负相思不负君。”吟完这首小诗,南洛璎没有说话,只是瞧着细娘的表情,却见她依旧是那样垂下头不语。 南洛璎这才两目一凝,眸子里闪过一丝精芒,脸上有些微怒的说道:“哼,她无缘无故不会拿这样的东西来让我抄的。”说到这里,南洛璎的声音不由拔高了几分,却又立时醒悟,赶紧压下声音继续说道:“细娘到了今天这时候,你还不肯把之前的事情给我说说嘛。” “璎姐儿。”细娘轻声唤了一声南洛璎,好半天没有说话。 南洛璎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细娘,等着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那些事情,阿细一直是反对的,方家的少爷,人才虽出众,但早就家道中落,左右虽薄有些文名,却也只能沦为那些人家的西席,只怕日后便是可以榜上有名,也无财户门路得以高升,老爷一心想要巴结上广陵郡王,连裴家的婚约都不顾不管,又怎么会看的入眼。”细娘总算是开始轻声讲叙起了那段让南洛璎纠结良久却又一直不能得知的往事。 居然真的和书里讲的故事似的,不过是落魄的才子偶然间遇上了官家的小姐,小姐对书生一见钟情,于是便有了鸿雁传书的秒事来,好在细娘管的紧,也没能让南洛璎真的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丑事,只是通过柳儿与方陌悠通过几次书信,也便就这般了。那时候裴南两家因为婚约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南大人自是无心顾及这些院子里的小动作,偏生让南夫人瞧出了端倪,管的也越发紧了。也不知道是谁从那里找到了南洛璎写过的一封书信,硬生生的丢在了南大人的面前,初时南大人还只是发了一次脾气,这一下平常时,南洛璎更是连自己的屋门也出不去了,就是去院子里走走,也是四五个丫环一起围着,却不知道怎么得,居然还是有南洛璎手书的一封书信流到了外处 那里一句“满园春色无人识”一时间闹的城里笑骂都有,闹的连太妃也歇了让广陵郡王纳南洛璎为侧室的心思,有意送南洛璎入宫,却又将南夫人给生生气死了,因守孝,南洛璎自是不能再参加选妃,这一下南大人自是更加气闷。 左右这样一闹,南洛璎在京中再无人问津,夫人新逝后,三年孝期满,正好裴家不肯退婚,又来议婚,南大人索性便应承了下来。 议婚时,裴家老爷有意留难的说要为裴少爷再纳妾,老爷也可有可无的没有反对,只是要求婚期定在一个月内,马上将南洛璎送走,薄薄备了份嫁妆,不过两箱衣裳,连件像样的首饰也未再重新打造,不过让南洛璎收捡了些平日里常用的东西带走,好在南夫人去逝前就看出来南大人不可靠,私下里为南洛璎备了些东西,细娘也会精细打算,趁着孝期,将那些金银细软都托人换卖成了田产店铺。 原以为在家里关了几年,南洛璎那份对方家公子的心思早就歇了,没想到她却就是硬生生的不肯嫁,三番?br / 嫌妻第14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番几次的闹将着,最后还是拧不过南大人,硬是让按着上了轿抬出了城,出了城不几日南洛璎反而是安静了下来,有一日支走众人对细娘说明要与方陌悠私奔,细娘自是反对,所谓奔者为妾,国人皆弃之。南洛璎却是铁了心,瞧细娘不依,索性不再与细娘相商,一直与柳儿密里谋划着,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怕是不想让细娘跟着一起会相阻,就借着细娘病着的理由,硬生生的将她留在了路上小店里休养,后面的事情,细娘就更加不知道了。 细娘的意思里南洛璎也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她与方陌悠的过去,因为细娘一直反对,所以自己的前身,并没有对她说太多,反而多是与柳儿商议,便是两个人鸿雁传书,那中间的鸿雁也是柳儿,对细娘却一直是多有相瞒。 南洛璎这时候才挑了挑眉头,如此这般看来,那柳儿岂非应该是自己的心腹 066 试试弱点 裴彬玢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头,心里盘算着今天总算是把该请的都请过了,该拜见的也都去过,明天总算是可以回家了,却不由又隐隐浮起南洛璎关窗的那一瞬间,瞧见她关上窗,在最后的那一瞬间,看见她的嘴角慢慢微扬,好像只有那刻时她才是真心的愉悦的笑着,心里只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无奈。 裴彬玢想着心事,脚上的动作却没有停,这刚踏进院里,便听见细娘与柳儿正在堂屋哭的厉害,门半掩着,那声音从里面传来,断断续续,却又让人无法忽视。他不由皱了皱眉头,在外跑了一天,身子早就有些疲倦,原是不想管,但听柳儿与细娘哭的伤心,终是动了几分侧隐之心,便走进南洛璎所住的那边堂屋,正看柳儿哭的伤心,裴彬玢不由提声说道:“这是怎么得了,值当着这般闹腾。” 细娘赶紧施了一礼,却不说话,柳儿也只是低低的哭着,裴彬玢又问了一遍,依旧无人回话,他性子一向有些急燥,这一问再问不免有些火气了,不自觉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的说道:“说话。” 柳儿这才受惊般的抬起一双泪眼,望着裴彬玢,抽泣着指着南洛璎所睡的内室断断续续的说道:“小姐,小姐她小姐她 ”裴彬玢听到柳儿吱吱唔唔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话来,心里更是添了几分急燥,一把拉开柳儿,冲进了南洛璎的屋里,一进去,只见南洛璎正躺在床上,脸侧着,眉头若有若无的蹙在一起,显着一张苍白的脸更加虚弱。 裴彬玢不由挑了挑眉头,加紧了几步冲到面前,伸手抚上了南洛璎的额头上,这时候南洛璎才缓缓的睁开眼,一双眸子没有聚光般的散落在裴彬玢的身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怎么了?” 裴彬玢这才收回手,却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瞅着她,打量着她的神色,南洛璎一脸的憔悴还有虚弱的样子,让人瞧着心里硬生生的有了几分怜惜。这时候柳儿与细娘也跟了进来,瞧见两人没有说话,柳儿这才从一边取过南洛璎一直放在一旁的绣鞋,裴彬玢一眼看见那上面的血迹,不由皱眉凝着那鞋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儿那里敢回答,只是不语,裴彬玢瞅了一眼正在一边拭泪的细娘,细娘赶紧有些心虚的望着地面,不敢再抬头。 “没什么,有事说事,没事的话,我要睡觉了。”南洛璎那样淡淡的神色,让裴彬玢心里更是不舒服,他走上前去拉着南洛璎的肩头,硬是将她扶了起来,瞧着她说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小姐不愿意说,还是让我这个老婆子来说吧。”细娘提声说道。 “这有什么不愿意说的,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说这些废话罢了,也没得什么事,只是叶夫人送了我一双鞋,有些小,挤伤了脚。”南洛璎淡淡的说着话。 裴彬玢不由眯起眼仔细打量起了南洛璎,心里一直在思量着她们的所做所为,似乎有些刻意,但偏生南洛璎的神色那般的坦然,一时间反而有些捉磨不透。 南洛璎抿嘴一笑,淡淡的望着裴彬玢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对你说的原因,因为我知道,便是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反而会觉得我是在告状,哼,没有别的事情的话,你可以走了。” 细娘瞧见南洛璎居然说话这样生硬,裴彬玢的脸色也一直在由青转白,不由赶紧上前打起了圆场,顾做解释的说道:“姑爷,你别生气,璎姐儿今儿个受了委屈,偏又是姑爷的长辈,她发做不得,所以” “你不要说了,我知道,她的性子便是这样,由不得自己受一点委屈。唉,好好照料你家小姐。”裴彬玢说着话,眼却一直望着那鞋上的血迹,手抬了抬,似乎想要取来看看,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没有动作,只是手指间下意识的揉动了几下,又叹了一口气,这才转身离开。 柳儿赶紧施了一礼送裴彬玢出门,裴彬玢走到门口却又停住了脚,一回首说道:“柳儿,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柳儿望了一眼南洛璎,见她点头,这才跟着裴彬玢一起出了屋子。 细娘看见裴彬玢出了屋子,这才回首望着南洛璎说道:“小姐,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嘛?” 南洛璎嘴角滑动了一下,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带着一分嘲弄的意味说道:“你知道咱家这位大少爷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嘛?” “我瞧着姑爷那里都好,就是性子有些急燥了点。”细娘弹了弹南洛璎床侧的床榻上的灰尘,便坐了下去,依在床边小声说道。 南洛璎摇了摇头,透着闭上的窗,望着屋外,眸子似乎在看些什么,又找不到聚点,只是淡淡的说道:“不是,他最大的弱点,便是他自以为是的正义感,他总是喜欢同情弱者,谁弱,他就想着要帮谁。” 说到这里南洛璎不由自主的又轻蔑的笑了笑,淡淡的继续说道:“当初,他可以为了柳儿的事几近要休了我,你说现在,他还会怎么样?” 细娘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说道:“柳儿那个丫头,本是我娘家远亲的女儿,当初看她父亲母亲早逝,兄嫂又想把她卖给别人做童养媳妇儿,瞧着那家小孩子是个傻子,我看她可怜,这才劝小姐买了她,唉,这孩子小时候,我看着真是好,可是近几年也不知是怎么得,专做一些让人可气的事来,要不是她的拾撺,以前璎姐儿怎么会犯糊涂”说到这里,细娘自觉失言的停了话头子。 南洛璎淡淡的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没事,我知道以前我确实犯傻了,不过,以后我会尽量避免。” 南洛璎说到这里,淡淡的笑着,没有继续说话。 067 修枝剪叶 裴彬玢快步走出了院子,径直便向叶二夫人的园子的方向走去,速度越来越快,墨书瞧出不对劲来,赶紧扯着裴彬玢的衣袖说道:“少爷,你要干什么去?” 裴彬玢这才如梦初醒般的说道:“我要去问问外婆,为什么要这样做。” “少爷,你忘记了临行前老爷再三的叮嘱我们,不要在叶府惹上什么不愉快嘛?”墨书拉坚裴彬玢的衣袖,小意的提醒着,裴彬玢也不说话,只是望着他,一手扯开墨书的手,径直向前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我知道的。” 墨书急的在原地狠狠的跺了跺脚,这才无奈的跟在裴彬玢的身后,追了过去。 待到两人进了叶二夫人的园子,正是日暮时分,太阳正在慢慢的收缩着它明亮的光芒,叶二夫人正在修剪着园子里的石榴花,远远瞧见裴彬玢进来,也不说话,只是继续的一心一意的修着面前的那只石榴。 裴彬玢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叫了一声:“外婆。” “嗯,呀,彬玢来了,吃过饭了没有,没有就在这里吃吧。”叶二夫人恍如才瞧见裴彬玢一般抬起头,笑的无比亲热。 裴彬玢一时间反是踌躇了,原先准备着的一肚子话,这时候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又叫了一声:“外婆。” 叶二夫人摇了摇头,淡淡的笑着,转而说道:“有什么话要说?” 裴彬玢瞅着叶二夫人,好半天才嗫嚅着说道:“也没当得什么事,只是,只是” “只是?”叶二夫人又复了一遍,挑动了一下眉头,额上的皱纹一显而隐,几乎同一时间,裴彬玢也挑动了一下眉头,那样的动作居然出奇的相似。叶二夫人瞧见他的神色不由觉得有几分好笑,也不愿意再等待裴彬玢多言,直接说道:“可是为了你媳妇儿的事,听说我送她的鞋小了些,唉,那个孩子也真是的,小了便与我说就是了,何必为了哄我开心,硬生生的挤着穿来呢。” 一面说着话,叶二夫人又拿起了手中的剪刀开始就着渐渐西沉的阳光,开始修剪了起来,一面修剪着,一边说道:“你看,这就是老爷最喜欢的石榴花,他总夸我院子里的花草长的最好,可是便是在爱惜的花草,有时候也要修剪才能长的好,才能成气候,所以我那怕是晚些,也一定要修剪好他们。”说到这里叶二夫人停了停,抬头望着裴彬玢若有深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可惜,大家都不注意我是怎么修剪这些的,却只知道我这里有一个美丽的园子。” 说完话,叶二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剪子,瞧着裴彬玢,若有若无的又笑了笑,眯着眼问道:“唉,你说外婆是不是很辛苦。” 裴彬玢有些艰难的说道:“是。” 叶二夫人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抬眼望着一边的如含说道:“把彬玢媳妇儿的抄的那首诗和人家的原本一起拿来。” 如含走进屋里,复又取了书信递送给叶二夫人,叶二夫人拿起那书信与南洛璎今天才抄过的诗句,一起递给了裴彬玢,带着笑的说道:“彬玢,你瞧瞧,人家的字写的可是横像横,竖像竖,那里像你的这个媳妇儿,瞧瞧这字,唉。” 叶二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将两张薄而透明的细绢素纸一起递给了裴彬玢。 裴彬玢这才接过来细细瞧了一眼顶上面是一笔极佳的篆花小楷,写着:“晓晨初醒浮云舒,尤忆魂梦与君逢,惟愿相离不相忘,不负相思不负君。”他细细看了一眼内容,便已忍不住皱了起眉头,却没的说话,又拿开来,看了一眼下面的那一张,内容虽然相同,字却差的远了去了,说是楷书,那是决对不像的,也不知道模的是什么字体,铁画银勾,一点边也沾不上,就像是小孩子用棍子在沙上画出来的一般,更是忍不住的又皱了皱眉头。 叶二夫人瞧裴彬玢已经瞧过,这才说道:“看仔细了?瞧瞧人家姑娘家家的字,再瞧瞧你媳妇儿的,你若日后在仕途上有所进宜,有一个这样的夫人,可是会惹人笑话的。”说到这里,叶二夫人又摇了摇头说道:“唉,南家也算是世代书香,锦礼传家,怎么教出来的女儿,居然连字也写不出来一个样子。” 裴彬玢默不出声的收起了这两页书信,面沉如水,一时间反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叶二夫人看了看他的神色,这才缓缓说道:“唉,累了一天,我也乏了,来,咱祖孙两好好一起吃顿安乐饭。” 裴彬玢却摇了摇头,闷闷的说道:“不啦,外婆,我不饿,而且明天就要启程回去了,我还要回去看看还有什么事没做完没交待好的,也好早做准备。” 叶二夫人该说的也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也不再继续强留裴彬玢,便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如含送他出园门。待到裴彬玢转到园门口处,遥遥瞧见叶二夫人一人孤身坐在园子里的亭中,夕阳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孤零零的一个长长的倒影映在地上,更显孤寂。裴彬玢当下摇了摇头,丢开了这些有的没有的想法 待到如含送完裴彬玢回了园内,叶二夫人早已净过手,正端坐在屋里,瞧着那些小丫头们忙碌的点灯。看见如含进来,才提了提神,示意其他人退下,方才问道:“表少爷路上可问过什么。” “回二夫人的话,没有,表少爷一路就是闷着头走路,没有说话。”如含轻声的应和着,说完瞧见叶二夫人脸色如常,却没有说话,便凑过去讨好的说道:“夫人,你明明知道那鞋上的血迹是她故意涂上去的,又为什么不向表少爷说明,让表少爷好好惩治她一番。” 叶二夫人冷冷的一笑,瞅着如含说道:“这是你该问的话嘛?” 如含立时吓的跪在了地上,叶二夫人瞧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如含,淡淡的笑了,抬起头望着窗外,好半天才淡淡的说道:“起来吧,丫头,不要依仗着我疼你,便敢这般任性胡言。” 如含连忙点头应和着,叶二夫人却只是望着窗外开的如花如荼的石榴花出神 068 惊闻喜讯 裴彬玢闷着头回了自己与南洛璎所住的小院子,一进院门,便瞧见南洛璎的屋里还点着灯,透着窗映出来一抹微弱的桔光。裴彬玢便那样立在院子里,瞧着那一点灯光,良久没有说话,好半天墨书才小意提醒道:“少爷,是不是要吩咐人摆饭了。” 裴彬玢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然后便提步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与南洛璎本来按排是住在一间房子里的,当时裴彬玢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硬是让人给自己在厢房开了一间屋子,初住下了,回心现在想来,又觉得实在有些可笑。他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推开窗望着屋外如墨的夜色出神。 第二天,一切按照之前就约定好的行程开始,早晨,南洛璎与裴彬玢一同去向叶家老太爷,老爷敬茶辞行,之后又再次前往南家辞行,这一次南大人没有再让两人久等,与南夫人一起在正厅接过了女儿女婿敬上的茶,连场面上挽留的话都没有多说,于是,南洛璎与裴彬玢自然也不会再多待,两人一同走出南府大门时,南洛璎不由轻叹了一口气,这一场如同闹剧般的回门之行总算是结束了。 两人出了南府便坐上车径直向京都的前门驶去,这时候天已经是近午时分,车子缓缓向前行驶着,车窗上的薄帘随着车子的行动,缓缓的来回飘荡着,时不时的露出一丝汴京城的风景,突然一阵疾风吹过,南洛璎从缝里看见是一辆豪华的马车,正与自己的车子交相而过,远远看见那封上挂着一个字牌,一荡一荡,上面正是一个草书的“封”字。 南洛璎凑窗边,透着那缝隙又看了一会,便觉得有些无趣,索性靠回椅边,闭目养神。 裴彬玢静静的看了她一会,也跟着闭上了眼眸侧倚在车椅上小歇。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明明是世上最亲近,最应该相亲相爱,相守相依的两个,却各自依着自己的椅子,向着与对方相反的方向依在上面,闭目不语,一路无话,这样的情况便一直持续到了两人回到了裴家。 那一天,天色正好,夕阳正在散发出最后的一点余热,霞光满天,一片红灿灿的映在屋桅上让雨水冲的溜滑的青石檐砖上,透出一色的瑰丽的暗红。 南洛璎被细娘与柳儿挽扶着下了车,刚下车便看见云非烟已领着几个家人在门口迎着,瞧见南洛璎与裴彬玢一前一后的下了车,她赶紧上前几步,姿影摇摆,步态轻盈,一身粉薰色的衣裙映在霞光里更添几分姿容,一张小脸也在这红霞的映照下,显的粉嫩如同婴儿般的娇嫩,先是双眸如含水般的瞅了裴彬玢一眼,那里面好像有多少道不尽,说不明的情意,又温婉的一笑,这才缓缓弯下身子,做足姿态的施了一礼,声音软软的说道:“非烟给少爷,少夫人请安。” 裴彬玢上前一步拉起云非烟说道:“起来,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多礼了。” 云非烟若有意若无意的瞧了南洛璎一眼,那一瞬间,南洛璎发现她的眼里,根本没有丝毫的笑意,但很快云非烟便垂下了头,向后缩了几步,离开裴彬玢两尺远左右,这才又施了一礼说道:“少爷”微微抬了一下头,眼眸似笑含羞的凝了裴彬玢一瞬,但很快就收了回去,继续垂着头,好像有点羞怯的说道:“少爷不在的时候,夫人常常教导非烟,非烟幼年失怙,不懂世事,之前多番做出失礼之举,还望少夫人多多见谅。” 南洛璎没有说话,只是瞟了眼裴彬玢的神色,瞧见他正在笑着,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但还是笑的云淡风清般的淡淡说道:“有嘛?我都不记得了。” “瞧瞧你们,都到了家门口,却都是不进去,只在门外说话,真是让老爷夫人一阵好等。”于姨娘的声音远远传来,那一瞬间,南洛璎恍如感觉到,自己又回到了另一个世界,好像前些天在路上的那份宁静生活,还有在京城时裴彬玢对自己的关怀,对自己的照顾,那里的一切一切都只是一场清梦,最终自己还是要回到这样的生活里。 南洛璎没有说话,只是勉强的笑了笑。裴彬玢已执起南洛璎的手说道:“走,爹娘还等着我们呢。”几乎在两人双手一触的那一刹那,南洛璎好像触电般的抽回了自己手掌,学着大家闺秀般将双手都收藏在了长袖里,交握在胸前,微欠了一下身算是应和。 一行人便向里走去,一路上只听到于姨娘不时的问长问短,还有裴彬玢偶尔的搭上两句腔,或是回答一下她的问题。待进到屋里,只见裴老夫人坐在上席,裴老爷,裴夫人,陪坐在一侧,再往下是裴彬珩,裴彬珏,方陌悠居然也在,南洛璎与裴彬玢远归,自是先向三位长辈们施礼,这才分别捡了一个位置坐下。 云非烟自是依在裴彬玢身后立着伺候,一顿饭吃下来,只见她不停的忙着为裴彬玢添酒夹菜,自己却是没有吃上什么,南洛璎约是行了一天的路,也觉得胃口不佳,也只是就近在面前的西瓜凉盘里夹了几块西瓜吃了,便放下筷子,只是那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云非烟为裴彬玢忙这忙那的服务着,虽说这些事情,平日里都是有丫环们来做,但不知道为何今天居然换成了云非烟。 南洛璎便那样淡淡的瞧着,那一抹粉色的身影在裴彬玢的身侧飘荡着,慢慢的,南洛璎的嘴角浮起了一抹有些嘲讽意味的笑意。 裴彬玢似乎感受到南洛璎在看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裴彬玢居然停住了正说到一半的话头,慢慢放下筷子,回首说道:“非烟,你也别忙了,去吃些东西吧。” 叶夫人瞧着他们亲亲爱爱的样子,居然带着几分笑意的说道:“只怕彬玢还不知道这喜讯呢,非烟,好像有喜了。” 那一瞬间,南洛璎好像听到自己脑子里“嗡”了一声,但随即又淡然的笑了笑,站起身来,走过去握着云非烟的手,笑着说道:“如此这般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云非烟一副受惊的样子,一边从南洛璎的手里抽出手来,一边娇羞的说道:“这长孙大夫出门应诊去了,只是让临街的冯大夫先瞧了瞧。” 南洛璎只是淡淡的笑着,继续上前拉着云非烟说道:“这样怎么好,这可是咱们家,头一回添丁进口的大事,说实话,我还真是啥也不懂,还是让相熟的大夫来瞧瞧,有什么该注意的,也好早做准备。” 南洛璎嘴里亲亲热热的说着这些场面上的应付的话,心里却有些漠然好像感到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其实又何尝不是,这个家里,又有什么是真正属于她的? 069 不算什么 南洛璎面上挂着几分笑意的应付起了这和协一家亲的场面。冷眼瞧见裴彬玢似乎有些木讷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反而少了新为人父的喜悦,至于云非烟不知道是真个太害羞,还是有些做作,也并不十分高兴,只是垂着头,一再的推却着南洛璎要再请长孙书亭过府讲解一下注意事项的好意,南洛璎感到戏也做足了,便向几位长辈施了一礼,淡淡的说道:“奶奶,爹,娘,洛璎赶了一日的路,现下实在是累的不行了,就先失礼告退了。” 说又欠了欠身,也不待几人再说什么,转身便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径直去了平日里看书的厢房坐下,抬眼瞧见细娘一副屏着呼吸的样子,柳儿连点灯时也是蹑着手脚,才配悟过来,自己的神色有些难看,赶紧笑了笑说道:“细姨,我还有些饿,你去做些吃的给我好嘛?” 细娘赶紧点头应和,刚准备出门时,却又停了停脚步,带着几分小意的说道:“璎姐儿,你别往心里去,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妾便是妾,就算她真生了个儿子,也不能越过你去。” 南洛璎轻笑了一声,轻叹道:“细姨,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个不开心嘛?” 看见细娘嘴里虽然不说话,但表情却说明了个十足。南洛璎这才笑着说道:“那里有,怎么会呢,我只是,我只是不想看见他们腻来腻去的,我怕在那样的环境里吃饭,吃下去也消化不了。” “啊。”细娘有些受惊的看着南洛璎,仔仔细细的瞧着,这还是不是她一手带大的璎姐儿。 南洛璎瞧她那副神色,心下有几分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嘴张了张,刚想说些什么,瞅了一眼还立在一旁的柳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看到柳儿时,南洛璎就对这个丫头生不出来信任,便是从细娘嘴里得知她是自己的心腹,还是生不出来,反是对细娘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直觉得就相信这个妇人不会害自己。 南洛璎眼眸转了转淡淡的说道:“柳儿,去给我做碗粥来。” 柳儿应声而去,细娘瞧见南洛璎调开柳儿,便也不再动了,反是问道:“那璎姐儿,还要我去做吃的嘛?” 南洛璎摇了摇头,望着细娘说道:“细姨,我娘究竟留了多少东西给我,要是以现在的市价来看,够不够我们过上一阵子?” 细娘眉头一挑,凝着南洛璎说道:“璎姐儿,夫人留给你的陪嫁,其中的那些铺面,若是放租出去,小家小户的人家节省些过活一生也不难。”细娘说到这里停了停,瞧见南洛璎一脸意动的样子,不由问道:“璎姐儿,凭白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该不会为了这点事,又生出什么奇怪的念头吧?” 南洛璎很想说,或许在你眼里这只是一些平常事,可是最终南洛璎只是淡定的说道:“我只是找不到要留下来的理由,这里我没有归属感,我愿意和细姨一起到一个没有人识南洛璎,没有知道裴家少夫人的地方生活,那怕苦一些,我都不怕。” “不行,璎姐儿,你从小养在深闺,只怕是不知道这外面的世道,大宋自立国以来,都是男子为尊,你若是一个孤单女子,不要说自己生活,只怕不出两三年来,这点家产都要让人霸了去。唉,那怕你与姑爷分开过,只要你名义上还是裴家的夫人,只要别人知道你家里还有个撑家的男人,都不敢太过欺人,但若你只是一个女子,那便是再无人当你是人了。” 南洛璎听细娘说的激愤,甚少见她如此激动,一时间反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轻叹了一口气。 细娘说完以后,双目都缀着泪,她慢慢走到南洛璎身边,跪在南洛璎的脚下,拉着她的裙子说道:“璎姐儿,算是阿细求求你,你就踏实些想想怎么拉回姑爷的心吧。” 南洛璎那里能忍的细娘行这样的礼数,一边想强拉起细娘,一边说道:“细姨,你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你快起来啊。” “璎姐儿,你要答应阿细再不生这样的奇怪念头,要不阿细不起来,你若真是觉得心里闷,反正裴家夫人也说了让咱们搬去如城住,大不了,明儿个咱们就先搬走,眼不见,心不烦。”细娘一边拉着南洛璎的衣裙,一边硬撑着不肯起来,只是抬头望着南洛璎苦苦的哀求着。 南洛璎心里一阵无奈,只得先糊乱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细娘这才抽抽泣泣的站了起来,嘴里还细声的劝着南洛璎心放宽诸如此类的话。 南洛璎不由冷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你道我真是为了她怀了孩子心里生烦?” “那小姐是因为?”细娘一脸狐疑的望着南洛璎。 南洛璎沉着声,淡淡的说道:“她入门才多久,左右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时候便是真有喜,只怕那孩子也是她入门前有的,你没瞧见咱家大少爷的脸色都不对嘛,入门前,她又在那龙蛇混杂的地方,这孩子该当是谁的,跟谁姓,只怕谁也不敢说一句吧。” 细娘这时候才猛然醒悟过来,这时间上的确有几分不对。 “哼。”南洛璎冷冷的哼了一声,又继续淡淡的说道:“所以这个孩子,根本就不算什么,裴彬玢便是自己不怕人闲话,只怕裴家的长辈也受不得这样的议论。” 细娘立时也面色沉如水一般冷意深深的说道:“所以,只怕” 南洛璎双目一睁,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淡淡的说道:“所以,我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更不是担心他的出生会影响到我什么,你宽心吧。” “那璎姐儿”细娘望着南洛璎有几分游疑,好像在思虑如何说才妥当一般。 “嗯?”南洛璎定了定神望着细娘,瞧见她还是一脸苦相,不由轻笑了一声,走过去拉起了细娘的手,淡淡的继续说道:“好了,不要在多想了,真不用担心这个孩子让我犯闷,他根本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里。” 南洛璎说完便那样望着细娘淡淡的笑着,静谥的笑容让细娘看的有些犯愣,那神色好像不论外面多少愁云惨淡,依旧这般,娥眉轻挑,红颜不改,心静悠然。 070 一只玉壶 第二天一大早,南洛璎还在睡着,隐隐约约间听到院子里有人谈话,不由皱了皱眉头,提了提精神,仔细听了听,听到晚晚含糊中说了一句“朝霞姑姑。” 南洛璎立时完全清醒了,猜想着是裴老太太来有什么吩咐,心下已是知道十之七八有关于云非烟的事情,不由心里生起了几分烦闷,但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强打起精神,唤进柳儿。 柳儿一端着衣裳进来,便赶紧说道:“小姐,一大早,朝霞姑姑便来了,说是老夫人要见小姐,前后都等了近半时辰了。” 南洛璎叹了一口气,由着柳儿摆弄了一阵子,也不再多说话,便让人请了朝霞进来。朝霞姑姑一进门来,也不听南洛璎客套着说免礼的话,依足礼数的行了礼。 南洛璎眯着眼细细打量着这个女子,知道她一直是老夫人屋里的人,得尽了老夫人的宠爱,在这家里,只怕是裴彬玢这些少爷们对她,也少不了一份客气,可是不论何时,她总是这般守礼,大约这也是她能让老夫人一直夸赞的原由。 南洛璎浅浅的笑了起来,客气的说道:“可是奶奶有什么吩咐?唉,朝霞姑姑一早便来了,只怕还没吃饭吧?”南洛璎说到这里停了停,只是眯眼笑着瞅着朝霞姑姑,淡淡的说道:“姑姑真是辛苦了。” 朝霞赶紧客气的连连说道:“这。。。。。。为主人办事,是我们做下人的本份,那里有什么。。。。。。” 南洛璎摆摆手制止了朝霞继续的客套话,转而对柳儿说道:“柳儿,今儿个不是说做了桂花甜懦糕,拿来给姑姑填填肚子。” 朝霞姑姑赶紧说道:“不用了不用了,少夫人,老夫人还等着您呢?” “既然如此,柳儿,你为何不叫醒我,怎么可以让长辈久等。”南洛璎一脸不悦的说道。 “这。。。。。。”柳儿嗫嚅着,有些畏缩的望了一眼朝霞,却没有说话。 “是老夫人吩咐的,说是少夫人一路奔波,若是起得晚了些,便让我等着就是了。” “哦。”南洛璎听到这般说话,脸色稍霁,但还是有些不悦,盯着柳儿说道:“长辈疼爱我这个晚辈,是我的福气,但若是不知礼数,岂非是不惜福。” 南洛璎说着话,人已经站起身来,走到朝霞姑姑的身边说道:“那就有劳姑姑带路,我们现在就去见奶奶。” 朝霞姑姑望着南洛璎,有些腼腆的垂首笑了一下,便欠了欠身算是应和,就紧走了几步,分开门口的梳花垂帘,轻声说道:“少夫人。” 南洛璎出了屋子,沿着回廊跟在朝霞姑姑的身后,慢慢的向前走着,瞧着院子里墙角的假山出伸出一只映山红,正开着紫红色的花朵。院子里的石榴也开的花红灿烂,其实这裴家的园子里的风光,一点也不比叶园里的逊色。 两人入了老夫人住的院子,这时候天还早,太阳并未完全升起,但已是一片大亮,裴老夫人正在院子里伸展着腰腿,那利落劲,那里还像个老太太。南洛璎从远处,居然一时没认出来,居然傻乎乎的问朝霞姑姑道:“那是咱家的护院嘛?” 朝霞姑姑不由抿嘴轻笑了一下,但还是轻声回道:“那是老夫人在晨练。” “啊。”南洛璎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想像着那个总是闭着眼坐在那里养神的老太太,居然还有这样的身子骨,这样的利落身法,一时间有些犯晕了。 裴老夫人一个亮拳,正好收势,一边的小丫环早就递上了帕巾,裴老夫人一边擦拭着额上的汗珠子,一边望着南洛璎淡淡的说道:“彬玢媳妇儿,来了。” 南洛璎福了一福,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说道:“奶奶。” “哼。”裴老夫人却不吃她这套的冷哼了一声,沉着脸,将手里的帕子递给了身边的小丫头,南洛璎十分见机的凑了过去,挽扶起了裴老夫人的手,讨好的又叫了一声“奶奶。” 裴老夫人初时还板着脸,回眼瞧见南洛璎那一脸讨好的神色,忍着忍着,终是没能忍住的轻笑了一下,回手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你这个丫头啊,你这个丫头啊,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南洛璎抬起头来,正与裴老夫人的目光碰个正着,两人相视一笑。 裴老夫人笑着骂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丫头,就知道讨我这个老婆子的好,有什么用处,好了,你去屋里等等我,我先去换件衣裳。” 南洛璎笑着应了声,便跟着朝霞进了屋里,小丫环们为南洛璎端上茶送上点心,南洛璎便在上席的下座上坐下等待着老夫人。 过了一会子,裴老夫人便换过衣裳出来,去掉初时的那套缩袖劲装,一身锦衣重帛,又变成了一个富家老太太的打扮,瞧见老夫人进来,南洛璎赶紧站起身来,正要迎上去,老夫人已经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弄这套虚礼了,我喜欢你这孩子,也是看你纯朴真诚,不像有些人,心里道道弯了三四圈,偏又只是自以为是的聪明。” 南洛璎一时不知道裴老夫人说的是谁,只能有几分尴尬的笑了笑。裴老夫人在上席上坐定后,方才淡淡的说道:“都出去吧,朝霞在这里伺候就成了。” 看到众人都退下,朝霞却也并不是留下伺候,而是向后退了几步,去了门边守着。 这时候裴老夫人才淡淡的说道:“那个丫头有喜了,你怎么想?” “我,这是为咱家开枝散叶的好事,孙媳心里”南洛璎一时吃不定的老夫人的心思,嗫嚅着慢慢的说,尽量的拖延时间,不敢随意回答。 “唉,你这个丫头啊,我瞧着你与彬玢从京城回来,瞧着你们两感情越发好了,心里本是说不出来的高兴,偏生多了这样的事,唉。”裴老夫人淡淡的说着,手指轻轻的桌面敲动了一下。 南洛璎吃不准路数,干脆不说话,只是听着裴老夫人继续说道:“唉,丫头,让你们两单独去京城,我也是存了些心思的,偏生你不会把握我给你的机会,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唉。” 南洛璎一时间气闷的真正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听裴老夫人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啊你啊,我的孙子,我知道,你总这般待他冷冷淡淡,你在他心里,便永远胜不过那个姓云的丫头,何况,他必竟是你的夫君,是男人,你总要让他可以下了台面,你不服软,难不成,想他来求着你不成。” 南洛璎微抬了一下头,看着裴老夫人一脸笑意的慈祥样儿,却又发作不出来,只是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裴老夫人瞧了一眼南洛璎,摇了摇头,轻如叹息般的说道:“老了老了,却还是有为儿孙操不完的心。”转而一正神色,瞧着南洛璎说道:“我让朝霞给你准备了些东西,今儿个,我一定让彬玢去你那吃晚饭,这次,你可不能再让我失望了。” 朝霞听到老夫人的话,很见机的从一边拿出一只白玉冰壶,递给南洛璎,南洛璎有些木然的接过来,只见那小壶不过一手便可以握住,入手冰凉,不由望着老夫人,心下一片诧异,一个奇怪的念头在南洛璎心里产生,可是理智却又一再的在劝说她,那不可能。 裴老夫人瞧见南洛璎一脸傻傻的样子,不由眉头一挑,有些无奈的说道:“唉,终是姑娘家家的,面皮薄了些。”转而望着朝霞说道:“霞儿,你跟着去一次吧。” 南洛璎还在云里雾里的时候,裴老夫人已经挥挥手说道:“刚练过武,我也乏了,你们也早些去准备。” -------------------------------------------- 另一种结局-大梦无痕 南洛璎只觉得自己一直沉睡在黑暗里,彬玢,彬玢,你在那里,你听到我在叫你了嘛,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理我,为什么呢? 眼皮好像让水泥糊住了一样,沉的好若重似千金,怎么样也睁不开,也睁不动,南洛璎坚难的想要撑开双眸,却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音乐声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陌生又熟悉,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却无法拥抱到你,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但愿认得你眼睛,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身边有怎样风景,我们的故事并不算美丽,却如此难以忘记……” 音乐声总算是停住了,南洛璎努力的睁开了眼,却觉得极累的喘着气,好像背还在酸痛着,她一转眼眸,才发现,这里……这里……这里居然有一个正在闪着7待机屏保的电脑显示器,她受惊的一抬头,入目的是那台十九寸的三星显示器,转眼看见身后那张熟悉的大床…… 一切,一切,难道只不过是一场梦境。 正在这时候熟悉的音乐再次响起:“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陌生又熟悉……” 她赶紧伸手拿过手机,一按接听键,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说道:“林纳,你在干嘛呢,刚才打你电话,怎么没人接。” 南洛璎,不是,应该是林纳,她微微愣了愣,有些恍然的说道:“没有刚睡着了。” “睡的舒服嘛?有没有做春梦?”电话里传来调侃的声音。 “春梦,呵呵……”林纳苦笑了一声,她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显示器,上面的粉色泡泡屏保后面是一个古装的伊人正在望着她微笑,那笑容是那样熟悉,可不就是梦中的南洛璎对镜时的容颜…… 林纳愣了愣神,泪已顺着脸颊流下来…… 庄生晓梦迷蝴蝶,是当时的一切是梦境,还是现在的一切是梦境,难免茫然…… 风从窗口吹进来,翻动着桌面上的一本《宋史》,书页随着风的吹动,哗哗的翻过几页?br / 嫌妻第15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页,里面的内容又何尝不是记录着传奇人士的一生,却也只是这般随风翻过…… 传说的后来 一日里,南洛璎正在翻看书卷,裴彬玢瞧她看的入神,淘气的将那书直接抢了过来,一瞧正是一卷诗集,不由随意的念了念南洛璎正在看的那一页。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念罢裴彬玢沉默了片刻,方是说道:“你又在想什么呢?” 南洛璎没好气的说道:“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像着这里面有一个怎么样,缠绵绯侧的故事。” 裴彬玢默然了片刻,最后才说道:“你想不想知道这首诗的由来。” 南洛璎立时好奇的眨着眼眸,一脸期盼的望着裴彬玢然后催促着他说说看。 裴彬玢轻笑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诗集,坐在了南洛璎的一侧,缓缓道来…… 这是一个三生三世的故事 第一世,女子与男子同时出生,双方自幼两小无猜,感情甚好 可是女子病死了。临死前,将手指咬破,在自己的额上点上了一枚血印,只说来世投胎时,额上带有此样朱印胎记的女子,便是自己,与爱人十指交扣,只愿来世再续情缘 第二世,在二十年后,男子历经万难找到了女子,结果她沦落青楼,忆起前生,无颜面对自己的恋人,跳楼自尽,男子无言的抱着自己的恋人,只听见她轻声呢喃道:“等我,来生,我一定要再最好的年华,最好的时间遇见你。。。。。。”男子只能无言的落泪,看着女子在自己的怀里慢慢变冷,血污满了她与他的衣裳,好像印记着这不悔的誓言。。。。。。 第三世,又过了二十年,男子与这女子再次相遇了,可惜,此时男子已是经历了前后四十年的寻找与等待,他早已白发苍苍,而女子才是方才重生,只有十五岁的年华,如花似玉,他们在茫茫人海中,第一次看见对方的时候,便已明了对方是谁,可是,这又如何,女子的父母在一侧催促着她叫这位长者叔伯…… 相顾两无言,唯余长叹息。 女子含泪说道: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世间最伤人不是浓情转薄, 情深不再; 却是相爱几深却两相分离, 是谓爱别离 三生三世的寻找,终敌不过命运的捉弄,岁月的流逝…… 说到这里,裴彬玢突然一笑,瞧着南洛璎说道:“人当活在当下,过好自己的每一天生活,把握在身边的幸福。 071 月华如雾 色才刚刚有些微黑,流云苑里的灯火早就已经点的分的南洛璎正坐在屋里望着那桌上的几色小菜出神。 门“吱呀”的响了一声,南洛璎才恍然间从中醒来,一抬头,瞧见裴彬已立在门口,紧接着便瞧着他嘴唇微动,声音平淡的说道:“朝霞姑姑说,你找我有事?” 说话间,裴彬已经走近桌边,自已捡了一个座位坐下,看了看桌上的四色小菜,虽然不过是:富贵豆腐,酸菜氽白肉,油淋白菜,清拌三丝这样几样家常小菜,但却都是平时最是合口的,可见备菜的人很是花了心思,也深知自己的口胃。又瞧了一眼边上还温着的清竹玉壶,淡淡的酒香正从里冉冉不绝的缓缓升起,薰的一屋里,都有一种淡淡的酒香,清甜里又带着一点刺,嗅着却又让人有种说不出来洋洋的感觉,裴彬不由轻叹了一句道:“这是一壶春的玉宣酒吧?” “啊!”南洛璎愣了一下,最终还是老实的回道:“我也不太清楚,是奶奶准备的。” 裴彬听到南洛璎说话直白,居然忍不住的轻笑了一下,摇头道:“奶奶费尽心思,为你做好嫁衣,你居然还是这般呵呵,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 裴彬这样开布公的话一出来,南洛璎反是松了一口气,心里也少了几分负担,好像,好像与这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负担,因为,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在对方面前做戏的习惯少南洛璎从来不觉得有必要给裴彬留下什么好的映像。 似乎在心里从来没有想要在他面前做戏,或是因为反正他已经讨厌自己到了极点,也没必要在为难自己装什么名门闺秀,或是因为自己对这个男人从来不曾在意,就更不要说在他面前还做什么伪装。 南洛璎长了一口气说道:“这是奶奶的好意。”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的本意。”裴彬着一丝轻嘲的笑意痞的接道。然后坐定,就那样看着南洛璎,一双眸子的如墨一样,让人看不澈,好半天裴彬才轻叹了一口气,一手拿起酒壶轻轻的回荡了一下,立时间,屋里酒香弥漫的更加浓郁。 然后一边为自己酌酒。一边望着南璎说道:“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要珍惜奶奶地这份好意呢?” 南洛地眸子斗然变大了有些吃惊地望着裴彬。这是什么意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以为发生过这么多事情以后。两个还可以相亲相爱。相扶相守。一生一世? 裴彬瞧着南洛不说话。两个对视了一眼。又各自将目光移开南洛璎只是盯着南前地桌上地桌布出神。那桌布上绣满了一个个金色地万形福字。 裴彬自顾自地举起酒杯。嗅了一下杯中地酒。停了停。又放下酒杯续说道:“下次。你如果有什么事要找我四喜她们谁来请我就是了。不要闹到奶奶那里去。”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成他以为这一切都是我让奶奶按排地?南洛璎心里越想越有几分气闷由瞪着裴彬。轻笑了一下说道:“夫君多心了一切皆是长辈们地好意。若是我自己。别说是现在这样地时候。夫君一心要为非烟小姐及与她腹中地胎儿考虑。我这样地闲人。又没得什么事。更是一分麻烦也不想给夫君添。便是多说几句话。也怕耽误了夫君去照料非烟小姐。退一万步说。这时候便是有什么。就算是我自己爬不起来。我也决不敢让人去劳烦夫君大驾。” 裴彬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了。心里一时有些气闷。但听她一再提起云非烟。也不知为何。反而是笑了起来。有几分埋怨地说道:“好了。我不过一句话。你要顶上我十句。你这样地性子。怎么能成。” “洛璎句句发自内心,决无虚言。”南洛璎冷冷的瞅着裴彬,那是一个怎么样的眼神,看着裴彬心里一阵生闷,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个女子?是因为看她在自己怀里差一点死去的那一瞬间,心中生愧?又或是其他的什么 裴彬越想心里越是生烦,他举起面前的玉杯,正准备一饮而尽,突然听到南洛璎惊叫了一声:“不要喝。” “你?”裴彬有几分狐的望着南洛璎。 南洛璎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望着裴彬,有些语意不清的说道:“这酒你不能喝。” 裴彬的脸色斗 了,一直还勉强挂着的温和笑意也荡然无存,他冷冷洛璎,将手里的酒杯放下来,向前一递,沉声说道:“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能喝?你给我说明白点。” “没有为什么,反正,我不想给你喝,这是我的屋子,你给我出去,去找你的云非烟去。”南洛璎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合适,这酒是在自己屋里的桌上摆着的,人也是别人帮着请到自己屋里来的,难道要全推给别人嘛?虽然这一切都是老太太的按排,但必竟是在她的默许下完成的,全推到他人身上,南洛璎做不出来。但任由事情继续发展,她却又不能忍受。南洛璎越想越觉得今天的这一切太过荒唐,老夫人居然,居然瞧着裴彬还要喝酒,一时间南洛璎又恼又羞,索性发火,只想这般将裴彬赶出去也便是了。 裴彬却不如南洛璎所想那般,像过去一样,一生气,便推门而去,而是冷冷的瞅着南洛璎,那目子里的寒光,映的南洛璎心里一阵发荒,有些无理取闹的说道:“你来我这里干什么?你还是去陪云非烟好了,人家现在肚子里可还怀着你的头生子呢。” 裴彬眉头皱的更紧了,好半天才缓缓说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孩子,她根本就没有我的孩子,根本就没有。”这声音却是越说越高,到了最后,几乎是有些怒吼而出。 南洛璎一时让裴彬的这番发作吓的一个激灵,好半天才说道:“你们”说到这里,南洛璎却没有说下去,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想,虽然早就知道老太太也好,还是夫人也好,终是会有人因为云非烟进门时间太短而对这个孩子有虑,就算生下来真的是儿子,只怕在这家里也难受宠,可是,可是,可是,南少璎千想万思中,从来也没有想过,这样的话会从裴彬的嘴里说出来,那一瞬间,南洛璎的心里突然开始有几分同情起了云非烟,同情起了那个孩子,难道他们真的就这么狠心,真的就已经把他们处理好了嘛 南洛璎想到这,不由直直的望着裴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候的月华初上,明亮的月色,映在窗外院中,透过裴彬身后的窗看去,就像一层细雾正在升起 同样的月华也正普照在夫人所住的慈云苑里,老夫人正在朝霞的服侍下坐在院中的小树荫架下纳凉吃西瓜。 裴老夫人在太师藤椅上,朝霞坐在她脚下的一个小石凳上,帮老夫人揉着腿。裴老夫人舒服的闭着眼,轻轻的叹道:“你说,今儿个还是十三呢,这月亮瞧着就这么圆亮了,呵呵,这算不算是人月两圆。” 朝霞轻笑了一下,讨巧的说道:“要是人圆,啥时候看着都是圆的。” “呵呵,你这个鬼丫头,唉。”裴老夫人笑骂了一句,然后却又轻叹了一口气,手拍了拍自己的扶手,示意朝霞停下来,淡淡的说道:“朝霞啊,你说我这样做对嘛。” “那个,我看着,虽然直爽,但却有些气量狭小。彬又是个不服气的性子,我瞧着,自那丫头在他怀里晕死过去以后,他的心就软了,早就有些愧疚,只是却不肯说,唉,他们必竟是夫妻,要走一辈子的路啊,我看着他们现在这样的状况,我着急啊,”老夫人轻如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说完却又望着朝霞问道:“霞丫头,你不说话,是不是不认同我的做法?” 朝霞摇摇头说道:“霞不敢,只是,只是,老夫人,你明知道大少爷自幼与你习武,虽对于医道不算精通,但这些旁门左道的药物,却还是知道的,何况,那那”朝霞年纪虽大,必竟还是一生未曾嫁人的女人,说到这里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放低了音量的说道:“那春玉宣,香味浓重,少爷必是能识破的。” “呵呵,他可是我的孙子,我怎么会想瞒着他什么,他必是能识破,但他也应该明白这是我的意思与那个丫头无关,他要是有心,自然就势与那个丫头合好,若是无意,必然不肯就范。”老夫人淡定的说着,然后望着天际的月亮,继续说道:“此时也应该见分晓了吧。” 天际的明月在这时候慢慢的滑进了云里,只在云边露出一丝皎白的牙边,湛墨的天际,有几颗散落的星子在灿灿生辉。 072 好自为之 夫人想了想,又问道:“霞丫头,你下午与那个丫头什么样的神色。 ” “大约少夫人还是个姑娘家的,总归还是有些害羞,初时就推推脱脱,后来还是耐不得般的默许了,我瞧着,她心里还是愿意的。我直到把大少请到院里,看着他进门,这才放心回来给您回话的。”朝霞声音轻缓,句句听到裴老夫人的耳里,都是舒服得很,老夫人慢慢的眉眼展开的笑着,好半天才说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老夫人一抬眼却发现朝霞眉头还有些微皱,不由挑了挑眉,说道:“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你觉得没办妥的地方?” “也没得什么事,只是我让去听听消息的丫头,怎么还没回来。”朝霞说完,不由又皱了皱眉,心里总觉得还是有些不踏实的感觉。 看见朝霞的神色,原来一直悠然的老夫人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敛住了。 好半天,老夫人才淡淡的说道:“那就再让个人去瞧瞧,终归是要有个准信才算踏实。” 朝霞点了点头,起身,穿过院子去了下人们平日里当值无事时休息的屋子,在那吩咐了一番,才复又返回。又与老夫人说了些闲话,这时候原本已经收藏进云里的月,又缓缓步出云外,一片月华散满在地上,好像一层薄霜一般,那去探听消息的丫头才总算是回来了。 老夫人目光如有实质的在那个丫头身上,话未启音,人已不自觉的缩了缩,终还是轻声小语的说道:“本来少爷进了屋,便把我们这些下人都叫出去了,后来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就听少爷火了,后来后来” 那小丫头瞅老夫人眉头一皱,身子又是不自觉的缩了缩,这才小意的说道:“后来就听里面的一声响,没一会,少爷就气呼呼的从屋里走了出来门进去,就看见,酒杯酒壶碎了一地。” 裴老夫人眉头一动,眉间拧了拧,好半天才长叹了一声道:“唉,看来,那个丫头还是不值当我花这些个精力啊。” 朝停了停。最终还是追问道:“是谁砸地东西知道嘛?” “应该是少夫人。” “什么叫应该是?”夫人听到这里。不由回头瞪了一眼这个丫头。 “这个这个这。当时屋里除了少爷夫人得旁人。婢子实在是不知啊。只是听少夫人身边服侍地柳儿说。听到好像是少夫人砸地。” 老夫人地眉头不由又挑了挑了摇头。示意让这个丫头下去看见人走远了。这才对着朝霞说道:“唉。这些个人。都不如四喜太多了。” 朝霞点点头。应和道:“必竟四喜是老夫人一手调教出来了。自然是他们不能比地起四喜这个丫头。也真是唉。”朝霞说到这里却又停住了话头只是一声长叹。 裴老夫人冷哼了一下,最终只是望着天际的星辰淡淡的说道:“我现在年岁也大了了对两个孙子还有几分上心,这院子里的事是能少一样,便少一样,多是让她去管了。四喜这个丫头,唉,实在是可惜了,只是没想到彬媳妇儿回来也有两天了,她屋里少了个人,居然问也不问。如此说来,也着实让人觉得有几心凉。” “这只怕少夫人是才回来,便遇上了这些事,还没有注意到,何况,那有那家的做主人的能像老夫人这般,对待下人,真正把咱们都放在心上注意着,少夫人出身官宦之家,只怕家里奴仆成群,早就习惯经常换动也未可知。”朝霞虽心里还是在为四喜难过,却不愿意说出一句多话来。 “何况,老夫人也不要太过挂心,四喜的性子也太拧了几分,让她在那里磨磨也好。”朝霞如是说着话,眼里却止不住的犯酸,心里有几分为四喜不甘,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说完朝霞偷眼瞧见裴老夫人轻轻敲了一下椅子上的扶手,终是没有说什么,心知老夫人又在沉思,只怕自己刚才所说的话,都算是抓捕归案说了,只得微叹了一口气。 裴老夫人手指轻轻的敲动着椅子上的扶手,最后却是淡淡的说道:“看来,这个丫头远不像我想的那般温顺无用呢。”说完裴老夫人一下站起身来,凝声说道:“走,我们去瞧瞧那个丫头去。” 朝霞反是愣住了,瞧了瞧这时候的光景,只怕已是近亥时, 去会不会太过心急了些,但眼眸转动了一下,终是没只是走过去扶起裴老夫人,问道:“是不是让人再拿将薄披衣来,夜里风大。” 裴老夫人爽朗的笑了笑,反问道:“我真的老成这样了嘛?不必了,走,去瞧瞧那个丫头。” 朝霞应了一句,唤人送上灯笼,一手提着灯,一手扶着老夫人,便顺着石板小路慢慢走去 待到走进南洛璎的院子,几个值夜的精使婆子,远远瞧见老夫人立时慌忙来报,这时候南洛璎正在沐浴,一听到这消息也不由呆了一呆,虽也知道自己院子里的事是瞒不了人的,但万没想到这算帐的人会来的这么快。 南洛璎慌乱的着了衣裳,头发还是湿的,也不好挽,便那样随便的绑了绑,赶紧出来迎老夫人。 一走进堂屋,只裴老夫人已端坐在上位,正端着茶盏,提起盖子,轻轻的吹着那茶水上的浮叶。 南洛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觉的就有屏住了呼吸。 裴老夫人也理她,只自顾自的吹着茶上的浮叶,南洛璎倒吸了一口气,终是提步上前了几步,福了福身子说道:“奶奶,怎得这么晚~若是有什么事,遣个丫头唤我过去就是了,何必大晚上的跑来一次,夜深露重的” 裴老夫人淡淡的扬了眉,然后轻笑着说道:“你知道夜深露重,体恤我这个老婆子,我心里很宽慰,说明你懂得何为孝义。也算知道礼数。” 南璎一听这样的大帽子出来,心里就往下一沉,就怕有什么后话的那等着自己,果不其然,只听裴老夫人继续说道:“那我问你,你可知道何谓三纲五常,何为三从四德。” 南洛璎眼眸不:觉的敛了敛,却没有应声。 裴老夫人见她一直不说话,将手的茶盏重重的放在茶几上,冷声说道:“你知道体恤我夜深露重,不宜外出,却不懂得体恤你的夫君,在这样的凉夜里将他赶出门去,我问你,你可还知道纲常何在?” 南洛璎气息不由加粗了几分,但还是平了平气,没有说话。 瞧着她这份油盐不浸的样子,就是水烧不开,火点不着的,裴老夫人心里却闷起了一股火,不由瞅着她说道:“你这个丫头,你究竟想怎么样?难不成,你真打算要和彬一辈子这样分房过,由着他和别的女人生完一个再生一个,待到你老的时候,连个孩子傍身都没有,只能孤独到老?” “奶奶,这些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就算的。”南洛璎听裴老夫人语气虽然不佳,但言语中的意思,却是处处在为自己着想,这才抬起头,说了第一句话。 “你那你便这样,便这样”裴老夫人本想诉责南洛璎一番,话到嘴边,想到自己之前的事,虽是出于好意,但自己这般年岁还用这样的手段,终是有些有份,这事若是挑明来说,还是不太合适的,便又嗫嚅着将那番话给咽了回去,只是闷闷的瞪着南洛璎说道:“丫头,告诉奶奶,你为什么要把彬气出去。” “我”南洛璎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裴老夫人,坦然的说道:“奶奶,我知道,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可是,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却不能接受这样的按排,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或许我的理由,在你看来说服不了任何人,但却是真正的原因,那便是,我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这样的方法去完成这件事情,这会让我觉得,自己”说到这里南洛璎无语的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裴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听到南洛璎这番剖心析肝的话,方才觉得一直闷着的气,平了平,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说道:“丫头,奶奶或许之前没想到你有这份心事,但,你们是夫妻唉,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的事,看来,我是管不了,也没法管。走吧走吧,朝霞,我们回去,不留在这里惹人讨厌了。 ” 南洛璎有些艰难的说道:“奶奶,您别这样说,我知道” 裴老夫人摇首示意她不用再继续解释,伸手微微抚了抚南洛璎的额头,淡淡的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073 话别裴园 洛璎一直送裴老夫人出了院子,瞧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在黑夜中,不由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脑子里不禁慢慢浮出裴彬摔门而去时的背影,他盯着那一地狼籍的碎片,所说过的话尤在耳边回荡:“好,你很好,我走,我这就走,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 南洛璎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这一使劲,之前在酒杯上擦伤的地方,又开始隐隐做痛,她看着月华如水,似在问自己,又似在问一侧的细娘,幽幽说道:“难道在这个世上,女子离了男人,就真的不能独活嘛?” 细娘轻叹了一声应道:“璎姐儿,任你心强比天,也只得认命,若是离了男人,只怕,只能像阿细这般遇到好的主人,才可以活的好一些。” 南洛璎自然明白细娘语意中的深意,只得轻叹了一声,转身回了屋里 这一夜,似乎各人屋里都有各人的心事,时光承载着这一切,慢慢的向前滑行,居然南洛璎还未曾深睡,便已天色大明。 南洛璎让细娘声唤醒后,便听细娘柔声说道:“璎姐儿,快起来,夫人遣人来说,一切都准备好了,让咱们今天就启程去如城新居。” 南洛璎不由皱了一下眉,挑眉说道:“今天?那为什么昨天不说?” “唉,好再行礼没有都拆开,两边离的也近,就算有什么短的缺的,回来取用也方便。”细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安抚着南洛璎。 璎却是冷哼了一声说道:“回来取用什么?我娘家带来的东西,今天一样不少都带过去,这家里的东西都不要,缺什么就在那买,人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们也就别再回来自讨没趣了。” “璎儿,莫说这样质气的话。”细娘一边劝着,一边麻利的给南洛璎挽着发,不多会南洛璎便准备停当,出了门,径直向外走去晚与多多柳儿早就在门口候着了,南洛璎瞧着瞧着,突然问道:“四喜去了别的当值了嘛?为何这两天都不见她。” 这话却是望着院里地几个小丫头问。几个大丫头都是陪着南洛璎才从汴梁回来。自是不会清楚。那几个小丫头们。互视一眼。好半天才推了一个小丫头上前解释道:“夫人怪四喜姐做事不得力经罚她去邻县地农庄上当值了。” 南洛璎不由吸了一口气。心里无名地有股邪火往上冲。必竟这是遣到自己屋里地人。说罚走就罚走。虽不喜欢四喜。但也不能一个招呼也不打。就这样自已做主想干嘛便干嘛。心里回心一想像从让四喜送云非烟去了夫人地院里。便再也不见她回来。莫不成是心虚不敢见自己。所以夫人才寻了一个理由。先将她远远地打发了。 要从南洛璎地心里来说屋里地丫环。她是一个也信不过个也不愿意带去。就连带着柳儿是一般如是。可偏生不能这样做正在南洛璎心里思量地时候。突然见夫人身边地如兰走了进来。她先向南洛璎施了一礼。方才禀报道:“少夫人。夫人说这屋里人少。多多与晚晚怕是离不得地。让少夫人在如城另买丫头。” 南洛璎只觉得如释重负。满口应承。自是不再多提。 很快一切东西都运上了马车。柳儿与细娘一起扶着南洛璎出了园子。待到坐上车时。也没有再见着裴彬地身影。 南洛璎心里明白。自己是一个让放逐地人。 车马行着,南洛璎透着轻薄的幕帘,看着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突然间瞧见远处一个小屋前排满了人群,不由挑眉问道:“那里是卖什么的?生意这般好。” 陪南洛璎坐在车里的细娘自是不知,南洛璎索性挑了帘子,让一直在前方坐着的柳儿下去瞧瞧。不多会,柳儿过来回道:“小姐,是长孙公子家的药坊在布施解暑的药品。” 南洛璎恍然间才忆起那个在自己初来时,多次帮助提点过自己的翩翩公子,那个微笑起来,如清风拂面的温润公子。此时离开这里,只怕此生也不会再踏入此城,南洛璎眉目挑动了一下,淡淡说道:“下去瞧瞧长孙公子在不在,要是在,我就下去与这位故人道个别。” 南洛璎话音才落,细娘眉头已是皱了起来,不由分说的拉住了柳儿,再回首向南洛璎叨叨道:“璎姐儿,这可怎么行,男女有防,何” 南洛璎一挥手止住了细娘的话,带着几分质气的说道:“我不过错投了女儿身,便总是这般,这也不准,那也不行,不过想向他道谢至别,也成嘛?君子坦荡荡,何惧人言,何况此时光天化日,又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瞧见细娘脸色微变,南洛璎立时有了几分悔意,赶紧缓了缓语气,轻声劝道:“细姨,你也知道,我这个夫君,有与没有,其实是一样的,我虽顶了一个裴夫人的名声,却没有这个实份,只怕以后到了如城,只有我们相依为命,有多少事,等着咱们好好做,以后,我若是处处以男女之防为先,只怕在如城里,是什么也做不了的。” “璎姐儿,你必竟是裴家的少夫人,便是真有什么,那怕裴少爷不管,裴家老爷也不可能不问的,可是可是你如这般不顾礼教,只怕,以后裴少爷就算是休了你,也无人为你说话。”细娘苦口婆心的继续劝导着。 偏生南洛璎却听不进去,她本就对这婚事不在意,何况今天居然让裴家一声不哼就流放出去了,更加不上心了,那里还会在裴彬会不会休了自己?只是催促着柳儿下去瞧瞧,细娘气的索性不再理她们,只是甩手背身出了车子,坐在车身尾的沿座上生气。 柳儿再回来时,已不是一个人,而是长孙书停与她一同过来,南洛璎挑开帘子刚要下车,长孙书亭赶紧摇手示意,轻声说道:“你就不要下来了,我们便这样说说话就是了,这里人多嘴杂,你若是抛头露面,会引人非议。” 细娘在车尾听到,顺势说道:“璎姐儿,你听到没有,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南洛璎轻声叹了一口气,只是望着长孙书亭说道:“我只是想向你说一声,谢谢。 ” “呵呵,过些日子,裴兄也会去如城,我大约有空的时候也会过去看望贤伉俪的,嫂夫人,一路珍重。” 074 初至如城 洛璎早上出发,下午刚入夜,便已到了如城,裴家在铺的掌柜已在街口等着,瞧见裴家的车马来了,立时迎上去说道:“老仆马瑞儿,给少夫人见礼了。” 南洛璎隔着车帘客气了几句,马瑞儿领着车马进了巷子,说了一句“到了”。 南洛璎才下车,一瞧这屋子,不像裴家的园子,是在城外近郊,一园子占了几亩地,远远近近看不到墙头墙尾。只是在城内的街巷里,南洛璎瞧见门口是当街的门面儿,两侧都是吃食做坊,只有自己这家是个正经的门厅,心里暗叫了一句可惜,这样的门脸儿,要是做些什么凭租出去,也能赚不少。 走进去,一推开门,里面是个井子型的小院落,当中有一口井,左右是两进两处的房间,当中是一处三进出的堂屋,从堂屋拐进去有正卧室,还有两间侧厢,虽不大,但南洛璎却还是觉得十分满意,听马瑞儿轻声介绍道:“这里原是老太爷买下来的一家凭住的,后来裴家发达了,另置办了田产,这里便留下来了,也算是裴家的祖屋。” 南洛璎皱了皱眉头,听着这意思,这屋子,不是原来裴家打算让自己与裴彬一同住的地方?不由追问道:“马叔,那咱家在这里还有房产嘛?” “回少夫人的话,的,在城郊有处庄园。” 南洛璎轻声“唔”了一下,算告诉马瑞儿,自己知道了,心下也想了个分明,只怕这里只是让自己这个流放的人住的,那庄园才是留给裴家大少爷住的,如些想来,心里反有一种乐得轻松之感。正在南洛璎心里盘算的时候,却听见马瑞儿继续说道:“瞧我这记性了,大少爷说少夫人来的时候带在身边的人少,让我给少夫人先找几个丫头,我让牙婆子带了几个来,少夫人你看着挑挑。”说完话,马瑞儿,也等南洛璎回应,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不多会便着一个牙婆子,还有几个十四五岁大小的小姑娘进来,南洛璎一瞧着个个如花朵样的小女娃子,暗叹了一句,这样的丫头,自己那里使唤的起来,只怕看着她们做事,自己心里先心痛了,便挑了挑眉,扫了一眼,只见个个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道这些女孩子,都在巴望着自己买下她们,跟着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总好过去别的什么地方。 终还硬了硬心肠,淡淡说道:“这些都太小了,我想找个年岁大些的,手巧一点的,会做些手工活的。” 牙子赶紧说道:“夫人别看着她们小,个个针织手艺都是不错的。” 南洛璎摇了摇头。示意柳儿把自己一带在身边地书递过来后从里面。拿出一张薄地图纸。都是用描眉地炭笔所绘。上面画着一个长长地直条。南洛璎递给牙婆子。然后淡淡地说道:“这个身子是用用绣、木之类地材料头部钻毛孔两行。上植上马尾类地硬毛要是能做出来。我便请谁。” 一时间从牙婆子到细娘。都震惊地望着南洛璎。 好半天没有说话洛璎却只是淡淡地笑着。没有一点表情。这牙刷地事情。她早就想了好久了。每天都是晨嚼柳木。可是十分难受地。以前在裴家虽然也想过。甚至试着绘过图。但却还是没有做出来。一是没有方便地人手。一是也不想在裴家弄些有地没有地惹人非议。现下这般正好。只怕。只要自己这个裴夫人不去招摇过市。闭起门来。不管做些什么。也是无人问津地。 牙婆子虽然一脸地不解。但看在裴家一向出手大方。又是如城有名地富户。这位必竟是裴家地少夫人。便还是上前接了图绘。点头应了一声。只是苦着脸看了半天。最后说道:“这钻木孔。这些只怕是男人地活计。” 南洛璎挑了挑眉头。刚想说请个男人也成。只见一边地细娘眉头正皱地紧。还是咽了回去。婉转地说道:“只要能做好我交待地事情。别地什么。你就不用考虑了。我身边本就不是一定要加人。有合适地便请一个。若是没有。就烦劳婆婆多多费心寻个。” “啊。人选到是有一个。只是。是个寡妇。而且性子有些不大好。”牙婆子小意地说道。 南洛璎一听有人选,不由挑了挑眉头说道:“是什么人?” “你说的可是李巷的张庆家的那个?”马瑞儿已抢先一步说了出来,然后立时摇头道:“这个人不成不成,不成的。” “怎么不成?”南洛璎不由有几分诧异。 “少夫人有所不知, 家的媳妇,出嫁前就是如城里有名的泼辣货,她爹的好木匠,她从小瞧着,也跟着学了些活计。你说,这那里像话?偏生她爹却不在乎,还直夸自己女儿手艺好,木匠这活计,那里是女人家可以做得的?她学不少几年,怕是鲁班仙师发了威,就将她爹给收了去。她仗着自己年青,又有点手艺,硬是自己出门想要接活计养家,看着大家都不请她,索性,别人五文做张椅子,她便两文,别人三文,她便只要管饭,如此这样,居然也有些贫落户找她做了些活计,这般硬是撑到了二十六岁,却也一直都无人敢娶。”说到这里牙婆子咽了咽口水。 南洛璎听到这时候,居然有个这样的奇女子,真是市井中的女中丈夫,不由提起了精神,瞧着牙婆子像是说的渴了,赶紧说道:“柳儿,去给婆婆倒杯茶。” 牙婆子从柳儿手里接过那精瓷的茶碗,不由多瞧了几眼,越看越发现自己的手有些脏,赶紧用手里的帕子仔细的擦了擦,这才打开盖子,快快的喝了一口,有些烫,她不由倒吸了几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后来张庆家的那个男人,是个在街边卖艺的把式人,本来就苦,后来耍把式的时候,不小心撞伤了一只眼,这一下是相没有相貌,又穷,那里娶的上媳妇,也是一直拖到了近三十,两人一个卖艺,另一个也常在街头揽活计,一来二往的,便也不托请媒人,就那样草草请了一桌酒,叫了几个相熟的老客人及朋友,便算是拜过天地,娶了亲,两个原也算和美,可惜第一年的年节都没过,张庆就吐血死了,只留下这么个媳妇,还有一个留在腹里的儿,唉。可怜啊。” 南洛璎听到这里,却也还没明白为什么不成,便轻声说道:“这样的人,若是真能做事,便请来让我瞧瞧。她要是干的好,她的月例就都比照着我的贴身丫头给,做好了,我还另有赏银。” “这,少夫人,她脾气有些古怪,她大手大脚,很是能干活,过去也曾有几位老夫人同情可怜她,要请她去做婆子,她总是说,要去就要把她家儿子带在身边一起,偏又不肯入籍。如此这般一来二往,才无人敢请她。”牙婆子赶紧解释着。 南洛璎初时没反映过来,后来立时明白了,这个女人虽然自己已经贫贱至此,却不愿意让儿子跟着自己卖身为奴,为的只怕是希望儿子以后还可以有一个好些的前程,心下反对这张庆家的婆子,更加喜欢,原也不是非她不可,这时候,却是真心想着不是她不行了。一抬首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细娘在一边嘴张了又张,虽没有说话,却是不停的拿着眼眸瞅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下不由愣了愣,但还是问道:“细姨?有什么话要说嘛?” “璎姐儿,这样的人,你还没生人,是请不得的。 ”细娘总算着南洛璎问话的机会,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了,这才脸色稍缓和了些。 南洛不由愣了愣,立时明白她的意思,想到在古时,古人诸多的避忌,不由觉得有几分好笑。还未说话,便听到马瑞儿也赶紧应和着说道:“这位婆姨说的是,少夫人,张庆家的这个婆娘是有名的天煞星,有人说她是白虎星转世,阎王殿前要食人而回的。” 南璎只得苦笑着安抚道:“我只是要她为我干活计,你们若是不喜欢,便不让她住在这里就是了。”说完又盯着牙婆子说道:“她真的手艺好嘛?” “手艺那是真真没话说,她做出来的活,好多老师傅都夸,只可惜是个女人家,要不,肯定是咱们城里有名的工匠。”说到这里,牙婆子又继续说道:“她那个男人是个耍杂艺的,也会些左道的小手艺精巧的功夫,也都教与她了,她做出来的小木头玩艺儿来,一个巴掌大的首饰盒里能有四五个暗格,夫人若是想找个手艺精巧的婆姨,她真真是个好人选,就是脾气怪了些,性子坏了些。” 南洛璎轻笑了一声说道:“高自然有些性子,来日请来让我瞧瞧,有什么我与她细谈吧,你把这绘图拿去,让她做出来个样来,一并带来给我看,做的好,有赏。婆婆也辛苦了,柳儿拿些茶水钱给婆婆。” 牙婆子见事未成已先有赏,自是喜悦悦的应承了下来。 南洛璎只是眯着眼心里盘算着,也不顾不管细娘那紧皱的眉头和马瑞儿的几声长叹了。 075 杂事纷乱 走了牙婆子,马瑞儿又交待了几句细娘这城里采卖 嫌妻第16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酒楼送些吃食过来,大家吃过饭也好早点休息,明天再收拾吧。” 柳儿应声出了门,南洛璎便笑笑的看着细娘说道:“细姨,咱进里屋说会子话。” 细娘点了点头,跟着南洛璎进了里屋,背手关了门,这才听南洛璎说道:“我瞧着柳儿是挽着妇人的发髻,可是却又不像嫁过人的样子,这可是怎生回事?” “唉,璎姐儿,你还是想不起原来的事嘛?”瞧见南洛璎点头,细娘又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其实也当不得什么事,原本是吃过那家的订亲酒的,后来这孩子不是受不得这样的事嘛,便来求着我,我一个老婆子又能怎么样,只得求了璎姐儿与夫人,夫人心慈,当时便做主愿意将柳儿买下来给璎姐儿做个伴,偏生老爷瞧过柳儿后,起了意愿,想纳入房里,夫人也不能多说什么,柳儿这孩子虽是个丫环的命但偏生心气高,就是不愿意给老爷当个没名没份的通房丫头,硬生生说什么,已是吃过那家的订亲酒,好女不入二门,虽不愿意嫁过去,也将一生自梳不嫁,这才自已梳起了髻绝了老爷的那份念想。” 南洛璎听到这,不由叹了一口气,却听细娘继续说道:“本来这样的女子是不能伺候璎姐儿的,还是夫人瞧着她可怜,办事又机敏这才不顾老爷的话,硬是将她留了下来。” 南洛璎听到这里,不由叹口气初时想的是将柳儿打发回家里去,或是给他择个人嫁了出去,但此时听说前事因缘,不由又为她捏了一把同情的泪个少女该当是怀了什么样的心情,在众人面前立誓不嫁,如果她真没有对婚姻幸福生活的向往又何曾会为了不肯去兄长为她择选的那个傻子家里,可是 南洛璎长长叹了一口气,几乎在那一瞬间,她第一次开始为自己的穿越后的身份有了几分庆幸之感少,最少少自己不曾让自己的父兄逼到这样的份上 看见南洛璎神色有些悲凉,细娘紧说道:“柳儿虽然可怜好在有璎姐儿与夫人疼她,自进了府以后也再未吃过什么苦了。” 南洛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又念叨了一下新居的布置,正说着话,便听屋外有人敲门,接着听到柳儿提声说道:“小姐,饭菜送回来了,是不是现在就摆饭?” 南洛璎点了点头。细娘便去链。拉开门说道:“你自去准备就是。” 南洛璎见柳儿施礼后。便转过身准备。瞧着她纤瘦地身影。突然间心里有一种淡淡生痛地感觉。自己总是不喜欢这个女子。可是又何曾知道她心里地苦楚 一夜无事。待到第二天。南洛璎一大早便起了个早。领着柳儿与细娘在屋里左右收拾。那些送南洛璎过来地家人。也一早便向南洛璎告辞回了裴氏本家去了。反是马瑞儿遣了两个在铺子里做些粗活地大脚婆子过来给南洛璎她们搭个手。这屋子昨日里还觉得小。那些送过来地行礼还有裴家运送行礼地家人。硬生生地把院子都挤满了。今天这些人都散了。只余下南洛璎与柳儿细娘几个人。反是空荡地厉害。 一番收拾之后。南洛璎让那两个婆子去回马瑞儿地话。顺便让马瑞儿找几个工匠来。想将前面地门厅整改一下。改成个店面儿好出租。没想到马瑞儿听到这消息立时便赶了过来。连连说不成。一个劲地劝道着这是老太爷遗下来地祖屋。那里可以随便改动。这样别人会说裴家已经不成了。弄地要靠出凭租屋这点收入才成地。诸如此类地话。总而言之。在马瑞儿看来。这件事是绝对做不得地。就算要做。也要让裴老太爷亲自发话。他才肯听。南洛璎听他车轱辘似地来来回回劝了半天。索性不在说话。只是端起茶杯。让细娘送他出了门。心下另做了盘算。 待到细娘回来。瞧着南洛璎还在那里没事人似地喝茶。又继续帮着马瑞儿劝导起来。左一句右一句。不过意思是。裴家并非没有给自己这位少夫人月例钱。就算没有。还有自己地嫁妆可以租凭。没得必要为了这点小钱。弄地裴家名 自己也难看。还会惹得裴老爷等等人不高兴。 南洛璎越听细娘说话,越觉得这门脸是非改不可了,难不成自己一个裴家的少夫人,修整修整自己家的屋子,打点小主意想要创收一下,还不成了?他们不高兴就让他们不高兴好了,反正他们也从来没让自己高兴过。 心下的主意虽然定了,但有些怕细娘唠叨,也不做分辩。 细娘见南洛璎不说话,只当是听进去了这番劝辞,这才觉得心里定了。 又过了一日,牙婆子这才领了她所说的那个张庆家的媳妇儿过来,南洛璎一瞧,人黑瘦黑瘦的,一双眼,却精亮精亮,一看就是个强势精明的女人,手脸都让生活给打磨的精砺不堪,满是风霜的痕迹,但说话却还是气儿实足,一见面,先说道:“夫人交过来的绘样看过了,能做,只是要夫人先交些订钱,我好去买料。” 南洛璎也不知为什么,一瞧着这个传说中的女人,心里就不由自主的生了几分好感,也多说些什么,当下便赏了牙婆子让她先回了与这个张庆家的说话。 南洛璎喜欢这个女人的子,便一口一个张嫂的叫着,听着那个女人有几分局促的不停的揉着手。待听到南洛璎要求将那木子棒身要打磨到一指来宽,上面得上最少十二个眼时,张嫂的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开来了,她摇头说道:“这东西不是做不出来,只是这得水磨的功夫天只都做不好,而且木棒得用上好的牙楠木绣,才成,要不普通的木头只怕钻出来容易断。这成本已是极高了。” 南洛璎又瞧一眼,淡淡的说道:“材料,你不要考虑,你说用什么做了才好,我便给你准备上,你若是真能做出来钱好说。” 张嫂点了点头,抬起头来几分好意思的说道:“那便算是十文钱一个成嘛?” 南洛璎虽然来了也有个来月的时间,但从未自己出门买过东西那里知道这十文钱的工钱算是少还是多却知道自己身边的小丫头一个月的月例也有一两二钱银子,这十文一个牙刷的工钱自己决对是出的起也不再多说,点头便应了。想了想又说道:“你先做一个来打样,我瞧瞧,若是好,再多定几个。” 张嫂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好思的嗫嚅道:“夫人,我也知道让您备料,我再提前要工钱有些不妥当,只是,只是,我家孩子好些天都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所以所以” 南洛璎一听这话,自是明白她的思,赶紧点了点头,示意细娘给钱,瞧着张嫂揉着一双大手,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擦了又擦,再从细娘的手里接过那十文钱的时候,南洛璎心里好像最软的地方让人用力碰了一下,那时候奶奶为了养大自己,又何曾不是这样,每天在外收捡垃圾,然后去垃圾站卖掉,因为怕别人嫌弃自己脏,总是也会这样在自己身上先擦擦手,再接过钱,一直到,自己工作了,一家的生活才有了改善 南洛璎不由自主的说道:“张嫂,我听说你手艺好,我看不如以后你就在我这里做事,我给你开月例钱,也不用你签卖身契,只要与我订个合约,便是我教你做的东西,你不能随意教给别人,而且,你若不想在我这里做事了,要提前三个月给我说,还要帮我带个接手的人,你愿意嘛?”南洛璎本想说提前一个月,后来想到,这里只怕有些活计一个月是教不出来人的。 其实南洛璎现在也还没想到自己要做些什么,只是觉得有什么事,还是先小人后君子,初时先说明了好些,张嫂一听眼眸亮了亮,但很快就黯然下去了,她幽幽的说道:“夫人初来,只怕不知道,我是个不祥之人。 ” 南洛璎轻笑了一声说道:“我早就听说过了,但我不信这些,我相信,你有本事,有能力,能给我做好事,这就成了。” 张嫂立时抬起头来说道:“我能做事的,我真的能做事的,夫人,男人会干的活,我都会干,我还会做饭,洗衣,什么都可以,只要,只要,夫人” “那便好,工钱,我看就比照我身边的丫环吧,一个月,月例一两二钱,你儿子,我听说只有五六岁大,也可以接过来,你们娘俩和我们一起吃住,也便与你照顾,你看成嘛。”南洛璎说完,只看见张嫂立时跪在地上,给她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吓的南洛璎赶紧说道:“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干什么。” 张嫂站起身来说道:“我,我一定会对得起夫人给的这份工钱。” 南洛璎微笑不语,细娘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076 细娘发火 然对于南洛璎要接纳张嫂母子,细娘初时还有几分不二天吃饭时,看见张嫂的那个小儿子,居然只是用筷子沾着菜汤便一气扒了一大碗饭下去,细娘的眼便有些润了,她终是个善良的女人,在那一刻,她的心里就已经接纳了张嫂母子的到来,还将南洛璎以前为她置办的一些衣裳,从中挑了几件送于张嫂穿用,南洛璎瞧着那个孩子穿着一双底都没有的布鞋,只是上面做着鞋的样子穿下门面的样子,心里也有几分难受,便吩咐柳儿取了此布要送与张嫂给孩子做些衣裳,张嫂却是坚持不要,只说要捡些旧衣给孩子改改便是了,南洛璎与细娘推不过,只是南洛璎的衣服,不是缎料,就是锦织,实在不合宜给张嫂,便还是细娘不知从那里寻觅出了几件旧衣给张嫂,张嫂自是感恩戴德的连连称谢,如是这般的过了一日。 第二日一大早,南洛璎便起来在门厅那里来回的踱着步子,张嫂刚洗完衣裳,瞧见南洛璎正在那里一个人走来走去,赶紧上前几步问道:“夫人这是在做些什么?” 南洛璎笑道:“我在量量这屋子到底有多大,能不能整修成个门面来。” 张嫂眉头一挑,大声的回道:“这屋子朝外的一面门厅,我瞧过,宽大约三丈六尺,深也有两丈余,若是整修的好,可以改成两个小门面来。若是再往里沿点,从中隔开,便可以在里面隔成两间,里间可以让人做个做坊间。” 南洛璎一听由轻笑了一下,果然是隔行如隔山,自己家里有一个现成的人不去求不去问,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费什么脑子,便笑道:“大的改动也不好只是将原来的屋子里面整修一下,改成一个门脸就成了,我在这里实在有些太过闲些无聊,想自己找些事情来做做。” 张嫂点了点头,示明白了南洛璎的意思,也不多话着正准备晾晒的衣服就转身走了,弄的南洛璎有些莫名的望着她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要说什么。 南洛璎也得发呆,转身在心里捉磨了捉磨,决定运用一下自己过去做设计的专长,来做些小玩偶之类的东西好赚点小钱,若是真的行的通以后自己也就没必要再呆在这里受气了。 想到这里,南璎刚准备回屋去绘图看见张嫂背着一个大的箱子走了过来,一边走着边听她高声说道:“夫人,要怎生改,我现在就来做。” 南洛璎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问道:“这个你也会做?” “嗯啊。”张嫂一边说着,一边从箱子里麻利的开始向外摆工具,然后又转而对南洛璎说道:“夫人之前吩咐我做那个那个棒棒刷,因为木头要放在油里先泡上几天,这样才结实,所以暂时还没有做好,趁着现在闲,不如现在就开始把这屋子修整一下吧。” 南洛璎第三次让张嫂给镇了。有些小意地说道:“你地意思是。现在就改?”瞧着张嫂一脸正经地点头。南洛璎地心也跟站激动了一下。初时南洛璎还想着这事怎么着也要隐约地向裴彬和裴家长辈们提一下。日后说起来。也有个应对。但这时候看着张嫂这般风风火火地样子。她地热情也让烧着了。索性也不想那么多。只拉着张嫂进了屋子。把自己理想中地店面布置地设计慢慢地说给张嫂听。 有一个自己地店面。曾经是南洛璎一以来地梦想。但在前生没有实现地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她那里会不激动。 两人正说地兴起。南洛璎虽然有设想。但必竟是个外行。张嫂听过。又给她了些补弃地建议。一时间聊了近午饭地时间。还在继续说着。直到细娘过来寻了。远远便听着两人在说站怎么修整屋子。不由惊了惊。赶紧几步抢先说道:“璎姐儿。这怎么使得。先不说这里是裴家地祖屋。便是不是。你一个大户人家地夫人。官宦人家方出嫁地闺秀。也不能当街沽卖。这是会让人指着后背笑话地。” 南洛璎一抬头瞧着细娘说道:“我又不出去” “璎姐儿若真是觉得无聊。想要做些营生。不若和裴家老太爷子说说。裴家在这里地店面本就不少。便是均出一间来让璎姐儿在后面指点打理。也算打发时间。总算是在为自己生意做事。也算说地过些。你这般未经长辈地许可。就自做主张地做些什么。还不得让众人地唾沫腥子淹死。只怕便是姑爷。也要让裴氏一族笑话死。”细娘这几句话说地又快又高。 南洛璎一时间才兴起地热情。就让这盆凉水“哗啦”一声应了一个透心凉。瞧着细娘气地发红地脸颊。南洛璎虽然心里有些想要驳诉地。但终是没敢说出来。只是嗫嚅着。好半天才拉着细娘 道:“细娘,你先别生气。听我说” 细娘想来已是气极,又在南洛璎面前随意惯了,也不再多说,只是望着张嫂冷声说道:“璎姐儿还小,不懂事,你一个做了娘的人也不懂事嘛,你自己在人前泼脸,已是让一个城的人笑话,若非璎姐儿瞧你可怜收留你,你当得,你现在会如何,你不考虑着怎么回报,便是璎姐儿有错时,你也不当得提点两句,还跟着一起发疯。” 这一番话说的张嫂脸色立时就变了,嘴唇也在不停的颤抖着,手里拿着木匠的钻子“叭嗒”一声便掉在了地上,张嫂想要蹲下身去捡,却是人晃了两晃,手抖的硬是捡不起来东西。 南洛璎瞧张嫂那颤抖的身影,心里突然极不是滋味,赶紧说道:“细姨,你要发脾气就说我好了,与张嫂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听我的话做事而已。” “璎姐儿,上次咱们不是说好了嘛,为什么你还要提这碴。这里必竟是裴家的祖屋,怎生改得。”细娘转过脸与南洛璎说话,但那脸色还是难看的吓人。 南洛璎只得又了一声:“细姨,细姨,我知道了。” 说完南洛璎便瞧着张嫂道为:“张嫂,你别往心里去,细姨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生我气了,气头上说的话,你别当真。” 这时候张嫂:算是捡起了东西站直了身子,她望着细娘与南洛璎,声音还有几分颤抖的说道:“我早就习惯了,我不介意。”。 声音颤抖的让人几乎听不到她什么,她就用这样极轻极轻的声音继续缓缓的说道:“我小时候,我爹不愿意教我手艺,他说要到以后给我招个上门的女婿,再将手艺传给女婿。可是我却不服气,女人那里比男人差了,为什么要事事处处都要考虑男人的面子,只要这件事,做了,能为家里营生得利,我便觉得可以做,那时候我爹手艺好,让他做活计的人多,所以我便硬是要学着,给我爹帮忙唉。” 张嫂轻轻叹了一口,又继续似在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有多少次,别人拿着东西的都夸,可是一听说是我做的,便嚷着要我爹退钱,我爹是个实肯的人,也就退了人家,一来二往,我们家就败落了,我不明白,女人做出来的东西就一定不好嘛?女人就一定不能出外揽活计嘛?” 张嫂说到这里,突然抬起头,着南洛璎说道:“第一次见到夫人,我就觉得夫人与常人想法不一样,不会在意我是个不祥之人,不会在意那活计是我这个女人干出来的,不会像他们那样,我就在想,能给这样的夫人干活真好,可是现在我明白了,夫人与我一样,都是让这个世间所不能容的。” 张嫂停了停,双眸凝着细娘问道:“如果天是裴家的公子,也就是夫人的相公要整修这间屋子,改做门脸儿来赚些营生,你还会反对嘛?” 瞧着细娘不哼声,张嫂这才继续说话:“只怕世人只会说公子善营生。”说到这里张嫂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是夫人却不能,因为我们是女人,女人就不应该有一丝一毫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见,男人没有说要改的东西,我们便不能改,只要有一丝不依,一丝自己的想法,那便是不当的。因为夫是妻的天。” 话到这时,声音已经自然而然的慢慢变大了起来,语速也越来越快,想是心里早就闷了许久的话。 细娘愣了一愣,立时火气十足的吼道:“这里是那里来的疯妇人,这说的都是些什么疯言疯语,璎姐儿,算是收留错人了,这这” 细娘一连两个这,却是说不下去了,只是不停的喘着气。 南洛璎眯着眼细细的打量着张嫂,心里极有一种冲动想要问问她,是不是穿越同志 最终南洛璎只是长叹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可惜,我们生在些世,只能顺流而行,逆导而行,只会让自己吃力不讨好,唉。”说完按了按细娘的肩头说道:“细姨,不要生气了,这修整屋子的事,你说不好便不改了,你从我嫁家的嫁妆里捡些钱出来,咱们在附近租凭一个门脸来做吧。”瞧着细娘还有话要说的样子,南洛璎摆摆手说道:“细姨,我真的是下定决心要做的,你就应了我吧,只要保密的好,不会让人知道的。 ” 细娘气的一跺脚说道:“璎姐儿,终归你是主我是仆,你这般说,我还能怎生办,只是阿细有愧夫人的临终嘱咐了,没有好好照料璎姐儿。”说着话细娘又狠狠的了张嫂一眼,这才气呼呼的说道:“该吃中饭了。” 077 情意难料 嘴里虽然念叨,终还是真心向着南洛璎的,下午着自己去寻个门脸,南洛璎虽是闹将着要自己弄点事来做做,其实心里并没有什么底气。待到听见细娘与张嫂真个出去了,心里又有几分打鼓,有些担心,这次若是做的不好,损了面子不说,只怕以后更加没有机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再提起要细娘带着嫁妆与自己出去单过的话,只怕更是底气不足。 南洛璎心里捉磨着,更加有了几分烦燥,听柳儿问起,马瑞儿送了几样布料,让挑挑好选人做几件新的夏衣,南洛璎却听着一点心思也没有,终只是让柳儿自己看着办,便走进院子里发呆,这时候院中的小池里的荷花正开的盛,却也看的心里生闷。 南洛璎一边在小院子里来回踱着,一边心里盘算着,想像着还是做些女人家的生意,从外进些衣料,先是做些衣裳,再进纳些首饰,左右通俗的这般做,就算不赚,最少也不亏,自己喜欢弄些那些新鲜事来,再添在一边做样,若有人看中,再大量的做也不迟。 心下盘算着,总觉得越想越是可行,这才慢慢定了几分心思,不多会儿,突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若是平日里,南洛璎自醒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自己一个妇人是不可以出去应门,自会唤柳儿过来,但今天南洛璎心焦细娘与张嫂一直未归,心下又满打满算的认定必是两人回转了,也得再唤柳儿,便急急的奔了门口,欢快的应了一句,一拉开门脸的笑意立时凝住了。 门外站着一个南洛璎万万没想到的人,来人居然是裴彬。 裴彬瞧着南璎一看见自己,那脸的笑马就凝住了,脸色也跟着沉了沉很快还是转而变的平和,也不做言话,只是瞧着南洛璎,看的南洛璎心里生了几分害怕。慢慢的向后退开,让开了路,垂首不语。 裴彬便进了院内,转而咐道:“墨,把门关紧。” 说完便一拉南洛璎的手扯着她进了内屋,南洛璎受惊之下叫了一声,随后才平静了下来,只是那般抬头瞅着裴彬,有些不悦的说道:“你想干什么?” 裴彬瞧着南洛璎,好半没有说话。 过了,沉声说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你想干什么?” 南洛璎皱了眉。心里一沉。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是转眸看向他处。淡淡地说道:“我能想干什么能想地。踏踏实实地在人前扮演好我是裴家少夫人地这个身份罢了。余下地只不过是混吃等死。我还能有自己地想法嘛?”南洛璎地声音平静地听不出来她地想法。 裴彬突然有有些怒意地起声音说道:“莫不成做了我裴彬地妻子。便真地这般委屈了你这位大小姐?” 南洛璎有些嘲弄地笑了笑。轻声说道:“夫君大老远地赶到这里来。莫不成就只是为了向我发脾气地?若是我真地做地那些地方不对地君要打要骂。随意便是正又没得人能说你一个不字。” 裴彬轻笑了一声。有几分怒意地说道:“我什么时候打过你。听你这般说来。好像一切都是我地错一般。你若是怨我。直管明说。不错。我自问。自你嫁入裴家。之前我一直对你不好。可是没有人可以不犯错。难不成。你真地要一辈子与我这般过下去。” “人地一辈子很长。有很多事情。我们现在都不能说死。只是在这一刻。我是怎么想地。我便如何对你说。你若不是来找我麻烦地。那我吩咐柳儿备饭。你吃过饭。还是早些走。我这里太小。你这位大少爷只怕是住不习惯地。”说到这里。南洛璎看着裴彬已经气地发白地脸。继续淡淡地说道:“何况。非烟妹妹现在害喜。你多陪陪她也是应当。 ” “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没有什么孩子,你还要嫉妒到何时?” 南洛璎一时间有些闹不状况,最终只是看着裴彬轻轻说道:“有与没有,对我来说都没有分别。” “好,我也不想再和你这样的女人多说什么,我今天来,只是想问问你,你究竟想怎么样?”裴彬似乎气到了极处,说话的声音里居然都有几分颤抖。 南洛璎一扬眉,瞧着裴彬,若有若无的轻声说道:“哼,不知道你想干嘛。”这自是南洛璎的自言自语,偏生却还是裴彬听了去,那语气里略代着的轻蔑与不屑,彻底的激怒了裴彬,他抢前一步,一把拉 璎让她正视着自己,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居外面凭租店面,你想自己在外面单做些小生意?” 南洛璎的眼眸不由睁大了几分,今天午细娘方才出去,中午裴彬便已得了信赶了过来,这中间是谁在做的鬼。 似乎看出来南洛璎的心思,裴彬轻轻的冷哼了一声,然后抬了抬眉,咬着牙说道:“你身边的人把这些瞒的好紧啊,若不是他们今天看的面铺正好是我裴家的产业,而我,今天好巧不巧的正在那隔壁一家店里查帐,你说,我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夫人的店面开了,我都不会知道。” 南洛璎这才心下定了定,心平气和的说道:“我只是无聊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原来,这样的事情,你都可以不用和你的夫君,我商量一下,便自已一个人,一个人自做主张了?”裴彬说着话,瞧着南洛璎一脸淡然的表情,手慢慢的一只一只手指的松开了,只是望着南洛璎轻声叹了一口气,瞧着南洛璎却还是垂首不语,裴彬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无力感,他不由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瞅着南洛璎,好半天,好半天,没有说话。 那一瞬间,屋里的吓人,南洛璎甚至彷佛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而且越跳越快,若有若无中还听到不知是裴彬还是自己呼吸的声音。 良久,良久,彬终是又长叹了一口气,背过手慢慢向外走去。 南洛璎才抬起头,瞧着他:走越慢的身影,心里突然有一阵,裴哀的感觉。可是却又说不出来是为了什么。 裴彬一直走到了快到门边的时,却又停住了身影,他回过头来,瞧着南洛璎,声音有些微颤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来如城,没有给你遣来一个丫头嘛。” 南洛璎没有话,只是嘟着嘴,就那样望着裴彬。 “因为,我不知道,不知道是谁的毒,所以,我想,不如,让你自己再重新挑人,唉,所以我才让母亲把那几个丫头都留在了裴家,或许,我真的不曾对你好过,但”说到这里,裴彬突然又停住了话头,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瞅着南洛璎重重的又叹了一口气,眼眸眨动了一下。 就像蝴蝶轻轻飞过一样,南洛璎感到自己的心让拧了一下,有些生痛,生痛,但却说不来是为了什么,突然间恍然明白,为什么那些丫头们,会正好这么称自己心意的留在了裴府,而自己可以只带着自己娘家带过来的两个人来这里,虽然表面看起来是流放,可是,经历了过去那段时间的磨砺,南洛璎心里明白,这对自己来说,才是相对安全,相对好的一个生活环境,原来原来 南洛璎心里千种念头转动着,有些想要对裴彬致歉,却听到裴彬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沉沉的,缓缓说道:“算了,你好自为之,只是你若真的想要做些什么生意,可以与我商量,这世间的事情,原初就不想你想的那般简单,你想着做生意,要打点衙门,要与各地行商联系,要有自己的进货门路,要懂得铺面的经营,还得有个好的掌柜,还有要有个贴心的帐房,这样,这事情才能做的起来,经营才会有些条理,你明白嘛。” 南洛璎点了点头,有些想与裴彬商量的说道:“我自己懂的一点帐目,但是对于进货” 裴彬已是嘲弄的笑着止住了南洛璎的话,淡淡的继续说道:“不必说与我听,你之前不是就没打算过要告诉我的嘛?而且,你记住,我说过的话,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说到这里,裴彬又打量了一下南洛璎,无语的摇了摇头,似乎带着几分无奈的说道:“算了,你是在官家长大的小姐,那里懂得这些经商的营生。还是让马叔过去给你打理几天,这样,旁人终归是知道,这份产业是我裴家的,大约也会给你些面子。好了,以后的事,我不会再管,也不想管,你自己好自为之,只是,只是你记住不要失了裴家的脸面,” 说到这里,裴彬掉头便走,没有再继续停留,走出门时,南洛璎说了一句谢谢,看着他已经离去的背影,却不知道这一句话,他有没有听见。 如城篇 078 忽视了谁 裴彬玢出了门,走到门口却又忍不住的回头望了一眼,正瞧见南洛璎一个人依在堂屋的门口,那样遥遥的望着自己,虽不过是咫尺,却有如天涯。那种无力感又慢慢的拢上了心头…… 再不愿,也不能再回头,裴彬玢转过身,便无息的离去。 南洛璎便那般瞧着裴彬玢离去,良久良久没有说话,最终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心下更多的想的是细娘与张嫂不知如何了。 后面的事情比南洛璎所期想的要顺利的多,张嫂与细娘当日下午便与马瑞儿一起回来,一见面上,细娘便大致的讲了讲与裴彬玢巧遇的过程,南洛璎心里也分不清是真的巧遇,还是裴彬玢在自己身边另有眼线,只是心里乱的很,只得胡乱的点了点头,没有多话。 细娘看着南洛璎表情有些阴郁便劝慰道:“虽是让姑爷知道了,但好在姑爷是通情达理的人,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是让马掌柜以后俱多照就,也是件幸事,璎姐儿还是多宽宽心,好生打理,别在姑爷面前失了面子,才是正理。” 南洛璎心中也是认同的,且不说南洛璎心里的那份现在还说不得的心思,便是如细娘所说一般,既然已是裴家人知道了,若是做不出来,只不得还是会让这些人笑也笑死了。心里虽然还隐隐的有些郁结,不知道以后要如何与裴彬玢相处,但思前想后,索性决定不在思虑了,只是在内心里宽慰自己道,反正与他以后相逢再难,自己在人前做足一个裴家少夫人当做之事,见面留下三分客气,也便是了,何必多寻烦恼。 于是这般,南洛璎与细娘等人的心思也全移到这新近开张的铺面上去了,南洛璎虽然热衷,却也拧不过细娘的坚持,只能在屋里想想主意,那店面却只是第一次选定时,去看过一次。 当然,有了裴彬玢的一句照应,这店面的后面的一切,却是顺利了不少,首先马瑞儿在裴家租凭出去的铺面里挑了几个契约要到期的,领着南洛璎去选了选,南洛璎一眼瞧中了一个临近城中内湖边上的小别苑式的店面,原就是一个茶馆,南洛璎想像着,就如现代各式小吧一般,准备着楼下卖些女人喝的饮品,窗户内外都用软纱置上,里面回廊上布置上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这样女子结伴来买东西,还可以在这里别喝着饮品边聊。 想法虽是好的,但马瑞儿与细娘一听却都是摇头,马瑞儿虽不同意,却又不肯说出个一二三的理来,南洛璎心下想着,反正不过是试试,这店面还是自己家里的,不用交纳租凭的例钱,索性应该也赔不出多少来,不如试试看,有创新才有收宜嘛。便说这般要求试试着来,马瑞儿听了以后却不敢擅做主张,硬是要让南洛璎去与裴彬玢商议,南洛璎自是不想与裴彬玢在这节骨眼上碰面,左右不成,到了最后,马瑞儿还是拧不过南洛璎,自去寻裴彬玢问去了。 万没想到,裴彬玢当时正在书房里看书,听到马瑞儿说的话后,只是轻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我这位夫人还真是奇特,总是异与常人。” 便翻动了一下书页继续看书去了,急的马瑞儿正在一边跺脚,如是这般,才听到裴彬玢又轻轻的说道:“既然那店面交给她打理,便由着她折腾吧,反正左右不过是让她打发时间用的。” 马瑞儿得了这句话,这才叫上了工匠按着裴彬玢的意思,开始修整起了店面。 弄到最后,除了选店这一天,南洛璎受了点苦,坐着马车跟着马瑞儿在外瞧了一瞧,别的时候都是坐在屋里纳闲,反正是细娘忙的紧,天天去店里看进度,去问马瑞儿进货纳货那些要注意的事项。张嫂也是一腔的热情,常陪着细娘四处跑来跑去,有时候还去别的店里看看人家是怎生做生意的,南洛璎有意想跟着一起去,却让细娘更生生的按在了屋里,只说是,一个大家的夫人,那里能像个野丫头一般四处乱跑,弄的南洛璎只能在家里闲闲的绘着她心里喜欢的玩偶设计。写好详细的注脚,方便以后让张嫂来照着做。 张嫂所做的牙刷南洛璎已经初初试过,虽没有现代的牙刷好使,但比起过去那般每天早上咬着是泡过的柳木洁牙齿,已是强上不下十分,别连张嫂都夸南洛璎心思巧细,设计有奇计谋。 南洛璎只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着张嫂,反是觉得自己才是真正捡到宝了,这个女人,手艺好不说,还什么都能做上些。有了这样的技术支持,以后自己的那些古怪东西,才有机会可以面市。 只是这般天天呆在家里听着他们回来讨论着新店面如何如何,实在有几分心里痒痒的,却又不能不听,南洛璎几乎天天都想着要偷偷跑出去瞧瞧,偏生细娘嘱柳儿盯的紧,南洛璎到也不是不能甩开柳儿,只是因为这次开店的事情,南洛璎自知,自己没有听细娘的先与裴彬玢商量,很有几分伤了她的心,后面却瞧着她虽然反对,却还是跑的最热心的一个,心下更觉歉意,实在不想再惹她不痛快,如是这般,只能乖乖的呆在家里听消息了。 南洛璎一边在屋里呆着,一边把玩着让张嫂刻出来的布丁娃娃,张嫂心思细密,这小小的木刻娃娃,她还上了彩料,小虽小,却眉是眉,眼是眼看起来十分可爱,南洛璎自觉得有些爱不释手,很是喜欢,只想着张嫂多做上几个,放在家里的铺面上做装饰,一排这样的小娃娃摆在那里,还能吸不来个小金娃,南洛璎心里还真不服气了。 南洛璎心里打着这份如意算盘,心里也越发宽慰,只是这时候正值夏日,屋外的蝉还在不停的鸣叫着“知了,知了”很有几分让人心烦,南洛璎又坐了一下,还是有些静不下心来,索性不再坐了,直接站了起来,刚出内室,堂屋的柳儿便站了起来,迎上去说道:“小姐。” 南洛璎瞟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丫头自从跟着自己来了如城,左右不过十来日的时间,居然清减的厉害,就这么些天,瘦的眼眶都陷了下去,整个人憔悴的很,就连南洛璎这个平素就不关心她的人,都瞧出有些异常,不由问道:“柳儿,你怎么了,这么憔悴。” 那一瞬间,南洛璎瞧见柳儿的表情居然立时变的丰富了,她先是不动,然后慢慢的,慢慢的从眼眸里凝出两颗泪来,接着听到她,有些轻颤的说道:“小姐,你这般关心婢子,婢子受不起啊。” 南洛璎万没想大一句简单的问候,会让这个丫头感动成这样,居然声泪俱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瞧着柳儿说道:“这是什么话,你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丫头,我自是要照应你的才是,你精减的这般厉害,可是有什么难事,不若说出来……”南洛璎本想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回心想到,这时候还是不要乱说的好,话锋一转,便眼眸眨动了一下,语气转而淡然的说道:“大家参祥参祥,或许也比较容易想到法子。” 南洛璎虽然说的客气,婉转,但柳儿还是感动的眼泪“扑哧,扑哧……”的往下直掉,看到南洛璎再也不敢多说了,只是伸手拿起在一边的青铜带架面盆上的手绢,递与柳儿,有几分尴尬的说道:“擦一下。” 柳儿没有接过南洛璎所递的手绢,只是拿起自己的袖子,一边拭着脸上的泪,一边说道:“小姐,婢子当不起,婢子当不起。” 南洛璎一边无语的笑着,一边细细打量着柳儿,只觉得这个丫头的泪似乎来的太容易,也太多了些。难道是古时人的想法,自己理解不了,亦或是…… 南洛璎没有深想下去,只是摇了摇头,伸手,将自己手里的手绢,丢回了青铜带架面盆上,然后淡淡的说道:“你若真觉得当不起,便别在哭了。” 柳儿一边应着,一边不停的拭着泪,柳儿的衣服是打杂时穿的粗衣,那袖口包面处用的布料是十分硬的精麻布,这样来回一拭,南洛璎很快瞧见柳儿的脸上让布料拭出了几缕淡淡的血痕,南洛璎不由眉头挑了挑,若是一般家院里的小姑娘,如张嫂与细娘,她们的皮肤从未有这般细嫩的,便是四喜,自幼由着裴老夫人带在身边长大,一直在大户人家里做大丫头,原也不会吃什么苦的人,皮肤似乎都不曾细腻如此,柳儿……柳儿……不过是自己的小丫头,虽然细娘与自己讲过她是因为父亲与母亲早逝,才沦到如此地步,那么之前呢,她的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 南洛璎想到这里,突然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但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只是在想着,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忽视了什么? 如城篇 079 再次相逢 南洛璎心下有计较,当下也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说道:“柳儿,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你还恨你的哥哥嫂嫂嘛?” 柳儿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南洛璎会问这个问题,眼神居然有了几分飘忽。 南洛璎瞧着她神色不对,大约还是第一次瞧见柳儿如此?br / 嫌妻第17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此真情流露,她总是用一副面具挡着自己的性情,或是装着可怜,或是扮着和顺,可是南洛璎却总也有种看不透她心思感觉,但这瞬间,南洛璎可以肯定,她的神色,是真实的自己。 良久良久,柳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摇首叹道:“或许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吧。就算没有,又能怎么恨,生而为女儿身,自是在家从父兄,只怪命。” 南洛璎听到这语气里的那份悲凉,心里也有了些难受,自己又何曾不是怨过这个世上,为什么为男为女,如此不同。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野话,南洛璎心里有了心事,自是旁推侧敲了一番,但柳儿却一直避重就轻,谈了一会,南洛璎还是不得要领,索性不再问这些事,只想着还是日后与细娘问问再说。 柳儿平不多话,每次都是南洛璎问一句,她才回一句,这时候南洛璎不说话了,柳儿也停住了话头,屋子里又静谧了下来,只听到屋外的蝉鸣。 “知了……知了……” 这一声,又一声的叫声让人心焦,南洛璎心里翻来覆去的想着些事情,居然有些坐不住的感觉,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好半天也坐不定,又过了会子,突然听到有人在院外叫门,虽马瑞儿一直强调要再给南洛璎寻几个粗使的婆子,但南洛璎却一直没有去寻,或是因为上次中毒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她总想着,一个合适的人选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若然没有合适的不若现在这般凑合着再说,要是让马瑞儿弄来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人准备好的,再来一次,只怕真的要去见无常了。 所以这会子院里就南洛璎与柳儿两人,柳儿听到院外的敲门声,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计,便与南洛璎说道:“小姐,我去瞧瞧去。” 南洛璎点了点头,只是叮嘱道:“这会子,屋里就咱们两个女人,门不要随便开,先隔着门问问是谁。” 柳儿点点头道:“我晓得的。” 南洛璎这才苦笑了一下,醒悟过来,这个世道,不要说家中无人,便是有人,一个女子,也不能随便放人入院子里的,这句话倒是多余了。 柳儿出了屋子,不多会,南洛璎就听门外一阵细碎杂乱的脚步声,似乎回来的并不只一个人,不由提了提精神坐正身子,一瞧从门外进来的不只柳儿一人,还跟着一个人却是墨书。 墨书一进门先施了一礼,口里唱应道:“小人给少夫人请安。” 南洛璎瞧着他,便知道一定是受了裴彬玢的命令而来,笑着说道:“起来吧,可是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墨书抬起了一张有几分涨红的脸,小意的说道:“是这样的,少爷让小人来请少夫人一起过府用饭。” 南洛璎眉头一动,但很快转而平淡,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硬拉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有些勉强的说道:“这大热的天,何必这般客套,我还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吃饭便是了。” “是这般的,大少爷接到二少爷的信,老夫人与二少爷一同来如城看望少爷与少夫人,所以……”墨书说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语未尽,意已明。 南洛璎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叹了出来,心知这便是,一位裴家夫人要上场的时候。 没有再多说什么,南洛璎立时让柳儿来自己稍做打扮,换上了一套新制的夏裙,整理了一下仪容便与墨书出了门,门外的马车早就准备停当,南洛璎在柳儿的挽扶下上了车,坐定身子,便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但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眼前不由由浮起一幕幕回忆。 那一夜,自己摔碎了裴彬玢的酒杯,那样的歇斯底里。 而且他也用更多的愤怒来回击自己,他有几分愤怒的吼叫声还如在耳旁回荡一样清晰:“好,你很好,我走,我这就走,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 那一天,他来到院子里质问自己,那离去时的背影是那样漠落而又让人心里跟着拧转。 再相会,如何以对。 南洛璎闭上眼睛,只是眉头却越皱越紧。 马车慢慢的行动着,南洛璎也随着车子的移动,慢慢的跟着摇晃着,眼眸慢慢有些迷离,思绪万千,心中生乱,虽然一直知道要去面对这件事情,但却没有想到两人的再会,会来的这般快,而又这般突然。 南洛璎只盼着这一路,可以一直一直行下去,可以不要这么早就见到裴彬玢。 但想法总是与现实无法相深的,不管南洛璎怎么盼望,最终还是到了裴家郊外的园子,感到车子停住的那一瞬间,南洛璎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一拍,接着听到墨书在外面说道:“少夫人回来了,还不快过来迎一下。” 南洛璎有些木纳在几个小丫环与柳儿的扶助下,下了车。 一下车,便瞧见裴彬玢正立在园子门槛上,在那屋檐下的阴影中,他的脸庞在深深的阴影里,看不清他的面色,只是那纤长的身影,立在那里,遥遥的与南洛璎对立着,不知道他有没有为两个人再次相逢而心乱,但最少南洛璎知道,自己的心里很乱,很乱,不知道应该如何与他相处。 几乎没有给南洛璎什么思考的时间,柳儿便扶起她向里走去,走到园门前,看见裴彬玢,正带着淡淡的笑意。 南洛璎今儿个着了一件新做的夏装,嫩绿如水色的裙,淡淡的青衫荷花肩披,一色的清爽,在这夏日里看起,让人格外舒服,何况,南洛璎本就肤白胜雪,眉眼清秀,配上这样的衣着,更添几分清丽,却不似小家碧玉的那种秀气,气质里自然的带着那份淡然的静谧,初见并不觉得如何美丽动人,更却让人看着舒服,而且是越看越发觉得顺眼。 裴彬玢不留痕迹的再细细的打量着南洛璎,看了良久,才发现,她真的变了很多,与当年那个在初春的树上的小丫头的天真不同,与那个在街上张扬的大家小姐不同,她……或是成熟了吧,居然让自己有些看不透,看不明白,为什么初相见时,从未发现,原来她也是如此动人。 裴彬玢想到自己与南洛璎的新婚之夜,南洛璎那一脸惊诧而又无奈的表情,还有自己……突然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烦乱,皱了皱眉说道:“今天奶奶要来,所以,希望你配合一下。” 南洛璎的心思还没有理顺,都没有敢正眼看一下裴彬玢,只是淡淡的“唔”了一声,算是应承。 裴彬玢瞧她一副心不在这里的样子,连正眼都不曾打量自己一下,心里更是有些不舒服,但终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有些烦躁的说道:“好了,我们就在这里迎奶奶吧。” 南洛璎点了点头,自觉的站在了裴彬玢的身后。 两人便这样站在屋檐的下,一言不发的站着。 南洛璎瞧着脚下的阳光,看着因为太阳的移动,那一侧的阴影让拉的越发纤长,不由偷眼从一旁看了看裴彬玢的神色。看见他只是凝望着远处,突然间南洛璎感到松了一口气般的感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来他根本就不会在意自己的任何态度,他要的只是一个裴少夫人的身份,哪怕是个木偶,只要顶着这个身份站在他身边便是了,原来初时的一切心烦意乱,都只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正在南洛璎胡思乱想中,裴老夫人的车驾总算是到了,远远的瞧着两辆马车越行越近,看着那车前的铬牌由一点墨色,慢慢的放大,直到可以看清上面缕花刻写的裴字,裴彬玢这才上前了几步,走下门槛,南洛璎自是赶紧跟在后面,与他一起走了过去。 看见车门打开,一旁的仆人拿好马凳,裴彬珩先下了车,接着裴老夫人在众人的挽扶下颤抖着下了车,南洛璎不由想起那个在清晨练武时的矫健敏捷的身影,原来这世上,会戴着面具做人的人,并不只有一个,那么裴老夫人又是在做戏与谁人看呢? 事情的发展由不得南洛璎细思,瞧着裴老夫人站定,裴彬玢看见南洛璎还是不动,不由在她身边轻咳了一下,南洛璎立时醒悟了过来,赶紧上前几步,扶住裴老夫人的手说道:“奶奶,怎么想着来如城了。” 裴老夫人眉眼不笑,但嘴角却是弯着的说道:“那是因为这里有两个没良心的人,近一个月了也不会回家看看我这个老婆子,我只好趁着我腿脚还能动,来看看他们了。” 裴彬玢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垂在身前的流苏,轻笑着说道:“奶奶……”居然面带羞色。 裴老夫人大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怎么着,还不好意思了,好好不说不说,咱们进屋去聊。” 正这会功夫,后面的马车也停住了,南洛璎只瞧见,那车门打开后,从里面下来两位男子,一位是长孙书亭,一位是方陌悠…… 如城篇 080 爱吃花生 南洛璎远远的瞧见长孙书亭与方陌悠一起立在车边的树下,玉树临风,远远观去,方陌悠那份淡泊的清静之气,居然让人有种夏日里生凉舒服之感,长孙书亭率先一步开始向南洛璎与裴彬玢所在的方向走来,一面走着,一面淡淡的笑了开来,那嘴角的一抹淡然的笑意,好像春水微渫一般,让人看着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更有几分心里生出亲切的感觉,犹如他乡再遇故友般的亲近。 两人带着淡淡的笑意,慢慢走近,方陌悠率先说道:“裴兄真正是个会纳福的人,居然在这里有处这般的世外篱园。” 长孙书亭却不说话,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瞧着众人,虽然安静,却没有人会忽略他的存在,裴彬玢先是与方陌悠笑着应和了一句,接着走过去与长孙书亭说道:“怎得,你也想着来了,可是茶瘾又犯了,惦上了我屋里收藏的那雪茗。” 长孙书亭这才笑着接道:“茶自是要喝的,但更多的是老爷子有意在这边也开上个分号,以后只怕还要有劳世兄多照应了。” 这番中规中矩的客套话,还没有说话,长孙书亭已是自己先忍俊不禁的轻笑了起来,裴彬玢更是笑着骂了一句什么,南洛璎却是没有听清,只看见他上去轻拳了一下长孙书亭的肩头,这一下以后,气氛好像便活动了,再没有初见时的那份局促,只见几个男人有些闲散的一边说着些闲话,一边扶着老夫人慢慢向里走去,裴老夫人也不是一个局与小节的长辈,居然一直与几个少年人有说有笑,不知何时已经甩开了南洛璎的手,一手牵着裴彬玢,一手拉着长孙书亭,开始向里走去…… 这般天伦之景,看在南洛璎眼中,不由心生了几分向往,几人走得远了,才发现,南洛璎还站在原处,几人同时回头瞧着她,裴彬玢挑了挑眉头,有些不悦的说道:“快些跟上来,还在那里磨磨叽叽什么呢。” 裴老夫人听到这一句,脸上的笑意敛了敛,但还是没有发话,只是理了理自己面前的垂帽。 裴彬玢瞧着南洛璎不言不语的样子,只是默不出声的跟了上来,那小小的步子,手里还提着长长的群摆,看着那般让人心急,急的他几乎想要下去拉上她一把,可是却还是生生的忍住了,只是看着南洛璎那一身活水样的青水色衣裳,在阳光下轻轻的荡着,那荷叶花边的长裙在她脚下,悠悠的飘动,好像一汪绿水在摆动一般,看着看着,裴彬玢不由微眯了一下双眸,最终居然忍不住的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微弱的叹息,却瞒不过正在他身边的裴老夫人,几在同一瞬间,裴老夫人的眉头跳动了一下,终是没有说话,待到南洛璎紧赶了几步追上了众人后,几人才又开始继续前行。 只是这一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裴彬玢的脚步若有意无意的放的慢了下来,裴彬玢与方陌悠,长孙书亭自是也不能快过他去,弄的南洛璎也只好蹑着脚跟在后面,待到进了屋里,自是分宾主坐下,南洛璎陪坐在裴老夫人的下首。 又说了会子话,裴彬珩似乎得了什么授意,便领着长孙书亭与方陌悠一同去外面的酒楼喝酒。 裴老夫人不重不轻的说了一句,乏了,要留在家里吃饭,南洛璎与裴彬玢便让裴家的那位二少爷硬生生的按在了家里陪老夫人。 似乎他们会这样安排,裴彬玢也有几分出乎意料之外,饭菜其实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待到送了裴彬珩这位二少爷,还有另外的两位少爷一起出了门。 一回到屋里,几个小丫环便端着饭菜鱼贯穿梭而入,南洛璎依礼陪坐在裴老夫人的下首,她心里也知道按着常礼,这般分开了来住,长辈难得来一回,自己便应该要布菜照应,便拿起筷子,开始准备为裴老夫人布菜,只是筷子一动,便发现上面多了一双筷子压住了自己的,南洛璎不由抬头,正看见裴老夫人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南洛璎不由有些心里一紧,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何事,赶紧陪笑着说道:“奶奶,你远道而来,还是先让媳妇伺候你老人家用饭吧……” “先不忙着吃,有些事,没闹明白,我这饭只怕也吃的不安乐。”裴老夫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手里的筷子慢慢的放了下来。 眼瞟着面前的那碟四喜丸子,有些不悦的说道:“我这次来啊,一是看看你们,二是,听陌悠说,彬玢媳妇儿,你自己一个人在城里开上店面了?” 南洛璎不由偷眼看了一下裴彬玢,他似乎也有几分尴尬的样子。 裴彬玢皱了皱眉头,很快的镇定了下来,放下手里的筷子,瞧着裴老夫人说道:“奶奶,这事,我和爹商量过了,我们家里男丁稀薄,生意又越做越大,不如让洛璎试试水,要是真行,以后也可以做我的贤内助。” “嗯,若是这样也未尝不是件美事。” 裴老夫人的脸色稍霁,又转而带上了一丝笑意,只是瞧着南洛璎,淡淡的说道:“不过就算是好事,也要多与家里人商议,不要总是自己拿主意,我们这些人,老虽老了点,但也想趁着现在脑子还没有犯糊涂的时候,多给你们出出主意。” 南洛璎哪里还敢多说什么,便是胡乱的点了点头,算是应和,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香菇放在裴老夫人的碗里,嘴里甜如蜜一样的说道:“奶奶,您尝尝这个香菇,可好吃了。”书 包 网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书包网 裴老夫人不动声色的微笑着说道:“奶奶知道你乖,也习疼奶奶,但奶奶不爱吃香菇,所以就不吃了。”说话间的功夫,一边的朝霞已经将裴老夫人碗里香菇移到了一边,转而夹了一片豆皮放在老夫人的碗里,低眉顺眼的说道:“少夫人,老夫人喜欢吃豆皮。” “是啊,我就爱吃这个,丫头啊,不能我喜欢吃什么,你就不给我添什么,哪怕你添来的是金山银山,可惜却不是我想要的啊,我想的是什么你却又不知道,你说这样,怎么能布好奶奶想吃的菜呢。” 南洛璎听出裴老夫人话中的深意,不由淡淡的笑着说道:“奶奶,孙媳甚是蠢笨,不知道奶奶想吃什么,还是请奶奶明示。” 裴老夫人这才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老了老了,爱吃的东西也少了,比如说,零碎的吃食,我就爱吃花生,可是现在牙口不好,也咬不动了,就指望着你来给我想想法子了。” 南洛璎不由笑着装傻充愣的说道:“那让他们拿个小金锤子来,孙媳给您锤碎了来吃。” “锤碎了?”裴老夫人不由挑了挑眉头,淡淡的说道:“唉,我就怕碎了,碎了还有什么吃头,要的就是完完整整的,最好还是那种麻衣的双壳花生,一剥开来,里面还有两个白胖仁儿,多是讨人喜欢。” 这话话说的直白,南洛璎不由有几分求救般的眼神瞟了一下裴彬玢,却瞧见他也在犯愣,只得继续装傻道:“那孙媳便给您剥好了,用手一颗一颗给你送进嘴里?” “呵呵,丫头啊丫头,唉,看来我是真的老了。”裴老夫人不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方继续说道:“就因为老了,却是更爱上了吃零碎的小食了。唉,你们这些孩子们,也不给我想想法子,偏生不让我如愿。” 裴彬玢这位救火员,这时候才下场,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奶奶,孙儿醒得的,我们还是快吃饭吧。” 这一句话,没把老夫人的火灭下去,反是让她真的又有了几分怒气,她将筷子一推,站起身来说道:“算了,我还是回屋吃花生吧,看着这一桌的油腻的菜,一点胃口都没有。你们都不给奶奶想法子,奶奶只能自己回屋去看着花生仁儿去干着急了。” 说完话,裴老夫人居然真的将碗筷一放,站起身来掉头便走,南洛璎与裴彬玢不由对视一眼,一脸的茫然失措。 裴彬玢瞅了南洛璎一眼,然后向老夫人走的方向,转了转头,意思让南洛璎跟过去瞧瞧。 南洛璎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位老夫人了,哪里还敢跟过去瞧瞧,只是摇了摇头,望着裴彬玢示意了一瞬,意思是你去看吧,两人便那样大眼瞪小眼的瞧着对方。 好半天,裴彬玢突然轻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来,才敛住了笑意,淡淡的说道:“你去瞧瞧奶奶吧,我去陪长孙兄他们喝酒了,你也不想让奶奶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情况,以后日日时时来这里守着咱们吧。”说到这里,裴彬玢露出一抹他招牌样的又痞又坏的笑容,然后慢慢走近南洛璎,垂下首向着南洛璎挤了挤眼,压着声音说道:“到时候,你我行事,只怕会多有不便。所以为了咱们的将来,你还是去安抚一下奶奶吧。” 南洛璎听着他暧昧的话语,还有那如在耳边微动的温热气息,不由双颊生热,脸居然有些发烧了起来。 如城篇 081 敲打孙媳 不管心里有多少不愿意,南洛璎还是听从了裴彬玢的话,跟着小丫环们的带领去了裴老夫人下榻的院子,站在院门口,南洛璎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平了平气,带着一脸的笑意,站在屋门外说道:“奶奶睡下了嘛,孙媳来给您送点心来了。” 说话的功夫,就听见门“吱”的一声让人从里面拉了开来,朝霞正站在里面笑意盈盈的瞧着南洛璎,顺手将门的挂环挂好,便施了一礼说道:“少夫人,请跟我来,老夫人正等着你呢。” 只这一句话,南洛璎心里就有些拧了拧,不由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跟着朝霞进了里屋,瞧见裴老夫人正眯着眼,侧躺在罗汉醉卧榻上,两个小丫头,正一个捏着肩,一个帮着老夫人锤着腿。 南洛璎赶紧上前了几步,从身后的丫头手里接过那盘早就准备好的点心,一边递给裴老夫人,一边说道:“奶奶,这是孙媳妇特意让人给您准备好的枣泥山药糕,细软着呢。”嘴里说着话,人也凑到老夫人的榻边坐下,有些撒娇般的扶着裴老夫人的肩头摇了摇。 裴老夫人,这才将那双一直半眯半睁着的眼,彻底的打开了,睁开眼后,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的瞧着南洛璎。 南洛璎一时让她瞧着有几分心里生慌,不由笑着垂下了头,敛下眸子里的那一丝慌乱。 裴老夫人这才不动声色的淡淡说道:“终是你的一份孝心,朝霞啊,给我收着了。”说到这里,裴老夫人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惜啊,奶奶老了老了,牙口不好,不消得吃这样的甜食了。” 南洛璎抬了抬头,瞧着裴老夫人,强自笑着说道:“奶奶不爱吃这个,那爱吃什么,孙媳这就去准备。” 裴老夫人眯了眯眼,淡淡的反问道:“真是奶奶爱什么,你便想着给奶奶准备什么嘛。”说着话,裴老夫人的手指若有意,若无意的从放在一边,南洛璎刚才送过来的那盘枣泥山药糕的精瓷盘上的细花处,慢慢扫过,那花纹正是一个万福童子的坐像,裴老夫人手指便一直绕着那盘上的花路,慢慢的描动着。 南洛璎顺着过去,一时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是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万不能说错话,索性不再多话,只是垂下头,低眉顺目的说道:“那自是当然。” “哼,只怕未必吧。”裴老夫人轻声的冷哼一下,淡淡说道。 还未等南洛璎有所反应,她已经继续说道:“我看着像是我越想你做什么,你就偏不做什么,尽做一些,有的没有的事,一点意义都没有。”说到这里瞧见南洛璎抬头,两人目光正好碰触在了一起,那一瞬间,南洛璎瞧见裴老夫人眼中的犀利,不由生了几分畏惧,有些怯弱的应和道:“孙媳哪里敢。” “背着家里自己在外做生意,你都敢想,敢做,还有什么不敢的?莫不成离了裴园,你就真的以为你翅膀硬了?”裴老夫人声音并不大,却有些沉的吓人。 但这几句话传到南洛璎的耳里,却如惊雷一般,背着家里……要知道这件事情,虽之前确是背着的,但不过两日便让裴彬玢知道了,之后再做的打算,裴家的长辈都是知晓,虽谈不上说一定支持,但最少,应该是默许了。 难不成……难不成,自己之前的打算都让人知道了? 裴老夫人说完,似乎有意给些时间给南洛璎思考一般,并不接着说话,而且是接过朝霞递过来的茶水,浅浅的抿了一口,这才挑了挑眉头,继续说道:“丫头啊,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南洛璎手不由捏紧了,她想要分辨几句,却听裴老夫人继续说道:“你也不要想着骗我,我既然能将这话摆上桌面来和你谈,就还是把你当成我的孙媳妇,想要好好教你。” 南洛璎听裴老夫人说的客气,说的坦然,但心里却还是有些紧张,有些放不塌实,只是脸上却还是硬生生的挤出了几分羞意,凑到老夫人身边说道:“奶奶,您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裴老夫人不由笑着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这般说话,岂非是认了?丫头啊丫头,你若是真做错了事,便是人家来问你,不管说的多清楚,多明白,只要没有实证,你便一句也不应当认的,今日是在我这里,若是在他人那里,你可不就是着了别人的猜度嘛。” 南洛璎不由转动了一下眼眸,心里越发有些凛然,只是无奈的瞅着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这才放下手里的茶盏,轻如叹息般的说道:“奶奶心里真为你担心。” 南洛璎更多的是想知道究竟是谁将自己的行踪给传了出去,便拉着裴老夫人的手说道:“奶奶,若真是为洛璎担心,便告诉洛璎是谁将这事儿传给奶奶的。” “这件事,你自己瞧着办,没得,还让奶奶把给自己个办差的人交给你处置的道理。”裴老夫人说着话,眼眉也微抬了抬,然后淡淡的继续说道:“你府上不过数人,可是裴彬玢住在这郊园里,上上下下当差的人近一百个,若有一个心里生个像出来,也该传到了裴园。可是偏生就是没有,最终这事儿,却是从你屋里传出来的,你想想,你自己是怎么管持下面的人的。” 那一瞬间,细娘,张嫂,柳儿,这些人的脸一张一张的从南洛璎的眼前晃过,是谁?是谁出卖了自己? 南洛璎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虽心下有计较,却一直还缺着证据,想要就这般打发了出去,却又还是有些不忍心,正在琢磨的时候,却听裴老夫人继续说道:“这管家的事,你不懂,不会,我和彬玢他娘以后都可以提点你,但你也得和我们是一条心,那就是只盼着裴家好,你的夫君好,这样,我们才劲往一处使,你若想着什么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做些什么的事,可别怪我这个做长辈的没有把丑话给你摆在前面,裴家容不得这般的媳妇。” 南洛璎的眉不由皱了皱,方想说些什么,却听到裴老夫人的声音还在轻轻的荡在耳边:“不管你心里想什么,也不管你以前是那家的千金,你只要记住一件事,你现在已经是我裴家的媳妇儿,就要好好的把心给我定下来,想的只能是一件事,就是如何服侍你的夫君,做所有事,只能有一个目的,那便是要持好这个家,当好我们裴家的媳妇儿,相夫教子,这才是你应该思虑的,不要再动那些有的没有的想法了,你如果肯听奶奶这句话,以后这院子里的事,万事自有奶奶为你做主。” 说到这里,裴老夫人停了停,一双眼细细的打量着南洛璎,瞧她一直垂头不语,不由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哼,奶奶今天说这话,是不太客气,不过也是拿你当自家的孩子,才与你直言直语,若是真的当了旁人,奶奶也不屑说她什么。”说到这处,裴老夫人抬起手,慢慢的从南洛璎的头上抚弄着,从额前将一缕柔发慢慢的顺到了耳后。 南洛璎感受到她指尖的凉意,不由颤抖了一下,最终只是应和了一声,没有多说话。 裴老夫人这才转而笑了起来,语气温和的说道:“这才是奶奶心疼的好孩子嘛,来,过来陪着奶奶一起吃枣泥山药糕。” 南洛璎还有些犯愣的陪坐在了裴老夫人的身边,两人一起笑着吃起了糕点,只是那甜滑的点心放在南洛璎嘴里,却有些越嚼越苦,南洛璎一边咬动着,一边陪笑着,由着那一丝苦味慢慢的浸入喉,润入心肺…… 两人都笑如此亲密,可是南洛璎却有些感觉这就像是一幕闹剧,一幕和谐一家亲的闹剧,虽是各怀心事,却又上演的一本正经。南洛璎又陪着裴老夫人说了会子话,大约是该说的说完了,不多会,裴老夫人便打发了南洛璎回屋。 瞧见南洛璎出了门,裴老夫人这才又端起茶爽了爽口,淡淡的说道:“我还真是不爱吃这类的甜食。” 朝霞打趣的凑道:“那是,夫人就爱着吃花生了,最好还是一开来,就是两个白胖小子的。” 裴老夫人无奈的笑了起来,只是望着朝霞,好半天才说道:“现在你这个丫头也长本事了,居然给取笑我了。”朝霞姑姑这才敛住了笑意,继续说道:“夫人既然有意提点少夫人,又何必不明示,要这般给个线头子,却没有是绳的让她没去处的去钻。” “我能管的了一时,那能管的了一世,一个当家的主母,连自己屋里丫环的嘴都管不住,若是不好好敲打,没不是丢了我裴家的脸。”裴老夫人这声音又冷又阴沉,接着转了转眼眸,好半天才长叹了一声说道:“我现在真是人老了,心也慈软了,若是当年,这样传话的丫头,依着我,便是一顿乱棍打个半死,再卖与楼子里去做戏。” 朝霞笑着应了一句,这才继续说道:“那个丫头自以为这般是讨好夫人,却不知道夫人最恨不得的便是不忠心于自家主子的人。” 裴老夫人若有若无的笑了笑,眸中一丝戾气一闪而过…… 如城篇 082 心烦意乱 南洛璎走出门,心里才突然醒悟到,如果是这般,今天自己岂非是不能回自家的院子,想到要与裴彬玢正处一室,南洛璎的心不由自主的开始慌乱了起来…… 出了老夫人下榻的院门,门子外最就有丫环们一早候在了一边,领头的一个青衫丫头居然正是四喜,她清瘦了不少,南洛璎瞧着她,不由愣了一愣,她看了一眼南洛璎,那眸子里,全是淡漠,只是守礼的福下身子说道:“婢子四喜给少夫人请安,少夫人请随婢子来。”南洛璎也不知道为什么,四喜看见她时,居然眼里都是淡漠,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安,一点一分的局促,按照常理想来,四喜帮着云非烟算计了南洛璎,再相逢,又如何会如此坦然,那份冷漠里,居然还带着一点不屑理之的愤然。 南洛璎心下平了平气,也不与她计较,跟着她慢慢的走着,四喜一路穿在园子里,闷头走着,却是越走越快,只能听到几人的脚步声,裙摆拖在路边草木上的牵扯声,如是这般,不多会,两人便到了一处临近园中池边的小院子。其实一路看来,南洛璎早就发现,这里的屋子多半还是照着裴园的格局来做的,看着也是处处都透着几分熟悉。 四喜推开院门,领着南洛璎进了屋,先从堂穿过,然后打开后面的一处房门,立时看见后门处一座浮桥直通到荷花池上,池中正是白荷盛开,朵朵白荷,开在碧色的水上,倒影生姿,一阵阵幽凉的风吹过时,花影摇曳,清新的花香迎面而来,自是格外的让人赏心悦目。 南洛璎不由眼眸一亮,提起了精神,上前几步,一上瞧,便感受到桥身微晃,赶紧伸手扶住桥栏,触手感受到有些粗糙,伏首细瞧,看见浮桥上扶手处,还刻着几个小字:“幽风荷桥。” 南洛璎细细品了品里面的意思,总觉得有些沉闷,并不喜庆,正在南洛璎心里捉摸的时候,只听四喜在一边轻声说道:“大少爷吩咐婢子将少夫人带来此院安置,并让少夫人瞧瞧四处的风景,婢子已经做完,若少夫人没有旁的吩咐,婢子就此告退。” 这句话说的虽是中规中矩,但却有些生硬了几分,不似过去四喜的那份机敏讨喜的劲头,南洛璎不由抬了抬头,细细的端详了一下四喜,她清瘦了不少,而且,也不如过去那般清秀,居然不过月余不见,便已多了几分沧桑之感。 四喜发觉到南洛璎正在看着自己,便将头垂的更加低了。 南洛璎又打量了她一会,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那你下去吧。” 南洛璎便那般瞧着四喜向自己施礼而去,瞧见她走远的背影,一直到听到小丫环们与她送别时的低语,好像这一切都远的像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一般,这一刻,她只想在这天地间的美景中,寻求片刻的心灵的宁静。 闭上眼眸,裴老夫人与裴彬玢说过的话,他们的样子,都如走马灯一般的在南洛璎的眼前不停的晃动着,影子一样的转来转去,不论南洛璎如何努力,都分不清下刻自己应该如何应对,才这是正确的选择…… 到了入夜时分,月华早升,一片银辉陇在了荷池之上,那白色的荷花在月色中,更像是白玉为骨,冰为衣,晶莹剔透,格外美丽。而这时候的南洛璎早就没有那份欣赏美景的心境,一直有些心慌意乱的在屋里闷头走着。 心里乱的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但更多的是害怕,又些无奈,这下午,南洛璎早就从丫环的口里确认了这里确然是裴彬玢的屋子,难不成两人真的就要这般同床共枕的过一夜? 南洛璎一时间也不知道裴彬玢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正在南洛璎在屋里乱走的时候,柳儿与四喜一同走了过来,柳儿细声提醒道:“小姐,夜已深了,还是早些安睡吧。” 四喜接着说道:“少夫人,婢子已经准备好热水,请少夫人随婢子来沐浴。” 南洛璎胡乱的点了点头,便跟着四喜出了门,走到浴室前,南洛璎心下又有了几分游疑,还记得自己上次也是在浴室里,让四喜给耍弄了一回,不由凝着四喜,若有其意的说道:“四喜,你一向知道,我沐浴时,最怕有人打扰了,你会在门外一直守着的对吧。” 四喜福了福身子,应和道:“回少夫人的话,婢子与柳儿都会一直在这里伺候着。” 南洛璎这才点了点头,开始由着柳儿为自己宽衣,一直到沉浸了水里,南洛璎不由深吸一口气,将头浸在了水里,由着那散上了香料的水沫浸在眼中,好半天才浮出水面,那种窒息的痛苦,让南洛璎的脑子一片空白,但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这一瞬间,脑子却又更加清醒了。 直到这时候,她才从之前那种因为今时今日这样局面而烦闷的负面情绪里清醒了过来,南洛璎没有说话,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愣愣的出了一会神,心思这才渐渐的冷静了下来,瞧着正在一边往熏炉里添香料的四喜说道:“香料就不要再添了,过来与我说说话吧,你也伺候了我那么久,突然间怎得跑到这里来当差了。” 四喜愣了愣,好半天才小声应道:“我们做下人的,自是主人怎么吩咐,我们怎么做,让我们去那里当差,就去那里当差,那里由得自己选。” 南洛璎皱了皱眉头,不是因为四喜说的话太直露,而是因为四喜说话时,声音居然有几分轻颤,那里面,带着的是一丝委屈语气。 这让南洛璎有几分不解,她刚想说些什么,已听院子里有个小丫环说道:“大少爷回来了。” 南洛璎可不想让裴彬玢与自己再来一次浴室相会,立时站了起来,一边自己麻利的拿了一件衣服披上,一边瞪着一眼还在一旁犯愣的柳儿说道:“还不过来帮我穿衣服,在那里犯什么傻呢。” 柳儿这才点头应和了一声,赶紧在一边拿起早先就准备好的衣服开始为南洛璎着装,南洛璎瞟了一眼正在一边有些走神的四喜,淡淡的说道:“有些事情,我不太清楚,却又想要弄明白,总要找个时间与你好好问问,你先去伺候大少爷吧。” 四喜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香料,盖好香炉,只是那手颤抖着,好半天也对不准,最后还是帮南洛璎系完腰带后,正好去一边拿头饰的柳儿顺手帮着四喜盖好的。 四喜做妥这一切后,便施了一礼,向南洛璎唱诺请别而出。 南洛璎一直冷眼瞧着四喜的状况,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只是这会子,应付裴彬玢才是头等大事,自是不会再多想这旁枝末节的,于是索性不再多说,帮着柳儿一起为自己整理好了衣装,便忽忽的赶了出来。 一出浴室,门外守着的小丫环便赶紧禀道:“少夫人,大少爷喝醉了,四喜姐已经领人将大少爷送回屋里了。” 南洛璎挑了挑眉头,醉了?是真醉亦或是假醉?南洛璎心里虽是不信,但嘴里却还是关切的吩咐道:“这般,你们快下去,吩咐厨房里做些醒酒的酸梅汤来。”说完又似想起什么般的接着说道:“嗯……做好了以后给二少爷,长孙公子,方公子也一人送去一碗。” 小丫环点头应和着,南洛璎冷眼旁观的发现,当说到方公子三个字的时候,柳儿的肩头,居然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那是一种从心里发出来的激动,才会有条件反射的反应。 南洛璎的嘴角不由慢慢的弯出来了一抹嘲弄的笑意,淡淡的说道:“柳儿,做好了的话,还是让你给几位公子送去,你都是懂的,你办事,我才特别放心。当说什么,不当说什么,你自是多有分寸。” 柳儿听出南洛璎的话里有些深意,愣愣的看了一眼南洛璎,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差事。 南洛璎不由在心里冷笑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由小丫环们带着继续向里屋走去,走到门口时,听到裴彬玢正在有些含糊不清的说着话,听那声音的一瞬间,南洛璎的手指颤抖了一下,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瞧见裴彬玢正躺在床上,四喜与另一个小丫环,正一个人拉着他的手脚,另一人在解着他衣上的盘扣,正准备为他宽解衣裳。 南洛璎走到一边瞧见早就有人送来了一盆热水,便拧了拧帕子,递给四喜说道:“帮大少爷把手脚先擦擦。” 裴彬玢听见南洛璎的声音,似乎有些反应的哼了哼,最终却又向床里滚动了一下,硬是避开了四喜的手,倒在里面了,四喜与那个小丫环一起拉了拉,嘴里也轻声的唤道:“大少爷,大少爷,先起来一下,让婢子为您把衣服去了,睡着才塌实,舒服。” 裴彬玢约是真的醉了,居然不理不睬的,只是哼了一声,又向里滚了滚,这一下,四喜也不敢再硬?br / 嫌妻第18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硬拉了,只得无奈的瞧着南洛璎。 南洛璎看着那醉的如猪的裴彬玢,真有一种,一盆冷水浇下去的冲动,最终还是咽了咽气,淡淡的说道:“留几个人在堂屋里候着,我来照料大少爷好了。” 看见四喜等人应声出去,南洛璎瞧着裴彬玢,不由闭目轻叹了一声。 如城篇 083 忙乱的夜 虽然有太多的不愿意,但南洛璎还是不想不情不愿的开始照料起裴彬玢,也算是回报他可以给自己一个发展的舞台。 南洛璎拉起被子胡乱的盖在裴彬玢的身上,又拧了一个帕子,帮他擦了擦手脸,随后便那边依坐在一边椅子上趴着睡了,心里也盘算过要出去让丫鬟们另寻个屋子来睡,左右思量了一下,还是不要再让裴老夫人心里不舒服的好。 南洛璎便那般趴在茶几上,瞧着裴彬玢,见他虽是一身的酒气,但脸色却还是如常一般,这个男人,哪怕是这样的时候也依旧皎皎如玉,很快南洛璎的眸子有些迷瞪了,胡思乱想了一天,人虽没干什么事情,精神上却是十分疲倦,此时看见裴彬玢醉的不省人事,不由心里一直提着的那股子劲就放了下来,这一松弛下来,自是开始犯困了,不多会儿,南洛璎片那般趴在茶几上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南洛璎迷迷糊糊中好像感受到有人在给自己盖上了衣服,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却有些含糊不清…… 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却听到耳旁有人轻轻地长叹了一口气,那声音入耳清彻,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头,下意识想要醒来,睁眼一瞧,却又发现,身边没有旁人,只是肩上却搭了一件小薄毯,不由下意识的望向床上的裴彬玢,却瞧见他依旧那般窝在床上,双眉有些微蹙,还是不是的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嘟囔声与粗重的呼声,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头,难道刚才是有人进了这屋子,自己却又不知道,不由唤道:“四喜,柳儿,四喜……” 连着叫了几声却又无人应和,南洛璎不由有了点火气,这是怎么着了? 若是平时,便是到了夜里裴家也一定会有一个值夜的丫环守在堂屋,怎么叫人也叫不应了?那之前又是谁给自己披的被子?南洛璎不由得有些不快的走出里屋,堂屋里的灯油已是快燃尽了,有些昏暗,随着窗户透出来的风,不时的摇摆着,那绰绰影影之间,更添几分诡异的气氛…… 南洛璎赶紧走到灯火旁,学着细娘的样子,在一边的小油壶里,给添了一些灯油,又挑了挑灯芯,这屋里才渐渐地亮堂了些。 南洛璎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屋里,确认没有人在堂屋里值夜,这才踱到了院里,刚一出屋,便瞧见夜里院中守着的看门婆子,正倚在柱上睡觉,便走过去推了推她,那婆子立刻吓醒了,一看见南洛璎不由得矮下身子,说道:“少夫人,小的实在是困得不行,这才睡了一小会,少夫人……” 南洛璎知道她是害怕自己告诉管家,若是在当值时离开,或是睡觉,管事的知道了,会减扣月例,心下有些不耐听她唠叨的解释,径直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今天夜里谁当值呢?怎么堂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这婆子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小意的说道:“少夫人,我是个三等的下人,像主子屋里值夜的这事儿,一向都是由管家或是四喜姐儿来安排的,我确实是不知道。” 南洛璎点了点头,眉头却还是皱了皱,淡淡的说道:“少爷屋里的热水凉了,你们去换盆热的来,还有,说让给少爷煮的醒酒汤怎么还没人送来……”说到这里,南洛璎瞧见那婆子一脸的为难,心里初时一愣,但很快恍然明白了,那厨房里的厨娘因为有份手艺,也算是在下人的头份任务了,虽不能比上四喜这般在主子面前得势的丫环,但比起这种在夜里值夜的粗使婆子却是强的太多了,让她去催问这些,只怕这个妇人是有些害怕会得罪人,想到这份心思,南洛璎索性话锋一转说道:“也罢,这也不是你分内的事,你去把四喜给我找来,我要问问她,这差事,是怎么办的。” 这婆子立时轻松的一笑,施了一礼,应和着跑了。 虽已入夏,但大约是因为这院子是临着池子建的,一阵阵的夜风卷着水汽扑面而来,还是让只着了一件薄薄的缎子面料夏衣的南洛璎有些生寒的感觉,只觉得那阴寒的风吹得手脚生冷,彻骨生寒,南洛璎不由得拉紧了一下衣服,又走回了屋子,坐在堂屋里等着四喜。 不多会儿,便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蹑着走路的脚步声,很轻很轻,只是现在是夜里,太过幽静,这声音还是能让人听见。 南洛璎正准备着一肚子的话,要来问四喜,却见推门进来的人居然是柳儿,不由愣了一瞬间,柳儿瞧见南洛璎坐在堂屋,只是眸子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间,便很快自然的笑道:“小姐,怎么得醒了?” 南洛璎皱了皱眉头,瞅着她问道:“这大夜里的,你从哪来?” “小姐,怎生忘记了,您让我给几位少爷送醒酒汤去了?”柳儿依旧这般和顺的说道。 南洛璎皱了皱眉头,反问道:“醒酒汤煮好了?” 柳儿应和的嗯了一声,便垂下首,那样子瞧起来是那般的和顺,那样的谦卑。 南洛璎却瞧着瞧着,觉得心里有点邪火,但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哦,这样,那为什么没有给大少爷送来?” “婢子之前是送来了的,瞧见小姐与姑爷都睡着,便没敢唤醒小姐,就退了出去。” 柳儿的解释也算是合情合理,南洛璎自知是不能再纠结这件事儿了,只得轻轻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原来是这样,那当时谁在堂屋里守着呢?” 南洛璎冷眼瞧着柳儿抬了抬眉头,眼眸下意识的转了一转,她大约是以为自己垂着头,南洛璎瞧不见她的神色,居然还皱了皱眉头,才说道:“这婢子便不知道了。当时婢子从厨房拿了醒酒汤来时,堂屋里便没瞧见有人守着。” “唔。”南洛璎轻声的应了一句,没有说话,正这时候四喜从外面赶进来,听到这句话,不由皱了一下眉,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只是有些怒意的狠狠瞪了柳儿一眼,但这一切也不过只是一瞬间发生的,很快四喜便施礼福下身子说道:“不知道少夫人这么晚唤婢子来有何吩咐?” 南洛璎抬了抬眼,淡淡的说道:“也没的什么事,只是,想让人去催催大少爷的醒酒汤,还有给大少爷换盆热水来,另外,今天夜里,留两个人在堂屋里伺候着吧,我怕夜里有什么事,忙不过来。” 四喜低低应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之前是婢子没有安排好得力的人,还望少夫人恕罪,今天夜里就由婢子来值夜吧,另外……” 柳儿听到四喜这般说话,便赶紧说道:“另外一个人,我看,小姐,就让我留下来伺候吧?” 南洛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瞧着两人忙进忙出,先是热水换了,柳儿又去端来了醒酒汤,南洛璎轻轻拍了拍裴彬玢的脸,轻声细语的唤了几句,他却还是不理,索性也不再唤他了,硬是让柳儿与四喜将他架了起来,自己便拿着碗,硬生生的灌了些下去,直把裴彬玢的衣服都濡湿了,柳儿与四喜怕是这辈子也没瞧过这般对自己夫君的女子,不由俱是愣了愣。 南洛璎让她们瞧着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得掩饰道:“若是不喝些醒酒的汤水,第二日怕是要头疼的厉害,大少爷一直不醒,也只得如此了。”说完的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南洛璎的错觉,她好像看见裴彬玢的胸口起伏了一下,整个人都跟着紧了紧,那一刹那,南洛璎还以为裴彬玢要转醒了,却发现,他只是那般微微的动了动,却还是头歪在一边,继续睡着,不由又叹了一口气,这位大少爷倒是睡着舒服,只是苦了这些为他忙碌的人。 几个人一起折腾了半天,总算是将醒酒的汤给裴彬玢灌了大半碗下去,然后,四喜又拿来了件裴彬玢的衣服,几人一起七手八脚的将他外濡湿的衣服,给换了下来,南洛璎由用帕子让四喜帮裴彬玢把那汤流过的脖子脸颊几处都擦拭了一下,总算是完工了,不由长舒了口气,四喜与柳儿自是在那里收拾不提。 南洛璎瞧着这两个丫头在一边忙碌的身影,好像有意无意的随口问道:“柳儿,你说刚才屋里没有人守着,那我趴睡的时候,有人给我盖了一件被子,是你盖的吗?” 文化时,南洛璎只是一心瞧着柳儿的神色,却见她神色如常,只是微微的点了一下头,南洛璎这才心里大定了下来,看了一眼正躺在那里的裴彬玢,眼眸微微的眯动了一下。 原来,原来,并不是他……还让自己紧张了半天,想到这些,南洛璎不由得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如城篇 084 留不得了 夜虽然看起来深沉,过起却也快,待几人一起忙碌的做完了一切,已经是黎明初晓时分,夏日里天亮的总是特别的早,初时之间天深一角微微放红,不多时,便已是大亮,南洛璎伸了伸腰,腰背酸痛酸痛的,约还是一夜没有睡好的关系,不由轻叹了一口气,刚站直身,便瞧见裴彬玢的眼微微的眨动了一下,不由提声说道:“大少爷,您睡醒了?” 只是这一声大少爷里,带了多讽刺的意味,听着自知。裴彬玢苦笑了一下,睁开了眼,皱了皱眉头,伸手一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岤,一边说道:“我这是怎么得了,居然睡得这般沉,头好晕。” 南洛璎想到自己一夜的愤恼,一夜的辛苦,不由有些没好气的说道:“那是因为您睡得太早了。”嘴里虽说着冰凉凉的话,却还是端起了茶几上一直放在水堡里温着的醒酒酸梅茶,递到裴彬玢的面前说道,“喝了吧,喝了解解酒。” 裴彬玢愣了愣,只是看着南洛璎,好半天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接过茶堡,只是那般的瞧着她,那一双灿如星辰的眸子里亮的好像闪着光一样,让人不由自主的会去注意这双眸子。 南洛璎摇了摇头,垂首说道:“我放在一边了,你愿意的话,就喝吧。”声音轻轻的,软软的,虽然语气不好,却还是有着一丝关切的心思。 大约这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的交谈,裴彬玢瞧着南洛璎纤瘦的身子,不由垂下了眸子,有些轻微的叹了一口气,只是那垂下的眸子却还是能看见南洛璎让阳光拉扯着倒映在地上的影子,纤长纤长的黑色影子,似乎还在提醒着裴彬玢,这个女子有多么的瘦弱,单薄。 裴彬玢没有在说什么,只是拿起了一旁茶几上的醒酒茶,因一直放在温水堡里煨着,小小的茶堡入手皆温。温软的精瓷,里面琥珀色的汤液随着裴彬玢的手在轻轻晃荡着,裴彬玢吹了吹茶上酸气,闭着眸子,皱着眉喝下了这自小便从来不喝的酸梅茶。 南洛璎只是坐在一边,看着裴彬玢起身时,伸了伸手,似乎想要帮他递一下东西,终只是微微抬了一下,却又无力的放下了。 屋里一时很安静,安静的可以听到裴彬玢喉里微微下咽的声音,很微软的声音,却让南洛璎心绪不宁,有些想要离开这个屋子的冲动,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留了下来,静静地等着,等着裴彬玢喝完茶…… 屋外的夏风,继续在摇摆着池中的白荷,送进一阵阵的花草清香…… 几乎在同一时间,裴老夫人正在朝霞的伺候下着装起身,她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抬了抬眸子,淡淡的问道:“昨天夜里,大家都睡踏实了嘛?” 朝霞会意的一笑,淡淡的应和道:“可没有呢,大少爷喝的大醉而归,听说少夫人忙着照应,一夜没睡好。” “哼,这些个孩子家家的真是越来越本事了,在家里都快用上生意场里的风华手段了。”裴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手里正好捏着一件衣裳,这一使劲,只听那“哗啦”一声,布料拉扯开裂的声音传来,那衣服已然裂开一个口子,朝霞赶紧劝着:“夫人别生气,和自己家的孩子生气,气的过来嘛?” 裴老夫人甩手将手里的衣服丢在端盘里,转身坐在床上说道:“我能不气嘛?” “您当然不要生气,这说明是好事,有什么好气的?”朝霞一边小意的说道,一边走过去,将那破裂的衣服折好,放在端盘的最底部,然后瞧见裴老夫人脸色尤是愠色,赶紧继续说道:“这说明,大少爷还是介意少夫人的所为,所谓无冤不成夫妻,只怕这会是对欢喜冤家也不成?” “唉,你就会宽我的心,我只是想着,赶紧抱上孙子,便好了。”裴老夫人听了朝霞的劝解,虽不觉得有多大的道理,但还是脸色微霁,没有继续发火,正在这时候屋外的小丫鬟走进来说道:“夫人,少夫人屋里的柳儿求见。” 裴老夫人不由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朝霞,朝霞瞧出来老夫人是在征集一下意见,便赶紧说道:“这见有见的好处,不见有不见的道理,还是老夫人早做定夺吧。” “唔,那你说说,啥是好处,啥是道理?”裴老夫人也不顾那个还在一边候信的小丫环,便开始笑着问起了朝霞。 小丫环有些发颤的用求助的眼神望着朝霞,朝霞赶紧向老夫人打一眼色,又瞟了一眼这个小丫环,老夫人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那便让她先等着吧,你在门外候着,不要让他人进来了。” 瞧见人走出了门,朝霞这才说道:“见的好处就是老夫人能知道这小丫头究竟在卖的什么药,不见的道理自是老夫人向来讨厌这样卖主求荣的奴婢,没得见她,平端生气。” 裴老夫人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你的意见其实还是让我见见她,也罢,就见见她吧。” 朝霞应和着,正准备出去,却又听见老夫人突然问道:“你说这丫头为什么要处处给彬玢媳妇儿下绊子呢?” 朝霞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方才说道:“其实,这也是婢子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若论在这宅子里的地位,她跟着少夫人,是少夫人的近身丫环,可算得上是我们做奴婢里的头份任务了,少夫人,我瞧着,平日里待人也不算太苛刻,怎么弄的这个丫头处处要与她为难,却是看不明白了,其实原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孩子,够聪明。” 裴老夫人点了点头,终还是淡淡的长叹了一口气,轻声呢喃了一句,好似只是在无意识的自演自己,朝霞却明明听了个分明,说的是:“唉,做人,真难。” 朝霞出了屋子,唤进来柳儿,柳儿自是要先向裴老夫人施礼不得,待到礼罢,裴老夫人这才有气无力,有些轻蔑的说道:“怎的,上次的银子花完了?这次可还是有什么值得打赏的消息要说与我听?” 柳儿微露出了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泪水慢慢的从她看起来好像小鹿一般的黑眼里,慢慢的流了出来。 裴老夫人轻哼了一声,啐道:“得了,你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没有用处,不能当事,要是这样,你这种人,我是不会放心你为我办事的。” 柳儿这才抽泣的止住了泪,然后慢慢的抽泣着说道:“婢子一心一意向着老夫人,怎生老夫人却不信婢子。” 裴老夫人的耐心总算是给柳儿磨光了,她不动声色的说道:“这样说来,倒是我委屈了你,好吧,你究竟是怎么为我,说给我听听。” 柳儿见裴老夫人愿意搭腔,心里自是觉得有些希望,便向南洛璎与裴彬玢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当听到裴彬玢起身来为南洛璎盖被时,裴老夫人不由得愣了一愣,打断了柳儿的话说道:“那你告诉少夫人了没有?” “没有呢,大少爷不让说。” 裴老夫人的脸色这才有了分微变,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听着,听着柳儿编排着南洛璎早就说要将自己的族妹嫁进来做妾,只怕当时存的心思是如何,俱如此类的话,只是她说的很有技巧性,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却没有真正表露的那么直白,只是老夫人本就年老,心细,用心猜度,哪里还会不明白。 说道最后,柳儿感到自己该说的都说完了,便向老夫人请辞而去,知道她离开良久之后,裴老夫人才望着朝霞说道:“她似乎很想让我找彬玢媳妇儿的麻烦?”瞧见朝霞点头,不由又继续说道:“你说,她这是为什么?”说话,裴老夫人感受到风吹进屋里,居然有些凉,便抬了抬眉说道:“先把窗关上。” 朝霞应和了一声,便起身走到床边,人却迎着风站着不动,好半天才拉上窗口,回到裴老夫人的身边说道:“对了,老夫人,怎么那位方公子便一直住着不走了。” 裴老夫人没有想到朝霞突然间答非所问,不由皱眉说道:“问你的话,你还没回,却又想起旁的无关的事,你管好你自己就成,别人的事,你别问我,我哪里知道。” 朝霞和顺的应了一声,这才缓缓地解释道:“夫人,我这般问,是因为我在窗口透着窗外树杈的空隙看见了柳儿与方公子在那里说话。” 裴老夫人不由提了提眉,站起身来说道:“这个方陌悠是彬珩找回来给彬珏做先生的,听说是个落榜的举子,极是有才学的人,怎么和个丫头厮混在一起了。” 朝霞没有说话,只是瞧着裴老夫人,裴老夫人又皱了皱眉头说道:“只怕是路上巧遇上的?” “不像,我听到柳儿在哭,却听不清哭了些什么,想是这窗口让树给掩住了,他们没有留意到。”朝霞淡淡的应着。 裴老夫人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的说道:“哼,看来这个丫头还真是留不得了。” 如城篇 085 当好个家 裴老夫人与朝霞又说了会子话,终是相视一笑,淡淡的说道:“也当去瞧瞧那小俩口了。”朝霞应了一声,自是出去准备不提,待到老夫人一行人走到裴彬玢所住的院子时,裴彬玢也早就起身换过一件衣裳,正在院中打着太袓长拳。 裴老夫人不由远远地便开始端详起了裴彬玢的姿势,一边瞧着,一边点头,随即却又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相传这套太袓长拳的拳路是大宋开国皇帝所创,宋虽以武建国,却偏偏重文轻武,便是武举出身,只怕终其一生,也不过是能得个六品的闲职,若真的要想步步高升只能出战沙场,戎边牧马,但又如何忍得让自己的孙儿去吃这份苦,可是若只让他这般继续下去,只是鸣儿的媳妇却又是个争强好胜之人,哪里肯的? 素来公婆最疼头生子,便是裴老夫人也不例外,在他心里最最痛惜的便是这个孙子,除了娶妻一事,为了遵从先夫的遗命不同意让他退婚,其他之事,可谓样样依从,原本准备了一套说辞,待到看着孙子了,话未出,心已经先软了下来,本应该是戾色相问的话,却也改换了几分宠溺,只是淡淡的说道:“昨夜里没睡好吧,你也是成家立室的人了,怎生还不懂得照料自己。” 裴彬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垂首不语,走过去挽扶起了老夫人,一边扶着她往屋里走,一边说着:“只不过是这么点大小的事儿,怎生还让奶奶操心了?” 裴老夫人冷哼一声,淡淡的说道:“瞧瞧,人家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咱们家这个,怕是连奶奶都不记得了,不过问一句,便嫌我是操多了心。” “我……”平日里裴老夫人怕是少有这般强词夺理的时候,一时说的裴彬玢不敢应腔,只是望着裴老夫人,讨好的叫道:“奶奶。” 裴老夫人走进了屋里,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屋内,好半天才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这屋里,终是少了些伺候的人啊,我原瞧着四喜不错,偏生你不喜欢,硬是央了你娘将她配给了你媳妇儿房里伺候着,现在你看看,你到了这里,连个贴心的丫头都没有,一大早晨起来,屋里便是冷冷清清的,要喝杯热茶还要去院子里唤人。” 裴彬玢轻笑了一下,终只是笑而不语。 裴老夫人瞧着他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有了些生火,一把将手抽了出来,也不要裴彬玢扶了,径直就走到了上座上坐定,又瞟了他一眼说道:“你媳妇儿呢?” “她昨天照料了孙儿一夜,孙儿让她去睡了。”裴彬玢声音还是那样轻轻的,只是眯着眼,不时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岤。 裴老夫人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你倒是会心疼媳妇,只是你媳妇也真是的,自己不留下来伺候相公便算了,连个贴心应手的丫环也没有给你备好,便就这般睡了,她身边的那个叫柳儿的丫头呢?” 裴彬玢不由得愣了愣,要知道这里毕竟还是裴家的别院,没有在屋里伺候,老夫人最先问起的不是她自来用习惯了的四喜,而是柳儿,这不由得让裴彬玢一愣。 很快,裴彬玢的眸子眯动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皱眉不语。 裴老夫人瞧见他神色微变,心知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才叹了一口气,淡淡的继续说道:“早先我便与你娘商议过了,我也老了,家里百样事,但凡能少操一样心,我便少操一样心,只是你们怎么这么不让我省心呢?” 裴彬玢脸色有些尴尬,但还是很快的点头应和道:“奶奶教训的是。” 裴老夫人瞧了瞧他,淡淡的说道:“你对仕途无意,以你娘的性子,也不可能依着这偌大的家业让彬珏得了去,你二弟中了举,迟早一日终是要为官在外的,以后裴家还是要指望你们两口子,唉,我只望在我还能动,还没有老糊涂的时候,好好地敲打敲打,提点提点,让你们两能早点当起这个家,我这个老人家,也能放下心去了。” 裴彬玢立时有些出汗了,不由走上前几步,说道:“奶奶这说的什么话……” “实话,生老病死,你到了我这年纪,就会明白,看的淡了,特别是你爷爷去了以后,我更是觉得时日无多,你瞧瞧你那样子儿,算是什么,你要是真有孝心,便让我在有生之年,抱上重孙。”裴老夫人说到一半瞧见裴彬玢神色黯然,不由也有几分感叹。说完之后,忍不得又叹了一口气,瞧着里屋继续说道:“只是你们两个小冤家,分开来看,个个都好,处处都不错,合在一起,却是冤家啊,更是不让我这个老太太如愿。” 裴彬玢有些无奈的嗫嚅道:“奶奶……” 裴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突然听到里面也有一阵微弱的响声,不由眉头一扬,呵斥道:“谁!”人也麻利的站了起来,利落的冲进了里屋,居然只比裴彬玢慢上一步,把朝霞都给甩在了后面,却见屋里并没有旁人,只是南洛璎羞红了脸的站在门口,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亵衣,那衣裳极薄,薄的可以透过衣裳看到玲珑的曲线。 南洛璎便那样倚在门口的屏风后面,裴彬玢先进来一步,正站在一边,脸色居然也有几分绯色,伸手便去一旁扯了一件外衫一下披在了南洛璎的身上,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在自家屋里还弄得这般鬼鬼祟祟的,让人都跟着吓了一跳。” 南洛璎本来是在睡着,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裴老夫人说话,这才起身,只想再门后偷听,却不想站的太久,脚有些酸麻,只是换换地,一不留神便将屏风轻碰了一下,这才让人给发现了。这事本就有些尴尬,何况还是让裴彬玢捉个正着,一时间饶是南洛璎有心想辩个一两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脸色羞了一个全红,好半天才嗫嗫嚅嚅的说道:“这,我不知道是奶奶来了,听到堂屋有动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起来瞧瞧。” 裴老夫人真有些让这两个活宝弄得哭笑不得了,一个是看着自己老婆衣衫不整居然会脸红,另一个在自己屋里还要偷听说话,心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揶揄道:“你们两个人啊,干脆一口气,气死奶奶完事,便这样天天气一下,让奶奶气又气不死,却又让你们气的哭笑不得。” 南洛璎还有几分尴尬,哪里敢随意应话,只是垂下首,小心翼翼的说道:“奶奶,是孙媳错了。” “错了,哪里错了?”裴彬玢饶有兴致的挑眉瞪着南洛璎。 南洛璎万没想到这时景致,裴彬玢还要插手来拆自己的台,不由眨了眨眼,有些勉强的说道:“孙媳惹得奶奶不高兴,便是错了。” 裴老夫人瞧了瞧南洛璎,又瞧了瞧裴彬玢,苦笑着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妻子愚昧,为人夫者,也是有责任的,我看,你还是有空的时候,多多提点,指导一下你的媳妇吧。” 南洛璎听到这一句话,心里有些无奈,也有几分气氛,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答,索性点头不语。 裴老夫人又瞧了瞧南洛璎,若有所指的说道:“你啊你啊,我都不想再说你什么了,你自己的事,还是要自己解决啊。” 南洛璎立时明白裴老夫人还是指的是那次告密的事,不由点了点头说道:“奶奶教训的是,孙媳一定会想法子将那人抠出来。” “哦,这般就是最好,你心里需有自己的谋算,不要事事让人牵引着走,这般做事,是成不了大气候的,你还想着自己做买卖,那就更要有自己的主意。”裴老夫人淡淡的说道。 南洛璎与裴彬玢一起应和了一声,裴老夫人瞧了瞧南洛璎,终是心里还有几分放不下心来的提醒道:“我来了这么久了,这屋里怎么都没有一个丫环小厮过来上杯热茶。” 南洛璎抬了抬头说道:“四喜与柳儿累了一夜,我让她们歇着去了。四喜原是让了两个小丫环来值守的,后来,我便睡了,也不醒得这事。” “哼,这里是裴家的外宅,在这里,彬玢便是主,你就算是当家的主母,你不醒得?你在这里的时候,她们都敢如此偷懒,你若不在时,当有谁来掌执?这个家,彬玢是个男人,要忙外面的生意,这内院里的事,你要当好来呀。” 南洛璎应和了一句,不敢说话。 裴老夫人有些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便与朝霞说道:“咱们回去吧。” 裴彬玢走过去扶着老夫人,又有些讨好的说道:“奶奶放心便是,这家里不是还有我嘛。” “你啊,你是在外面闯荡的人,怎么管起了内院里的事来,要是你出门在外,你媳妇儿要是太软弱,一个人在家里,还让那些个小丫头片子欺负了去,你怎么管?”裴老夫人淡淡的说道。 裴彬玢皱眉说道:“谁敢?” “自己无能,便人人都敢。”裴老夫人厉声说道,又瞧着南洛璎问道,“你能听明白奶奶的意思嘛?” 南洛璎微一抬头,点了点头。 如城篇 086 店快开了 裴老夫人当日中午吃过饭便回了裴园,只说是不想留在这里受气,裴彬珩陪着一起回去了,反是方陌悠告称要在这里游历访友,便还当再住几日,长孙书亭是要来如城开分号的,自是没有选好址是不会走的,虽是如是说,但是老夫人一走,这别院里还是立时冷清了不少,南洛璎虽然不愿意,却也不能当着长孙书亭的面与裴彬玢闹分居,好在裴彬玢十分的知趣,平日里多是与马瑞儿一起议事,或也陪着长孙书亭去四处看看店面,在家里的时候自是少得很,日子便这样不紧不慢的又过了两日。 那天一早,南洛璎正在屋里绘着新设定的装饰,细娘便喜悦的走过来,拉着南洛璎的手说道:“璎姐儿,你可知道,店面里的一切都布置停当了,姑爷让我来叫璎姐儿去瞧瞧,另外,选个好日子,先请此地的乡绅夫人小姐们来家里吃个饭,便可择日开业了。” 南洛璎听到了裴彬玢的安排,不由点了点头,如此确实要妥当的多,瞧在裴家的份上,那些乡绅夫人总归是要来捧场的,以后能不能做下去,便要看这第一次能不能引得她们回头再来了。 细娘瞧见南洛璎应和下来,便麻利的开始安排人去准备车马,不多时,两人都准备停当,出门向着店面去了。 那个店址离着裴家的别院还是有些距离的,南洛璎才上车,便看见柳儿正在铺着椅披,然后笑着说道:“小姐,这里,我特意铺的软了些,你好生休息。” 南洛璎眯了一下眼眸,只觉得柳儿这谦和的笑意,好像一根绣针一样银亮银亮的,却又刺得人双眸生疼。 那一日裴老夫人与裴彬玢的谈话,南洛璎早就听了个分明,对于柳儿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她虽然还没有究竟明白,却也知道这里面定是不见得,终是这几日思量过了,却不知道要如何揭开她的真面目来的好,想直接将她送到他处去吧,毕竟这是自家从娘家带出来的丫环,只怕这般会让其他的人心里有些生寒,怪自己太凉薄……左右总有些顾虑,心里虽还提着这事,却也没有立时就着手安排,只是对她比过去更是疏远,里屋几乎是不会再让她入内了。 南洛璎弹了弹椅披,这才坐了下来,方才坐定,便听细娘低声说了一句,马车便晃晃的开始行驶了起来。 柳儿顺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很自觉的爬出了车厢,坐在了外沿上,又回手拉好了车门帘。 南洛璎眉头皱了皱,想来自己的表现还是太过明显了,这个丫头心里早就感受到,自己对她生疑了。 细娘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微妙,看见柳儿出去,还有些小意的与南洛璎商议道:“璎姐儿,外面的日头大,这车厢里也宽,要不就给柳儿一个面儿,赏她进来陪着。” 南洛璎抬了抬眉头,淡淡的说道:“又没叫她出去,是她自己礼数多,细姨,去唤她进来吧。” 细娘这才去唤着柳儿,南洛璎冷眼看着柳儿又进了车厢,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儿,心下更觉得太沉闷了,却还是没有多话,只是笑了笑,索性闭上眼,好似在小歇,只是心里却还是百种念头转动,一直在盘算着如何要能漂亮些的将这个丫头打发走,只是……听细娘说起过,以前南洛璎想要与方陌悠私奔,左右的事,都是与柳儿商议,若是她手里还捏着什么东西,只怕若是做的不漂亮,反会误了自己。 心里想着,眉也不自觉的越皱越紧了,南洛璎心里越想越是沉闷,自己这样的人,还真是不适合再这样的大宅门里生活,这里面的道道,可比以前办公室政治要复杂的多。 心里有事,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南洛璎还没有思量出个主意,这马车便已停住了,细娘轻声提醒了一句南洛璎,南洛璎便赶紧在众人的照应下,下了车,一下车,南洛璎便瞧见,那三层小楼,早就重新漆了一遍,显得更加气派,大大的牌名正用红色大缎扎出来的团花团住,看不到名字,还没有进去,南洛璎心里已是不自觉的开始有些激动了,这个店,就是以后自己的天地了。 南洛璎一时间有些移不动脚了,只是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还是马瑞儿与张嫂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迎上来,一边说道:“夫人来了,快来瞧瞧这里面的布置可还合意。” 南洛璎这才醒过神来,笑着应付了几句场面话,便匆匆的走了进去,初时虽是犯愣,但这一晃过神来,南洛璎走的比谁都快,几是三步并作两步,连张嫂这个大脚婆姨都有些跟不上她的脚步了。南洛璎一进屋里,只见里面处处透着雅致,小茶座上,全是一水色的精瓷如玉,桌面上都是楠竹,只是漆了清漆,窗都是雕刻着梅兰开夏,上面还置着薄纱挡尘,每个小茶座,都如南洛璎初时的要求,仿着现代茶楼的格局,一个一个半隔开的,上面还有几个雅阁,都挂著名牌,这半隔开的茶座上又都挂着纱质的幕帱,放下来时,里面的一切若隐若现,如梦境仙游,极是美丽,南洛璎不由叹了一句:“真好,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马瑞儿听到南洛璎这般说,才有些肉痛表情的说道:“那是自然,为了达到夫人的要求,这纱帱,都用是杭州的首歌纱,这样的手笔,不要说是在如城,便是在这江南一带,只怕除了我们裴家,也没有几个富户拿的出来。” 南洛璎一听,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却听细娘还在一边追问了一句:“首歌纱?可是那家出贡纱的首歌织造坊出的。” “这……岂非很珍贵。”南洛璎声音有些轻的问了一句。 “岂止是珍贵啊,少夫人,像这样的纱,平常人家一尺便足够过上半月了。老奴一个月的例银也不过能买上六尺而已,与小女儿做伴衣裳,还要再置些旁的补上。”马瑞儿的声音透着说不出来的心痛。 南洛璎瞧了瞧这一屋子,因为还没有系好,让透窗风吹的四色飘乱的纱,心里有些犯沉,死沉死沉的,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压力,那便是裴彬玢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支持,如果自己没能干出来些样儿来,那怎么向裴彬玢交待,又怎么向自己交待,想到这些,南洛璎的心里更沉了,这种压力,似乎就叫责任感。 南洛璎想到这些,不由有些心怯的长叹了一口气。 马瑞儿说到一半,瞧见南洛璎的脸色有些微沉,便把后那半段话给吞了下去,没有再继续说说这里的瓷质的茶具,还有这桌子又是怎么样的来头,怎么样的珍贵,只是嗫嚅着说完了这纱绢的来历,便不再说话了。 细娘则摸了摸那飘在自己肩上的软纱,叹息了一句道:“这首歌纱,极是有名,听说在南地还不算特珍贵,但在京城里却是寸尺寸金啊,那时候夫人想用这料子给小姐做件衣裳,偏生七巧坊里只有两匹料子了,全让叶家的夫人给一并买去了,夫人每每说起,都总是叹息呢。” 南洛璎心里更有些不好受了,索性没有说话,只是四处看了看,瞧着处处都比自己设想的要好,很多自己初时没有想到的地方,他们也都帮自己想好,有些地方,初看时不觉如何,细细品味一下,方知运用时的妙处。南洛璎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做好了心头上的一件事了。正在南洛璎舒气的那刻,马瑞儿瞧见她脸色微霁,赶紧凑上前说道:“少夫人,大少爷说要宴请一下城里乡绅名仕的夫人,想让少夫人挑选个日子。” 南洛璎点了点头,马瑞儿已递上准备好的黄纸,上面写着三个时日,南洛璎瞧着那朱笔写着的字,便心里生闷,索性直接说道:“便选个最近的时间吧。” 马瑞儿也不过是走走过场问一句,自不会有什么意见,便应和着收了黄历纸,然后继续说道:“少夫人,那一日只怕会宴请县君夫人,到时候,少夫人只怕有些事情要事先准备个一二。” 南洛璎立时明白马瑞儿的意思,就是那天会请县太爷的夫人来,既然有高官夫人来了,自然自己这个小民,要好好作陪,便挑眉问道:“可知道这位夫人的爱好,有没有什么特别需避忌之处。” 马瑞儿垂首笑了笑,从袖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然后递与南洛璎说道:“这是小的让人整理了一下,这如城里几位有头脸的家门,身家背景,还有爱好之类的,少夫人无事时,可以参考一二。” 南洛璎当下有几分让马瑞儿给镇住了的感觉,有点木讷的让细娘从他手里将东西递了过来,拿着那小册子,南洛璎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 嫌妻第19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感觉自己总是对身边的人太缺少了解,旁不说,单这个马瑞儿,自己过去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办事用心,四个字上,哪曾想到,他居然也会有这分筹谋,心算。看来能在裴家坐上一城的管事,确实有些本事能力的。 如城篇 087 行差错步 宴会的日子便定在了第二日,南洛璎一夜没有睡好,老实的翻看了一遍,马瑞儿给自己装备的资料,大约也知道这县君夫人姓封,是京城封氏一门的旁支,封家一门三杰,七子两探花一位榜眼,这时也算是与叶家一般,独领了一时风马蚤,知道这些并不会让南洛璎对他们多些什么,只是却也让她大致上明白了,其实封夫人并不十分喜欢裴家,毕竟裴氏也算是叶家的嫡亲,可是那些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一时都留不得在这里想多少,细娘看见南洛璎有些犯愁的样子,不由笑着安慰道:“璎姐儿,不用担心,这个封家的姑娘,也算是由夫人看着长大的,原来出嫁时,还是由夫人与李大人家的夫人一并为她挽的脸,还算亲近,想是不会为难璎姐儿的。” 南洛璎虽得了这句话,但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这宴会却是在新店里举行的,也算是一并开张,南洛璎的车子还未行近,远远地就听到了一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生喜悦。 一待到了,便有人拉好车驾椅,扶着南洛璎下了车,走进店里,一边行着,就听一直在这里帮忙的张嫂说道:“少夫人,之前大少爷来人递过话,今天这里多是女眷,他不便前来,让夫人好生应付。” 南洛璎听了这句话,原来就有些担心的心里,更是如同打翻了落水桶一样,七上八下的,但脸上却还是强作镇定,不言不语的走进了店里,看着那一室热闹,坐在纱幕里的各色女子,嘴角慢慢的扬起了一抹温婉的笑意,先扫视了一下全场,张嫂赶紧提醒道:“县令杨大人的夫人与王师爷的夫人女儿都一并坐在楼上雅间的。” 南洛璎在张嫂的引领下上了楼,走过回廊,手指微微的颤动了一下,但还是推开了雅间的门,一打开门里,看见里面端坐着极为锦衣华服的夫人,想来也是上来与县令夫人扯关系拉近乎的,南洛璎微微一端详,便径直走到一位蓝衫锦服的夫人面前福了半礼说道:“小让能得杨夫人亲临,实在让小店……” 这位夫人却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客气什么,洛璎儿,你小时候,我还曾抱过你呢,你不记得了吗?”南洛璎愣了愣,这妇人已是自己拉起了南洛璎手,淡淡的说道:“这就是我那位表姨的女儿,是不是极漂亮,我那位姨娘,可是京里出了名的美人啊。” 那种亲热的劲头,让南洛璎一时有些不知如何说好,想到细娘之前所提,心里这才定了定,想来,还是看在逝去的南夫人的面上,听细娘说南夫人算是出身名门,只怕姐妹所嫁都不会太差。 杨县令的夫人一边招呼着南洛璎坐下,一边与旁的以为青衫的丫环说道:“你去瞧瞧,怎么四小姐去净手,道现在还未归来。” 哪里能真让杨夫人的丫环去瞧瞧这事,南洛璎自是客气的叫止了,让张嫂去后院寻去。 不多会,张嫂便扶着一会粉薰染色衣装的女子走了进来,南洛璎一见来人,不由愣了一愣,居然是熟人。 那女子瞧见南洛璎,也犯了一愣,随即便拿起手里的团扇挡住半边的脸儿来,轻笑了一下,那目眸间的神采清丽,端庄秀雅,这般气质高雅的举止,好像与生俱来的一般自然,只怕南洛璎终其一生也是学不来的,粉衣女子笑完,便缓缓移步走了过来,然后慢慢坐下,将团扇轻摇,温婉的说道:“南家的姐姐,我们真是有缘啊。” 南洛璎这才笑了起来,那笑容是从心里发出来的,让人不由都有些让她的笑意所感染,她轻笑着说道:“封灵玥,我后来想去你住的客栈找你,却没有找到你。” 原来这位粉衣女子居然就是当初与南洛璎一起在街上让骗子骗,然后让恶霸欺负的封灵玥。 封灵玥又用团扇挡着脸轻笑了一下,轻声细语的说道:“我是想要去找你的,可是后来,我爹临时把我召回了东京,直到前些天,才让我来表姐这里避避暑。” 南洛璎不由又笑了起来,极想做到封灵玥身旁去与她聊聊,却还是忍住了,一边与她应对了几句,这才话锋一转,说道“过几日我再上门与你长聊,这里客人来了,我总要去招待的。” 杨夫人一直笑而不语,听到南洛璎这般说话,她才笑道:“说得对,你今天是主家,一个客人也不好怠慢的,还是去招呼一下,我们都是远亲,又是近邻,自是常来常往,不必介怀。” 南洛璎一听这话,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这一屋的客人,只怕也只有这位夫人才是真正的主角,在这如城的一亩三分地上,谁能大的过县君的夫人,自己刚才那话的意思,居然是要丢下她去陪旁的人。 想到这里,背上的冷汗便不由自主的下来了,有些尴尬的望着杨夫人,见她微笑如久,心里却还是有些紧张,只得强自说道:“杨夫人,我厚颜说一句,你既然还记得我娘这个表姨,我自是在心里拿您当姐姐看,想来姐姐与我也不算是外人,所以也就不想与您太多见外的客套。” 杨夫人笑着应道:“那是自然,你去吧,忙完了再过来陪姐姐说会儿话,唉,我都好些年没回东京了,你初嫁过来,想是知道不少东京有趣的事吧,回头有空了,要与姐姐述叨述叨。” 南洛璎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便又福了半礼,这才领着张嫂出了这雅间。 一出雅间,便瞧见马瑞儿正在外屋守着,一看见南洛璎,不由有些无奈的轻声提醒道:“少夫人,你怎么能进去了,又出来呢,这般……” 南洛璎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心里也跟着有些犯苦,不由忆起昨天夜里翻看的资料上的记录,封氏,面软而心硬,极好脸面之人,若是有一寸心里的不痛快,必会十倍以还。 当初如城里最大的航运商,家信行,便是因为无意间得罪了这县太爷,封氏硬生生的想了法子,逼着他家的女儿嫁入县府为妾,不几年,便又让封氏给逼疯了,想来,家信行的老板人到中年才的了这么一个独女,心痛如命,看着女儿受了这般的委屈,不几年便也跟着去了。 唉,私下里,大家都觉得这如城真正的当家的人,不是县太爷,而是这位知县夫人。不只是因为她出身大家,更重要的是她心思缜密,又有谋算,若是她对你笑的越甜,便说明,她要害你,她要是对你好,那你就必须要有利用价值。 南洛璎自己的想了想自己,实在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利用价值,心里头更是有些生乱了,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便强打起精神,拉着张嫂一同去给下面的其他的乡绅夫人敬酒,心里还在安慰自己说道:“反正是老老实实做生意,本本分分的经营,只要不让她拿到短儿来,又能将我们这些本分守法的人怎么样?毕竟,她夫君虽是官,但南家,裴家,也都不说普通的平民百姓,想来,她也不会太过乱来吧。” 南洛璎一边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却又还是觉得有几分担心,思来想去,索性不再说话,只是闷头四处敬酒,碰到有些头脸夫人,也会说上几句场面上的客套话,余的却是没有了。 如是这般在楼下大堂里的都陪过敬过,这才又准备上雅间时,看见马瑞儿拿过一个玉壶来,递与南洛璎说道:“这叫清馨芳酒,极是难得,但杨夫人却最适合爱好这味道,少夫人拿上去敬与她,唉,还望她能看在裴家多年孝敬的份上,不要真的与我们在心里计较上了。” 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头,想来这位杨夫人,只怕在这如城实在是一个了不得的任务,心里更是懊恼刚才说错话,行错事,提着心,拿着马瑞儿准备好的玉壶,正准备进去,想了想便还是说道:“找个温酒的盘水来,我一并端进去。” 马瑞儿微一愣神,便明白了南洛璎的意思,赶紧去准备上了。 好在这一切在这里都是现成的,不多会便看着马瑞儿拿着盘水碗儿出来,南洛璎将玉壶放进里面温上,这才端着酒盘上了楼。 到了雅间,先深吸一口气,这才让张嫂开了门,一走进去,人未见清,嘴先笑,语声欢亮的说道:“杨家姐姐,你瞧瞧我去准备什么来了。” 一边说这话,一边赶紧走到了桌边,放下酒盘,然后甩了甩手,有些撒娇的说道:“为了弄这个,可把我的手给弄酸了。” 杨夫人有些好笑的瞧着她说道:“裴家没有下人嘛,温酒这般的粗活要劳动你这位新夫人来亲自动手。” 南洛璎娇俏的笑了笑,有些俏皮的朝杨夫人眨了眨眼,说道:“那要看给谁喝的啊,我与姐姐难得相逢,也算是他乡遇故知,自是有的事,要自己动手,才算有心,这酒啊,也才能好喝。” “哦,那我就尝尝你这有心的酒,呵呵。”杨夫人笑着拿起了酒壶,先帮着南洛璎面前的酒杯倒满,然后才说道:“那姐姐今天也亲自动手来为妹妹倒酒,还了妹妹这份心意。” 南洛璎陪着笑了起来,一边的封灵玥也跟着笑着,似乎这一切真的很和谐,可是南洛璎的心理却还是在问自己,今天这事,算过了嘛? 如城篇 088 期待什么 这热热闹闹的一天,总算是过去了,南洛璎坐在马车上,心里回想着这一天自己犯过的错,再想想自己院子里的事,心下暗自拿定了主意,不论柳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她始终是一个知道那件丑事的人,留在身边,左右还是个隐患,不如找个理由,给她些许银子,远远的打发去了的好。 想到这里,又不由皱了皱眉头,一但这个丫头离了裴府,拿了她的卖身契,那时候,她就是自由之身,又还会惧怕自己吗?又会不会将那些事情,四处说去,细姨虽不清楚内里详情,但光凭着的那些许痕迹推出来的事情,已是不能容存于世,若是她真的将自己有意在婚前私奔的事实证据露给众人,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南洛璎心里一时左右思量,终是拿定主意,便是不将这个丫头留在自己身边,要远远的打发走了,远不能留下后患,还是得在手心里捏着点什么才妥当,南洛璎想到这里,要学会筹谋算计嘛?一时间思来想去,眉不由越皱越深…… 正在南洛璎深思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听到车外驾车小厮说道:“少夫人到了。” 南洛璎这才定了定神,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已是有了决断…… 因为有长孙书亭在裴家别苑里做客,南洛璎自觉在这时提出要分去老宅居住有些许不妥,所有也就没有提起这事,裴彬玢每日里早出晚归,或是与长孙书亭秉烛而谈,或是干脆夜不归宿,这几日里,南洛璎也习惯了这般的生活,今天却是不同,南洛璎才进门,就看见裴彬玢正坐在堂屋里看书,只是他脑袋已经不自觉的微向一侧歪着,眼眸微微的眯着,书卷也从手中滑落在了衣襟上,只是因为人是坐靠在椅上的,那书卷却也没有完全从手心里掉落,裴彬玢眼睛还在不停的微微眯动着,好像似睡非睡一般。 南洛璎楞了楞,长叹了一口气,便对一边的细娘说道:“细姨,去找两个小厮来,把大少爷扶上床。” 声音方落,裴彬玢便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强打着精神坐了起来,瞧着南洛璎说道:“回来了。”说完便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哈欠,南洛璎与裴彬玢虽然一直不睦,却什么时候见着他,他都是精精神神的,此时还是第一次瞧见他这般疲倦,不由关切的说道:“你若是困了,便早些睡吧,我去厢房里休息便是了。” 裴彬玢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没事,是这书太过无趣了,今天的情况我听马叔说过了,你后面能想到补救虽是不错,但以后还是要注意些,与人打交道,特别是官面上的人,一点马虎大意,便是日后的麻烦。” 南洛璎早已自觉自己今天做事不聪明,此时听到裴彬玢说起,不由更有几分难过,只觉得有些亏欠了他对自己的支持与他的投资,只是垂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裴彬玢瞧见南洛璎就如霜打过一般,焉了,不由又轻轻的笑了起来,淡淡说道:“呵呵,我来不是为了说你的,你知道过几日是杨大人的生日,这次他的生日,我们若是能做的漂亮些,想来,这事也就算过,毕竟现在东京城里,封大人那一脉与叶府,还是表面光的,只要寇相不倒,他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我们的。” 南洛璎点了点头,只听裴彬玢接着说道:“过几日杨大人生日,你便与我同去吧,到时候,好好与杨夫人聊聊便是。” 裴彬玢说完以后,不由又沉默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只是瞧着南洛璎,瞧着南洛璎,看见她一直如在外一般,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站在自己一边,好半天终是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轻说道:“在自家屋子里,你就不用这样局促了,好生坐下来说话吧。” 南洛璎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着头,浅笑了一下,然后捡了一个座位坐下,裴彬玢等了会子,屋里还是一片安静。 好半天,才听到裴彬玢轻声说道:“第一次做营生,感觉怎么样?” “刚开始,有好些事情,还不知道做的好还是不好,总要在实践里,才能体会。”南洛璎轻声的应了一句。 “这倒是,做生意,做生意,总是要多做,多看,多听,多想,累积些经验,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是好的,我十四五岁的时候,便开始跟着父亲四向八方的奔走,看了这些年,也不敢说自己会做生意,很多时候有很多事,还是马叔给我把着关呢,他是跟着我父亲几十年的老掌柜,你有什么不懂的事,多向他请教请教总是不会错的。”裴彬玢听到南洛璎的回应,不由略有些兴致的聊了起来。长长的说完这么一番话,却只听到南洛璎轻轻的应了一句是,裴彬玢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从高处落到了底谷,一时间,什么兴致也没有了,只是又瞧了一眼在一边不声不语的南洛璎,便也不再说话了。 两人便这样闷头坐着,坐了好一会,南洛璎只觉得自己的腰都有些犯酸了,才听到裴彬玢闷闷的说道:“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早些睡吧,我让厨房里给你备下了吃食,呆会你让个小丫头去取来吧,我……我去与长孙兄饮酒了,今夜不回来了。” 裴彬玢说完,自觉有些无趣,将手中的书卷往茶几上一放,便起身出了屋子。 南洛璎这时候才抬起头来,走到自己的梳妆盒那里,打开梳妆盒子,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的说道:“细姨,有没有觉得,我最近有些变了。” “璎姐儿最近是变了,越变越美了。”细娘笑着说着,说完听见南洛璎只是轻声的应了一句“是嘛。”似乎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不由停了停,原准备的话,却是又说不下去了。 好半天瞧见南洛璎只是手扶着梳妆镜,指尖轻轻的磨蹭着,却不说话,心里藏着的话,是忍了又忍,终还是小意的说道:“璎姐儿,你怎么不留姑爷在房里过夜。” 南洛璎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看细娘说道:“我知道,我这样下去不行,我知道,我应该要好好伺候夫君,我知道一个女人在家里,若是不能得到丈夫的尊重,那么去别的地方,也不会有任何人尊重她。”说到这里,南洛璎的脸色越发黯然了,但却还是继续说道:“可是,我却做不到,做不到,忘记以前的那些事情,我知道,他现在对我是好了些,我也很感激,可是我做不到忘记以前他是怎么对我的,我……” “璎姐儿可是怕姑爷再犯……”细娘轻声问道。 南洛璎却没有回答,或许在她心里,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她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好半天,南洛璎才定了定心神,想到自己之前的打算,便望着细娘说道:“去让柳儿到厨房里把我的吃食拿来吧。” 细娘点了点头,便出门准备,南洛璎瞧见细娘出了里屋,这才用力拔开了梳妆盒的镜子,在里面将一枚一早就收藏在里面的蜡丸取了出来,眼里又浮忆起那天看到这东西时的影像…… 这还是在东京的时候,住在叶府时,那天自己的病的晕晕沉沉的,喝过药便睡下了,起身时,屋里四下无人,便想自己起来倒杯水喝,突然发现,梳妆盒还没有锁好,便想锁上,可是手有些发软,一不留心,便掉在了地上,镜面摔的微微开了一个缝,那次,自己才知道,原来这梳盒里的铜镜也是粘镶进去的,便打开瞧了瞧,居然看到这镜后面收藏着一枚细长的蜡丸,虽然不能肯定里面是什么,但南洛璎却肯定的相信,这决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却又拿不定是谁收藏进去的,左右又将它放回了原处,细细留心了这么久,却也一直没有找到人来动这东西,少得现下,先帮它找个主人了。 南洛璎长叹了一口气,利落的将蜡丸收进了袖里,又将铜镜装好,这才若无其事的坐定,只是袖里的手,却还是止不住的在轻轻颤抖着,好在细娘也去了这般久一直未归,南洛璎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渐渐屏住袖握着那枚蜡丸的手心里,早就生出了湿濡的汗意,隐隐映过了袖边…… 正在这时候,细娘才回了屋里,便对南洛璎抱怨道:“柳儿那个小丫头,居然跑到院里去摘莲子了,可让我一阵好找。” 南洛璎勉强的笑了笑,强作镇定的说道:“细娘别生气,也没得什么事,那现在她去取饭了没?” “嗯”细娘笑着应和着,南洛璎这才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如常时一般的说道:“让那小丫头们把桌子整理好,准备摆饭了。” 细娘点头道:“早就吩咐过了。” 南洛璎笑了笑,便一直带着那么一丝笑意,望着门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如城篇 089 收拾柳儿 这场饭局一如平常,南洛璎依旧如平时般坐下,然后按抚着细娘也陪坐在下首的小凳,正要开饭的时候,南洛璎瞧了瞧菜色,突然放下筷子,有些叹息似的说道:“今天怎么没有的酸溜狸子肉呢。” “璎姐儿,今天的饭菜都是姑爷吩咐人准备的,想是不知道璎姐儿的口味,这……”细娘解释着,接着看见南洛璎苦笑了一下,有些失望的淡淡说道:“哎,看着这些,都没有什么胃口,还是不吃算了。” 南洛璎平日里并不如何挑嘴,虽也有些喜欢吃的菜色,但多半没有也能凑合着吃,没想到今天这般说话,细娘犯楞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今天是姑爷送来的饭菜,璎姐儿要是不吃,只怕不太合适,要不这样,璎姐儿先凑合着吃些,呆会晚点再做些别的填填肚子。” 南洛璎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的了,头晕沉的厉害,胃里有些犯酸,这些菜看着就没有了胃口。” 细娘与柳儿对视了一眼,终还是说道:“要不这般,璎姐儿想吃些什么,我现在去咱院的小厨房里做些来。” 南洛璎这才微笑一下,点头道:“那便劳烦细姨了,去做些酸溜狸子肉吧。” 细娘应声下去,南洛璎扫了眼桌上的菜,对一边的两个小丫环说道:“先把菜盖好,呆会还要吃呢。做好吃,你们也下去吃饭吧。”然后转身对柳儿说道:“柳儿,你在这里照样一下,我先回屋里躺躺。” 待到细娘把菜做好,回到饭厅,只见柳儿一人坐在那里,不由叹了一口气说道:“把饭菜摆好,我去喊璎姐儿过来吃饭。“细娘进了屋,南洛璎正坐在屋里,也没让人点灯,只是那样坐在屋里的窗边,这时候天已经一抹黑了,银白色的月光正从窗外映了进来,照在南洛璎的脸色,看起显的她脸色有些病态的白,白的有些发出那种玉色的淡绿,细娘轻声唤了一句说道:”璎姐儿,这怎么不点灯。” 南洛璎这才回过头来,看见细娘走到桌边,点亮了那上面的烛灯,一点微量的桔光,慢慢的在眼前放大,直到照亮了整个屋子,看着人心里也跟着温暖了一瞬间。但这光芒却刺得南洛璎眼睛有些生痛,南洛璎眯了眯眼,轻声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看着外面的景色,心里很安静。” 细娘皱了皱眉,终是只说道:“璎姐儿,吃饭了,饭菜都凉了。” 南洛璎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走到了饭厅,那里的一切早就在柳儿的照应下,准备就绪,南洛璎坐定之后,先是随意的吃了些饭菜,最后也如常时一般让柳儿添了碗豆腐汤,然后拿着那白玉似的调羹,慢慢的拌动着,然后才用调羹盛起一勺,正准备喝,一边的细娘眼尖,立时发现那勺上早就有些发绿的颜色,不由惊叫了一声说到:“等下喝璎姐儿,那勺子…那勺子。” 南洛璎有些犯楞的挑眉瞅了一眼细娘,这才垂眸细扫了一眼,立时也发现了不对之处,不由怒气冲冲的将那调羹摔进了碗里,只听见“砰”的一声脆响,屋里的人立时都跟着变了脸色,南洛璎扫了一眼屋里的人,淡淡的说道:“看来,我还真是招人厌啊,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有的人就是看不得我活着呢。” 细娘也屏住了呼吸,南洛璎从屋里的人这脸上扫到那人的脸上,细细的打量了大家一遍,然后将桌子一推,说道:“去把管家叫来,把今天这汤经过手的人,都给我叫到屋里来。” 细娘肩膀动了动,终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眼看着那两个小丫头正要出门时,南洛璎却又说道:“慢着,细姨,你可是觉得我这般做不妥当?” 细娘抬了抬眼眉说道:“本来也没得什么不妥,只是,这桌酒菜是姑爷让人准备的,是不是要先禀过姑爷以后,再做决断。 南洛璎眉头微皱了一下,心中才恍然醒悟,这件事,自己做的有些许不漂亮,心急了些,不应当今日的这个时候来做个决断,于是,轻叹一口气,这才说道:“也是,你们还是去请大少爷过来。” 有了南洛璎的吩咐,两个丫环自是直奔而去,这时候屋里就如死一般的寂静,细娘看着屋里无人了,走过去闭了门,这才走到南洛璎面前,将那碗汤端了起来,仔细瞧着嗅着…… 这时候柳儿抬起脸,瞧着南洛璎,若有所指的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姐,你可是要嫁祸给柳儿,好要灭口嘛? 细娘听到这句话,手里的碗一时没有拿稳,险些摔落在桌上,好在碗只在她手里一滑,便又抓住了,细娘将之放在桌上,这才瞧着南洛璎与柳儿,眼中有些微微带着闪光的泪意说道:“这是为什么,这种确是我们一族族人才会配治的药,柳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柳儿抬起头,瞧着南洛璎淡淡的说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唉,细姨,你不如问问大小姐,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时候柳儿的脸都有了几分狰狞可怖,早就失了平日里的那份温柔和顺。 南洛璎不禁让她的脸色给吓楞了一瞬间,但很快便又醒过神来了,她只是淡淡的说道:“不懂你再说什么,细姨,你的意思是,这药是柳儿配出来的?”这句话略有些疑问,但还未等细姨回话,便已双眸一凝,望着柳儿戾色说道:“我待一向不薄,你为何要这般做?” “你不记得了,对不对,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对不对,还是,你根本就不是南洛璎。” 柳儿淡如清风般的悠悠说道,然后瞧着南洛璎,走近一步,继续轻声说道:“你若是惹急了我,我把你以前的那些丑事都揭开来去,你觉得,你会怎么样。” 南洛璎闷哼了一声,冷色说道;“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你觉得会有人相信你吗?只要你开了口,只怕不用我动手,你就别想带着气出裴府,裴家或许容不得我,但更容不得你这样的丫头,你也不想想,你做的事,我为什么会知道,是谁点醒我的,你知道嘛?” “什么…”柳儿受惊的向后退了一步。 南洛璎继续说道:“毕竟我是明媒正娶的夫人,收拾我,还要有些由头,但只要我还是裴家的少夫人,他们就容不得别人说我不好,可是你呢,今天,阴谋毒害主人,以大宋律历,该当如何,你可知道?”南洛璎一面说着话,一边挑眉看着柳儿,瞧见她脸色微变,手指轻轻的抚在那玉色的调羹上,淡淡的继续说道不:“当处腰斩,听人说,有的人把斩杀以后,上面的身子,还是活的,可以向爬上几尺呢,却找不到自己的脚,痛苦的嚎叫声可以穿出几里远。”说着这样残酷的话,南洛璎却是微微笑着的瞧着柳儿。 细娘总算有些忍受不住的哭了起来,只是却用手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不是我,不是我。你不要想冤枉我,我知道长孙书亭让你用了古玉调羹,这是可以验毒的,我怎么会那么蠢再下毒。”柳儿脱口而出,说完也自觉失言。只是犯楞的望着南洛璎。 南洛璎轻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弹动了一下碗里的调羹,又发出“叮”的一声巨响,她淡淡的说道:“再下毒,原来,上次的人,真的是你。” 柳儿初时便已猜到南洛璎想要将这事儿嫁在自己身上,所以才会趁无人相与南洛璎摊开来说,有意以过去的事,来做个协商,没想到…不由得脚下一软,一下摊坐在了地上。 南洛璎冷眼瞧着她,没有说话,只是那样冷过来的看着她。 细娘这时候才走过去,拉着柳儿,抬手就是一个耳光,骂道:“我怎么,我怎么会给璎姐儿引来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璎姐儿,夫人对你的好,你都忘记了嘛。要不是璎姐儿…” “要不是她爹,我现在应该与陌悠在一起,要不是因为南侯白那个衣冠禽兽想要强占了我,我何须自梳不嫁。凭得什么,凭得什么,她居然还想要我的陌悠…”柳儿哭嚷着起来,抬手指着南洛璎说道:“你早就该死了,我只是恨自己手段不佳,更恨自己心太软,居然一次又一次的放过你。” 南洛璎愣了愣,却听柳儿对着细娘继续嚷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要不是我,你最心疼的这个璎姐儿,早就把你给忘记了,她能想到接你过来一起住嘛,你还一个人在外飘荡着,是我想着你对我的好,我才提醒她接你回来的。” 细娘万没想到柳儿居然会这般说,不由气急的指着她说道:“你…你…你…” 南洛璎冷冷的笑着,瞧着柳儿疯狂的样子,淡淡的吩咐细娘说道:“细娘去门口找人守着门,别让姑爷进来,让这个疯女人给吓着了,找几个人过来,把她给我绑住了,再堵上嘴,免得她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如城篇 090 惟有叹息 “有什么话是她不该说的?”一个阴沉沉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南洛璎的话。 细娘正走在门口,准备拉门,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不由手抖了一下,回了南洛璎一眼,在同一瞬间,柳儿疯狂般的大笑了起来,站直了身子,用手指着南洛璎,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一般,不停的狂笑着,有些喘息不顺的说道:“你也会有这一天,哈哈…哈哈…” 南洛璎眯了眯眼,定了定神,没有理会柳儿径直走过去,握了握还犯傻的细娘的手,然后轻轻的说道:“开门吧,该来的终是要来的。” 细娘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两颗泪滚了下来,望了眼还在大笑着的柳儿,又瞧了瞧自己身边的南洛璎,长长的叹息着,然后向前一步,拉开了门迎进了来人,南洛璎在离门边约摸两尺距离的位置,并没有迎上去,也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还站在门外的裴彬玢,瞧着他脸色阴沉阴沉的… 细娘早就在一边俯下了身子,却也没有多话,这屋里一时间只是回荡着柳儿狂笑的声音。 好半天,裴彬玢才一字一顿的说道:“墨书,去找几个人把那个疯丫头给我绑了,关进疯人塔里,也免得在这里丢丑露乖。” 一直跟在裴彬玢身后的墨书,应了一句,却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柳儿疯狂的样子,眉头皱着,只怕是心中有些不忍。 细娘听说要将柳儿关进疯人塔,也顾不得裴彬玢还没有吩咐她起身,立时冲到柳儿的面前,捂住她的嘴说道:“丫头你闹够了,你真想去疯人塔里过一辈子嘛,那里的疯子可是会吃人的。” 南洛璎轻轻的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坐下来说话吧。” 裴彬玢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到南洛璎原来坐的位置上,慢慢的坐了下来,先扫了一眼那桌上的一切,又看了看屋里的人,还有些发狂的柳儿,一脸淡漠的像这一切与她无关的南洛璎,满脸是泪的细娘,还有一直小心翼翼垂下头的墨书,裴彬玢一时心里百种滋味,不知如何言说,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说道:“墨书你去院子里,把这个院里的人都给叫出去……嗯,只说是要让他们帮着去南园给长孙公子整理个长期的住处,然后你给我守在门口,谁也不许进来。”说道这里,裴彬玢又看了一眼南洛璎,有些头痛般的皱着眉,又闭了眼,向后靠着,躺靠在椅背上,好半天才继续说道:“细娘,你把柳儿给我看住了。”停了停似乎觉得有些不放心,终还是又加了一句说道:“还是让墨书帮你把这个疯丫头绑起来吧,嘴也给我堵上,别让她乱嚷乱叫。” 然后便不再说话好像疲倦到了极点般的挥了挥示意他们两人出去办事。 南洛璎知道裴彬玢会要与自己谈话,却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时来的,又听到了什么,想到这里,不由有些怒意的瞪了一眼柳儿,却见她居然还在笑,一点也不反抗的让细娘拉着她出了门,只是在门口时还向南洛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南洛璎瞧见那白色的牙,还有柳儿那诡异的神色,心里居然有些慌乱,待到细娘将她拖了出去,不等墨书在外面反过来带门,她已自己动手将门紧紧的闭上,然后才长叹了一口气,这时候听到裴彬玢说道:“很多事情,我很早就听说过,但我总觉得人眼未可尽信,但现在我想问问你,你有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南洛璎瞧着裴彬玢,看见他双眸定定的看着自己,那眸子里深的让人看不清,可是眉却皱的紧紧,紧的让人心也拧住了,那神色充满了疲倦与颓废…… 可是前事如尘,南洛璎自己都不知道,又从何解释…… 沉默,沉默…… 两人相对无言,惟有叹息。 良久良久,裴彬玢才轻轻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好好的日子不过,要让大家都如此难做。” 南洛璎看着裴彬玢,一时间好像喉里有什么东西咽住了一眼,嘴张了张,却说不出来话,只是望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要解释,或说是掩饰过去的一切,却还是出不了声,那时候的嗓子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一样,只是嘴唇颤抖着,却怎么也出不了声…… 裴彬玢瞧着南洛璎,那双眸子慢慢的变的化了,慢慢的眯动了起来,里面闪动着怒意的戾色凶光,他看着南洛璎,猛然站了起来,南洛璎有些受惊的向后退了一步,裴彬玢却没有逼近,只是望着她说道:“我只想知道,你难道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南洛璎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轻声说道:“我不知道如何解释,我根本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裴彬玢猛然长袖一挥,正好带飞了面前桌上的一只精瓷茶盏的碗盖,那如白玉一般的精瓷在屋里的烛光的映照下,划出一道银白的弧度,然后只听“砰”的一声,那盖应声而碎,一地白色的碎片,反射出微弱的银白光辉,幽幽的光芒,似乎在提醒着大家,这已是无奈的碎芒 南洛璎看着那一地的狼籍,心里却有些复杂,这虽已不是与裴彬玢相处时,第一次摔碎东西,可是,却不知道为何,心里却有些不同,或许是这一刻,南洛璎心里有些为过去前身所为,心虚的愧疚… 裴彬玢没有再看南洛璎,只是愣愣的看了一眼那摔碎的一地碎片,好半天才长叹了一声,淡淡的说道:“既然,你不肯告诉我,我只好去问柳儿了,待到她抬了些什么,我不该当听的话,你就悔之晚矣了。“ 南洛璎双眸一凝,瞪着裴彬玢有些愤然的说道:“你若是真心信我,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若是你不信我,便是我说的天花乱坠,当问柳儿的,你还是要问,一个毒害主人的丫头的话,你也信的当实?“ 南洛璎说完,又慢慢的向裴彬玢走近,一双轻薄软第的绣花鞋踏上那地上碎片时,硌的脚上硬生生的痛,但南洛璎却如未觉一般,依旧一步一步很用力的踏下去,慢慢走到裴彬玢身边,望着他,淡淡的说道:“你去问吧,其实问过之后,你又当如何。你若是想要与我继续做夫妻,便是她说的再多,你也还是不会休弃我的,那样,听过那些话,只会让你心里多了一根刺,一生隐隐生痛,若是你想要休了我,问与不问又有何差别,随便你吧。“ 裴彬玢放在桌上的手不由得捏紧了,几乎可以看见手上的青色的筋一个一个的慢慢的跳动着,好半天他才冷声说道:“我可以容忍你的任性,你的脾气,你的怨气,因为我知道,过去的一切,我有责任,但我不能原谅你的不忠,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要不要自己给我一个解释。” “过去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我无法给你一个解释,对不起,但我不想骗你。”南洛璎缓缓的说着,只觉得脚心里那随便硌的生痛,这痛好像一只延到了心肺,让人一阵一阵的发凉。 裴彬玢淡淡笑了,手慢慢的松开,扶着桌站了起来,盯着南洛璎,慢慢的说道:“如此说来,你的意思便是随我去问,你根本不在乎那个女人会在我面前说你什么,对嘛,也不在乎,我会不会相信,对嘛?” 一连两个对嘛,问的南洛璎有些心里生闷,那种委曲的感觉,充满了她的心里,好像眼也跟着有些犯酸,南洛璎有些愤然的怒嚷了一声说道:“我在乎有用嘛?” 裴彬玢大约没想到这时候,南洛璎居然还敢发脾气,不由犯了一下楞,但转而更是怒气难天,瞪着南洛璎,半响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深深的吸着气,借以平定心神。 南洛璎却好像吼过之后心里痛快了些,想到这次只怕是难逃让送回南府的命运,也索性不再害怕,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利落的说道:“我在乎什么,这个家里谁会管我在乎什么?我在乎我病着的时候,你们没有一个人与我吱会一声,也不管我是死是活,便要将云非烟抬进门,那时候你们有人管过我在乎不在乎嘛?有人想过我的脸面嘛?” 裴彬玢听到这件事,回忆前事,终是有些心里感觉那时候是在有些过分,脸色才略缓和了几分,只是瞧着南洛璎,等她继续说下去。 这一阵子狂吼过后,南洛璎心里也痛快了多,心思也平定了下来,只觉得自己又在做没有意义的事,只怕以后两人终是一别两宽,好在细娘说过,以前的南夫人给自己留下来过不少傍身的财务,大约凭个屋,也还是能活下去的,不由长叹了一声,望着裴彬玢幽幽 嫌妻第20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挠牡乃档溃骸拔宜滴也患堑昧耍?你不相信我,也便罢了,你要去问,便由着你去问好了,这个世道,夫为妻纲,我能管的了嘛?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就是了,还是你要我怎么样,你直说好了。” 这几句声音不免有了几分悲凉的哀怨, 裴彬玢居然一时没有回话,只是望着南洛璎,双眸微微转动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城篇 091 无奈苦笑 这时候月色正好,月华如一抹薄纱一般陇在屋外荷花池上,裴彬玢透着那窗瞧着屋外池旁的白莲一朵一朵随风摇摆,眼眸好像凝住了,却又找不到焦点,好半天他才长叹一声,淡淡的说道:“唉,好,我就再给你一次自我辩说的机会。” 南洛璎轻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什么都不记得,又从何辩说。” 裴彬玢却如未曾听见一般,推开门,提声唤道:“墨书,把柳儿给我带进来。” 这时候的柳儿已经安静下来了,虽并不如裴彬玢之前吩咐的那般让绑定,堵着嘴,但也不像刚才那般一直不停的狂笑,只是嘴角微扬,一脸诡异的看着南洛璎,好像十分的欢悦,只是这欢悦的神色,有些病态。 南洛璎没有说话,只是瞧着她,冷嘲的轻轻杨了一下嘴角,没有说话。 裴彬玢瞧了一眼跟进来的墨书与细娘,又看了看身边的南洛璎,闷闷的说道:“都下去吧。”墨书赶紧施礼过后,便向后退出门外,细娘虽也如墨书一般向后退出,却慢了不少,眼睛也不是的偷眼看着南洛璎与柳儿,那游移的神色,正好让裴彬玢看见,他扬了扬眉,终是在细娘一脚已踏出门槛的时候,沉声的说道:“细娘就留下来照应吧,要是呆会柳儿再发疯了,也得有人按着她才行。” 若说这样的事情,旁的丫头家人自是避之不及,只怕知道了些不该当知道的事,但细娘却不同,听到裴彬玢说让她留下来,她居然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裴彬玢,一脸感恩戴德般的说道:“是。”便反手关好门,走到南洛璎身侧垂手立住。 裴彬玢这时候,才瞧着柳儿淡然的说道:“刚才你不是有话要说嘛,现在说吧。” 柳儿望着裴彬玢冷冷的笑着说道:“呵呵,怎么,璎姐儿的那些丑事,你也想知道嘛?” 裴彬玢一拍桌面,阴戾的瞪着柳儿说道为:“注意你的用词,你给我记住了,再有一句让我听不过耳的话,你以后便也不用再说话了。”裴彬玢一边说着话,手指在桌面上弹动了一下,敲在桌面上,发出“嘭嘭”的两声轻响。 这一声一声就好像敲在柳儿的心上一样,她的脸色立时有些苍白了,只怕她万没想到,到了这个份上,裴彬玢还会维护南洛璎。 几在同一时间,南洛璎抬起头瞧了一眼裴彬玢,却在裴彬玢眼眸转动的一瞬间,已是又垂下,继续看着地面上的青石地面,好像,就从来不曾抬起过一般。 裴彬玢等了会,见柳儿好半天没有说话,不由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的说道:“你再不说话,只怕以后也没有机会再说话了,仆害主,当处极刑,细娘,拿我的帖子送她去县府吧,不好好的惩治这个丫头,只怕以后府里的东西是谁也不敢吃了。” 细娘艰难的向前走了一步,看着裴彬玢,好半天才说道:“姑爷,我知道,这话,不当我一个下人来讲,但璎姐儿现在也没事,这个丫头我自小看着长大,原是好的,只怕这次只是一时的糊涂,就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给个恩典,远远的将她卖了出去也就是了。” “哼,谁敢买?”裴彬玢淡笑的反问道。 柳儿却如不曾听见这些一般,只是望着南洛璎,不言不语。 细娘气急的一跺脚,望着柳儿说道:“你还不求求小姐原谅你,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 “原谅?我做错了什么,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也是让他们南家逼出来的。”柳儿恶声恶气的一字一顿的说道。 细娘听到她至此还不知错,不由又气又急,一时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气的双颊涨红的,那样望着柳儿,双唇开着,似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在那不停的颤抖着。 南洛璎慢慢向那踱了一步,走过去拉起细娘的手,温柔的安慰道:“细姨,不要生气了。” 柳儿瞧见南洛璎这般,居然又跳了起来,状如疯狂的大叫道:“你又想做什么,你又要在细娘这里讨好卖乖,为什么,为什么大家眼里都只重视你,细姨最疼你,不是因为你是大小姐,不是因为……她也是最疼你的,为了你还打过我耳光,不止一次,不止一次,为什么,为什么所有对我好的人,都更重视你。” 南洛璎看见柳儿那如疯癫一般的神色,一边说着话,还一边有些神经质的笑着,声音忽大忽小,不由挑了挑眉头,难不成这个丫头真的是让逼疯了。 这时候只听柳儿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却听不清是什么,南洛璎不由向前了一步,才听清,原来柳儿是在哼唱些什么,好半天,好半天,南洛璎才听明白,她只是来来回回在唱一首词: 落花随水逝,霓裳飘舞曲终散。 风起香浓暖春愁,月落,浮光满天意悠扬。 琴瑟和鸣奏,仙音绕梁几时休。 红尘弹指一夕过,回眸,恍若隔世叹缭乱。 南洛璎不知道这究竟对她来说代表了什么,不由轻声复念了一遍,当吟道:“红尘弹指一夕过,回眸,恍若隔世叹缭乱……”一边的裴彬玢居然站起身来,走到近前,望着南洛璎说道:“这南乡子,是谁写的?” 柳儿抬起头来,望着裴彬玢说道:“是的,就是小姐以前为了方公子写的,哈哈,你知道了,对不对,你知道了,对不对。哈哈……” 南洛璎的脸色不由跟着苍白了一瞬间,但很快还是恢复成一如平时的淡漠,她冷然的瞧了一眼裴彬玢与柳儿,好像他们是另一个世间的人一般,好像这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虽然南洛璎知道这一切最终要让她来承担责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有办法将自己溶进这场混乱里…… 裴彬玢脸色已是极为难看,他好半天,才用尽量平静的声音,慢慢的说道:“大约在两年前,方兄拿着一贴娟秀的小文来让我们瞧瞧,上面写的就是这首词,说是闺阁女子所写,问他是哪家的闺秀,他却一直推说不知。”书 包 网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书包网 裴彬玢说完,便望着南洛璎,一字一顿的说道:“想来,你也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却在为母守孝期间与其他男子,晚通曲款,云雁传书。” 说到这里,裴彬玢一掌拍下,那一桌的美食都随着一声巨响,一起落在了地上,屋里立时狼藉一片,裴彬玢却觉得不够一般,狠狠的瞪着南洛璎,好半天没有说话。 良久良久,屋里只听到柳儿轻笑的声音,继续说道为:“还有其他的呢,比如……惟君方是品花人,自从想别后,满园春色无人识……” “够了!”裴彬玢一声怒吼,喝断了柳儿继续的话语,他眯着眼,一脸戾色的说道:“不要再说下去了。” 裴彬玢瞧着这南洛璎,淡淡的继续说道:“你虽不要脸面,我们裴家还是要的,你还是找个理由称病吧,我就以你有恶疾之名……让你回家也能有些颜面。” 南洛璎瞧着裴彬玢,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坚强的说道:“诚如君所愿,相离自相别,小女子,现在就请辞了。” “哈哈……”柳儿轻狂的笑声,回荡的在屋里。 细娘走过去,拉着南洛璎的衣袖说道:“璎姐儿,你别硬撑了,你别硬撑了。这这……这可算什么事啊。”听到柳儿还在一边狂笑,细娘终是忍不住走过去又扯着柳儿的耳朵说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璎姐儿何曾出过几回屋子,便是写了些小诗小词,也都是临着前人伤春悲秋的久作,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裴彬玢冷声打断细娘道:“细娘,你不要说,若是要解释,也应该让她自己说。” 南洛璎抬起头来,瞧着裴彬玢一脸坦然的笑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骗你,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你让我说,我真的无法解释,我也不知道,这个丫头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只是想说,你若相信我的为人,便不会相信一个毒害我的丫头所说的话,你若是不相信,我说再多,又有何用,你应该听你自己想法与决断就是了。” 裴彬玢瞧着南洛璎,皱眉,又听柳儿在一边轻笑,不由回身怒道:“好个方陌悠,我当他是兄弟,他居然与我的未婚妻暗通曲款,便是现在,我还奇怪,为什么他留在如城不肯离去,却又整日间不见人,只怕只怕……” 后话却是说不下去了,只是瞧着南洛璎,一脸一脸的怒色。 柳儿听到这里,赶紧说道:“大少爷,你不要怪方少爷,这事,与方少爷无关的……一直都是……” “无关,哼,什么无关,方陌悠曾拿着她的词在我们面前大加夸赞,直言,若得妻如此,红袖添香,人生幸事。”裴彬玢说完,便瞪着南洛璎又继续说道:“只是到了我裴家,咱们这位才女,却是字也不识得几个了。 南洛璎惟有苦笑不语,不知如何解释,又应怎么解释,只是望着裴彬玢,淡淡的带着一丝无奈的轻笑了起来。 如城篇 092 真相大白 裴彬玢说到最后,越是气愤,站起身来,颤抖的说道:“墨书,墨书,现在就去把方陌悠给我找来……我……我” 一连几个我字,却是说不下了,想来是气到了极处,一时反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细娘赶紧爬起来拉着裴彬玢的袖子说道:“姑爷,您要是这般做了,以后璎姐儿自是无法做人,可是,你的脸上也无光啊。” 裴彬玢一挥手闪过,退到一旁盯着南洛璎说道:“做出这样事来的人都如没事人一般,我又还有什么无光有光的。”说到这里,不由又是大叫了一声道:“墨书,死到那去了。” 柳儿好像突然让惊住了一般,也不再笑了,只是受惊的盯着裴彬玢,好半天才说道:“姑爷,这又与方少爷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怨只能怪小姐不知羞耻而已……” “你这种出卖主人的小人,居然还敢在这里说话不干不净,给我闭嘴,闭嘴。”南洛璎有些阴冷的厉声说道。 裴彬玢也怒视着柳儿,有些冷嘲的说道:“便是你告诉我这些,也不能改变你下毒谋害主人的罪孽,我还是会将你送官究办,担心别人之前,你还是想想你自己的身后事吧。” 柳儿毫不在意的轻笑道:“生又何欢,死有何恶,我早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早些死去,也是一种解脱。” 细娘愣了愣,哽咽的说道:“丫头啊,柳丫头啊,你这是为了什么啊?” 柳儿神色里全是平静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一步一步便走到这样的田地了。”那一瞬间,南洛璎几能看到一颗透明的泪水正顺着柳儿的眼角慢慢的滑落,却不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未来的命运哀叹,还是为自己过去的苦难感伤…… 南洛璎也没有心思在她身上花太多的思虑,更多的她想的是以后要怎么办? 怎么办?这次只怕是真的要让休离了,以后会怎么样? 裴彬玢眸子里的光冷的好像冬日里的寒雪一般,阴冷的让人有一种寒意从骨子里慢慢生出来,他看了看南洛璎,又瞧了瞧柳儿,最后才抬眉说道:“细娘,你去把墨书找来,让他去将方陌悠给我找来。” 柳儿方才平静的神色立时变了,她不由紧张的上前一步说道:“姑爷,姑爷,不是说了与方家的公子无关嘛。” “你觉得你说的话,还可以让我相信嘛?之前你说你家小姐要掐死你,现在却又是你下毒要害她,唉,我看还是把人都找齐了,一起送到官府里去,由县老爷来审审吧。”裴彬玢说话时,眸子微微敛了敛,转过头,不再看着南洛璎。 南洛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何反应,好像从心里上来说,因为裴彬玢虽然从来也没有对她很好过,但是好像也没有特别的与她过意不去,特别是在如城这段时间,他对她,也还算是……不错的,所以南洛璎的心里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两人自此分离,也便是……可是要送官,南洛璎不由忆起那如血般殷红的朱门,心里有些抽动了一下,好像漏跳了一拍一般,这一刻,才开始有些紧张,有些害怕,身上的冷汗不自觉的开始慢慢的从额上冒了出来。 柳儿也紧张了起来,她匆忙的走到门口拦住,急的差一点就摔了一跤,一直将身子背靠在门上,这才安心的说道:“不要去找方公子,不要去找他,这件事,原就与他无关。” 裴彬玢不由眯了眯眼睛,定定的瞧着柳儿。 其实原本细娘就没有意思,打算真的去找人,看见柳儿这般做作,自是顺势而下,索性跪下,扯着裴彬玢的袍子下襟说道:“姑爷,阿细原是没有资格说什么,但我也这般年纪了,我在南家服侍了两代人,看着璎姐儿长大,她真的是个循规蹈矩的姑娘,在娘家时,也从未做过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您……您不要听柳儿那个丫头胡说,她只怕是失心疯了。” 瞧见细娘这般求着裴彬玢,南洛璎的眼里,慢慢有了一层水雾,她知道,她知道细娘是在为了自己求裴彬玢,她皱着眉,想要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却又有些无力之感,那一刻南洛璎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层薄薄的细冰,好像碎掉了,掉落时,发出轻微的碎响,一下又一下,砸的心里生痛,眼眸发酸。 裴彬玢却没有太多动容的神色,他只是冷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我现在谁也不相信。”这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无奈的惆怅。 南洛璎嘴唇颤抖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已听到柳儿发狂的叫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姑爷,一切都与方公子无光,不要,不要为难他……” 细娘一脸泪意的瞪了柳儿一眼说道:“你是鬼迷了心,居然这样的时候说这样的话……你你……” 裴彬玢也冷冷的瞧着她,淡淡的说道:“在我们家里,也从来没有出过仆毒害主人的事情,看你的样子,也不过这点城府,能有这样的心思谋算一切?只怕你也是受了人的唆使,那个人是谁?” “没有人,只是我……” 南洛璎原是想说让细娘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让柳儿一打断,说出来的话,也变了,只听到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说道:“那过去的事情,究竟是如何,讲来听听。” 说完以后,南洛璎不由有些想掌自己嘴的冲动,这样的时候,哪里是关心这些的时间?何况问这样的问题,柳儿岂非也觉得奇怪。 可偏偏柳儿似乎并不奇怪,她淡淡的瞧了南洛璎一眼,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第一次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所以,你很想知道是不是。” 南洛璎愣了愣,突然想起之前柳儿就问过自己…… “你不记得了,对不对?” 南洛璎有些心惊的望着柳儿,她似乎也打算要说明一切般的,不等裴彬玢与南洛璎继续追问便自顾自的说开来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便知道你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了” 瞧见南洛璎有些犯愣,柳儿这才轻笑了一下,有些好笑的说道:“其实,我一直奇怪,你怎么会还活着……明明那天晚上,你已经断气了……” 在柳儿时而离场,时而低缓的讲诉中,南洛璎慢慢的理清了,这个身子过去的故事…… 据柳儿所说,南洛璎性子高傲,又有些冲动,经常会闯祸,所以总是连累着身边的贴身丫鬟受罚,知道她来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南洛璎就是格外信任她,也肯听她的劝解,一来二往,便也发现柳儿的话总还是有些道理的,南洛璎便也敛了性子,真心高看了这个丫环一眼。 南家夫妻,皆少负才名,南洛璎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自然也不会差,自幼修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舞,样样皆会些,在东京城里薄有些微名,南大人看到这样的情况,想想裴家不过是一般的商贾,便是富比陶朱也不过还是个商贾,正这时候广陵郡王的母妃,在一次晋香的时候,又瞧上了南洛璎,有意让郡王纳她为侧妃。 能与皇室沾亲自是莫大的殊荣,何况广陵郡王是当朝实权在握,偏生南夫人不愿意,便以南洛璎已定亲,推了这门婚事。 南大人自是心中不喜,每每常在家中抱怨,经常会说写裴彬玢的传闻,或是又与哪家公子生事,或是举科失利,等等,一来两往,偏生南夫人也是个注重门第之人,自此也不喜欢裴家的这门婚事,有了两位家主的心思,自是左左右右的人,再无一人说裴家的好了。 南洛璎初时如一般少女相同,对这门亲事,只是觉得,自是定了,便应嫁,听的多了,便也心里生怕,左右闹着要退婚了。 正在这纠结的时候,南洛璎无意间在表舅家中遇上了在哪里讲学的方陌悠,方陌悠年少负有才名,人又生的一表人材,也是前世的冤家,南洛璎自那天以后,便心思全在他一人身上,不知道写了多少伤春悲秋的诗句,但也只是如此罢了,并不敢有更多的出格之举。 而且,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方陌悠都并不知情。 听到最后,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头,望着柳儿说道:“你现在,居然会为我开脱,我真的不知道应该不应该感谢你。” “哼。”裴彬玢冷哼了一声,继续追问道:“若是如此,她又怎么会寻死觅活,又怎么会有……”说到这里裴彬玢的声音不由放小了几分,游移了一下,还是问道:“又为何会有私奔的传言,陌悠那里又怎么会有她的手书。” 柳儿一直低着头,轻轻的讲着这些故事,好像再说传说里的事情一般,直到这时,才抬起头来,淡淡的说道:“那是因为,我当成笑话一般说给方公子听的,他却不信,所以,我才拿了手书给他看,算是凭据。至于私奔……” 柳儿说到这里却停住不言了,只是轻笑了一下,摇摇头,淡淡的说道:“从头到尾方公子都不知道,是我教小姐的,我就是想,就是想让她出出丑,让她也嫁不出去,让南家也知道什么叫痛苦。 这最后一句话说有些咬牙切齿,似有一种切骨的仇恨。 南洛璎不由让惊的愣了一瞬间,转眸回望裴彬玢,想看看他的神色,却见他神色一如之前的阴寒,这才敛了敛眸子…… 只望可以敛去眼中的湿意…… 如城篇 093 一声轻叹 其实一直以来,都只是小姐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而已,从头到尾,方公子,都不知道这些。到了此时,柳儿也变得有些漠然,说着这一切,如同与她无关的故事一般,说话的神色,那般的风淡云清。说完瞧了一眼在一旁的细娘,复又笑了笑说道:“我知道细娘是个麻烦的人,所以劝你将她以水土不宜,安心养病的名义,在半路上就将她留了上来,本来,你不记得了,不接她回来,她自是会自生自灭,可是我终是心软了些,念着她平时待我的好,才诱你将她接了回来,唉,一步错,引得自己今日如斯田地。 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头,凝着柳儿问道:“你讲的话漏洞百出,比如,你怎么会知道我不记得过去的事了?” “因为你看到我的时候,什么反应也没有,你不是应该很恨我的嘛,那天晚上,你差一点就要掐死我了,结果终是个千金大小姐,那里会是我们这些粗手粗脚的贱丫头的对手,那天我看你咽了气,双眼翻白,我心里真有些说不出来的痛快,本来想把你拔光了丢出门去,好让人知道知道南家养出来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终是心软了软没忍心啊,说出来,你娘对我也算有些恩义的。” 南洛璎听到柳儿的声音有些如方陌悠说话时的那种口吻,一样的淡如清风,却是觉得彻骨生寒,不由凝着柳儿说道:“你真是心软了嘛,你一再说自己心软,你真的是心软了嘛?你只是知道,细娘迟早也会寻来,或是返回南家,到时候,你反是里外不是人,不若早些提醒我,在面前落个大方。你既然想的出来那般害我,又如何会心软,你不这样做,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是要布局,引人以为我是自尽而死,这般才能逃脱罪罚,你为的,不过是你可以活下去,如果只是心软,你又如何会逃走。 柳儿淡淡的笑了笑,笑容一如之前那般诡异,她淡淡的说道:“是啊,当我叫小姐自尽了,送嫁的管事,脸都惨白了,慌乱的将你放了下来,手抖了半天,也不敢去试一试你的鼻息,反是我微微试了一下,告诉他说,还有气,他才一下软坐了下来,只是不停的说,那便好,那怕只是一口气,只要能活着抬进裴家的门,那以后的事,也与我们无关了。那天送嫁的时候,他紧张的半死,连嫁仪都不敢参加,直接在当地顾请了人来做,南家的几个管事,只是在城外驿站里听消息,我趁乱走了,他们居然也没有一个来追我的。呵呵,可见你们南家做事有多不得人心,这样的情况,居然愣没有一个人去关心你会如何,只担心的是,他们的差事,能不能交办,呵呵。 南洛璎看着柳儿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恨嘛,或许不是,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什么样的仇恨可以让一个人如此漠视一个与她朝夕相处之人的生命,什么样的怨愤,可以让她这般心态失常。 这时候细娘也有些忍受不住的哭叫道:”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柳儿啊,柳丫头,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般做,当初,你若是不愿意嫁与老爷,夫人不是不想护着你,只是这事,你也知道夫人,本就无法多说什么。你要想,也只能怨你生错了家门,你的爹死的早,你哥嫂不是东西……你是个女儿家……“ 细娘一声又一声的话语都悲中带泣,却打动不了柳儿,只听见她一声怒吼道:”我哥,我哥,若不是因为南老爷看中了我,以若是不肯依从,便不再凭租店屋给他,他何须将我……将我,我哥也是为了我好,只说是做他家傻子的正室也强过做南老爷的通房,最少,我有个名分,我能有份分点家产,有了他家的扶助,我们才不用再凭租南家的店屋过日子,归根到底,我应该不应该怨南家。“ 只怕这事,细娘也是第一次听说,不由愣愣的瞧着柳儿,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半天,才说道:“便是如此,小姐待你一向不此薄待。” “够了,怨就怨他不该是南家的女儿,而且她又是什么好东西,自以为有了几分姿色,两份才气,便写得那些艳词,引来人非议也是她活该,若不是有这些前事,谁又会相信,一个大家闺秀会寻死觅活的出逃。”柳儿说着说着,声音也变的阴沉了。 南洛璎轻叹了一口气,淡淡的问道:“便因如此,你就这般恨我,如此这样,你过去是我的近身丫头,有多少机会可以下毒害死我,偏偏为何在那时候不下手,一直要等到现在呢。” 南洛璎定定的看着柳儿,微微眨了下眼睛,话锋一转的说道:“是因为方陌悠对嘛,因为他在你面前夸过我的诗词,或许就是之前的那首是不是?” “是,是又怎么样,就算你们有情有义又如何,可惜,你早就订了亲,便是有意又如何,哈哈,那时候我不会告诉你,也不会告诉陌悠那词是谁写的。现在,你们便是知道又如何,你已经嫁为人妇了,现在当着你夫君的面,你还想怎么样。”说道这里,柳儿又轻笑了起来,淡淡的笑着,好像很满足很满足的样子。 南洛璎微微摇了摇头,虽然大约可以了解柳儿心里的病态,因为南父的原因,她被迫一生自梳不嫁,原想来,心也早如枯木一般,偏又遇上了以前的青梅竹马的恋人,想要与对方长相厮守,自是不可能了,偏生这时候,她心中仇人的女儿又喜欢上了自己的心上人,而心上人又对这个女子大有赞赏之意,只怕那一刻,她心中的嫉妒与仇恨交集之下,才会定下这样的计划,想来最后终是让南洛璎知晓了,说不得要罚她,索性便一不做二不休,把南洛璎给掐死了,想到这里,南洛璎不由摇了摇头说道:“你做过这么多事,每天看见一个差一点让你杀死的人,你不会心虚嘛。” “开始,我确实很害怕,但很快,我发现,你其实根本就什么也不记得了,我才慢慢安下心来。”柳儿淡淡的回应着,接着继续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改解释的,我也解释过了,裴少爷,你应该明白这一切都是小姐一厢情愿还有我的设计,与方公子无关,请不要打扰到他的生活,也不要给他任何困扰我,愿意自己了结自己,至于小姐,也请你给自己留下些尊严,还是自我了断的好,省的又给别人添麻烦。”柳儿声音轻缓而又有些凌厉的说着,里面的煞气极重,但却又有些随意,好像讲的这些都并不重要,生死,其实并不重要。 裴彬玢瞧了瞧南洛璎,又瞧了瞧柳儿,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南洛璎先已开口,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幽幽的说道:“唉,其实,你也是个可怜的人,只怕让这样的生活都快要折磨疯了。” 说完话,南洛璎转首瞧着裴彬玢道:“这件事,说白了,还是你我的事情,何必牵扯他人,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点面子,放过柳儿。” 柳儿的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细娘也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璎姐儿,你愿意放过柳丫头。” “无所谓放过不放过,只是我觉得,没有必要与个已经快要让她的苦难生活折磨疯了的女人计较,我想,柳儿毕竟是我的陪嫁丫头,她下毒的对象也是我,我不想追究的话,裴少爷,你会给我这点脸面,放过她吧?”南洛璎虽然口里还是征询的口吻,但前面先将柳儿的情况摆了一遍,其实这句征询,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的给裴彬玢一份尊重而已,根本没有留下商量的余地。 裴彬玢脸色不由沉的更加难看了,他带着一点气怒的说道:“我有反对的余地嘛,莫不成你还要留着她在身边。”裴彬玢的语气虽然不佳,但字里行间的意思还是有些关切的。 南洛璎自是听懂了,朝裴彬玢微微的笑了笑,淡淡的说道:“那是不可能,我可不想天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细姨,她的卖身契在哪?还给她吧,让她走,我不想再看见她。 “这,璎姐儿,柳儿的卖身契证只怕是在老爷哪里。” 南洛璎抬了抬眼,望着里柳儿淡淡的说道:“你现在就走吧,属于你的东西,不管是我过去赏你的衣服还是首饰,你都可以带走,你去找方陌悠也好,去投奔你的哥嫂也好,我都不会管,你的卖身契证,我也会修书给我爹让他送来,然后也会给你在府台里去消了这个籍证,走吧,去寻你想要过的生活去。” 裴彬玢在一边一直不言不语,此时看见南洛璎有了决断,也不询他一句,不由有些气闷的说道:“一切随你吧。”一甩袖子便转身离去了。 南洛璎瞧着他远去的背影,不免又是一声轻叹。 如城篇094顶日而立 柳儿有些犯痴的望着窗外,屋外还是黑漆漆的,夜色正浓,之前如水的月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进了云里,外面正是一片黑色的迷茫,好半天才听到柳儿轻如呢喃般的说道:“你放我走放我走可是,我又能去哪里。” 南洛璎冷漠的带着一丝嘲讽的说道:“这便不应该再问我了。”说话间,南洛璎已经提步走到细娘的身边,扶着细娘说道:“细姨,我们去屋里说说以后的事。”说完又瞟了一眼柳儿,淡漠的说道:“至于你,回去收拾收拾,天亮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快滚。” 柳儿好像失了魂一般的轻飘飘的继续问道:“我又能去哪里?我又能去哪里?”或许这一切,是她没有设想过的 一进到里屋,细娘“叭”的一声便跪在了南洛璎的脚边,哭着说道:“璎姐儿,都是我害了你你唉,你愿意格外开恩放过柳儿丫头,我” 南洛璎淡淡的笑了笑,一边拉起细娘,一边轻声说道:“若是她真的死了,细姨会难过吧,虽不说,但我看得出来,细姨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般看待。何况我也没有什么事,也算不得什么开恩,只是由着她自生自灭好了。” 细娘只是低低泣着,嘴里轻声说道:“这丫头原初时,真的是个好孩子,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南洛璎手指轻轻在桌上的浮刻雕凿出来的花纹上打着圈,眼眸不动的说道:“人总是会变的。”心里却是不免轻叹,若是没有她,或许也不可能有机会重生在这里。 但放过柳儿,或许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安细娘的心,但更多的是因为不论过去她对南洛璎做过什么,那都是前身的经历,现在的南洛璎没有切肤之痛,感受不到那种仇恨,也没有怨,其实现在的她,更多的算是柳儿恶行的受益人,若是没有柳儿,她或许也无法借着南洛璎的身体再次重生,而且一个让主人放逐的丫鬟,又有什么能力自己活下去,不过是自生自灭罢了。 人迟早会是要死的,由着她在泥泞的世尘里,艰难的求存,受尽几十年的折磨再死,也未算得是什么恩典。南洛璎想到这里,不由嘴角边浮上了一抹冷然的笑意。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想到这里,南洛璎的眸子不由黯然了。 细娘一边拭着泪,一边说道:“璎姐儿,你不若去求求姑爷,若真是让休了那可怎么是好啊。” “求他,为什么要求他,莫不成,离开他,我就活不下去?” 细娘有些着急的劝解道:“此事,本就是璎姐儿先有不对在先,你与方家少爷,虽没有什么,但有了这份心思也是不该,何况” 南洛璎挑了挑眉头,冷声说道:“或许是我拧吧,我可以让所有的人,因为让别人只是一时,但只有我的夫婿,他是我一生一世的良人,我要让他便是要让着一生一世。一生一世的让一个人,我做不到。何况,这公平嘛,我虽不记得过去,但听柳儿的意思,我也不管只是心里想想念念,他却是真正的将人娶了回来,此时反是我的错,他还要休弃我?我还要去求他?何必如此为难自己,不若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他有他的云非烟,我也可以去寻找我自己的生活。 细娘急的捏紧了南洛璎的衣袖道:“璎姐儿,女人离开男人,一个人,是会惹人非议的,而且,也会受尽人的欺负。” “若是女子真的离了男人活不下去,那我宁可做个男儿身。像个男人一样顶天立地的活下去。”南洛璎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然后瞧着细娘轻声道:“细姨,以后,你就扮作我的母亲吧,而我,以后没有南家的大小姐,我要做个男儿身,像男人一样顶天立地的活下去。” 南洛璎说到这里,停了停,方才继续说道:“以后我就姓林,单名一个昱,顶日而立,光明坦荡。” 细娘万没想到南洛璎会说出这样一番惊世之言,不由吓得手中一软,松开了南洛璎的衣袖,向后退了一步,瞧着南洛璎,好像看见什么怪物一样,好半天才说道:“璎姐儿,你莫不是中了什么魔孽了,扮作男儿身,这可怎么使得,若是让人知道,笑也要笑死些人,别说其他啦。” 南洛璎将头一扬,硬顶着说道:“不让人知道便是。” “不让人知道,那你怎生嫁娶,怎生生儿育女。”细娘说道最后,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只怕在她心里,从来也没有想过女人可以这样过一辈子。 “不嫁也罢,这辈子,我自己现在还照顾不好,想着儿女干嘛,以后的事,以后再看,现在,我想要让自己活的开心些,现在我去求他,或许,裴彬玢,是个心软的人,也许,他真的可以算了一次,但又如何?以后,相见两生厌,便这样天天月月年年的过一辈子,总有一天,我会疯掉的,其实像现在这般,分别,对他,对我,都未尝不是件好事。”南洛璎轻轻地说着话,眼眸瞧着自己的指尖发呆,好像透着哪桌上的万字福花的浮刻花纹,再想这些什么。 细娘尤不死心呃继续劝道:“那便真由着姑爷去准备休书” “细姨,给我留下最后的一点尊严吧,我真的不想去求他。”南洛璎此时才抬起头,望着细姨,缓慢的继续说道:“我知道,出去以后,我没有经验,虽然有些薄产,但坐吃山空,以后过的怕也不会轻松,但,我真的想要有尊严的活下去,而不是去向别人乞求,从而可以赖在这里,你成全我好吗?” 细娘原想再劝几句,但不知道为什么,瞧着南洛璎的神色,却又说不出来话,再回心细想,便是真的去求了,又能得到什么,只怕也要看老天爷的心情,左思右想之下,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的糊涂,便点了点头,不再劝了,反是从镜妆里,取了地契之类的东西,来与南洛璎细算手里的盘费与薄产。 南洛璎与细娘细细的盘算着,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大白,一大早,四喜便过来伺候南洛璎起身,听到四喜在门口禀报的声音,南洛璎这才揉了揉发酸的眼眸,看着细娘将一切收点干净,这才说道:“四喜进来吧。” 四喜一进屋子,便瞧见南洛璎早就穿戴整齐,不由愣了愣,昨天夜里不是她当值,睡得也早,一早便来伺候,昨天夜里的那场热闹却是没有赶上趟,此时看到南洛璎穿戴好了,虽有些犯愣,但也不敢多问,便吩咐人取来洗漱之物,给南洛璎重新整理不提。 正在四喜帮南洛璎重新梳头之际,便听报道,墨书来了。 南洛璎当时正取了只新送来的金钗细瞧,听到这话,不由手指一颤,手中的钗头凤所含的宝珠也跟着颤抖着,南洛璎放下金钗,心中暗叹了一句,来得真快,裴彬玢,莫不成,你真的这般急着休了我? 南洛璎没有多话,只是示意了一下,细娘便去传了墨书进来。 墨书进了屋里,先是见了个礼,方才说道:“少夫人,大少爷请您过去说话。” 南洛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便去吧。” 细娘走到南洛璎身边,从妆盒里捡了一只如意龙凤头钗,斜插进了南洛璎的发髻里,这才扶着南洛璎说道:“璎姐儿,我陪着你一块儿去吧。” 南洛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便与细娘一并正准备出门,刚提步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转首望着四喜说道:“四喜,你呆会去柳儿院里看看,她走了没有,若是没有,你便领人给她帮把手,送她出门吧。” 四喜愣了愣,复问了一句道:“少夫人,柳儿要去办什么差,可需要给她备些人手。” “不必了,她以后也不再是我的丫鬟了,也不是裴家的人了,好了,你先领人去瞧瞧吧。”南洛璎眉目微抬的说道。 四喜皱了皱眉头,但也知道这时候,以自己的身份,是不能多问的,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点头应是。瞧着南洛璎出门后,才转身问向周围的丫?br / 嫌妻第21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丫环们,可惜,昨天夜里当值的那两个小丫鬟都不在,四喜问了半天,也没有一句所以然来,只得作罢,自是领了人去柳儿院子里寻不提,好在推开院门,瞧见柳儿已经收拾停当,看见四喜来了,她也只是轻声细语的说道:“四喜姐,是少夫人让你来送我的吗?” 四喜瞧着柳儿,闷声说道:“哼,你以为,我还会有与你走动的情分吗?” “哈哈,是啊,你自是看我不起的,不过,那又怎么样,少夫人说我做事本分,伺候的好,又一向守规矩,看我年岁大了,这才还了我自由身,让我可以回家度日,四喜姐,你伺候老夫人多年,又得到什么?一日卖身为奴,便终身为奴啊。”柳儿的话似乎说到了四喜的痛处,她愤恨的瞪着柳儿,却没有发作,只是挥手对着一边的小丫鬟们说道:“去,到院里找几个人,送柳姑娘出去。” 柳儿轻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院子里荡着,荡着。 如城篇095谋划和离 南洛璎自是不会知道四喜在这里清理柳儿的时候,还受这样的委屈,这时候的南洛璎,正刚刚走到裴彬玢的面前,裴彬玢似乎也是一眼没睡,那双灿若星辰般的眸子,这时候也变得有些黯然,里面布满了血丝,细娘有些紧张的扯了扯南洛璎的衣袖。 南洛璎却没有说话,只是那般坦然的走到裴彬玢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眸子,淡淡的说道:“虽然,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我听了柳儿的话,我觉得,或许,我们真的不适合做夫妻,你有你的心中所爱,而我,从过去,到现在,其实从来也不是你生活中合适的人”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裴彬玢双眸一凝,就那样直愣愣的瞧着南洛璎,那双眸子里,所露出来的神色,更多的是惊,是怒,而不是南洛璎所猜想中的那般如释重负,或是满意 “我的意思是,就像你昨天说的那般,我”南洛璎说到这里,还是停了停,最后淡淡的继续说道:“愿意自请下堂。” 那一刻,南洛璎几乎看见裴彬玢的脸抽动了一下,放在桌案上的手慢慢的握紧,手上的骨节一处处的开始泛白,南洛璎瞧着,瞧着,心里有些害怕,回心细想,大约也明白了些,左右不过是,在裴彬玢的心里,他认为是自己错了,要休也是他来休才对,怎么自己还像占个先,想到这些,南洛璎不由在心里暗骂了自己几句,居然还就为了那么一点可怜的自尊心,抢先了一步说了这话,弄成这样,又是何必? 在南洛璎看来,满心以为,裴彬玢又会像过去那样,拍桌子摔东西,不由后怕的向后退了一步,没想到,只是淡淡的说道:“诚如你所请,亦是我所愿,便如此办吧,只是长辈面前,我也不想再让他们伤心,你先去外宅住上些时日,过些日子,请个医生为你延医,便说你是不善生养,也便以后再立休书,这般做来,大家脸面上,也略好看些,你看如何?” 南洛璎虽然现在已是一心求去,但毕竟裴彬玢所说的也是字字在理,不论,她怎么不愿意再呆在这里,终究还是要为别人考虑一下,左右不过是延上几个月的时间而已,这样也便当与裴家这边的管事多加学习一二生意上的事,也未尝不是好事,何况她也明白,裴彬玢说得虽然客气,但若想不留后患的离去,这也是最好的方法,要是真的一走了之,不问不管这边的话,只怕裴家一告上官府,自己的那些地契都是用不得了,所以裴彬玢提出来以后,南洛璎一点反对都没有的点了点头,只是淡淡的说道:“若是这样,我只有一个条件,希望你能让我继续去店铺里帮忙,我想与马掌柜们多多学习一二。” 裴彬玢又轻嘲的冷笑了一下,略带耶诺的说道:“莫不成,你还真想当个女老板,自己做些生意来?” 南洛璎挑了挑眉,脸色如常的淡淡的说道:“这又如何做不得?” 裴彬玢几乎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那一份不以为然,了然若现无遗。 细娘一直在一边扯着南洛璎的袖子,南洛璎却装着没看见,这时候,裴彬玢轻哼完后,人便立了起来,正好看见细娘在南洛璎身后的小动作,不由皱眉说道:“细娘,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细娘嗫嗫嚅嚅了半天,才轻声说道:“回姑爷的话,没有。” “哼,姑爷,你家小姐都要与我和离了,这姑爷二字,我是当不得的。”裴彬玢有些随性的说道,说完似觉得有些失言,索性端起桌边的茶盏,摆出了一付送客的姿势。 南洛璎不由觉得好笑,明明昨天是你说要休了我,我不过近日先开了口,你用得着一副让我抛弃了的怨妇的口气吗?看见裴彬玢这般,南洛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情有些变好了的趋势,但还是不露声色的说道:“那谢谢裴大少爷,我明日以后,还是一如过去所商议的那般,天天去店里瞧瞧,过个几日,我再来装病,到时候,只说我需要静养再将我放在老宅里,住上些日子,便是了,只是医生那边?” 裴彬玢皱了皱眉头,一挑眉说道:“旁的人也便罢了,只是长孙兄现在客居在这,你若病了不让他瞧瞧,只怕说不过去,若是让他瞧瞧,只怕是瞒不过去,还是待到秋后,他去樟树收药材,远行之后再说吧。” 南洛璎不由望了一眼裴彬玢,正这时候裴彬玢垂下头,端起茶慢慢的吹了吹上面的浮叶,一直那样轻轻地吹着,也不知是水太烫了,还是他在想了些旁的什么,好半天,才看见裴彬玢慢慢地抿了一口茶,这才放下手里的茶盏,轻声叹道:“思来想去,也只有如此才妥当些。”这句话说得极轻,也不只是说给南洛璎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南洛璎确实没听清,只是听见裴彬玢嘀咕了一句,不由追问道:“什么?” 裴彬玢听到南洛璎提问,似乎才反映过来一般,抬起头来,望着南洛璎说道:“没得什么,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见我,我也懒得瞧着你生气,过些日子,我便说是年中审账,直接住在铺子里了,你” 裴彬玢说到这里,突然又停住了,停了停,才继续说道:“你要好好照顾这园子里的一切,吩咐下面的人招待好长孙兄,当好一个女主人该做的责任,不要让人看出来些什么。” 南洛璎点了点头,轻声应和道:“我醒得的。” 裴彬玢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望着南洛璎好半天,却还是没有说话,最后只是挥了挥手说道:“你走吧,以后再相见的时候,只怕便是我们请来叔伯长辈们立书的时候,你自己好自为之,多自珍重。” 南洛璎瞧着裴彬玢淡淡的笑了笑,轻声说道:“谢谢。” 细娘看到这时候终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若是真的关心璎姐儿,又何必要休了,就算要休了,又怎么能用个不能生养的名义,这让璎姐儿以后怎么嫁人。” 一时间,屋里好像格外安静,南洛璎几乎能听见屋外鸟儿正在清亮的鸣叫 如城篇096一盒胭脂 南洛璎虽然听见细娘在为自己抱不平,却希望裴彬玢没有听见,所以她只装作没有听清的样子,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微笑,只那一刹那间,几乎能清楚的看见,裴彬玢的脸僵了一瞬间,那一刻,南洛璎知道,他还是听见了,不由皱了皱眉头。 裴彬玢似乎并不想与细娘计较什么,便扬声唤道:“墨书,进来。” 一直在门口候着的墨书赶紧跑了进来,裴彬玢瞧见他进来,便吩咐道:“送少夫人回房歇着,晚些时候送她去店里瞧瞧。” 南洛璎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裴彬玢,朝他又抱以一笑,好像自从决定要离开以后,南洛璎的心里轻松了不少,看见裴彬玢的时候居然也没有过去那种心态,那种 这时刻看来,是有些怨气,有些无奈,又自伤自怜的伤怀,大约,曾经,也还是向往过,这是自己的家吧。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望着对方,淡淡微笑了一瞬,如昙花而开,一瞬即逝,有多少深意,皆在不言中,或许不是没有想过要挽留,或许不是没有考虑过要留下来,可惜终是相对无语,只因曾经都相互伤害 南洛璎转过脸来,垂下头,淡淡的轻笑着说道:“谢谢,珍重。” 南洛璎与细娘出了门,又回了自己住的院子里,一进屋里,南洛璎便有几分埋怨的说道:“昨天夜里,咱们不是商量好的吗,细姨,怎么今儿个,你还是” 细娘皱眉道:“我只是瞧不得姑爷一副关心璎姐儿,却又拿这样的理由来说事,要是这般做了,以后还会有哪家清白人家愿意纳娶璎姐儿。” 南洛璎冷笑了一下,神态忍不住的带上几分嘲弄地说道:“便是不用这般的理由,我就可以再嫁个好的清白人家了?弃妇贱如草,不论是何种理由,我都不能再嫁与他人为嫡妻。” “璎姐儿又未曾生养,凭着老爷的官声,再嫁与他人做个续房,也是说不得,还有些望想的。”细娘劝解着。 南洛璎又眸眯动了一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可是,我并不像这样,好了,细娘,昨天夜里,我不是把我的设想都与你商量过了吗?” “璎姐儿,我思来想去,终是觉得不妥,自古夫妻哪有隔夜仇,何况你与裴少爷方是元配夫妻,年少相当,多为合宜,何必闹成这样,不如,不如,请裴老夫人从中调解一番,我瞧着,她老人家还是公正的。”细娘瞧着南洛璎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想了一晚上的话。 南洛璎听完以后,摇了摇头,也不愿意再与细娘争论什么,只是无奈的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如,早些去店里瞧瞧,也可以多学些本事。”说着话,南洛璎已经朝外唤道:“四喜,四喜,有人在外面吗?” 一个小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行过礼后,方恭敬的问道:“少夫人有何吩咐?” 南洛璎本是想要让人准备去店里瞧瞧,但这一停住话的功夫,心下思量了一番,昨天终是得罪了杨大人的夫人,今天不如去拜访一下封灵玥,也正好去瞧瞧杨夫人,所幸这件事,终是放在心头,不如早些看看,能不能揭过去了。想到这里,南洛璎淡淡的说道:“给我去拿几样咱们店里,新到的水粉,还有我设计的那些摆设,包好,准备个几份,我好拿去送礼。” “这,少夫人有所不知,内宅的一切开支用度,都是不能去店面上支用的,要是需得,也得拿着银钱去取买。”小丫环嗫嚅着轻声回绝了南洛璎的话。 南洛璎微微一愣,立时明白,这想来是裴家为了方便自己管理账面,还有店面上的营销更加清楚明细而做的决定,便点了点头说道:“成了,那你让人准备一下,我要去店里,过去挑几样吧。” 得了南洛璎的话,这小丫环才如释重负般的笑着应了话,赶紧麻利的出去准备着了。 南洛璎刚想起身,细娘已是说道:“璎姐儿这是要去看望杨夫人?” 南洛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细姨,你与我说说杨夫人原来是什么样的人。” “杨夫人的哥哥,曾是在老爷的任上中的解元,也算是老爷的门生,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璎姐儿,只是,这女子,在东京也是出了名若不得,夫人以前曾说过,只怕是桃花面儿,雷霆的手段。她母亲走得早,她在家中不是最年长的女子,却很是个能理家管事的人。璎姐儿,还是要与她多多亲近,也好多多情谊。”细娘轻声说道。 南洛璎听出细娘的意思,这个女子,相当的厉害,便是没有得罪她,讨好她,与她亲近,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这原就与南洛璎心里想的相合,自是不会多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这么会子功夫,外面的一切也准备的停当了,小丫环进来禀了一句,南洛璎便跟着出了门,软轿早就在门外候着了,南洛璎一直出门都是坐马车,这一次突然换成了软轿,不由愣了愣,小丫环看见南洛璎犯愣,赶紧解释道:“少夫人,昨天夜里少夫人回来,不是说没有什么胃口吗,正好长孙少爷在与大少爷饮酒,听了以后,说怕是夫人受车马颤动的太厉害,有些损了胃气,所以才会吃不下的。大少爷当时便吩咐过,以后夫人出门,都只能准备轿子,虽是慢了些,但胜在稳当,不颤动。” 那一刹那间,南洛璎好像觉得自己的心让人拧了一下,手指原是已拉着轿帘要进去,这时候却指尖一颤,缎面的轿帘顺着指尖滑落下去,带着一丝顺滑的凉意。 小丫环看见南洛璎失了神,赶紧走过去帮着揭开了轿帘,说道:“少夫人,上轿。” 南洛璎这才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坐上了轿子,在入轿里的那一瞬间,南洛璎好像听到了有人叹息,那声音似乎是细娘的,却也不愿意多问了,只觉得自己的心思如浮浮沉沉搬的,无法宁静。 轿子却是要比马车慢了些许,南洛璎只觉得这一路,好长好长,心里的念头千回百转,却还是没有到店面上,但终还是有到的一刻 南洛璎下了轿子,进了店里,与昨天的红火不同,今天似乎店里并没有几位客人,店前掌柜正与小二两人在闲闲的聊着天,下面的大厅堂里,只是坐了三三两两的来客,却不是南洛璎所期待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们,反是几个少年男子,在那里饮酒。南洛璎看着觉得有些失望,不由敲敲了桌面,引回了,正聊得兴起的掌柜与小二,掌柜一看是南洛璎来了,不由赶紧堆上了一脸笑说道:“少夫人来了,马叔去另一边的杂货铺了,张嫂在里面忙着。” “我不是来找他们的。”南洛璎有些皱眉。 “哦哦,这样啊,那少夫人”掌柜的说到这里,却是接不下嘴了,其实他也未与南洛璎说过几次话,只是在聘来的当天,去裴家别院给南洛璎请了个安,另就是昨儿个在店里瞧过南洛璎,平日里也从未打过交道,有什么事儿,也都是回与马端儿,这一下瞧见南洛璎,本就有些紧张,现下瞧她脸色不佳,那手心里的汗立时就冒了出来。 南洛璎皱了皱眉头,总觉得看着这里,心里有些邪火气,但还是强压了下来,这时候只怕已是近中午了,再折腾,今天去看杨夫人的事,就得打水漂了,明天先与马端儿谈谈再说也不迟。她心里有了这样的打算,再转某一瞧,掌柜还是一脸疑色,却又不知道如何接话的样子,不由心里又软了几分,便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没事,我是店里看看,顺便收捡些稀奇物品,好送给朋友,图个乐的。” 掌柜的这才松了一口气的笑了起来,一脸讨好的说道:“这个啊,少夫人,您看,这柜子里都是马叔才从福城那里弄来的胭脂粉,叫笑如桃花,据说这取得是人面桃花相映红之意,最难得的是,一打开这盒子,就有一种淡淡的清香,香味淡而不薄,可以持久留痕,听说以前有个姑娘,闲着无聊,拿这个抹在了骨牌上,第二年拿出来,那骨牌上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味儿,极是难得,便是整个如城里,也只有咱们店里有一盒,还有裴家老店那有两盒,再也寻不出来第四盒了,这东西珍贵着呢。” 南洛璎不由瞧着心下感觉极好,拿在手里把玩了一番,终还是放下了,这里只有一盒,再去裴家老店,实在太费时了,若是拿了这盒给杨夫人,便没得给封灵玥了,第一次上门,自己打着去看封灵玥的幌子,总不能拿个珍贵的东西给杨夫人吧,那也有些太过刻意了。 在店里转来转去,南洛璎终还是没有挑到合意的,最后只得让人备了些当年的新茶,还有张嫂做出来的几样新奇物儿,一般样儿的备了两份,包好,便向杨府去了。 如城篇097杨家夫人 到了杨府,南洛璎一面吩咐人去禀报,一边揭开轿帘偷瞧着这县大老爷家的宅院,这杨大人虽说是一县之长,但这府院也并不见得有多豪气,比起裴家自是不如,便是与南家相比也差了甚远,南洛璎瞧着,心下暗暗的猜度这杨大人贪墨而来的那些钱都去了哪里,别人或许不知,但南洛璎,却是知道,这位杨大人,一年从裴家得到的好处,便已是他一个薪银的十倍有余,远是可以住上更好的宅院。 正在南洛璎胡思乱想间,进去禀报的吓人来回了话,只说四小姐有请。 南洛璎赶紧下了车,吩咐细娘提了礼物与自己一并走了进去,刚随着引路的门子,进了茶厅,便看见封灵玥已是一脸笑意的坐在厅中,杨夫人却巧也在,瞧着南洛璎进来,居然亲自走上前拉起了南洛璎的手,一脸亲热的说道:“呀,我还说要去瞧瞧妹妹,结果怎生让妹妹先来看我了,倒是让我这个东道主有些不好意思了。” 南洛璎虽听她说得客套,但心里却没有捉磨过来,她是个什么意思,这话听着,总是有些别扭,不由轻笑着说道:“姐姐客气了,我哪里当得起,原生便应该妹妹来看姐姐才是,只是,妹妹总觉得,姐姐这里是官家,心里想来,又怕”说到这里南洛璎腼腆的望着杨夫人一笑,杨夫人也是回以一个会意的笑容。 杨夫人一边瞧着南洛璎笑着,一边带笑的说道:“瞧妹妹说道,你娘是老太妃的侄女,说起来,也算是半个皇亲国戚,哪里是我们能比得的。” 南洛璎赶紧解释道:“姐姐,这攀皇亲的话,可是不能说的,要是让人听了去” 杨夫人只是随意的笑着接道:“咱们姐妹几个关起门来说的话,能有谁人听了去。”南洛璎有些别扭的笑了笑,杨夫人瞧了瞧南洛璎,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瞬间,但很快又敛住了,转而侧首望了一眼一边陪着的封灵玥。 这个话题确实有些敏感,所以南洛璎与杨夫人两人都聪明的绕过了这个话题,不再继续纠结,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座位边上,分宾主坐定,杨夫人一手拉着南洛璎,一边瞧着封灵玥,左右回望着,好半天才说道:“人都说,东京城里封家一枝月里娇,南家一朵芷香兰,原在东京的时候,也没得机会让你们坐在一起,今日这般,一比较,倒是真正的月兰相映两生辉呢,只把我这只过期的老月季给羞的抬不起头来了。” 南洛璎还未说话,封灵玥已是先开口说道:“二姐,你也别这般笑话我们了,裴夫人第一次上门,便让你吓的下次再也不敢来了。” “我们都是自家的姐妹,我说话才会如此随意呢。”杨夫人又笑着朝南洛璎眯了眯眼,那神色有种说不出来的亲昵和俏皮,一时间,南洛璎也忍不住的跟着陪笑了起来。 封灵玥这才瞧着南洛璎说道:“别理我二姐,她就喜欢取笑人。” 南洛璎除了陪笑,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虽然杨夫人待她很亲昵,但她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总有些局促。 这时候丫环们把南洛璎带来的礼物给呈了上来,杨夫人瞧也不瞧的便让丫环送回自己的房里了,一边吩咐着,一边还回头朝着南洛璎说道:“来便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南洛璎赶紧解释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新进来的几斤新茶,几样店里新到的货品,拿来给姐姐品格新鲜而已。” 杨夫人点了点头,封灵玥却接过话来说道:“裴家嫂嫂你也别客套了,最近年景不好,听说你们裴家去边际贩马的商队在路上让流民给劫了,裴老爷至今生死未卜,现在有消息了没有?” 南洛璎一时愣在了当场,自来了如城,也有一个月的时光,那次之后,便再也未见过裴老爷,几天前老夫人来过一次,只怕是那时候还未有消息,也没有提过此事。她与裴彬玢又是朝夕难见,何况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只怕是不会说起这样的事情上来,封灵玥这一提起,南洛璎居然是知也不知的事情,那里能回的出话来,只得强笑着掩过那一瞬间的尴尬,避重就轻的说道:“还在等消息。” 封灵玥心思粗散,随性一些,一听到南洛璎这回话,又瞧着她神色不自然,以为是触到她心里的拧心处,赶紧劝慰道:“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裴家嫂嫂也不用太过提心了。” 杨夫人原正准备拿起茶盏,瞧见南洛璎的神色有异,手却是颤了微微一下,好似那茶盏有些烫手一般,遂还是拿起了茶盏,只是一边吹着杯里的茶叶一边却抬着头,偷眼看着南洛璎的神色,待听完封灵玥的话,这才放下手里的茶盏,轻声劝道:“所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裴老爷一生多有善举,自是会逢凶化吉,何况,裴老爷当年也是京中叫的上字号的好手,虽现在年纪大了些,想来一些流民,还是轻易近不得身。” 南洛璎只得强笑着点了点头,赶紧转移话题的说道:“不若取来那些新弄的玩意儿,来瞧瞧,也可以顺及一起讲讲她的妙处。”封灵玥原并不甚有兴趣,但看南洛璎一脸献宝似的表情,只得吩咐了自己的小丫环去将南洛璎准备的那份小礼物,先拆了包,南洛璎能准备上些什么,左右不过是她画图让张嫂做的牙刷啊,还有几个刻的小玩偶,取的只是个新意。 封灵玥拿着那木质的把儿,见上面一头全是毛毛的,不由心里有些生冷,但还是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礼貌性的笑容,方才问道:“裴家嫂嫂,这是干什么用的。” 南洛璎立时开始讲解了一番牙刷的妙用,但说到一半,发现杨夫人虽然是盯着自己与封灵玥瞧着,但如仔细看来,却会发现,她其实眸子里没有焦点,想来,并没有真正在瞧这些什么,立时明白杨夫人只是在客套,便赶紧打住了话题说道:“灵玥妹妹,你有空的时候可以试试,试试便知道,这个比咬柳木洁齿,要舒服的多。” 封灵玥笑着应了。 杨夫人这才有了机会插花,赶紧说道:“唉,这年景啊,说是太平盛世,怎么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说起来,我还没有恭喜妹妹呢。” 南洛璎有些诧异的望着杨夫人,略有疑色的问道:“喜从何来?” “毕士安,毕大人现在就要荣任翰林侍读学士,令尊大人是他的门生,又是同乡,想来,必有提携啊。”杨夫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用那涂着胭脂的手指,轻轻的顺了顺自己耳旁的细发,那殷红的颜色看在南洛璎的眼眸却有些刺目,一时之间不知道杨夫人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南洛璎不敢胡乱应对,索性微笑不语,南洛璎来了这里以后,虽然大约的了解了一下这时候的风俗民情,都对官员的认知还是实在有限,主要是,这宋朝的官员级别分类也是在太多了,毕士安南洛璎的脑子里翻了一个遍,也不知道毕士安是谁。 瞧见南洛璎神色有些淡然,杨夫人的眼眸不由眯了眯,但却没有表现出来什么,继续笑着,自嘲的说道:“瞧我这人,我家老爷就常说我,女人家家的管好内院的事就成了,这些政事上的事情,还是少加议论的好,我啊,我啊,一瞧见妹妹高兴了,居然又忘记了老爷的叮嘱。” 南洛璎这才有了说话的由头,赶紧讨好的说道:“那是姐姐才学见识都不输于男子,若是我,便是听也听不懂,想说,也说不来。” “这才好,这才像个大家闺秀,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杨夫人笑着应对着,却又伸了伸身子,说道:“瞧我这身子骨,自打生了小澎澎以后,就一直没恢复过来,都耐不得久坐了,想陪妹妹多坐会子都不成,腰酸的厉害,就先向妹妹告个罪,先回屋里躺躺,让灵玥代我陪着妹妹吧。” 南洛璎立时知趣的站起身来,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向来是我打扰了姐姐了,姐姐安心歇着就是,我想回家了。” 杨夫人立时皱眉提声说道:“这怎么成,说这话,你当姐姐赶你走呢?我是与你是一家人,随意,所以才直言直语,唉,我呀,就是个直性子,以后你久了,就知道了。”说到这里,杨夫人才缓了缓口气,又带上了三分笑的说道:“你与灵玥年岁相当,想来能说的话更多,你们多亲近亲近,待会与我们一起吃过了午饭再走,听见没,一定要留下来陪姐姐吃顿家常饭。” 南洛璎心里一时拿不稳她是客套还是真心,赶紧虚应的说道:“姐姐,咱们有的是机会常来常往,以后在一起吃饭也不迟嘛。” 两人便如此左右推脱的来回,一个要留,一个要走,最后清寒是杨夫人发火道,到不了不去躺着,也要留下来看着南洛璎,南洛璎这才应承了下来,让杨夫人安生回去养着,这一场亲亲热热的闹剧到这里,才算是终结了。 嫌妻如城篇098非烟来了 南洛璎与杨夫人上演这场姐妹情义的闹剧,封灵玥一直呆在一边瞧着,却不说话,待到杨夫人离去了,封灵玥方才瞧着南洛璎,似笑非笑的眨了眨眼眸,两人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南洛璎几次想要探听一下杨夫人的深意,却都让封灵玥避重就轻的回开了,南洛璎也不好再继续纠结,便与她聊了聊些趣闻,又与杨夫人吃过饭,这才道别回府,杨夫人居然亲自送到了府舍的门厅口,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南洛璎上了轿,细娘一边帮着南洛璎拉好轿帘,一边笑道:“看来璎姐儿是多虑了,瞧着杨夫人还是很看重当年那份情义的。” 南洛璎冷哼了一声,像是在对细娘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道:“这样的女人所说的话,哪里能当真,她对你好,只怕不是你有利用价值便是要害你。” 南洛璎的声音虽轻,却有些冷的刺骨。 细娘第一次听到南洛璎用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气说话,不由愣了愣,好半天才应接道:“璎姐儿,怕是多虑了。” 南洛璎瞧见细娘有些受惊的样子,赶紧转颜笑道:“可能是我想多了。” 一路再无他话,轿子一颤一颤的慢慢行回了裴家别院。 南洛璎坐在轿内,听着外面路上的浮华人声,心里却始终在回忆着封灵玥的那句话 “听说你们裴家去边际贩马的商队在路上让流民给劫了,裴老爷至今生死未卜,现在有消息了没有?” 原来裴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居然一直不知道,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生闷,却又有些怨自己没出息,还有什么好想的,原就是要离开了,自此相别,与裴家再无纠结,为什么,还会为了他们这里的人担心呢,是因为他们毕竟也是自己相熟相识之人吗?只是如此简单?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南洛璎一时也理不清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是眉头越发锁的紧了。 待到了裴家别院,南洛璎一下轿,便瞧见车外停着一辆两座的小马车,正是裴彬玢常用的那辆,南洛璎不由看了看天,这会子正是艳阳高照,最多不过晌午刚过的光景,裴彬玢照理不该如此早归,便随口问着正在门口相迎的门子道:“大少爷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回少夫人的话,是二”说到这里突然又停住了,瞧了瞧南洛璎的脸色,赶紧转了话头道:“是云姐儿来了,所以少爷回来吃个午饭。”门子一说,南洛璎立时明白了,是云非烟来了,不由眉头一挑,却又还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没有多话。 回了屋里,南洛璎瞧见平日里常在的四喜却不见了,不由挑眉问着一边的小丫环道:“四喜呢?” “四喜姐今早送柳儿姐出去以后,便说不太舒服,已经向张管家告过假了。”小丫环瞧着南洛璎脸色不佳,心里不由为四喜拧了一把汗。 好在南洛璎似乎也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其实南洛璎哪里还有心情管四喜如何,她不过是瞧见人不在随意的问问而已,原也只是想问问柳儿的事办的怎么样了,既然小丫环已说送了出去,她自是不会再多问了。 南洛璎坐在屋里,却又有些坐不住,总有些无心烦躁,不由在屋里走来走去,细娘瞧着心里都有些生闷了,不由笑着摇头说道:“璎姐儿,要是心里还在意着姑爷,担心着裴老爷的事,便去问问又何妨。” “裴老爷肯定没事,要不然,云非烟哪里敢在这时候往枪口上撞。”南洛璎有些闷声闷气的说道。 细娘听到这话头,不由轻笑了一下,方才说道:“璎姐儿,不论你与姑爷私下怎么议当的,但,只要你还一天是裴家的媳妇儿,这样的大事,就不该瞒着你,让你从一个外人嘴里听来,这算当是什么?何况璎姐儿照我说,你就该当去问问姑爷,不管他心里有没有你,不管你们还要不要过下去,只要你还在裴家一天,他也不能这般不把你当成自己媳妇看,全且是个外人都不如呢。”细娘声音呛呛有力,说的话也是掷地有声。 南洛璎听了,只觉得句句是理,可不是这么回事嘛,自己心里为什么不舒服,原因大约也就是气他们没把自己当回事,没把自己这么个人当回事。 南洛璎到了这会子,才算是定了心,转身站定,便说道:“走,我们去问问,裴那事怎么样了。”南洛璎刚准备向门口走去,细娘却一把扯住她的袖子,说道:“来,我给璎姐重新整理一下,瞧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这一身的土腥子味。” 细娘一边吩咐着门口的小丫环打水过来给南洛璎净脸,一边去了衣柜里重新拿了一套衣裙过来。 南洛璎瞧着细娘忙忙碌碌,心里不由有些别扭,这算什么,去见一下裴彬玢还要先换套衣服,也太把他当个人物了。想到这里,南路哦不由摆手道:“细姨,不要忙了,便如此去便好。” “可是这会子,那个云丫头在那里呢,璎姐儿”细娘说到一半却又嗫嚅起来了,好半天也说不下去了,反是南洛璎替她接过话来说道:“让她比下去?哼,我该当如何便是如何,与她又有什么好比的,便这样就好了,我们过去问问裴老爷的情况,也算是尽一个晚辈子侄当有的情分,除此之外,别无他念。” 南洛璎说完以后,细娘有些无奈的复问了一句道:“璎姐儿?” “就是这样,除此之外,别无他念。”南洛璎盯着细娘,又重复了遍这句话,只是不知道是在说服细娘,还是在说服自己。 正这时候,丫环把水打了进来,细娘还是抢过来按着给南洛璎净了净脸,便要取过为南洛璎重新描眉,南洛璎已是站起身来,摇头说道:“便是这般最好,清清静静,整洁。” 细娘细看了一眼此时的南洛璎,脸色有些苍白,眉也太淡了些,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精神,不由皱眉道:“这璎姐儿。” 南洛璎已是自己整理顺了衣襟,轻声说道:“走吧。” 细娘无奈的放下手里描眉用的炭笔,便跟着南洛璎身后一起向裴彬玢所住的屋子走去,其实他也还是住在这个院子里,只是这个主院是绕着园中心的池子建的,拉的细长,南洛璎住在最靠北的一方,裴彬玢却是住在南面的屋子里,顺着回廊,慢慢的走过去,也需少些时间。 细娘趁着这会子功夫,偷眼瞧着南洛璎的神色,只见她脸沉如水,看不出来一点心思。 两人还未走到裴彬玢的屋前,便听到一阵男男女女的嘻嘻哈哈的声音,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头,走近一瞧,是个不识的青年男子,一身青衣长衫的打扮,正在与屋里的几个小丫环们嬉闹,那个男子一边笑着向那小丫环的头发边轻轻地抓了一下,转手一抖,便从手心里放出一朵芷香花,然后轻笑着说道:“你们瞧瞧,是不是名花倾国两相欢啊。” 南洛璎一听这样的言吐,应也是读过些书的人,可是这般戏弄小丫环们,这样的举动,哪里像是一般守礼的书生所为? 那个小丫环自是羞的没处去寻,却又还是红着脸从男子手里接过那朵芷香花,旁边另一个小丫环不由问道:“柳哥儿,你真好本事,这事怎么做到的,教教我们吧,教教我们吧,这花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这让人叫是柳哥儿的男子似乎很是自得的笑了笑,却又故作神秘的说道:“这可是不能乱教的,这是我们的家传绝学,传子传媳不传女的。”说着话的时候,那笑容越发有些暧昧,那些小丫环不由都哄笑起来,只是望着那吵着要学的丫头说道:“便与夫人说去,把你许给柳哥好了。” 细娘再也看不下去的,轻咳了一声,她们这才反映过来的一回头,立时全部收声行礼道:“少夫人。”只有那个男子却只是微微揖首道:“少夫人好。” 南洛璎瞧了瞧他,说是下人也不像,若是裴彬玢的朋友,也该当叫自己一声嫂夫人而不是少夫人,这是谁呢?南洛璎不由挑眉望着他问道:“你是?” “鄙人小姓柳,双字青河。”说完看了看南洛璎,又加上了一句道:“在下与家母还有舍妹非烟在府里多时,还是有得少夫人多多招抚了。” 南洛璎一听这一句立时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陪着云非烟一起进了裴府的云非烟的那个哥哥,说实话,在南洛璎心里对与他们这一家实在没什么好感,加上之前刚才见到他时,那印象也极是不佳,一听这话,南洛璎立时连表面的客气也不愿意维持了,脸色瞬时有些难看,只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向他点了点头,算是表示自己知道了,便望着一边的小丫环说道:“大少爷在嘛?” “这”小丫环立时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南洛璎,又瞧了瞧一边的柳青河,好半天才嗫嚅着说道:“大少爷正与云姐儿一起吃饭,云姐儿吩咐说,让我们在外面候着,不要打扰。” 南洛璎立时觉得心头有些起火,还未等她发作出来,柳青河已是极有眼力的说道:“哪有这样的话,小孩子不懂事,少夫人不要介怀,我这就去给大少爷禀告。” 这句话一出来,南洛璎的脸色更加难看,索性一跺脚道:“不必打扰了。”转过身便要与细娘离开,正在这时候却听柳青河说道:“咦,彬玢你怎么出来了。” 南洛璎不由回眸一看,正瞧见裴彬玢立在门内,只是云非烟也随在他身后,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瞧着他,一时两人便这般相对无语 如城篇099人面桃花 裴彬玢站在屋里,阳光将屋桅的阴影投在他的脸上,映着整个人都有些看不清,南洛璎眯了眯眼,瞧着他,再看看他身后的云非烟,好半天,裴彬玢才踏了一步站出了屋子,瞧着南洛璎,脸上带笑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时候云非烟方从裴彬玢身后站了出来,瞧着南洛璎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一副腼腆的样子,又施了一礼轻声说道:“少夫人。” 南洛璎瞧着这两人,嘴角慢慢的弯了上去,露出一个轻描淡写的笑意,然后有些随意的问道:“正打算出门?” 裴彬玢点了点头应道:“嗯,带非烟去置买些东西。”说完又瞧了瞧南洛璎,嘴唇抿了抿最后还是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可是铺子里还有什么要办的?” 南洛璎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心里暗暗的问着自己,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有什么事?要关心这个人的父亲如何?还是要质问这个人为什么不把你?br / 嫌妻第22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你当成他的家人,家里出了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你?好像其实这些都与你无关吧。 南洛璎望着裴彬玢,便那样望着他,好半天才有些嘲弄的笑了笑,随意的说道:“也没得什么事,我就是老远听到这里嬉闹的厉害,来看看而已。” “你说青河?”裴彬玢眉头一挑,望了一眼柳青河,声音也不见多严肃,只是语气还是有些不佳的继续说道,“确实有些闹了点。” 柳青河约是一向这样习惯了,也从未让裴彬玢说过,这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裴彬玢这一句话说下来,那里还有一寸颜面在,白净的脸皮瞬间便涨红了,但还是闷头应了一句道:“是,以后青河会注意些的。” 南洛璎冷眼瞧着这一切,细娘在一旁急的跟个什么似的不停扯着南洛璎后衣襟,意在提醒南洛璎不要忘记此行的目的,南洛璎虽然知道细娘的心思,却还是不愿意问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云非烟的那一瞬间,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一样,一时只觉得索然无味,什么也不想去关心,此时瞧着裴彬玢说了一句柳青河,一旁的云非烟已是脸色涨的绯红,一双含水的眸子里这时候已真正含上泪水了,却又忍着不让它落下来,那神情,真真让人瞧着我见尤怜,裴彬玢却视若不见般的没有吱声,任她在那垂首不语。 南洛璎只觉得越看心里越生闷,索性说道:“我继续在院子里走走了,你有事忙就先忙吧。” 裴彬玢瞧了瞧南洛璎,点了点头,便领着云非烟准备离去,走到南洛璎身边时,又停了停脚,瞧着她说道:“要不,你也一起去瞧瞧,看有没有什么看的上眼的饰物。” 南洛璎摇了摇头,一边随意的顺了顺鬓间让风吹落的一缕碎发,一边说道:“不必了,我不讲究这些。”说到这里南洛璎停了停,抬头望着裴彬玢说道,“而且,要是我有喜欢的,我会自己置买的。” 裴彬玢脸色一时变的有些难看了,没好气的应了一句道:“随便你吧。” 南洛璎也不愿意等裴彬玢走远,便准备回屋,却突然感觉到身上有一丝阴冷的寒意,不由回头一看,正看见一双阴毒怨恨的眸子正看着自己,不由心里一懔,那人瞧见南洛璎回首,赶紧低下头,正是柳青河,到了这时候,南洛璎才知道,原来云非烟原是姓柳。 两人还没有回到屋里,已是听到细娘不断的抱怨了起来,不停的劝导着南洛璎,原就是一番好意去关心一下裴老爷的事情,为什么最后什么也不说之类的,南洛璎知她是一片好心,便也不多言语,由着她叨叨了几句,这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一入到屋内,南洛璎便开始翻看细娘交与她的地契文书之类的东西,翻来复去的瞧着,毕竟这才是以后安身立命的资本。 突然间南洛璎发现里面还有一处是如城的屋产,不由挑眉问道:“这怎么会有如城的屋产呢?” 细娘不由摇头叹息道:“璎姐儿,你啥时候能醒过事来,你忘记了嘛,如城是老爷的老家啊,夫人早先在这里置了一块地起了房子,原是想着,以后给老爷一个惊喜,那时候老爷仕途不如意,常叹念着树高百丈,落叶终需归根,没想到啊,这房子才起来,唉,夫人就,唉。” 南洛璎的手指不由摩蹭了一下这张地契,沉吟了片刻,便说道:“那尽快将这屋产出手套成盘费吧,我看了一下,多半的地产都是在江阴一带的,以后,我们先去那里一阵,再将银钱套现,转向他处,这般才不易让南家或者裴家知道归处,我终只是想能安静的过自己的日子。” “可是,这是夫人置办了留与老爷以后归乡养老用的。”细娘有些不太认同的说道。 “可是,她终是把它留给我了,而且,我们以后不会再去南府或是裴家,这如何留给他养老用,何况,你认为,他会在意嘛?”南洛璎有些不以为然的问道。 细娘嘴唇微动了几下,终是没有说出什么,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便应承的说道:“那我明日里让张嫂私下寻个牙婆子来问问,我瞧着她还是个可靠的人。” 南洛璎点点头,便将那一纸契证交与了细娘。 原以为这件事也就算了了,这卖屋置地原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事,南洛璎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依旧第二天一大早便去了店里,想着向马瑞儿多些进货运货的经验,没成想,刚到店里不多会子功夫,张嫂便神神秘秘贩将自己引到了后堂,一进去,原是老熟人来了,还是那个引荐了张嫂的牙婆子正站在里面,一瞧见南洛璎,赶紧说道:“哎呀,我的少夫人,您要办差遣个人,我就去了,那用得着……” 南洛璎摆手说道:“不要客套了,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事,不是裴家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嘛,常人问起来,你只不得乱说的。” 牙婆子一脸门清的笑意,娴熟的说道:“知道知道,哪家的夫人没点娘家送来的贴已钱,夫人放心,我这张嘴就是石头也直接咽下,不会往外乱吐的。” 南洛璎听她说的虽粗,但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含笑的点了点头。 牙婆子这才继续讨好的说道:“夫人何不凭租出去,这样才是常来常往,细水长流,夫人那间屋子,我是知道的,空置了好几年了,原就是一个京官家眷起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起完大梁便停在那里了,地面,院子都没有修整好,占地却还是大的,夫人不若请几个师傅,修整修整,分开凭租出去,只收收益还要多些,直接这般凭卖,却只能贱卖了。” 南洛璎自是不能将自己的心思告诉她,便说道:“唉,也不是非卖不可,只是若有合适的价钱便出手,家里屋产,总放在那里也不好。若是像婆婆说的这般凭租出去,只怕家中长辈迟早一日会问起,更是难做人。” 牙婆子赶紧顺着话说道:“也是,什么也不及现钱傍身来的实在。”说到这里,牙婆子才话峰一转继续说道,“夫人若是真心想卖,我这里到还真有个买主,是个外乡客,想在这里凭根落脚,寻谋着,想要置办个大些的宅院,只怕这城里除去夫人这间空屋,也难找出第二间了,我之前早上得了张嫂的话,便引他瞧过外院,他是中意的,只是这价钱他要与夫人当面详说,不肯与我讲呢。” 牙婆说到了这里,有些嗫嚅着望着南洛璎,南洛璎心下暗猜她是怕两家见面谈好后,不肯把中间的回佣给她,便赶紧安她的心说道:“这件事若是成了,婆婆赏钱自是少不得的。” 牙婆子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说道:“瞧夫人这话说的,给夫人这般天仙样的人办事,便是没赏也是乐意的。” 当下便议定在一旁的茶楼里与那位客商约谈,细娘与牙婆子又细商了几句,终是议定的在茶楼里开两间相临的房间,然后隔着窗相议,也免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惹人闲话。 南洛璎原是不在意这些的,没成想他们这般如临大敌,这时候才醒悟过来,之前牙婆子嗫嚅着的原因,并不只只是赏银,还有男女之防。 南洛璎见盘费的去处有望心下大定了不少,没有现钱傍身,终是有些心气不壮,便与细娘谈笑了几句,这才领着细娘又去了帐房里,听马瑞儿说叨看帐算帐,平帐的功夫,一边听着,南洛璎一边随手翻看起来这近几日的流水明细,正好瞧见昨日里的流水明细里恰好有一栏里写着: 笑如桃花上等胭脂一盒(珍)一百二十六两白银平裴家内院月结 南洛璎听了这些日子的帐目单,也大约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标注了一个珍字的商品,多是极少的,最多不会超过十个库存,平,既是无利润的平出,裴家内院,月结,自然是由店面里先挂帐,以后每月初五去总管那里结帐,昨天内院里谁会要一盒这样的胭脂呢? 南洛璎几能看见云非烟那巴掌大小的脸上抹着这淡雅的笑如桃花。 如城篇100又见长孙 那外地的商客想来也是守礼之人,之前一定坚持要见卖家,不过是为求个稳当,当听牙婆子传了这卖家是个大户人家的夫人,便也不在坚持,最后,居然在只是隔着墙让细娘与牙婆子来回传话而已,这房产南洛璎粗粗的向张嫂打听了一下,这地段的屋子,这般大小的,最少也能值八百两银子左右。南洛璎心中着急想要套现,一开始便直接说了一个底价八百五十两,那客商却是个生意精,并未曾如何还价,只说是手里的银钱不足,想再去瞧瞧别的小些或是远些的房子。 南洛璎听了以后心里凉了半截,这客商或许可以不急着买,但她却是急着想卖的,只有套成了现银放在身上,才觉得这以后的日子有些安全感,但南洛璎也心知,这讨价还价的事当,是不能急的,便也不再强求,只是与牙婆子说了几句,再让寻些买家来议,便准备回店里,刚一拉开茶座雅间的门,正巧迎面碰上一人路过,却是认识的,南洛璎不由愣了一愣,方转笑着打起了招呼:“长孙公子,怎么在这里来了。”心里突的一沉,莫不成真有这般巧,这买屋的客商便是长孙书亭?这念头一升起,立时便打消了,暗叹自己多虑,细娘来回传话多时,若是长孙书亭,那里会认不出来,这才定了定心神,含笑垂首。 长孙书亭这天穿着一身溜缎纹的宝蓝色薄衫,想是天太热了,手里正拿着一把白玉骨扇来回扇动着,瞧见南洛璎也笑着点了点头道:“嫂夫人,我与个商户约在这里谈点生意。”说完又带着一丝诧异的望着南洛璎说道:“不过,嫂夫人,怎么一人来此饮茶?” 茶座这般的地方,原就不当是女人独来之处,何况裴家经营的茶座离此也相隔不远,不去自家的,却来他家的,更是让人生疑。南洛璎自是清楚这事不能糊乱解释,挑了挑眉,还是虚应道:“原是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喝茶谈天,地方是她们定的,只是来了许久也不见来人,怕是她们有事耽误了。” 长孙书亭客气的笑了笑,一揖手道:“那小弟与商户有约,就先行一步了。” 南洛璎含笑点头,向后退了几步进了屋里,让开道与长孙书亭,侧眼瞧见长孙书亭进了隔壁那间外地商户的雅间,不由眉眸跳动了一下,心里一阵战粟,还好自己来的早些,或是略晚一分,此事只怕就瞒不过人了。 有了长孙书亭的这个小插曲,南洛璎更是如飞一样的赶紧回了自家店里,一从后门拐进去,便看见张嫂正在后院黑着个脸生闷气,不由走过去宽慰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嫂闷头不语,南洛璎只得与细娘先进了屋里,一边走着,一边说道:“细姨,呆会儿,你去问问这是怎么了,张嫂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怎么让人气成这样了。” 细娘点头应了,便出去寻张嫂说话去了,南洛璎坐在屋里,一边看着马瑞儿送来的帐册,一边自己学着做起了标注,来了这么些天,如果说南洛璎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就是她总算在东京城出丑过一次后,下了些功夫练起了毛笔字,这时候写的字虽不甚漂亮,但也算工整,南洛璎一边把那些帐册上的一切都用阿拉伯数字换算了下来,一边心里默算着这一切,盘计着日后要如何记帐方才是最省事,最方便的。 正在南洛璎沉思的时候,突然听到门轻轻碰撞在门框上发出的一声轻响,受惊的抬头,却发现并没有人,总是心里有些不安定,细娘办事一向稳当那里可能出去不把门带好,何况这帐房是里屋,怎么会有风,若是来人,又怎么看见自己便跑了?南洛璎心里捉磨着,越发觉得不对,蹑着步子,提起帐案上的墨砚便轻缓的走到门口,脚步轻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侧身透着门缝瞧着,却是没有,南洛璎这才提声说道:“怎么回事,人都去哪了?” 不多会帐房帮忙的小伙计便匆匆赶了进来,看见南洛璎沉着脸,赶紧解释道:“少夫人,是大少爷说别让人打扰您,我们才都退出去的。” “大少爷?”南洛璎复了一遍伙计的话,心里一时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只听小伙计继续解释道:“是啊,方才大少爷来帐房里查帐,听说少夫人还在这里看帐,便说要过来瞧瞧,怎的没和少夫人碰见嘛?” 南洛璎瞧着一脸好奇的小伙计,不动声色的说道:“行了,你出去吧。”便自己从里带好门,在扣上门环的那一瞬间,却又不禁呆了呆,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他来过了,他来过了,他是在自己出去的时候来的,还是,那一声间轻响是他离去的声音。左右思量了一下,不禁苦笑,是怎么回事,又有什么重要,还是不要再多想了。 南洛璎随手又拿起帐案上的帐册,只是这一次却是好半天也没有翻动一页。 却说细娘去寻了张嫂,私下一问方才知道,原来她是在为南洛璎鸣不平,听说昨儿个裴大少爷领着那个通房丫头来了店里,先是在这里挑走了一盒珍品的胭脂,又去了另一店里挑了七八件新制的夏裳,件件都是珍品,再比比咱们家的这位正室,穿着打扮都是失了颜面,不如这通房丫头打扮的光亮了,下人里都传开了,说什么话的都有,张嫂越说越是不平,细娘听到后面,虽心里也驳不是滋味,但更气的却是南洛璎不争气,不争取,便是如此由着个小妾做大,左右想来,反是与张嫂一般越说越是气恼,互倒了一阵苦水,这才回来寻南洛璎。 谁成想,到了帐房才听小伙计们说,南洛璎身子不舒服早些回别苑去了,让人另顾个车送她回去,细娘只觉得一肚子的闷气揣在怀里,也发做不出来。 待到细娘回了裴家别苑,南洛璎已经睡下了,细娘瞧着,南洛璎尖削的脸颊,苍白的脸色,眼还有些浮肿,那是因这些天一直没有好好安睡过,心下又软了几分,手颤抖的抚了抚南洛璎额前的碎发,抚开碎发时才发现,原来她的眉便是在睡的时候,也还是皱着的,只怕在她心里有多少愁苦,都无法对人言说吧,虽是说的响亮,要出去顶门立室,只怕心里也还是担心着的。 正在细娘心下思量的时候,南洛璎突然睁开了眼睛,对上了细娘的眼。 瞧见细娘,南洛璎微微笑了笑,翻身坐起,这才说道:“我睡了多久了?” “没多久,再睡会子吧,璎姐儿,呆会晚饭的时候我再唤你。” 南洛璎却摇了摇头,自顾自的揉了揉太阳|岤,这才说道:“想是看得久了有些头痛,现下睡了会子,好多了。”一边说着话的功夫,南洛璎已经站了起来,走到窗外,推开窗看了看屋,这时候正是夕阳暮落,天让染的如血残红,南洛璎瞧着天际的那片红云,轻声自语道:“已经收阴了啊。” 细娘瞧南洛璎脸色倦倦的,有些心疼的说道:“这几天,璎姐儿是日了算,夜也想,这策划生计哪里是女人家想的事,瞧瞧,人都思虑瘦了。” 南洛璎瞧着细娘一脸心疼的样子,虽对她说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细娘一边拿起外面的披衣走过去帮南洛璎整装一边说道:“我看现在天也不热了,不若璎姐儿去院子里溜达溜达,透透气,呆会儿回来吃饭,胃口也会好些,你都好些天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了。” 南洛璎本不想出去走动,但听细娘说的关切,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便整理好仪装,就与细娘两人领着屋外候差的一个小丫环一起在院子里闲散的走着。 南洛璎入住这园子虽然也有些时光但却甚少像今天这般有闲情的四处看看,看过方知,这园子虽不如裴家那般大,却也甚是豪气,池子便是分了几处,中间曲桥通幽,暗是相连,像南洛璎现在与裴彬玢所住的院子便是依着其中一个小池子所建,池中全是种满了白色的莲花,居然慢慢走到后院的时候,还有一处这般的莲花池,只是里面却种的都是常见的粉衣莲花,南洛璎只觉得脚都有些酸了,索性找了一处凉凳坐下,树中多处暗收假山,隐着一些杂乱的小凉凳,看似无距,却又驳有美感,可见设计时的心思,所费不少。 南洛璎一边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膝盖,一边叹了一句:“这裴家也不知是怎么做生意的,只怕全天下的银财都让他们给赚到了。” “璎姐儿,这话说的少了见识了,裴氏虽不敢说一定是富甲天下,但也能算是江南一带行商的领袖。” “哦,那是做什么起家的?”南洛璎有些好奇的追问着。 “他们起家靠的是独门生意……”细娘正说的意满志得,似想接着说下去的时候,突然又停住了,只是望着前方,施了一常礼说道:“长孙少爷好。” 南洛璎这才回过身来,正好瞧见长孙书亭立在一处假山边上,那长长的影子让夕阳的余晖映在山石之上,与树影交错着,让人看着有些迷离之感…… 如城篇101初见交钞 南洛璎眼眸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间,很快便敛住了眼眸,站起身来,微微欠身行了一个常礼,轻声说道:“长孙公子。” 长孙书亭并没有走近,只是那般的在远处望着南洛璎淡如清风的笑了笑,那一瞬间,好像有一种春风抚面的温暖一般,让人看着说不出来的舒服。 南洛璎回已一笑,心知在现今这个年代,又是在这样,夜色阴黑的僻静之处,一男一女这般对立而站也是不妥当的,便又欠了欠身,准备告辞,却听到长孙书亭问道:“嫂夫人,在这里纳凉?” 南洛璎只得客气的虚应道:“是啊,屋里有些闷,便出来走动走动。” 长孙书亭微微点头,似有意无意的说道:“多走动是好的,别成像裴兄弟屋里的那个云姐儿一般,整日呆在屋里,闷的腹里生了胀气,可是吃了不少痛苦,可叹之前的庸医居然误以为她是有了身孕,可是闹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呢,这虽是题外话,但也说明身体要靠平日的好生调养,不能以为自己年轻,便不好好照料自己。”长孙书亭的声音缓缓的讲述这些,似乎有些唠叨,与他平日里少言少语的习惯多是不同。南洛璎心下不免有些奇怪,长孙书亭与自己说这些,难不成是在帮裴彬玢解释? 南洛璎抬眸看着长孙书亭,却见他对自己微微笑着,那笑意里,似乎有着他的深意,但不论是什么,南洛璎却都不愿意再去深思这一切了,裴彬玢的事事与非非,在她看来,都应该是属于另一个世界,她现在所想的,只是希望可以安排自己的去留,可以大大方方的离开裴家。 长孙书亭言罢,便对南洛璎微笑着一揖手,示意告辞,瞧着他渐行渐远,细娘方才喜悦的说道:“璎姐儿,原来那个姓云的丫头并没有身孕呢?” “此时没有,日后也会有的。”南洛璎不冷不热的回了这一句,心中越发觉得没趣,便领着细娘回了屋里,一进自己的院门中,发现张嫂已在院子里候着,一脸的焦色。 南洛璎一瞧她的脸色,自是知道有事,当下也不多话,领着张嫂就进了屋里,一进屋里,张嫂嘴张了张,刚想说些什么,看看左右几个伺候的小婢,还是没有哼声,只是望着南洛璎。 南洛璎自是理解她的意思,立时挥手屏退左右,让张嫂走近细谈。 原来,是下午要收店时,那个牙婆子又来,说是那个外地客商,马上要去外地采办药材,决定不再挑选了就定下南洛璎的这间房子,让明儿个中午交歇,只是,那客商表示,自己手上无这么多现银,只有三百余两左右,提出两个意见给南洛璎,一是先交付三百两定金,另下的余款,等他自蜀中行商回来一并补上,可以先立个中书,地契不要凭户,请当地的名仕们做个见证就是了,二是他交付三百两现银,余下的可以交付交钞,交钞的交户收取的兑会费用,两家平分。 南洛璎不由眉目挑动了一下,张嫂看见南洛璎似有所动,赶紧劝说道:“夫人不若选第一项,那交钞不但要收取兑会费用,更重要的是,哪里有现银来的稳当。” 南洛璎心下盘算了一下,她们对这个新出现的交子没有信心,自是当然,只是自己来自未来,却是知道,这交子日后可是成为了一种主要的流动货币,历史上既然如此记录,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万一。若是南洛璎会长期在如城呆下去,自是选第一项,比较稳当,可是,张嫂虽不知道,但南洛璎自己心里却是清楚的,只怕在这里呆不了多久,交钞,也比较方便携带,要不,带上八百两,也是几十斤的东西,一路行走,也太过显眼。 南洛璎想到这里,便在心里拿定了主意,挑眉说道:“便依得他,明日里交易,三百两现银,余下的以交钞交易。” 张嫂瞧着南洛璎好半天嘴也合不上,细娘在一边嘴唇颤抖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的瞅了南洛璎一眼,那眼神里的不认同全然可见。 好半天,张嫂才应了一句,准备着去回牙婆子的话。 南洛璎点头让她离去,如此这般的来回一折腾便已是夜里了,约是因为睡的久了,南洛璎也不觉得如何饿,便打发了细娘她们先去吃饭,自己一个人推开屋后的小门,走上荷花池上的浮桥,瞧着那荷花池中朵朵的白荷,正在心下一片宁静的时候,突然听到有女子低低抽泣的声音,在这样幽凉的夜里,断断续续的传来,格外让人心里生惧。 南洛璎蹑着脚,壮着胆子,慢慢走回屋里,这声音却如跟上了南洛璎一般,一直若有若无的轻轻的回荡着,南洛璎直想捂着耳朵当是没有听见,但是却还是能感觉到这声音,心里越发烦燥,走入堂屋,瞧见一个小婢正在掌灯,便说道:“你去四下里瞧瞧,看是谁在哭。”那小婢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说来也怪,一走进堂屋中,便是听不见声音了,不多会子,小婢回来回话,只说院里院外寻个遍,没有寻着,南洛璎再走回屋里,却也是没有声音了,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怪不舒服的感觉,但也懒得再去寻觅了。 不多会功夫,细娘也吃过饭回来,南洛璎想着第二天还要与外地客商交易,便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日,天才破晓,南洛璎便早早的起了身与细娘一并带着地契文书,去了茶座,到了那里,牙婆子早就领着外地的客商,还有地保等人在那里候着了,外地客商与地保正在一起吃着些点心,似乎相谈甚欢,瞧见南洛璎进来,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之前见过细娘,一看来人,便立时知道卖家来了,便客套的站起身向南洛璎一揖首,算是见了一礼。 这还是南洛璎第一次瞧见这位卖家,他年岁并不大,约莫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人也算长的整齐,加上衣服华美,七分的人物,也打扮出了十分的贵气,倒也像个富家公子。 见他见礼,南洛璎自是也要还礼,两人又客套了几句。这才进入正题,又议了议价,最终以八百两的整数成交,这次交易,也是怕日后惹人非议,所以没有进雅间,只是在大厅里,好在这时候,还早,茶座里并没有什么客人,只有南洛璎这一桌子人。 牙婆子先是介绍了一下,因得了南洛璎的叮嘱,只说南洛璎是南家的亲戚,帮着卖这屋子,便也没有完全介绍出南洛璎的身份,这客商也不多问,南洛璎也只知道他姓贾,牙婆子唤他贾员外,旁得,也未多问,两人都是爽利人,银号抽水,一般是按一两银子抽二分,便按着这个比例,贾员外补付现金给南洛璎,说话间,这贾员外便让人将三百余两的现银抬了上来,直说让南洛璎自己平平重量,一边说着话,又从怀里掏出一把交钞,南洛璎以前哪里有机会看到这个,原来也不是像南洛璎想像中的一百两银子一张,居然全是十贯,五贯,这样的面额,南洛璎来了这么久,大约也知道,一贯钱,其实就是一千文,只当于一两银子。 这五百两银子,却也是不能一张给足的,南洛璎瞧着贾员外,细细的数了几遍这才交付过来,南洛璎也点算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便在地保与牙婆子的见证下,在早就立好的文书上画押打了手印,这笔交易便算是成了。 南洛璎与细娘自是抬不动那个银箱,便吩咐牙婆子帮着去觅个两人来帮把手,又从怀里抽了一张五贯钱的交钞付于了牙婆子,本是存着打赏之间,牙婆子却揉了揉手没有接过去,嗫嗫嚅嚅的说道:“夫人若是用这么大额的交子,老婆子却是没有钱打零换给夫人的。” 南洛璎有些好笑的瞧着她,挑眉说道:“这便是赏给你的。” 牙婆子这才接过去,却是笑着应道:“那便谢了夫人的厚赏,只是这觅人运货,还是要些碎许银子的。” 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头,细娘看见这般,便自袖里掏出了几个大铜钱递与牙婆子说道:“快去快去,何时短过你的银子。” 牙婆子这才笑着一颤一颤的跑去了,这时候那地保已将桌上最后一块点心吃完,便也站起身来,摸了摸撑的胀圆的肚子,乐滋滋的说道:“好了,那贾员外与夫人慢聊,小的先去帮这协书交与府舍里备案,也算办妥了这份差事。” 贾员外与南洛璎自是笑着应了,看见地保也要走了,贾员外也起身告辞,临行前,特意还留了一锭碎银与小二,让他再上些点心,以便南洛璎留下来继续吃。 南洛璎哪里好意思,直说这顿让她请也无妨,贾员外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多话,只是硬是将银子塞给了小二,这才离去,南洛璎瞧着他坚持付帐的样子,不由淡笑了一下。 如此这般热热闹闹的折腾了一早,现银三百余两与五百两的交钞总算是到手了,当下南洛璎心里有些着慌,左右思量了一下,索性又在外面买了布匹衣裳,打成了箱,将这银箱混在里面,一起齐齐的运进了自己的院子,瞧着那一堆箱子里的银箱,南洛璎方才觉得有些安心的笑了。 这以后盘费总算是有了着落了。 如城篇102冒似受骗 自南洛璎出手那如城的屋子,手里有了银钱,心情似乎也好了几分,这几日都是店里家里两头跑着,脸色居然也渐渐好些了,苍白的小脸上,居然慢慢有了血色,整个人瞧着都精神了不少。 左右如此过了几日,那一日南洛璎正在屋里小睡,突然又听到那低低的泣音,有些烦燥的披了衣服,便寻音觅去,这日里正值四喜当值,瞧见南洛璎这般沉着脸自里屋出来,赶紧迎上去问道:“少夫人,怎么了?” 南洛璎皱眉说道:“你听到有人在哭嘛!” 四喜停了停屏气细听了一阵子,方才小意的回道:“怕是有哪个房里的丫头受了气,低低哭几声也是有的。” “去瞧瞧怎么回事。”南洛璎一边说着,一边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寻。 一路分花折枝,终是找到了,只看见一个纤瘦的背影,正坐在池边小凉凳上抽泣着,南洛璎走近她的身边。 脚步踩在路边的青草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惊动了正在低泣中的人儿,她猛站起回转身来。 南洛璎这才瞧清楚脸,居然是云非烟,一瞧见是她,南洛璎冷哼了一声,调转身便准备离去,只是冷声说道:“下次若要哭,寻个离我远些的地方,不要扰人清梦。” 云非烟瞧着南洛璎就要离去了,却是一下跪在了地上,扯着南洛璎拖地的长裙说道:“夫人,原谅我,上次的事,我真的是身不由已的。” 上次的事,自是指的当初用苦肉计冤枉南洛璎的那件事儿,不提也就罢了,一提起来,南洛璎就心头起火,她冷冷的瞅了一眼云非烟,特想对她吼一声道:“看见你就讨厌,立马给我滚,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但终还是忍住了,还是有些冰冷的说道:“我还是快些走吧,要不到时候,你哪里不爽利了,我可担当不起。” 南洛璎一寸一寸的将自己的裙摆自云非烟的手里扯出,然后转身离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哭泣声,不由暗自冷笑,这时候来哭,又算得是什么意思?想到这里,不由回眸冷眼瞧着四喜,闷声说道:“上次,你在里面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婢子不知道少夫人在说什么,婢子那天去了夫人院里,便让夫人给留了下来,只说少夫人常说我照顾不周,便把婢子打发到外面的农庄里做粗使的活计了,若不是这次大少爷去农庄时看见婢子,怜悯婢子,只怕这时候婢子也还在农庄里日日下地劳作。”四喜说的轻描淡写,但南洛璎却听出她话意中的委屈,一时也不知道是该相信亦或是不信,终还是拍拍四喜肩,以示安抚。 两人方才回屋,不多久,细娘便领着张嫂进了里屋,一入内,南洛璎便瞧出两人脸色惧是有些难看,还未等南洛璎发问,细娘已是先开腔打发四喜出去。 四喜退下后,细娘这才走近南洛璎,一脸苦相的说道:“璎姐儿,今儿个一早,张嫂出门时碰到了那个王牙婆子。” 南洛璎知道还有后话,不由挑眉望着细娘待她继续说下去,却见细娘有些为难般的停了停,似在思虑如何启示录齿,半晌方继续道:“那牙婆说,璎姐儿上次赏的交子,她托人去了江州府城里的交子铺里兑现,却是兑换不得。” 南洛璎立时觉得身子骨里好像浸满了凉水一般,彻骨生寒,一时脑子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嘴唇颤抖了几下,艰难的说道:“也便是说,这交钞是假的。” 细娘为难的看了一眼南洛璎,好半天才说道:“或是也能兑的,只是不知道去何处兑换,璎姐儿是不是去寻那贾员外问个清楚。” 南洛璎猛的一下站起身来,便吩咐道:“去备车,现在就去问问。” 南洛璎领着细娘与张嫂乘了车,急急忙忙的便赶去了贾员外新置去的宅子,到了那里,看见门上早就挂上了贾府的门牌,南洛璎跳下车来,便欲上前敲门,却还是让细娘拦住了,张嫂不待细娘多言,已是自上前去猛敲了一阵,好半天才有一个人拉开一道小缝,探头出来说道:“什么人呀。” 张嫂立时大声说道:“我们是来找你家员外的,快去禀报。” “砰”的一声,那门猛的关上了,只从里面传来一句喊出来的话:“我家员外去蜀中贩药材了,要到九月中旬方才回来,你过几个月再来吧。” 南洛璎心里又气又急一时也顾不得那些礼教了,走上前狠狠的踹了几下门,吼道:“那让你们家里管事的人来说话。”却是无人理会,张嫂似也气急,发疯的用力敲打着门,只听那“嘭嘭”一声一声敲门发出的巨响,传的老远,开始有些人渐渐向这里聚集了,他们探着头,左右张望着,窃窃私语着,似乎在讨论些什么,细娘毕竟年岁大些,看出不对劲来,赶紧走上前几步,拉住正在发疯一样敲门的张嫂,扯着还有踢门的南洛璎,劝道:“回车上去,回家再细议这事,这时候闹得僵起来,只怕图惹人笑话。” 南洛璎瞧着那些正在渐渐陇近的人群,一跺脚,转身回了车里,张嫂与细娘紧跟着也上了车,这时候细娘才说道:“不若老实告诉姑爷,裴家在这一代也算是了得的家门,或许会有些法子,也不一定。” 张嫂也喘了喘气,粗声粗气的说道:“他想来是欺负夫人是背着家里偷卖的贴已钱,想着能凭卖出去,也不敢真去告官,欺负夫人没得个男人做主,才敢这般放嚣。” 南洛璎这时候方才从受骗的愤怒中冷静了些,她听到细娘与张嫂的言语,双手不由握紧,一处一处的关节,都捏的发白了,一寸寸的指甲,慢慢陷进了自己的掌心里,却还是冷声说道:“算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只怪我自己不够聪明,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 “真就这般便宜那姓贾的?”细娘不甘的追问道,南洛璎声音森然的说道:“又能如何?莫不成真的要去求。”南洛璎说到了一半,突然想起了县官的夫人,杨氏。 终还是摇了摇头,这个女子举动诡异,只怕是靠不住的,还是算了吧,只当是花钱买个教训。 一路上几人皆是闷闷不乐,回了裴家别苑,在门口正遇见长孙书亭意欲出门,两人又是隔着两行车架,远远的相互示意的笑了笑,只是南洛璎的笑容实在有些苦涩。 回了院子里,南洛璎第一件事,便是将贾员外交付的现银取了出来凭称过了过重量,好在这现争却还是实足的,心下虽还有些难过,但也只能安慰自己,反正这宅子也是意外而来,便只当未曾得过,只是回心想来思去,总觉得便是钱多的是水里漂来的,这般舍与一个骗子也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是现下正是和离之际,实在不想闹的满城风雨,左右思量,除了忍下这口气,也实无良策。 南洛璎想了想,终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从贾员外交付的交钞里取了一张五贯面额的,拿于细娘,让她去寻马瑞儿鉴证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无法兑换,吩咐只说是细娘自己在外的典当细物凭兑来的。 细娘领了交钞,便与张嫂一并去了裴家的杂货店里去寻马瑞儿,南洛璎心下生烦,也不愿意再跟去,只是在屋里拿了本书,左右翻看着,瞧的却是本游记,本是南洛璎让人寻来,了解一下这时候的车马行走的路线,以便日后离开时使用,这作者本是个隐名之人,但文笔驳为有趣,也不生涩,前几日南洛璎一直看的津津有味,但今儿个,却是一直也翻动不过一页,只是盯着书发呆,心里不论如何安慰自己,那股子怒气,还是平复不了。 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细娘还未归来,四喜进来询问是不是摆饭,南洛璎只觉得一点胃口也没有,便让送了碗四宝凉汤,便糊乱的喝了几口,平日里甚是喜欢的甜汤,此时却又觉得甜的有些腻,只是拿着汤勺来回的搅拌着,好半天也没喝完。 正在南洛璎心神不定的时候,细娘总算是回来了,南洛璎抱着一线希望瞧着细娘,看着细娘脸色极是难看,心里已是有了准备,但还是不死心的追问道:“马叔怎么说?” 细娘左右看了一眼,南洛璎赶紧说道:“你们都出去吧。”待到几个粗使的丫头都走出了屋子,细娘这才轻声说道:“璎姐儿,我问过马瑞儿了,这事,唉,马瑞儿说,虽说益州知州张大人,向朝庭提交了建立官方交钞以便流通的事,但其实还没有正式有朝中的公文下来,这东西,唉,还是如之前那般,不能通兑的,这是蜀中张家交子铺的交钞,也不知道能不能兑换,自是不会有人收的。” 南洛璎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心里一阵阵拧着痛,额上的汗也细细的溢了出来,虽然心下早有了准备,但真正确实了自己是受骗了,一时间,南洛璎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更无法原谅自己的愚蠢与轻信他人的失误。 如城篇103失而复得 南洛璎心里自是有些难受不说,细娘似乎也极是气愤,心中不平的叫嚷道:“我看璎姐儿不如去请杨知县的夫人去请托一些官府里的人去问问,或能有个结果。” 南洛璎心有所动,但回心一想起杨氏的那张状若亲热的笑脸,心里原本准备着的那个劲头,又立时消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南洛璎的心里,对杨氏有一种自然的抗拒,不愿意与她有?br / 嫌妻第23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有过多的交往。 细娘瞧了瞧南洛璎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下也猜出来她有顾虑,便继续说道:“总不能便宜了这人,璎姐儿,璎姐儿,我看,我看,你不如去与姑爷商量一下,或是我私下去问问马瑞儿,我们妇道人家见的世面少,不懂应该如何做,他们生意场里只怕是见多了这样的事儿,或有些手段主意,” 南洛璎实在不愿意自己这般丑事让裴彬玢知道,让他知道又如何?这位大少爷送盒胭脂给小老婆也要去个百把两银子,在他眼里这五百两只怕真的当不得什么吧?图然让他多个笑料,自己做事,如此……如此的不稳当,不过是典卖间小宅,也办的这般不漂亮,唉,反正有三百两现银去江阴一带的盘费还是足够的,只当是花钱买个教训,日后多加注意便是了,何必闹得满城风雨,南洛璎心下左右思量,虽然也是一直在说服自己为了离去时的顺利,不要太过在意这些事儿,但心里却还是有些忍不下这口气,却也只能强自忍下。 细娘瞧南洛璎沉思半晌,一直无语,不由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是璎姐儿与姑爷好生过日子,何来这般事情,便是有了,也能理直气壮的让姑爷上门去闹将起来,唉,女人家,不论心气再高,性子再强,终还是离不得一个顶立门庭的男人。” 南洛璎听细娘说叨起这些,加上心里本来就烦闷,哪里还听的下去,索性站起身子,便是要走,细娘有些无趣的惊道:“璎姐儿,你这是……” “出去走走,理理思绪。”南洛璎闷闷的丢下这句话,便要出门,细娘赶紧跟了上来,依着南洛璎,一边说道:“这般大热的天,刚过了晌午,日头还热着呢,璎姐,还是在屋里歇着吧。” 南洛璎也不说话,闷着头向外走,细娘摇了摇头,只得跟了上去,出了堂屋,细娘赶紧在门后抽出一把油纸伞来,一边追着南洛璎,一边轻轻的抖开伞。 南洛璎猛然间从屋里走到室外,让正午的烈阳刺的眸子一阵生痛,突然感受到一片阴影,一转首,发现细娘正眯着眼,举着伞,为自己挡着阳光,在那一刻,南洛璎心情突然间的又平静了下来,她扶过细娘的手说道:“好了,我不出去了,咱们进去吧。” 细娘这才转愁为喜,笑着说道:“这般便是了,如此大的日头,只怕会晒伤了璎姐儿。” “说的我像瓷娃娃似的。” 南洛璎轻笑了一句,便与细娘一并进了屋子。 一入内,细娘张望了下南洛璎,还是小意的说道:“璎姐儿,若是觉得去求姑爷有些为难,不如让阿细厚着脸皮去试试,我瞧着以姑爷的性子,断不会这般任人欺负璎姐儿而不管的。” 南洛璎轻笑了一下,有些无奈的说道:“不论他会如何,我都不想去求他,人总要为自己做不定期的事负责任,既然是我错了,便让我花钱买个教训,他没有为我收拾残局的义务,所以我不会去求他。” 细娘听到南洛璎这般说话,一时反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回应才好,只得望着南洛璎,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便由璎姐儿决定才是。” 南洛璎瞧着细娘,心里知道,这位妇人一直都是真心盼着自己好的,所有的事,当管的,不当管的,她全然不顾,为的只是她认为,对自己好的事,她都会说,都会劝,今儿个,若是换做他人,只怕决不会如此一再的劝说自己,想来,她更是不平自己的这般让人给骗了,想到这里,南洛璎心里有一些感动,伸手拍在细娘的掌背上,缓缓说道:“细姨,谢谢你。” 细娘有些受惊的向后退了一步,望着南洛璎说道:“璎姐儿,可是嫌阿细烦了,阿细当年受了夫人临终所托。” “呵呵,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南洛璎说完,在心里又默然无声的添了一句,只怕这宅子里,也只有你一个人是真心待我好的。 因南洛璎不肯去追纠这事,自是也就只能这般过去,细娘虽是心里不平,也只有与张嫂才能在私下间一起叨叨上几句,也奈何不得。没过得几日,一天南洛璎正在店里向帐房学习请益,突然马瑞儿在门边轻轻的向细娘丢了一个眼色,细娘瞧了瞧南洛璎,看见她点头后,方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也没得过多久,便又回了屋里。 南洛璎一边抄算着帐册,一边随口问道:“怎么了?” 细娘苦笑的说道:“还是为了,我上次问过的交子的事,上回与马掌柜说,这是我远房一个亲戚让我帮着在城里兑换的,上次不是没兑着嘛,马掌柜上了上心,让我把交子给他,他让行商的队伍带上去临县的大交子铺里试试。” 南洛璎听到这话,心下又生起了一丝希望,赶紧说道:“那便让他带去试试呗,又不损失什么。” 细娘点头应和道:“嗯啊,阿细也是这般想的,已是让他带将去了。”当下南洛璎点了点头,便继续看帐。 日子依旧这般平静的过着,如是几日,南洛璎也好,细娘也罢,都从初始的气怒中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正在南洛璎以为,一切不过这样过去时,牙婆子却又突然跑来让张嫂递话过来,说是那贾员外得知了南洛璎兑换银钱不方便,愿意用现银将那些交钞兑换回来。 南洛璎一时大喜过望,这对于她来说不异于是天降横财一般的惊喜,赶紧便带着交钞与细娘去了牙婆子所说的茶座里,一进到里面,牙婆子立时迎上来说道:“贾员外已在雅间里候着。” 南洛璎领着细娘张嫂,与牙婆子一并进了雅间,那贾员外正端着一杯茶,轻轻的吹着茶里的浮叶,那袅袅的热气,慢慢的浮起,映着他原就白净的脸,更显皎皎如玉般的风采,原也不觉得此人多么出色,大约是看他如此做事,甚觉他为人厚道,南洛璎竟然发现,越看着,越发觉得这人顺眼了。 牙婆子瞧着南洛璎不说话,赶紧抢先出声道:“贾员外,这。” 贾员外这才抬起头,瞧着南洛璎,淡如清风的笑了笑,有些腼腆的说道:“夫人请坐。” 南洛璎赶紧捡了个位置坐下,这才瞧着贾员外说道:“有劳员外费神,这次喝茶就让我来请吧。” 贾员外不言不语的笑了笑,算是默许,然后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将银子抬了上来,这才说道:“是我失误了,忘记夫人是个妇人,不便去蜀中兑换银两,这般还是给夫人现银,之前我与夫人议定一家一半的抽水分子,还是不要让夫人承担了。”说到这里,贾员外瞧着南洛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继续说道,“这次茶点还是让在下来请吧,有劳夫人为此多番奔波,实是在让在下汗颜。” 南洛璎听到人家说的这般客气,想到之前将他想的如何不堪,哪里好意思,这样厚着脸皮应承,赶紧摇头说道:“不不,员外这般说才是让我真的不好意思呢,这顿还是让我来请,也算是为员外归来此地接风。” 贾员外挑了挑眉头,将面前的两箱银子,慢慢的推到南洛璎的面前,淡淡的说道:“夫人怕是不知,这小茶楼已让在下盘下,所以万没有让夫人请的道理,还是请夫人当面点清余额,以免日后再添烦恼,也好让在下安心。” 南洛璎一时让贾员外说的有些脸红,但还是赶紧将手里交子一并交予了贾员外,一边交付一边解释道:“这里原是五百两,我拿了五两赏了牙婆,又有五两赏了下人,员外帮我兑换四百九十两银子,再扣掉当时说好一人一半的交子铺抽水的份子钱便是了,存整去零,员外给我四百八十两便是了。” 南洛璎一边说着话,一边自银箱里取出来了两锭元宝递放在桌上。 贾员外只是瞧着她的举动,淡淡的轻哼了一下,有些不悦的说道:“夫人如此小家子气,却是让贾某没有想到。” 南洛璎一时有些惊诧,但更多却是难堪,难道,算清楚些,也是错了嘛? 贾员外没有多言,只是将那两锭银子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又丢进箱里,瞧着南洛璎说道:“夫人,还是早些收好,早些回府吧,若要过称,某让人送上来给夫人使用。” 南洛璎哪里好意思过称平重,说实在的,对这笔钱,她本就不存一丝希望了,此时失而复得,已是满心欢喜,加上贾员外言语中的挤兑,南洛璎自是不愿意再呆在这里受气,便匆匆忙忙的带着张嫂与细娘,要运了银箱回了车里,因是搬不动,最后还是让店里的小二给帮了把手,这才交银子给抬进了车厢里,一入到里面,便听细娘说道:“原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南洛璎听后,自是与细娘相视一笑。 如城篇 104 惊天巨响 南洛璎回了家中自是嘱咐细娘手捡好银钱不提,她手里有了银子傍身,心中也大是安定,加上这钱是失而复得,更加心情大好,每日里去店里跑的更是勤了。 半个月下来,南洛璎也略略知道自己新开的这个小铺,自己设计的那些稀奇玩意和设计并没有引来太多的富家的夫人小姐,多半只是个墨客们来看新鲜,好在有马瑞儿引进来的一些稀奇之物,多是边际一带的秘制香料,这城里甚少,倒也如此了些客人,也搭着买了些旁的东西,左右一算下来,倒也收支平衡,南洛璎味觉如何,却一次无意中听到帐房的先生与马瑞儿聊天时,马瑞儿说了一句,这般大的投入,若是放在别的生意上,必是能有些的利钱,就是买地凭证也能有个三分保底的利钱,现在却是一点赚头都没有,实在算来,便是亏啊。 南洛璎听后心里才略略有了些不安,原来做生意竟应这般算的,投入了这么大的本钱,要是这般放在处是赚多少,到了此处,没有这么大的利钱,便只能算是在亏。 听到这话,南洛璎半只脚快跨进了张房门口,却又还是退了回来,只是停在门边,却还是惊动了帐房先生与马瑞儿,他们瞧见南洛璎与细娘来了,自是收声略过前话,径直向这位少夫人施礼。 如此这般一闹,却是让南洛璎心里有些犯沉,一时说不出来什么滋味,自在店里四下看看,瞧着那雅间里那薄如云烟的轻纱正让透窗的风吹四下飘荡,南洛璎走进窗边,伸手指缠上一缕,感受着那顺滑的凉意,从指间慢慢的滑过,心里一阵犯痛,这都是让自己糟塌下来的东西啊。 正在南洛璎心里犯堵的时候,突然从窗子缕空的雕花中看到一熟悉的身影正从侧面贾员外风茶楼里走出来,贾员外亲自送到了门口,那人正是长孙书亭。 南洛璎瞧了一眼,总觉得两人的举动有些奇怪,不由又仔细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原来那贾员外非是长孙书亭出门,而是一直扯着长孙书亭的衣袖,似有什么争议。 南洛璎不由心里一动,赶紧转身 吩咐一直跟在一则的张嫂说道:“你去人群探听一下,瞧瞧长孙公子与贾员外在争议什么。”张嫂领命而去,南洛璎手指搭在缕空的窗格上,透着窗,瞧着那里发生的一切,一时心里隐隐觉得有些想法,却又琢磨不出来,理不出个头绪,终是看见那车帘挑开,又下来一位公子哥打扮的青年男子,因让车拦着半边身子,南洛璎一时未瞧出来是谁,只觉得眼熟,眯着眼嘻嘻打量着,这时候,那人移了一步,走进了贾员外与长孙书亭,只这一侧身的动作,南洛璎总算瞧出来是谁了——居然是裴彬玢。 必竞是里的远了些,也看不起裴彬玢是如何动作,便解了这个僵硬的局面,两人一起上了车,只见车驾远去,贾员外一个站在门外,周围多是看热闹的人群,也不知道贾员外说了些沈恶魔,那些人也渐渐的散开了,不多会,张嫂进来屋里,南洛璎赶紧问道:“你可听出些什么?” 张嫂敲了敲南洛璎的脸色,踌躇的了半天,似乎考虑如何措句,好一会才说道:“夫人,想是我去的晚了些,里外围着的人人多也没听清说了些什么的,只听最后贾员外嚷了一句道:“姓裴的,你不要逼人太甚。” 南洛璎心下一阵疑虑,终是皱了皱眉在心下安慰自己道:“左右不是些生意场上的事儿,何必太过在意。” 正在南洛璎心下思量了会,终是觉得不得要领,心下有些烦乱,便待下楼,去后院坐喝点凉茶,方走到楼梯口,便见迎门进来一个儒装打扮的男子,他正好也望见南洛璎,对她微微颔首轻笑了一下,居然正是之前在街外与裴彬玢纠缠的贾员外。 南洛璎瞧见他对自己微笑,总算也是相识之人,便也回以一笑,却未曾想到贾员外便拾街而上,迎了过来,南洛璎原私下卖了南家在这里的产业,心里还是有些私心,不希望此事让太多人知晓,有了这份心思,自不愿意与贾员外再由太多的交集,这时候看他迎了上来,想着人家最后还将银两兑换给自己,做的这般仗义,那里好意思不笑脸相迎? “贾员外,张嫂,去和掌柜说一声,今儿个,贾员外吃喝了些啥,都算在我的账上。”南洛璎客套的嘘应道。 贾员外赶紧轻笑着说道:“不必客气,我只是看看这店里的情况,必竞与我的茶座相邻。”说到这里贾员外有些腼腆的一笑,望着那里,一副你应当懂得的表情,直到南洛璎回了一个笑容,方继续说道:“没想在这里遇见了夫人。” 南洛璎笑着点了点头,便欲告离去,贾员外说道:“这店里装饰的都是这般豪气又具特色,想店主必是一个红袖添香,在脂粉堆里长大的公子哥儿,不懂世事,原还成想着有些担忧,现在进来看了看,是我多虑了。” 南洛璎原就对这店里的营生不好,有些心揪,私下里问了几次马瑞儿,他却左右推说,只说左右都凭夫人做主,想来也不是愿意承担责任,这会子听到有人说着店里那里不好,南洛璎自是有些关切,还不等她细想,嘴里已是问道:“那依贾员外看,这应当如何才算办的妥当。” 贾员外眉头轻轻颤动了一下,有些深意的望着夫人说道:“莫不成,这是夫人的产业?” 南洛璎摇头轻笑道:“那里,只是想要学习一下,以后有机会可做些营生打法时间罢了。” “哦。”贾员外轻声应了一句,便左右张望了一下,看见身边并无店里的伙计,只有南洛璎贴身的两个婆姨,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其实没什么,这里的装饰太过豪气,女人家那里会舍得进来,只怕就算有,也只是进来图个新鲜,其实她这想法是好的,只是这挂着首歌妙来做木帘,这手笔,有些过了,若是换成寻常的浣纱,大家会觉得这里的价钱里,并没有那么多的饰费用,比较容易接受些。 南洛璎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觉得这贾员外说这理,似确有些道理,却又还是有些说服不了她,两人这般凑的有些进的切切而语,细娘自是看不得,她轻轻咳了两声,南洛璎虽听见了,却还是等着贾员外说完,方才笑道:“如此说来,受教了。” 贾员外又与南洛璎相互客套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去,南洛璎又在店里四下转了转,最后还是决定像贾员外般去别家的店里多瞧瞧,人家是怎么做营生的,心下拿了这主意,便也不顾细娘的反对就领着细娘张嫂,一路在城里四下的茶座里转了转,喝了些茶,其中有几家,还弄了些小表演,有说书的,有唱戏的,却是比南洛璎这般静静店里要多些热闹,多些人气,南洛璎转的高兴,一直到了临近天黑才启程回裴家别苑,这路上又花费了些许时间,好在这夏日城日头长,到了裴家,天才也入暮,门口的家人正在忙着点亮着四下的灯笼,那桔红色的光映的远远,似乎很有些家的味道。 可惜,南洛璎却感受不到,她回了屋里,一路只是说饿了,细娘早就吩咐着小丫头们早跑一步回院里去备饭,她方扶着南洛璎慢慢的走回去,没成想到一进屋子,裴彬玢已是坐在屋里,面沉如水。 南洛璎瞧见他脸色不佳,一时不知道自己又是那里得罪他,只得施了一礼,刚准备唤他一声,却突然发现,不知道如何称呼他方才当得,相公嘛?好像不是,两人早就议定要和离,还是要称呼他裴少爷?似乎又太过疏离,可是两人又何曾亲近过?正在南洛璎踌躇不定的时候,已听到裴彬玢先启声:“你去那里来?” 裴彬玢先开了口,南洛璎反到觉得松了口气,随意的回道:“四下里转转,看看人家是怎么做营生的。” “是嘛?是不是去隔壁的玉茗茶楼里学习去了。”裴彬玢声音有些不善,而且这一句话直接就将矛头指向了贾员外,需知这玉茗茶楼便正式贾员外的产业。 南洛璎心下立时猜想到,只怕是自己与贾员外在楼梯上那样私语几句的样子,让人打了小报告给裴彬玢。南洛璎心中对这事本就坦荡,加上裴彬玢的语气不佳,南洛璎越想越只觉得心里有些气愤,凭什么来质问我,早就说过,要分离,自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这样的时候,还来在我面前张扬什么? 虽是这般想着,但南洛璎还是平了平气,状若随意的说道:“去那里干嘛,那茶楼在城里也没甚名气,只听马叔说城东的雁和茶楼甚好,便去瞧了瞧,里面还有些人说书,今天讲的段子是三国,我听着有趣,便坐晚了些。” 听到此时,裴彬玢脸色微霁,方继续说道:“我也是为了你好,那姓贾的不是什么好,你别一次上当还买不来教训。” 一次上当还买不来教训?南洛璎只觉得心里一阵巨响,不由得有些诧异的望着裴彬玢,脸色瞬间有些苍白。 如城篇 105 言尤未尽 好半天,南洛璎才有些艰难的说道:“你,你在说什么?” 裴彬玢侧首瞧着南洛璎,好半天没有说话,南洛璎在他的目光的注视下,忍不住的轻轻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两人相视无言的沉默了一阵。 裴彬玢突然出声说道:“细娘先下去备饭吧。”待到细娘出了门,裴彬玢又示意几个粗使丫头也一并下去了,屋里只有两人,好半天裴彬玢才说道:“明儿个,我要送非烟回家一趟,你要不要一同回去看看奶奶。”说完之后似又感到有些不妥,忙将头转向一边的彩瓷烛台上,正巧那上面的红烛爆开了一个小小的火花,金华灿烂,一时刺得眼眸略有些生痛。 裴彬玢垂下羽睫,敛眸不语。 南洛璎没想到裴彬玢会突然甩出这样一句,愣了愣,还是有些不软不硬的回道:“这样,只怕不方便吧。” “你这话怎讲?”裴彬玢抬了抬眉,瞅了南洛璎一眼,那眼里似有些不满,手习惯性的在一边一边去摸茶壶,似又想喝茶了。 其实有时候喝茶真的是一个好习惯,在你不冷静的时候,可以让自己边喝边想,在你想事情,需要装深沉的时候,这样的举动也比直直犯愣更显的让人信服。 只可惜,今儿个裴彬玢虽然来了,却一直没有人过来奉茶,裴彬玢的手指在桌案上弹动了两下便立时醒悟了,装做无意的,继续轻敲了一下桌面,这才收回。 南洛璎有些温软的一笑,然后在一边倒过一杯茶,一边捧到裴彬玢的面前,一边有些可以的说道:“毕竟咱们这别苑里,只有一辆适宜远行的四驾马车,莫不成,我们坐在车里,让非烟妹妹坐在车外?” 裴彬玢嘴唇微颤了一下,终只是皱了皱眉说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你只管说,你要不要回去便是了,其他的事,自有人准备。” 南洛璎双眸一凝,瞧着裴彬玢说道:“难不成,你要让我与云非烟同坐一车,只怕传出去,要让人笑话死的。” “你不愿意与非烟同乘,便直说就是了,何必拐来拐去,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裴彬玢有些不悦的站了起来,望着南洛璎,似乎言尤未尽,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南洛璎已将手里的茶递了过去,裴彬玢顺手接了过来,随意的放在了桌案上,只是一下没放稳,水从杯里溅了出来,烫的裴彬玢的手下意识的一缩,那杯子立时从桌案上倾倒了下来,茶水顺着案子慢慢的滴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这一下的小插曲,一时让裴彬玢也犯了愣。 南洛璎赶紧去一边拿了抹布把那桌案上的水洗了干净,收捡起倒在案上的茶叶,裴彬玢瞧着她动手做这些事,不由有些不自在起来,赶紧唤道:“四喜,四喜。” 南洛璎却是一边擦了擦桌案,一边淡然的说道:“只是擦个桌子而已,都弄好了,不用叫她们了。” 裴彬玢只怕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媳妇会在这里擦桌子,他自出生,家里仆从成群,日日锦衣美食,自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时候,突然看到这位在自己心里十分骄纵的大小姐亲自动手为自己收拾这场乱局,心里一首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看见南洛璎做事的时候,十分自然,一点也不生涩,裴彬玢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在家里也做这些事吗?还是……”裴彬玢想到另一种可能,眼眸不自觉的放大了几分,才说道:“还是,在裴家,有人一直怠慢你,所以有些事儿,你只能自己动手。” 南洛璎听他声音里有些气愤之意,不由轻笑一声,这才淡淡的说道:“没有,我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谁敢怠慢我,这些小事,我在家里做习惯了。” 裴彬玢这才轻轻“唔”了一声,瞧着南洛璎,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女子。她其实装扮并不惹眼,甚至不如云非烟的首饰珍贵,那些饰物只怕多是她从娘家里带过来的,南洛璎那些日常佩饰,自是不及裴彬玢见过裴家的收藏里珍品华丽。在裴彬玢看来,南洛璎穿着打扮实在有些寒酸,一时间,他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瞧着南洛璎毫不在意的,将抹布折好,放在角落里的动作,裴彬玢回眸瞧着已让她收捡好的桌案,突然轻声说道:“其实,这些都不是你该做的事,换个丫头来收拾就好了。” “你把她们都叫下去,想来是有话要与我说吧,何必让她们来了,又下去,左右跑动的,这么热的天,小丫头们,也不容易,何况只是小事而已。”南洛璎的声音很轻,也很淡漠,听不出来有多少关切,似乎将的一切理所当然。 裴彬玢有些好像方才认识南洛璎的感觉,吃惊的瞧了瞧她,这还是那个在街上依仗着父亲的官威作威作福的管家小姐吗?或是,那时候,她只是还小,又或是,那时候,他只是因为母亲病重而心情不佳。 好半天,裴彬玢正沉在自己的思绪里,却听见南洛璎问道:“你说吧,有什么事?” 裴彬玢这才回过神来,方抬首说道:“也没得什么,便是问问你明儿个回不回去。”说到这里,裴彬玢停了停,思量了半响,方继续说道:“其实,父亲这次犯运的货物在边境上,让辽人劫洗了,好在父亲武艺这些年没有放下,人是平安的回来了,却也受了些惊吓,这次非烟,便是特意来送信的。你也与我一起回去见见父亲,毕竟,你现在还是裴家的媳妇。”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裴彬玢不由压低了声音,神色也有些黯然。 南洛璎听到那一句,你现在还是裴家的媳妇,不由有些暗自好笑,是啊,现在还是,你不用提醒我,我也知道我就快不是了,但还是应了一声说道:“如此说,自是当回去瞧瞧,也好让长辈安心。” 说到这里南洛璎在心里暗暗的添了一句,要是让他们看出来不对劲也不好,只是名正言顺的拿了休书,离开以后,才不会有人来寻,来找麻烦。 裴彬玢听到南洛璎已经同意,这才笑了笑,但却又不离去。 若是照平日里的情况,他是说完话就会走的,今儿个,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南洛璎有些无奈的瞧看他说道:“你有什么事,说就是了,何必一副为难的样子。”言下之意便是,有话就说,没话就快走,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裴彬玢听了南洛璎这句话,才醒悟自己有些失态,赶紧敛了敛神色,正色说道:“其实,你平日里也可以没事在典卖首饰衣服的店里多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便自己买来就是,你与非烟不用,她若是有什么喜欢的,我不给她买,她便只有从自己的月例中拿钱,她一个月的月例能有几个钱,自是买不起什么,但你是裴家的少夫人,母亲虽还在,但你也是半个当家的主母,要是瞧上什么,自己拿主意便是,银钱自会有管家去结算。” 南洛璎突然听到裴彬玢说这句,略一思量,大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怕是嫌弃自己穿的有些不上档次,不由反问道:“你是觉得我现在的打扮不太好是吗?” “不是,只是……太朴素了些。”裴彬玢尽量措词温和的说道。 南洛璎这才哦了一声,算是应承了。 两人又默默无声的在屋里,站的站着,坐的坐着,好一会,裴彬玢有些无趣的站了起来,瞧着南洛璎说道:“那边这般定了,明儿个,我们一起回家里看望父母,你,你,自个准备准备,今儿个早些歇着吧。” 南洛璎又福了一礼,算是送裴彬玢出去,也算是应了声,裴彬玢本还是有些话想要说,瞧南洛璎一副巴不得自己快走的样子,那半碴子话头便咽到肚子里,只是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瞧着南洛璎好像自言自语般的轻声说道:“你真的想要让我休了你吗?” 声音虽轻,但南洛璎却听得格外刺耳,她一直淡漠的面具立时让撕破了。 只见南洛璎双眸一瞪,抬头望着裴彬玢说道:“自始自终,都是你先说要休我,我只是被动的接受这一切而已,如果说,我有做什么,便只是希望在被你休弃的时候,还能为自己留下一点尊严。”说到这里,南洛璎突然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声音有些黯然的说道:“还是在你心里,一个女子,不该为她的尊严做努力,只应该哭着嚷着对你说,不要休了我,求你了,相公,不要休了我?是否当如是?” 裴彬玢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南洛璎的言语也会有一天这般凌厉,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喃喃自语般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南洛璎厉声问道,一双眸子也凝着裴彬玢不放,只是那样看着,一张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渐渐生出了红晕,想来已是气极,方会如此。 如城篇 106 重回裴园 瞧见南洛璎有些激动,裴彬玢只觉得有些无力,为什么她的想法,总是与常人有所不同呢? 南洛璎瞧着他,俱着他,慢慢那气头也就消了,有些泄气的转过脸,随口说道:“明天什么时候启程,我好早做准备。” “用着你准备什么,你早些歇着就是了。”裴彬玢说到这里,也觉得这话题已是到了尽头,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却又是停住了脚步,想了想,还是回过头说道:“其实那天,只是话赶话,说得有些急了。” 南洛璎初听此言不由有些不知所云,裴彬玢说到这里,也自觉有些别扭,瞧了瞧南洛璎的样子,脸色有些不自然了,赶紧飞也似的离开了。看见裴彬玢离开时的背影,南洛璎才慢慢回过味来,莫不成,他的意思是指说要休妻的事情。 还未等南洛璎细想,细娘已是进来了,一进屋便说道:“璎姐儿,你是不知道,刚才我去厨房里给你吩咐摆饭,他们居然说要先给那个云丫头送去。” 南洛璎一听这话头子,就有些心烦,左右不过是觉得自己这个妇人做的有些太没出息了些,想到这里,南洛璎又有些泄气了,好像自己确实有点太没用了。此时回心细想,刚才裴彬玢话头里的意思,只怕说的还是贾员外给了自己银票的事,想到这里连看下午张嫂从人群里听来的话,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头,难道这五百两银子,回来的也不是贾员外的本意? 南洛璎想着自己的心事,细娘说叨几句些什么便去下面准备饭菜了,一切妥当之后,南洛璎却是没什么胃口,胡乱的吃了点,便睡下了,当下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便又赶着起身,准备回裴家,正要出门,却接到门子的禀报说是外面有个封冢的小姐请见。 南洛璎立时猜想着莫不成是封灵玥来了,其实又何用猜,也就认识这么一个封家的小姐。当下找人回了话给裴彬玢说明了一下情况,让稍后一会再启程,便去门口迎封灵玥。 走在通向大门的小径上,正碰见长孙书亭也要出门,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客套了几句,长孙书亭便出于礼数,让南洛璎先行了一步,南洛璎走到门口的回廊,瞧见封灵玥着了一身淡水绿色的衣裙,她人本就肤白胜雪,娇艳多姿,此时以前更是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清新雅致,不由笑道:“玥儿妹妹今天这般打扮,看着我都有些心息不定了。” “姐姐要是再取笑我,我便回去了。”封灵玥含笑的打趣着。 南洛璎一把挽过她,两人便一起依着向里走去,这般又正好与长孙书亭迎面碰上了,长孙书亭瞧见两人走近,赶紧向一旁靠去,给两人让路。经过他时,封灵玥偷眼瞧了他一眼,正巧这时候,南洛璎侧首与她说笑,看个正着,便在封灵玥耳旁轻笑道:“在看什么呢?” 封灵玥立时羞得两颊生晕,不敢言语。 两人进屋里说了会子话,最终南洛璎还是把今儿个他们要一起回裴家看望裴老爷的情况对封灵玥说明了,封灵玥自是理解,便告辞离去。南洛璎这才与裴彬玢一同启程,裴彬玢准备了两辆马车,让云非烟坐了一辆轻骑的奴驾车,自己却还是与南洛璎同乘了一辆四驾的大车。 马车在路上缓缓地行动者,裴彬玢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道:“本想让你坐轿的,但,这山路实在太远了,要是坐轿子,这时候启程,只怕入夜也进不了城,你有什么不舒服便赶紧说出来,我再想办法。” 南洛璎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心里让人捏了一下,忆起前事,知道他是因为以为坐车会吃不下东西,方会有这样的解释,一时间只觉得心上有处又软,又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为什么要这般对我,明明我早就对这个婚事,对这个夫君不抱任何期待了,你却要在这时间,这时候来给我希望? 南洛璎的心里不停的回荡着这个声音,却又说不出来话,只是瞧着他,好半天才应了一句道:“嗯,我知道。” 两人一时间又沉默了,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气氛,让南洛璎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她不侧过头,状若无意的问道:“长孙娶妻了吗?” “你问这个干嘛?”虽然看不见脸色,但却能从语气里听出来,裴彬玢似乎有些反感这个话题。 南洛璎只得解释道:“我瞧着,今天来看我的那个封灵玥,只怕是看上长孙了。” “你又想做什么?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要乱说乱来,免得害人。”裴彬玢说的时候已是脸色极为难看。 南洛璎听到这番话,才醒悟过来,自己说有多不合宜,赶紧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只是觉得,他们两蛮配的。” “看起来相配的人多了,只是夫妻都是前世注定的,你不要乱来,别害了人家。”裴彬玢说到最后已是有些声色俱厉,南洛璎哪里还敢搭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 说过这些话以后,裴彬玢好像心情极度不佳,他皱着眉随口说了一声,早上起的太早,现下有些困了,便依在车厢里德靠椅上,侧着似在睡去了。 南洛璎也觉得甚是无趣,只是夜里睡的有些长,一时间也睡不着,便挑开了车窗帘子的一角,看着车外的风景出神。 时不时从后面跟着的小车上传来一阵阵嬉笑声,南洛璎瞧一会,驳为无趣的放下车帘,一转回头,却发现裴彬玢的眼皮动了动,好像并没有睡着,立时也明白,他是不习惯与自己相处,索性睡觉回避这一切,那一瞬间,南洛璎居然感觉到一种失落。 既然不曾相爱,又不曾相守,为什么,发现被他讨厌,还是会心里不舒服呢?或许这只是人的通病吧,谁也不希望别人都喜欢自己,谁愿意被人讨厌呢?南洛璎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找着理由,一边又仔细观察起了裴彬玢,想要确认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如城篇 107 彬玢从军 南洛璎无聊的乱想了一路,思想从这里飞到那里,最后想的最多的还是日后这店如何开办的事儿,经历过这么多,她也渐渐懂得,其实自己总将一个穿越者的优越感带在身上是不对的,不错,你知道历史大致的方向,可是你却不能精确到年到月,比如这次交子的事,其实为何自己会那么容易接受了,只是因为,自己带着前世的记忆,知道交子是在北宋时兴起的,可是,却忘记了,他们还有这么多年的发展历程,如是这般的思前想后的想了一路,总算是打发了无聊的时间,一直到了裴家别院,南洛璎才醒过神来。 几个人回了裴家,自是先回自己的院里洗梳一番,静候着晚饭时分,一同向长辈们请安。当然这样的场合,云非烟自是不便出场的,所以待到晚饭,裴彬玢便遣人来邀了南洛璎一起,进了主院的饭厅,一屋长辈早就入了席,裴彬玢与南洛璎各自见过礼数,又说了一些面子的漂亮话儿,两人这才落座。 坐下后,南洛璎便抬头偷瞧裴老爷,其实他只是有些憔悴,人还是十分精神的,裴妇人一边吩咐着丫环给裴彬玢布菜,一边有些抱怨的说道:“早些个便让云丫头给你送信去了,说你父亲在路上受了惊,你怎么不早些回来与彬珩一道去路上接接。” “原诚是想的,但与大同府的张员外议好了前几日一起去谈盐窝子的事,这时候还得让他引线,实在不敢怠慢,而且,父亲一切安好,有二弟去接我也放心。”裴彬玢一边解释着,一边有些歉意的望了望裴老爷与裴彬珩。 裴老爷一边夹过一块鱼,一边说道:“是啊,我给你们送信,是让你们安心,不是让你让孩子去接我的,你瞧瞧……弄得孩子多为难?”说到这里裴彬玢放下手里的筷子,瞧着裴老爷笑道:“彬玢不来是对的,这桩可是大买卖,要是成了,咱们裴家,还能再富上三十年。” “什么叫富上三十年,咱家一定能细水长流。”裴妇人有些觉得不吉的打断了裴老爷的话。 “唉,经过这事,我也看透了,钱啊,是赚不尽的,重要的是平安,上天给你多少福禄便是多少,太贪多是不成的,俗话说的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富室能有几代五代不到的,我也不想多了,只想着在我还能看见的时候,咱们家一直这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到了我闭眼以后,家里如何,我也就管不得了。”裴老爷轻叹道。 还未等裴夫人说话,裴老夫人已是有些急了,她不悦的说道:“鸣儿,你说这什么话,不是给娘心里添堵嘛?” “是是,是孩儿不对,不说了,大家吃饭。”裴老爷这才赶紧举起筷子对大家召唤着。 裴彬玢却有些食不知味的问道:“爹,你去边关这次遇上的不是流民?” “哪是流民呢,打扮得像,其实啊,都是辽国的探路兵,我看他们举兵器的手段,还有说话吼话时的尾音都能看出来。唉,这边关,不太平了。?br / 嫌妻第24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裴老爷又轻叹了一声。 裴夫人实在觉得有些无味,便赶紧招唤着大家吃饭,这一桌饭吃下来,南洛璎也未吃下多少东西,只是在那里慢慢的磨过来了,待到了散了,南洛璎回了屋里,第一件事,便是让小丫环们去厨房里没有现备的材料,要做需些时间,怕少夫人饿着,先是送碗面过来打打底,要吃什么,在等少夫人吩咐。 南洛璎觉得也没啥必要再麻烦了,便挥手让小丫头下去,抱着碗面吃的蛮香。 细娘瞧着她吃的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在一边劝说道:“慢些吃,慢些吃,瞧瞧璎姐儿你的样子,好像一直没吃上东西似的。” “我不是没吃嘛,中午陪封灵玥,出门外,就错过了饭点,到这,那饭也实在让人吃了消化不了,也吃不下。”南洛璎一边吃着面,一边嘴里嘀咕着。 细娘无奈的摇了摇头,便瞧着她在那里风卷残云般将那碗面吃了个干净。正待要带南洛璎送碗下去,这一回身才发现,裴彬玢站在身后不远,不由打了一颤,这下可完了,也不知道姑爷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璎姐儿的胡言乱语,一时不敢多言,只是施了一礼,便不敢说话。 这时候南洛璎吃完面才抬头,之前一直垂首吃东西,加上前方有细娘立在一边挡着,也没瞧见裴彬玢来了,这时候看见裴彬玢,想到自己之前那不雅的吃相,难免有些脸红的说道:“你来了?”一说完立时反应过来,自己这说的是废话,不来,能占在面前嘛,南洛璎赶紧转了话头说道:“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只是看你晚上没吃多少东西,想问问你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过来。”若是之前裴彬玢这般说话,南洛璎一定会觉得有些不入耳,但这时候,经过他在车上的解释,南洛璎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自己还是因为坐了太久的马车,所以才会胃口不好,心里一时有些温暖的感觉,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带着一丝礼节性的微笑,轻声说道:“没有,只是那会不太饿。” “我也看出来了。”裴彬玢说到这里,停了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给我也来一碗吧,其实我也没吃饱。” “囧”大约这个字是唯一能形容南洛璎当时感受的词。 一碗热乎乎的牛肉面很快就送了上来,裴彬玢只怕极少吃这样的食点,亦或是真的饿了,他便坐在南洛璎的对面缓缓的吃着面,其实不论再优雅的人,在吃面的时候,总是很难做到那份休闲雅致,偏生裴彬玢这时候的动作,却还是那般的好看,南洛璎早先吃已是吃过,此时只能是坐在对面瞧着裴彬玢,两人坐的如此之近,近到南洛璎可以清楚的看见裴彬玢的鼻尖上有细细的小汗珠正在慢慢的向外冒着,脸也因为热乎乎而慢慢有些红晕,裴彬玢一直是帅气的,但却只有这一刻是南洛璎见过他最生动的时候,生动的让人觉得如此可爱。 大约若是放在一两个月前,南洛璎做梦的时候,也不会想象出有这样的一天,有一天,裴彬玢居然会坐在自己面前抱着碗牛肉面,吃的倍欢。 一时间,南洛璎不知道是该觉得好笑,还是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其实这一切的发生,都不在南洛璎的想象之内。 好半天,裴彬玢吃完了,知道南洛璎一直是瞧着他吃东西,有些腼腆的笑了一下。 瞧见裴彬玢的笑容,南洛璎再也忍不住的跟着轻笑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笑,一时好像气氛都跟着轻松了不少。 两个人第一次开始谈了些闲话,更过的是南洛璎向裴彬玢请教了些生意经,左右说了几句,裴彬玢望着南洛璎,似乎想说些什么,南洛璎赶紧说道:“现在夜色也深了,你是不是该回房休息了?” 裴彬玢愣了愣,终还是站起了身,点点头说道:“是啊,你也早些歇着。” 瞧着裴彬玢走出门,南洛璎才有些松了口气,刚才看见裴彬玢的眼神,温柔的让她有些害怕。 日子不过是这般过着,回到裴家园子里了,第二日一早起来,自是先要去向老夫人请安,南洛璎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她早就起了,正在院中坐着,瞧着南洛璎来,拍了拍一边的石椅,示意南洛璎陪她一起坐下,南洛璎还是施了一礼,这才坐定,便听老夫人轻声说道:“早晨的鸟鸣声,总是这般悦耳。”听见老夫人说话,南洛璎一边应着,一边仔细的打量着她,她好像才不过半月不见,变老了不少,瞧东西的时候,也是眯着眼,皱纹更加深了几分,更添老态。 裴老夫人似乎听到南洛璎心里的想法一般,轻声叹道:“我终是老了,前些日子听说鸣儿在边境出了身,一夜一夜的,我硬是睡不着,不停的让这个,让那个去打听,若是放在前些年,我早就自己寻过去了,现在,岁月不饶人啊。” 南洛璎笑了笑,刚想说些宽慰的话,便听裴老夫人继续说道:“我已是年事已高,求的只是议一生平安和乐,哎,彬玢要去从军,他与你商议过没有?” 一瞧见南洛璎受惊的样子,裴老夫人立时便明白了,不由又是一声轻叹,摇头道:“你这个丫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这么久的时间了,你是他媳妇,又天天和他在一个屋里住着,这么大的事儿,他都没有与你商议,你说,你说,你说,你自己说,你这媳妇是怎么做的?” 一连几个你说,可见裴老夫人心绪的气结,南洛璎那里敢多说什么,赶紧端起一边的茶水给老夫人送到前面,和顺的说道:“奶奶,喝杯茶顺顺气。” “顺不了。”裴老夫人没好气说道,却还是接了过去,品了几口,只是终又是一声长叹,这一声长叹里有多少无奈,多少怒其不争,还是别的意思,只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如城篇 108 祖母急了 南洛璎看出来老太太不太高兴,但这会子,她心里也有些生闷,只觉得想立时抓着裴彬玢问问,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休妻就麻利地办了,做好手续,自己也好放心走人,不休妻?你就这样不哼声直接跑去当兵了,把我晾在你家里,准备干嘛? 想到这些,越想,南洛璎心里越是生气,但当着平老夫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得强颜笑道:“奶奶,或是彬玢只是一时兴起,当不得数的,这样的大事,他总是要与家人商议过再说,何况,现在太平盛世……” 裴老夫人冷哼一声说道:“辽兵真的打到家门口来了吗?朝廷是议和还是战,都尚未有定数,你便已是急急的要从军去。” 说到这里,裴老夫人一边端起茶,猛喝了一口,好像才顺过气来的继续说道:“我们裴家一直人丁不旺,你爹原也只有一个兄弟,却也早逝,如同独子一般,你也只有兄弟三人,你是长子,现在还未曾为家里开枝散叶,你要去了边关,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你媳妇以后怎么过活,让你爹娘老来依凭谁?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要从军也成,奶奶把话放在这,你现在给我抱上重孙,你便爱那去便去哪,省得我看见我生气。”说到动情之处,裴老夫人居然流下了两颗浊泪。 裴彬玢有些无奈的望着裴老夫人,走过来,“啪”的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正色说道:“孙儿知道自己不孝,只是,当我听到爹爹在边际受了那样的委屈,险些性命不想,孙儿想了一夜,实在觉得无法沉默下去,好男儿自当保家卫国……” “放屁,保家卫国,也是先保家再卫国,你这会子跑了,你让我这老婆子怎么办,难不成,你也想,再让我来次白发人送黑大人……你……”裴老夫人说到激动,一手指指着裴彬玢,却是一直在颤抖着,半天也说不下去。 南洛璎听到再来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联想着之前裴老夫人说的那句你爹原也只有一个兄弟,却也早逝……莫不成……便是指的这个…… 裴彬玢却是不言不语,只是望着裴老夫人,裴老夫人越发气结,好半天才又说道:“你二叔当年去的时候,奶奶还年轻,却也是一夜里白了头,养儿一百岁,心忧九十九,你啊,你也不想,刀剑无眼,若是有个好坏,你娘可怎么过,你媳妇儿,怎么过,还有你屋里的那个丫头,她还这么年轻,你不照应他,她又没个孩子傍身,你说让她怎么过。”说到这里,裴老夫人瞄了一眼南洛璎,顿了顿却还是说道:“彬玢啊,我可告诉你,因为你喜欢,所以,你娘才看你的面上,勉强应了那个云丫头进门,要是你真去了边际,只怕,不出几年,你娘非把她典卖于人不可。” 裴彬玢嘴唇颤抖一下,却还是坚决说道:“我知道奶奶与娘会照应家里的一切,我也知道孙儿这样做,是让奶奶,让爹,让娘都伤心,也担心了,可是,此时国难当头,好男儿自当报效国家,若是家国无威,皮之不在,毛以何存?若无国,何来家,此时此境,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安享天伦之乐。” 裴老夫人一时有些挫败的软了下来,无力的靠在了椅子,然后瞧着裴彬玢,好半天才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已决定了,决不会改。” 南洛璎看着这场闹剧在缓缓上演,此时裴老夫人很伤心,裴彬玢也有些伤怀,可是她却都是顾不得了,在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你裴彬玢究竟打算怎么安排我的事,是现在便休了,还是想怎么的?她瞅着裴彬玢,心里的念头在那滚来滚去,却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自己说话的机会,只能忍着不言不语,只是表情却有些点掩的焦躁。 裴老夫人此时正好瞧了一眼南洛璎,看见她的神色,不由叹息般的说道:“彬玢啊,人活着,不论只为自己考虑,你现在觉得,你出去当兵了,你保家卫国了,你是为了大义,可是你瞧瞧你媳妇儿,你还没有走,她便已经开始担心了,你何曾好好对待过她,她一个大家的闺秀,自幼便是握在手心里长大的,你之前对她一直冷冷谈谈,现在又如此这般,丢下她不闻不问的一去几年,你良心安的下嘛。你要为别人考虑啊。” 裴彬玢瞧了一眼南洛璎,又垂下头,没有说话,裴老夫人瞧见他的神色,心里又凉又是心疼,虽已是气极,却还是说道:“彬玢媳妇儿,去把你相公扶起来,总这样跪着,对脚不好。” 南洛璎应了一声,便走过去假意伸手去拉裴彬玢,在她想来,裴彬玢定会自己起来,何用她来拉。却没想到,裴彬玢真的伸手就搭在了南洛璎手下,握着她的手,借着那一点力气站了起来,这一站起身,想是跪的有些久了,居然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了一下,正好扑在南洛璎的肩上,裴彬玢赶紧下意识的一扶她的腰,这才站稳了,这一来一回间,只怕是两人最亲密最暧昧的一次接触,居然两人同时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赶紧向后退了一步,这一下却是站开了。 裴老夫人瞧见以后有些不悦的说道:“你们两个,平日里像个冤家似的,这会子又……唉……” 南洛璎与裴彬玢听到这一句话,不由抬头瞧了对方一眼,正好眼神在空中相遇,两人同时看见对方神色上的微妙变化,却又同时又转向他处,或许这便是注定的有缘而无份吧,可以相遇,却不愿意一直这般相遇。 裴老夫人瞧着这两人的神色,心情越发有些烦躁,瞧着裴彬玢说道:“反正奶奶不同意你去,你若是要去,我便让你爹打断你两条腿,也不会让你走的。裴家的男儿,已经有一个为国捐躯了,不能再有第二个了。” 裴彬玢有些受惊的瞧着裴老夫人,还半天才激动的说道:“这些道理都是你与爷爷教我的啊,你们不是常说,做人当心存公义,志怀天下,不能只想着自己,当多为他人考虑吗?此时国家危难之际,为什么,你们却只看到我们一个家里的得失,何况,我自幼习武,未必便……” “是……可是……我却也是一个母亲,一个老人,我现在不想听大道理,我要的只是咱们一家平平安安的,若是真起了战争,便是你们要捐全部家财去做军献,奶奶也决无怨言。 可是人,却是一个也不能再少了。”裴老夫人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哽咽。 裴彬玢这才有些气弱地说道:“奶奶……”音方起,已经让裴老夫人打断了。 “你不能,你不能听到你爹说的话,便一时意气用事,更不能听到杨将军昨儿个开始招兵,你便起了这样的心思,不行,我们裴家什么都可以捐,只有人,只有人……奶奶真的承受不起了,当年你二叔捐躯在沙场的时候,才十六岁,连尸体都没有,我和爷爷两人得了信,几百里奔骑过去,到了已是第三天,在那里清理场上,看着那一堆堆血肉模糊年轻再让人一起焚烧,那袅袅的烟一直一直不散,听闻已是烧了三四天了,却还有尸体没有烧完……这便是战场,你懂吗,这就是战场。”裴老夫人说到这里有些激动,声音突然的高扬了起来。 好半天没有说话,南洛璎拿起锦囊里的帛缕,有意为老夫人拭泪,她却自己接了过去,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方才用有些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们找不到,找不到你二叔的尸体,只能在家里做了一个衣冠冢,这么多年来,我总幻想着,他还没死,多少次,午夜惊醒,都还能听到你爷爷在嘴里念叨,二子,你回来了吧,是你回来吧。” “你想你娘,想想奶奶,想想你爹,再想想你的媳妇,不要去了,彬玢。”裴老夫人说的极是动情,到了最后早已是泪如雨落,连一直在一边想着自己事儿的南洛璎,都有些让感动了,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却是有些心里犯酸,这样的恳切的话里,收藏了裴老夫人这样一个坚强的老人心里多少的痛苦。 裴彬玢似有所动,沉吟了半响无语。 裴老夫人这才敛了敛眼中的泪意,用平静的声音说道:“还是你就是一定要做这般不孝之人?” 裴彬玢望着裴老夫人手中刚拭过泪水的帛缕,好半天也不敢应声,只是那般的望着,望着,良久,方才闭上眸子,在那一瞬间,南洛璎看见他的眼角居然也有一丝清泪在缓缓滑下。 如城篇 109 开诚布公 大约这还是南洛璎第一次瞧见裴彬玢落泪,心里一时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总觉得看看这祖孙两人置气,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却又觉得好像自己完全是多余的,他们说什么话的时候一定也没有顾及自己这么个人,若是还有一分在意,又怎么会在这里念叨起云非烟,若是还有一分在意,他又怎么不会分解几句…… 唉,南洛璎不由轻轻叹了一声,对于这个裴家来说,自己终还是多余的人啊。 南洛璎的这一声轻叹,并未让裴老夫人察觉,却似乎引得了裴彬玢的注意,他抬起头瞧了瞧南洛璎,却没有说话,还半天才继续说道:“奶奶,现在说在多也是晚了,孙儿心意已决,而且,今儿一早,便去府台里报了名帖。”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裴老夫人一声怒喝,抬起一脚便将裴彬玢又踹的跪下了,只怕这还是这位慈祥的老人,第一次在南洛璎面前如此发作,南洛璎受惊之下,整个身子都紧紧崩了起来。 裴老夫人一时激动地踢了裴彬玢,见他软在地上,心已是先软了,回眸瞪着南洛璎说道:“还不快过去扶着你相公。” 南洛璎心里有些别扭,但还是走过去扶起了裴彬玢,只听见老太太在一边说道:“你若是以为在府县里报了名贴便算木已成舟,那便是想错了,这事,还不归你一个人的意向说了能顶的,你出去吧,别在这惹我生气。这些天,你哪也不许去,就在你媳妇屋里呆着,争取早点让我抱上重孙,我也好有个念想,免得让你气死了,还死不瞑目。” 裴彬玢让老太太这般一阵数落,脸上有几分挂不住了,特别是说到让一直在南洛璎的屋里呆着,更是有些尴尬,望了一眼南洛璎,却见她只是一脸的木然,面无表情,心下反是有些自嘲自己有些多心了。 裴老夫人让朝霞领着人送了这两人回屋,说是送,只怕在她们看来,和看守也没什么区别,还说要朝霞姑姑留下来照料裴彬玢的伤势,这用意,实在让人一看便明。 裴彬玢当时听到这样的吩咐,嘴唇动了几下,终还是无力的应了,于是现在南洛璎与裴彬玢几乎便是让人强制的挤在了一个屋子里了。 南洛璎端了杯茶递与裴彬玢,客气的关心了一句说道:“伤势无大碍吧。” “能有什么伤,奶奶还能真下狠心踢废了我?”裴彬玢接过茶,一边说着话,一边打开了茶盏的碗盖,看着那盖上的花纹却又犯了会呆子,好半天轻叹了一声说道:“只是,我这次真的惹她老人家伤心了。” 南洛璎本只是想找个话题好开口相询裴彬玢究竟有个什么意向,打算让自己怎么办,休书啥时候写之类的事,但这一开头,裴彬玢便是这般失落,一时反让她有些不好继续开口。她抿着唇,心里盘算着。 裴彬玢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也察觉到南洛璎的神色变化,只是望着那杯茶出神,温热的茶水慢慢的在他手里变凉,两人一直各想着各的心事,都没有说话。 太阳慢慢的移到了头顶,那烈热的阳光透着窗正好映在屋里,刺着裴彬玢的眸子上,他让这明晃晃的光照的回了神,这时候才发现,两人干坐了好一阵了,瞧着一直在一边静静的陪着他的南洛璎,有些疚歉的说道:“其实你没必要这般陪着我坐着的,你去……”说到这里裴彬玢又停住了,好像他并不知道南洛璎平日里是靠什么打发时间的,这大宅院里的女人,多半会有几样自己喜欢做的物件,用以打发时间,像奶奶就喜欢看戏,娘喜欢研究做些小点心,小妹喜欢与丫环们一起捉迷藏,非烟喜欢喜欢整理衣装,她一天只怕也要换上几次衣服,他们这般折腾折腾,一日里的时光也就过了,可是南洛璎喜欢做些什么,平日里会做些什么,好想他根本就不知道,这话头子说到这里,不由停了下来,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平日里都靠什么打发时间的,只是去店里向马叔学习吗?没去如城之前呢?” 南洛璎浅笑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偶尔看看书吧,其实有时候一天,好像什么也没干成,便过去了。” 裴彬玢陪着笑了一下,实在有些勉强,其实这时候他根本就笑不出来。 南洛璎瞧他总算是有些提起精神与自己说话,不像之前那般失魂落魄,赶紧抓紧机会说道:“你这次一去要多久?只怕最少也得几年吧。” “战事难料,谁能说得准呢。”中间轻声微叹了一下,方凝看南洛璎继续说道:“便是留在边关也不一定。” 南洛璎瞧了瞧他的神色,突然觉得自己接下来要问的话,很让人讨厌,也很不合宜,却还是忍不下来,只因为感觉到,好像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与他独处,再也不会有机会可以问清楚这个问题。 南洛璎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小意的措辞提醒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好我们两的事。” 裴彬玢瞧着南洛璎,那眸子里,一下好像辉亮了,伸手捉住南洛璎的手掌,握在手心里,好半天才继续说道:“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以后,等我回来以后,我们要好好过日子。” 南洛璎一下愣在了当场,这……好像与她预期的答案相差太远了……她慢慢的从裴彬玢的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掌,望着裴彬玢,轻如呢喃的自语道:“好好过日子,怎么样才算好好的过日子?”南洛璎的眼中仿佛又浮起来初到此世,还在病里的那些凄凉夜里,自己病重躺在床上,听着院里的雨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屋外的青石板上,偶尔夜里让这雨声惊醒,无法入眠时推开窗,看着那浊浊泥水中漂动着的一片片残落的叶蔓花片,又是何种心情。想着自己的虽是嫁与一个夫婿,他却在自己病重时另纳妾室,此生何来更加难堪之事,自己用了多少天,才写下这份闲气,只想着好好谋划,可以一朝出离,海阔天空。到了此时此刻,他却又来一句,要让自己以后和他好好的过日子? 裴彬玢想来是误会了南洛璎的意思,此时见南洛璎将手抽了出去,才渐渐醒悟过来,脸色一时,也变得煞白,想到自己方才的那份自作多情,却又有些不自觉的开始发烧,一时间那脸上的颜色一直烧红到了耳根,他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难堪的转过头说道:“还是你的意思是要让我再离开前,给你安排好去路,让你可以安心离开。” 南洛璎到此时方轻笑了一下,轻声应道:“若是这般自是最好。” 裴彬玢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便退去了,只余下苍白…… 南洛璎看见他脸色越发难看,一时也不想弄的太僵,便强颜笑了笑,赶紧软声说道:“你若是觉得你一个人提出来压力太大,我会尽力配合你的,你说怎么办,你方便行事,我便如何做就是了。” “哼,你倒是明白事理,体贴人。”裴彬玢冷声的嘲弄道。 南洛璎已是有些接不过话来,只好无奈的瞅着他,好半天才说道:“那你想我怎么做?” 裴彬玢敛了敛眸子,没有说话,或许他在此时,心中想的心事,也是千言万语,可是,却又无法言说。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子,几乎在同一时刻,两人一起说道:“你……” 裴彬玢有些尴尬的望了望南洛璎说道:“你先说吧。” 南洛璎也没想过要与他客气,便应声说道:“或许我这时候提出这样的事情,让你很难过,毕竟,你现在已经是在一个比较难受的境地里,可是,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是我们两先有约定在前,我并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你可以不用过我以后的去路,我有一双手,我有自己的志向,我还是很感谢你,当初在你可以帮助我的时候,给了我很多学习的机会,让我离开后可以有些自信,我会靠自己的才华养活自己。” “这便是你要对我说的话?”裴彬玢瞧着南洛璎,眸子里更加黯然了。 “谢谢。”南洛璎又复了一遍,十分诚恳的望着裴彬玢,有些期待他可以给自己一个确切的回答,没想到裴彬玢却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去,好半天才轻声说道:“为什么?” “什么?”南洛璎不解的复问道。 “你为什么一定想要离开这里,我真的这么让你讨厌吗?” 南洛璎听到裴彬玢的述问,她一时也愣了愣,心里仔细回想了在这里的一切,裴家衣食无忧,裴家上下对自己除了初来时有些叨难,之后在老夫人的照抚下,自己的日子也算过得去。如果说以前裴彬玢对自己不好,现在也还算过得去,只怕在这个时代的男人,便是再嫁一个,只怕也是如此,为什么自己内心深处却一直想着非要离开? 好半天,南洛璎才抬起头来对裴彬玢说道:“每个人心里都有处过不去的地方,或许只是因为这里有一处,我怎么也难接受的事情。”看见裴彬玢面带疑色,南洛璎带着笑说道:“那是你所不能理解的。” 是啊,你一个在男尊女卑的世道里,便是看惯了一夫一妻多妾制长大的大男人,怎么能理解什么叫一夫一妻,什么叫婚姻中的相互尊重。南洛璎的眸子渐渐有些黯然,或许这便是她将活在这一世的悲哀,因为她注定无法真正的溶入这种生活。 如城篇 110章 劣质男人 屋里一时很安静,安静的可以听到外面的风正吹在窗上,窗子的缕花木枝在风的吹动下发出颤动的微响。 就在南洛璎以为自己会让这样压抑的气氛给搞的发狂的时候,裴彬玢总算是说话,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却是平和的说道:“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你又想做什么。难道做我裴彬玢的妻子,便真的让你如此委屈?”说道这里,裴彬玢挑了挑眉,有些恶毒的说道:“还是你只是想做妾?是顺着你父亲的意做广陵郡王的妾呢?还是想着别的什么人?你不要忘记了,奔者为妾,国人共弃之。” 裴彬玢说着话,走进了南洛璎,用手抬起她的下颚,之间在那尖削的下巴下磨蹭了一下,眯着眼打量着南洛璎,似在等待她的回答。 南洛璎没想到裴彬玢会突然这般发作起来,一时有些又气又恼,伸手便想挥开他的手,只是男子的气力哪里是女人可以抵挡的,何况裴彬玢自幼习武。南洛璎一边挣扎着,一边叫嚷了起来:“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我干什么,我就是想看清楚,你这样的女人,你究竟想做什么,你便真的这么想让我休了你,你知道不知道弃妇会有如何的下场?还是在你心里只要离开我,便是什么也无所谓了?”裴彬玢说这话,捏着南洛璎下颚的手指不由用力了几分,南洛璎让他捏紧了下颚,说话已是说不清了,只是痛的嘴里嘟嚷不清的叫着痛。 裴彬玢瞧着她眼中的泪水慢慢滑落,方警觉自己用的力有些大了,这才松开了手,方欲松手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南洛璎已是伸手扇了裴彬玢一个耳光。 这一下并不重,但裴彬玢明显让她给打愣了,手里的力气自是松了,南洛璎一时气极之下伸手便是又打又抓的,好半天才从裴彬玢的掌握中挣脱了,一退出来,便赶紧连退了几步,瞧着裴彬玢的眼神,只如一只受了惊的小兔一般。 只是南洛璎虽是吓的狠了,但心里还是明白的,知道自己这般痛打了裴彬玢,要是让他人知道了,绝没有好果子吃,哪里还敢呼救,只是退在茶椅的一侧,想靠着隔着家具让自己有些防范的空间,瞧见裴彬玢脸色一阵青白,一阵发赤的,南洛璎更是心里生慌,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我不是有意的,是你…” “你做错了事,还不敢承认嘛,错了没有关系,但要为自己犯的错误承担责任。”裴彬玢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他这时候才抬起手,轻轻的抚了一下自己脸颊上南洛璎打出来的痕迹,嘴角却是慢慢的浮起了一丝笑意。 南洛璎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是在这样的时刻,那样的笑容,即使美的如夏日的繁花,她也是无心欣赏,更多的只是害怕而已。 裴彬玢瞧见南洛璎一脸的惊恐,好半天也没有说话,只是瞧着她,眼眸里有些黯然的说道:“不用怕成那样,我不会真把你怎么样的,坐在我身边来,我有话和你说。” 南洛璎连连摇头,想想自己的下巴这会子还在犯着酸痛,南洛璎根本就不会相信裴彬玢的那一句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的话。 这是南洛璎第几次拒绝裴彬玢,只怕裴彬玢自己想不起来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瞧着南洛璎这样一次一次的拒绝自己,他心里就有些犯火,他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最后再说一遍,你坐过来,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咱们的事。” 南洛璎看见他的眸子里隐隐有了怒色,终还是有些害怕的慢慢移了脚,只是坐下的时候,还特意将椅子向后拉了一下,与裴彬玢拉开了些距离。 这样的小动作,裴彬玢自是瞧在眼里,一时间,他只觉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但瞧了瞧南洛璎那样娇怯怯的样子,却又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若是自己真的想做什么,她便是举着椅子跑到十步以外坐着,自己也一样能将她拉回来,这个丫头,还是太孩子气了。 裴彬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望着南洛璎推心置腹的说道:“洛璎…唉,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你是知道的。” 南洛璎点了点头,瞧着裴彬玢,不明白他想要叨叨些什么。 裴彬玢看着她那副神色,有点心烦的说道:“你们南家世代书香传家,极重礼数,当年我爷爷也就是看中了这点,才想与你家结亲,你若是真的…真的被我休了回去,你爹最大可能是逼你以死身相殉,之后再抬着你的尸体来我们裴家寻衅,这样的结果是你想看到吗?” 南洛璎与南老爷相交甚少,但对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也并无太大的好感,只不过,听到裴彬玢这样分析,心里却还是十分的不舒服,他们这些人都把女人当成什么人了?还是说,在他们心里,女人都不是人? 约是因为气愤,南洛璎居然一时之间忘记了对裴彬玢的惧怕,只是瞧着裴彬玢说道:“这只是你的猜测,你忘记了人与人之间还有亲情,父母终是疼爱儿女的,所以你就不要以你之心度他人之腹了。” 裴彬玢立时有些不满皱眉,本是想与她好好说明利害,劝她不要再动那些不正常的念头,没想成,第一句话便让南洛璎暗暗刺了。裴彬玢凝眸望着南洛璎冷声道:“你不如直说,我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了,我再是小人,也好过你爹那般背信毁约,只想将女儿送进豪门以求一时的富贵。” 裴彬玢说完,立时也让自己的恶毒给惊住了,为何要这般说南洛璎的父亲,纵使不对,他也还是南洛璎的父亲啊,但话已出口,裴彬玢纵使有些后悔,也只是转过头,不言不语,等着听南洛璎的反驳。 南洛璎早就从细娘那里听说过这件事情,从一个旁观人的角度来看,她也觉得南家的老爷做事有点不地道,便也未细纠裴彬玢的话,反是说道:“我什么时候说你是小人了,你不要自己硬套上去好不好。” 裴彬玢经过这一时间也冷静了些,这才叹了一声,轻若无声的说道:“与你说这些道理怎么这么难呢。” 南洛璎一时没有听清,她皱了皱眉头,今天与裴彬玢这般折腾,她心下里很有些烦乱,此时还听裴彬玢小声嘀咕,不由有些心浮气躁的道:“什么?我没听清,你说什么,如果是说给我听的,便重说一遍。” 裴彬玢这时才又转过头,望着南洛璎说道:“我是为你好,如果你离开我,被休之后的命运会很惨的,你明白嘛?” 南洛璎让裴彬玢这样一说,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什么意思,闹着吵着要休的也是他,现在这时候了,他又来个为了自己好? 瞧见南洛璎不说话,裴彬玢这才继续说道:“我脾气不好,容易冲动,有时候话还没在脑子里打转,便出去了,有时候一时置气的话,说完了,我也会后悔,你明白嘛?” 这一番话说的极是诚恳,说话时,那双清亮的眸子一直凝视着南洛璎,看着南洛璎觉得自己的心都跳的快了几分。 好半天南洛璎才从这样的震惊里醒过神来,她挑了挑眉头,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如何说好,裴彬玢这般说话,虽没有明里的道歉,但意思里已是承认以前他说的话是冲动了,回心一想,你一时冲动了,就可以把我这样吊起来,放下去,再吊起来,放下去嘛,想休便休,不想休便不想休,如此这样折腾来折腾去,你不如一次性做完算了,免得这般折腾。 南洛璎抬了抬眉头,便如是这般的说了,裴彬玢让她这样一说,也有些别扭的笑了笑,脸色有些犯苦的回应道:“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我哪里会这般生气,总是说出这种话来。” 南洛璎瞧着他,眉头微皱的说道:“我做出格的事?在你还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你便已经娶了云非烟,而且据闻你与她相约多年,现在终是得以相守,又何必弄我这样一个人来多余呢?” “你这是说什么话,你是你,与她有什么关系,而且,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娶她为妻的?”裴彬玢有些不悦的回应道。 若是裴彬玢一心一意那般痴心着云非烟,南洛璎心里还会看得起他几分,此时听他这般说来,心下更是觉得他不是个东西,嘴里还带着笑,声音已是冷然了,她沉着声说道:“在你眼里女人是什么,都不是人嘛?云非烟,你不是喜欢她嘛?那为什么不敢娶她为妻?嗯?只因为她是贱籍,若是这般,你又何必与她相约百年?” 裴彬玢没想到南洛璎居然会为了云非烟说话,他犯愣了好一阵,才回应道:“不是,我娶她,只是因为我怜惜这个女子,不忍心让她继续在那浊流里打滚,在我身边,虽不一定是她最好的归宿,但却最少她可以有一个安定的生活。” 南洛璎瞧着他,嘴里依旧冷笑着,这便是男人… 如城篇 111章 姨娘献计 裴彬玢看见南洛璎一直冷笑不语,心里的那股子邪火又冒起来,正想发作,却听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裴彬玢这才瞧了一眼屋门口,门已是让人推开了,却是裴彬珏与于姨娘。 南洛璎一时也是有些犯愣,这两人自从上次院子里的事过后,已是久未见着了,于姨娘瞧见裴彬玢浅浅的笑着说道:“大少回来了,前些个日子我带着彬珏回了娘家里瞧瞧家里的几个老人,今天方回来,一进屋里彬珏便吵着要来找你。 裴彬玢这才缓了缓脸色,带着笑的拉过彬珏,揉了揉他的头说道:“小子,这些天有没有好生跟着先生念书。” 自从于姨娘进屋里南洛璎心里便明白今天自己与裴彬玢的对话便到此为止了。 于姨娘瞧了瞧南洛璎与裴彬玢,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这小子也没个规矩,我说让人禀了一声再进来,他已是急着冲了进来,唉。” 裴彬玢一边带笑的瞧着彬珏,一边说道:“自家屋里哪来那么多规矩的,只是彬珏与姨娘一路风尘,倒是辛苦,还是早些歇着。”一边说着话的功夫,南洛璎瞧了一眼于姨娘,终还是保持了一份对长者的容气,站起身说道:“姨娘请坐。” 于姨娘客套的笑了笑,便走过去牵起了裴彬珏的手,欲到一旁坐下,裴彬珏却是没有跟着于姨娘走,反是拉扯着裴彬玢说道:“大哥,他们说,你要去参军了是嘛?” 裴彬玢一时有些无言的望着这个小弟,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敛了去,好半天才说道:“是。” “哇,以后我也要随大哥一起去。”裴彬珏似有些兴奋的嚷嚷着。 裴彬玢一时有些无奈,于姨娘却在一旁一边牵着彬珏一边说道:“大少,你可知道老爷今儿个可着实有些急了,大少可改变主意了。” 南洛璎瞅了一眼在那说话的于姨娘,发现她对着裴彬玢说话时与对自己说话时的声音完全不同,以前总想着裴家老爷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婆娘,现在才发现,她此时这样说话时的神态却有一种小家碧玉似的温柔,倒是让人看着赏心悦目不少。 南洛璎心里这般思量着,却听于姨娘又继续说道:“大少怕也不曾想过,老爷如此激动可还是为了二叔当年的事儿,老太太,老爷夫人只怕是再经不得一回这样的事来了,大少还是考虑一下长辈们的心事,不要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便是要从军建些功业,也未必一定要去边防。 “原来姨娘今儿个来是来给彬玢讲些道理的。“裴彬玢心情大为不快,虽与这于姨娘还算是面脸光,但也不曾想会受她的教训,何况他今天本就与南洛璎闹着别扭。 “这…大少言重了,我算得什么,哪敢给大少讲什么道理,只是,老爷心里不痛快,我总想着,要劝和劝和大少而已。”于姨娘说的极客气,早就没了当初与南洛璎对话时的那份逼人的强悍。 南洛璎瞧着她,突然有一种感觉,不论是之前的柳儿,还是现在的于姨娘,都是一般样的人,看人打发做事,其实,只怕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是真正能在?br / 嫌妻第25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在宅院里过得好的,只瞧她们的出身,还有现在可以享受的待遇便是最好的证明,若是自己穿越而来,没有了这样的一个身世,只怕现在在这宅院里,准比她们过的惨。 裴彬玢听到这些,不由轻叹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是让姨娘费心了,但这件事,以后我自会对爹解释,您还是早些个带着彬珏回去歇息吧。” 言语里的驱客之意,极是明显,饶是于姨娘也有些脸面上挂不住了,她苦笑了一下,便站起身告辞,刚欲出门,却又转身对南洛璎说道:“彬玢媳妇儿,你送我一程吧。” 南洛璎本只想看着她离开,或许是因为心里盘算着离开,对于这个女人,连表面上的太多客套,也不愿意维系。此时听她开口,脸面上自是有些挂不住,便走了过去,挽着于姨娘的手说道:“自是当送姨娘的。” 裴彬玢抿着嘴没有说话,南洛璎便与他知会了一声,就与于姨娘一并出了院子,方出门,于姨娘便吩咐丫鬟们把小彬珏先带走了,之后才转过身瞧着南洛璎说道:“成了,我们便在这里说话吧,也没得什么事,早些讲完,也好各自回屋里,踏实些。”书包网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书包网 南洛璎听她说的不甚客气,便也敛住了笑意只是瞧着于姨娘。 于姨娘看也不看南洛璎,用手拭了拭额前让这夏日的烈阳烤出的汗意,有些沉静的说道:“我与你,本没有什么过不得去的地方,我知道,你一直对我之前的事心里不痛快,觉得我是在针对你,对不对?” 南洛璎从未见过于姨娘这般的神色,一时让她给说的有些犯愣,但很快应对到:“姨娘是长辈,便是教育小辈也是为了我们好。” “什么长辈,呸,我自己还能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是苦过的人,所以我更珍惜现在的生活,我知道女人要是想在一个大宅院里立足,就得让当家夫人,还有自己的男人的喜欢,老爷夫人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老爷夫人看重的,我必须看得重,只有这样,日子才能过的舒心。”于姨娘说的极是干净利落,声脆如珠玉落盘一般。 南洛璎听她说的直白坦荡,而且句句在理,似真的在与自己推心置腹,便抬手说道:“姨娘今儿个与洛璎说这些话,总该有些原因。” 于姨娘有些嘲弄的笑着,眼中尽是一些嘲讽的冷意,好半天才说道:“是的,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妇人都看明白的道理,怎么少夫人这样一个大家门里出来的小姐却是不懂得呢?” “有的时候,有的事,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去做。”南洛璎声音有些冷然,但还是缓缓的应和了于姨娘的话。说完瞧出于姨娘眼中嘲弄,便沉声说道:“姨娘说这般的话,总该有些原因的,还是直说吧。” “我只是在想,都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了,你不想着如何劝导大少,却还在与他置气,若是他真的去了边关,与你有什么好处?”于姨娘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南洛璎,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却是一直未曾退去。 南洛璎听到于姨娘的话,一时也不愿意做答,其实她也无法做答,总不能说自己已经想好要出去过日子吧,这总是心里的小九九,不能宣之于口的,索性不提,只是瞧着于姨娘继续说道:“姨娘还请明示吧?” “大少性子一向拧,有了这心性,便是一般人也拗不过来,但这时候,不论是谁要是能劝住了大少,以后在这家里,老爷夫人自会高看他一眼,若是云丫头做到了,以后只怕你这个正室在老爷夫人眼里也算不得什么了,我今天说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少夫人着想,少夫人可也要想着为自己的前程着想啊。”于姨娘状若诚恳的说道。 南洛璎瞧着她的样子,无奈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姨娘,心思谋算,自是洛璎所不及,不知道姨娘为何要提点洛璎,又有何主意要让洛璎做的。” 于姨娘这才轻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因为,你是裴家大少爷的正室夫人,只有你才会是以后裴家的掌家人,我所做的一切,只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好,以后得势之时,可以给彬珏一点好的待遇,如此而已。” 南洛璎轻轻“唔”了一声,随即看着于姨娘,等着她继续说。 没想成,于姨娘却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南洛璎表态,南洛璎只得说道:“彬珏那般可爱,又是彬玢最疼爱的小弟弟,哪里不会想着他些的。” 于姨娘这才冷笑了一下,继续言道:“最小的弟弟,只怕不一定吧,老爷心里还念着霞姑呢,便是再娶上一房也成算。”说完自觉失言,赶紧瞅了一眼南洛璎,见她神色如常,这才继续说道:“刚才都是闲话,若是少夫人真心想要留下大少,我却有一个点子可以试试” 南洛璎心里并没有想过要去留下裴彬玢,但听于姨娘这般说起来,却又有些好奇,便依着于姨娘的动作,附耳过去,只听于姨娘如此这般的一说,心里便是一惊,耳红过面,轻踏一步退到一边说道:“姨娘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南洛璎又向一侧转过一步,继续说道:“便是真如姨娘所说,只怕彬玢会怪上我一辈子,你是在害洛璎嘛?” “哈哈,少夫人何须羞恼,只要你能留下他的人,日后里,我再教你些手段,还怕会留不住他的心,只要你真心待我与彬珏好,我也绝对真心相待,在宅院里,一个人再聪明,也只有一双眼,一张嘴,总有顾不到的时候啊。”于姨娘说完,便眯眼瞧着南洛璎,等待她表态。 如城篇 112章 陷害献计 南洛璎只是瞅着于姨娘,一脸的正色,好像在打量着她有几分诚意,好半天才慢慢的露出了一丝笑意,淡淡的说道:“姨娘既然有心提点,洛璎之前有几事不明,还望姨娘点拨一二。” 于姨娘挑了挑眉,知道这是南洛璎要来试探自己的诚意,便点头说道:“少夫人不妨直言。” “比如之前,那云非烟来了我的院里,天可怜见,我可真真是没有动过她的,怎么到了夫人院里,便…”南洛璎还未说完,于姨娘已是笑出了声,那嘲讽的意味浓的让南洛璎想当做不知道也不成,她只得一脸羞色的说道:“洛璎蠢笨,还是请姨娘明示吧。” “这还用明示?还不明显嘛,之前在你院里,都好好的,一到夫人院里去,就全变了,还将你的送人过去的贴身丫头打发到农庄上,听说那丫头也没少吃罪吧。”于姨娘淡淡的笑着,手指轻轻的拢了拢自己鬓间的碎发,那指甲上还涂着如血的胭红,一时间南洛璎只看见眼前一抹残留的血红轨迹。 南洛璎隐约中也曾猜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但此时听到于姨娘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不知道当信不当信,毕竟自己才是裴彬玢的正室,便是有些不得宠,万没有夫人帮着小妾来欺负自己的道理,何况,这小妾的出身,也未必能得到裴夫人的几分心。 于姨娘似是看透了南洛璎心里所想,便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啊你,唉,你别以为,她能多得宠,妾便是妾,夫人纵是宠她,也不会让她做大,失了规矩,要不然,也不会之后便逼着她假装有孕,好让大少对她心存不满。” “云非烟岂非是有些犯糊,大少非是糊涂之人,怎么会…” “之前既然她已演戏污你不义,此时,便是犯糊,也只能犯了,你以为有了前面这手,她还能不由着夫人摆弄嘛。”于姨娘笑着,接着继续说道:“老爷前后有过四个通房丫头,呵呵,现在却是见不着几个过去的姐妹了。” 南洛璎不由眉眼动了动,已是明白于姨娘的意思,敛了敛眸子,淡淡的看着于姨娘说道:“姨娘说的话,洛璎受教了。” “呵呵,少夫人好好酌商一下吧。只望少夫人勿忘之前所说得话。”于姨娘欠了欠身子,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递送与南洛璎说道:“这便是那五合销魂散。” 南洛璎听这名字,一直以为是蝽药,便也不愿意接过来,再说就算真的与裴彬玢圆了房,只怕也没有办法改变他的主意,何况自己根本就不愿意去做这件事来。 于姨娘见南洛璎半晌不伸手,以为她是害羞,便赶紧解释道:“少夫人勿要误会了,这名儿,虽有些…呵呵,实则是世上第一妙物,只要服上几日,只怕这几日后,大少爷便是一日也离不得此物,只要少夫人留好他,自能让大少爷对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于姨娘说话时,眉眼带笑的挤弄着,一边将那包东西硬是挤进了南洛璎的怀里。 南洛璎有些犯愣的瞧着于姨娘,一日也离不得此物,那是什么?毒品。 南洛璎心里立时惊了,她虽不甚喜欢裴彬玢,但毕竟相识一场,不要说她决意要离开,便是不打算离开,也决计不会用这样的物件去害人,但想想现在的时代,南洛璎总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议,便瞧着于姨娘问道:“这研究是何物?怎么会让人离不得它呢?” “你看看老爷便知道了,只要得空便去我屋里坐坐,非真正是多么看重我,却是瞧着这物件,离不得,只消我拿着这物件给他泡上茶水里,让他细细的饮下,不消片刻,他便如梦似幻,一切美景皆然眼前,这是有大神通的道长所赠,若不是少夫人需要,我真真舍不得呢。” 南洛璎有些艰难的笑了笑,想来这必是与鸦片一般的类似物质,想到一大包毒品正在自己的怀里,南洛璎简直有种想要狂叫的一声,再将这包东西丢下的冲动,但此时却不好得罪于姨娘,便还是强颜的笑了笑,应了声道:“谢谢姨娘的提点。” 于姨娘似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前面的小丫头叫唤着:“小少爷,你别跑了,姨娘在与少夫人说话呢,你不要跑去打扰。” 南洛璎与于姨娘同时敛声,互视一眼,似在眼中达成协议一般,两人皆是满意的相视而笑。 只这一会子的功夫,裴彬珏已冲了进来,一边跑着,一边说道:“娘啊娘啊,我饿了,咱们就在大哥的院里吃些饭再回屋吧。” “没得规矩,哪里有告辞过后,再回去吃饭的道理。”于姨娘轻声呵诉着,只是那眼里满是宠溺。 南洛璎赶紧打圆场的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哪来那么多讲究,我这便去吩咐摆饭就是了。” 于姨娘赶紧按住南洛璎说道:“今天儿个,我出来的也太久了些,怕是老爷要寻我了,我还是先回去,日后,时间长着呢,有机会,有机会的。” 南洛璎听到于姨娘似有所指的语,便也会意的点头而笑,一直送出院门,南洛璎方才回转。 此时于姨娘却是牵着彬珏的手,瞧着南洛璎渐渐隐进院中的身形,露出一抹冷笑,良久才说道:“走,去拜谒夫人去。” 南洛璎回了屋里,瞧着裴彬玢正有些无聊的样子,坐在那里看书,只是书页翻的飞快,好像在看,又好像没看。裴彬玢听到动静,这才又翻了几页,一把将书丢在了案上,这才望着南洛璎说道:“有什么话快说吧。” 南洛璎一时让他这句话冲的有些气短,只是瞪了他一眼,好半天才说道:“我们两能不能别总像刺猬一样,一靠近对方,就将刺立了起来。” 裴彬玢只怕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比喻,一时也不明白南洛璎在说什么,好半天才皱眉道:“刺猬?” 南洛璎这才叹了一口气,觉得和他只怕在这样的现代比喻上是没办法沟通的,便也不再多话了,只是瞧着裴彬玢说道:“那你当兵去,总得给我一个交代吧。” “我说了,等我回来。”说到这里裴彬玢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便是我给你的交代,我想过了,你是我的妻子,我没想过要休弃你,谁又能说什么?” “你…”南洛璎一时气结,好半天才缓了缓口气,试图讲道理的说道:“你留着我干嘛,你看我也不顺眼,这不是给你自己找不自在嘛?” “看你不顺眼,我可以不看,但我没道理要为了趁你的意,背让南家告我裴家无故休妻,私德有亏的风险来称了你的意。毕竟,你婚后无犯七出之条,我没有正当的理由,说是无子,我们成婚也未及三年,唉,我思前想后,总还是不能这般做的,实在有违礼教。”裴彬玢一边说着,一边瞧着南洛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心里本该觉得痛快,却偏偏他并未觉得如何痛快,反是一阵刺心的痛,在慢慢的延展开来。 南洛璎听到最后索性一跺脚说道:“和你这种人讲理,讲不通。” 裴彬玢瞧着她那副气得牙痒痒的样子,正待再说几句话,却听门外的小丫头们叫嚷道:“夫人,是不是等婢子报一声…” “哼,我进自个儿子的屋子,还要禀报,这成什么规矩了。”这声音却是裴夫人的。 南洛璎愣了愣,只这一愣神的时间,那大门已是让人从外面猛的推开了。 只见裴夫人领着于姨娘与几个粗使的丫头,气势汹汹的站在门边,裴彬玢只怕也让这架势给惊着了,他还当是娘气不得,来找他这个不孝子算账的,赶紧站起身迎过去说道:“娘,你别气坏了身子,若是儿子惹你生气了,你要打那边便打那边,让那些人动手成了,别累着了你。” 裴夫人瞅了眼裴彬玢,冷声说道:“你的事,自有你爹与你计较,我却是听说我裴家出了位贤媳,特意来瞧瞧的。” 南洛璎这才明白是冲着自己来的,又瞧了瞧裴彬玢在一边挑了挑眉眼的样子,心知,方才得罪过他,只怕是望不着他来解围了,只得自救的应付道:“母亲,不知道媳妇做错了何事,惹得母亲如此生气。” “我问你,你幼受庭训,可知三纲五伦。”裴夫人一边坐上上席,一边瞧着南洛璎冷声问道。 南洛璎只得小声回道:“自是知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伦为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你也知道,夫为妻纲,你也知道夫妇有别,怎么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来,居然想着为了挽留住你夫君的心思,要用邪道的手段。”裴夫人越说越是激愤,怒而一拍桌面,只震得那桌子颤抖了几下。 南洛璎的眸子立时放大了,她只能虚弱无力地说道:“我没有…” “没有,看来不到黄河,你是心不死啊,来人,给我搜她的身。”裴夫人怒声喝道。 裴彬玢在一旁瞧到这里,总算是站出来说道:“娘,我看,搜身就不必了,总归是我媳妇,传出去,不好听。” “彬玢,你在一边看着,这内院里的事,还该着娘来做主,来人啊,请少夫人进里屋里,好好的给我搜清楚了。”裴夫人声音越发有些清冷,冷的让南洛璎只觉得浑身有些发颤。 如城篇 113章 省不了心 南洛璎的唇似让气的有些颤抖,她抬手打掉一个婢女正欲伸过来拉扯她的手,望着裴夫人说道:“母亲如此怀疑媳妇,还要让下人来搜媳妇的身子,你这般作践儿媳妇,让媳妇以后如何做人?” 裴彬玢也在一旁附应道:“娘,这是干嘛,都是一家人,要闹成这般,不是让人笑话。” “笑话?哼,彬玢,不如让娘先给你讲个笑话吧,有个大户人家的媳妇儿,一直得不到夫君疼爱,便钻尽心思想要挽留住夫君的心,也不知道听了谁的笑话,居然去觅了那邪道的销魂散来,这可是个阴毒之物,偏生一旦吃过,却又离不得,那媳妇儿便想依着这物件,来让她的夫君离不得她?你说这女人是不是蠢得可笑,却又狠毒的吓人。”裴夫人嘴里说着可笑,可是脸面上却没有半丝笑意,一张脸冷若冰霜。 裴彬玢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道:“娘,这是别人家的事,放在这说干嘛。” “娘瞧着你最近气色不好,只怕你媳妇儿也听过这样的笑话呢。”裴夫人说话的时候,瞅了南洛璎一眼。 南洛璎这才双眸一凝,望着裴夫人说道:“母亲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怀疑媳妇,所以才要搜身。” “哼,空|岤来风必有因,娘也是为了你好,早些查清楚,也能换你个明白。”裴夫人冷冷的说道。 南洛璎一时只觉得双眼泛酸,泪慢慢的滑了下来,有些激动的说道:“母亲想要如何做便如何做就是了,何必这般作践媳妇。” “我早就说过了,万事皆有因。”说道这里,裴夫人停了停,瞄了一眼南洛璎那一脸的泪意,这时候才得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若真是清白无辜,又何惧让婢子们搜搜,查清楚了,才更显明白吗。” 南洛璎抽泣的说道:“如此这般说来,媳妇儿今天若不让娘搜搜却是心虚了?”裴夫人没有言语只是从鼻子里哼出来了一声,算是应了。 细娘此时听到了信号,便在门边上探头探脑的瞅着,一眼让裴夫人发现了,她冷哼了一声说道:“那便是你的奶娘嘛,一点规矩都没有,难怪教出来的…” 若是裴夫人如何说南洛璎,只怕南洛璎也没啥感觉,但这会子听到裴夫人的话里的意思,只是连着把细娘与南洛璎的父母一并说了去,南洛璎心里却是有些不能接受了,她抬起头定定的瞧着裴夫人说道:“母亲虽是长辈,但说话做事也需有些道理。” 裴夫人冷哼了一声,裴彬玢瞧着风向不好,赶紧打圆场说道:“娘,何必听些传言,便弄的家里不安宁的,儿子的媳妇儿,儿子自己心里有数,她虽脾气怪了些,心却是好的,大事上,也是明白的,万不会有那些不当的举动的。” 听到裴彬玢一而再,再而三的维护自己,南洛璎心里不由生了几分感动,之前对他那般怨气,也是散了几分,便朝他感激的瞧了眼。却正好瞧见裴彬玢有些深思的望着自己,两人正好互视了一眼,便赶紧错开了视线。 裴夫人听到裴彬玢一再为南洛璎说话,心里那股子的邪火,不由越烧越旺,一拍桌子,喝道:“够了,彬玢,要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就别说话,你媳妇儿这事,我不查个明白,我是安不下心的,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你懂嘛?” 裴彬玢这才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嘴张了张,终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南洛璎一听此言,不由捏紧拳头,凝着裴夫人说道:“媳妇儿也是别家里出来的女儿,也是父母将养娇宠的孩子,虽已嫁入你裴家,但也没得让人这般无故作践的道理。 娘说这事是有人透的话,便请娘将此人请出来与媳妇儿当面对质,媳妇儿要问问她,意欲何为,为何要这般挑拨我们家里的感情,为什么要这般作践媳妇儿。“ “先查查看是你自己作践自己,还是别人作践你再说吧,还不快请少夫人进屋里,你们把这里的一切给我仔细的瞧个清楚了。“裴夫人已是一言定音了。 裴彬玢看了一眼南洛璎,又瞧了瞧座上的裴夫人,终是只是皱皱眉,将脸转向另一侧,深深的叹了口气。 南洛璎冷眼瞧着这一切,她有些淡漠的说道:“搜便搜吧,多多,晚晚,细娘,你们一并领着这几位娘屋里的姑姑,在屋里从里到外,从外到里,好好的搜搜,便是个盐缸,你们也要让她们尝清楚了,里面放的是不是盐。“说着有些轻巧的一伸身量,站直了,瞧着裴夫人说道:”不知道母亲放心让谁来搜查媳妇儿呢?“ 裴夫人听到这话儿有刺,心里有些不痛快,却还是淡笑了一下,轻声说道:“你毕竟是我的儿媳妇儿,怎生说的这般难听,兰儿,四喜,你们去里屋给少夫人换套衣裳吧。“ 南洛璎只觉得全身的血在那一瞬间都涌上了脑,那一股气闷在胸口,好像热血要从那里炸出一般,但南洛璎终是按住了心里的火气,反是对着两人一笑说道:“四喜熟知我屋里的衣裳在那里,去给我挑套淡雅些的来。”便状若无事的领着夫人屋里的丫鬟兰儿一起走进了里屋。 不多会子,南洛璎已是换了一套新制的衣裳出来,确是十分雅致,上装是水兰色的捏腰袹衣,淡淡的萱白色裙装,下摆上绣着几株小兰花,配上南洛璎驳是清雅。 可惜裴夫人却没有这份心思在欣赏这些,她一见南洛璎身姿款款,坦然自若的走进来,眼睛便不由放大了几分,赶紧瞅着一边的兰儿问道:“兰儿?” 兰儿有些怯懦的抬头瞧了裴夫人,然后摇了摇头,轻声禀道:“回禀夫人,我们什么也没有找到。” 裴夫人愣了愣,转而笑道:“没找到便是好消息,这样事情也明白了,娘心里也就踏实了。”说道这里方轻叹一声,一脸惋惜的说道:“唉,如此说来是娘错怪你了,娘向你赔不是。”瞧南洛璎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来客套,反是只是那般冷笑着瞧着自己,裴夫人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了,但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瞧着裴夫人似笑非笑。 裴夫人瞧着心里驳不是滋味,转而对兰儿说道:“兰儿,你去瞧瞧,那些人,别让他们把屋里的东西翻乱了。” 南洛璎也不说话,只是待在一边瞅着裴夫人不说话,好一会子细娘领着去搜屋子的人也回来了,一并向裴夫人回了话,只说是没搜着什么销魂散。 裴夫人脸色不免越发难看了,只是裴彬玢都不说话,南洛璎脸更黑的厉害,裴夫人只好打了个哈哈道:“媳妇儿是无辜自是我所愿,没旁的事…” “莫不成,娘搜过便要走了?之前媳妇儿便说过,娘说这事是有人透的话,便请娘将此人请出来与媳妇儿当面对质,媳妇儿要当面问问她,娘不是说只要查清楚了,媳妇儿是无辜的,便让那人出来与媳妇儿对质嘛?”南洛璎冷冷的打断了裴夫人的话。 裴夫人只怕也没曾想过一个晚辈敢这样与自己叫板,不由脸色一沉说道:“便是娘听差错了话,又如何?你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若是一向做人规矩,又怎么让如此不得人心?” 南洛璎立时双行泪落,一边抹着泪一边说道:“媳妇儿自嫁入你裴家,不敢说事事都做的尽善尽美,却也是处处用心,只是一直不得公婆喜欢,娘今儿个如此不信任媳妇儿,带着人来搜媳妇儿的屋子,这般事儿传出去,只怕媳妇儿也没脸面做女人了,不如娘将媳妇掐死了丢河里了干净。” “说的这叫什么置气的话。”一声怒喝从门口传来,南洛璎一抬手便瞧见是朝霞姑姑扶了老夫人进来,立时醒悟,为什么一直未曾见着朝霞,只怕从夫人进了门,她便去老夫人那里回话了。 裴老夫人来了,裴夫人自是赶紧起了身,让出了上座,一边说道:“娘,你别动气。”说完又白了一眼南洛璎道:“瞧瞧你把娘给气的,你眼里还有尊长嘛?” “成了,鸣儿媳妇儿,你也别说你儿媳妇了,你今天这事做的,需知道像咱们家这样的家族,最忌的是什么?你想想你今天又干了些什么,几句空头白话,你便领了人有时搜又是查的?唉,你这事欠妥啊。”裴老夫人说完又白了一眼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的南洛璎说道:“彬玢媳妇儿,我知道今天的事,你是委屈了,可是说破天去,她是谁?她是你夫君的母亲,便如你的母亲一般,要是你自己的母亲这般搜看下你的屋子,你会这般要死要活的置气嘛?你啊,本质是好的,就是办事糊涂,若是平日里有几分成算,也没得让人这般陷害的。” 南洛璎眼睑翻了翻,看来这裴老夫人就是这般打算的,一人各打五百大板便算揭过了,越想心下越是不平,刚想说话,却听裴老夫人说道:“不过,这事儿,我看最坏的,还是那个乱递话的人,鸣儿媳妇儿,是谁说的,你总得给彬玢与他媳妇儿一个交待来的。”裴老夫人说完便那般瞧着裴夫人,继续道:“其实啊,这些年我老了,真的不想操心了,可是却总是省不了心啊,唉。” 如城篇 114 漫漫长路 南洛璎听了这话,心里琢磨着,老妇人的意思还是有些向着自己的,毕竟是小辈,也不好太过强势逼人,便也不做声,只是低低地抽泣着,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的。 裴夫人瞧了一眼裴老夫人,这才有点嗫嚅着的说道:“娘,这事儿,唉,也是我多想了,其实雁容也就是略略的提了提,是我多想了,原不该不信彬玢媳妇儿的。” 裴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说道:“雁容那个丫头,怕是这些年在庄里呆的太久了,也闲得有些发闷,什么不好说,要说这些,便让她去庙里住些时日,抄写经书,一则为自己修身,二则也是为彬珏和裴家积福,啥时候心静了,再回来吧,我看就这般办了,你们说呢?” 虽是疑问句,但没有人会去反驳这位老人的话,包括南洛璎也对这样的处理,虽不满意,却也是可以接受的,因为她心里也清楚,不论是谁也不能真的把裴夫人如何,便应了一下来。 裴老夫人轻咳了几声,裴夫人与南洛璎赶紧一个抚胸,一个递茶的伺候过去,裴老夫人接过南洛璎递来的茶,轻抿了一口,顺了顺气,清清声说道:“好了,彬玢,适才,我与你爹细细地谈过了,对于你从军的事儿,你爹与我是一般的心思,你就灭了那个心思,安生在家里呆着吧。”说完瞧了一眼裴夫人,说道:“鸣儿媳妇儿,扶我回房吧。” 裴夫人一边扶起老夫人,一边说道:“是,媳妇儿这就让人去为雁容整理行装。” “我看这事就让彬玢媳妇儿去办吧,迟早她要接你的班,早些让她做这些小事也是好的。”裴老夫人淡淡地瞄了一眼南洛樱,状若无意地说道。 南洛璎本不想去做这个恶人,但回心想道于姨娘过去对自己的嘴脸,心里也有几分想去瞧瞧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失落,便应了下来,裴夫人和裴老夫人瞧着南洛樱还挂着的泪,便又安抚了她几句,这才一起出了屋子。 南洛璎瞧着她们走远的身形,心里才渐渐的定了下来,瞧着裴彬玢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但裴彬玢还是在一边挥手诉退了身边的从人,淡而不薄地说道:“不用,我知道你不会为了挽留我用这样的手段和心思的,所以,所以,我知道你是让冤枉的。” 南洛璎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裴彬玢这般说话,又瞧着他脸上似乎写着一种叫失落的情绪,她心里一时间有些不太好受,好半天才说道:“还是要谢谢你肯为我说句公道话。”说完,南洛璎欠了欠身子,便出了这堂屋,去寻细娘,走近里间的卧室,瞧着细娘正在里屋收拾着适才南洛璎方接下来的首饰与衣装。 南洛璎这才敛步走近道:“细娘,那东西你收到哪去了?” “璎姐儿,你吓了我一跳。”细娘露出一副受惊的样子,愣了一瞬,才回应道:“我用油纸包上,藏到后院的小石山里的缝中了。” 南洛璎点了点头,细娘一边收捡着首饰,一边小声地劝道:“璎姐儿,那毕竟是禁物,还是倒进池水,让它随水流走,方是正经。” “就放在那里吧,又没人知道,那东西可不是寻常人能寻着的,留着或许有一日用得上。”南洛璎一边说着话,一边随手把玩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饰品,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轻声说道:“走,细娘,我们去送送于姨娘。”声音落下时,南洛璎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几乎在同一时里,裴老夫人正与裴夫人正相扶得走在院里,便是朝霞也只是远远地跟着,其他下人离得变更是远了,这时候,两人正轻声交谈着。 裴老夫人瞧着裴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你啊,你啊,瞧瞧,这事若不是有雁容给你顶着,我真不知道要如何收尾,咱们毕竟是商家,何必为了这档事真正与南家扛上,她若是有了一分骨气,一头撞死了,我看你如何找个这般大的女儿赔给南家。” 裴夫人唯唯诺诺地应着,裴老夫人却还是有些不满意地继续说道:“我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思,只是你须知道万事得有个度。” 裴夫人有些不服地说道:“儿媳妇也是一时间让气晕了头,要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彬玢怎么会想着要去从军,怕是夜夜瞧着她生烦了。” “哼,说的这叫什么话,我知道你想让娘家里的侄女儿嫁过来,总想攀上个高枝好纳凉,且不说这是你存的心思,人家愿不愿意做这个续弦还两说,便是人家愿意,咱家也不能为了这个念想去做这背信弃义的事。”裴老夫人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好了,娘心里也知道你为这个家操持了这些年,不容易,所以有些事儿,我也睁只眼,闭只眼,或是顺着你些,你瞧这次,娘不是替你做了回恶人,把雁容给送出府了。” 裴老夫人的声音幽幽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望着裴夫人,裴夫人哪里还敢应话,只是望着裴老夫人,好半天才小意地说道:“娘,媳妇儿这些年一直是雁容如自家姐妹一般,万没有别的心思。” 裴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淡淡地说道:“唉,娘也没说你有别的心思啊,只是这件事,总要有人承担嘛,终归是委屈了雁容的,你可以念着她些,过些日子再接她回来。” 裴夫人应道:“这是自然。”只是那回望裴老夫人的时候那眸子里有些怨意,却让裴老夫人的双眸一凝,便立时低下头去,如同一个乖巧的媳妇儿一般,和顺,温良。 两人又议了几句家常的事儿,便也渐渐走到了裴老夫人所居的慈云苑,进了院子里,裴老夫人又叮嘱了几句关于裴彬玢从军一事,一起坐下来又说了会子话,这才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路上的时候远远瞧见南洛璎正领着人向于姨娘的院落方向走去,不由停了脚,低声吩咐道:“等会子再走。” 兰儿在一边偷眼看见裴夫人的脸色不佳,小意地讨好道:“夫人,少夫人一心向前走,怕是没瞧见,要不婢子去请少夫人来给夫人见个礼。” “不用,我不想看见她,哼。”裴夫人几乎是从鼻子里冷哼出来的声音,吓得兰儿向后缩了缩。 远在前方的南洛璎也正在与细娘说着闲话儿,细娘走在后面,早就发现,裴夫人从小路上拐出来,却停在林边不动,不由提醒道:“璎姐儿,夫人在后面呢。” 南洛璎轻笑了一下,淡淡地说道:“我还是不要过去给夫人心里添堵了。” 细娘不知所谓地瞅了南洛璎一眼,却也没有继续多事,两人进了于姨娘的院子,在老夫人的示意下,于姨娘这里已是在打点起了行装,于姨娘正立在屋里看着身边的丫环们走来走去的忙碌着,这时候瞅见南洛璎进来,不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得少夫人记住了,特来为我这个姨娘送行。” “唉,都出去吧,我与姨娘单独说会子话。”南洛璎淡淡地说道。 看见众人都退了出去,于姨娘这才轻嘲地笑道:“莫不成,你以为你赢了?哼。” “我?不,这件事,不论是你,还是我,都是输家,只有夫人才是真正的赢家。若是你真的计策成功了,她便少了我这样一个碍眼的媳妇,若是不成功,也能少了你这样一个姨娘,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世上还会有如此大方的女人,真的愿意与人分享夫君吧?”南洛璎浅声低语,然后瞧着于姨娘淡如清风地笑了。 于姨娘的眸子突然放大了,好半天才说道:“我这般听从她的话,她说什么,我便做什么,只求的是在这屋里一个周全而已。” “哈,天下无母亲不为自己的子女打算,你是如此,他人亦是如此,你莫要忘了你生下的也是个儿子?这时候方小,以后长大了又将如何,而且,他还如此聪慧,有的老爷的欢心,嗯?”南洛璎声音不大,却是一句一句敲在了于姨娘的心尖上。 于姨娘好半天才喃喃自语般说道:“我自是知道,只是,只是,只是……我以为,她现在没有心情管这些,更多的她想着的是大少要从军的事儿。” 南洛璎冷哼了一声,从桌上端起茶送到于姨娘面前说道:“那姨娘就继续以为吧,事已至此,非你我所愿,洛璎以茶代酒,先为姨娘送行了,漫漫长路,好自珍重。” 只是最后所说的八个字,却是说的有些意味深长,于姨娘没有接过南洛璎递送的茶,反是有些犯楞,南洛璎也不再继续理会她,放下手里的茶杯,转身便离开了屋子。 如城篇 115 意料之外 一晃又过了几日,南洛璎几次想寻裴彬玢问个问题,却也没得上一个时机,或是他刻意回避,或是两人真的就有那么的不赶巧,居然一连几日连个照面也打不上。 南洛璎经过几天的思量,终是考虑到,这个时代,自己一个女子,若是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直接从裴家里逃了出去,只怕以后的麻烦事儿,且不说其他,但烦若是万一让找了回来,那会有什么下场,南洛璎也不敢去想,思前想后,终还是决定要与裴彬玢细谈一下,便是不能和离,最少也要说服他,与他谋算一下,如何让自己在他走后,可以一个人留在如城,这般不见这家里的家长,日子也好过些,自己想要干些什么也方便些。 心里有了这样的思量,想要见裴彬玢的心就更重了,偏成这般,他却是如消失了一般,怎么样也寻不着人,急得南洛璎心里生闷,让细娘去打听了一二,只是谁不知道她是南洛璎屋里的人,又有几人会对个外人说句实在话儿,南洛璎几要以为裴彬玢已是走了,这天便是出了事儿。 那时候南洛璎正在自己屋里吃着午饭,突然听到外面吵嚷起来,她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便也不愿意去问,只是那吵嚷的声音一直不停歇,这才打发了一个小丫头出去瞧瞧,不多会子便进来回话说是在正院里老爷正在要家法处置少爷。 这流云苑分正院,西院,偏院,南洛璎一直住在西院,裴彬玢正住在正院里,听到这里,南洛璎立时站起了身,便回身对细娘说道:“走,咱么去劝劝去。” 细娘立时露出一副欣慰的笑容,走去挽扶着南洛璎说道:“璎姐儿,理应如此。” 两人进了裴彬玢所住的正院里,那里正是吵嚷的厉害,有女子低泣之声,有下人劝导的声音,有裴老爷的怒吼之声,这些声音交杂在一起,南洛璎初进院里只觉得震得屋子里只有“嗡嗡”的声音,一时半天也没听清是谁与谁在说什么。 细娘轻轻地推了推前面堵住路的下人,那些人一瞧见是南洛璎来了,自是齐齐地向一边退开了一条路来,这时候南洛璎才看清楚状况,那裴彬玢已是让裴老爷的身边的几个从人按在了地上,裴老爷手里拿取着一支两尺来长的教棍似的东西,指着裴彬玢说道:“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圣人有言,父母在不远游,你倒是好,居然,居然没个声量……” “征兵本就是每家要出一个壮丁,只是因为咱们家交了份子钱,又买了两个仆人代送去,便可以不去?如若这般,那些代送的仆人便无父母在堂?儿子只是觉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要说儿子少读诗书,知礼晓义,便是一般的男儿,但有一丝血性,也应该征战沙场为国尽力。”裴彬玢虽是让按在了地上,却还是大声地吼着,这一番话说得极是有力。 裴老爷手里拿着棍,一直指着他,颤抖着,颤抖着,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南洛璎赶紧走上前去说道:“父亲息怒,官人 嫌妻第26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的话也是正理,只是,为国尽力,当看你能尽几分力,当看你如何做,才是对国家最大的尽力,权衡而行方是正理,那些穷苦人家,没有别的力量,只能用自己的一腔热血报效国家,自是征战沙场,最是得力,可是,夫君少读诗书,应该知道打战,打的不只是人,还是物资,还有后备的筹谋,夫君若是能在这方面,为国尽力,岂不是更佳,而且此事,一般人家却又做不得,才是力使在了点上呢。”南洛璎因听老夫人说起过,愿将家财都捐为军用,知道这裴家只怕最不在意的就是捐点银两当是军需,只要这个儿子不去当兵,便是由着他折腾些钱下去也是可以的,方这般顺着话的胡说了一番。 一时间,裴彬玢愣了愣,瞧着南洛璎,嘴张了张,只觉得南洛璎的处处都是歪理,却又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驳诉才好,正在这时候,裴老爷瞧了一眼南洛璎,若有所思地说道:“彬玢啊,你媳妇儿说的也有道理,我看,你要当兵也不一定要上边关嘛,不如你去京中的军需所里应个职儿,调管一下军需存备,也是为国效力啊。” 说完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便是这般吧,明个儿,我就给你大舅写信。” 裴彬玢抬眸说道:“不要,爹,不要,我想从军,便是要跟着杨将军去打辽人。而且,我已经修书给杨将军了,他也同意收我做他的亲兵。” 裴老爷脸色在一瞬间便是变了,好半天才说道:“我去与杨将军说,你这是小孩子性情胡闹,算不得数的。” “爹,那封信,我是用你的名义写的,而且上面盖了你的印件。”裴彬玢小声的说道,说完,闭上眼静候裴老爷的处罚。 裴老爷高高地举起了教棍,嘴里叫喊道:“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这般做,你这般做……”手一直在颤抖,好半天“呯”的一声,裴老爷手里的教棍掉了下来,他颤抖地说道:“爹便只好不要这张老脸了,去与杨将军说,这是我一时犯了糊涂,当不得数的。” “爹。”裴彬玢轻轻唤了一声,眼中有些泛着水光。 好半天,裴彬玢又轻轻唤了一声,却只是瞧着裴老爷不说话。 裴老爷突然间如同脱离一般的倒了下去,一边的从人赶紧放开了裴彬玢一起过去扶住了裴老爷。 裴彬玢也赶紧一个起身,站住身形,便凑了过去,一边瞧着,一边说道:“爹,你,你你……还愣着干嘛,快去请长孙大夫。” 只见裴老爷抬起手,轻轻地摆了摆,有气无力地说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裴彬玢有些无力地望着裴老爷,南洛璎见机,赶紧在一边吩咐道:“去给老爷盛碗热姜茶来提提神。”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过去,先是递了杯热茶过去,轻声说道:“父亲,先喝杯水,顺顺气。” “顺顺气,呵呵,我裴鸣中一辈子,诚信待人,言而有信,只怕老了老了,却要为了这个小子把名声给毁了。”裴老爷没有接过南洛樱的茶,反是站了起来,盯着裴彬玢说道:“你,便是看着这点,才偷用了我的印件给杨将军写信是吗?” “是。”裴彬玢迟疑了一瞬间,却还是认了。 裴老爷显是依然气急,抬手揪着裴彬玢的头发,扯他过来,一甩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极是响亮,显然是用了力道的。 南洛璎吓了一惊,向后退了退,却没有说话。 裴彬玢脸上立时红了一块,他却没有一点悔意地继续说道:“爹,我知道你会生气,但我也知道你一生最重名,重义,绝不会背信弃义,不认可这件事儿的。” “我不要了,我儿子都快没了,我还要什么脸,我还要脸有什么用,你也没打算给你爹留点脸。”裴老爷叫嚷的的声音里,都带着几分颤抖。 裴彬玢闷不哼声地跪了下来,只说了一句话道:“望爹成全,儿子的忠君报国之心。” 裴老爷气息立时有些不顺了,他喘息了半天,却没有说话。 南洛璎突然感受到有人在望自己,一抬头,却是看见了裴老爷那双有些让气的发红的眸子,一时吓得向一边缩了缩,她来的目的是要撞裴彬玢的,可不是来管闲事的。 裴老爷却没有想这些儿,他一边打量了一下南洛璎,一边说道:“你这个混账,我,你要气死你爹才算完是吗?” 南洛璎瞧见裴老爷与裴彬玢都是拧着不让的样子,心下轻叹了一句,真正的父子啊,都是一样的固执。 正在南洛璎刚开这么一会子小差的时候,已听到裴老爷说道:“便让你媳妇儿来劝劝你吧,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要一定想做这个不孝子,便给我早点滚,免得惹我生气。” 裴老爷说完话,又踢飞了自己面前掉落的那只教棍。 那教棍一下飞得老远,“呯”的一声砸在了假山上,惊得南洛璎一时心都跟着惊了一惊。 正在这会子功夫里,裴彬玢已是站起了身,走过去扶着裴老爷的手说道:“爹,你别生儿子的气了,我……” “滚,你有什么与你媳妇儿说去,我是管不了你了。”裴老爷冷哼了一声,甩开了裴彬玢的手,径直便向外走去。 南洛璎一听他要将这样的任务交给自己,一时有些哆嗦了,若是这般,要是裴彬玢真的出去了,只怕老妇人,夫人还不得剥了自己的皮啊。 赶紧上前一步牵着裴老爷的袖说道:“父亲,女子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对于夫君说的话,我哪里能有意见,还是由父亲来决断的好。” 裴老爷一扯袖子,抽了出来,冷声说道:“你也要气死爹吗?” 裴彬玢赶紧一把按住南洛璎的肩头,轻摇了摇头,于是,南洛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裴老爷离去,心里一时一阵阵的发慌。 如城篇 116 道句委屈 待到裴老爷出了门,南洛璎此时方回望裴彬玢,冷声说道:“你想死又何必要拖累我,老爷这般说来,你要是去了,便是我劝导无力,以后在你们裴家还要如何做人,你还是早日休了我,我好另觅生路。” 裴彬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环视了一下四下里还有远处张望地丫环小厮们,牵了牵南洛璎的衣袖说道:“进屋再说。” 南洛璎此时方醒悟,这还是院中呢,只得叹了口气,跟着裴彬玢进了屋里,一入门里,裴彬玢却是连细娘也没让进,也不知道两人在里面谋划了些什么,只见南洛璎推门出来时,双颊微有些泛红,嘴角也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细娘赶紧迎上去问:“璎姐儿?”左右问了几次,南洛璎却是笑而不答。 南洛璎回了屋里,细娘又是几番细问,南洛璎却是始终未曾说明与裴彬玢在屋里细议了些什么,只是吩咐着,让细娘准备准备行装,不日便要启程回如城的裴家老宅。 细娘领了活计,便也忙碌去了,南洛璎此时才得了闲,安坐在屋里,取过一卷书卷,正待细细瞧看,却听四喜在外面禀道:“少夫人,老夫人让朝霞姑姑过来传话儿,想要少夫人过去陪她说说话。” 南洛璎轻叹了一声,便放下书卷出了里屋,领着四喜便随着朝霞姑姑一起去了老夫人的院子。一进厅堂,只见老夫人与裴老爷都一起端坐在堂上,南洛璎依次见过礼数,便乖巧的立在一边,不敢言语。 裴老夫人这才将一直眯着的眼打开,瞧了一眼南洛璎说道:“鸣儿,你说让彬玢媳妇儿去劝导彬玢?” “那是公爹错爱了,媳妇儿与相公一向也不甚和睦,而且,女子既嫁从夫,哪里有媳妇儿去管着相公做事的道理。”南洛璎一听这话,便觉得这事不该自己应承的,赶紧拎清了关系。 裴老夫人瞪了南洛璎一眼,这才说道:“你不要只想着把自己拎出来,要是彬玢有个什么,你才是最可怜的,鸣儿还有彬珩,彬珏,可是你却只有彬玢一个夫君,难不成,你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拎出来干净?” 南洛璎唯唯诺诺地应着,好半天才小意地说道:“不是媳妇儿想拎出自己来,只是,我与相公的关系,几位长辈也瞧在眼里,便是我想劝,只怕他也不会听。” 裴老夫人这才敛了敛眸子,只是脸色却依旧有些难看,好半天才说道:“你啊,真正是没有这份聪明,我便也就死了心,偏生心里和明镜儿一般的人,却就是不肯用心,你……”说到这里,裴老夫人停了停,没有继续说话。 裴老爷在裴彬玢面前虽是狠得不行,但在老夫人面前,也一直是垂着头,不敢搭话,想来对于这个母亲也是有几分畏惧。 南洛璎没有说话,只是等着裴老夫人继续发作。 可是等了半天,却只听裴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好了,这且不提,你说说看,你与彬玢在屋里谈了些什么?” 南洛璎垂下头,眼前渐渐浮起当时的情景…… 一进屋里,裴彬玢便拉着南洛璎的手说道:“你不要担心,我走了以后,你且去如城别苑里小住,在那里自不会有人能给你脸子看。” 想到这里,南洛璎的眸子敛了敛,居然他也会与自己有一般的细算,是不是可以说是,他也在为自己考虑呢?还不及细想,便已听到老夫人不耐烦的问道:“彬玢媳妇儿?我在问你话呢?” 南洛璎这才从自己的记忆中回过神来,赶紧抬起头说道:“也没得什么,只是我劝了夫君几句。” “哦,那彬玢怎么说?”裴老夫人一句不放的追问道。 南洛璎装着有些羞色的样子,垂下头道:“夫君的脾气,奶奶也是知道的,他……”便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装做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老夫人。 裴老夫人不由皱了皱眉头地说道:“莫不是,他又发火了。” 南洛璎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裴老夫人一时极气地拍了拍桌子道:“这个混账,爹骂,娘哭,媳妇儿劝,都是不听,莫不成要我这个老婆子给他跪下不成。”裴老爷脸色有些阴郁地看了看南洛璎,轻叹了一口气,第一次开口道:“娘,我看,孩子也大了,也都娶妻立室了,我们只怕是管不了,而且我冷静地想过了,我也曾年轻过年轻的时候,也有着一腔热血,他有这样的心思,也是正道,不如由他去吧。” “什么?”裴老夫人双眸立时瞪了起来,又看了一眼南洛璎说道:“彬玢媳妇儿先下去歇着吧。” 南洛璎欠身行过礼,赶紧退了出去,一出门,瞧见四喜正在与一个小丫环谈笑着,瞧这有些眼熟,一时却也想不起来是那个屋里的,但这时候她是没有时间细想这些,便轻唤了一声四喜。 四喜听见后,转身瞧着南洛樱已出来了,赶紧迎了上去,两人自是回了自家住的院子不提。 南洛璎原以为这般过去后,只怕裴老爷或是老夫人还要将自己与裴彬玢凑成堆,折腾折腾,却没有她想的这般,只是不过几日,便听到消息说裴彬玢强烈要求将自己送到别苑里去,若是老爷不依,他便是一定要去当兵,老夫人却是不肯的,于是这般又闹僵了起来。 细娘听到下人间的传闻,便转述与南洛璎听,一边说着,一边驳是不平,对裴彬玢自是怨言不断。 南洛璎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裴彬玢真的讨厌自己,所以为了能光明正大的与自己分开住着,才要用去当兵做幌子,还是裴彬玢为了安置自己在用手段骗着长辈们,但不论是哪种,在南洛璎心里对他之前才微微兴起的那么一点点子好感,自是烟消云散了。 不管外面闹得有多热乎,南洛璎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过着自己的日子,在她心里这一切都与她无关,裴彬玢要是成功的要挟了几位长辈将自己送走,也未必不是一件美事。 如是这般,反是细娘多为不平,南洛璎在私底下多加安抚了几句。 这日里,细娘又在外面受了些气,正在抹着泪,南洛璎一边在边上劝和着,一边心下有些无奈,那里不光是这般,原先瞧着自己是个少夫人,屋下的丫头去做事,在这院子里,也能得几分面子,现下因为裴彬玢这般一闹,谁还会将这个少夫人放在眼里,这院里的粗使的婆子,便是细娘也使唤她不动了,今天又是吩咐那婆子干事是,受了几句抢白,细娘一时有些闷不过气来,正在这里向着南洛璎诉苦。却听见屋外的小丫环说道:“夫人来了。” 南洛璎这才一抬头,轻如自语般的地道:“唉,终于来了。”便牵了牵细娘的衣袖,细娘赶紧拭干了泪,与南洛璎一同出去迎着。 裴夫人眉眼不动地瞧着南洛璎给自己见礼,先是假意的叹了一声,这才说道:“洛璎啊,不要多礼,过来坐,让娘好好瞧瞧你。” 南洛璎心知她来,必是与裴彬玢的事有关,看她如此做作地假意亲密,心里却是有些反感,但还是笑着答应了,赶紧凑到了裴夫人身边的小凳坐下。 裴夫人这才上下的打量了她一会儿,轻叹道:“眉如弯月,眸似流星,真真是个小美人儿,唉。” 南洛璎知道裴夫人在等自己说话,却不愿意配合她这场闹剧,反是递过一边的茶说道:“娘,请喝茶。” 裴夫人接过茶杯来,却不喝,只是那样端在手里,轻声说道:“娘知道,你是个知礼懂事的孩子,只是……” 南洛璎都让她这般的吞吞吐吐给闹得有些不耐烦了,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应付道:“娘过奖了,媳妇儿不懂事的地方多,却也得娘多担当过去了。” “只是,我那个儿子,性子拧,对于这门亲事,他一直是反感的,这你也是知道,所以……我们裴家只能对不起你了。”裴夫人好半天才说完这句话,声音很轻缓,听着语气似有些惋惜,可是南洛璎却感受不到她有这样的情绪,反是她的情绪里,似乎只有一丝冷嘲的笑意。 南洛璎不动声色的垂下眸子,好像有些难过,却没有应声。 裴夫人等了半天,不见南洛璎说话,也不见她多问,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道:“本来,彬玢是想要休了你的,只是,我们几个长辈却都是不许的,好好的女儿嫁到我们家里来,哪里能这般委屈着让你回去,何况,你何曾犯过七出之条。唉,但他却执意不愿意再与你同住,我们想着只能让你受些委屈,以后我们这些长辈再慢慢调停。” 南洛璎听到最后,知道自己离开这个牢笼的日子不远了,心里有些暗喜,却又觉得有些失落,一时间情绪上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地应道:“自是凭母亲与父亲还有祖母做主。” 裴夫人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温柔地说道:“便是让你先去如城的老宅里住上些时日,只是这次彬玢却是不去了,过些日子,待说通了他,再早些接你回来,与他团聚。” 南洛璎点了点头,裴夫人这才又抚了抚南洛璎的额上的发,一脸怜爱的说道:“委屈你了。” 如城篇 117 幽静的路 南洛璎自是知道裴夫人不过是嘴里说些漂亮话儿来虚应自己,自是不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反是临行前裴老夫人又把南洛璎唤去闲话了几句,不过是安抚的话儿,直说让南洛璎安心,她一定会让裴彬玢不日便去如城接她回来,此时只当是去避暑修养,不要太过放在心上,南洛璎也只得客套几句,这件事儿便算是定下来了。 后现在行程安排,自不用南洛璎操心,因裴彬玢不肯亲送南洛璎回如城,便由着裴彬珩来做了这件事儿,如是这般,南洛璎回到裴家园子不过几日的功夫,便又让人送遣去了如城,只是这次不同上次,上次因有裴彬玢的同行,使人还能瞧着南洛璎像个少夫人,此时,却有些像是让流放,自会让随着南洛璎同去如城的人有些失落,细娘自是首当一份的,自确了行程那日起,她便再也不曾展颜欢笑过,南洛璎虽知道她心里有些为自己鸣不平,却也无从劝起。 不论人的心思怎么想,日子总是一天一天的过去,很快便到了约定送南洛璎回如城的时间,那日里,南洛璎一早便起来梳洗,裴彬珩也早早的遣人来给南洛璎递了话儿,只说他在大厅里候着。 南洛璎梳洗过后,便领着细娘去了大厅,裴彬珩正在厅里喝着茶,瞧见南洛璎进来,赶紧起身欠了欠身子,行礼说道:“大嫂,现在便启程嘛?” 南洛璎点了点头,两人自是一前一后便向外行去,走在路间,南洛璎远远的瞧见裴彬玢正巧立在一处假山之后,似乎也瞧见了南洛璎,对着她,微微的笑了笑,便转身离去,南洛璎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一切,好像刚才便不曾看见他一般。 随着裴彬珩出了裴家园子,上了马车,南洛璎习惯性的准备在车上小歇片刻,刚有些蒙蒙的睡意,便感觉马车好像停下来了,不由出声问道:“这便是到了?” 裴彬珩在外应道:“不是的,大嫂,长孙兄说要与我同去如城,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便约在此处相侯。” 南洛璎听到长孙的名字,眼中又浮起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眼眸微微敛动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便继续侧靠在椅上歇着了。 不多会子,便听到长孙书亭与裴彬珩在外面说了几句客套话,马车也开始行使了起来,她虽不愿意偷听他人谈话,只是这两个男子说话的声音却还是不停的飘了过来,左右不过还是在议论着裴彬玢要去当兵的事儿,听的南洛璎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却又不好言说。 好在两人也只是议论了一会子,便不再说话,一直催马前行,不多久便到了中午,寻了一个驿站,一行人便进去打尖吃饭。 原本南洛璎应该就在车里等着他们将饭食送上车的,但好在长孙与裴家实在极熟,天气又过闷热,南洛璎便也得了空出了车厢来透透气,坐在饭桌上,趁着裴彬珩去方便时候,长孙书亭带着笑的在桌下,将一件事物抛给了南洛璎,给完还对着南洛璎微微一笑。 南洛璎一时间只觉得手里接过的那件事物,如火一样的烫,却还是忍不住的将它收进了袖里,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儿,继续吃饭。 休息片刻之后,自是继续赶路,进了车厢里,南洛璎原想拿出来细瞧,却听见细娘问道:“璎姐儿,你脸怎么红成这般模样,可是中暑了,要不要请长孙大夫来瞧瞧。” 南洛璎自是赶紧拒绝,这般热的天,又不忍心赶出细娘,却又不愿意当着细娘的面儿来瞧瞧那物件,左右踌躇着,便这样心神不定的行了一路,直到了如城,说起来这如城与裴家园子所在江州其实也隔不了多远,不过是一日里的路程而已。 这次没有将南洛璎安置在裴家的老宅里,而是直接送进了裴家别苑,到了门厅,裴彬珩方与长孙书亭辞别,只说原是该当约他前来别苑小住,只是自己不日里便要回江州,大嫂独居于此,实不便相留男宾,长孙书亭也是懂理之人,自是又少不得一番客套,两人分别之后,裴彬珩才吩咐人给南洛璎搭好马凳,让她下车。 一进院子,这里的张管家一早便在门厅里候着裴彬珩与南洛璎,前几日里别苑里便已得过吩咐,自是早就准备停当,张管家安排着人分别领着南洛璎与裴彬珩下去歇着。 南洛璎还是住在原先住着的那间临着荷池的院子,一进了屋里,南洛璎便赶紧打发了细娘等人出去,只说自己要小歇,这才取出那袖里收藏的事物,出来细瞧。 其实也不过是件雕花的小木纹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对玉质的玲珑小扣,下面压着一页薄薄的棉缕,南洛璎抽手打开了帛缕,一边把玩着入手温软的玉玲珑,一边慢慢展开帛缕细看,上面不过几句话,却与南洛璎之前所猜想的完全不同,居然是裴彬玢的留言。 “丫头,好自珍重,不能与你道别了,希望我自边关回来时,你还在裴家候着我,如果,我回不来了,你便去寻长孙书亭,他那里有我一早便写下的休书,是去是留,你自己酌夺。” 南洛璎看着那薄薄,几近透明的帛,心里有些难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也不想说话,只是慢慢握紧了手里的玉玲珑,直到那玲珑上的雕花刺的手心里一阵阵的生痛,她才拿起面前的帛缕,随手放在烛台上,借着火,看着它一点点的让烧成了灰,空气里也漫开了一种刺鼻的味儿,南洛璎却如同未觉,只是呆呆的出神 心下只有一个念头,这家伙真的要去边关了忆起初见裴彬玢总是一副痞子样的笑,还有那个说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一脸正气的男子,或许南洛璎并不能完全理解这种大义,却还是有些钦佩,这两个样子放在一起,却恍如一梦,一时间,南洛璎也不知道心里应该如何看到裴彬玢 果然不日便传来消息,裴彬玢不顾家中的反对,自己硬生生的跑去从军了。得了这信儿时,南洛璎正在与马掌柜一起核算账目,拿着笔的手,不由颤抖了一下,一滴墨染在了账册上,润开了一片不和谐的墨迹,但只是那一瞬间的失神,她很快便又恢复过来,径直与马掌柜继续核算,反是马掌柜惊的叫道:“我的天啊,大少爷,怎么得便这般去了呢。” 南洛璎听到这句,隐隐觉得有些不吉,心里有些不满,却也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继续闷头算账。 过了几日,南洛璎正在账房与马瑞儿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南洛璎天生便对这生意经感兴趣,无事之时,她最喜欢便是听听马瑞儿说些生意上的事项来,每日里在这店里呆的时间反比在家中多的多,细娘自是看不得的,只是南洛璎不听,她想着裴家这般待南洛璎,也有些凉心,左右不想再让南洛璎伤心,也只得由着她去了。 这天南洛璎正听马瑞儿说起早些年,他与裴老爷一起去海上贩货的事儿,心下更是大感兴趣,马瑞儿也觉得是生平第一得意之事,正说兴起之时,却听屋外有个小伙计来禀道:“大掌柜,那个,成衣店的于掌柜来报着说,给杨夫人的客人新做的衣裳,那位封小姐不大满意,送物件来的人又不肯改动,便说重做一件。只是这会子,又没同样的料子再赶第二件,正在那里不知如何调停,你能不能过去瞧瞧。” 马瑞儿赶紧立起身想南洛璎一见礼,便要退下,南洛璎却起了几分好奇,想去看看,便说道:“马叔,我与细娘一并去瞧瞧可不可以。” 马瑞儿侧头想了想,转身问道:“杨夫人的客人是位郎君还是娘子?” 小伙计赶紧回道:“是位小娘子。” 马瑞儿这才点了点头,便又吩咐了人几句,只说让人照料好南洛璎与细娘,便让人冲撞了,这几人便才一起去了成衣店。 一进店里,南洛璎便瞧着一个小丫鬟一脸意气风发的样儿说道:“你们当初是如何夸嘴的,只说是凭得什么样的东西,我们能拿出样儿来,你便能做得出来,这小小的如城里,除了你们裴氏衣店,便再没得第二家能有这份手艺了,现在呢?” 马瑞儿赶紧堆上了一脸笑的走过去说道:“不知这位姐儿,这衣裳是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这腰掐的细了一寸,如是这般也就算了,你们的伙计,还一个劲的说,那日量身时便是这般尺寸,如此这般说来,不是说我家小姐长胖了?”那小丫头一脸不满的嚷着。 南洛璎只觉得有些好笑,这能有多大的事儿?改改便是了,何必这般小题大做。便也不说话,只是一边听着两人交谈,终不过是个小摇头那经得住马掌柜几句话,很快便是安抚了下来,讲定改好,再由马掌柜亲自送上门,说明因由,一切与这小丫头无关,是店里的伙计没做好,经他们这一番说叨,南洛璎才知道这丫头居然是封灵玥的侍婢,这衣裳也是封灵玥的,想起这个女子,南洛璎突然觉得极是孤单,好像除了她,自己连一个能称的上朋友的人都没有,便是她,也只能算是泛泛之交。 南洛璎敛了敛眸子,轻声说道:“马叔,衣裳好了以后,由我送去吧。” 马瑞儿想了想,也应承道:“都是深宅内院里的夫人,要是少夫人愿意受委屈自是最好。” 南洛璎点了点头,一时间也觉得意兴阑珊,便不再与马瑞儿一起回帐房里,径直回了裴家别苑,这时候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人都躲在树下纳凉,四周安静的只有知了的鸣叫声,南洛璎坐在车里,只听见车的滚轴在路上滚动时,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很幽静。 如城篇 118 春风拂人 第二日里,一大早南洛璎便去了店里,取了修改过的衣裳,给封灵玥送去,封灵玥少不得又客套的埋怨了一番丫环多事,自与南洛璎述了述别后之情,当听说裴彬玢从军之事,封灵玥大为夸赞了一阵他的大义忠君之心,两人少不得又是聊了些闲话,便相约过几日里两人一起去庙里进香。 此番一阵折腾,待到了南洛璎再到了店里已是过了中午,张嫂正在店里与马瑞儿一道指点着小伙计们如何拼装新到的货品。 张嫂瞧见南洛璎来了,赶紧上前说道:“夫人,你上次吩咐我做的东西,我制出来了,你瞧瞧。”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方小盒,打开里面正躺着南洛璎让她制作的小牙刷,南洛璎取到手里,只觉得手柄入手滑溜,而且东西也做得精致,小洞眼里都厚厚的穿插着几缕马骥,虽仔细嗅来还有股子怪怪的味道儿,但却总比天天用杨柳枝儿要强甚多,心下里越发瞧着秒了。 马瑞儿瞧着有趣,也探首过来,却又觉得有些失礼的缩了回去,终还是小意的问道:“少夫人,这是什么?” “这叫牙刷。”南洛璎轻笑了一下,又望着张嫂说道:“这物件难制嘛?” “就是备料需费些时间,不过,这东西也用不得多少材料,还余下不少,夫人若是需要,还可以再制成些。”张嫂轻声应道。 南洛璎略一深吟,心下一盘算,便是旁人不买,自己留着使用也便是了,便说道:“若是不难,便再制些吧,做些个,放在店里还有杂货铺里去试试,这也算得是个稀奇物儿,便是一件一两银子,也是有些赚头的,你们看如何?” 马瑞儿没细瞧了一眼,微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这都是些粗筒之物制成,夫人的物件若想要真正赚上钱来,便要用更好的材料,做到精美,那时候便要卖几个几百两一只,而且还不要制的太多了,这样才显金贵。” 南洛璎听了马瑞儿的话,却想着,以前现代里的商品,多是有高中低几档的定价,不如这粗筒的卖粗筒的价格,那精美的卖个价格,这样,才适用不同的消费人群,更何况,最主要的是这材料是现成的,何必再制,不若就这般先试试的好,想到这里,南洛璎便轻声说道:“嗯,不过,现下有现成的材料,不若让张嫂制出来,先放着试试可好。” 马瑞儿瞧了瞧南洛璎,又看了看南洛璎手里的东西,终是没有再反驳,反是说道:“那如此这般不如我与张嫂一起细细算起成本再报给少夫人一个底价,少夫人再行定价吧。” 南洛璎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马瑞儿便于张嫂一同告辞退下。 待到了两人皆下去后,南洛璎自去后面寻着坐了会子,瞧了瞧近日城的流水,唉,还是不过不死不活的那般撑着,远不如南洛璎初想的那般赚钱,心里也有几分不愉,正在烦闷间,马瑞儿与张嫂一并敲门而入,先于南洛璎见了个礼,又对细娘点了点头示意,这才说道:“我与张家嫂子细算了一下,这木料,只需小树枝叉上的角料便可,所以不过几两银子的材料,足够制上三十多支,马鬃也非什么值钱之物,左右算下来,加上人力所需费的那些时工,一件不过几钱银子,我瞧着,不如就卖五钱银子,也有些余利。” 南洛璎心下盘算了一下,最终说道:“能费上五钱银子来买这件事物的人,家中必薄有些财帛,那对这类人来说,五钱与一两不过是数字上的差别,没甚重要,我看,不如便卖一两六分银子。彩头也好些。” 马瑞儿嘴张了张,似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如是这般,这件事儿便算是定下来了,张嫂自是下去忙着制这物件不提,马瑞儿也告辞了其他的店面里照应,南洛璎坐在屋里瞧帐,细娘早就觉得这般日日陪着她有些浪费时间,在店里备下了一个针线篓子,此时南洛璎去核帐,她便自顾自的在那里开始取出针线活计做起了自己的事儿,南洛璎也懒得过问,如是这样,屋里自是安静一片,两人各忙着各的。 过了两日张嫂自来禀说那牙刷都已制好,南洛璎对这件事,略还有些期盼,便细细叮嘱了几句,让张嫂全数交与了马瑞儿去店里摆上,自己也试用了几日里,虽不如现代的牙刷好使,却也比那杨柳枝儿要强甚不少。 南洛璎去店里又叮嘱了几句前台的伙计与掌柜多多推售这物件,必竟这是她做出来第一件试验之物,总还是希望得以大销特销,何况也只有这般,以后才有更多的资本去做更多的事物来。 因第二日是南洛璎与封灵玥相约好一同去庙里晋香的日子,便让细娘在附近采办好了所需之物,便早早回了屋里歇着,必竟因要上头香,需要天未亮就要出门,自是不能睡的太晚了。 第二天南洛璎也坐车去杨府接了封灵玥,却未成想到,县令的大人,杨夫人居然也一起来了,杨夫人说要与南洛璎一起聊述情谊,虽然南洛璎没想出来与她有什么情面可述,但也不能驳了她的面子,自是应承着办了,因南洛璎的驾车最是宽大,三人便一起挤在了南洛璎的车上,正经的椅子只有两个,便又拿来一个小凳坐着,南洛璎是主人家,自要客套些,便自己捡了那小凳坐着,杨夫人与封灵玥自是不肯,左右谦让了一阵,最后还是让封灵玥坐下了,反是南洛璎与杨夫人一同坐在椅上,三人各说了些闲话,不过多半时候还是杨夫人再说,南洛璎与封灵玥含笑听着,一路行到了郊区不远广福寺,正是寺钟初响,师傅们刚做完早课,此路的小僧领着三人一同去晋香。 为了这谁上头香之事,又是谦让了一阵,最后还是推却不得,由着杨夫人上了第一香,南洛璎在一边冷眼看着杨夫人大声的念叨道:“愿我佛慈悲,保佑如城百姓生活安乐,风调雨顺。”突然觉得,其实这上香,不过也只是让她来做秀的。 南洛璎自经历生死以后,对这神佛之事,多了一份敬畏,但也没有想到会为了这份敬畏让她去做些什么的地步,她只是冷眼看着杨夫人的行为,又听到庙里的知客僧们在那里奉迎着说着,那些场面上的漂亮话,无非是杨夫人宅心仁厚必有福报之类的言语,一时间,南洛璎突然觉得失了进香的兴头,似乎封灵玥也看出来她的这份心思,便笑着说道:“表姐,这头香你也代咱们上过了,我想去后面求个签。” 杨夫人晋过头香便要去添加香油,此时听到封灵玥的话,随意应道:“等我添过香油在于你一同去吧。” 封灵玥轻笑了一下,随意的说道:“你不是还要听慧因大师说经嘛,我是没有慧根的人,哪里听得懂,我自去便是了。” 杨夫人还待说些什么,南洛璎已抢先说道:“我也是没有慧根之人,便由着我陪灵玥一同去吧。” 杨夫人笑骂道:“你们两个啊,佛祖面前,也不忘要挤兑上我两句,去吧去吧,想是我嫌我年岁大了碍事,你们年轻人去玩吧。” 封灵玥与南洛璎自又是驳了几句,这才笑呵呵的见礼道别,两人自是领着贴身的人一起向后院走去。 出了佛堂大殿,南洛璎见左右无人,只有跟在自己身后的细娘还有一个封灵玥的贴身侍婢,这才笑着问道:“不知道灵玥要求什么签,莫不是要问姻缘。” “你胡言些什么,你要再这般取笑,我便不再理你了。”封灵玥一时让南洛璎说叨的脸色都有些生红,匆匆忙忙的就急走了几步。 南洛璎反是更觉有意思,硬生牵着她的衣袖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原是天地正理,有的什么好羞的。” 灵玥更是双颊飞上两片红云,又急又恼,一把扯出自己的衣袖,便闷头向前跑去。 南洛璎见她模样有趣,不由垂着低笑。 只听见封灵玥一边小跑着,一边说道:“璎姐儿你都嫁人为妇,还这般不知羞的取笑人家,不理你了。” “啊。” 南洛璎本待再调笑两句,却听见封灵玥惊叫了一声,这才赶紧朝那方向望去,只见封灵玥已是摔倒在了地上,而那岔口处还立着一人,却也是认识,正是长孙书亭。 南洛璎赶紧急走了几步,之间封灵玥的侍婢一边扶着封灵玥一边骂道:“你大早上眼儿朝哪里望着呢,怎么撞上了我家小姐。” 长孙书亭虽一向淡泊,但遇到这样的事儿,却也是有些无措,直到瞧见南洛璎来了,这才脸色稍缓,轻声说道:“这,在下刚与慧因大师手谈一夜,有些晕沉,失措之处,还望小姐见谅。” 封灵玥却是垂着头,颤声说道:“原是我跑的急了,与公子无关。”便挣扎着要起身,只是挣了几次却都站不住,长孙书亭立时看出不对来,也顾不得那些礼数,吩咐丫环扶她去一旁坐下,便蹲下开始检查封灵玥的伤处,一脸的淡定沉着。 此时的长孙书亭,一见之下,便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却让人无法不去信服,就连那一直在边上吵嚷的丫环也自动的歇了声,听着他的吩咐。 不多会子,长孙书亭便瞧出来是扭伤了,一边处理停当,又一边轻声叮嘱了几句,这才站起身向封灵玥又行行礼致歉。那丫环这时候才又吵嚷着说要让杨夫人来做主,反是封灵玥挥手止住说道:“这位公子上次还在市集上为我解围脱困,何况今日之事,我亦有责,若是这般计较,岂不是是非不分。” 长孙书亭这才微微笑了笑,那笑容,亦如过往般的春风拂人。 如城篇 119 命里注定 这段不大不小的风波便这般过去了,只是封灵玥的脚扭伤了,却也不能在这院里再闲转了,于是自与南洛璎回转了大殿去寻杨夫人,意欲早日回去,只是封灵玥脚伤了需得人挽扶而行,南洛璎是个闺阁女子,四肢无力,封灵玥的丫环也才不过十三四岁大小,也不甚有力,两人皆是扶之不动,因是男女有别,长孙书亭虽有心却也无法相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无能为力。 终是细娘挽在一边,南洛璎与小丫环扶在另一边,三个人方手忙脚乱的将封灵玥扶了回去。一进到大殿,杨夫人已是不在,好在还有几个杨家的从人在一边帮着取出添赠给庙里的物品,瞧见模样便赶紧过接扶住了封灵玥,寻了一个椅子先与她坐下。 南洛璎问过知客僧才知道杨夫人正在偏殿里奉茶,谢过之后,径直便欲向偏殿去寻人,反是细娘在一面儿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裳,小声说道:“璎姐儿,你这般去了,若是杨夫人问起来,封家小姐如何伤着的,你怎么说?” 南洛璎愣了愣,立时醒悟过来,这话儿还真不好说,若说是与其它男子相撞,只怕又得若来一阵风波,若是说假话,以后杨夫人知道了,或是封灵玥知道了,又该如何看自己?当下敛了敛眸子,佯装无意的轻轻呼了一声:“啊。”便是扶着墙依着站定,这才说道:?br / 嫌妻第27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怕是方才扶着灵玥用力多了些,这会子脚步也开始有些犯痛,唉,我真没用。”南洛璎一边说着话,又拿眼瞧了瞧一直在一边照料着封灵玥的杨夫人身边那那个侍婢说道:“你还不去将你家夫人请来?” 那小侍婢自是应声而去,瞧着她唯唯诺诺的样儿,南洛璎这才觉得好笑,自己还是不习惯这个时代啊,居然为了掩饰自己的失策还要做戏,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杨夫人不在,自己让她家的下人去寻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想到这里南洛璎不由轻叹着摇了摇头,为自己之前的刻意,而感到一丝懊恼。 不多会子,杨夫人便与那小侍婢一同回了大殿。一瞧着封灵玥的样子,便轻叫道:“哎呀,灵玥,你怎么弄成这样了。”说完便瞧着她身后的贴身丫头喝道:“春儿,你怎么照料你家小姐的?嗯?” 春儿立刻不服的回应道:“杨夫人,这不能怪我,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我自己不小心在路上扭着的,表姐,真没什么,不要怪她了,瞧你把她给吓的。” 春儿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让封灵玥给打断了。 南洛璎眼眸也跟着收缩了一下,果然那一瞬间,南洛璎不禁暗自里问自己,要是没有细娘的提醒,自己便这般直愣愣的冲去找了杨夫人,在路上要是杨夫人问自己经过,会不会说实话?答案是肯定的,那样会如何呢? 一时间想着这些,南洛璎心里越发有些烦燥了,正在这时候走进来一个披着袈裟的师傅,他上前一步,对着杨夫人略施一礼说道:“施主,这位女施主的伤势怕不好耽搁,不如暂去厢房安歇。” 杨夫人微微踌躇了一下,终还是婉言拒绝道:“已是打扰大师多时,还是早些送她回去,也好寻医就诊。” 这位大和尚似也是散脱之人,只得杨夫人婉拒之后,便也不再多说,反是自顾自的去给佛祖上香。南洛璎自是不能这般不顾不问,赶紧凑到一边与杨夫人闲话了几句场面上的客套话儿,却推了与杨夫人一并下山的提议,直说是方才已是应承了师傅要留在山中吃斋饭,说完瞧着大殿上佛相庄严,已是自心寒了半天。 杨夫人邀约了半天,见南洛璎坚要留下来,自觉自己有些强人所难,终还是吞吞吐吐的说道:“原也不该强要你失信于师傅,只是,这里只有你的车较宽大”话未说完,南洛璎已是明白了意思,想是因为封灵玥伤了脚,大些的车厢也便当照料,赶紧抢先说道:“是我失误了。”说完便赶紧吩咐着细娘带着她们一起先去寻车,只说让马车先送了杨夫人他们回了府再上山来接自己,这般一说开来,杨夫人便也不再强邀南洛璎一同下山,自是相别分离,却又是少不得的一番客套,一直折腾到了庙里的斋饭时间南洛璎这才与细娘回了寺里。 对南洛璎说谎应会杨夫人的说辞,细娘似信以为真,她一入寺里便去向一边扫地的小僧打听斋堂所在。 南洛璎不由摇头轻笑,其实她也说不上来什么,只是不想与杨夫人同行,或许是有些害怕杨夫人再追问封玥受伤的事儿吧,不论如何,她还是一个不习惯对他人当面说话的人,总觉得当着封灵玥的面,帮着她说谎,那样的感觉,让人心虚。 南洛璎却不得细娘的好意,还是与她一同去寺里的斋堂吃了些斋饭,因是第一次来,细娘免不得又得又是一番叮嘱,只说这斋饭让南洛璎少少的盛些,少少的吃,不要浪费。同桌上的还有一个普通村妇打扮的妇人领着孩子一并在这里,南洛璎也不甚在意,几人便各自吃了些,南洛璎胃口不甚好,虽只盛了小小一碗,却也是半天也没吃下。 看着其他桌上的人一个个吃完了,只自己坐在这里,却也有些不好意思,南洛璎推开碗说道:“要不,不吃了吧。” 细娘有些埋怨的瞪了南洛璎一眼,取过她的碗说道:“那我帮璎姐儿吃完。” “倒掉便是了,再吃,细姨再去盛些的好。”南洛璎有些不好意思的按住了细娘的手,要知道每日里在家中的时候,她不知道倒过多少。 “阿弥陀佛,夫人怕是第一次吃斋饭吧。”那村妇抬头问道。 南洛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村妇一边揉了揉自已孩子的头,一边说道:“一饭一斋来之不易,所以在这佛堂里是最不得浪费的,夫人若是吃不完,这里的师傅也不会任由你倒掉。” 南洛璎听到这里不由皱了皱眉头说道:“那怎么办呢?” “他们会帮你吃完。”那小孩子一边扒进最后一口饭,一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嘴说道:“我第一次来吃斋的时候,便吃不下,最后是慧因大师帮我吃完的,他还说,一人一食皆有命定,万不可太过贪心,否则自有烦恼来。” 南洛璎听到这里,看着那小孩子教育自己时的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由轻笑道:“那以后,我就只用筷子夹一次饭好了,决对不会再多了,少吃些,免得给大家添烦。” “呵呵,女施主的心思是好的,只是上天既给你此时享用的命数,你也不可不用心,若如女施主这般,那便负了上天给你的命数。”一个幽幽的声音从南洛璎的身后传来。 南洛璎只见对面的村妇与她的孩子一并起身,欠身说道:“慧因大师。”便也赶紧起了身,转过身去,只见长孙书亭与一个约莫五旬左右的老和尚一起立在自己身后,不由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谢大师教诲,只是小女以为,若是命中有时直须有,命里无时,才需求。” “呵,便是命运,也还是需要你用心去感觉,才能体会,它需要你的地方。”慧因大师又笑了笑,转而说道:“长孙小友,你自在这里用斋吧,慧因失陪了。” 长孙书亭揖礼与慧因大师告辞的,便又转过身,瞧见南洛璎,眼眸转动了一下似在寻找什么,南洛璎立时笑道:“不要看了,人家不在这里。” 长孙书亭立时脸上一红,有些腼腆的说道:“嫂夫人不要取笑在下。” 瞧见长孙书亭双颊生晕的样子,南洛璎的心情不由大好,这位帅哥,什么时候瞧着都是那样的云淡风清,此时居然也会有些羞怯的样儿,实在让人,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去调戏他一二。 南洛璎不由双眸一转,淡淡的说道:“难不成,你不是在找人家嘛?” “嫂夫人我只是有些嫌意,所以想要问候一二,另外,想询问一下,可需要在下日后再去应诊,也好了却心中的嫌疾。”长孙书亭缓缓而言,说话间,神色也越发自然了些。 南洛璎却忍不住又是一阵微笑,只是抿着嘴,不敢笑出声,好半天才说道:“原是我会错了意,我还以为”说着话,眼也向一边滴溜的转动了一下,却是含笑不语,只是这不语间的暧昧却比直言更让长孙书亭尴尬,他好半天才应道:“嫂夫人”却是半天也说不下去第二句话来了。 原在一边的村妇与她的孩子早已见机走了,反是细娘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南洛璎的衣袖,轻咳了一声。 南洛璎这才挑了挑眉,敛住了笑容说道:“好了好了,玩笑开完了,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长孙书亭那里还能多说什么,只是糊乱的点了点头,却又期期艾艾的个半天,南洛璎瞧出他有话要说,却就是不问,只是有些恶趣味的盯着他瞧着,好半天南洛璎才忍不往的问道:“你有什么事便直说。” 长孙书亭才嗫嚅着说道:“是这样,我想去探视一下那位姑娘的伤势,因为她的脚扭伤的时候拉伤了筋,若是平常的大夫,一时不察或按普通的法儿给她推拿,日后只怕会不良于行,适才分别的急了,我忘记提醒了,只是只是” 不等长孙书亭说完,南洛璎已是自己接过话头说道:“只是,你没个由头,不太方便是吧,明白了,明儿个,我便领着你一起吧,只说你是我帮她请来的大夫,如何?” 长孙书亭这才赶紧点了点头,南洛璎瞧着他有些失措的样子,不由又是一阵轻笑,直笑的长孙书亭才退下红潮的俊脸又渐渐有些发赤了 如城篇 120 一种酸意 第二日一早,南洛璎便是起了一个早,正心下盘算着,与长孙书亭去瞧瞧封灵玥的伤势,可是需要带些什么去,这时候虽已立秋,但秋日里日头毒得紧,还是有些闷热,便是早晨也不见一丝凉气。 南洛璎正心下想着事儿,却听见细娘叫嚷道:“璎姐儿,不好了”一边说着话,只见她急急的冲了进来,经过门阶时,让门阶一挡,险些摔在了地上,南洛璎瞧见她这副慌乱的样子,赶紧过去扶住她说道:“细姨,你这是怎么了?” 细娘一把捏紧南洛璎的手,那指尖还有些颤抖,声音微颤的唤道:“璎姐儿” 南洛璎见她神色有些不对,那握着南洛璎的手上的劲也使的打了些,捏的她有些生痛,她轻皱了一下眉,温和的说道:“怎么了?” 细娘这才咽了一下口水,又轻唤了一声:“璎姐儿”只这片段的说话的功夫,那泪水已在细娘的眼中滚动。 南洛璎以为她又是在那家丫环那里受了委屈,挑了挑眉头说道:“可又是谁给你气受了,说出来,看我不教训她。”南洛璎嘴里安抚着细娘,人也没停歇,轻缓的拉着细娘在自己身边坐下。 细娘一着凳子,这才好像醒过了神来一般的说道:“璎姐儿,我苦命的姐儿大少爷他” 南洛璎瞧见细娘的神色,那一刻有一种极端不祥的念头涌上心头,她的眸子不由睁大了,那一瞬间她下意识的轻喝道:“不要说,不要说,我不想听。” 细娘抽泣了一下,却还是硬起心肠的说道:“刚才二少爷遣人送信来前线传来消息,大少爷去前方探查敌情之后,便一直未归,听逃回来的兵士说,瞧见大少爷让辽狗给乱箭射死了。” 南洛璎立时站了起来,好像觉得胸口处让人狠狠的用东西锤打了一下一般,有一处陷了下去,生痛,生痛的,却又说不出话来,因为好像已经不能呼吸,或许在南洛璎的心里,她从来也没有发现过,对于裴彬玢,她也会这般在意 细娘看见南洛璎的脸色突然间变的煞白,赶紧拿起一边的茶水递到南洛璎面前。 南洛璎却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黯然的说道:“他看清楚了嘛?” 细娘揉了揉眼角,拭去了正在下滑的泪意,站起身抱着南洛璎的肩头说道:“璎姐儿,你要哭,便哭出来吧。” 南洛璎依旧摇了摇头,轻声问道:“他真的看清楚了嘛?” 听到她这般一直不停的复问着,细娘的心好像让揉碎了一样的痛,泪水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滚落,一颗一颗的落在了南洛璎的脸颊上。 直到这时候,南洛璎才抬起头,看着细娘,伸出手一边帮她拭着泪,一边说道:“细姨,你哭什么,那人与我们只能算是认识,那里值得你这般伤心,你不要哭了,流泪伤身。” 细娘赶紧用袖子擦掉了自己的泪水,然后才说道:“是,阿细不哭,阿细不是为他难过,阿细是在想,以后璎姐儿,你可怎么办,没有一个孩子傍身,这裴家又是家大业大,只怕这日子里,唉。” 一切愁意皆化为一声叹息。 南洛璎却如同未曾听见一般,继续复问道:“他真的看清楚了嘛?” 细娘一边抚着南洛璎的肩头,一边劝慰道:“璎姐儿……你还是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南洛璎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为什么要哭,他与我又算得什么”话虽这样说,南洛璎的心里却还是觉得闷着难受,好半天她才又颤抖的说道:“必竟是相识一场,听到他少年早逝,总是有些郁闷的。” 是的,就是这样,南洛璎又在自己心里复述了一遍这句话,慢慢的推开细姨,沉声说道:“走,我们还与长孙书亭约好要去看望封灵玥,只怕这会子是不能去了,但也得让人去说一声才是。” 细娘听她说话条理分明,这才放心应和了一句,向一边让开身,南洛璎按了按椅上的抚手,好半天才又站起身,只是脚下一阵虚浮,只见她踉跄了一下,另一手赶紧扶着茶几这才站稳了身子。 细娘跟着轻声惊呼了一下,瞧见她站稳了,这才过去扶住南洛璎的手说道:“璎姐儿你可想好了如何应对?” 南洛璎摆摆手挥开了细娘的挽扶,自顾自的,不言不语的向外走去,一直行到了门口,方回应道:“能如何应对,左右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说到这些话的时候,南洛璎只觉得自己的心又抽痛了一下,好像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去应对什么,虽说裴彬玢一向待她不好,却也从来不曾同意别人来欺负她,好像若是其他的人要做些什么,他都会为南洛璎挡回去,这样的认识,南洛璎以前从来不曾察觉,可是在这一瞬间里,她却好像突然间的懂得了,其实在她的心里,她一直都还是将裴彬玢当做了一个依靠,虽然裴彬玢有些混帐,但却也一直还是在照顾她 其实,他或许不懂,真正让南洛璎最伤心的人,一直是他 南洛璎闷头走了出去,院里早就立满了人,领头的张管家看见南洛璎出来了,赶紧迎上去说道:”少夫人,二少爷吩咐说,让少夫人尽快赶回去安慰老夫人与夫人。” 南洛璎咬了咬唇,为什么,别人认为自己应该去安慰其他人呢,难道不知道事实上是对于她来说这世上最亲近的一个人离去了嘛? 南洛璎心里虽是这般想,但口里还是应付道:“嗯,知道了,你们遣个人去报与长孙少爷。”南洛璎语音方落,便发现院里扫来了不少诧异的眼光,便是张管家也是一脸的别扭,眉头皱了皱,立时醒悟到他们必是想些有的没有的事去了,她虽然这会子心里有些生烦,但还是解释道:“昨儿个长孙少爷不小心撞了一个官家的女眷,他不便一个人前去探试,便请我做个中人,好了,你去回了他,告诉他,我不能去了。何况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以我们与长孙家的交情,自也应该吱会长孙家一声。” 张管家应了声,看了看南洛璎的神色,轻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话,垂下头,小意的说道:“少夫人还有什么吩咐没有,另外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少夫人何时启程。” 南洛璎只觉得心里空空的,一时间一点主意也没有,想到要回到裴家院子里去面对那些人,还有那种悲凉的气氛,南洛璎想着便皱眉不已,只觉得有种快要让这种压力压沉的想要疯掉的感觉,这时候听到张管家问话,她有些心神不定,只得望着细娘说道:“细娘,我们能再住一夜,明儿走嘛,还是马上启程。” 细娘看见南洛璎一双眸子里都是倦意,有些心痛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说道:“璎姐儿,还是今儿便启程吧,早些个让老夫人看见你,对老人也是个安慰。” 南洛璎这才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便这般办吧。” 张管家应了一声,又揖礼准备退下,一起身,瞧着一院子里等着南洛璎吩咐的丫环小厮们,又看了一眼明显心神不在的南洛璎,赶紧挥了挥手说道:“都干自己的活去。”说完又觉得有些逾距,偷眼看了一下细娘与南洛璎,见她们只是神色漠然的向饭堂走去,想是准备照常用早饭,不免又是摇了摇头。 南洛璎心神不定的胡乱走了一阵,却又突然间想到,要是回了裴家,自己是不是应该早些将麻衣孝服换上,想到麻衣孝服,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但她还是咬了咬牙站直了身子,准备去寻张管家来问话,其实原只要让个小丫环去他来便是,只是南洛璎却不愿意坐在那里等待,好像这时候,她一刻也不愿意自己空闲下来,总想着要给自己找些事儿来做。 南洛璎喝退了准备看着她的小丫环们,只领着细娘去前院里寻张管家,南洛璎心思有些不定,细娘也不愿意拂她的意,自是她往那走,便跟着走过去,两人便这般一路分柳拂花,渐渐行到了林间的小道里儿,野草牵扯着南洛璎的裙摆,已是勾掉了几缕丝织。还有裙摆上的缀珠,她却依旧未觉般的闷头向前走着 细娘越瞧心里越难受,见路越来越偏远,越来越狭小,她终是忍不住说道:“璎姐儿,咱们走错道了。” 南洛璎这才恍如初醒般的抬起头来看了看,居然还轻笑了一下说道:“呵呵,真是走错了呢。”抬头瞧见林间茂盛的树叶已挡住了全部的阳光,这艳阳的天里,居然也瞧着有些阴暗,让人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悲凉,好像有一种酸意慢慢的涌上了南洛璎的鼻间,她仰起头看着那层层叠叠的叶,闭上眸子,强忍住这欲流出的泪…… 如城篇 121 又起风波 细娘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远处传来枝叶磨蹭的声音,已有两人正在一边向这里走来,一边交谈着:“唉,你看看咱们少夫人,大少爷走了,她连颗泪花都没有,只是急切着要给长孙少爷传信,呵” 另一个声音也应和道:“唉,这主人的事儿,咱们还是少闲话,要是传到少夫人的耳里,看她不扯了你的嘴。” 最初的那个声音不在意的说道:“她自己行的正,就没人说,我看着,也难怪”这两人想事一边行着一边说话,这声音由近到远,却又缓缓的移着由进而远,到最后已是轻不可闻。 细娘听到耳里,一脸怒意的说道:“我去瞧瞧是哪个贱婢。” 南洛璎却一把扯着她的衣袖不让她出去,淡淡的说道:“若是因为这几句话惩罚她们,只怕闲话的人会更多。”南洛璎吸了吸气,方才沉声说道:“走吧,我们回屋里,等着备车吧。” 一路自是无语,细娘瞧着南洛璎脸色有些阴沉,心下更加难受,却又表现不得。待到了两人回到了堂厅里,张管家已早就在屋外候着,瞧见南洛璎回来,便迎过去说道:“少夫人,一切都准备的停当了,只等您了。” 这个等字咬的格外重,南洛璎听出他语气里有些不满,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嗯了一下,便准备随着他进去,刚欲出门,却见一个门子匆匆的走进来,远远的施了一礼便说道:“少夫人,前面的大掌柜马掌柜来了,正在外院等着您过去商议呢。” 南洛璎皱了皱眉,还未及说话,已听张管家说道:“少夫人是否你先启程,马瑞儿那里,我去回他。” 南洛璎摆了摆手说道:“没有要紧的事儿,马叔是不会来的。还是先见见他吧。” 张管家有些不以为然的皱了皱眉,南洛璎瞧在眼里,心里一阵无奈,或许在他们心里,谁的事儿,也不如早些赶回裴家园子里更重要可是南洛璎却不这样想,日子总是要一天一天的过去的,不论裴彬玢的生死如何,活着的人,当为活着的日子打算,总还是要看顾好裴家在这里的生意才是,方不是负了他的嘱咐与信任。 南洛璎也顾不得别人如何看了,径直便向外院走去,一边走着一边问那门子,知道马瑞儿正在偏厅里候着,便赶紧了几步走向那间屋子。 一进到里面,只见马瑞儿正在那里有些坐立不安的来回走动着, 赶紧迎上去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马瑞儿一边揉着手,一边说道:“这,少夫人,我一进院里,便听说了大少的事” 一听到“大少的事”南洛璎只觉得心有让人拧了一下,痛的好像无法呼吸,不由皱了皱眉头,赶紧提起精神说道:“马叔,你这么早就赶过来,想是店里出了什么大事,还是赶紧说吧。” 马瑞儿又揉了揉手,有些不安的继续说道:“是的,要不原也不该在这时间里打扰少夫人。” 南洛璎轻轻的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马瑞儿。 反是细娘有些急了,催促道:“有是便快些儿说,璎姐儿还赶着回园子里呢。” 马瑞儿这才急切的说道:“少夫人,你上回儿个让店里卖买的那个牙刷儿,出事儿了。” 南洛璎只觉得心里一阵茫然,那事物,自己天天都在使用,一直觉得还是不错的,能出什么事儿?只能抬起头瞧着,静待着马瑞儿继续说下去。 “原是这般的,城里贾员外家的小公子买了一个这玩意儿,回家里去漱口,用了这几日里,突然牙齿的痛的厉害,便去城里有名的医士张大夫那里瞧了瞧。” 听到这里南洛璎心下有些明白,果然听到马瑞儿继续说道:“那张大夫说是用坏了咱们家的这个牙刷儿,说是啥马鬃是伤齿之物,老头子也不懂得,反正左右都说是咱们家的这新鲜物儿害的人,这会子一大早儿个,贾员外便领着他家小公子来讯实儿呢。” 南洛璎只觉得咽喉好像让人堵住了一样的不舒服,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你有没有去寻其他的大夫来询问一下,张大夫的话算不算是正解。” 马瑞儿轻叹了一声,才回道:“少夫人,说的原我也想过,只是这张大夫在城里行医三代,是有名的神医,他既然如此说了,便是无人不信,只怕便是寻来了其他的医士,也只会附议,就算有一两个敢提出质疑的,那贾员外也是不会信的,只怕我们便是将当今的御医寻来,要是不能说服张大夫改口,也是无法让这如城里的人信服啊。” 南洛璎皱了皱眉,仔细想了想,只觉得自己用着并无啥不适之处,再说用着这马鬃做用牙刷,也是自己原先看过介绍的,早期的便是如此做,并非是无端由来的东西 心下里左右盘算了一会,南洛璎终是说道:“马叔,这张大夫平日里为人如何?” “唉,他家三代在这城里施医,多少年来施医赠药,是远近闻名的厚道人,他这一句话,只怕是断了咱家这牙刷儿的门道了,只怕日常里还会有人来指着背梁骂咱们呢,这且不提说了,只是这麻烦的事儿,却如何是好啊?”马瑞儿一脸无奈的边说着,边摇头。 南洛璎一听到这些,自觉自己之前的打算,怕是行不通的,只得说道:“要不咱们把这东西儿都收回来,原价退给人家,至于贾员外,再向他赔个不是,只说咱们之前不懂得,你在送些小礼品儿上门致歉。” 马瑞儿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少夫人说过的,我都想到了,之前也多次向那贾员外赔过不是了,也说是送匹锦算是咱们给小少爷添的新衣,望他谅解啊。可是他都是不依呢。”说到这里马瑞儿停了停,又继续添了一句道:“也不能怪他不依,咱们家之前也饶是对他有些恶狠。” 南洛璎愣了愣,心里突然间灵光一闪的说道:“莫不成就是咱们家里边上开茶楼的那个贾员外?” “是的呀,之前咱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与他杠上了,少爷硬是让舅老爷在船道上扣了他两船茶叶,不让过江去,想是那次把他气极了。”马瑞儿说到这里又是叹了口气,轻声的嘀咕道:“大少也是,都是一个城里做买卖的,这会子他却是硬气着呢还说咱们要是再敢扣他的货,他便把咱们为了赚着昧心钱,不顾客人的事儿,写上,再起几个说评书的,在城门口儿,一天儿不停歇的去说。唉,你说,少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啊。”马瑞儿原说的极轻,只是这最后一句却是说出了声,那声音里也透着焦躁。 南洛璎的心思早就飞的远了,忆起那日历,贾员外与裴彬玢的纠结,张嫂听来的那些支言片语,还有贾员外突然间还来的银子,心里好像又一个什么东西突然的沉了下去,正好砸在胸口处,那里的骨,碎的一片,一片,痛的让人无法呼吸。 好半天,南洛璎才抿了抿唇,有些艰难的说道:“那他要如何?” 马瑞儿翘楚南洛璎神色有异,但却也不能不回话,只得说道:“他他不曾说,只说要见裴家里掌事的人。” 南洛璎眯了眯眼,心里有些恼怒此人的无赖的行径,不由皱起眉头说道:“那你便回他话,只说大少去了,我回园子里举丧了,这城里最大的主事便是你与张管家,他要是有什么不满意你的处理,便让他等着我回来和他谈,告诉他,他若是真的想要去说评书,便由着他说去,只是让他记住,真到了那份上,这事儿就没的了结,不要怨我们再下狠手。” 马瑞儿听南洛璎说的绝狠,不由咽了咽气,屏住呼吸,小意的说道:“少夫人,这生意还是要和气生财,志气,只能是两败俱伤。” 南洛璎挑了挑眉头,回望着马瑞儿说道:“马叔你说的道理我懂,想来那贾员外也是懂的,所以他一定会等,他要的只是裴家让出来的好处,否则他根本没必要上门来谈什么,直接便去说评书去了。” 马瑞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反是望了望南洛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南洛璎瞧着他那副神情,不免皱眉问道:“马叔,还有什么事儿嘛?” 马瑞儿这才嗫嚅着说道:“也没得什么事儿,只是,大少是老头子看着长大的,现在听说他出了这样的事儿,老头子想告假几天也去送送大少。”只最后几句说的越发轻了。 屋子里也安静的让人有些不由的屏住了呼吸,好半天才听到南洛璎的声音有些异样的说道:“你有这份心,便一起去吧。” 马瑞儿轻声的应和道:“原是这样的时刻,老头子该留在如城里守着,但,老头子真的想去为大少上次香,送送他。”说到这里马瑞儿揉了揉眼,继续说道:“不说了,先去打发了那姓贾的,少夫人一路平安。” 一边说着话,马瑞儿又施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南洛璎坐在那里,看着他退出去的身影,心里一阵阵的抽痛,为什么,为什么总要有人不停的来提醒,来提醒,那个人去了 如城篇 122 裴府生乱 虽天还是热着,但毕竟已是入了秋,上了山道,那盖天覆地的叶下,隐隐还是让人有些寒意,过山道的风吹动着树叶摇摆,不停的发出旷野里特有“唔唔”的声音,听着让人不由些害怕,害怕着前方是否有什么猛兽正在嚎叫。 南洛璎早在车上,也能察觉有些生寒,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因出来的有些晚了,正午也不曾在路上的驿站打尖,只是在车上胡乱的吃了些干粮,怕只怕不能再入夜前进城,这时候坐在颤动着的车厢里,人也这般随着车厢颤动的频率,不停的上下抖动着,越发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 瞧见南洛璎脸色煞白的有些吓人,细娘从车后的简易的行李箱里取出一件薄毯披在南洛璎的肩上,有些心痛的说道:“璎姐儿,还是爬在这案上小睡会子吧,睡着了,或许会舒服些。” 南洛璎点了点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只怕自己一说话,那早就堵在咽喉见的酸意会涌了出来。 甚是好久不曾这般难受了,南洛璎咬着牙不去想着那些让自己心里添堵事儿,那就般依在细娘的怀里靠着,闭上眼,想要睡去,却如何也睡不着,一闭上眼,那前事的种种,一件一件的在心里淌过,原来那失而复得的银子,确实由裴彬玢去为自己讨来的,只是自己从来不知道,只是自己在那从来不懂得,只因他从来不曾说过还有多少是他不曾说过的事儿,却是自己不知道的? 南洛璎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问这自己,只觉得胸口那出生闷的地方,越发闷的难受,闷的好像无法呼吸 就这般一路晕晕沉沉已是到了裴家园子,当听到车外的 车夫说到:“少夫人,当下车了。” 南洛璎立时抬起头来,那双眼,还有些微红,却是一脸的清醒,那里像方才睡过的样子。 细娘瞧见不免又是微微一叹,却也不曾多话,挽扶着南洛璎下了车,看见裴园早就已是满目的素缟,处处一片惨淡的白,在这夕阳残血般的红中,映的让人眼眸里更是刺痛。 南洛璎一言不发的向里走去,还未进院子,已看见裴彬珩匆匆的干了过来,他一见南洛璎便赶紧说道:“大嫂,你回来了就好了,自从昨儿个得了这信,奶奶与爹便是一眼未合,娘才哭过一阵,这时候已经是去睡了。” 瞧的出来裴彬珩也让家里这些长辈闹的一点法子也没有,他正一脸期盼的瞧着南洛璎,似在等着她拿个主意的样儿,却哪里知道,南洛璎心下更是千思万念在心头,理不清,剪不断,片片皆是愁。 南洛璎虽也没想好要做什么,却还是望着裴彬珩说道:“那你大哥的身后之事,可准备妥当了。” “这些个都不着急,家里的张数,也是老人儿了,都是懂得的,全是他在操办,只是,娘听到这消息,只是哭个不停,昨夜里便晕过去两回,奶奶硬不肯让大哥衣冠入敛,非要去防关寻回他”说道这里裴彬珩停了停,终是没有吐出尸首两字来,反是咬了咬牙,才继续说道:“爹是不肯让奶奶去的,说是要去也是他去,奶奶又不肯让爹冒险,这般折腾了一夜,到现在还僵持这,娘又只会哭,我一个小辈,连个劝嘴的地都没有还有云姐儿”说道这里裴彬珩又停住了,他看了看南洛璎的神色,见她依旧一脸的漠然,这才放下心的继续说道:“她也是寻死觅活了几回,后来张叔让几个婆姨连依守着,这才放下心,只是,却也不能这般一直下去啊。” 南洛璎听到这些,不由眉毛皱了皱说道:“你娘那边,你去陪着,想会好些,爹与奶奶那里,你去请于姨娘回来,让她把彬珏带回来,我们再去说叨。” 裴彬珩点了点头,却又一脸为难的说道:“把姨娘接回来?可是是奶奶与娘把她送出去的,这” “家里出来这样的事儿,不论如何,也让她带着彬珏回来为彬玢上次香才对,不要忘记了,彬珏也是你们的亲兄弟啊。”南洛璎微如叹息的说着。 裴彬珩再聪明也不过只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徒然间听到大哥去逝,心下早就是乱了方寸,可是原先家里没一个主心骨,一家长辈也全是心里生乱,他逼得不得不去当这个主心骨,所以才会连夜让人去将南洛璎接了回来,此时一听南洛璎拿出主意来,他一听只觉得处处见着道理,便也应了,点过头便去办。 南洛璎自让人领着去了灵堂里,她出来的匆忙,还未曾换过孝衣,此时不过是在额上系上的孝带,一进到灵堂,便见着裴老妇人正一脸死气沉沉的坐在一边手里不停的把玩着一个贡果,她一看见南洛璎便扬眉说道:“你来了?” 那声音如同从幽夜里传来一般,由森冷又阴沉,让人听着片体皆凉,南洛璎一听到这样的声音,脸色都有些变了变,这声音似乎充满了一种叫仇恨的味道,可是她以前不是对自己很好嘛 南洛璎没敢多话,赶紧先去取了香,准备给裴彬玢的灵牌上香,却听到老妇人在一旁说道:“看来,你真是巴不得彬玢早些死呢?” 南洛璎听到这样的话儿,眼眸里充满了委屈的泪,可是却说不出来,说不出来 怎么会巴不得呢,这一路行来,有多少次,自己都在幻想着,这一切不过是个梦,环能醒过来,环能见着活着的他,在问一问他,还为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事儿,再向他说一句谢谢,说一句对不起可是他却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留下来,便这般去了,怎么会巴不得呢? 好半天没人说话,裴老妇人只是那般阴戾的盯着南洛璎,眼眸里的光,寒的可以让然心都生出冰来 半晌,南洛璎终是深吸了一口气,平了平眼中的酸意,忍住眼泪的说道:“奶奶。” “你不要叫我,你鸣儿儿媳说得对,我不该坚持让你进门的,我不该啊,彬玢要是早就有个子息,他能忍下心丢掉娇妻弱子,这样去了嘛,你”说到这里裴老妇人终是忍不住落下了泪,她抬起手拭掉泪水,又那般阴冷的盯着南洛璎,眼眸依旧是那般生寒。 南洛璎再也忍不住的落下了泪,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那样无声无息的落这泪,一直不停的哭,不停的哭 泪眼朦胧中,看着裴老妇人那充满着寒意的眼一动不动的死气沉沉的看着灵牌,然后声音幽凉的说道:“你是该哭的,因为我一定会要求让你为彬玢守节,你不要想可以回到娘家去,或是可以再嫁,我不会同意的,我要让你抱着他的牌位过一辈子。” 一字一字,缓缓的道出来,流露出的是那般的怨怒。 南洛璎只觉得心让人阴冷水泼在上面,正冻的痛,却又立时有人在上面又浇上了热油,时间的烫的全在翻滚着的痛,痛的无法言语,却又有一种对这样的巨痛的害怕 正在这时候裴老妇人站起身,盯着她说道:“回去歇着吧,明儿一早还得启程呢。” 南洛璎微愣了一下,裴老妇人立时有些嘲弄的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思,难道你真的忍心让他客死异乡,终是要寻他回来,落叶归根才是。” 南洛璎毕竟是现代人,对于这样的念头原就极淡,但此时听到裴老妇人如是说,却也不敢佛了老人家的意思,于是还是唯唯诺诺的应了句,说道:“是,媳妇明天就去寻。” 听到南洛璎没有推脱,裴老妇人的脸色略缓和了几分,却还是有些阴沉的说道:“放心,奶奶也不忍心让你一个人去的,奶奶会陪你一起去。” 裴老妇人冷哼了一声说道:“怎么,你也嫌我老了碍事。” 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头,这老太太,原先也是个知理之人,怎么这事儿上,就是有些说不通透了呢,心里又急又是无奈,只得劝道:“媳妇儿不是这个意思,可是” “可是什么,没什么好可是的,我一定要去接我的孙子回家。”说到这里裴老妇人的声音又有些微颤,她好半天才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一脸木然的向外走去,嘴里还嘀咕道:“要早些歇息,才能有精神上路,明儿个去接彬玢回家。”如此这般的反复这句话儿,南洛璎不免心里有些微微泛酸,泪又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如城篇 123 风波未定 南洛璎别了老夫人便赶紧去寻裴彬珩商议对策,终是不能真的让一个年近七旬的老太太跟着自己去边关做这样的事儿,且不说路上的流离,只怕让他亲眼看见裴缤纷的尸首,对她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打击,自己与她同行,要是她真的有个好坏来,该如何向裴家一家上下交待? 南洛璎寻思着这些,心里更加有些焦急,问过左右知道他正在饭厅里用饭,便遣了个丫头去请了裴彬纷到厅堂里述话。 不多会,裴彬玢便匆匆风干了进来,一进厅堂里,还不及施礼,变现问道:“大嫂,怎么了?” 南洛璎也不与他多做客套,让他坐下述话,便将老太太的意思略略述说了一遍,自是隐过老太太说些什么非要自己守节之类的话儿不提。 听到最后,裴彬玢已是将头摇了又摇,一点也不停顿的说道:“大嫂你怎么可以答应让奶奶去,这一路风尘的,要是有个三病两痛的,这般劳累,那里?br / 嫌妻第28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郏抢锸艿钠穑怀刹怀伞!?br / “我自也知道这原是不行的,但当时老人家的样子,我也只能顺着些,这才急着要与你商议对策。”南洛璎眉眼不动,一脸沉静的缓缓说道 便是正在急躁中的裴彬玢也跟着受了些影响,而慢慢沉浸了下来,他本来就是个心思易透之人,否则也不会如此年纪便是进士,略一思量便明了南洛璎的意思,立时轻叹了一身说道:“唉,嫂子不知道奶奶的性子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你若是不应承还好些,现在这般应承了,只怕想改变确实不容易呢。” 南洛璎有些无奈的说道:“当时我要是和奶奶硬是拧上,肯定是过不了那当口的,你还是与我一起想想如何能让奶奶放下这想法的好。” 裴彬珩皱了皱眉头,好半天没有说话,过了良久才说到:“唉,原本应该是我们这些小辈们去操劳,可是眼下里家里只有我一个正值年岁的男丁,我若说我要去,只怕长辈们也不会同意,若是让嫂子去,那更是不行,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千里独行前往前方。” “如何不能,古有孟姜女千里寻夫”说道这里南洛璎不由停住了,想到这个典故并非什么吉祥的兆头,实在不想继续说下去,便抿了抿唇说道:“大不了我女扮男装前去就是了,只是奶奶那里。” 裴彬珩摇了摇头,皱眉说道:“大嫂,大哥不在了,照料你,便是我这个弟弟的责任,怎么能让你一个妇道人家如此奔波,若是太平盛世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边关指不定如何兵荒马乱,你要是万一,有个万一的落在了那些辽兵手里,岂不是羊入虎口。” 南洛璎心里也知道裴彬珩说的是正理,多多少少也自史书看过,这些时代里,他们是如何对待战俘的,心里多少有几分惧意,毕竟在一个和平的时代里生活的太久了,怕见这样的兵乱,随时如此,但南洛璎却还是说道:“其实,我也想去一次,问问当时见着这事的人,是不是真的看清楚,我总觉得说他去了,我有些不能相信。” “嫂子,你唉,现在家里一是乱成一团了,你就不要再”裴彬珩或是威到自己后面的话不好出口他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反是又常常的谈了一口气,良久才继续说道:“大嫂,合适兵部里下的通知,肯定是确认过的。” 南洛璎听到这句话,只觉得眼里一热,那泪,又些下来了,赶紧将脸转到一边,装着要饮茶的样子,打开茶盏的盖,挡住了半边脸来,在那轻轻的吹拂着水面的渣叶,那袅袅升起的热雾中,南洛璎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那一瞬间,她已是分不清,这是泪,还是那茶水的香气。 慢慢吹着茶,好半天,南洛璎总算是平复了一下心情,浅浅的饮了一口,放下茶盏,方才说道:“那你可有主意?” 裴彬珩长叹了一声,嘴张了张,终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南洛璎顺了顺垂在自己耳旁的孝带,瞧着裴彬珩说道:“其实,奶奶一心要去边关寻,只是想让你大哥回来,当然最好是这一切都是假的,可以让大哥或者回来。” “老人家一时接受不了,确实没有法子,所以,我们更要理智。”裴彬珩垂下头,不敢看着南洛璎,却还是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句话。 “是啊”南洛璎一边应着,一边双手慢慢的握紧,绞在了一起,却只觉得触手冰凉。这是才不过入秋的光景,天还未曾凉下,可是南洛璎的双手却是凉的她自己绞着,都有些麻木,感觉不到双手的存在,。 十指间的交错,越来越紧,她却没有感觉般的继续绞着,然后嘴里轻声说道:“其实,只要我们能让她明白这是事实,她难受一阵也变过了,毕竟明后儿,你就将彬珏接回来,还有你,她还有两个孙子,日子总会慢慢过下去的。” 裴彬珩点了点头,却继续说道:“可是,她不肯接受。” “可是,有的时候,事实总会让她接受的,只要她看见事实把在眼前,她就会接受。”南洛璎轻声说着,好像再讲一个很简单的事儿。 可惜裴彬珩却没有这份悟性,他侧过头望着南洛璎说道:“大嫂,除非大哥的尸首让人运送回来,否则只怕奶奶如何也不会就这样接受了” 说道这里,裴彬珩看见南洛璎点了点头,他的眼不由放大了几分,这才说道:“难道大嫂想要” 南洛璎望着他没有说话,裴彬珩好像张嘴结舌了一般,好半天只是那般的张着嘴,却没有说一个字,过了良久,他才说道:“莫不成大嫂的意思是,我们去寻个尸首,再胡乱用刀血砍乱,只是在兵刃场上滚成这般” “哼,不是。”南洛璎轻哼了一声,方才说道:“若是这般却是瞒不了人的,你不要忘了从那边关到这里需要几日的路程,况且那兵部下来的消息更应该是边关先报上去再由他们下发,只怕更要时间。” 裴彬珩听到这里,立时点了点头说道:“还是大嫂想的深远,我却没有留意这些细节之处呢,如若没有尸首,那如何说服” “那边要看你本事了,只是以骨灰送回裴府,但送回的这个必须要能让裴家大小信服才成,最好是由官方的人员出面,你心里可有适合的人选。”南洛璎说完瞅了一眼裴彬珩,方又继续说道:“而且这个人也得信得过,不会将此事于人成说,以免笑话。” 裴彬珩有些慌乱的点了点头说道:“虽不该如此不孝的欺骗奶奶,只是,却也只能是没有法子的法子。”说完有时长长的一声叹息。 南洛璎突然觉得好累,不是身体上的那种累,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力,说不出来的疲倦绕在心头让她挥之不去,只想找一处没人之地,好好的歇着,最好永远都不用醒来去面对这些烦恼 正在南洛璎出神间,突然听到裴彬珩换到:“大嫂?大嫂” 裴彬珩说到一半却见南洛璎半天没有吱声,不由轻声又换了几句,南洛璎这才回过了神来,她瞧了一眼裴彬珩,轻声说道:“怎么了?” 裴彬珩只得将自己的计划又说了一遍,左右不过是他去托付一下他的门窗,此时正好在这里一个驿站里当差,便去请托他来装饰兵部遣来送骨灰的驿差便是,只是他与此人原无深交,只怕相请,要有些答谢,而且礼物答谢只怕不能太轻,太重了又怕让他起了没落文人的那股醋劲,所以已是也拿不起定要如何与他说 南洛璎听着这些只觉得心里那股倦意更甚,便无力的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自幼锁在深闺,这些人情往来上的事儿,我本就不懂,便由着二叔去酌情处理,只要事儿办的漂亮变成了。” 裴彬珩听到南洛璎如此说话,自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便是又说了几句慰抚南洛璎的场面,就退了下去。 南洛璎看见他退出去的身影,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连再多说一句话的边气也没有,更不要提回房歇着,踏遍保持着那样的坐姿一个椅子靠在堂厅的大椅上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天色已是完全黑了,值守的小丫环们,四下忙碌的开始掌灯,一点点桔色的光开始在屋里慢慢延开来 细娘原是一直站在南洛璎身侧,等到此时见南洛璎还是不说话,也觉得有些僵硬,这才走过去提醒道:“璎姐儿,是不是回屋歇着,或是先摆饭?” 一连换了两次南洛璎都没有回话,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劲儿,绕道前方一瞧,她已是闭上眼眸,靠在椅上沉沉的睡去了 如城篇 124 后院起火 南洛璎这一睡便是睡到半夜里才醒,一直靠在椅上,初醒时只觉得全身麻软酸痛,好半天也站不起来,瞧着细娘还在一边候着,便问道:“细娘,现在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过了饭点了。” 细娘轻叹一口气,有些抱怨的说道:“璎姐儿你睡的可真沉,我说唤你起来去床上歇着,却是半天也唤不醒你。”话里虽是抱怨,但手却是温和的抚在南洛璎的肩上手上的几处关节处,正帮着她揉捏着,本事好意却痛的南洛璎牙都有些打颤了,想要推开细娘却又四肢无力,只得无奈的说道:“成了成了,我坐儿就好了,细姨,这会子什么点了。” 细娘这才松开手说道:“定更天了,璎姐儿午饭就没正经吃,晚饭也未吃,这会是不是饿醒的,要不要阿细去给你做些吃食来。” “算了,都这么晚了,还是早些歇着吧。”南洛璎说完便站起身来,准备微微活动了下搅腿,等了会子,方觉得略是舒服些,只是早就睡意全无,无奈的轻叹了一句道:“细姨,要不你先回屋睡吧,我想再去书房里看会子书,或是在院子里走走,这睡了半天,只觉得腰酸的紧,想要活动一下。” “阿细陪着你把,昨夜里睡的早,这会子阿细也不困呢。”细娘坚持道,南洛璎又试着说服了她几次,终是拧不过细娘,便还是与她一起在院子里走了走。 这时候入了秋,夜里有些微凉,天色却是纯净的很,一片纯色的黑幕缀着无数的星光,灿烂生辉,却看不见月亮,想来是已收进了云里。南洛璎走在院子里,各处立着招魂幡还在随着夜风飘荡,翻飞时发出:“呼呼”的声音,在这深幽的夜里,亦发有些诡异了。 南洛璎看着这样的景色,心里有些隐隐对某些未知事物的惧意,边说道:“细娘,我们还是回屋里去吧。” 细娘提着一个小灯笼在这夜里,发出微微的火光,却也照不了多远的地方,听到南洛璎这般说,自是立刻点头应了,两人刚要回转,却又听到一侧传出来幽幽的哭声,几是细不可闻,但在这样的气氛里,却又让人感觉格外的清晰,而且诡异。 南洛璎本来也是打算回屋里去了,可是听到这声音却听了下来,她皱了皱眉,总觉得这样的声音好似在哪里听过一般,加上细娘在一侧,两人终是胆气壮了些,她咬了咬牙,好半天才说到:“不,不回去,咱们去瞧瞧。”说话的功夫已是捏紧了细娘的手,拉着她一并慢慢向声音的源头寻去。 两人一路蹑手蹑足的走过去,只怕会惊动了什么,南洛璎偷眼看见细娘已是攥紧了她自己腕上的念珠,心里隐隐有些悔电,便欲放弃,正在这时候,却发现前方有些微弱的火光,还有一个女子带泣的声音说道:“你快走吧,不要在胡言乱语了,要是让别人听到了,我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这声音虽说得含糊不清,但南洛璎已是立时听清了是谁,居然是云非烟。 到了这一刻,南洛璎心中的惧意全无,更多的是好奇,好奇她在让谁快走?南洛璎想着这些,人也没有闲着,放开了细娘的手,侧过身,低头吹灭了那只小灯笼。做完这一切,向细娘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便蹑脚走了近处,透过院子中的树木,隐隐看见一个男子的背影,只是夜里星光虽是灿烂却总不如月色明亮,这男子又是背影而立,实在是瞧不清是谁。 这时候那个男子似乎有些激动,他一把丢掉了手里的灯笼,保住云非烟,将头埋在云非烟的肩头垂下的发间,有些含糊的说道:“烟儿,烟儿,之前那个裴少爷待你好,我自不会让你走,可是现在裴少爷死了。你不走,难道要留在这里守一辈的活寡嘛?跟我走吧,跟我走吧。” 南洛璎心里一阵颤动,这声音好熟悉,只是却想了半天也想不起啦是在那里听过,不过想来这半夜能到裴家内院里面,也不应是外人,正在南洛璎思量的功夫,却听云非烟说道:“不,我跟你走以后怎么办,我就是裴家的逃妾,一辈子见不得人,见不得光,而且,彬玢他是真的待我好过,我也应该为他守节,你放开我,你这样” 南洛璎之前或许对云非烟有过很多的不满,但这时候听到这样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感觉,其实云非烟,也是一个有可取之处的女子,只是因为她与自己立场不同,所以两个人注定不能和平相处,唉,其实人生便是如此无奈。 在这一瞬间,南洛璎突然感觉,她过去做出来的那些事情,其实也并不是完全不可以原谅。 “不放,不放,我不放,我说过,我就想这样抱着你一辈子,你也说过愿意就这样让我抱着一辈子。”那个男子似乎有些激动了。 云非烟挣扎着想要推开他,确实推不支,突然间她有决然的抬起头,凑到那个男子的耳旁,这时候只听到那个男子一声惨叫划破了长空,接着捂着耳朵向后跳了一步怒吼道:“你居然咬我。” 云非烟没有说话,只是那般立在林间。 正在这时候南洛璎嗅到一股子烧糊了的味道,垂眸一看,才发现那个男子丢子啊地上的灯笼已经着了,那袅袅的小火苗正在慢慢向外吐着,好在这时候才入秋,青草正是水沃肥美,却也湿气极重,一时间烧的也到不快,南洛璎立时醒悟此时自己绝不可以在这里久留,要不绕呆会一定会有值夜的人嗅到烧味寻来看个究竟,毕竟一位少夫人在理偷听人家的隐私,传了出去还是有些不妥的,而且这样的云非烟也让南洛璎起不了敌意,她立刻决断的拉起了细娘的手,赶紧沿着原路返回。 一直到回了堂屋里坐在厅中,南洛璎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感觉心才定住了。 细娘却有些不解的说道:“璎姐儿不是一向不喜欢那个云丫头嘛,此时少爷新逝,她就夜会情郎,要是让老太爷他们知道了,还不得让她去沉塘,为什么璎姐儿不唤人将这两狗男女绑了。” 南洛璎还有些轻喘的望着细娘微微笑了一下,正待要解释,却听到院里已有人嚷道:“走水了,走水了。”说话间的功夫便已有值守的小丫环走进来报到:“少夫人,院子里走水了,起火之处离这流云苑最近,你看,是不是您先去其它院中暂歇。” 南洛璎还未说话,细娘已先应道:“璎姐儿,还是去其他的院中歇着把,毕竟水火无情,还有大少的灵堂也尽快转移一下把。” 听见细娘的说法入情入理,南洛璎也不做反驳,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便跟着小丫环准备出了这流云苑去其它的屋子里暂住,想了想还是说道:“先转移一下大少的灵牌,我就看着你们弄好了,我再走。” 南洛璎一走出堂屋的大门,便感到扑面而来的热浪,这时候院中的火已是烧的有些厉害了,红红的火光映照着一切,院外的一切,一切都是火红的色彩,只这么会子的功夫,便是离那出还有些距离的南洛璎也能嗅到空气中那股焦躁的味道,还有呼呼生起的风声。 但她还是在院子门口立着,便那般瞧着他们做事,其实说起来容易,真的要移的时候,却有些麻烦,这里的灵牌还有招魂幡,香炉,符,法器,皆是不少呢。南洛璎瞧着这些,不免有些触景伤情,正在这功夫却听有人唤道:“二少爷,您的鞋掉了。”南洛璎猛的一回头,拉屎瞧见裴彬珩正匆匆的赶过来,只披了一件薄衣,鞋也跑掉一只,后面正跟着小厮手里拿着一只鞋一边跑着一边嚷道:“二少,您的鞋,鞋。” 裴彬珩却如同未觉一样冲了过来,一直看到南洛璎才说到:“大嫂你没事就太好了,还有大哥的灵牌”一边说着,一边瞧着那火的生起处出了出神,才说到:“应该都没事吧。” 南洛璎赶紧有些安抚的笑了笑,才轻声说道:“没事的,我让他们移到他处远些的屋子里了。” “唉,这就好,要是有什么话,我只是一辈子也不会安乐的。”裴彬珩说着,便一下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时候那小厮也跟了上来,他赶紧马力的给裴彬珩将鞋穿好。 南洛璎瞧着裴彬珩的样子,那还有些稚气的脸上,全是汗珠,即使在这样的光火下,也能看出来,他脸色的苍白,不知道为何,只觉得一种温暖涌上了心头,这个孩子是真的关心自己的安危呢,或是真的关心他哥哥的妻子的安危呢。 如城篇 125 清晨来信 南洛璎一回过神来,瞧着裴彬珩还坐在地上,便赶紧示意旁边的小厮去扶起他来,听到南洛璎出声,裴彬珩彷如大梦初醒般的站了起来,这才说道:“今儿个,我让青河伴着我一起在这里寻了大哥的几件衣裳要烧了……这事儿又不方便假托于人,可我两夜里没睡,后来实在困得紧,没见着火完全熄了,便回去睡了,没成想害的大嫂受了惊吓。”说到这里裴彬珩一脸愧疚的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还好人无事,否则,我真不知道以后要如何做人。” 南洛璎愣了愣,立时明白了裴彬珩的意思,想来他还是抱着那种入土为安的思想,虽是要寻个假的骨灰回去糊弄老太太,却也还是想在那里面放得是裴彬玢的东西,也算是个依托,不至让他魂无所依,想到这里南洛璎不由苦笑了一下,只不过要寻自己夫君的几件衣裳旧物,却也不是在自己这里来寻呢。 南洛璎想着这些心理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却还是强笑了一下安抚着说道:“入秋了,天干物燥的,也指不定何处来的野火呢。”两人又说了些关切的话,瞧着裴彬玢灵堂上的东西都转移的差不多了,正准备移步,却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叫道:“你真是个扫把星,才嫁过来没几天就把我的彬玢给克死了,这才回来,又惹来了个火祸,你怎么不烧死在里面。”到最后那声音尖锐的有些变了音。 南洛璎一抬起头,便看见裴夫人站在路头上,这还是南洛璎回来后第一次见着她,削瘦了不少,也憔悴了很多,南洛璎眯了眯眼,还记得初入裴府时,那位风姿秀雅的贵妇人,虽已经过了岁月洗礼,却还能看出年轻时的姿容,可是现在,与自己离开裴府前后不过一个多月,她已是看不出那份秀雅的气质了,整个人给人第一感觉,便是瘦,再看,还是瘦,瘦的让人看着有些心惊,瘦的让人只能看见她的憔悴。 南洛璎半晌没有说话,一句应有的称呼,那一声轻轻的母亲,看着裴夫人那充满了仇恨的眼,却是怎么也唤不出来。反是裴彬珩先醒过神来,显然他也让裴夫人的发作给惊愣了一瞬。 这时候裴彬珩一醒过神来,赶紧说道:“娘说些什么呢,是儿子不小心在这里引燃了野火,又没好好的处理,这才弄成这样的……与大嫂有什么关系……”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裴夫人又尖利的叫了起来:“若不是她的祸气,又怎么会……” 裴彬珩似还想在说些什么,反是南洛璎扯了扯他的袖襟,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这才忍住不言,南洛璎看着裴夫人的嘴一张一合,却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是那样瞧着她……瞧着她歇斯底里的神态,心里有些无奈,或许在一切终了时,自己应该去长孙书亭那里取回裴彬玢留下的休书,好离开这里。 南洛璎不言不语的样子,似乎让裴夫人心里舒服了些,她发作过一阵后,终还是在裴彬珩的劝导下回了屋里,反是裴彬珩离开时有些歉意的瞧着南洛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那会子南洛璎确实没有什么心境再去关切这些了,更多的她想的是要如何处理裴家即将来临的状况…… 这一夜便是这般热闹的度过了,第二天一早,南洛璎方才睡醒,正在梳头便听细娘在一边说道:“璎姐儿,今天没亮朝霞就来传了话,说老夫人要等着璎姐儿一并用过早餐好早些启程呢。” 南洛璎愣了愣,正好手在拨弄着首饰盒里的新制的几件素白的孝钗,一不留神便让上面串缀珍珠的银针给刺了一下,一丝鲜红的血线慢慢地顺着珍珠滑下…… 痛的南洛璎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将手放回嘴里吮吸了一下,这才回眸瞧着细娘说道:“怎么不早些叫醒我?这一延时,怕又让老夫人不开心了。” 细娘皱了皱眉,轻叹了一口气,好半天才嗫嚅这说道:“总得想个法子拖一拖,才是正理,真正要是出了门,便是千条主意,万般道理,也是用不上了。” “便由着老太太折腾吧,要是二少爷拿不出来个章程来,我这个做媳妇儿的又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一边说着话,南洛璎一边伸手拿起那枚染了血的孝钗,本是素白的绢花上缀着几只素白的珠子,虽是孝钗却也十分的雅致,这时候那一抹血染在白绢上,居然有些别样的味道,南洛璎敲了敲,好半天才继续说道:“有些话,儿子女儿,孙子可以说,媳妇却是说不得的。更不要说是我这样一个不得家长喜欢的媳妇儿,所以还是顺着他们折腾吧,反正也折腾不了多久。” 细娘听到这里也应和着说道:“那到也是,过些日子老太太他们自然也就明白了,唉,大少总算是因公殉国,要是官府能给璎姐儿一个名分,一个追封的话,以后在这裴家,璎姐儿也就能奥着头做人了。” 南洛璎愣了愣,正在这时候却听细娘又继续说道:“不如修书一封给老爷,让他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此事与南家,裴家也都是长脸子的事儿,便是那叶老爷再与老爷不和,也应会瞧在大少的份上使份力的。” 南洛璎赶紧打断道:“难不成,细娘真的要在这里过一辈子,混吃等死的日子?”说到这里,南洛璎放下那朵孝钗,看着那钗上与那素白有些格格不入的鲜血,淡淡的说道:“混吃等死本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儿,只可惜,在这里连做人最起码的尊重也得不到,还讲什么等死,只怕有一天会让生生气死。” 细娘让南洛璎的话给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半天也接不下来话,过了良久才说道:“璎姐儿,我苦命的璎姐儿啊。” 南洛璎反是没有多言,只是从里重新取了一只素白的孝钗说道:“还是快些给我梳好头吧,要是去的晚了,只怕老太太又不开心了。” 细娘低低的应了声,便也不再多话,继续为南洛璎梳头,只是南洛璎的耳旁却总能听到她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使她原本还算平静的心境,也渐渐地有些低沉…… 有些事情却是不会因为心情而改变,不论多不愿意南洛璎还是匆忙的赶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准备着陪着她一并用过早餐,一进院子,便瞧见裴老夫人早就坐在了院子里的路口的小亭里等着她,两边而一排一排的立着伺候的小丫鬟们,瞧这颇有些架势,南洛璎瞧见自是心里有些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说道:“奶奶,早。” “原是看着你是新嫁的媳妇儿,便也免了你的晨昏定醒,却没成想将你的坏毛病给惯出来了,平日里难得来请次安不说,便是今儿个子我发言去提了,你居然也来得这么晚。” 南洛璎垂下头,轻声应道:“是媳妇儿的错。” 裴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又几时对过?好了,越说越生气,你坐下来吧。” 南洛璎抿了抿唇,强压下心头的那股邪火,勉强着自己用些僵硬的坐了下来,这才说道:“谢谢奶奶。” 裴老夫人依旧沉声说道:“快些吃吧,吃完了,与我一起去接你相公回家来,总是要让他回到家里才是正理。”于是两人便都不再言语,或是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话,只是瞧着小丫鬟们端上来了几色素点,两碗清粥,便是各自吃开了。 南洛璎心中有心事,自是食不知味,胡乱的往嘴里倒着,老太太似乎也不甚有胃口,只是吃了小半快素点,又喝了两口粥,便不再动了,只是瞧着南洛璎不言不语,南洛璎让她看的有些心里发闷,便放下筷子,轻声说道:“奶奶,我吃饱了。” “饿便多吃些吧,这路上,道可长着呢。”裴老夫人声音依旧沉闷,说话里意思,却好似比昨日里初见时要客气了几分,南洛璎听着,只觉得心里略微定了定心,或许老夫人昨天的失态也只是一时的激愤而已,南洛璎一边心里想着这些,一边又胡乱的喝了几口粥,正在想着要怎样拖延下老夫人的行程,却听到外面已有小丫鬟走过来禀报道:“老夫人,刚才二少爷让人来报说官府里兵驿来了位差爷通知说大少的……尸首找着了。” 裴老夫人立时瞪大了眼,望着那小丫头喝道:“你说什么,说什么找着了,是彬玢回来了嘛?” “是大少的……”小丫鬟本就年岁不大,此时看到裴老夫人眦裂发指的样子,一时吓得不清,好半天也不敢将下句接完,只是在那颤抖着,反是南洛璎轻声在一边复了一边说道:“奶奶,她说的是,官府里兵驿来了位差爷说彬玢的尸首找着了。”南洛璎说的极慢,似怕老夫人听不清般的又续了一句道:“彬玢可以入土为安了。”说到这里她自也有些触情,居然忍不住眼中滑出两行清泪,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是她与裴彬玢一起商议后所定下来的计策,可是却又是如此残酷而又真实。 如城篇 126 物件丢失 有了官府的通知,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顺理成章,在裴彬珩的坚持下,由他代表裴府去驿站接回了裴彬玢的“骨灰”其实南洛璎与裴彬珩都知道,那不过是些裴彬玢的旧物所烧成的灰核,好在并没有人会对死者不敬的要求打开验看。 南洛璎与云非烟自是低泣不已,裴夫人更是哭得晕了过去,反是裴老夫人出奇的平静,只是却一天里再也没吃过东西,裴老爷在那一瞬间如同老了十岁一般,似连说话的力气也无,硬让南洛璎与裴彬珩按回屋里歇着,躺在了床上,却还是拉着裴彬珩的手说道:“珩儿,以后裴家就要指望你了。” 南洛璎便是这般瞧着这场如同闹剧一般的事,在慢慢的上演着,但不能是参与其中的人,或是不知情的被迫参与其中的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痛苦,那一瞬间流下的泪,或许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戏份在里面。 到了第三天下葬之时,长孙书亭也来观礼,寻个无人注意之时,便对南洛璎轻声说道:“嫂夫人,彬玢兄去前,曾来见过在下,留下一个术盒,只说若有一日他有何不测之时,便请交于嫂夫人。” 说话间,长孙书亭在袖里掏了掏,突然脸色大变的说道:“咦,怎么不在了。” 南洛璎一时也愣了起来,且不说里面收的是什么,但凡有一丝重要之物,若是落在有心人手里…… 想到这些,南洛璎倒吸了一口气,急道:“可是没有带来,或是放在他处了。”长孙书亭又在另一只袖里摸了一下,最后皱眉说道:“不会,临出来前,我是特意瞧过的,一定是带了出来,应是彬玢兄的遗物,怕交于他人有失尊敬,我才特意贴身带着,这……”说到这里长孙书亭停了停,又皱了皱眉头说道:“难不成,难不成是刚才院中时遗落了。” 只怕这样的答案是南洛璎最不愿意听见的,但当下也不好再埋怨长孙书亭,只好无奈的说道:“那我们一起去寻寻。” 长孙书亭摇头止住南洛璎说道:“嫂夫人此时只怕是不能随意走动,要是有了什么事,还是安心在这里为彬玢兄守灵。”说完又瞧着南洛璎正色说道:“放心,此事就交于在下,我这就去找。” 南洛璎瞧着长孙书亭离去,虽有了他的保证,却还是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却又无可奈何,细娘瞧着四下无人,赶紧说道:“璎姐儿,要不,让阿细去寻寻。” “不要了,你去找,与我自己去又有何分别,瞧在有心人眼里,只怕着相了。”南洛璎说这话,又皱了皱眉头。 正这会子功夫又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传来裴彬珩的声音道:“马叔,你有心了,这么远专程赶来……” “我马瑞儿一辈子跟着老爷,老太爷,几位少爷都是我瞧着长大的,现在大少不幸,我怎么能不来,唉。” 南洛璎与细娘赶紧准备着给马瑞儿答礼,只是虽麻木的做着动作,但南洛璎的心里却还是在惦着那小盒遗失之事。 马瑞儿正正经经的行过礼后,才垂手立在一边,轻轻地掖弄了一下那灵堂上的长明灯,在他的挑动下,那灯油炸了一个小小的火花,只听“啪”的一声。 这一声轻响将南洛璎猛然从之前的郁结中惊醒了,她抬起头瞧着马瑞儿问道:“唉,马叔,那姓贾的,提没提什么要求?” 马瑞儿苦笑了一下,好半天才说道:“倒是提了。” 南洛璎瞧着他的神色,知道必是什么为难之事,便追问道:“如何说。” “他的意思是,要让咱们把少夫人现在开的店面让给他。他要将隔壁的另一家也租下来,再将这三间打通了,做成一家。”马瑞儿瞧着南洛璎的眉越皱越紧,声音也越说越小。 裴彬珩原是不知道这前面的事,此时听两人交谈,自是云里雾里,瞧着南洛璎神色不对,便说道:“大嫂,是怎么回事,若是好好做生意,我裴家自是好好接待,要是想做无赖的行径,我们家也从不受人要挟,是何为难之事,大嫂不妨与我直言,咱们也可以有个商量。” 裴彬珩这番话说的极客气,又温和,南洛璎却也不好意思再多掩饰,何况这件事儿马瑞儿之后肯定会向裴老爷禀报,何必做多小人,便大大方方的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当然,自是不能说明自己卖屋典产为的是离开裴家时作路费,只说是想自己留些贴己钱,添置新衣,只说的裴彬珩大为叹气,直说,大嫂,委屈了…… 听完前因后果,裴彬珩这才轻叹了一句道:“这贾员外,也确是个小人,马叔可打听过他的来历。” 马瑞儿赶紧应道:“只知道他曾与长孙少爷一同合伙自关外贩些药材回来,却因为这事儿,黄了,之前所居何处,多番打听了一阵,却是不得而知呢。” 裴彬珩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话。 南洛璎一时也没个主意只能瞧着裴彬珩,想听听他的意见,过了良久,却听裴彬珩说道:“要不就依了他吧,把那酒楼按市价的九折让与他,他总是要得些便宜才会肯安生的。” 南洛璎不由倒吸一口气,万没想到裴彬珩居然愿意咽下这口气,只能有些不可置信的瞧着裴彬珩,却听他继续说道:“只是此事,可一,而不可二,提醒他,他不要贪得无厌,否则,我要收拾他,多得是法子。” 马瑞儿点了点头,却又接着说道:“只是,二少爷,这事是不是要禀报给老爷定夺一下。” “不用了,爹够烦的了,不要再去给他添堵了,只说这是我议定的便是了,左右不过是处房产,当得多大的事。”裴彬珩不耐的摆了摆手,否定了马瑞儿的提议。 马瑞儿眼神有些为难的左右看了看,瞧着这一室的素白,只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算是应了。 裴彬珩转眼瞧见南洛璎脸上有些不平之色,便淡淡的说道:“大嫂,若是这次事儿,如上次一般,都是那姓贾的不地道,我便一步也不会让,一定会让他后会有这样的举动,只是,这次,不论大嫂是不是有意用那些材料,但它们确实让人家的孩子受了罪,与情与理,我们裴家都不能仗势欺人,所以给他们一些好处,算是补偿,也是应该的。” 听到这些话,南洛璎只觉得自己的脸像火一样的烧了起来,只因为自己的一时性起,只因为自己的先入为主的以为现代的东西可以带给这个时代的人们方便,自己也可以靠这些新奇来赚钱,却没有去了解这个时代的人对这些事物的看法,现在所惹下来的祸却是裴家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那一刻南洛璎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沉下去,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一直没出声的马瑞儿却接过话道:“二少的话是个道理,只是这人不是个诚恳做生意的买卖人,我怕他得了好处,还会卖乖。” “哼,他若是不知好坏,自会让他明白,什么叫教训。”裴彬珩冷冷地说道,那声音里充满了对贾员外的不屑。 马瑞儿应了声,便与裴彬珩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准备告别离去。 一直垂首不语的南洛璎却在这时候突然出声道:“马叔,要不,你回去以后,先不要应承他,熬一熬,等我回去以后再说。” 裴彬珩有些不悦的说道:“大嫂,不要心痛那点小钱,现在家里都这样了,只当是花钱消灾,早些打发了这些小人,免得闹大了。” “我不是心痛,我只是觉得,若是得容易让他就占到便宜,他必会心生贪念,若是得之不易,他才会心里生倦,觉得占这点便宜折腾这么久不值。”说到这,南洛璎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相信他不会真的撕破脸,去请几个说书的四下宣传,那般便是公然与咱们家结下生死之敌,这样的冤家,他结来有什么好处?” “大嫂,他若是真那般做了,咱们反不好去做什么,因为只要一折腾,便谁都知道是咱们家在报复,以后这名声传出去,且不说好听不好听,只怕以后便是正当的买卖人,胆小些的也不敢与我们交往了,唉。”裴彬珩一边说着,一边轻叹了一口气。 南洛璎咬了咬唇,正想放弃自己的想法,却听马瑞儿有些小声的嗫嚅道:“二少,我反是觉得少夫人的意见是对的,做生意,哪里有不讨价还价的道理,哪能由着他开什么便是什么?” 马瑞儿的支持,是南洛璎之前所没有想到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会有一种让人认同的感觉,有些感激的瞧了瞧马瑞儿,几人又议谈了会子,总算是定了下来,还是由马瑞儿回去以后先熬一熬贾员外。只说是南洛璎要守过三七以后再回如城去定夺此事,马瑞儿可以见机行事,若是真的逼得紧了,便应承了他。 这般议定后,待到马瑞儿与裴彬珩离去了,南洛璎瞧着此时已天色微黑,长孙书亭此午后去寻那物件,直到这会子功夫都没曾回来,之前一直在说事,没想到这上头也还不觉得如何,此时一想着,自是越发急了…… 如城篇 127 意外来信 南洛璎知道这时候自己在这守灵,是不能离开的,便想让细娘去院子里瞧个究竟,却听院子外面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细娘赶紧说道:“璎姐儿,我去瞧个究竟。” 南洛璎点头应了,不多会子细娘回了屋里便说道:“璎姐儿……云丫头跳塘自尽,只是发现得早,却也只有半条命在了,这会子正去禀夫人去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去瞧瞧。” 南洛璎愣了愣,殉情这样的字眼在心里微微震动了她一瞬,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决定去瞧瞧云非烟,唤来了几个小丫鬟来守值长明灯之类的事项,待到一切不住妥当,这才领着细娘进了云非烟住的小偏院,虽是住的极近,但其实两人从来没有多少往来,这还是南洛璎第一次好好地瞧瞧这个小院子,不大,不过,却也布置的精巧,一进院子里便能嗅到一抹似有似无的淡香…… 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南洛璎观察这些,她止住了要去禀报的小丫鬟,只是提步走进去,或许在南洛璎心里,也想能有个机会与云非烟好生谈上几句话来,走进屋里,还未入卧房便听到里面的有人说道:“烟儿,你也是傻气了,你算个什么紧要的人儿,要殉情也该当那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却也去……唉,你就是要死了,也得不了个贞洁烈妇的名声。” 南洛璎觉得这声音极是耳熟,走进里屋里,才发现正是云非 嫌妻第29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的母亲紫姨坐在她的床头,她正背对着南洛璎坐着,自是看不见有人进来,却也听到了脚步声,却不甚在意,反是云非烟最先瞧见,她赶紧挣扎着要起来,嘴里也说道:“少夫人来了。” 紫姨这才赶紧禁了声,便回过头,正好看见南洛璎,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了,却是无脸说些什么,只是瞧着南洛璎唯唯诺诺的叫了一声少夫人,便垂手立在一侧不再多话了。 南洛璎只当没见着这么个人,只是瞧着云非烟轻笑了一下说道:“妹妹不要起来了,何必这般多礼。” 紫姨得了南洛璎的这句话,便赶紧过去将云非烟按在了床上,她躺在那里,一脸的妆容早就洗退,此时只有一种病态的苍白,原本明亮的鸟眸此时也失了光泽,南洛璎看着也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伸过手去抚了抚她鬓间的乱发,轻声叹道:“如何这般想不开呢。” 云非烟还未回话,便听身后有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如何叫想不开?蔓蔓青萝附生于良木,木既不在,既生何宜?” 南洛璎回过头,却见正是裴夫人来了,赶紧施了一个礼,却听裴夫人也不唤她起来,只是冷漠的继续说道:“非烟啊,原来你竟然会有这份心思呢,唉,以前我真是薄待你了。” 云非烟似乎让吓得不知道如何应对了,只是肩头一直颤抖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南洛璎瞧见这一切,心里有种莫名的火气,便又施了一礼,才继续说道:“娘说的也是道理,只是,媳妇儿却觉得但凡在意一个人,必是希望他可以活下去,而且活得快乐,并不会因为自己的死,而希望她与自己陪葬,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母亲将心比心的说一句,你若先走一步,可是希望……来与您做陪。”说道关键的两字时,南洛璎终还是没敢直接说出来,只是含糊的过去了,说完却只是瞧着裴夫人。 裴夫人果然是让气得脸色大变,却没有立时发作出来,反是过去拉着云非烟的手说道:“非烟啊,你也别太难过了,日子该过还得过,有什么难处,什么要求,只管说,做娘的会尽量满足你。” 云非烟愣了愣,便依靠在裴夫人的手臂上,嘤嘤的哭了起来,好半天才哑着嗓子说道:“夫人,非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要是家母身子多有不适,想让她可以得以安享晚年,落叶归根,不知道夫人……” “这般小事,自是好说,明儿个,让你娘去张总管那里领一千两银子当盘费,再遣几个人送她回去,到了拿些银子置几亩地产,左右是过得去的。” 南洛璎冷眼看见紫姨在一旁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再瞧瞧她那副精神气,只怕比云非烟还要强上几分,再听着云非烟一口一个家母身子多有不适的理由,突然有些想笑的冲动,却也只能生生的忍住了。 正这会子功夫,却听云非烟继续说道:“谢夫人的恩情,只是,其他人哪里及得上自己的儿女,我自是要为大少守节一世,可是却还有个小哥哥可以代为承欢膝下,只是不知道夫人……” “这是当然,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好就依你,明儿个就把你娘的卖身契给##,你哥当初便只是跟来做个仆从,自是来去自由。好孩子啊,只是委屈了你。”裴夫人淡淡的说着,声音里少了那份尖锐,听起来,又似过往那般温和,只是他们有说有答,却忘记了一直还在一边的南洛璎,好像她完全不在这里一般,南洛璎也只当自己不在这里,漠然的看着他们的应对…… 左右不过又说了些客套的话儿,裴夫人又是训斥了南洛璎几句,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南洛璎瞧着在一边一脸焦意的紫姨,猜想到只怕她有话要与云非烟说呢,便也不多停留,又安抚了云非烟几句,便道别离去,刚走进堂屋,便听到屋里传来紫姨的声音说道:“烟儿你这般把我和你哥都送走了,以后这里便你一个人,你打是什么算盘……” 南洛璎停了停脚步,终还是没有留下来偷听,不是不想知道,只是觉得以云非烟的聪慧,根本不会把这些算盘说与这个一点城府都无的母亲来听…… 这般一折腾,南洛璎出了云非烟的侧院已是月华初上之时,秋夜幽凉,南洛璎抬头看见月如凌夕,应是近午夜的时间了,心知这时候去寻长孙书亭,自是不太现实,不由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细姨,折腾了一天了,是不是饿了。” 细娘这才说道:“璎姐儿,阿细不饿,阿细没有心思想这些。”说到这里,不由又凑到南洛璎身侧,用只能两人听到的耳语说道:“你看,那云非烟都知道为自己打算后路,现是让夫人将她娘送了出去,在外有了地产,便是以后在裴家没处处地,也能回娘家里,这娘家里的家当是她挣下来的,便是以后归去,又谁敢与她多说一个不字,反是璎姐儿你,你该为自己好好谋算一下了。” 南洛璎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只是我觉得,我惹出来的麻烦,我有责任自己解决的,最少,要努力让裴家损失减到最少。待这件事情了解以后,我自有打算。” 细娘听后却只是又轻叹了一声,没有多言,两人都觉得这院中不是多话之地,便加紧了步子回了里屋。 一直到第二天也未见着长孙书亭,南洛璎有些心烦,却又无可奈何,这时候自己正是刀锋浪尖上,便是心里存着心思要去问个一二,却也不能真的去做,只能等待,只想着以裴彬玢与长孙书亭的交情,他头七的时候,长孙书亭应也回来上次香才是,心里只能这般念着,却也不能多问。 左右挂着这些事儿,又过了几日里,未曾见者长孙书亭却传来了消息,说是辽番的皇帝与太后率军大举南下,以统军使萧挞凛、#六部大王萧观音奴为先锋分兵劫掠威虏军、顺安军,长孙书亭却是兵部拉去做了从军的军医了,大家都叹着这天下将乱,让南洛璎去如城的事儿又让放了下来,经过这些天,裴老爷依旧病着,裴老夫人也是卧床不起,裴夫人听说顺安军让劫掠了,想着自己的兄长正在那里巡查,便也是吓得不轻。 这些天来,俱是愁云不散,不过好在总是接于姨娘与小彬珏回了来,裴老爷与裴老夫人逗弄着这个孩子的时候,却是病也轻了几分,反是裴夫人更是不舒服了,几天里都不曾起床,于姨娘得知接自己回来是南洛璎的意思,很是感念来南洛璎的屋里坐过几次,左右说的都是感激的话儿,南洛璎自是客气的应付着,却也没有多谈,反是更挂念如城那里的事,心里想着,等到裴彬玢的七七做完了,不论如何也要去如城瞧瞧,将这事儿了解了。 七七四十九天,说起来蛮,过起来却也快,做过了七,南洛璎便提出要回如城去照料那边的营生,毕竟是说过让他们小俩口在那里打理,裴老爷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第二日一大早,南洛璎便起了个早,准备停当,正要启程,放走到门口却见一个驿差来报说道:“这里可是裴家,有封信。”南洛璎点了点头应了,自有门口的小厮接过信递与南洛璎,南洛璎瞧着上面的注着:“吾妹裴叶氏启”便没敢拆开,反是进了屋子给裴夫人送去,到了裴夫人的房里,递过信,南洛璎自是不敢言语,裴夫人一拆开信来,那双拿信的手便一直在颤抖,颤抖…… 好半天南洛璎才听见她用变调的声音说道:“彬玢还活着……” 如城篇 128 等待归来 这样的消息如同晴空里响起的旱雷,南洛璎立时惊的一下哆嗦,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木然的重复了一遍说道:“彬玢还活着。” 裴夫人好像这一会子才听清这句话的含意般的尖叫了一声道:“我的儿呀。”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推开了被子打算起身,慌乱中她居然找不到鞋,还是一边的小丫头赶紧过去,蹲下帮着她穿鞋,她一边由着这些小丫头们忙乱着,一边说道:“让老张去备车,备车,去接大少爷回家,不,还是我自己去吧。” 左右复来倒去的说了几遍,却是一会一个主意,一会子说是让老张带人去接,一会子又说还是要自己去接,好半天也没个主意,弄的那些在一边听命的小丫头们也不敢乱动。 反是南洛璎瞧着裴夫人这般,先镇定了下来,她走过去扶着裴夫人说道:“母亲,这样的喜讯,是不是先报过父亲奶奶。” 得了南洛璎的提醒,裴夫人这才如梦初醒般的说道:“是啦是啦,去去,先去给老爷太夫人报个信,还有让老张备车。” 一听说裴彬玢无事,裴夫人再也没有开始那副病恹恹的样子,由着她的贴身丫头们给她好好的装扮了一番,淡淡的胭脂红掩去了脸上病态的苍白,居然也显得驳为精神,她这时候才像注意到南洛璎的存在似的说道:“彬玢媳妇,你去看看老张的车备好了没?” 南洛璎点了点头,应了声,出了门,却立在那回廊的过道上,扶着墙,再也走不动道了,一双腿颤抖的厉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没有死,他没有死…… 好半天,南洛璎才在细娘的挽扶和催促下,麻木的向前走着,走着…… 很快得了喜讯的裴老爷便领着裴夫人一道去给裴老夫人报喜,因是南洛璎正好来给裴夫人回话,便也跟着一并去了,进了老夫人的屋里,想是裴老夫人已在之前便听下人报了这信,早就满脸红光的坐在堂屋里等着,一见着裴夫人,便激动的问道:“鸣儿媳妇,你从谁那里得的信,可靠嘛?” “是我哥,他说现在彬玢在他府里养伤呢。”说到这里裴夫人泪珠子又滚了下来,哽咽的说道:“也该着这孩子命大,信上说,本是中了七箭,又滚到了山涧里,原是无望的,偏生让一个猎户给救了,那里没有好的大夫,他又受伤后掉在那山涧的凉水里泡了半天,一救起便是烧了几日不退,那猎户也是个懂些医理的,给他用了些草药左右的治了治,总算没让伤口恶化,却也一直醒不来。”说到这里裴夫人又拭了拭泪,继续说道:“那猎户心好,便去军里为彬玢求医,唉,也该着彬玢命不该绝,正巧书亭从军为医去了那里,用心救治,却是缺少药品,又求到了我哥的门上,彬玢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南洛璎听裴夫人简简道来的几句话里,只怕藏住了多少心酸…… 裴老夫人听完了这番话,原听说裴彬玢还活着的红光也消散了些,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能捡回一条命回来,便是不幸中的大幸,还要多说什么,倒是要好好谢谢那猎户,还有舅老爷,书亭才是。” 裴老爷这时候才开口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彬玢虽是受了些苦,也未必绝然是坏事,他一向轻狂浮躁,做事不顾后果,只求一时之狠,冲动又不知进退,此次经历生死之劫,或许也会让他成长些,唉,人没事便好。” “母亲,你听听他说的什么,彬玢那天在路上跑着摔了一下,就蹭破了点皮,他就心疼的将那孩子抱在怀里哄弄了半天,事后又是把身边的丫环们一阵好训。彬玢这次受了这么大的罪,你不是他亲爹嘛,就不能说几句知心疼热的话,这时候还说孩子受这份罪是好事,你……” 裴老爷似有些无奈的皱着眉,却没有说话,反是裴老夫人最先看不过眼,开口喝住道:“好了,你们两个加起来也近百岁的人了,这些话还是留在屋里说吧。” 裴夫人像是压的久了,这一次却是有些止不住,却还是望了望裴老夫人阴着的脸色,没有继续说话,却是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般,又滚了几颗泪下来。 裴老夫人有些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没有搭理她,反是看着南洛璎说道:“好了,人既然在舅老爷那里,想来,也吃不了什么苦,让小张遣几个贴心的人去接回来就是了,彬玢媳妇你这些天就好好歇着吧,等彬玢回来,你只怕又要忙了,没旁的事,我也倦了,散了吧。” 几个小辈哪里能多说什么,自是各自见过礼,便出了屋子。因南洛璎的辈分最小,便是留在最后才出门,刚出了里屋便听到裴老爷在堂屋里与裴夫人争吵开了。 “你当着娘和孩子的面说那些话干嘛,你让娘怎么看,你让彬玢媳妇怎么想?” “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想,你之前还和我说,彬玢有功名若是让他固在这产业上却是费了他的前程,彬玢又不在了,不如让彬珏继承家业算了,他才多大的孩子,彬玢又才传过信说去了多久,你就想着这些了,你心里还当彬玢是你的孩子嘛?”裴夫人说着说着声音里又带着几分哭腔了。 南洛璎只听到裴老爷有些不奈的说道:“唉,我那不是和你商量嘛,当时的情况……唉,好好,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你放心,这家当然应该让裴家的长子嫡孙来继承,这事,谁也迈不过去。” 南洛璎听到这里,听到身后回廊的门轻轻响了一下,像是有人出来了,怕是让人看见自己在偷听,便赶紧向后退了些,听到裴夫人又是哭闹了几句,却没有听清,只这一会功夫果然听见有朝霞说道:“少夫人果然还没出门呢,呵呵,这却是好,老夫人让婢子来给少夫人传个话,让少夫人这几日便不用来请安了,好生歇着,只怕过几日接回了大爷,少夫人还要多费心照料。” 南洛璎点头应和了,却听见那堂屋里的声音自朝霞说过话后,便安静了下来,想是他们已经离开了,这才又与朝霞说了几句客套话,便领着细娘一起出了回廊,一进堂屋里,果然,裴夫人与裴老爷已经离开了,南洛璎瞧着这看似富丽堂皇的屋子,不由轻叹了一声,这便面和协的一切下面有掩住了多少事非恩怨…… 南洛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坐下来,端着细娘端过来的茶水,喝进那温暖的热水,才觉得心里慢慢有些动了…… 那个人,过些日子便要回来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南洛璎方起,便听细娘一边梳着头,一边说道:“昨日云非烟得了大少将回来的信儿,便喜的失魂落魄的过了一天,走道都不会走了,在自己屋里摔了两次呢。” 南洛璎听到这里,一时间心里有些犯拧,也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就是觉得不痛快,好半天才叹道:“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呢,不要当笑话般的说,要不呆会去瞧瞧她吧。” 喜娘正为南洛璎梳头的手停了停,好半天才说道:“璎姐儿,这不是笑话,而是她在用的手段呢,你想想看,便是再喜乐,也不能成这般模样吧,一天里一直这样,可能嘛?她是做给别人瞧着的呢。” 南洛璎的眼这一刻,方才微微睁大了几分,好半天才说道:“或许吧,唉,不说这些心烦的事儿了,昨儿个,我让你遣个人去问问二少爷如城那边的事儿怎么样了,有没有回话呢。” “二少说这事,他也没去关切,想马瑞儿是裴家的老人,一定能拿捏好分寸,让璎姐儿不要挂心了,他会处理的。” 南洛璎点了点头说道:“这样最好,只是,我初时说要去如城处理,只是现下这当口,我要是到处乱跑,定会惹得老夫人,夫人不高兴,也只能先放一放了。” 正在这会子,却听到外面侯着的四喜说道:“少夫人,二少说有事与您相商,请您移步到偏厅。” 话音未落,南洛璎已是皱了皱眉头,毕竟这么一大早,裴彬珩就寻过来,只怕不是寻常事,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赶紧立起身来说道:“给二少上好茶,我马上就来。” 匆忙间梳理过妆容,便赶紧去了偏厅,一进厅里,见裴彬珩正举着个杯子在那里犯楞,却是一口水也没喝,南洛璎心知此事必不然麻烦,便也不顾那些俗礼的客套,直接问道:“二叔,这是怎么了?” “不好了,娘听说大哥无事,思来想去,便觉得那骨灰来的古怪,硬生说是兵部不查个清楚,便拿个不知来历的东西来糊弄我们,说是要写信让外公好生查办一下,你说,这可怎么是好,要是那为咱们帮忙的人受了牵连,只怕必是会说出来,到时候,还不成了一方笑谈。”裴彬珩越说脸色越苦,说完便只瞧着南洛璎,那茶杯即不放下,也不喝,只是那一样一直端着茶瞅着南洛璎,一脸的期待。 如城篇 129 彬玢归来 南洛璎一时只觉得有些无奈,眼眸微垂的说道:“二叔可曾想过去说服一下母亲,毕竟现在彬玢可以回来已是大喜事,何必在提之前那些不吉的丧气事呢。” 裴彬珩轻声“唔”了一下,这才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我一听母亲这般说心里便着慌了,还是大嫂说的有道理,可是……” 南洛璎轻叹道:“二叔可是母亲的心上宝,只要说的入情入理,她哪有不听的道理,便是不行,也可以直言说与父亲听听,想来他自是知道轻重的,这般总比闹将到外面去惹人笑的要好的多。” 裴彬珩想是对裴夫人有些畏惧,初还有些退缩的样子,听到南洛璎说不如向裴老爷直言,反是松了一口气般的说道:“不行,也只能是这般了。” 两人又说几句话,左右不过是南洛璎轻声安慰了裴彬珩几句,这才散了。 南洛璎对于这件小插曲也未曾放在心上,依旧享受了几天安静的时光,虽是心生乱,日子却还是这般如水流过,前后过去了十几日,裴彬玢也未归来,反是随着张管家去接裴彬玢的墨书先行回来了,这才知道,裴彬玢所在的军队已随李大将军退守瀛州,此时张管家正在想法去瀛州探问,让他先行回来报信,免得夫人等担心。 裴夫人自是不悦,却又发作不得,只是人把南洛璎给训诉了一番,南洛璎原也知道自己应该吞声才是正理,偏生那一下,心里烦躁不已,居然硬是压不下来,竟和裴夫人顶了几句,最后还是裴老爷出面调停了一下番,又将南洛璎禁在屋里抄写经书为裴彬玢祈福,这才作罢。 如是这般又过了近一月,张管家也回了家里,只说前方战事吃紧,辽兵昼夜攻城,太后、皇帝亲自击鼓助战,辽军士气如宏,他们实在不敢靠近瀛州,在附近探听了些许消息却也是当不得数的,左右感觉不能久留,只能回来了。 一听这样的消息,裴夫人更是心急,一封一封的信寄去京师想让叶老爷来探问几句,却也是了了无音,不几日里,裴夫人又是病下了,裴老爷也心情不佳,裴老夫人整日每每长叹,南洛璎也让这一家的气氛压抑的有些想要发疯了一样的烦躁,却因为没有得了裴老爷的话,还是日日留在屋里抄写经文。 这期间云非烟也不知是如何想的,居然几次三番的想要去她老家陪着她娘,只说是传来消息说是病了,却让正在心烦的裴夫人给回绝了,只说是兵荒马乱,一个女子出行不便,云非烟又是哭请了几次,却也只能无奈的作罢了。 如是这般的又过了一个来月,已是近隆冬的时节里,总算传来了好消息,只说是在毕相爷与寇相爷的奉请下,皇上御驾亲征,士气大振,大败辽人,只怕不日便会有议和的消息传来,听到这样的消息,家里的愁云才算是消散了些,便是裴老夫人也精神了些,只说是前些日子中秋节时正遇上彬玢的事,家里都没个心情热闹热闹,这立冬也算是个日子,便让家里热闹热闹,一家里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南洛璎的禁足令也因老夫人的这一开心,给解了。 这天夜里,虽说裴彬玢还未回来,但裴家还是满满的坐了一席人,原本这里不会有云非烟的座位,但因为裴夫人硬要给她一个脸面,便也排在尾座有了个小凳让她坐陪着。 云非烟坐下来时很是有些局促,但却也没敢说话,大家依次向裴老夫人敬过酒,这才落座入席开始吃饭,裴夫人瞧着云非烟一直未动什么菜,便对一边的小丫头说道:“瞧瞧云姐儿最近越发削瘦了,把我面前这人参鸡汤给她盛碗过去,这可是千年人参煲出来的,最是滋补。” 云非烟不安的谢过了,兰儿将汤放在她面前,她却半天没有喝,裴夫人觉得有些挂不住的说道:“怎么不喝?” 云非烟这才勉强的笑了笑,方将汤匙盛上鸡汤放在面前,便已是忍不住一阵干呕,也顾不得礼节跑到了饭堂外,只听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干呕声,大家具是食欲皆无的放下了筷子,裴老爷皱眉说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让个大夫来瞧瞧。” 南洛璎瞧着云非烟这样,心里一有一个很奇怪的念头冒了出来……但很快就让她打消了。 裴夫人也应和了一句,轻声说道:“我看明儿个便去请个大夫来吧。”话才说着,正巧云非烟进来了,或是刚吐过,那脸色如同死人般的难看,她赶紧接道:“不要劳驾了,非烟只是早上起的早了些,吹了凉风,胃里有些不舒服。” “小病不治,久拖必是大病,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唉。”一直没有说话的裴老夫人轻声叹道,停了停又接着说道:“好了,非烟不舒服便早些回去歇着吧,我看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各自回了吧。” 云非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垂头应了,便也跟着众人一起辞别了老夫人,在他们走后,一直坐在上席的裴老夫人突然回过头望着一侧的朝霞说道:“你看着像嘛?” “只怕是真的了,这事儿在丫头们里面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裴老夫人虽问的是有些没有没脑,但朝霞姑姑却是能明白似的回应道。 裴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瞧着门口幽幽说道:“看来,又是要理理的时候了。”说完又望着在一侧的朝霞说道:“只是要掩的好些才成。” 朝霞微笑着点头应了,正在这里议事的人,不知道有一个他们一直期盼着的人,正在门口…… 正在这一时间,南洛璎随着裴夫人与裴老爷出了老夫人入住的院子,刚走到门口就迎面撞到一个人,一看却是墨书,裴老爷有些不悦的说道:“做什么事这么的慌乱。” 墨书有些结收的说道:“老爷,老爷,大少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裴老爷一时有些反映不过来般的说道:“你说谁……谁回来了?” 一直不言不语的裴彬珩赶紧上前了一步,抓着墨书说道:“你说大哥回来了?” 南洛璎也是让这消息给惊住,自听到这话,人就定在了那里,一时动弹不得,反是云非烟最先有了反映,她惊叫了一声,软倒在了地上,几个小丫环们赶紧手忙脚乱的将她扶了起来,她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说道:“我没事,我没事,大少回来了呢,大少回来了呢。”她似有些喜不自禁,一直来回的说这一句话。 裴夫人好半天才喜道:“彬玢回来了,彬珩,走,咱们去接你大哥去。”说话时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在一旁的裴老爷还有他正牵着的裴彬珏,便急匆匆的走了。 裴老爷瞧见裴夫人向院子大门的方向冲去,这才醒过来般的说道:“去,墨书去把这消息告诉老夫人。” 这才领着裴彬珏一起也向着门口处走去,南洛璎却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急的细娘狠狠的捏了她一下说道:“璎姐儿?” 南洛璎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说道:“走,咱们也去迎迎大少爷。”南洛璎向前走了几步,却看见云非烟还在那里喃喃自语,半天不动,便走过去说道:“非烟?你不去嘛?”云非烟这才说道:“去的,去的。” 两人便是一前一后的走到门厅处,还未到那里,远远就听见裴夫人叫骂道:“彬玢,你,你这个混蛋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嘛?” 裴老爷在一边劝道:“孩子都回来了,你就别一回来就……” 只这一会子功夫,南洛璎已经走近了,正瞧着裴夫人依在裴彬玢的肩上嘤嘤的哭着。 裴彬玢还是一身的戎装,在门上悬着的灯笼的映照下,肤色有些微微的桔色,已不如过去那般白若冠玉,却添了几分风霜洗练过的气质,他微微抚了一下裴夫人然后向后退了一步,挤了挤眼,笑着说道:“娘,军队里的伙食好着呢,你有没有发现,我出去几个月,长高了。” 裴夫人打量了他一下,又笑又哭的骂道:“你个孩子,啥时候能说些正经的话儿,来进来,与娘说叨叨,你这几个月怎么过的,你舅舅也是的,居然才让你回来。” “娘,这怎么能说舅舅呢,他只是巡察使,文官,儿子是当兵,上峰是李将军,是去是留,哪里由着舅舅说了算。便是这将借着回来运娘的时机,回来探亲也是舅舅给儿子讨来的呢。”裴彬玢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裴夫人撒娇一样的摇了摇,这才又走到裴老爷的面前说道:“爹,儿子……” “回头再和你算帐。”说着便黑着脸向后退了几步,让出路来说道:“还是进屋里说把,在这外面站着像什么样子。” 裴彬玢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一声,便欢快的跟着裴夫人向里走去,南洛璎与云非烟自是退在一侧让裴夫人先过去,裴彬玢经过南洛璎身侧时,停了停,轻若无声的说道:“看见你还在,在这里迎着我,我很欢喜。” 如城篇 130 又传喜讯 南洛璎只觉得一阵热血上涌,就从脸上开始烧了起来,却在这时候听到一侧的云非烟温婉柔声的轻轻“唔”了一下,声音虽轻,但在南洛璎听来却如是惊雷过耳,怎么,怎么没有想到,其实她还在自己身边,或许这一句万转温柔,千千心念的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那一瞬间南洛璎刚涌上来的血立时退了下去,但很快又因为之前的误会而懊恼的羞红了脸,一直到耳朵根处都是热辣辣的。 裴彬玢却没有留意到这里的细微变化,他一路携着裴夫人的手便入了院子,母子两一路有说有笑,裴夫人听着裴彬珩不时的说了些边关的见闻,一边听着,一边笑着吩咐着丫环们赶紧摆饭,便是一直不怎么出声的裴老爷也含着笑跟着,不时的大量这裴彬玢,没有最初时的那份冷漠肃容。 南洛璎不言不语的瞧着这一切,站在那里好半天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正了正神色,也跟了过去,走出老远南洛璎才发现云非烟并没有跟上来,不由回眸望去,发现她正蹲在一边似乎又在干呕。 南洛璎在那里犹豫了一瞬间,终还是走了过去,关切的说道:“非烟,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云非烟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言罢却又瞧了南洛璎一眼,似要起身,可是还未站起来,又是忍不住一阵干呕,此时便是南洛璎也察觉出有些异样了,便走过去扶起云非烟贴在她的耳旁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非烟,你的样子,真像是害喜了。” “怎么会呢,少夫人,这样的玩笑开不得,大少爷已经是几个月未曾归来,少夫人再这般说话,只怕族里的长辈要将非烟拿去沉塘的。”云非烟笑着回应道,只是那笑容却有几分勉强。 南洛璎将信将疑的看着云非烟,云非烟又是一笑,随即道:“少夫人与大少久别重逢,而且非烟现在身子不适,便先回屋里歇下了,还望少夫人代为向夫人与大少爷禀一声。”说完根本不给南洛璎拒绝的时间,便又福了一礼,转身便离开了。 南洛璎微微咬了咬唇,终是没有说什么,转身跟着去了夫人吩咐摆饭的昱泉苑。 只是,转身而行的南洛璎却没有留意到,在她起步转身后,放走不远的云非烟又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有些复杂的瞧了一眼她,以及她前方不远的昱泉苑。 南洛璎进了昱泉苑才发现饭菜居然已经开始摆上了,不多会子,便有丫头进来禀道:“老夫人房里的朝霞姑姑说,老夫人已经睡下了,让大家伙就别过去了,让大少明儿再去给她请安。” 裴彬珏毕竟还小,熬不得夜,一落座,裴夫人瞧着他那可怜的样儿,便让人将他送回到于姨娘那去了,裴老爷自是摆出一副严父的样子,又将裴彬玢离家私逃的事儿一阵好训,只是还没说上几句,却又叹道:“瞧瞧你这黑瘦的样子,明天让厨下给你煮上碗清梨燕窝血参汤,好好的滋补一下。” 裴彬玢初听裴老爷训诉的时候,一直是拧着头不说话,待听到这一句,眼眸里却又有些泛着水亮的光芒,好半天才说道:“爹,都是孩儿不孝,惹你和娘还有奶奶伤心了。” “唉,养儿一百岁,忧心九十九,这便是为人父母的无奈。”说到这里,裴老爷突然有些感怀的道:“唉,在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你二叔从军时,我也想去,想用一腔热血报效国家,可是那时候有了你……唉,总该有一天你做了父亲就会懂了,就会知道为了你的孩子你要珍重自己,到那时候你也就会明白,不会再去做这些冲动的事情了。” 裴彬玢听着,一言不发,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重,裴彬玢一直陪坐在裴夫人的一侧,这时候见机不对,他赶紧说道:“爹,你还是不肯动筷子嘛?唔。我有些饿了呢。” 裴老爷笑着骂道:“饿了就吃,又没外人,哪来这么大的规矩。”大家伙便这般乐融融的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着这一顿裴彬玢离去后的第一次团圆饭。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菜吃了凉了,大家还是谈兴正浓,一席里,除了南洛璎,各个都是说的眉飞色舞。 正在大家伙高兴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叫嚷道:“大少爷,大少爷,云姐儿,怕是不行了,在那里念着你呢。” 这样的话一传来,裴彬玢立时站了起来,便是裴老爷也坐不住了,他抬首示意一侧的小厮出去瞧瞧,很快便领进来一个小丫环,南洛璎瞧着十分眼熟,想来是云非烟屋里的,那丫环欠了欠身子便赶紧说道:“云姐儿回去受了凉,就起热了,烧的有些糊涂,只是念着大少爷……”说着便不再说话,只是怯怯的瞧了裴彬玢一眼,南洛璎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女子却是见过的,居然是以前在市集里那个假装卖身葬母行骗的女子,好像是唤做月儿,不由眉眼动了动,但还是压了下去,没有说话,南洛璎鲜少去云非烟的屋里,却不曾想到,她那里还藏着这么个骗子,想着之前让她骗时的那股犯屈,偏生在当着一家子的面,她又是来禀云非烟的信儿,着实不好发作,只是硬生生的将那口乌气咽到肚子里,没有说话。 裴彬玢站起身,望着月儿,好半天才说道:“这是怎么了,有没有请大夫。” 月儿赶紧应道:“请了的呀,清霜姐已去请了临街的冯大夫,只是还没有到,但看着云姐儿那般一直念着大少爷,月儿才斗胆来打扰……” “好了,我看非烟那丫头也是念着你念出病来的,你去瞧瞧也是好的。”一直坐在上座的裴夫人缓缓说道。 裴彬玢又瞧了一眼南洛璎,却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应道:“母亲说得是。儿子这便去瞧瞧。”说完又瞧了一眼裴老爷,见他点头应诺,便一撩袍子,跟着月儿出了门,裴彬玢一走,这桌上的气氛立时冷了下来,裴彬珩也起身告别,南洛璎自不会再坐,便也跟着一起出了屋子,各自回了自己家的院子里。 一入门时,正巧碰见常跟在云非烟身边的那个大丫环清霜正领着那个冯大夫进来,不由多看了一眼,瞧着,总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不对,想了想便回身对细娘说道:“咱们也去瞧瞧吧,毕竟同住在一个院子里。”说罢便唤住了清霜,让她在前面引路,清霜听见南洛璎要同去,表情更加有些不自然,但这事哪有她说话的地方,便也只能唯唯诺诺的应和着带了南洛璎与细娘一并进了云非烟住的小偏院里。 一进屋子,清霜赶紧说道:“我去禀一声。” 南洛璎立时打断道:“还禀什么,救病如救火,何况我在这里还当不得主嘛?赶紧领着冯大夫进去瞧瞧便是。” 清霜并不是裴家的家生子,反是云非烟自外面带进来的,这南洛璎早就听说过。却没想到,自己发话了,她居然还敢在这里磨磨叽叽就是不走,不由有些怒道:“看来你们真是云非烟给宠坏了,明儿个该劝夫人将你们都发卖出去,重新添些温良恭俭的孩子进来。” 清霜这才又横了南洛璎一眼,方领着冯大夫进了屋里,还没入门便听到裴彬玢在屋内说道:“这又是怎么了,我在屋里都听到你们在外面嚷。” 清霜想来在裴彬玢面前也是个讨巧的主儿,居然委屈的掉了两颗泪的说道:“大少,方才进屋,我想着,裴家毕竟是个大户人家,这大夫进来瞧病总得要有个规矩,想要进来禀一声,少夫人不让……”说到这里又带着泪的瞧了瞧裴彬玢,双眸左右溜动了一下的说道:“婢子是跟着云姐儿长大的,不如大户人家的奴婢们懂规矩,只怕是多做多错,惹了少夫人生气了。” 裴彬玢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还躺在床上,一脸憔悴的云非烟赶紧说道:“清霜,你先出去。”说着又有些虚弱的对着南洛璎说道:“少夫人,清霜自幼孤单一人,我怜惜她,所以一向有些娇宠,使她这般不知规矩,惹少夫人生气,非烟在此向少夫人赔礼了。”一边说着话,一边挣扎的要起来行礼,却又让裴彬玢按了下去,他皱眉道:“好了,是你的丫头不懂事,又不是你的错,你好生躺着,让大夫好好瞧瞧是怎么了?”说完便退让到一侧,瞧着冯大夫给云非烟搭脉。 好半天,冯大夫才展颜而笑道:“恭喜大少爷,恭喜如大人,却是喜脉呢。” 裴彬玢不由双眸睁大了几分,又有些深意的瞧了一眼云非烟,这才说道:“喜脉?哼,你不会又像是上次那般号错了吧?” 冯大夫这才有些尴尬的说道:“这,如夫人的身条纤弱,脉络微细,这才会有上次的误差,这次冯某人可以保证,绝对是喜脉,而且已经是近五个月的身子了。” 南洛璎心里盘算了一下,五个月了,也是了,裴彬玢出去便有近四个月左右的光景了,却又瞧了一眼云非烟,五个月的身子,居然一点都看不出怀…… 131 月夜风高 裴彬玢脸上涌了些喜色,人立时走过去拉起了云非烟的手,方想说些什么,却又停住了,脸上的光彩慢慢的变的平淡,终只是平和的说道:“有劳冯大人了,清霜,月儿送大夫出去。” 南洛璎在一旁瞧着月儿旁人离开,踌躇了一下,终还是先开口说道:“恭喜非烟了。” 裴彬玢却不悦的在一边道:“说喜不喜还早了些,这个冯大人,上次闹出一个这么大的乌龙,我对他的诊断还是不放心的,可惜长孙不在,要不明天我陪你去城里东巷的李大夫那里再瞧瞧吧,这事,也得拿个稳当。” 云非烟赶紧垂下眸子应和了一句,却又怯声说道:“只是方才冯大夫才说不能再惊风了。”说完又眨着一双含水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瞧着裴彬玢,却未曾想,裴彬玢只是抚了抚云非烟的额头,安抚她躺好,便说道:“放心吧,明儿用那辆双驾轮的车送你去,绝惊不着什么。”说完又瞧着云非烟一脸怜爱的说道:“好生歇着吧。” 言罢便示意南洛璎与自己一并出来,两人默不出声的一起走出了云非烟所住的小院子,一直进到回廊,南洛璎瞧着裴彬玢好像还没有告别的意思,便装傻的 嫌妻第30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便装傻的说道:“你一路辛苦想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屋里歇着吧,不用再送我了。 ” 裴彬玢有些狭促的看着南洛璎挤了挤眼,带着一丝嘲弄的说道:“不错,确是该回屋里歇着了。”一边说这话,一边很自然的拐进了一个小岔道里,那一处正是通向南洛璎的小院…… 南洛璎愣了一愣,跺了跺脚,还是无奈的跟了上去。进到屋里,裴彬玢诉退了下人,便举起细娘方才送上的热茶细细的抿了一口,再慢慢的放下茶杯,瞧着南洛璎说道:“有些日子没见着你,怎么越发清瘦了。” 南洛璎一边昂着头坐直了身子,只是藏在袖里的手指不自觉的正在拨弄着长袖里内袖边上的绣纹,听到裴彬玢说话,南洛璎赶紧应道:“是啊,我没注意。” 裴彬玢站起身,慢慢走近,然后手指微捏住南洛璎的下颚,那有些茧的指尖,划在南洛璎的皮肤上,让她微有些刺痛,不由轻轻的“唔”了一声,有些微怒的说道:“你干什么,捏痛我了。” 裴彬玢的手指在上面轻轻的磨蹭了下,然后放开手,淡淡的说道:“我只是想好好瞧瞧。是不是真的瘦了,还是我看错了。” 两人这时候离的极近,裴彬玢每一次说话,南洛璎都能感受到他喷在自己面上的热气,南洛璎好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瞪着眼睛怒视着他。 裴彬玢突然间轻笑了一下,瞧着南洛璎说道:“你啊,还是这么傻傻的。” “你?”南洛璎气的倒吸了一口气,刚想发作,却又还是忍了下来,慢慢说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就是傻些才好吧,反是没有恭喜你,就要早生贵子了。”只是将那个早字咬的格外重,裴彬玢的脸色在那一瞬间便阴了下来,他背过身,好半天才说道:“你知道什么?” “什么?你问的是什么?”南洛璎貌似一脸不解的瞧着裴彬玢,好半天才说道:“不明白,你认为我知道什么了?” 裴彬玢好半天没有再多说什么,反是在屋里踱起了步子…… 就在裴彬玢正在南洛璎屋里的时候,从云非烟的屋子里走出一个纤瘦的人来,她鬼头鬼脑的蹑脚走出了院子,摸着边从侧门出了远门,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经过中院的时候,那一中院守夜的婆子,睡的正香,丝毫不曾发觉,有人从自己身边走过…… 而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还在屋里的云非烟正抱膝坐在床上,眼眸幽幽的望着屋里的黑暗…… 而南洛璎的屋里正是一片安静,好半天才听到裴彬玢说道:“我这次回来,只呆两三天,粮征齐了便要走,你有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的。” 南洛璎看了他一眼,瞧着那眼眸里的光泽,抿了抿唇,终还是说了一句煞风景的话“你给长孙那里留的休书好像让他弄丢了,你是不是给我重写一份。” “你?”裴彬玢真正没想到南洛璎到了这样的时候还会说这样的话,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叹道:“丫头啊,你这个丫头,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和我好好过日子不好嘛?” 南洛璎看了他很久,两人或是早就吵的疲倦了,居然再提起这话题的时候,都没有过去的那份激动,好半天南洛璎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好好过日子,那当然好,可是……”南洛璎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明白,就算说出来,这个男人也不会理解。 裴彬玢很久没有说话,屋里安静极了,在他面前,只有茶几上他刚放下的茶杯里的热气正在袅袅升起…… 好一会儿,裴彬玢才说道:“我真的不懂,我做的还不够多嘛,你想要开店打发时间,我就由着你折腾,你不想呆在家里,我便放你去如城里……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你才知足。” 声音那样的平缓,却只带着不满和怒意。 “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你为了挽回我们的婚姻关系,你做了很多,可是,我真的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南洛璎轻如自语般的喃喃说道。 裴彬玢轻叹了一声,没有说话,南洛璎瞧着他的样子,突然说道:“唉,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个,不知轻重好坏的人。” 裴彬玢突然正色说道:“丫头,离开这个家,对你来说,并不会是一件好事,你不要太天真了。”说完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你要明白,一个被休过的女子,是不可能再能嫁到一个清白人家里做正室的,多半不是孤单到老,便是与些人家里做续弦。” 南洛璎叹了一口气,好半天没有出声,过了会子才说道:“女人其实,也并不是只有嫁人一条路的。” “你觉得你做营生真的能养活你自己嘛,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去试,可是你收宜了什么?”裴彬玢有些嘲弄的说道。 “我……”这一下正刺到了南洛璎的痛处,她一时又羞又气,却是又反驳不得,好半天才嗫嚅道:“我最少长了些见识,有些经验,以后……” 正说到一半,裴彬玢已走到南洛璎的身侧,手轻轻取下她绾发的长钗,那一头青丝立时散乱在了肩上,裴彬玢一边把玩着一缕落在肩头的乌丝,一边淡淡的说道:“以后,你就在家里好生做我的妻子便是了,唉,丫头,你怎么时候才能听话些,我们终是原配夫妻,况且还是原配的夫妻恩情重。” 瞧着他近在眼前的眸子,南洛璎一时之间有些傻了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听见自己的心跳的厉害,却在这时候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两人同时受惊,裴彬玢向后退了一步,便欲出去瞧瞧,南洛璎也惊的站了起来,还未等两人出门,已听外院吵嚷声越传越近了,裴彬玢不悦的嚷道:“墨书,墨书,外面是怎么回事?”一连叫了几声,却没有反映,裴彬玢有些火气的拉开门,正巧墨书正迎面跑来,不由喝道:“你跑哪里去了,外面是怎么回事?” “我……”墨书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头,这才说道:“我就是去瞧瞧去了,是夜里值守的人查夜时发现一个丫头鬼头鬼脑的探出去,问她是哪个屋里,却又半天不说,怕是小偷小摸的人,便闹了起来,结果是云姐儿屋里的丫头,只是去寻掉了东西,也没当什么大事,这会子已经安生了。少爷少夫人歇着吧。” 裴彬玢却皱了皱眉说道:“把那丫头给我带过来,我要问问她,别真是引狼入室。”南洛璎赶紧在一侧屏风后,自己将散落的发用钗松松的绾了一下,当时裴彬玢说了些什么,好像已是记不清了,却总还觉得那双眸子还贴在自己的眼前,想到当时的种种,不由脸又有些微红。 不多会子,南洛璎整理好仪容走出了屏风,正巧墨书也将那个小丫头带了进来,一瞧正是月儿,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说道:“其实这个丫头我也见过,以前在街上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便是上次在街头那个装卖身葬母骗了我与封家小姐的丫头。” 裴彬玢听到这里一条眉头说道:“那还要问什么,怕是死性不改,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看明儿就让人把你发卖出去。” 月儿吓的赶紧膝行向前,抱着裴彬玢的腿说道:“大少爷,我真的没有,我只是去寻东西。你就相信婢子一次吧,有饭吃,谁愿意去做那动不动便让人打死的骗子。”一边说着,一边泪水直流。 裴彬玢却不为所动的慢慢将她扯下的下襟一点点的扯了出来,然后冷声说道:“那便不要拿什么半夜三更寻东西的话来糊弄我,你不说实话,让我怎么信你?” 说完,裴彬玢便示意其他的人都出去,只留下了南洛璎与他一起坐在那里还有跪在下方的月儿。 南洛璎眼眉动了动,只是瞧着月儿不语,裴彬玢却闲闲的拿起了桌上早就有些凉的茶,慢慢的品着,等着…… 如城篇 132 夏日阳光 月儿抽泣了一会子,似乎也明白眼泪是帮不了自己的,索性也拭了拭泪,只是说道:“少夫人,大少爷,你们不信婢子也要信云姐儿啊,这事儿婢子可是先禀过她的,不信你们先去问问。” 裴彬玢冷哼了一声,便对南洛璎说道:“你押着这丫头去非烟那里问个究竟。” 南洛璎踌躇了一下,磨叽的说道:“你若有什么话,何不当面问她,让我来往传话干嘛。” “什么叫让你来回传话,这是内院的事,不是你问,难道让我这么晚去请母亲来问话嘛,我一个大男人要是总这般与妇道人家纠缠,传出去不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何况,这丫头不可靠也是你说出来的。”说到这里裴彬玢深吸了一口气,平了平有些不稳的气息,这才说道:“不要多说了,你去问问非烟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丫头是留是送走,便由你视非烟的话来决定,我也乏了,就不等你了,先去睡了。” 南洛璎听到这句话,这才勉强的应了一声,便唤进人来,带着月儿前去云非烟的屋子,方才几步,却听细娘贴在身边说道:“璎姐儿,这可是姑爷给你一个立威的机会啊,一个小妾,怎么也不能凭得让她坐大了。” 南洛璎皱了皱眉,歪望了一眼身后的从人,虽是隔了三四步的距离,却也不能不防着让人听见这样的话来,便轻声道:“细娘,这些话,我们回屋再说。” 细娘这才醒悟自家失言了,赶紧向后退了几步,没有再像之前那般贴近南洛璎,一行人方进云非烟的院子,却瞧见她的院子里早就点好了灯,云非烟让人扶着迎了出来,一瞧见南洛璎便说道:“少夫人,非烟院子里的小丫头不懂事,惹得少夫人不痛快了,以后非烟一定会严加管束,还望少夫人这次能念在非烟身乏无力约束,小丫头年幼无知的份上,原谅一次。” 南洛璎轻叹了一身,瞧着云非烟,温和的说道:“妹妹身子这般重,现在又怀着咱们裴家的将来,要是有个闪失,我哪里担的起,还是早些起来,回屋里坐着说吧。” “哎呀。”云非烟娇娇怯怯的轻声呼了一下,旁的清霜赶紧说道:“云姐儿,可是小少爷又踢你了。” “胡说什么,只是腰有些抽筋而已。”云非烟一边这般喝诉着清霜,一边回颜对南洛璎笑道:“少夫人,夜已深,非烟的小事惹得少夫人不痛快,已是大罪,现在再因此是影响了少夫人的休息,真让非烟寝食难安。”说到这里云非烟垂下头,好像有些难受的撑起了腰,又慢慢说道:“少夫人屋里请,来人给夫人上茶。” 南洛璎本来不想多管云非烟和裴彬玢之间的事儿,这会子却让云非烟这副做势给弄的心理极不痛快,她的脸色不由自主的就阴了下来,闷不出声的进了屋里,坐在了上席,与云非烟又说了几句客套,要让云非烟坐下,但云非烟几次坚不肯受,南洛璎也就不再继续要求了,只是自己坐定不语,这时候月儿也早就让人押了进来,正跪在屋中间。 南洛璎看着这一切,突然心里有些荒唐的感觉,好半天没有说话,过了良久,方才示意旁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自己与云非烟,便是细娘也让南洛璎硬生生的推了出去。 云非烟没成想到南洛璎会这般做一时有些不安的眼,在那里左右的转动着。 南洛璎瞧着她那副样子,这才笑道:“坐吧,你要是想赖我让你流产的这时候可是最佳的时间,四下无人,又是我让大家出去的,嗯?你要不要这么做?” “少夫人说的是什么话,非烟为什么要这么做,非烟怀了大少爷的骨肉,心里不知道多开怀,会像痛惜自己的眼眸一般的珍惜这个孩子。”云非烟怯怯的说道,好似有些娇怯的垂下头。 “哼,你不想就最好了,其实你心里也该明白,一旦流了下来,那四五个月大的婴孩,和才受孕的婴孩,大小绝对是有差异的,明眼的稳婆一眼就能看出来。”南洛璎淡淡的说着,指尖轻轻的拨弄着自己指间的戒花,一下一下,那金属的串丝缕花,发出微微的轻响,很是动人。 云非烟听到这样的话,立时睁大眼望着南洛璎,激动的喘息着,好半天才说道:“少夫人这般污水泼在非烟身上,非烟哪里还能活在世上,现在便一头撞死在这里,好让大夫削开非烟的肚子取出里面的婴孩与大少爷滴血认亲,不知道这般是不是可以还非烟一个清白。” “我看不用了,长孙公子过几天便要回来了,让他来给你瞧瞧,自然就能确信了,他的医术,想来还是能让大伙儿认可的。”南洛璎淡淡的说道。 “他与少夫人是如何的关系?自是少夫人想让他说些什么,他便说些什么,这话虽是非烟逾矩了,但也是少夫人先有污我的心在先。”云非烟声色俱厉的说道。 南洛璎一时让气到极处,再也顾不得声音的大小,有些激动的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便是字面上的意思。”云非烟冷声回道。 南洛璎心里越发恼怒,却听见云非烟继续说道:“长孙公子要回来,便是大少也不知道的事儿,居然先通知了少夫人,哈,这样的事儿不知道大少会怎么想,夫人会怎么想呢?” 南洛璎这时候只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原是想用长孙书亭来吓唬一下云非烟,没想到却让她这般嘲弄,一时又气又羞恼,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正在南洛璎心里堵的难受的时候,却听屋外有一个声音淡淡的说道:“我也想知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吱”的一声门应声而开,屋门口立着的正是裴彬玢,南洛璎一时有些楞了,便由着他缓缓的走进屋里,扶起云非烟,凝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说啊,怎么不说话了。给我说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在门口的墨书见机赶紧退到了一侧,并随手闭上了门。 南洛璎瞧见裴彬玢正在逼问云非烟,脸上的血一瞬间便落了下来,只有苍白……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那种不被信任的羞愤。 云非烟听裴彬玢的问话,却将头别过一边,有些局促的说道:“非烟真的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哼。就事论事,你不如直说你瞧着他们两暧昧不清是不是?”说到这里裴彬玢一抬手松开了云非烟,转过身,低声怒喝道:“你这个贱人。” 南洛璎瞧着正与自己面对面站在那怒喝着贱人的裴彬玢,气到了极处,拿起手上一侧的杯子便朝他砸去,挥出去的那一瞬间却听见他继续说道:“以后要是再敢乱说话,我便将你送给钱少爷……” 听到这一句,南洛璎已知道误会了,只有妾方能送人,妻却只能休离,知道之前裴彬玢所骂的贱人是指云非烟,可是却也只能看着那白玉似的瓷杯朝着他的方向飞去,然后在裴彬玢冷不设防,正在说话的时候,迎上他的脸,迅速的靠近…… 南洛璎有点不敢看的闭上了眼,只听见“呯”的一声脆响,这才睁开眼,有些歉意的瞧着裴彬玢,只看见他气的嘴唇哆嗦的样子,南洛璎已经怯怯的不敢多说话了,只是那般瞧着他,裴彬玢也不说话,只是阴着个脸,在一边的云非烟更是不敢哼声,好半天才小意说道:“我去唤人来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吧。” 裴彬玢眼眸微眯了一瞬间,方是冷冷的说道:“去吧,不过,你要记住一件事,长孙是我的兄弟,你如果再敢这样胡言乱语,让我知道有坏了他名声的话语自你嘴里蹦出一个字来,便想清楚了我之前说的话。”说完瞧着已让吓的一脸煞白的云非烟冷声道:“还不去。” 云非烟方出门,裴彬玢这才扬了扬袖子拭了拭自己半边脸上的茶水,一步一步重重的走到南洛璎面前,盯着她说道:“你居然用茶水砸我?嗯?” 南洛璎咽了一口口水,瞧着裴彬玢,勉强的苦笑了一下,为自己解释道:“真是误会,误会……” 裴彬玢闷哼了一声,随手将南洛璎一侧的椅子移到了她的面前,大马金刀的坐定,然后指着自己身上让茶水泼到的痕迹,还有那一地的碎片,沉声说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哪一点是误会了?” 南洛璎嗫嗫嚅嚅了半天,终还是实话说道:“当时听你那般叫骂,我气不过……才会……” 裴彬玢让南洛璎的理由气到极处,反是笑了起来,一脸哭笑不得的说道:“我骂她,你气不过什么?她那般说你与长孙,我骂她,你还气的要拿茶杯砸我?” 南洛璎垂下头,双手绞在一起,小小声的说道:“我以为,你是你是……” 裴彬玢瞧着她那样子,不由皱了皱眉道:“你以为什么?不要像个小媳妇似的,说话大声些。”说到这里,裴彬玢突然醒悟般睁大了眸子,然后笑了,轻声说道:“傻瓜,你怎么会那般想,我怎么可能相信你与长孙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地方。” 南洛璎抬起头瞧着他正含笑的样子,那笑容在冬夜里,居然带着夏日阳光一样的灿烂,让人看着很温暖…… 如城篇 133 奈何不得 正在这时候,突然听到云非烟在门外说道:“大少爷,少夫人,我进去了。”应声推开门,领着两个粗使的丫头走了进来,指使着他们在那里收拾东西,裴彬玢极是不耐的皱了皱眉,望着南洛璎说道:“我们先回屋里歇着吧。我看你把月儿带回去,慢慢问算了。” 南洛璎点了点头,但回望了一眼裴彬玢,想象着如果与他一同回屋里时的那份不知如何自处的别扭,心里又有了几分踌躇,回望了一眼云非烟,终是说道:“我看不如相公先回屋里歇着,我在这里与非烟再说几句话便回去。” 裴彬玢虽不知道南洛璎的用意,但还是点头应了。 瞧着裴彬玢离开后,南洛璎挥了挥袖子,冷然的说道:“我看,你们先出去,让我与云姐儿说几句话。” 那两个一直在那里收拾捡着地上残碎瓷片的丫头自是不敢多言,点头便应了声,退了出去,还顺手为南洛璎与云非烟闭上了门,云非烟有些怯怯的说道:“不知道少夫人要与非烟说些什么?” “哼,也没什么,坐下说吧。”其实南洛璎本就没有什么要与她说的,所做的不过是想拖些时间,与裴彬玢岔开来罢了。 云非烟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她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了椅子上,好半天才嗫嚅着说道:“少夫人,非烟与您共侍一夫,虽言一句姐妹,是非烟高攀了,但却也从来都是安守本分,只想着怎么服侍好夫君,从来不曾有过别的心思,也望少夫人可以高抬贵手,原谅一下刚才非烟的冒失。” 她不提起也罢,一提起来,南洛璎只觉得越发气闷,便冷声说道:“你说这些什么意思?好像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压下手吧。” 云非烟唯唯点头,好一会子,才瞧着南洛璎,缓缓说道:“说句冒失的话,我一向觉得少夫人是一个温和善良,但却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好像这院子里的一切风雨都与您无关一般,您从来不去关心,也不愿意关心,所以才会失了夫人与老爷的心。” 南洛璎凝了凝眉,一时不明白云非烟说这些干什么,不由挑眉瞅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云非烟瞧见南洛璎没有打断自己,也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便继续说道:“少夫人,您出身名门,便是不十分用心,只要花上一点心思,也一样可以得到老爷与夫人的欢心,可是我却不同,我出身贱籍,若不是花上十分的心力,怎么能让夫人接受我这样的人住在这里,当初都可以放过那个背弃你的柳丫头,便也请您放过我一马吧。我一定会安守本分,求的不过是温饱的生活。” 南洛璎听她说话的意思,心里一时有些百般滋味却又说不清道不明,只得勉强的先说到:“不要说得这般可怜,我何曾为难过你?” “其实,非烟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少夫人成全。” 南洛璎眼眸微微眯动了一下,这才明白之前她说了那么多 貌似诚恳意切的话,所为的都是这一刻的请求。她不动声色的说道:“说来听听。” “非烟想要回老家一趟去看望母亲。”云非烟一边说着,一边跪在了地上,泣泪俱下的说道:“求少夫人成全。” “我怎么做得了你的主?不说现在你有了身子,便是从前,我也当不得这个家,做不了这个主。”南洛璎冷笑了一下,有些嘲弄的说道。 云非烟赶紧膝行到南洛璎面前,泣泪聚下的说道:“少夫人,实不相瞒,这个孩子,我早就知道有了,可是却不敢提,只因今年是太岁而行,我请先生算过,她是个女儿,却是白虎星下世,极是不详,怕让老爷与夫人知道了,会更加厌恶我,所以才不敢提出来,但却也不能让她出世啊,那样会在阎王殿里叨去裴家后世的男丁,反正也只是一个女儿,我便想趁着机会将她拿掉了,却一直也不曾有机会,这才想着……” 南洛璎立时打断她说道:“你若是这般说,我更不敢做这个主了,你要不怕夫人责罚你便自己回家就是,若是怕,你不妨与夫人直言。”南洛璎一边说着话,一边瞅着云非烟,心里有些无奈的叹息着古人的智慧,还真是什么瞎话都能编的出来…… 云非烟听到南洛璎这般说起,不由脸色有些燥急的说道:“少夫人,我若是让夫人与老爷知道我有了这样的不详之孽子,还不将我一并沉到塘里干净,我其实命里注定只有一女,这次过后,只怕再难有孕,只是我若是装作不知,硬是将她生下来,只怕以后也会妨害了少夫人的孩子啊。我虽不忍,却也不能这般自私,只能……少夫人,若不是因为她真的命里煞气太重,我也是一个母亲,我怎么会这样狠心。就请少夫人可怜可怜我,帮我去与夫人说项说项,我向少夫人保证,以后只要我留在裴府里一日,便会终生听从夫人的差遣,决不食言,若是少夫人不信,非烟愿意在此立誓。” “不必了,其实发誓这种事,还是不要乱说得好,有的时候,真的会应验的。”南洛璎说话时,眼眸幽幽的望着前方,好像可以透过那里看见过往的种种,她终是长叹了一声,望着云非烟说道:“你不用对我说什么,不论你说得再多,我也不会管这件事的,有什么话,你自己去与夫人说好了。” 南洛璎说完又微微一笑,这才继续道:“要是你真的不敢说,不如告诉一下大少吧,让他来定夺,他不是一向疼你,何况,他才是这个小孩子的父亲,孩子的生死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提起裴彬玢,云非烟的脸色有些微变,南洛璎瞧着心里疑云更甚,却是在没有心情多管她的闲事,便站起身说道:“我要回屋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云非烟却不肯放弃的扯着南洛璎的衣裙声中带泣的说道:“少夫人,难道你真的忍心见死不救,若是这般不如现在就让非烟一头撞死在这里。” 南洛璎一边扯出自己的衣裙,一边望着云非烟冷冷的说道:“我找不到我得帮你的理由,你要真的有勇气撞便撞吧,只是到时候必会有大夫来为你处理伤口,只怕会闹得合府不宁。”说话时,那脸色阴沉的吓人,云非烟似乎也让南洛璎的脸色给吓住了,终是愣在了那里,由着她抽出了衣裙离开,一直到南洛璎走到门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哭泣的声音,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云非烟的肩头在不停的颤抖着…… 南洛璎有些不忍的闭上了眼,转过身推开门,方向外走了几步,一直停在一侧的墨书便迎了上来施礼道:“少夫人。” 南洛璎瞧见墨书,左右张望了一下却没见着细娘,正有些诧异的时候已听墨书说道:“少夫人,大少爷看夜色深重,细娘毕竟年岁大了,便让她先歇着去了,留下小人在这里等候,以便送少夫人向屋里歇着。” 南洛璎这才点了点头,随着墨书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去,四喜便迎上来说道:“少夫人回来了,大少爷吩咐说他在屋里候着少夫人。”南洛璎有些被动的由着四喜与墨书一起将自己引到了那个熟悉的房间,可是那一瞬间,南洛璎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让她害怕,让她不敢推开门,因为她知道,里面的一切还是一如昨天,只是里面却多了一个她现在不想见到的男人,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夜里看见那个男人,更是南洛璎所不想的。 南洛璎不言不语的看着那一扇镂花的雕刻扇门,好半天才微抬起手,手指慢慢的靠近了,靠近了那上面的雕花,指甲轻轻的在上面滑动了一下,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来推开那扇门…… 最终四喜帮着推开了门,让到一边施礼说道:“少夫人早些安歇,婢子便在门外候着,有什么吩咐只管唤婢子。” 南洛璎这才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慢慢的走了进去,一步一顿,南洛璎一进到屋里,那扇门便极快的闭上了,想是四喜已经体贴的帮着她关好了门,闭上了窗,屋里还亮着灯,南洛璎走进去,便看见几案上的香炉正袅袅升起淡淡的熏香,屋里四处都散发着这种甜腻熏香的味道,透过床前屏风上的影像,南洛璎可以看出来裴彬玢正依在床边坐着,她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我回来了,今天晚上,你想怎么说?”说完,南洛璎又小意的试探道:“如果你喜欢睡在这里,那我去睡客房怎么样?” 说完之后,南洛璎反是觉得松了一口气,等了半天却没有听到裴彬玢回话,南洛璎不由皱着眉头又问了一遍,还是未听到他说话,南洛璎这才觉得有些不对的走了过去,绕过屏风,这才发现,裴彬玢原本拿在手里的一卷书,早就落在了床上,他依在床头,双眸早就闭的紧紧,还发出细微的鼾声,想是累极了。 南洛璎不由愣了愣,这才想到他奔波了一天方才回到裴家,哪里能不累?想到这里看着还能睡着的裴彬玢,她的眼光慢慢温柔了些,走过去想要扶着他躺下,刚一触到他的身子,他已是条件反射性的一下弹起来,手腿利落的将南洛璎压在了身下,南洛璎吓得惊叫道:“你干什么,是我啊。” 裴彬玢这才眯瞪着眼瞧了一眼南洛璎,嘴里嘀咕着:“你啊,我还以为有人夜袭呢。”话虽是这么说,却没有松开她的自觉依旧将她压在身子下面,南洛璎不满的说道:“现在知道了,你放开我啊。” “不要吵,睡觉。”裴彬玢说完便不再理南洛璎,头在她的肩头边的软枕上蹭了蹭,便那样沉沉睡去了。 让他压住的南洛璎只能望着他,气的呼气,却又奈何不得…… 如城篇134 齐家最重 第二天,南洛璎醒来时,只觉得肩头还有些微酸,也不知道是让裴彬玢压的,还是因为昨夜里没盖好被子,着了风,她一边揉着肩,一边站起身,看着细娘正一脸喜色的瞧着自己,不自觉地脸先红了红,皱眉说道:“细姨,你笑什么。” 细娘乐呵呵的扶起南洛璎,然后捂着嘴笑道:“璎姐儿,我已经给你备好水了,你是不是先泡泡澡去去乏。”说话间,细姨还收折起了被子,细细的看了看床单上,却发现那缎面的床单百花锦绣,色彩如初,又是翻看了一会子,南洛璎瞧着她的样子,只得在一边说道:“细姨,不要找了,昨天夜里,我们两只是抱着被子睡了一夜而已。” “啊。”细姨惊叫了一声,立时意识到失态了,赶紧捂住嘴,凑近南洛璎轻声说道:“璎姐儿,你为什么……” 南洛璎无奈的又换了一声:“细姨。” 细姨似有所悟的继续说道:“莫非姑爷还是……唉。” “你不要乱想了,昨天夜里我去云非烟那里回来的晚了些,他已经睡着了,好了,不再说这问题了,咱们收拾一下,今天是不是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南洛璎有些慌乱的说着这些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愿意细姨误会裴彬玢不好,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一切,只得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细姨听到南洛璎提起老夫人,赶紧点头应道:“是啊,今天璎姐儿应与姑爷一并去给老夫人请安呢。” 南洛璎走到梳妆台前,自己梳理起了发丝,来这里些许日子,这一头青丝长得越发长了,打散下来,几能披至地下,每日里梳理都要花费不少的时间,看着镜里的自己,好像比初来时,也要略是丰盈了些,细娘收拾好床铺,便走过来为南洛璎梳头,取过那桃木小梳,慢慢的梳理着那一头青丝,南洛璎感觉着那小梳自发顶慢慢滑下,就好像昨天夜里裴彬玢的手一样,一直是这样有一下没有一下,似有意,似无意的自头顶慢慢抚到了肩头,想着想着,不自觉的脸上又升起了一片红云,瞧着镜里的自己,双颊带粉,南洛璎不由又添了几分羞涩…… 梳过头,换过衣裳,南洛璎方站起身,便听细娘说道:“姑爷一早便去院里练练马步去了,说让璎姐儿起后,去寻他一并吃早饭呢。”细娘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念叨道:“这姑爷啊,是什么心思,若是不喜璎姐儿,又何必这般有一下没一下的念着,若是想与璎姐儿好生过日子,怎么……唉,要是璎姐儿能怀上裴家的长子嫡孙,以后在这家里的地位也就稳固了。”这最后一句却又是傍着一声长叹收尾,想来在细娘看来,这样的事儿,实在让她有些不解,也十分的遗憾。 南洛璎知她是好意,便由着她去念叨,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又收检准备了一番,这才使了一个小丫头去院里寻裴彬玢,厨房里早就准备好了现成的点心,南洛璎一吩咐,便是陆续的上来了,虽只是吃个早饭,但因今天有了裴彬玢,也不如平日里那般简单,四色糕点,几件冷盘小菜,还有热乎乎的粥,清汤的参汤,居然也慢慢摆满了小半个桌子。 裴彬玢进来时,正好方才摆好,他瞧了一眼,皱了皱眉头说道:“不过是吃个早饭,以后不要准备这么多了,咱们两也吃不完,多了也是浪费。” 南洛璎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说道:“好了,下次早饭你爱吃什么便让他们准备什么吧。” 瞧见气氛有些冷,细娘赶紧解释道:“璎姐儿平日里都是只喝些清粥之类的,因是今天大少爷回来了,不知道大少爷的口味,这才准备得多了些。” 裴彬玢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便坐下来与南洛璎一起吃饭,南洛璎本就食量不大,这会子心里有些心事,更是吃不下东西,一小碗白粥都喝了半天,裴彬玢反是吃得极快,不一会就风卷残云办的吃完了碗里盛好的清粥,还有就近的一小碟糕点,侧首发现南洛璎还在那慢慢的喝粥,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太能吃。” 南洛璎这才回过神来,笑道:“不饿。” “你天天呆在屋里,也不怎么活动,自是不饿,有空我教你套拳路,你没事练习一下,也能活动活动腿脚,强身健体,你身子本来就弱,要是在这么不爱动,以后有你吃苦的时候。”裴彬玢说到这里突然笑了笑,伸手过去弹掉了一颗粘在南洛璎唇边的粗米粒儿,指尖在那温软的唇上轻轻的触动了一下,便立即离开。 南洛璎让他的举动弄得愣了愣,立时只觉得一种热自耳根处开始烧着,一直烧到了脸颊,眼眸,额上,脑中……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是烫的。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去,只当之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的说道:“我也吃得差不多了,咱们先去见奶奶吧。” 裴彬玢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那这便走吧。” 两个人出了院子,径自便向老妇人所住的慈云苑走去,一路上南洛璎跟在裴彬玢身后,瞧着他的步子轻松而又方正,那一身素布的青衫随着风在微微的飘动着,不过几个月里不见,他好像又高了些,肩也更宽了些,想到这里,南洛璎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脸,暗骂道,你想这些干嘛,只是触手方知,原来那颊上的热度从未消散…… 好在不多会子便到了老夫人的慈云苑,一瞧见那大门,南洛璎就不由自主的提了提精神,之前的胡思乱想也让她先丢到脑后了。进到院里,朝霞姑姑一早便在院里的门厅候着,看裴彬玢来了,赶紧迎出来说道:“大少爷,你可来了,老夫人都问了两遍了,我还在想,你要是再不来,我只好老着一张脸去催催了。”一边说着,一边笑着,那语气有几分真意,几分打趣,却是让人猜不出来的。 裴彬玢也与朝霞十分随意,他一进屋里便自除去外衣上的毛皮马甲,递到朝霞手里说道:“朝霞姑姑,你要催便来催,还用说什么,我们几个哪一个不是你看着长大的,哪个不是你抱在怀里逗过的。” “大少爷,你这般说就是折煞我了。”朝霞刚说到这里,却见裴彬玢略凑近了几步小声说道:“朝霞姑姑,奶奶没生气吧?” “是说大少爷来晚的事儿呢?还是说大少爷要私自离家去了边疆的事儿呢?”朝霞一边说着,一边带笑的瞧着裴彬玢。 裴彬玢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揉了揉手说道:“两样都有。” “若是说大少爷来晚的事儿呢,老夫人知道少爷久未归来,昨夜里难免辛苦,自不去怪罪,若是说这后面的事儿呢,老夫人没有说,朝霞也不敢乱猜。”说到这里,朝霞姑姑却又话锋一转道:“不过,昨天夜里听到大少爷回来,老妇人只是哼了一声,笑着骂道,那个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呢,今天也不见了,让他好生歇着,有账明儿再算,依朝霞看,老夫人便是生气,心里也还是心疼着大少爷的。” 南洛璎瞧她一直眉眸带笑,完全不似平日里对着自己时的那份客气的守礼,似乎是真的很高兴看见裴彬玢。 只这会子功夫,几人已自小院的前厅走进了内院里,朝霞先行一步上了屋前禀报道:“老夫人,孙少爷与夫人一起给您老请安了。” “让他们进来吧。” 南洛璎遥遥的听到裴老夫人说话,瞧见裴彬玢向前,便也赶紧跟着进了屋,一斤堂屋里就听见老夫人的声音传过来:“请安?安什么,养个孙子,小时候日里捧着,夜里抱着,现在大了,想跑出去就跑出去,一个准话都不留的,我安得了嘛?唉,人家养孙子,我养孙子,人家的孩子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早早就给人家抱上重孙了,我的孩子,重孙还没抱上,便想着不听老人言了。” 这样的情况,南洛璎自是不敢多言,反是裴彬玢头痛的揉了揉太阳|岤,也不拉着南洛璎行礼了,先凑到老夫人的身边扯着她的手说道:“奶奶,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你便这么发做,不怕又把我吓跑了啊。” “走走,赶紧走,别在这里惹我生气,你不来,我还不想着你念着。”裴老夫人有些微怒的喝道。 裴彬玢赶紧自一边端过茶水捧到裴老夫人面前,又是抚背顺气,好一番折腾,裴老夫人总算是喝了口他递过来的茶,这才说道:“你啊,这么些天也不回来,可是苦了你家媳妇,对了,朝霞你不是说有新进来的江南的好料子,先拿几个给彬玢媳妇儿挑个花式,制件新衣吧。” 南洛璎刚想客套一番,却见老夫人已是黑下脸说道:“别和奶奶说客套话,赶紧去选。”朝霞也走到南洛璎面前说道:“来,少夫人请跟我来。” 南洛璎这才无奈的福了一礼,又与老夫人说了几句致谢?br / 嫌妻第31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谢的话儿,这才跟着朝霞出了屋子。 瞧见她出去了,裴老夫人这才将手里的茶碗放在几案上,推到了一边,瞧着裴彬玢说道:“彬玢啊,我真的想说你几句,却又不想让你媳妇儿听见,免得让你失了面子,你知道男儿什么是第一重要的事嘛?” 裴彬玢愣了愣赶紧回道:“当时建功立业,辉耀门楣。” “错了,错了,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可是排在第一位的,唉,你啊,家里都不安定,还想什么建功立业。”裴老夫人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如城篇135 长孙来信 南洛璎随了朝霞姑姑除了堂屋,去了一侧的小厢房里挑选布料,朝霞姑姑打开箱子,笑着说道:“这里都是从江苏新进的料子,少夫人好好挑选一件。” 南洛璎对这些本就不甚讲究,想了想便问道:“母亲有没有选过。” 朝霞姑姑愣了愣,似乎未曾想到南洛璎会问这个问题,但也只是一刹那间的迟疑,很快就笑着回道:“夫人不喜欢苏锦,便没有选。” 南洛璎这才点了点头,便回道:“那随意便是了,奶奶所赠的,不论是什么样儿,洛璎都喜欢。”南洛璎说完便随便的点了一处说道:“便是这个吧。” 朝霞含着笑应了,又与南洛璎讨问了一下对样款的需求,南洛璎一心想要早些回堂屋给老夫人请安,做足了表面的功夫,也好早点回去休息,朝霞夹缠不清的折腾了好一会,这才算是将料子,款式,大小等等都处理完了,到了这时候朝霞方才领着南洛璎回了堂屋。 南洛璎一进屋里,却发现裴彬玢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只是这里不是她说话的地方,索性她也不言不声的只是跟在裴彬玢身后,裴老夫人见她进来,不免又是笑着问了几句对料子是否满意之类的,南洛璎又是千谢万谢了一番,这才与裴彬玢一起告辞离开。刚出了裴老夫人的院子,裴彬玢便皱着眉说道:“昨天夜里,你和非烟说了些什么话?” 南洛璎愣了愣,但想到昨天云非烟那一番话,实在不好多说什么,便摇了摇头道:“也没说什么,只是随意问了几句,便回来了。” 裴彬玢有些不悦的瞪着南洛璎,好半天才说道:“你知道了有些事情对我不利,你会不会告诉我?” 南洛璎抿了抿嘴,还未作答,裴彬玢已是不满的打断道:“够了,你不要说了,我不知道现在我还可以相信谁说的话,你先回屋吧,我去瞧瞧非烟。” 或许裴彬玢并不是有意将这两句连在一起说的,只是有了前面的几句话,再加上最后这一句,我去瞧瞧非烟,南洛璎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让人硬生生的拧了一下,那一瞬间她才感受到其实在这个家,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从来都没有一点她的尊严,即使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可以大大方方的表现出他的厌恶的情绪,以及因为这样的情绪而要去找别的女人,而且或许在这个男人的心里,她从来都是不可以信任的,那么云非烟呢? 南洛璎站在那里,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但很快却又恢复如常的平淡,她轻声应了一句,没有说话。 裴彬玢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她的不对劲,径直便向前走了。 南洛璎瞧着他的背影,慢慢的咬紧了下唇,不停的对自己说,不要哭,最少,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哭…… 可是泪还是在眼里转着,是因为嫉妒,还是因为委屈,或许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那一刻就是觉得心在痛,泪在转…… 或许是因为伤感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懂得,她需要被关心,被在意的,被尊重,懂得在他的面前有什么话是不可以直说…… 南洛璎站在路边扶着细娘的手,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气说道:“咱们回屋里去吧。” 细娘听出她的声音不对,赶紧劝道:“璎姐儿,你也别太在意这些,唉,大户人家的少爷,有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我看大少对你还是不错的,只是你的性子真得改改,不要总和他拧着来。男人还是顺着些的好。” “不要再说了,以后,这个话题都不要再说了。”南洛璎的声音有些颤抖,细娘本有些不以为然,想要继续劝下去,却听见她的声音,心下终忍不住,没有逆她的意思,只是轻叹了一口气。 两人一起慢慢行回南洛璎所居的院子里,一进院里,只见云非烟坐在院中的小亭里,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或许这件事上云非烟没有错,但现在南洛璎只觉得看见她会让自己心里很不舒服,她没有表情的瞧着云非烟,好半天才说道:“有什么事吗?” 云非烟赶紧欠身回道:“少夫人,这个,您昨儿个说要今天问月儿的,她毕竟是我的贴身丫头,所以,我想来看看……”说到这里云非烟也能看出来南洛璎情绪不佳,不由停了停,方小心翼翼的继续问道:“若是不方便,便算了。” 南洛璎皱了皱眉头,瞧着她,好半天才说道:“本来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话,只是刚才我与大少爷分开的时候,他说要去寻你,你还是早些回屋里等着吧,免得让大少爷扑了一个空。” 南洛璎说完便不再看她径自准备回屋里去,却听见云非烟说道:“少夫人,非烟昨天和您说过的话,您还记得吗,难道您真的不在意?” “我在意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的。”南洛璎说完时,正好立在门边,她慢慢转过身,瞧着云非烟,又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继续道:“有时候这世上聪明的人很多,所以最重要的是,不能自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明,要不然,有可能机关算尽,到头来却发现,其实从一开始举棋,那每一步,都早就让人看透。” 说话间那份自信飞扬的神色让云非烟居然瞧得愣了,回过神来时,只瞧见南洛璎正缓缓步入屋里,那长长的百花拖地缀绣荷裙正沿在地上慢慢的退入里处,好像有某种魔力一般,让她不假思索的便紧跟了上去说道:“那求少夫人给非烟一条明路。” 南洛璎瞧着云非烟,眯了眯眼,轻声说道:“你是不是问错人了,我可不如你聪明。” 到了这一刻,云非烟才恍然醒悟自己的失态,赶紧欠身施礼道歉,又与南洛璎说了一番客套话,这才退了出去。 看到她离开的时候,南洛璎轻叹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多么聪明的一个女子,现在也快给折腾疯了。” 细娘道这时候还没有明白过来,不由皱眉问道:“璎姐儿,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你也该听说云非烟害喜的事儿了吧?” 细娘一听这话,立时打开了话匣子,左右不过又是埋怨了南洛璎一番,直说她怎么能让一个小妾抢在先处,好半天也没让南洛璎有说话的机会。 一直到细娘抱怨过了,南洛璎这才说道:“细姨,你啊,便是太心急了。” “我还心急呢,我再不急,估计人家的儿子都娶媳妇了,你还……我呸呸,大风吹过,我这一大早的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细娘说到一半又觉不吉,这般一说,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也活跃了些,最少南洛璎已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细娘只是苦着脸不好多说,等到好半天南洛璎才止住了笑继续说道:“你不觉得有些古怪嘛,上次说她怀孕的也是这冯医生,这次也是。” 细娘这才眉开眼笑的说道:“璎姐儿的意思是,她根本就没怀孕,这次又是那医生有可能误诊了?” “哼,那也未必,她这次害喜的情况很厉害,或许是真的有了。” “哎呀我的璎姐儿啊,你可不带这样一下一下的吓阿细,那你这么说还有什么意义,要是她真的生了一个裴家的长子,你又一直这般和大少拧着,只怕这家里她也就当的半个了,唉,你说你啥时候才有个娃娃出来啊。”说到这里细娘又是急又是恼的苦着个脸瞧着南洛璎。 南洛璎摇摇头说道:“你啊,还是没想明白,彬玢出去这般久了,她五个月的身子,怎么可能现在还未出怀,唉,虽说事无绝对,但你看看她现在整日里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觉得,我的猜想错不了。”转眼瞧细娘还似未想明白的样子,南洛璎索性不再多说了,只是微笑不语。 细娘又是埋怨了一阵,劝着南洛璎要与裴彬玢好生相处,这才退了出去,吩咐人准备午饭的事儿去了。 南洛璎一个人坐在屋里,回想着之前裴彬玢的种种事儿,手慢慢的越捏越紧,一直捏的关节都泛白,正在南洛璎心里想着心事的时候,突然听外面的小丫鬟们禀报道:“少夫人,有封您的信。” 南洛璎不由愣了愣,要知道她自嫁到此处,从来未曾收到过书信,便是在细娘的要求下,曾几次在佳节前给南老爷写信祝喜报平安,却也一直未曾说到回信,这时候说有信,她自是有些奇怪,便吩咐小丫鬟赶紧送进来,南洛璎接过书信,看见上面的落款写着内详两字,不由有些好笑,挥手示意让小丫鬟退了出去,这才拆开信封的印漆,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封长信。 端文的小字楷书,极是雅致,南洛璎细细看着,原来这居然是长孙书亭寄来的书信,看了看日期居然还是中秋节前的事情,初初算来,这还是裴彬玢头七刚过的第三天呢,南洛璎瞧过这些方才仔细看了看内容,原是一封致歉信,为的还是上次弄丢了锦盒一事。 解释了一下因由,只说是在院子里寻了半天也未寻到,后来遇上几个同窗邀他一并回去,因不好直言,只得跟着一起先走了,到了家里未曾想到几个军也已在屋里等着,也不给他一个喘息说话的机会便硬将他带走了,到了路上才说明,原是因为李大将军的副将潘大人受了箭伤,军中医师不能治,荐了他,这才闹成这般,信里只是解释着说以后到了军里治好伤再回来寻访此物,也让南洛璎自己多加留意,左右又是赔了几个不是,却也只是无奈。 南洛璎 看着这书信上的内容,还有日期,不由苦笑了一下,长孙书亭写着信的时候何曾想过他还会再见着裴彬玢,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如城篇 136 纠结纷乱 南洛璎方看完信,就见细娘匆忙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璎姐儿,小偏院里闹起来了,那个云丫头吵嚷着要死要活的,大少爷还黑这个脸说谁也不许拉她。” 南洛璎抬了抬眉头,轻飘飘的说道:“这与咱们有什么关系,随他们闹腾去,问起来,只说不知道。”只是南洛璎的话音未落便听四喜在外面报道:“少夫人,云姐儿院里的清霜丫头说有要紧事需禀报少夫人。” 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头,这时候可见不得,要是闹将起来,自己去那摆在那个位置,不由皱眉对细娘道:“与她说我已是睡下了,让她回吧,下午再来禀。” 细娘点了点头,还未出去已听到门外的清霜在那哭嚷着:“少夫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家云姐儿现在可怀着裴家的骨肉呢,这可是一尸两命的事儿,你就去劝劝吧,云姐儿是个拧性子,这一时间只怕真会想不开的,你就忍心,让裴家的这么点骨血就这样没了……” 南洛璎听她叫嚷的厉害,而且又是一口一句裴家的骨血,知道自己今儿要是不出去,只怕以后还不知道会传扬出什么来,心里虽是不满意,却也只能应了一声道:“让她进来吧。” 清霜几是连滚带爬的到了南洛璎的面前,一瞧见南洛璎便赶紧说道:“少夫人,你快去院里瞧瞧吧,这是要出人命了。” 南洛璎依旧缓缓的端过茶慢慢品了一口才说道:“什么事,你不要急,慢慢说。”南洛璎眯着眼瞧着这个小丫头,其实也薄有几分秀气的姿容,年岁不大,只是眼眸里时不时的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让人看着并不喜欢。 清霜一边拭着泪,一边说道:“少夫人,大少爷今儿去了我家姑娘的院子里。” 细娘立时在一边冷哼了一声打断道:“你还当这里是你们以前营生的地呢,我家姑娘?” 清霜立时打了一个耳光,这才说道:“是婢子说错话了,只是现在救人如救火,能不能请少夫人先移步,婢子在路上再做说明。” 南洛璎又品了一口茶,这才放下杯子,站起身说道:“我才睡下,你便来了,还在我的院里大吵大嚷,哼,你最好说清楚,若是没有一个要紧的事儿,我定要重重的罚你。” 清霜赶紧应道:“要紧的要紧的,我家……云姐儿,不知道怎么的和大少吵了起来,这一下子,便是犯了她的拧脾气,一直劲的要寻死觅活的,大少爷在气头上,居然不肯让人去拉,你说,这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以后再想见便后悔不及了,您不去劝,谁还敢去开这个口啊。”清霜说完瞧见南洛璎还在那里慢慢的理着自己的袖口的缎带系花,不由急道:“少夫人便不看在大少爷的份上也看在那未出世的孩子,那可是裴家的骨肉啊。” 南洛璎冷哼了一声,没有多说,瞧了瞧那些个还在堂屋里向里张望的小丫头们,知道清霜说的话,句句都是说给这些人听得,而这些人也句句听的清楚,不由苦笑了一下,虽不愿意却还是说道:“原是这般,你去禀过夫人没有。” “少夫人,救人如救火,这里离得最近的主家便是您了,我不来寻你,我去寻谁啊。”清霜一边说着,一边急的又是直掉泪。 南洛璎这才点了点头道:“我便随你去瞧瞧。”说完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又对立在门外的四喜说道:“四喜,你去向夫人禀报一下这事儿。” 清霜看见南洛璎肯去,自是赶紧走在前方带路,等到南洛璎进了云非烟的小偏院里,还未进屋已听到里面吵闹一片,遥遥的就听到云非烟尖声哭嚷道:“你们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南洛璎缓缓走进屋里,只听云非烟正在哭泣道:“寻寻觅觅遇见君,以为君是我良人,一心一念只思君,可是君的心里,何曾真的将我当成一般良家女子相看,居然怀疑我是不洁之人,那又何必让我再活在世上丢人现眼,现在便让我死了干净。现在便让我剖开,从我肚子里取出那块肉,让大少爷去滴血认亲,认一认这是不是您的骨血。” 这一句说的刚强果决,便是还还着脸站在一边的裴彬玢脸色也变了变,身子动了动,似乎想要靠过去,却见那一直抱着云非烟的小丫头说道:“您不要想不开啊,不为您自己,也为了您的孩子啊。” 云非烟一边挣扎着要去抢已让墨书夺下来的剪刀一边继续说道:“孩子,他的父亲都不珍惜他,还要留着他在世上受苦干嘛,不如现在让我取了出来,最少也能证明我的清白。” 裴彬玢一直看着这一幕热闹,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南洛璎站在门边,也没有出声,她正瞧着,却听见清霜在一边叫嚷道:“大少爷,你看,我将少夫人请回来了,你不信姑娘了,你信不信少夫人,你不信就问问她,在你走了这几个月里,咱家姑娘过的是什么日子,日里以泪洗面,夜里长叹短息,何况天天便在这裴家的内院里,那里来的男人。” 南洛璎一听清霜如此说话,立时脸色大变,她狠狠的瞪了这个小丫头一眼,赶紧说道:“出了什么事了,闹成这般。” 裴彬玢瞧了一眼南洛璎,声音阴沉的说道:“出了什么事了?你天天呆在这家里都不知道,我一个才回来的能知道吗?” 南洛璎立时咬了咬牙,但看见这一院子里的人,便还是忍了忍没有当场发作,裴彬玢看见南洛璎不说话,又瞧了一眼正在那里要死要活的云非烟,不由怒道:“要死便赶紧去,一个劲穷嚷什么。好了,好了,也不用做戏给我看了,我也不想看,我现在就走。” 云非烟原本已是平静了些,听到裴彬玢这般说话,立时又嚎啕大哭了起来,裴彬玢却是理也不理的便向外走,临走前还对着南洛璎说道:“你也走,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哭,我瞧瞧看她能哭多久。” 南洛璎还真向着便也这般跟着裴彬玢走了,只是,她却不能,一双双眼睛看着呢,南洛璎心里清楚,裴彬玢走的,她却是走不得的。要是她真这般走了,等会裴夫人来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她呢。 瞧见裴彬玢走远了,南洛璎这才缓缓走到云非烟的边上,抚着她的肩,似在安慰,却是贴着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道:“闹够了,大少爷走了,你也消停一下,歇歇气。” 云非烟听到南洛璎这番话,居然真的止住了泪,甩开了那之前的小丫头,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真的觉得活的好累,好没意思。” 南洛璎冷哼了一声,活着累,谁能有她累呢,受了几十年的现代教育,来到这里,什么都要重新适应,什么都要重新学,而且家里的环境还这么极品。 云非烟慢慢的平静了些,她自己拭了拭眼下的余泪,对着清霜说:“清霜,你们先下去,我有话与少夫人说。”说完又瞧了瞧南洛璎一侧的细娘,南洛璎点了点头,细娘便也随着他们一同出去了,一时方才热闹不已的屋里便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可以听到屋外的回廊上有风正在吹过。 南洛璎淡淡的说道:“人都走了,你是要与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嘛,还是要说废话,要是废话的话,我没时间听。” 云非烟苦笑了一下,慢慢的走到桌边自己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先喝了一口,这才说道:“哭了这么久,嗓子也有些痛了,唉。” 南洛璎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那你慢慢喝,我先回屋了。” “少夫人。”云非烟轻唤了一声南洛璎,看见南洛璎回头,这才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知道吗,我一直很羡慕,也很嫉妒你,你可以名正言顺的做裴少爷的妻子,而我永远都不能。” “哦。”南洛璎看着云非烟,想在她的脸上看见诚恳,或是别的什么,可是却只瞧见她一脸的死气沉沉的样子。 云非烟便是那般瞧着南洛璎,看了好久,好久,才说道:“其实你或许不知道,大少爷以前就向我提过你,说多么多么的讨厌你,可是他却总是提,提起你在京里的行为什么的,总是,总是这样一遍一遍的说着,嘴里虽说着你多不好,多讨厌,可是我却知道他不讨厌你,甚至还很喜欢,要不然,也不会去关心一个远在千里之外,又不能经常见面的女子。” 南洛璎没想到云非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她,好半天才说道:“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待大少爷好些,他会用更多的好来回报你,你们毕竟是夫妻,要相处一辈子,这不是一年两年,一个月两个月的便过去的时间,是一辈子,好好善待他,关心他,体贴她,其实大少爷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可以和自己的妻子一起游历名山大川,可惜我永远也看不到了。”云非烟幽幽的说着,眼眸却是瞧着远处,好像可以透过那里去看见那些美丽的风景。 如城篇 137 孩子父亲 南洛璎有些恍惚的离开了云非烟的屋子,一时间心里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看这件事,怎么去想云非烟对自己说过的话,总归是有些目的和因由的,但却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心里更加生燥,想到裴彬玢十之七八正在自己屋里,越发不愿意回去,干脆在这院子四处闲转了起来,冬日的风干冷干冷的,南洛璎让冻的有些哆嗦,细娘心疼的劝到:“璎姐儿,这是干嘛,还是回屋里去歇着吧。” 南洛璎皱了皱眉头,好半天才说道:“不想回去,再走走吧。”说是走走,却是越走有些偏远了,到了林子深处,南洛璎听到远处一阵树枝压的吱嘎作响的声音,有些好奇的探过去瞧了瞧,居然远远看见一个人挂在树上,吓得她惊叫道:“细娘,你看看,你看。” 细娘也赶紧赶了过来,真是一个女子挂压在树上,她失声叫道:“这是怎么了,快将她放下来。”一边说着话,一边冲了过去,正好踩脚的石头就倒在一边,她赶紧抱着那个女子的腿将她向上举了举,却又抱不起,南洛璎也急忙过来帮忙,两人一阵忙乱,总算是将这女子放了下来,看见她躺在一边,一身锦衣如桃花般的艳丽夺目,粉的诱人,南洛璎翻过她的身子,一看到她的脸孔,不由惊叫了一声道:“云非烟。” 云非烟这时候才悠悠转醒,她一醒过来,便看见南洛璎,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冤孽啊,你救我干什么。” 南洛璎抿了抿唇,最初想的是为什么自己就这么正好能救着她,后来心里一品味,自己心情不好在这院子里乱转,连自己事先都不知道会走到这里来,何况是她人?这一切真只能归到凑巧两字上。 南洛璎心里想明白了这一点,便立时意识到云非烟是真心的想要寻死,否则也不会来一个这么僻远的地方。 还未等南洛璎发问,细娘已是抢先说道:“云姐儿啊,你现在正是在主子面前得势的时候,又有了小少爷,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居然要在这里寻死觅活的。” 云非烟苦笑了一下,又瞧着南洛璎说道:“你知道的对吧。” 南洛璎摇了摇头,假装糊涂的说道:“便是与大少吵了几句,你也没必要这般想不开……” 云非烟淡而不薄的笑了笑,然后瞧着细娘说道:“有劳细姨在前面的小池子里给我沾点水擦擦脸吧,我真的好难受。” 细娘看了一眼南洛璎,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又瞧了瞧云非烟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便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瞧见细娘离开,云非烟方才说道:“少夫人,你又何必装傻呢,大少爷没有让别的医生来给我号脉问诊,那是因为他要面子,怕这丑事会传扬出去,毕竟他离家已是四个月了,这是世人皆知的。”说话间云非烟抚了抚自己的腹部,又瞧着南洛璎说道:“少夫人,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一切骗不了人,可是,我只是想给自己一点时间和机会去解决他,我以为,只要我把这个孩子处理了,老夫人他们为了裴家的名声,也不会把这事公开,无非以后打发我回了娘身边,可是发卖了出去,又能如何呢,我一辈子便是这般让人卖来卖去。” 南洛璎听她说得凄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也十分无力,只是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既然知道,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呢。”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大少爷,他待我是真的好,那么多客人,虽知道我是个清倌人,却是个个想要强占了我,不是因为我真的多美丽,只是因为他们觉得谁能拔了这个头筹谁便有面子。有一次一个外来的商人想要欺负我,便是大少爷救了我,那么多平日里说爱我喜欢我的,又是如何对我,只是冷眼在一边看着笑,看着我吓的满屋里跑的时候,他们在哪里调笑,那眼光,只想帮着一把,把我的衣服拔下来,瞧瞧里面是什么样子,只有大少爷,他还是第一次去我们楼里,他出手救了我。”说到这里云非烟苍白的脸上也慢慢有了些血色,她的眸子有些深沉的看着前方,人慢慢的扶着树坐了起来。 南洛璎看见云非烟的脸上慢慢挂上了一丝微小的笑容,似乎在回忆那时的光阴,好半天才听到她缓缓说道:“少夫人或许不懂得,但就在那一刻,我就觉得我可以为了大少爷去死都值得,因为只有他才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女人,一个需要人疼惜的女子,而不是一个妓女。” 南洛璎听到这些只觉得嘴里有些发苦,有一阵很悲哀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是为了谁。 云非烟继续说着,说着他们过去时的一些只言片语。 突然间南洛璎打断了云非烟的话道:“既然他待你这般,你又不会背弃他,那你这孩子,不是就应该是他的骨血吗?” 云非烟好像让人从一个美梦里惊醒了一般,脸色突然几间变了,她看着南洛璎,那眸子里的泪水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一直一直的流,却没有声音,好半天她才说道:“不是,不是大少爷的,我,多么,多么的期盼和大少爷一起生一个孩子,可是这个孩子他是个孽种。” 云非烟一边说一边疯了一样的捶打起了自己的腹部,好半天才说道:“就是在这里,就是在这棵树下,那个起火的夜里,我让人强犦了。所以我在想一切在这里开始,我便要在这里结束这一切的冤孽。” 南洛璎愣了愣,那个起火的夜里,那个熟悉的男声,却怎么也忆不起他是谁,不由望着云非烟说道:“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我……少夫人,别问了,我不想去想这件事,只当一切都是我前世的孽。”云非烟一边说着,一边哭得更加凶了。 这时候细娘已是在前方小池里用锦卷沾湿了回转来了,瞧见细娘回来了,云非烟却继续哭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了,死了也能了结这一切,只有我死了,大少爷才会慢慢忘记这件事,只会记得我的好,为什么,为什么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 细娘递过锦卷让她拭泪,然后再退在一边,没有说话,南洛璎瞧着云非烟哭得那么凶,突然打断道:“你要想死何必要跑到这里,又何必要换上一套新衣服,还有,你若是真的想死,为什么起身时,还一再的小心,没让你的衣服被树枝勾到,对自己的衣服都这么爱惜,何况是你的命,生命可是只有一次的。” 云非烟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我不是不想活,而是现在我只有这一条路,我没有别的选择,除了死,我还能怎么办,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了谁,夫人不管,是因为之前大少爷没回来,她心思不在这上面,你以为现在她、大少爷,或者说还应该加上你,少夫人,会留下我这样一个不贞不洁的荡妇吗?” 南洛璎瞧着她走过去扶着她立起来,抚了抚她的肩头说道:“还有一条路,你可以离开这里,离开裴家。” “离开,那要是让找回来,岂不是罪加一等。”云非烟有些受惊的回道。 “你连死都不怕了,那你还怕什么呢?何况,你现在的罪名还可以加到那里去?”南洛璎冷笑着说道。 “是啊,现在我就可以去沉塘了,便是让捉回来,也还是去沉塘,左右我只有一条命,他们能让我去沉两次吗?”云非烟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嘲弄的轻笑了一下。 南洛璎脸色却冷的难看,只是皱着眉瞅着她,缓缓的说道:“你便是想走,也得有个人助你,否则,你一无盘费,二无人接引,你以为你能跑到哪去。” 云非烟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南洛璎,好半天才说道:“少夫人,难道……” “怎么,你以为我出的主意,我便应该帮你是不是?”南洛璎的脸色依旧阴冷,便是细娘也鲜少看见她这般的神色。 云非烟没有回话,只是望着南洛璎,良久,南洛璎也没有说话,林子里穿过的风,吹动这树枝在左右摇摆,发出唰唰唰唰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云非烟才带着泪,哽咽着说道:“谁会帮我呢,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妾,一个妓子,没有一点能利用的价值,也没有回报你的能力,你为何要帮我。只要你不将今天的事情对人说去,已是天大的恩德。” 南洛璎轻叹了一声,淡淡的说道:“我可以帮你,但有条件。” 云非烟或是之前已让南洛璎打击的有些灰心,听到南洛璎这句话,她只是苦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只怕少夫人都办不成的事,我也办不了,您的条件,我也只能望着,没有能力做什么了。” 南洛璎摇了摇头说道:“不,只有你能办,我的条件很简答,我要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如城篇 138 居然是他 南洛璎说完便那般静静的瞧着云非烟,却见她只是哭泣,不肯说话,便弹了弹自己衣裳上粘上的枯叶,淡淡的说道:“既然你自己都不愿意帮你自己,反而要维护那个男人,那我也帮不了你。”说完便准备离开。 在南洛璎转过身子的那一瞬间,听见云非烟在她的身后哽咽的说道:“少夫人,是不是我说了,你便可以让我离开。” “我只能说在不给自己添麻烦的情况下,尽我最大的努力帮助你,但你能不能离开,就要看你自己的运气了,而且,出了事,我也不会帮你一分一毫,因为你应该懂得在那时候,我也无能为力。”南洛璎缓缓道来,只是声音却有些冷的刻骨。 云非烟苦笑了一下,拭了拭泪,这才说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如果我让捉回来,便也只能怨自己命不好,决不会将少夫人供出去的。” 南洛璎听她说的凄苦,心里一时间也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硬着心肠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瞧着她不语。 云非烟根本就是个聪明人,这时候哪里还不知道自己面前只有这一条路,她停了很久,这才轻声说道:“他便是柳清河。” 南洛璎第一时间还想不起来此人,愣了愣,才反映过来,云非烟说的人是她的哥哥,不由大惊失色道:“你们不是兄妹,他怎么……” 云非烟苦笑了一下,摇头道:“我们本就不是亲兄妹,唉,其实他是我大舅的儿子,柳家的一只独苗,大舅死后,我娘就将他接在身边照料,对外只说是我的亲哥,以前跟着父亲过的,其实他是我的表哥。” 南洛璎恍然中又忆起那个火色弥漫的夜里,那个在地上燃着的灯笼,还有那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还有那个在院子里调戏小丫头们的轻浮笑声,一切的一切慢慢的合在一起,总算是忆起了那个男子的容颜,原来是他。 云非烟说完又扯住南洛璎的衣袖说道:“少夫人,我已经将他送走了,你不会,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对嘛?” 南洛璎皱了皱眉头道:“他这样对你,你还维护他,你不恨他嘛?” “恨,怎么能不恨,他毁了我的一生,要是没有他,我一定可以和大少爷一起白头到老,便是不能做他的妻子,只要日里夜间,偶尔可以瞧着他一眼,我也足够了,我一辈子还能求什么呢?”云非烟一边说着,一边泪又无声无息的滚了下来,一颗一颗的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面颊慢慢的滑下,一直濡湿了她领口的白狐毛围巾。 “那你……”南洛璎有些不解的望着云非烟,或许曾经厌恶过这个女子,但很早便已明白,即使不是她,裴彬玢也可以有其他的女子,或是叫柳非烟,或是叫云出烟什么的,谁都可能出现,所以她是无错的,一个弱质女流在这样的浊世里又能如何…… 或是在看见她肯为裴彬玢守节的时候,心里已经暗暗原谅她过去的陷害。 云非烟并不知道南洛璎心里一时间有这么多复杂的念头走过,但她也明白南洛璎在问什么,便轻轻的接着道:“那我,为什么还要维护他,还要将他和我娘一并送走他,以防以后东窗事发的时候……呵呵,少夫人,你还不懂得嘛,他是我的表哥,是我娘家唯一的男丁了,如果他死了,我娘会有多伤心,如果让我娘知道她一向视如亲子的侄子将她的女儿强犦了,她该有多难过,失去我一个,已经够了,赔上两人,以后我娘怎么办。” 南洛璎抿住嘴不说话,如果说当初她承诺帮助云非烟只是因为想知道那个熟悉的声音是谁,不想在自己身边留下一个隐患的话,那么在这一刻,她的心里是真的希望可以帮上云非烟,可以让这个可怜的女子,有一个生存的机会。 南洛璎扶起云非烟,看着她依旧在那里安静的流泪,心里有些泛酸,眼角处也有些温热的感觉,她转过头去,对细娘说道:“咱们回去吧。”说完又对云非烟道:“你等我的信,我走了以后你过会字再走,咱们不要一起出去了。” 云非烟点头称是道:“是呢,要是让人瞧见我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与少夫人来这僻静之处,只怕让有心人有想法。” 南洛璎安慰的抚了抚她的肩膀,声音诚恳道:“好好休息,便是走,也要体力和心力的,不要再胡思乱想。”如是这般又安慰了云非烟几句,南洛璎方与细娘回转。 两人一进屋里,闭上门细娘便埋怨的说道:“璎姐儿,刚才当着人,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现在璎姐儿也是要当家的人了,只是,你怎么能背着姑爷帮一个不忠于姑爷的女子呢。” 南洛璎端过茶抿了一口茶,轻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细姨,她不可怜嘛。” “可怜是可怜,我也很同情她,可是,这样的事儿,却是那个家里都忌畏的呀。要是弄不好,只能沾上一身腥啊。”细娘一边说着,一边叹着气,南洛璎也知道她说的在理,一时间也沉默了。 两人左右无言的坐了一会子,南洛璎才慢慢说道:“不管如何,我也已经应承她了,已经给了她希望,这时候再说不管,让她绝望,那也太不地道了。” 细娘轻叹了一口气,过了会子,又叹了一口气。 南洛璎瞧她一副长吁短叹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左右思量了一下,才说道:“我看不如这样,我安排她离开这里,去如城,又将咱们原要做盘费在那里的银两全给她,至于她能不能走的成,便也要看她自己的造化,这样也算是我们尽了心力。” 细娘皱了皱眉头说道:“璎姐儿,那里存着的八百两银子,原就是你留着傍身的,全数给了她,以后要是真有个什么事儿出来,咱们怎么办?我看给她一百两也就是了,普通人家二十两银子就够花用一年了,咱们只能救她一时急,哪能连她下半辈子都考虑上。”说到这里细娘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便是她真的离了这里,一个女儿家家的,带着这笔银子,只怕不是让人骗了去,也是让抢了去,所谓在家诸般好,出门万事难,男人走远道都是不易,何况她一个从未出门的女儿家。” 南洛璎之前未曾想到这些,不由也跟着皱起了眉,也是了,这个社会可不像自己原来在的世界,有的是地图,这里便是一个像样的地图也没有,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行远道,便是可以行,又将往哪去,去云非烟娘家那里,自是不可能,只怕不出一个月便会让捉了回来。南洛璎想到这些,心里越发郁结,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事儿合适,左右思量了半响,只想到一个人,便是封灵玥,她也算是自己的一个朋友,心里有念头,想请她将云非烟送到都城去,之后如何,就只能看云非烟自己了,就像细娘说的,自己能救她急哪能救她一世,不可能送走她之后,还要给她找好营生,什么都搞定吧。 虽是这般打了主意,却又还在思量着封灵玥可不可靠,心里越发烦乱了。 细娘看南洛璎的样子,也是跟着叹气,好半天才说道:“其实,璎姐儿,我看,不如将云非烟那个丫头送去如城,请牙婆子将她发卖到京城,这样,也显得正当些。到时候,璎姐儿只管托个以前相熟的姐儿,从中倒下手,算是将云非烟又买了回来,这样便是以后查了出来,璎姐儿毕竟是正室夫人,发卖个通房丫头也算不得多大的事儿。大不了得担个妒妇的名声。” 南洛璎一听便觉得这主意却比自己想的要妥当些,虽然细娘说的那些过去相熟的姐儿,自己是一个也想?br / 嫌妻第32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想不起来,但还可以相托封灵玥去做,大不了只说这个丫头自己看着可怜让封灵玥帮着买回来便是。 南洛璎心下又盘算了一下,感觉好像再思去想来也不过这般,便点头应了,轻声说道:“还是细姨想的稳当。” 细娘虽是给南洛璎出了主意,但却还是在不停的叹着气,虽是这般神色,却没有多说什么。 南洛璎瞧见细娘的样子,知道自己应承下来的事让她十分的担心,赶紧抚着细娘的肩头说道:“我会尽快把这件事儿办了的,过去就好了。” “过去就好了……是啊,过去就好了。”细娘轻声复了一遍,却又跟着苦笑了一下,那神色里似乎在说,真的能过去嘛? 南洛璎瞧出她眼里透出的意思,不免也心里跟着拧了拧,但还是小道:“有些事儿,想起来难,其实做起来并不是那么难的,细姨,别担心,我过几日便回如城里与牙婆子还有灵玥商议好。” 细娘这才点了点头,勉强的笑了一下。 如城篇 139 非烟流产 南洛璎虽是嘴里对细娘说的轻松,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事好点难办。想写信与封灵玥,又怕会落下笔墨证物,以后留下后患,索性想等着裴彬玢运粮走后,借着去如城看商会的机会再去安排,心下里捉摸,云非烟也不差这十几天的时间。 有了这件事放在心上,南洛璎也慢慢察觉出了家里的气氛有些诡异,首先对于云非烟的身子,老夫人也好,夫人也好,并没显示出来有多大的关切,更无让厨下多添些给孕妇的滋养之物,裴彬玢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自那天以后也没有再来寻南洛璎,却也没有歇在云非烟的屋里,反是一个人睡在过去的房间里,对于这样的现象,裴夫人与老夫人居然也没有多说什么。 南洛璎总觉得这屋里的气氛有些太深沉闷了,好像随时有可能会炸开一般。这一日里,南洛璎正坐在屋里,便听四喜禀道夫人屋里的小丫环抹菊送清茶来了,南洛璎便让她端了进来,瞧见这丫头眼生的很,不由淡笑道:“你是新来的,以前未曾在夫人屋里见过你。” 抹菊恭敬的应了一句,回道,是前几日方才买进府的,南洛璎点了点头,正在这时,便听屋外的四喜又禀了一声,云姐儿来了。 南洛璎不由眉头微皱了一下,便应了一下,让她进来,再转过身对抹菊说道:“你先回去吧,帮我谢谢母亲的赠茶。” 抹菊却有些手足无措的揉着手,慢慢说道:“少夫人,我我,我来之前夫人吩咐说,要瞧着少夫人喝完,还得将这茶具带回去,所以,所以婢子……”说到这里就有结结巴巴的说不下去了。 就在这会子功夫,云非烟已经走了进来,一瞧见抹菊,也只当是个奉茶的粗使丫头,未曾在意的给南洛璎见了个礼,一边行礼一边说道:“少夫人,我来给您问安了,不知道最近一切可好。” 南洛璎挑了挑眉,知道她的话里打着机峰,便轻笑了一下说道:“还行吧,日子总是一天一天的过,有些事情便是不好,也急不来。” 云非烟立时脸色有些微变,方想说些什么,已让南洛璎打住话头道:“抹菊你这茶事夫人让你送来的,可是有什么讲究嘛?”说完便向云非烟抛了一个眼色,云非烟只是愣愣的看了一眼南洛璎,有些失魂落魄般的说道:“原来是夫人给少夫人送来的清茶,难怪这么香呢。” 南洛璎见她已是会意,这才松了一口气,长长叹了一声,吹了吹抹菊奉过来的香茶,脑子里却只想着,夫人为何突然向自己示好? 因由抹菊在,南洛璎与云非烟自是只能在表面上客套了几句,也说不上什么话,坐了一会子,云非烟只得告辞离去,她走后,抹菊收拾好茶具,这才行礼告退。 南洛璎嗅着这屋里还有些未曾散去的茶香,望着空空的屋子,一时间觉得今天的一切都有些莫名其妙,心里隐隐有些怪异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时为什么。 不多会子,细娘进来说要摆午饭了,便先是吩咐摆饭,一阵折腾吃过午饭后,南洛璎食不知味,思前想后,心里依旧有些不明所以,想与个人商议,想到之前应承云非烟的时候,细娘已是快愁掉了发,左右思量的一番,便未曾说话。 不多会子,南洛璎正坐在屋里,突然听到院里一阵喧闹,一时间更是心烦意乱,索性走出去,方想问几句,却听四喜已是奔过来禀道:“少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云姐儿,云姐儿……” 南洛璎见她脸色都有些变了,赶紧追问道:“怎么了?她是怎么了?” “云姐儿快不行了,已是去请大夫还有大少爷过来了,您也过去瞧瞧吧,她流了好多血,那样子,别提多吓人了。”四喜说话时的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让南洛璎的心也跟着一起颤抖了起来,赶紧三步并做两步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 才走进院子里,便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儿,那血味熏的南洛璎脚下一软,险些跌倒,正好四喜一直跟在后面,从后扶了一把,南洛璎扎才站稳了脚步,她定了定神,有些胆战心惊的向里走去,每走近一步,那血腥的味道便是更浓烈的扑面而来。 好不容易走进了屋里,绕过屏风,一时间入眼的只是一片血幕,南洛璎受惊的愣了愣,停住了脚步,只看着那一片,那血石沿着一侧的桌沿一直滴到了床上,一路上都是,现在已是干涸了,只是那黑色的暗血色,让人看着有些害怕。 正在这时,南洛璎听到一个女子微微的颤音,南洛璎几乎不敢走过去。看见床头清霜正在哭泣,月儿反是镇定些,她在那里用棉布为云非烟擦拭着什么,那布早已看不出来原来的色彩,只有一片片暗深的红,红的让人又恶心,又害怕,只觉得全身发冷,南洛璎便那样立在屏风边上,好半天也不敢走近,良久才颤抖的问道:“只是怎么回事,大夫呢?” 云非烟尤在微微的轻哼着,清霜哭着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姑娘站起来的时候一下未站好,便摔了下来,便成了这般了,只怕这孩子是保不住了。” 南洛璎的手慢慢的捏紧了,原来云非烟还有这样一条后路呢,只是云非烟宁可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也不愿意选择相信她,这一点让南洛璎有一种很受伤害的感觉,她深吸了一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已听外面的小丫环们叫道:“大少爷,你不能进去,这里是血房,男子不能入内的。” “裴少爷。”似乎是听到裴彬玢来了,云非烟居然突然间好似恢复力气般的大吼了一声,然后紧接着的是长久的绵绵哽咽和唤痛声,南洛璎听着这样的惨叫的哀鸣,只觉得有些受不住的双手越发捏的紧了,指甲一寸一寸的陷在自己的掌心里。 裴彬玢原本就在门口与南洛璎只隔着这一屏风的距离,南洛璎可以听到的一切声音,裴彬玢也一样可以听见,他似乎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子,终还是在云非烟的痛泣声中走了进来,看见那扑面而来的血色,便是他这样一个在外面受过铁血历练的军人,脸色也紧了紧,这才大步走到了床边,云非烟看见他走到近处,伸出一只苍白瘦弱的手,努力的向上抬着,向那边伸着,似乎想要再拉着他一寸衣襟也是好的。 裴彬玢瞧着床边,正好背对着南洛璎,南洛璎看不见他的神色,却能看见他的动作,看见他终是慢慢走近了床边,握住了云非烟的手,轻声说道:“别怕,我在这里呢。” “呵呵,我不怕,有你在这里,有大少爷陪着我,便是非烟这一刻便死去了,我也是安乐的,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云非烟的声音一直微微的颤抖着,那是一种生命的颤抖,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在那一瞬间,便悄而无声般…… 南洛璎看着这一切,心里突然有一种对云非烟所做一切的寒意,她又何曾不知道这一切可能会让她失了性命,可是壮士断腕,她便能对自己下的了这般的狠心…… 似乎云非烟的话有些打动的裴彬玢,他轻叹了一声说道:“唉,傻丫头,谁说你会死来着。”这声音竟然出奇的温柔。 南洛璎瞧着这一切,只觉得这两人的世界,自己根本是多余的,便默然无声的准备向后面退了出去,正待要走时,听到四喜在外面说道:“少夫人,大少爷,大夫来了。” 裴彬玢赶紧立起身说道:“快请进来,还磨叽什么。” 瞧着那个老大夫提着医箱走进来,南洛璎不由打量了一眼,十分的面生,应是未曾见过的,却又有些眼熟之感,却听裴彬玢叫道:“长孙世伯,您从东京回来了,这便好了,有您来了,我就放心了。” 南洛璎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有些眼熟,原来这便是长孙书亭的父亲,南洛璎赶紧向一边让了让并施了一礼,长孙大夫却没有理会两人径直便向云非烟所在的床边走去,只是沉声说道:“来两个手脚便利的给我打下手,一个送盆热水上来,另一个举个大烛过来,让我瞧瞧,其他人全部出去。” 云非烟却是不舍得松开裴彬玢般的扯着他的衣襟处不松,那手上还沾着的残血,在裴彬玢的衣襟上,沾染上了一处处斑斑的血迹。 南洛璎有些不忍的转过头,长孙大夫却不近人情的说道:“彬玢,你也出去,你在这里,会影响她的情绪。” 裴彬玢赶紧轻声哄了云非烟几句,这才扯开衣襟,只是南洛璎在一侧分明的看见,那指尖最后一刻都还是勾在裴彬玢的一角,便是扯了出来,那指甲上还残留着一根短小的丝线,在裴彬玢扯出最后一寸的时候,云非烟突然间好像失力般的软了下去,那伸出来的手也无力的垂在床的外侧。 南洛璎刚想过去瞧瞧,已听长孙大夫说道:“你们还不出去。”裴彬玢唯唯而应,便是随着南洛璎一并退到了屏风外,南洛璎瞧着一侧的裴彬玢,见他双眸无神的望着远处,好像没有焦点,失去了往日里的神采…… 如城篇 140 流产之后 南洛璎瞧着他的样子,感觉这里没有自己留下去的必要,一心要离开,却又有些怕让人看了去会生出闲话来,便还是没有多做什么只是立在那里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长孙大夫总算是出来了,他拎着药箱慢慢踱着步子,缓缓的说道:“贤侄啊,我已是尽力了,以后的事情就要看她自己的命数了。”说完,便轻拍了裴彬玢的肩头两下,转而离去。 裴彬玢愣了愣,好半天也没有说话,只是立在那里,好长一会子时间后,清霜端着之前净手用的热水,一股血腥扑面而来,然后瞧着裴彬玢还在那里,赶紧说道:“大少爷,你进去瞧瞧我家姑娘吧,她……” 裴彬玢应了一声,脚却没有动,好半天却突然捏住了南洛璎手,那双有些微薄轻茧的手磨蹭着南洛璎的指尖,南洛璎缓缓的将手从他手心里抽了出来,却觉得指尖一紧,又让他给攥住了,而且越捏越紧,好半天才听裴彬玢说道:“我是不是应该原谅她,一个人有了用自己的生命来解决一个问题的决心,我是不是应该再给她一次机会。” 南洛璎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用力的扯出了自己的指尖,凝着裴彬玢说道:“你问我干什么?这些事情应该你自己做决定吧。” 裴彬玢垂下眸子,没有说话,良久才轻叹了一声,走进了屋里,瞧见他进屋,南洛璎转过身准备回自己的屋子,当走出云非烟院子的时候,细娘在一边轻声劝道:“璎姐儿,不要难过了。” 南洛璎轻咳了一声,好半天才说道:“我没有难过,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宁可用自己的命来赌,也要留在裴家,而且,便是现在她也未必可以留下来。” 南洛璎回了自己的屋里,见四喜不在,问了几句,才知道长孙大夫留下来吃饭,四喜是当年他在路上捡着送给老夫人的丫头,所以自是跟过去伺候了,为怕南洛璎不够人手使唤还特意让夫人身边的抹菊过来帮手。 南洛璎瞧了一眼那个畏畏缩缩的下丫头,终是让她下去歇着,自己温了杯茶,捧着喝了起来。 细娘有意去打听一下云非烟那里的事项,南洛璎也由着她去了,自己一人坐在屋里,捧着那杯温暖的茶水,虽嗅着那淡淡的茶香,但鼻间那浓重的血腥味道依旧散之不去。 突然间南洛璎感受到自己面前多了一个人,一抬头居然是裴彬玢,她眨了眨眼,淡淡的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裴彬玢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了南洛璎的一侧,好半天才说道:“长孙世伯与我说,那个孩子其实不过才两个月左右,是个男丁,便这样没了。”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一微的感情,好像再说的是另一个人的故事一般。 南洛璎心里早就知道这一切,所以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继续看着裴彬玢。 裴彬玢突然有些激动的捏着南洛璎的手腕说道:“你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南洛璎有些冷漠而又疏离的瞧着他说道:“告诉你?我知道什么了要告诉你?” “你知道她对我不忠,为什么要帮着她瞒着我,为什么,难道连你也不肯给我说实话。”裴彬玢的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了。 “我不知道,不错,我之前是有猜想过,但我不能把我凭空的猜想告诉你吧,何况是这样的事情,那是会害死人的。”南洛璎平静的说着话,慢慢的将手从裴彬玢的掌握里抽了出来。 裴彬玢双眸瞅着南洛璎,良久,良久,没有说话,半响,才听见他有些幽凉的说道:“你是不在乎我会丢人,也不在乎我被人骗,更不介意是谁的孩子叫我父亲,只要这一切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你便由着他们去发生,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南洛璎有些嘲弄的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妾身在这个家里如何,大家都知道,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少出现,少给大家添不快,少给大家惹麻烦。所以我更不能把一些我没有真凭实据的话拿来乱说。” 裴彬玢一把将南洛璎扯到了自己面前,只是捏着她的肩头,那手里的力气好像大的可以捏碎她的肩骨一般,痛的南洛璎双眉紧皱,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裴彬玢这才略略松开了手,然后提着她,强迫着她面对自己说道:“你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有,我只问你一句话,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南洛璎因为疼痛而有些轻喘,好半天她才艰难的说道:“为什么不先说说,在你心里,我算什么呢?” 裴彬玢几乎用吼着的叫道:“你是我的妻子,可是在你心里有将我当成你的夫君嘛?” “我不是你的妻子,你只是把我当成你因为一个仪式而不得不承担的责任,或是责任都不是,只是一个需要你布施你的好心,你的责任感,然后得以在这个家里呆下去的小动物,就像一个流浪狗一样。”南洛璎让裴彬玢弄的痛极了,一时间也有些激动,说完这些话,她先是惊住了,最后只是有些犯愣的瞧着裴彬玢,却未曾想到,他居然只是一脸苍白的瞧着南洛璎,不言不语,好半天才慢慢的松开手,只是那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良久良久,屋里都是一片安静,就在南洛璎觉得自己快要让这样的气氛给逼疯了的时候,裴彬玢突然说道:“我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妻子,或许之前我自己也没有发现这一点,可是那一次,我听说你让人骗了八百两,我就受不了了,那时候我就觉得我的妻子,怎么能这样受人戏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其实或许我从来没有留意过,但心里在就接受了你是我的妻子这样的现实。” 南洛璎有些无措的看着这样的裴彬玢,正在她心里一片混乱的时候,却听裴彬玢继续说道:“我们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吧。” 南洛璎瞧着他,瞧着他,眸子里居然慢慢流下泪来,好半天,南洛璎才缓缓说道:“我很想知道,你会怎么对云非烟。” “我不知道,这件事,爹也知道了,若是按族规,她是必死无疑,但是,爹有些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裴彬玢淡淡的说着这一切,有些漠然。 “你喜欢过她嘛?” 裴彬玢似乎从来没想到南洛璎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他愣在那里,良久才说道:“你问这个干嘛。” 南洛璎将眼移向他处,好半天才缓缓说道:“我只是觉得,对于一个你喜欢的女子,你都这般绝情,有些让人害怕。” “她先对我不忠的,我为什么还要护着她,你说啊?”裴彬玢的声音有些颤抖,情绪也有些激动的吼了起来。 南洛璎静静的听着他发泄完了,这才轻声说道:“曾相恋,何相忘,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念旧情了嘛?” “你在为她说情?你想让我劝父亲放过她?”裴彬玢的声音里藏着一丝惊讶。 南洛璎瞧着那桌边还在温茶的暖炉里的火正在慢慢熄灭,发出微暗的红光,眼眸幽幽的瞧着那片暗红,淡淡的说道:“就像你说的,一个要是有了已死相赎的决心,你是不是应该原谅她呢。而且我也不希望我的夫君是一个把自己的女人当成畜生一般,你便是捡来的小动物,也不会这样绝情的看着她去死吧。” 裴彬玢好久没有说话,只是铁青着脸说道:“她若是喜欢上别的男人,只管与我说,让那男人买了去,或是我将她送了出去,我或许都会成全,但却这般在得知我死讯后,就耐不得寂寞,却是我不可以原谅她的地方。” 南洛璎轻叹了一声说道:“或许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呢。你有没有想过,她有可能是让人欺负了去呢。” “啪”的一声,裴彬玢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怒道:“她在深宅内院里,要是她自己不愿意,谁能把她怎么样?” 南洛璎嘴张了张,终是没有说话,或是觉得裴彬玢说的有理,或是觉得自己已是应承过云非烟不会把柳清河说出来。 裴彬玢看了看南洛璎的神色,不由皱了皱眉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却不肯告诉我?” 南洛璎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淡淡的说道:“我只是觉得刚才生死一线的时候,人最会真情流露,你若是对她无情,也不会在一边守她,她若是真的不在意你,也不会再弥留之际,也只心心念念着你一个人。” 裴彬玢似是让南洛璎的话所说动了,他微闭了一下眸子,这才慢慢说道:“当时我会守着她,是因为她毕竟是我的女人,我不忍心看着她就这样凄苦的一人走了,我怕她会撑不过去,唉,多少情,也经不得她这样的伤我的心。” 南洛璎浅笑了一下,望着裴彬玢说道:“不要和我解释什么了,你还是想想你究竟怎么做吧,不要让自己日后后悔便好,生命只有一次,如果真的没了,便没了,只能来世再见了。” 裴彬玢这才站起身,走到南洛璎的面前,扶着她的肩,上下打量着她,好半天没有说话。 如城篇第141回 : 如意锦盒 屋外的寒风正在拂过屋檐上的落尘,细娘立在外面,让这寒意刺的有些入骨,她缩了缩鼻子,只是立在墙外偷听着里面两人的交谈,多少次皱眉不语,多少回心焦无奈,却也只能那般的立在那里,一直等到屋门让推开,她才受惊的赶紧退到一侧,装作若不其实的样儿,望着地面不言不语。 推开门的正是裴彬玢,他似乎并没有注意院里的状况,只是一门心思的向前走去,便是那般离去了。 细娘这才赶紧推开门入了屋里,穿过堂屋走进内间,见南洛璎正坐在那里饮着茶,她不由皱眉道:“璎姐儿,你怎么能帮着云非烟那个丫头说好话呢?这被夫偷汉,不论放在那个家里都是避之不及的丑事,你居然还帮着她说项,你”细娘说到这里,不由长叹了一口气,这才有些埋怨的怒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南洛璎皱了皱眉头,好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觉得,这个女子可伶,当是在为一个旁人说几分道理而已。” 细娘皱了皱眉头,瞧着南洛璎,好半天才说道:“璎姐儿难不成,你还是想要离开这个家。” “这里从来对我来说,都不曾是家吧,只是一个屋子而已,”南洛璎的声音有些淡淡的,听起来无忧无喜,却也没有太多的情感在其中。 好半天细娘才说道:“璎姐儿,你是不是在意什么?为什么没有突然间又” “有什么突然,以前不也是这般想过的嘛,只是一直没有按排排好而已,这次,我想,裴彬玢会按排我离开的。”南洛璎谈谈的说着,眼眸微微眯动了一下,好似又在回忆之前与裴彬玢的对话。 耳边还回响着他的声音,他声音有些无力的说道:“那我安排非烟还有她身边的几个丫头一起离开这里吧,走的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想看见她们了。” 南洛璎的眸子微闭了下,到时候那丫头里的月儿换成了自己,或许也不会有多少在那一刻留意到吧。不是得先按排细娘带着银钱去找个安定之所,接应自己才是,南洛璎想到这些,轻轻地叹一口气。 裴彬玢到时候就算知道自己走了,却是他自己安排的,只是就算心里千般不愿,万般怒意,也只能哑巴吃闷亏,无法出去寻得什么 官方的力量来把自己怎么样,若是只是陪家私下里寻找,南洛璎却觉得并不可惧,想到这些南洛璎手指在面前的如琉璃般透亮美丽的瓷质茶盏上轻轻地划动一下,指尖微微在那上面轻弹了几下,发出悦耳的清鸣 已是走出门的裴彬玢却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让南洛璎给算计了一道,或许他不并不会明白,在温柔的哄劝云非烟的那一瞬间,南洛璎的心里会下了一个这样的决断 因为要顾及裴家的面子,裴夫人与裴老爷虽也都已知道云非烟流到的孩子并不是裴彬玢的,但却也没有明面儿去质问她什么,不过只是不让周下送些进补之物,只是一下粗茶淡饭的打发着她,也不曾去看望一二,便是大夫也不肯请,反是长孙大夫自己又来了一次,又给云非烟把过脉,开了些药方,直说云非烟身子不好,要是调理不当,只怕以后再难生养。吓的清霜几是哭着求到了南洛璎面前,恳求着给云非烟配上这药材,南洛璎心里虽有些同情,却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给裴夫人拧着来,只是私下里给了她些银两让她去想法子张罗。 云非烟选择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件事,南洛璎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因为这样的方式,实在有些太过绝根了点,因时隔了这一个念头,她便连去看望云非烟一二的想法也提布起来。 便这样糊里糊涂的过了一日,后来因为总得先了解一下云非烟雨裴彬玢的布置,才能方便离开,这想到这点上,她左右思量了一阵,还是决定去见见裴彬玢,一打听才知道裴彬玢已去邻县解粮了,只怕得过些时日才能回来再往上一两日,这便要启程运粮去边际了。 南洛璎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越发有些烦乱,因是明白,只因裴彬玢久未归家,他这一回来,云非烟就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让人精度,肯定会等他走了以后,只怕裴夫人是决计忍不得一个通j的女子留下的,肯定是要发卖出去,只是若是这般南洛璎之前的算盘便全落空了。 正在南洛璎胡思乱想的时候,细娘在屋外喜悦悦的说道:“璎姐儿,姑爷回来了,还给你带来件物件呢,让我先给你拿过来,他去给老夫人见礼了。”说话间细娘已是走进屋里,南洛璎看她手里捧着一个一尺长宽的大盒子,不由皱了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 细娘裂开嘴笑道:“您瞧瞧,这印记,是如意坊的呢,必是一件衣服,大少爷可算是惦念着你呢,去邻县里解粮还想着给你填些物件。”细娘一边劝着,一边走近南洛璎将那锦盒放下,这才继续说道:“璎姐儿,要我说,你就别想其他的了,你看看,现在大少爷也待你好了,裴家是累世的富家,你又是长媳,要是你再给裴家添个长子嫡孙,那在这里的日子还不飞起来过,神仙也比不得的。” 细娘一边说着话,一边瞧着南洛璎的神色,见她只是不吱声,知道自己说的话,她还未曾听进去,却也只能轻叹了一声,好半天才无奈的说道:“璎姐儿,你不瞧瞧?” 南洛璎受一直轻抚在那锦盒上,抚摸着锦盒外包着的一寸寸的丝缕,那金丝织就得包面,已是富丽至极,外盒已这般,里面的衣务可想而知,必不是俗物,锦盒合口处用一个小小的锦标福字粘着,想来必是让人看出,这个物件他们在客人验看以后,不曾动过,也不曾让他人动过的意思。 南洛璎便这般细细的打量着这个锦盒,却不肯动手打开。 细娘在一边急的跟什么似得,却也只能是不停的说道:“璎姐儿你快点看看,快看看。” 在下娘再三的催促下,南洛璎总算是用指尖慢慢的挑开了那福字的小封标,一点一点小心的挑开,只怕会勾坏了那锦盒外面的金丝勾面的花纹,或是因为这锦盒太过美丽,让南洛璎不舍得损害它一丝一毫的外观。 因为这般小心翼翼,南洛璎好半天才挑开了那封标,然后见里面还有一个凹进去的小格,上面有个小镇,南洛璎不由挑了挑眉头,这工艺确是极佳,封标在上面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这上面有锁,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没有钥匙如何开? 细娘见南洛璎皱眉,这才继续说道:“这如意坊里的衣裳,除了衣裳有名,这盒子也是他们的四绝之一,这如意锁,可是只有如意坊能打开。” 南洛璎侧过头皱着细娘,那眼光里有一种审视的味道。 细娘也南洛璎相处日旧,知道她这般神色,便是有些不开心了,便不在卖弄,赶紧说道:“钥匙在大少爷那里,他正在书房里等着你一起来开呢。” 南洛璎不悦的将手拍在盒盖上,那盒子是空心的,这一拍虽没有多少力道,却还是发出了一声轻响,接着盒内的物件因为这震动也跟着发出了一阵微响,南洛璎皱了皱眉头,将盒子拿起来递给细娘说道:“给他送回去吧,我不要了。” “这这璎姐儿,你这是干什么,大少爷是花了多大的心思”细娘有些张嘴瞪目的望着南洛璎,却是不肯接过那锦盒。 南洛璎一挑眉头,有些冷意的说道:“若是真的诚意为什么不是自己拿过来,反让你带过来?真正是花了好多的心思呢。”南洛璎说到这里停了停,方继续说道:“花了多大的心思,好让我先去见他,花了多大的心思,好让我去主动先去求他?”说完南洛璎苦笑一下,继续说道:“便是他什么心思也不花,要让我去见他,我也得去,谁让现在我为女来,他是男。” 细娘听到这里才伸手接过那锦盒,好半天只是望着南洛璎不语,终是无奈的轻叹道:“璎姐儿,璎姐儿啊,他是个爷们,是家里的主家人,你还能指望他怎么样,让他让着你,先向你低头服软,那是不可能的,大少爷肯是这般做,心里不也是认了错,知道自己以前待你不好嘛,我反正是不会送回去的,要是璎姐儿真不想要。也得自己拿回去给大少爷。” 南洛璎抿了抿唇,犹豫了一瞬间,最后还是自细娘的手里接过那锦盒说道:“好,我便去瞧瞧,他想做什么。” 如城篇第142回 :温婉芬芳 瞧着南洛璎气势汹汹的走在前面,细娘不由淡淡的笑了一下,便紧跟着走了出去。 两个人一路也不多话,一个劲的走到了裴彬玢所在的书房,南洛璎瞧见墨书迎上来行礼道:“少夫人。”便问道:“大少爷呢,我要见他。” “哦,大少爷去给老夫人请安了,让少夫人来了先在里面等候片刻。”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南洛璎让进屋里,南洛璎瞧着墨书,愣了片刻,还是跟着进了屋里,一坐定,墨书已奉上了香茶,还有几色点心,便不再多话的退了出去。 南洛璎气鼓鼓的拿起一侧的点心放在嘴时使劲的嚼着,只是之前那一路行来,一边走着,一边积累下来的气势已是先弱了几分。 细娘瞧着南洛璎的样子,不由抿嘴轻笑了一下。 南洛璎又取了块点心,便不再动手,只是手指有些浮躁的轻轻地敲击着盒子,发出一声一声的轻响。 好半天裴彬玢方才缓缓走了进来,他一入屋里,细娘自是先行见礼不提,裴彬玢却摆了摆手,示意细娘不必多礼,又客气的让细娘出去奉茶,方才坐在南洛璎的身侧,取出钥匙然后望着南洛璎轻笑道:“可是来取这个的。” 那笑容好像一如春风吹过开满了芳花的山野,带着一种尘土的温暖香气,却又有历经人世苍陌的沉淀,一时间南洛璎居然也看的愣了一瞬间,裴彬玢一向是清俊的,只是他的笑容里,特别是在玩笑的时候,那容颜里总是有一种收不住的痞气,可是这一刻,他却丝毫没有过去那番气质,反是十分的让人温暖,邮箱要去依靠的亲和。 裴彬玢看见南洛璎犯愣,居然伸手过去揉了揉她的头,淡如清风般的说道:“来,我打开给你看看。” 南洛璎方想说些什么,耳旁已听到那锦盒的锁“咔”一声轻响,接着看见他打开了那方锦盒,立时一片华光映入眼中。 南洛璎微眯了一下眸子,方才看清,那里面全是圆润的珍珠,一颗一颗,裴彬玢却没有将他们取出来,而只是带着一丝得意而又温情的笑意,在一侧,那般含笑着,看着南洛璎,不言不语,只是在欣赏着她看见这至美之物时那副惊叹的表情。 南洛璎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最少在嫁入裴家以后,她所瞧过的稀有珍品也算有些,可是她还是在第一眼便让这盒珍珠给惊住了,不仅仅因为他们珠圆华润,清辉耀人,更多是因为,这珍珠一颗或不算的什么,但是一盒子这样的放在一起,又如此颗颗放着微软的华光,实在让人一时间难以移动眸子。 但其实南洛璎也只是愣了一瞬间,很快她便回过神来,瞧着裴彬玢说道:“这么贵重为什么要这么浪费。” “什么叫浪费?你拿起来看看,试试喜欢不喜欢。”裴彬玢依旧含笑着。 南洛璎皱了皱眉,试着提起了其中一个珠子,这才发现,这颗颗珍珠子其实都是用金丝银线所连,南洛璎微微提起来了一些,瞧出这是一件珍珠衫,便又放回去,没有拿出来,只是瞧着裴彬玢时候说道:“我南洛璎刚想要拒绝,只是瞧着裴彬玢那般温情溢溢的笑容,实在有些说不出口,正在她游疑的片刻,裴彬玢已是不耐的催道:“你怎么还不拿起来,你不把她拿起来,怎么看我送给你的礼物。” 南洛璎一时间有些愣住了,难道这件珍珠衫还不是他的赠物嘛,南洛璎有些好奇的提起了珍珠衫,一时之间,屋里回荡着串珠相碰时发出的悦耳声响。 南洛璎与裴彬玢便在这般的声音里,互视了一眼,南洛璎这才将珍珠衫递放在一侧的桌几上,这时候才发现,那盒底居然还有一件折好的红色衣物,南洛璎看看那小小的衣服,好半天没有伸出手去取出来瞧瞧,只是有些不解的望了一眼裴彬玢。 裴彬玢脸红了红,好半天才嚅嗫着说道:“你取出来瞧瞧,看喜欢不喜欢。” 南洛璎却没有去拿,只是瞧着裴彬玢说道:“这衣服,我穿不合适。” 裴彬玢脸色立时有些难看了。他好半天才说道:“你明知道,这是,这是给咱们家孩子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说给我不合适。”南洛璎一面说着话,一面有看了一眼那箱子里的锦红色的虎头绣的小衣帽,上面绣满了各色的福色,这是有讲究的,要由一百个子孙在堂,儿女成双的妇人来各绣出来,以寓意百寿双福。给小儿穿上,此子必得众人福佑,最是难得,裴彬玢想来也会是花费了不少钱帛精力方才得了这件物品。 南洛璎此时居然说不要,裴彬玢的神色立时大变,他良久没有说话,很长时间的静默过后,才听到他声音有些犯哑的说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南洛璎看见裴彬玢的脸色从之前的温暖如春华初放而突然变的如此阴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难过,她转过头不在看他,只是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这物件太珍贵,不适合我。” “你适合,谁适合。”裴彬玢有些急的说着,说完又苦笑了一声道:“算了,你愿意怎么样便怎么样吧,我真的不知道能拿你怎么办。” 南洛璎瞧着他,良久才轻如叹息的说道:“如果我们早相见,或曾可以早相恋,只是,当一切经过后,谁又能当过去的一切不曾发生,便如钉如木上的钉,便是起出,也还留着那一个印记在那里,时长日久,日里夜间,瞧见的时候,又何不是心里生倦。”或许这一番自言自语,南洛璎不过是心里的感念,不由自主的轻轻言出。 裴彬玢却似乎听见般的瞧见南洛璎,好久没有言语,只是瞧着她,瞧着她,好半天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我以为你是个脾气急暴,轻扬浮躁的丫头,但你似乎很安静,后来我以为你会是一个安静贤德,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从来不懂得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南洛璎望了裴缤纷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站起来,就在那不极意间,衣裳的水袖带动了那垂落在桌沿上的几颗珍珠,那华美异常的珍珠衫便随之落下,珠玉堕落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南洛璎瞧着那带着淡淡清辉的珍珠衫顺着桌沿滑落,瞧着他们在地上微微的弹动,眼里满满的都是那圆润的白光,好半天她才闭了闭眼,镇定的抬起头来,站直身子,没有去捡拿掉落在地上的珍珠衫,即使它是那样的美丽华贵,那样的惹人心动。 裴彬玢也没有理会已经 掉落在地上的珍珠衫,他只是漠然的看着前方,不言不语的等着南洛璎走出去,就在南洛璎见要就到门口时,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腰上一紧,已是让人自背后抱住,然后猛的拧转了身子,两人的方位交换了一下,她让抱进一个属于男人的怀抱,她受惊轻叫了一声,只是那声音却没有来得及吐出来口已泯灭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南洛璎有些受惊的看着近眼前的容颜,还有他微带喘息的在自己的耳旁说道:“你不要忘记了你是我的妻子,与我生儿育女,本就是你的本份。” 南洛璎狠狠地咬在了裴彬玢的耳边,在他温软的耳上,用力的,好像受惊的小兽一般,狠狠地咬了下去。 裴彬玢吃痛的叫了一声,这才放开了南滨璎,好半天两人便是这样你登着我,我瞪着你,终是裴彬玢先说道:“对不起,我刚才激动了些。” 南洛璎的脸还带着一丝因为愤怒而产生的红晕,她从来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裴彬玢居然会这般对她,此时听到裴彬玢致歉,心里方才觉得气平了些,却在这时候又听裴彬玢继续说道:“只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你是我的妻子,我们之间,本就应该如此,从前,我与你都负了太多的时光 。”说的那般的随意,又是那 嫌妻第33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的理智气壮。 南洛璎气怒不已的瞧着他,瞧着他,好半天才从齿缝里蹦出两个字来,只有两个字“无耻。” 裴彬玢的脸色僵了僵,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反是阴沉沉的让开了路,只是瞧着南洛璎说道:“你我们既然已是夫妻便要相处一世难道你真的要这般与我一直到老。” 南洛璎跺了跺脚,瞪着他冷冷的哼了一声,也不言语便转身就走。只是走出门前却还能听到裴彬玢在他身后有些懊恼的猛锤了一下桌子,那一声闷响,让南洛璎的脚步迟疑了一瞬间,却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她便继续向外走去。 如城篇 143无言寂寞 南洛璎离去时,裴彬玢只是沉默,或是其实两人都选择了沉默。 沉默其实也是一种态度,有时候,你被人误解,你不想争辩,所以选择沉默。只是,这世上本来就不是所有的人都得了解你,因此你认为不必对全世界喊话。可是这时候,你被最亲近的人误解,你难过到不想争辩,只有选择沉默。 因为你认为全世界都可以不懂你,但他应该懂,若他竟然不能懂,还有什么话可说?生命中往往因为这样,有多少无言以对的时刻,毕竟不是所有的是非都能条列清楚,甚至可能根本没有真正的是与非。 那么,不想说话,就不说了,只是在你认为多说无益的时候,沉默也许便是你最无言的寂寞,最伤怀的选择……南洛璎方走出门,便瞧见细娘在一侧原是笑着迎上来,瞧见南洛璎双手空空,脸色也有些阴沉,那笑容立时僵了僵,好半天才勉强的说道:“我才喝过茶过来,你……” 南洛璎垂下了眸子,轻轻的说道:“我们回去吧,我和他说明白了。” 细娘愣了愣,又扫视了一下周围还有不远处正在那里给香炉里添香的墨书,终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走过去扶着南洛璎,便与她一同走了出来,一直到出了屋子,走到四下无人之处时,细娘方才说道:“璎姐儿,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南洛璎抬起头来,望着细娘说道:“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用那样伏视的我的目光看着我的时候,我就不愿意顺着他的意思,那时候,我只想离开这里,只想看见他……” “璎姐儿……女子如蔓株,本就依附在男子身上成长,你这又何必呢,只要他日后能真心待你,好好对你,便是了,之前的事,你一直这样看不穿,只是误了自己罢了。”细娘的脸上有些恨铁不钢的痛楚。 南洛璎瞧着她,沉默了一瞬间,好半天才说道:“我知道自己现在有些执着了,只是我就接受不了,接受不了,无视过去的事情,也接受不了云非烟的存在。”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为她说情。”细娘说话间,眸子都睁的老大,里面隐隐有些泛红,想是真的又急又怒。 南洛璎停了停,眸子透着前方的树枝,遥遥的看着远处,好半天才说道:“因为,我不想看见裴彬玢这般绝情。如果他真的那样绝情,看着云非烟去死,我……我也说不上来什么,我就是不想这样。” 细娘气息有些不平的捏紧了南洛璎手腕,好半天才说道:“璎姐儿。”说着,又唤了南洛璎一声,却再也说不下去下面的话来,只是愤愤的瞧着她。 南洛璎知道这次细娘是真的怒了,只得笑着牵着她的手道:“细姨,细姨,你……别生气了。” “璎姐儿,当知道我为何生气,我气的是,你现在完全不懂你自己的状况,也不知道为自己打算,以后,以后,阿细老了,还能看着你几年,总想着能瞧着你一切顺利了,下去见了夫人,阿细也能有个脸面去禀一声,可是现在你这般踌躇下去,想要把自己折腾到什么时候?”细娘愤愤的言罢,又指着那远远的院子里一个小屋桅上的春燕的小窝说道:“你瞧瞧,便是那鸟雀儿也知道要为自己过冬盘个窝出来,为什么璎姐儿便从来不懂得为自己打算,便是不喜欢大少爷又如何?何是大少爷要纳妾又怎么的?你是正室夫人,大少爷现在又敬上你几分,谁能越得过你去,你好好盘算盘算自己的将来才是正经,没得日里夜间的只想着与人争风斗气。” 南洛璎一时间让细娘骂的头也抬不直来,只是唯唯而应,细娘说罢,还不解气的拖着南洛璎径直回了屋里,一直拉到一面大铜镜前,指着镜里的南洛璎说道:“璎姐儿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原来咱家的姑娘在都城里也算是数得上的美人,可是现在……你原来的那份意气风发的气质那里去了?” 然后细娘的手抚上在南洛璎头发间的如意钗上说道:“瞧瞧这只如意金丝钗,不过是二两三钱银子的物件,你再看看那云非烟,他那日里从铺子里取走一个胭脂粉也是这钗的几十倍,你才是正室夫人,人家的日子过的比你不知道逍遥多少,以前怕璎姐儿难过,阿细从来不敢提,可是现在……璎姐儿自己都不看重自己,阿细也没得什么不好直言的了。” 南洛璎瞧着镜里的自己,一身正红色的锦服,上面绣着正字纹,衣边上打满着娇艳的彩绣,可是也掩不住神色里的憔悴……细娘也不理南洛璎在那里想些什么,只是在一边继续说道:“璎姐儿好好品品阿细说过的话,你究竟如何为自己打算的,不要提出什么要出去过日子的话,若是姑爷要休了你,或是日里夜里,给你气受,不要璎姐儿说,阿细也同意,只是现在姑爷待你好,老爷夫人也不曾怎么刻薄璎姐儿,璎姐儿这时候要还有这样的心思,那便是与自己过意不去,不论怎么说,阿细也不会同意的 ,若是璎姐儿一定要拧着性子来,阿细老了也服侍不得了,还望璎姐儿赏个恩典,让阿细回家养老去。” 南洛璎这才真的有些慌乱了,她从来没有想过细娘会有离开她的时候,在她心里在这个世界里,如果她还有一个亲人的话,那便是细娘,听到细娘说出这样的绝裂的话来,她哪能不惊,哪能不慌? 好半天南洛璎才说道:“细姨,细姨,你,别这样说,你怎么舍得离开我呢。” 这一句舍得,便把细娘的泪给勾下来,她一边拭着泪一边说道:“舍不得也得舍得,谁让璎姐儿现在嫌阿细多事呢。” 南洛璎有些无措的拿起怀里的手帛,一边帮着细娘拭泪,一边说道:“怎么可能,我谁也离得,便是离不得细姨。” 细娘这才抱着南洛璎的肩膀,将头依在上面哭了一会子,然后方说道:“阿细是看到璎姐儿这般,真的着急,真的,真的着急啊。” 南洛璎又是安抚了细娘几句,直到最后,无奈中只得先应承了她,绝不会再与裴彬玢置气,这才让她停了泪,出去张罗别的事儿去了,南洛璎瞧着细娘走出屋子的背影,心里却是想着细娘之前说过的话,还有裴彬玢那带着温暖笑意的眸子,一切的一切纠结在她的心头,一时间又何不是千种愁,万般味,左右思不清……不知道过了多久,南洛璎幽幽的自语着:“难道,我真的错了嘛?” 正在房里想着心事的南洛璎并不知道同一时间里的裴彬玢正伏在地上将那散乱一地的珍珠衫捡了起来,他抖手展开将它铺在了桌几上,那一颗颗圆润的珍珠在冬日里温热的阳光中,静静生辉,他的手指慢慢的抚在那一颗颗圆润的珠上,良久良久,他的眸子慢慢的沉了下去,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那个在树下仰着头望着自己的少女,那在阳光里如初春的温暖一般的轻笑,那粉嫩的稚颜上还带着一种未经人间烟火的清丽……只是两人都不曾想到他们在书房的争议却是瞒不住人的,这时候之前发生过的一切,早已传开来,云非烟正在午后的阳光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这是长孙大夫照应过的,只说是他需要多晒晒太阳有助恢复,她的手里却也没有闲着,正在刺绣着一个什么物件,虽然这一点是长孙大夫所反对,因为伤眼,但云非烟却是一定要去做,却也无人能管,她听到清霜将这样的消息说来时,手里停了停,一部留意间,一颗血珠已从手指间冒了出来,染在那方水天色的绣料上,云非烟不住的埋怨道:“让你不要和我说这些,你非得说,你瞧瞧,又将这绣料弄脏了。” 清霜赶紧的凑过去讲云非烟的手指放在嘴里吸了吸,这才说道:“正好,姑娘别绣了,伤眼。” 云非烟闭了闭眸子,淡淡的说道:“趁还有机会,我想再为他做点什么,这样,以后,便是他想起我来,也不会,只有怨,多少还能念得我点好,只是,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想起我来。” “姑娘……姑娘,这……这一切还没过去嘛?”清霜有些无措的说道。 “唉,傻丫头,大少爷是什么人,哪里有这么好弄……”云非烟说话哩,有些无奈的伤感……在她说话的那一瞬间,她的眸子里隐隐有些泪意,却还是没有流出来,好半天云非烟才继续说道:“其实能看到他与少夫人和好,我也心安了,少夫人,人还是不错的。” “什么不错,她劝姑娘出去,就是将姑娘往死路推……”清霜不平的说道,正这时候看见云非烟飘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她这才噤声不语,只是眼里还是不平的意思。 云非烟不再理会她继续埋头绣着手里的绣料。 如城篇 144 柳儿归来 南洛璎一直在屋里坐着,一直到细娘匆忙的走进屋中,她才让惊醒,瞧着细娘脸上驳是精彩的表情,不由皱了皱眉说道:“又怎么了?” 细娘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说道:“璎姐儿……璎姐儿……柳儿回来了。” 南洛璎立时站了起来,想起那个女子,她的眼不由眯了一下,里面全是厌恶。 细娘看见南洛璎的神色不对,她凝了凝眉,好半天才说道:“柳儿回来了,她嫁了云丫头的哥哥,说是一并回来给老爷夫人请安的。” 南洛璎皱着眉,心里却在想着那个在枯树下哭泣的女子,她如果知道这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带着一个新婚的妻子来了这里,她该是如何的想法? 只是现在她自己也是一身的麻烦,这样的念头不过是在心里微微闪了一下,随即便过去了,其实也容不得她多想,细娘已是在一旁说道:“那个丫头,璎姐儿要是不想见她,便让打发她走吧。” 南洛璎点了点头,细娘正欲出去,又迟疑了一下,又踌躇的说道:“只是,她是随着云非烟的哥哥来给老爷夫人请安的,由璎姐儿做主打发她们走,只怕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不如不去理会,反正老爷夫人只怕也不愿意见着她们。”南洛璎这会子也没有个主意,听细娘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点头说道:“那我们只当不知道这事儿吧,不去理会了。” 细娘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口气道:“只是人都知道她以前是璎姐儿身边的丫头,这会子要是回来了也不与璎姐儿见个礼,只怕背地里定会有人说璎姐儿过去待人刻薄,唉。” 南洛璎自是让细娘左右一个主意,劝的心烦意乱,可是同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的云非烟则更是心中生乱,她手里的绣料一时都没有拿住,落在了地上,好半天她才伏下身子捡起那块绣品,嗫嚅着说道:“那,我娘,我娘有没有跟着回来。” 当见清霜点头时,云非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当即便倒在了地上,好半天才在清霜的扶助下立了起来,清霜却还不知道的说道:“紫姨回来也好照应一下姑娘,瞧姑娘最近瘦的……” 云非烟颤抖的说道:“什么,他们这是将我往死路上逼啊。”说话间那眸子里已是流下两行清泪。 裴彬玢听到柳青河带着紫姨与柳儿一道回了裴府的消息,眉头也是挑了挑,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着他手里正在书写的信册……南洛璎虽是不想去理会他们,只是便如细娘所说,柳儿毕竟是她屋里走出去的丫头,怎么能不来见个礼?当听到柳儿带着夫婿来给她磕头的消息,南洛璎只觉得嘴里像是吃了苍蝇那么恶心,当即便说不见,反是细娘在一侧劝了几句,只说这般人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怕会惹来闲话,何况不见面如何能确认她的想法和举动。 左右劝了几句,南洛璎方是点了头,让她们进来,一走进来,柳青河还是一般的青衫布衣,其实裴夫人给赠的田产钱帛完全够他们在外面做个富家过活,只不知道为何柳青河还是过去那样的小厮打扮,柳儿已是过去要丰盈了几分,气色甚好,远远瞧见南洛璎便磕头跪下,一步一揖的移到了南洛璎前方三尺处,南洛璎瞧她如此做作,便也沉着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瞧着她的动作不语。 柳青河在一侧只是长揖了一下,算是行过礼然后等到柳儿也做足了功夫方说道:“我夫妻两人要是不得少夫人,夫人的恩典,那里能有今日的日子,不论在他处如何,只要在裴府,我们都还是您的仆人。” 南洛璎抿嘴轻笑了一下,说的可真溜呢,只怕这样的话在裴夫人,裴老爷那里方才说完吧。心下虽是这般计较,但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瞧着他们两人,眯着眼说道:“你们难得来一次,还是早些去看看非烟吧,她久未见亲人,只怕想得紧的。”南洛璎说完便仔细打量着柳青河的神色,想看看他会有何表情,却只见他神色如常的客套的应对着:“当给大少爷也请过安后再去。” 南洛璎眯了眯眼眸,心里突然有一种将云非烟所说的一切告诉裴彬玢的冲动,想像着如果裴彬玢知道了一切以后,会如何对待这个笑面的小人。 柳青河压根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在鬼门关前转悠着,继续又是给南洛璎千恩万谢了一番,反是柳儿行过礼后,便只是抿嘴轻笑的立在一边,垂头不语,只是那低下的眸子里时不时有一丝隐芒闪过,带着那微微的闪亮偷偷的瞧着南洛璎。 南洛璎瞧见他们夫妻两人这副模样,一时间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反是笑着应付了几句,便打发他们出去了。待到他们行出门外,南洛璎皱着眉自语道:“我答应过你,不会将你所说的一切告诉他人,可是没有说过不写出来,应该也不算违诺吧。”这最后一句却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苍天,只可惜不会有声音来回答她的问题。 南洛璎挑了挑眉立起身子,走到一侧的小案几上,提笔写了一封短信,便招来门外候着的四喜说道:“将这个交与大少爷。”四喜自是应声而去,南洛璎却捏着笔,久久出神,好半天终是轻叹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毛笔,不言不语的又坐了下来。 这封信便通过四喜的手里递到了墨书的手里,只可惜那会子,柳青河正带着柳儿还有紫姨去给裴彬玢请安,裴彬玢终还是念了几分旧情,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让柳儿或是紫姨难看,至于柳青河,他自进了裴府便是裴彬玢的长随,两人相处也算合宜,自是走过了客套,这三人方是告辞去了云非烟的屋里,临出门时,紫姨正与四喜墨书擦肩而过,四喜正好听到紫姨正对着柳青河说道:“真也奇怪了,大少怎么难得回来,一次也不住在非烟的屋里。” 四喜与墨书听见这样的话,正是相视一笑,墨书看见他们离去了,这才进去递了信。进去的时候裴彬玢依旧在瞧着那锦盒生闷气,听墨书说是南洛璎送来的书信,只让放在桌上,却半天也不肯去看。 墨书在一侧瞧了一会儿,这才小声的提醒道:“大少爷,四喜还在外面候着,是不是你给句话,好让她回去交差。” “便对那个她说,我知道了。”裴彬玢没好气的回道。 墨书虽是想再劝几句,但看见裴彬玢脸色阴的厉害,还是没敢多嘴,只是闷不出声出了屋子,将前后与四喜一讲,四喜苦笑了一下说道:“那我便这般回了少夫人了。” 墨书又还能多说什么,只是点头不语,四喜这才回了屋里,却不敢将裴彬玢未看信的情况说了,只是依他的话说了一句,他已是知道了……南洛璎当时正坐在放了几本杂书的几案后,听到这句话来,立时站了起来,瞧着四喜问道:“他便这般平静?” 四喜只得嗫嚅着回道:“婢子未曾进屋,不知道少爷的表情,只听墨书传话说,让这般回给少夫人便是。” 南洛璎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也期盼着那个恶人当受到应有的惩处,且不说他之前所为,现在方害过人后,居然便大大方方又是娶妻,又是来省亲,那里还将自己过去做的错事当成一回事,太过……太过无耻了些,想到这里,越发觉得那柳青河惹人生厌,只盼着裴彬玢狠狠教训他方好。 或许南洛璎的心理从来没有发现,在她不知不觉中,早就认为所有的问题交给裴彬玢来解决,便不再是问题,不论什么事,好像只要是裴彬玢在处理,她便觉得安心了……柳青河等人进了云非烟的屋里,云非烟正坐在窗下的小椅上,一瞧见紫姨,她的眼眸里便全是泪,有些哽咽的说道:“娘,你回来干什么?” 紫姨那里知道云非烟的心事,她一边自袖里取出一个小符一边说道:“来来,烟儿,这是娘给你在静音寺里求来求子符,你赶紧带上,唉,你这孩子,娘不回来那里知道,娘才不在几个月,你便让人打压成这样了,你瞧瞧,大少爷这会子回来了,都不歇在你屋里了。” 云非烟如木偶一般的不言不语的瞧着柳青河,饶是柳青河如何故作镇定,在云非烟这样如同死灰般的眼神里,也渐渐有些不安和局促了起来,他别扭的转到了柳儿的身侧,想要介绍,却又停住了,最终还是柳儿先说话道:“这里又没得一个外人,我也不多礼数了,走了半天的路,可累坏我了,想向非烟讨一个座。” 云非烟瞧了一眼正在为自己忙活着带护身符的紫姨,终是轻叹了一声道:“你坐吧。”然后瞧着柳青河淡淡的笑了笑,轻声说道:“恭喜大哥喜得佳人。”只是那眸子里的光,幽冷幽冷的,好像古潭里的一片死水一般。 如城篇 145 苦茶之味 南洛璎坐在屋里,却是左右心思不定,原想让四喜出去探听消息,却又觉得不太放心,左右思量着,自己总归是不能出去的,这屋里除了细娘却也真没得一个可信之人,坐定之时,南洛璎更过想起的是在如城的岁月,那段时光,真正可以说是自己来了这个世界以后,最快乐的时间,自由,而且没有太多的压力,也没有长辈们的规矩给管着,想起在如城里的人,马如师如长的马掌柜,还有对自己一向信任,敬重的张嫂,南洛璎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这屋里,却也需要几个这样的人才是。想到这些,南洛璎突然觉得心里一震,自己不是早就决定要离开了嘛,为什么,还会盘算着以后在这家里怎么过?难道在内心深处,自己从来也没有想过要走。 只这会子功夫,细娘已经端着盘小点心走了进来,瞧见南洛璎还是坐在那里,一边递上点心一边说道:“璎姐儿,你可想好了如何应对没有?” 南洛璎这才回过神来,听见细娘问的话,只是勉强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细娘却在一边继续念叨道:“璎姐儿,我让厨房做了些党参红翡玉绡汤,不如你送一些给姑爷去,只说是你自己做的,瞧瞧姑爷的反映。” 南洛璎愣了愣,挑了挑眉说道:“我不想骗他。” “这怎么能叫骗呢,便是姑爷知道是厨房里做的,也只有高兴,因为这是璎姐儿的心思,还在念着他呢,女人嘛,重要的是以柔克刚,那里能像璎姐儿这般一直和姑爷拧着,便是硬碰硬,姑爷便是再多的心思,也会让磨灭了。”细娘一边好言好语的劝道着,一边细心的帮南洛璎将有些微乱的发髻重新理了理。 南洛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细娘的话,却也不愿意便这般听了细娘的话,之前方和他闹成那般,现在又送汤过去,算是什么事? 细娘看见南洛璎不言不语,却是明白她还是不肯的,便捏着南洛璎的肩头说道:“我的璎姐儿,你,你,你到是说句话啊。痛快些。” 南洛璎摇了摇头,刚想继续说些什么,便见细娘一副涕然欲泪的样儿出来了,只是瞅着南洛璎,好半天才哽咽着说道:“璎姐儿,你这般拧着性子,让阿细便是死了也放心不下啊,以后怎么去见夫人。” 南洛璎立时觉得头比斗大上三分,只是无奈的说道:“细姨,你,你这不是为难我嘛,我才与他争论过了,这时候便贴过去,不是让他看小了,还觉得我的心思不对,还是不要了。” 细娘听南洛璎的话里还有几分道理,这才收了收泪,却还是继续说道:“那璎姐儿当是何时再去见姑爷。” 南洛璎心里也有心思,想要去瞧瞧那柳青河的下场,便凝了凝眸子,淡淡的说道:“这便要看他何时动手了。” 细娘一时间听不明白南洛璎的意思,只是定定的瞧着她,南洛璎赶紧笑了笑,安抚道:“你去找个小丫头去瞧瞧云非烟与大少爷屋里的动静,有什么异动之时,再来告诉我。” 细娘挑眉说道:“璎姐儿总归不要再与姑爷争吵才是。”南洛璎又是保证了一番,这才安抚着细娘出了屋子,瞧着她走出去的背影,南洛璎的耳边却还是浮着她说过的话,想了半响,方是闭上了眸子,慢慢依在了椅子上,歇一口气,其实她又那里能歇的住,这屋里的事都是乱成一团,自己未来将要如何度过,南洛璎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一直在思量着这一问题与对策。 同一时间里的云非烟的屋里却是热闹非凡,紫姨好久未曾见过女儿,自是高兴的紧,左右端详着,总言说着,云非烟瘦了,瘦了,云非烟一边强笑着陪在一边,一边瞧着柳儿与柳青河,好半天才说道:“不知道大哥与柳儿姑娘是如何相识的。” 还不等柳青河说话,柳儿赶紧说道:“我与青河在院子里时候便认识了,只是那时候我还是裴家的下人,没有自由,自是也没有这个念想,这次,得青河在少夫人面前说项,我才得了机会,放了自由,与他有了夫妻之缘。” 云非烟立时双眼眯了眯,转而瞧着柳青河说道:“少夫人面前说项,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大哥与少夫人有这样的交情。” 柳青河嗫嚅着,好半天也没有应声,云非烟的眸子越发有些凌厉了,她轻喝一声道:“大哥,你说话啊、” 柳青河越是不言不语,云非烟的眸光越是凌厉,这样的神色,只把在一边的紫姨也给惊着了,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劝道:“烟儿啊,你气什么,这也算是少夫人的一个恩典。她这也是冲着想与你交好的意思,毕竟在大少心里,你的地位,可是她比不得的。” 云非烟轻笑了一声,接着又有些嘲弄的说道:“我值不得少夫人卖这样的面子,只怕,这里面的人情都是大哥自己争来的。” “那是,你大哥之前在大少爷面前做事,也算尽心,他又是读过些书的人,自是一般人比不得的。” 紫姨依旧不明所以的得意着说道,说话间又含笑的瞧了瞧柳青河,继续道:“青河现在也娶了妻,我也算是对他死去的爹有个交待了,你大嫂,柳儿虽是丫头出身,但也是过去落难的时候有了这样的运,其实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呢,又懂事,又会操劳家事,你是不知道,夫人赏的那些银两,她又是置地,又是买铺,只怕以后便是我们什么也不做,也能踏实过上一辈子呢。” 云非烟越听到后面,脸色越是难看,只是却还是笑着说道:“这样便好,便好。”只是说话间,那眸子里的泪,一颗一颗的落了下来。 柳儿却似不知道般的继续说道:“我们日子是好些了,只是苦了烟儿在这里一个人,寂寞了些。” “胡说什么,烟儿有大少爷的照抚,怎么会。”紫姨说到一半,方感到有些不对劲,好像自己手下正抚着云非烟的肩头,而这肩正在微微耸动着,她赶紧将云非烟扯了过来,瞧见她的眼中正滑落的泪,不由急道:“我的儿啊,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了。” 云非烟含笑的摇了摇头说道:“女儿只望娘过的开心,听到大哥与大嫂现在这般出息,以后娘老来有靠,欢喜的落泪了。”说完却又瞧着柳青河说道:“大哥当记得今天的一切得之不易,都是用什么样的代价换来的,以后要好好照抚我娘才是。” 柳青河似乎听出云非烟的话里有些深意,一时之间竟然愣在那里不敢接话,反是柳儿先应道:“烟儿这说的什么话,我们自当孝敬母亲。” 云非烟轻笑了一下,然后望着紫姨道:“娘,你去帮我在厨房去唤个丫头送些点心过来。” 紫姨却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一边的清霜,皱眉道:“让清霜去便是了。” 云非烟只得拉着她的手撒娇道:“可是我想吃娘配的四色清果,清霜又做不来。” 紫姨这才笑着应了,赶紧出去忙了,临出门时,云非烟又吩咐清霜陪着一并去了,只说是给紫姨打个下手。待到两人都出了屋子,云非烟这才盯着柳青河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真,真,做的好事。” 柳青河见云非烟特意打发了紫姨方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虚了,居然垂下头,不敢应话。 云非烟这才挑了挑眉头说道:“你知道嘛,我才流掉了一个孩子,听大夫说是个男婴呢,是不是很可惜。” 她的声音很轻,很缓,只是在柳青河听来,却如晴天霹雳一般,惊的险些坐在了地上,还是扶了扶一侧的柳儿,方才稳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只是嘴唇颤抖了几下,终是没有说出声来。 云非烟似也没打算听他说什么,只是盯着他继续说道:“我要你记住,你今天的一切,是用什么样的代价换来的,好生待我娘亲照顾她终老,否则,我便是死了,也必为厉鬼,使你一家上下终日不安。” 这最后一句说的声色俱厉,那原来如是秋水般温柔的眸子,好似就要掉出来一般,瞪的满是血丝,只怕若是云非烟可以食人,她将一口将柳青河吃下去,方能解恨,她说完这一切以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慢慢的倚靠在了椅上。 柳青河好半天也应不出一句话来,反是一侧的柳儿淡淡的笑了起来,她望着云非烟,有意无意般的说道:“非烟说的话好吓人,其实我们终是一家人,便是非烟不说,我们也定当孝敬母亲。” 云非烟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用几是从鼻子里闷出来的声音说道:“哼,算了吧,你们两个,我若有的选择,当是一个也不能信的。只是你们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柳青河这才如梦初醒般的说道:“非烟,你听我说。” “大哥,你还是留着你的话对大嫂说吧,劝她为了你们以后多积点德。”云非烟有些嘲弄的说着,端起茶杯淡淡的说道:“娘快回来了,你们不要再多说了。”说完便将那早已冷透的苦茶慢慢的品进了嘴里,由着那苦味在唇齿之间延开。 如城篇 146 非烟之死 南洛璎正在屋里等着消息,却听人说云非烟拎着茶盒子往自己屋里这边走来,不由愣了愣,难道是她误会了裴彬玢在这里?南洛璎还没有思出个所以然来,云非烟已是到了,进到屋里,她看着南洛璎,先是行礼,这才将茶盒打开说道:“一直承少夫人照抚,现在特来敬谢,自己做了几个点心,不知道少夫人可愿意赏脸一起用了。” 南洛璎的眉不由自主的轻跳了两下,她望着云非烟,好半天才应道:“那便一起用吧。”便吩咐人去煮上雪梅清茶,又点好熏香,这才与她各自坐下,嗅着袅袅的清香,瞧着那让丫环们分放好的点心,南洛璎轻笑了一下,对着云非烟说道:“非烟,一起用吧。” 云非烟迟疑了一下,终还是坐了下来,然后瞧了瞧南洛璎的样子,终还是说道:“那非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便自取了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咬着,一边吃着一边热情的劝说着南洛璎用那块,用那块,这块点心有什么讲究,那块点心有什么讲究,等等之类,又取了南洛璎让四喜奉上来的茶,浅浅的饮了一杯,这才又说了几句话来,却看南洛璎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食着点心,云非烟突然站起身来,哽咽着说道:“少夫人,你……你。” 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已经软倒在了地上,南洛璎受惊的看着她倒下,看着她滑落于地,看着她的嘴角上的血正顺着白滑的皮肤流出来,好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瞧着她,瞧着她,直到四喜的受惊的叫声划破长空,南洛璎方如梦初醒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四喜的尖叫声,细娘慌乱的跑了进来,原侯在门外的清霜也跟了进来,一看到这样的情况,她失声痛哭道:“我可怜的姑娘,你怎么这么惨呢。”然后便指着南洛璎说道:“你这个如蛇一般恶毒的妇人,你居然嫉妒我家姑娘,便要这般害死她。” 南洛璎有些无措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知道,她知道出事了,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细娘反应的快些,她一巴掌上便打在清霜的脸上怒骂道:“我家小姐可是你的主母,你怎么这般没大没小的,别在这里哭丧,四喜,快去请大夫来看人,然后通知大少爷,还有……夫人,另外若有人问起边说云姐儿吃东西咽着了,将这个不知轻重的丫头堵上嘴,先绑在柴房里去。”说到这里细娘又停了停,还是又叮嘱道:“只能请长孙大夫。” 四喜早就惊的一脸的苍白,听了话,赶紧顺着细娘的意思去做了,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了出去,不多会子便领着长孙大夫进来了,原来今儿个他正好来与裴家老爷下棋,裴老爷看见院里还聚着几个小丫头还有小厮在哪里探头探脑的,便冷冷的扫了一眼,这几个人立时做鸟兽散了。 长孙大夫走到南洛璎面前时,南洛璎还在定定的看着云非烟,因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得了,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去接触她,由着她躺在地上,南洛璎看见她的耳垂上都滴下了血珠子,而且那血珠子还是黑如墨一般,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长孙大夫伏下身子略一察看,便淡淡的说道:“准备后事吧。” 立时在场便有一个人惊的软在了地上,南洛璎看了一眼,正软在地上的四喜,立时明白她的心思,不论这是怎么回事,她必是逃不掉的,这茶是她奉上去的,若是需要一个替罪的羊,这便是最好的人选,想来这一点,四喜心里也有相同的盘算,所以才会惊的软在了地上。 南洛璎心里突然有一阵发冷,她知道是被人算计了,可是那个人是谁,又是为什么,她下毒的目的是自己还是云非烟。 正在这时候,长孙大夫又在哪里察看着南洛璎与云非烟所用过的茶以及茶点,好半天长孙皱眉道:“这,茶没有毒。” 听到这一句话,四喜的眸子立时亮了起来,她方理了理衣裳站了起来,瞧着长孙大夫说道:“长孙爷爷。” 长孙大夫却没有看她,只是继续检察着,好半天才说道:“这人的心思,这茶点里,也并不是个个有毒呢。”说话时,又瞟了一眼南洛璎手里还捏着的半块点心,淡淡的说道:“少夫人好运气,若是拿错了一块,便也要送命了。” 南洛璎只觉得这话里有话,不由皱了皱头说道:“长孙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点心是云非烟自她屋里带来的。” “正是因为是她自屋里带来的,所以说,拿错了一块,便要送命的。”长孙大夫声音依旧淡淡的。 裴老爷点了点头说道:“想来就是这样,必是这个贱丫头想要谋害洛璎不成,反将自己搭了进去。” “谁说我女儿是贱丫头,我家女儿也是你们裴家用轿子抬进来的,说死便死了,你得赔我一个这么大的女儿……啊啊啊,我可怜的女儿啊。”紫姨也不知道是从那里得了的信,还没有进屋,便已开始哭嚷了起来,裴老爷听到这样的声音不由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洛璎啊,你院里的人都是如何当差事的,由着她进来,连个递话的人都没有。” 南洛璎还未来及回一句话,便已见那紫姨冲了进来,随着她进门的是柳儿还有柳青河,南洛璎瞧见紫姨看见云非烟的惨状,便已是近乎要晕迷过去,好半天才是踉跄着移到了她的边上,立时就伏在那里放声大哭,那苍凉的样子,便是一直不喜欢她的裴老爷也不忍再说什么了,只是扯了扯长孙大夫袖袍,两人便欲出去,却让柳青河给拦了起来,他用一双泛红带赤的眸子盯着裴老爷说道:“裴老爷,我一向敬重您的为人,想来你也不会让我家妹子无辜枉死,你必是要给我们柳家一个交代。” 柳儿却不说话只是垂首过去,跪在云非烟尸身的一侧,拉着紫姨说道:“娘,不要哭了,妹子不会白死的,必要让凶手为她添命,若是这里告不进,咱们就去京里告御状,便是打到了天边,也一定要给妹子一个交待,让她泉下得以瞑目。” 紫姨这才醒过神来般的瞧着柳儿,然后一下抱住她说道:“我的好媳妇儿啊,你说的对,人家的命是命,我们女儿的命不是命嘛,便是打到天边去,也抬不过一个理字。” 裴老爷见他们这样闹腾,心里更是生闷,左右瞧了几眼,也不知道是谁将这消息透了出去,怎么得居然他们来的这样巧,要不只将尸身一钉棺,好好的发葬了,便是谁又能说得什么。 南洛璎看见他们哭的凄惨,一时之间也是百味在心间,她不知道应该怎么看待这些人,可是她真的是什么也没做,为什么,为什么云非烟会突然的死了呢? 裴老爷瞧着他们一直在又是哭又是闹的,想走,又让柳青河拦住了去路,若是平时,他自是不会理会,直接唤进下人来打发他们拖出去,只是今天。 好半天裴老爷终是叹了一口气,缓了缓语气的说道:“非烟的母亲,我知道你的心情,不过,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当为活着的人打算,你不要闹腾了,刚才长孙大夫已经检察过,这下了毒的点心是你女儿自己带来的,只怕要是追究下去,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不如便说她是急病去了,我们裴家也会给你们一笔发葬的费用,大家脸上也光彩些。” 紫姨一边拭着泪,一边说道:“我的女儿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要是她想不开要寻死,何必还要死到少夫人的房里来,何况,她又得大少的疼爱,又得夫人的喜欢,何必要死。”一边说着一边又恶狠狠的瞧着南洛璎说道:“只怕是有人意难平,所以有心算进,我不管得别的事,我只要我的女儿可以活过来,要是不能,我当为她讨回公道。” 裴老爷皱了皱眉头,终是带着几分怒意的说道:“哼,你们家的这个丫头,背夫偷汉,都有了孽种了,若不是我裴家还要点家声名望,早就依族例让她去沉塘了,只怕今儿个是她自己也觉得见不得人,这才寻了短见。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再纠缠不清,到头来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如领了发葬钱,好生安葬了她便也算是为她来世积德。” 紫姨立时哭泣不已的说道:“你便是要维护她,我也知道,她必是裴家的正室夫人,如此没有容人之量毒杀妾侍,传出去 嫌妻第34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传出去,也是个大大的丑闻,却也不能这般做贱我的女儿,我家女儿便是在那楼子里时,也是洁身自好,出泥不污,你现在却这般污她,这事儿,这事儿,咱们没完,我们家里是穷,但还有点硬骨头。” 紫姨一边说着,一边哭着唤柳青河过来帮手,说要把云非烟的尸身抬出去,到官府里去验尸,一时之间屋里闹的不可开交,南洛璎却只是冷眼一直看着柳儿,看着她在众人不注意时,对着自己露出了一抹冷冷的笑意。 如城篇 147 逢变惊醒 因为柳儿那个有意无意的笑容,南洛璎的心里好像一道电光火石闪过一样,心里将一个个片刻串了遍,柳儿归来,云非烟突然的暴死,这一切的一切,如果说真的有什么起因,什么变异的话,只怕必是云非烟与柳儿出了什么问题。 是柳儿一个人还是云非烟也有份? 那一瞬间,南洛璎的身子开始颤抖了起来,这两个人都是曾经伤害过她,而又让她宽容过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云非烟便是至死也不肯放过她,南洛璎想不明白,便只能寄希望这一切只是柳儿一人所为,便是如此,南洛璎依旧忍不住的打颤,一直以来,她安生的过日子,她平静的放了她们一条生路,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一个接受了现代十几年教育,无法漠视人命的女子,更多的也是对于这个世代女人的无奈的那种同情,可是她们,可是她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 南洛璎皱着眉瞧着柳儿,阴冷的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一切因果,皆会有报应的,你真的不怕嘛。” 紫姨原还伏在云非烟的一侧哭泣着,听到南洛璎说话,她更是激动的叫嚷道:“你也知道什么叫报应嘛,你会有报应的,我的女儿那样单纯温婉,自嫁了进来,我便说大少的心思在她身上,可是她却一再对你这位正室夫人嫌让了嫌让。” 说到这里紫姨立了起来,一指指着南洛璎吼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南洛璎缓缓的走过来,那拖地的长裙,轻柔的自地上飘过,慢慢的抚过云非烟伸在外面的一只手上,南洛璎却依然不觉的继续走近,然后轻声说道:“要报官,便去好了,身正不怕影子歪。”说完又冷冷的瞅了一眼还在一边的柳儿继续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人还未进来,声已是先飘了进来,只听裴彬玢说道:“这屋里怎么一个当差的人也看不到。” 墨书回应道:“怕是在屋里。”说话间他已经随着裴彬玢进了屋里,他一看屋里的情况,立时收了声。 裴彬玢初时是一愣,之后方才一步一顿的走到了云非烟的边上,瞧着南洛璎,有瞧了瞧还躺在地面,而且七窍上还凝着残墨的乌血的云非烟,好半天才艰难的说道:“这是,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南洛璎方想说话,却听裴老爷已经先发话道:“彬玢,烟儿去了,你去看看她吧。” 南洛璎瞄了一眼裴彬玢,回过眼来,便盯着紫姨问道:“你,连大少爷都没有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你为什么会有消息来这里给云非烟收尸。” 紫姨听到这句,立时更是哭嚷的厉害,指天咒地,眦裂发指,几要与南洛璎拼命,还好裴彬玢还在这里,拦在中间,才算是将两人分了开来,裴老爷这才说道:“好了,洛璎,你也不要再呆在这里了,你陪着彬玢先出去吧,这里的一切由我来与紫姨商议。” “商议,有什么好商议的,我要杀人者偿命。”紫姨那里领情,越发叫嚣的厉害。南洛璎冷眼观察,反是柳青河脸色略有些不对,这时候便听裴老爷说道:“那你们也要将她好生收敛了吧,必竟也是我儿的妾,也算是我的媳妇儿,总不能看着她一般这样躺在地上无人过问吧,我看紫姑先与张管家去买副棺木来。” “我不去,我不去,我要留在这里守着,要是你们趁我不在的时候,将烟儿的骨灰一化,便是死无对证了。”紫姨却如疯了一般的抱着云非烟的尸身不放,裴彬玢在一边愣了好久,突然出声说道:“非烟断不能这般死的不明不白,紫姨放心,我也不会答应的,你与柳儿先去挑个棺木,好收敛了非烟,让青河在这里守着便是。” 紫姨一听裴彬玢的话,就如见到亲人般,立时涕零如雨,扑在裴彬玢的脚下说道:“大少爷啊,还是你明事理,还是你将烟儿放在心上啊,你可要为烟儿做主啊。” 裴彬玢说完以后裴老爷的眉就没有展开过,但他也没有反驳裴彬玢的话。紫姨在裴彬玢的安抚下,总算是同意先与柳儿一并去买副棺木,待到他们都出去了,裴彬玢便转而又看了一眼云非烟,慢慢蹲下身子,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额头,可惜已是触手冰凉,他来回的抚了一会,这才轻声说都:“青河,你知道为什么我单留下你来嘛。” 裴老爷又瞧瞧了裴彬玢的样子,转而对南洛璎说道:“彬玢,媳妇儿,这里闹了一早了,我有些头痛,你先送我回房吧。”南洛璎自是明白了,只得跟了过来,三人一行走出了院子,裴老爷才说道:“你都能看出来,这件事有问题,你当我与你长孙世叔老毛病都老糊涂了嘛,居然看不出来。” 南洛璎抿了抿嘴,嗫嚅着说道:“媳妇不敢。” “你这个丫头那里有什么不敢的,表面看起来比谁都老实,只是心里真怎么想的,没人知道,唉,我们早就看出来了,这云非烟是让人害死的,只是那紫姨来的太是时候了,确实有些诡异。” “那爹为什么还要赔钱给他,那般不是承认咱们裴家有错嘛。” “你啊,还是一个孩子,便当是他们家里一家人为了害咱们裴家才下的毒计,可是人家也是配上了一个女儿,一条人命,只怕我们不认这个也不成啊。”说到这里,裴老爷方淡淡的笑了笑,这才眯眼凝着远方说道:“而且不先予之,如何取之,不先示敌以弱,让他们以为我们真的笨到上当了,他们又怎么会原形皆露,不看出来他们的想法在那里,我们又如何去找出真凶。” 南洛璎此时方恍然大悟,看见裴老爷的眸子里,不免带着几分崇敬,到了今天她才发现,这个长者的眸子里总是闪动着一种叫智慧的光芒。 裴老爷瞧见南洛璎已明了自己的意思,这才淡淡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你现在懂得了,呵呵,彬玢已是明白他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了。” 南洛璎一听此言立时领悟到,裴老爷的话里的意思,便是这个计划需要自己的配合,所以他才会直言,赶紧点头说道:“我懂得爹的意思了,但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还请爹明示。” “你要做的,便是什么也不要做,刚才你那般讽刺紫姑的事,不要再发生了,我们虽然不能吃暗亏,但也不能太出丑丢乖,那个老妇人,是个青楼里出来的老鸨,亲生女儿都能让她拿来估价,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逼急了这样的人,什么都干的出来。” 南洛璎不由傻了一下,原来裴老爷所给自己的要求,便是不要添乱,那一瞬间,南洛璎的脸渐渐有些发热生烫,她从来没有像那一刻这般恼自己。 裴老爷也顾不得南洛璎的心事了,他继续说道:“好了,便送到这里吧,我自回屋就是了,你也早些回屋里,余下的事,你也不必再管了,我想彬玢自会处理的。” 南洛璎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默然无声的回了自己的院子,还在门口细娘已是迎了过来,一见到南洛璎便说道:“璎姐儿,大少爷说就在这里给云非烟扎灵堂,让咱们住其他地方去,你说说,这也太气了些。” 南洛璎若是没有得裴老爷的点拔,或也会气愤不已,但此时她的心境已是不一样了,便只是淡淡的说道:“这样不好嘛,也免得住一个死过人的屋子,咱们去大爷院子里歇着便是,方正他那里空屋多。” 细娘初时一惊,但很快便会意的捂嘴笑道:“这样也好。” 南洛璎看着众人开始忙碌的收捡东西的收捡东西,还有的在忙着挂招魂番,她没有进屋里,只是便那般立在院中,静静的瞧着这一切,突然间她看见柳儿一个人缓缓的走了进来,南洛璎极想冲上去找她问个清楚,却还是忍住了,便如裴老爷所说,这时候正是节骨眼上,自己只是个添乱的主,还是不要出声的好,要是激化了矛盾破坏了他们计划就不好了。 柳儿却好像不论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会先看到南洛璎一般,她缓缓的走近,然后挑了挑眉头说道:“少夫人。”说着话还缓缓的给南洛璎行了一个礼,南洛璎便全全的受了这个礼,只将头侧向一边,不理不睬柳儿。 柳儿却好像未曾发现自己满不受欢迎的一般,继续在南洛璎身侧说道:“少夫人节哀,虽说烟儿走的突然,但这也不一定是少夫人的罪过,少夫人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的情况吧。” 说完意有所指的朝着南洛璎眯了眯眼,南洛璎只觉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觉得管他什么计划,管他呢,现在只想要打这个丫头出口气,她的手慢慢的摇了起来,只是还没有碰到柳儿的时候,已听院外传来一阵阵响亮的哀乐声,南洛璎不由让打乱了心神,就在这一瞬间,柳儿已向后退了好多,她回眸看着南洛璎,淡淡的笑了一下,立时转过身出去迎紫姨等人,南洛璎只能看着面前空空的一切,默然不语。 如城篇 第148章计问青河 虽然没有说话,但南洛璎的心里,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愤怒,从来没有一次像这一回这般,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底的傻瓜,她的恼怒,她的愤慨,慢慢的燃起了心里的一阵火。这怒意从心里一直烧到了心头,让她觉得一根一根的发都要燃着了一般的焦躁,只是越是喷怒,她的心里反而越是平静的可以听到这院子里树木的 正在让风吹的摆动,可以清楚地听出正在走进来的人有四个,一个是 紫姨,一个是 张管家还有墨书,最后一个人是裴彬玢。 那一刻,南洛璎的脑子分外的清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根本于事无补,便走了上去,瞧了一眼正扶着紫姨的柳儿,然后对着裴彬玢说道:“我想我不方便留在这里,在这里,想去你的屋里,先歇几日。” 裴彬玢点了点头说道:“便如你的意思办吧。” 南洛璎这才点头应了,立时带着细娘去了,只吩咐几个小丫头讲常用之物送来。 进来屋里,南洛璎坐定之后,瞧着细娘点好淡淡的熏香,这才说道:“细娘,这事儿你怎么看。” 细娘凝眸不语,好一会,才笑意的说说道:“我看璎姐儿还是不要管得好,想来,裴老爷和大少爷会处理好的,不论说到天边去,璎姐儿也是这家的媳妇,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便是裴家的人丢到家。” “我不是担心自己,我想的是,怎么样才能让真正的凶手受到……”南洛璎说到这里,想到柳儿的脸,手越发的握的紧了。 “璎姐儿,哪里还有什么凶手,只怕下毒之人,便是中毒之人。”南洛璎定定的瞧着细娘,好半天才说道:“细娘,你怎么不怀疑是柳儿。 细娘这才愣了愣,咬了咬牙说道:“她毕竟是我一手养大的,我,我想她不会这样丧心病狂,何况,刚才我在无人处已是问过她了,她对我发誓说,这毒真不是她做的。 南洛璎这才醒悟过来,自己送裴老爷出去的 时候,并未见着细粮,想来那时候便是她在路上去寻柳儿问个明白了。想到这,南洛璎不由大量了一下细娘,也是,毕竟那个人会愿意相信自己养大的孩子会死不悔改,一条道上走到黑呢,只怕在细娘的心里,也下意识的不愿意相信柳儿是个坏人,南洛璎不由叹了口气,只怕细娘心里根本就不能再客观的去瞧这个问题,索性不再多说什么,反是安抚着细娘下去歇着了。 南洛璎只是瞧着那袅袅的青烟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站了起来,换进了四喜,吩咐她找几个人将柳青河叫过来。这样的时刻柳青河本不是那么容易唤进来的,也不知道四喜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柳青河终是来了,还是一个人来的 南洛璎感到很满意,用有些赞许的目光瞧了瞧四喜。其实这个丫头,一直都是很能办事的。 柳青河看见南洛璎。并不十分客气,有些生硬的叫了少夫人,便不说话了。 南洛璎瞧着他,好半天才轻笑了一下,然后有些刻薄的说道:“你知道么,云非烟死的时候,她的眼睛都闭不上,一直闭不上,因为她不安心啊。”柳青河没想到南洛璎会这般说话,不由得眸子睁大了几分,只是瞧着南洛璎,气息都有些不稳了,好半天,才说道:“你……少夫人,烟儿当然不安心了,杀她的凶手还没有死。” “凶手,谁才是真正害死她的凶手,若不是你将她逼至悬崖之侧,她何须如此决然一跳,既伤到自己,也伤到他人。”南洛璎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清冷,只怕以前极少有人能听到南洛璎如此说话,她一边说这话,一边还用手指的指尖在桌上轻轻地敲击了两下,发出“啪啪”的清响。 柳青河立时有些惊心吊胆,他受惊的看着南洛璎,不懂她在说的是什么么?不,他听懂了,正是因为懂了,所以他担心,他害怕,他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是他心里最不能见人的阴暗,也是在云非烟死后,他一直无法原谅自己的懊悔,他如何会不懂,可是正是因为他懂了,他更要装作不懂,如何能认? 柳青河在初时的惊诧过后,很快便故作镇静的理了理自己腰上的孝带,然后皱眉说道:“我是非烟的亲哥哥,少夫人不要胡说,现在找不到凶手,便要胡乱诬陷人么,哼,只是这话说出去也要有人能信才是。” “真是亲哥哥?”南洛璎戾声打断了柳青河的话。 柳清河只觉得自己心理一直崩着的一根丝,让人一下扯断了,他的脸立时有些稳不住了,人也跟着踉跄了一下,最终虽是站稳了,但那一瞬间他心理的惊变是瞒不得人的,瞧见他那样的神色,她只能自己强行堕胎,结果差一点送了命。 柳青河听到这里,真正有些动了心思,他喃喃自语般的轻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非烟的身子一直不好,这对她来说,真的是莫大的痛楚,她真傻,真傻” 南洛璎瞧见他的样子,心里突然一种奇怪的感觉,便是这个男子或许对云非烟其实也是有几分真情真意,知识他用错了方法,不但害了云非烟,也何尝不是害了他自己,只怕他将一生活着那钟无法挽回的亏欠于愧疚中。 南洛璎没有说话,知识等着柳青河在那里继续喃喃自语,过了良久柳青河不在言语了,南洛璎方又轻轻敲桌案,这才继续说到:“你知道嘛,非烟曾经自尽过一次,就在那个小树林里,是我救了她。”南洛璎一边说着话,一边偷眼看着柳青河的神色,见他还是有些木纳的样子,便继续说道:“就在那里非烟将与你的一切都告诉我了,我还应承了她会安排她离开裴家,她其实是想离开的,便是在那时候,她说的最多的是不是她自己如何,而是求我,不要将你的事情公布出去,她一心一念都是在维护你。” 柳青河在那一刻,突然抬起头来说道:“真的?”那一声问中,呆着一丝质疑,一份不信,却又满是期盼。 南洛璎冷哼了一声,方继续说道:“虽是天人用隔,但非烟那样一个弱女子,在当时那般险的情况下,还想要维护你,你一个男儿,不当有所回报嘛” 柳青河瞧着南洛璎,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瞧着她。 南洛璎也没有说话,只是有些不屑的目光冷冷的盯着柳青河。 良久,柳青河轻叹了一口气,才说道:“少夫人与我说了这番话,想来是要青河做些什么,请明示吧。” 南洛璎冷哼了一声,这才说道:“不是我要你做什么,是你自己,想不想为非烟做些什么,让她可以入土为安,让害她的人,受到处罚。”说到这里南洛璎阴冷的瞧了一眼柳青河,带着一丝冷嘲的笑意道:“何况我知道你与云非烟的事儿,你可以选择不认,但这样的事,只要出了我口,便会有更多人知道,你以为到时候裴家会放过你嘛。便是现下裴家为了颜面,不能把你怎么样,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将一生活在这惊恐里,除非你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打败裴家,否则的话,你觉得你能安生的活下去嘛。” 柳青河越听到后面,额上的汗冒的越多,他自是不知道南落璎早就将一切用书信写呈给裴彬玢,南洛璎也早就想过了,裴彬玢便是看了那封信,这时候为了大局考虑,也不会出手收拾柳青河,要不然,难免会让外人猜疑是因为云非烟之事,裴家在杀人灭口,所以自是大大方方的用来要胁柳青河。 柳青河听到最后,早已是汗如雨下,好半天他才说道:“少夫人,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非烟会死在你屋里,唉,我也曾怀疑过是少夫人下的毒手,但很快就想明白了,要是少夫人真想做什么断不会在自己屋里这般做,这不是示人以短嘛。” 南洛璎轻咳了一声,然后冷冷的盯着柳青河说道:“你那便把一些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说来听听,比如说,你们到了云非烟的屋里后,柳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你是说柳儿?”柳青河受惊的轻叫了一声但很快止住了,只是瞧着南洛璎点了点头,便开始缓缓道来。 如城篇 第149章十指交扣 等裴彬玢得了信赶过来时,柳青河已将离开了,他进了南洛璎的屋里,瞧见她正坐在那里捧这呗茶取暖,瞧着她消瘦的样子。心里一时间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是默默的走过去,瞅着他说道:“你与柳青河说了些什么。” 南洛璎看这裴彬玢有些焦急的神色。不由淡淡的苦笑了一下。原来在她们心里,自己真的这么不可信任,什么也怕是让自己给弄砸了,便回道:“还不是如我给你的信中所说的那般。” 裴彬玢愣了愣。好半天才嘟囔这说道:“那信,我一直没看过。” 南洛璎的眸子立时大了几分。瞧着裴彬玢,若是依了她从前的脾气 ,便索性不言,由着裴彬玢以后去取信再说,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还是细娘的劝解起了作用,她虽然有些气闷,却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是谁让非烟有了身子的嘛,便是柳青河。” “什么……他,他们不是兄妹嘛,你有证据嘛。”裴缤纷本已自己端起茶壶为自己倒水,这一激灵,那茶水一了出来,也不知道,直到那水漫出茶案,一直濡润了他的前襟,他还不自知,反是南洛璎先发现了,叫道:“ 茶……茶……” “我当然要查……”说到这里,裴彬玢方反映过来有什么不对之处,赶紧将茶壶放好,俯下身子,看着自己湿透了的前襟,一时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长气。 南洛璎瞧着他那副样子,顺手便伸过手去将他的前襟拧了拧,再理直扯顺,做的那样自然,而又认真,让裴缤纷不由沉浸在那片刻的温柔中 好半天裴缤纷才回过神来说道:“你有什么证据。” 南洛璎一边去一侧取了手绢擦干了手上的潮水,一边说道:“我哪里有什么证据,这一切都是云非烟自己与我说的,事到如今,我原也不太信了,只是刚才我问柳青河的时候,他也是认了的。” 裴彬玢将眉一挑,瞅着南洛璎说道:“既然如此,你想怎么做?” 南洛璎抿嘴笑了笑,想到四喜等人还在屋外等候着,只怕说话也会隔墙有耳,只得凑到了裴彬玢的身侧,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在他的耳旁,轻声言语了一番。 温热而又带着少女特有气息的呼吸一下下的袭向裴彬玢的耳旁,他与南洛璎成亲至今,只怕从来没有一日像今天这般亲近过,他也是第一次从南洛璎那里听到她对事物的谋算,还有她的计划。 拖过之后,裴彬玢沉默了一瞬间,然后又轻摇了摇头,凑近南洛璎的耳侧说了一番。南洛璎细心地听着,不时的点着头,轻声应道:“还是你想的周密,我的想法还是简单了些。” 裴彬玢何时见过南洛璎如此乖巧,心里不由大悦,正见那温软如玉的软耳在眼前,一时有些情动,凑过去用唇轻轻地啄吻了一下,呢呢喃喃的说道:“你要是天天这般乖巧该多好。” 南洛璎立时觉得耳侧让那温润潮湿的唇厮磨了一下,又听他说的如此情浓意切,一时之间,只觉得自耳旁处的红热灼到了脸颊,羞得没有一句话敢言说。 裴彬玢只是这般说了一句,便又坐定了身子,正好瞧见南洛璎的双颊飞霞,红粉扑扑,垂下头不言不语,不由大笑了一声。 南洛璎立时没好气的瞪起了眸子,瞅着他说道:“事情已是议定了,大少爷怎么还不走。” 裴彬玢的笑容在那一片刻僵在了脸上一瞬间,但很快看出她眼中的羞意,却又有些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感觉,不由皱着眉道:“唉,我给你出了主意,你便要打发我走人,真正是用完就丢啊,不要说对你的亲亲夫君不该如此,便是一般的旁人,也做不出来呢。” 说的那句亲亲夫君,裴彬玢的眸子里全是笑意,过去那一脸的痞笑又露了出来,南洛璎立时有些犯晕,自己过去怎么会以为这家伙从军队出来以后大有改变,变得成熟,变的不是个痞子了,错了错了,他还是那个去青楼听曲,会去楚馆里调戏小姑娘的痞子大少爷。 南洛璎闷了一口气在心里,好半天才说道:“我怎么利用你了,你难道不想为云非烟报仇嘛。” “我肯放她离开,已经是仁至义尽,她无福,只能怨命。”裴彬玢淡淡的说着,良久才望着窗说道:“其实,我再以不只是她让人欺负,如果当初发生这一件事的时候,她便对我坦然相告,我心里会不痛快,但决不会为难她,可是她选择一再的欺骗我,欺骗我的家人,这便让我无法容忍。” 说到这里,裴彬玢慢慢走到南洛璎面前,握着她的手说道:“你总是太简单了,我一直以为你很单纯,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也有几分心计谋算,只是平日里不屑去用而已。” 南洛璎听裴彬玢这番话,一时禁忘记抽出手来,知识瞅着他,好半天才说道:“谢谢。” 裴彬玢听到这句笑,又淡如春风般的微微一笑,抚了抚她的额头说道:“傻丫头,你是我的夫人,我的妻子,我照抚你是应该,有什么好谢的。” “我不是谢这个,我是谢”南洛璎刚想解释一番,已听裴彬玢说道:“我知道,你谢我,不是因为我在处理这个问题,还是因为,你谢谢我相信你,没有因为非烟的死,对你产生质疑。” 南洛璎愣了愣,又一次的仔细的打量这裴彬玢,好半天,突然觉得眼中有些温热,原来他是懂得自己的想法,只是很多事他都不会去说,第一次南洛璎用真诚的笑意回应了裴彬玢,然后轻声说:“你还生我气嘛?” “气?气什么?”裴彬玢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受去了茶盏来饮了一口,只是那茶盏却是南洛璎原在用的,他也知道,却毫不在意的喝了一口,方放下。 南洛璎瞧着他的动作,停了停,一直没到他喝完茶,方说道:“好像,我总惹你生气。” “你也知道你总惹我生气?”裴彬玢瞟了南洛璎一眼,然后轻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呢,我要真和你计较的话。那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唉,我当时很气,过会子也就淡了。”裴彬玢说完,有些随意的敲了南洛璎的脑门一下说道:“我想过了,下次我再生气,就敲你这里,看看能不能敲出来你在想什么,能不能让你变聪明点。” 南洛璎吃痛的捂着头说道:“痛啊……越敲越笨的。” 裴彬玢见她神色憨态可爱,不由又伸手敲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变笨了更好,反正有我呢,免得太聪明了一天到晚想的也是怎么着气我。”说着又欲伸手再敲一下,南洛璎哪里肯依,立时伸手要捉住他,只是裴彬玢若是诚心想要躲开,她哪里捉的住呢,偏偏裴彬玢便不想躲,由着南洛璎伸手握着了自己的手腕,眯着眼瞧着她,看她准备如何。 南洛璎握着裴彬玢的腕部,用力掐了一下,才说道:“以后不准敲我了,知道不。”却发现裴彬玢一直不出声,这才抬头瞧见他一直在望着自己,一时之间一种很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好半天还是裴彬玢打破了这样的平静,他轻如叹息般的说道:“真想每天都这样。” 原本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也不知道为何在南洛璎听来,心中却有些好像有一处坚硬的地方,让碰的支离破碎,心痛,心痛的柔软,默默的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每天都这样,不好嘛? 南洛璎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一直握着裴彬玢的手腕,她慢慢的向下滑到他的手掌上,握紧,十指交扣,轻声说道:“我们以后,每天都这样,好不好?” 裴彬玢的脸上掠过一丝喜悦,但很快便转而平淡,他有些轻愁的说道:“国难当头,我们男儿当保家卫国,只怕这一次非烟的事最终还是要由你与父亲来解决了,我明天,我明天……” 南洛璎的眸子立时睁大了,其实不要裴彬玢说完,她也能明白后面要说的话,不由伸手捂住他的嘴说道:“不要说了,我懂的,我懂的,不要说了,我不想听到那句话。” 南洛璎感受到裴彬玢的唇在自己的手心里微微动了一下,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温柔的将她的手移开,这时候裴彬玢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一抹轻笑,他淡淡的说道:“傻丫头,我是自死人堆里爬回来的,听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所以你不要为我担心,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以后,我们每天都这样,快乐的过日子。 南洛璎看着裴彬玢那近在咫尺的眸子,犹如墨色乌玉一般流华润彩,闪动着希望的光芒,不由动情的点了点头。 如城篇 150 非烟已去 不论两人希望不希望被打扰,该来的人还是来了,当听到屋外的墨书提声说道:“紫姨,你不能进去。” 两人不由相视苦笑了一下,正在这时候紫姨已将门推开走了进来,如一阵旋风一样的卷到了南洛璎的面前,大声吼道:“你对青河说了些什么,说了什么,你怎么这样的恶妻,烟儿死了还不够,还逼着青河将她的尸首火化了。” 南洛璎愣了愣,想到柳青河临行前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少夫人只要你肯信守承诺,柳某人向你保证,你可以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待,一个了断。” 原来他听说的了断便是这般的草草将这事硬的压下来,南洛璎皱了皱眉头,裴彬玢也皱着眉瞧着在那又哭又闹的紫姨,好半天才说道:“你闹够了没有,之前瞧在非烟的份上,我也由着你折腾了,现在非烟尸骨未寒,你不想着如何收敛她,却只想着怎么哭闹折腾,你想没想过如何让她早些入土为安。” 紫姨又是哭叫,又是吼骂,那里听的下去裴彬玢的话,裴彬玢终是有些不忍的在那里无措的看着这个正在地上滚爬的女子,反是南洛璎渐渐冷静了下来,她眯了眯眼眸,有些冷狠的说道:“来人,我看紫姨只怕是因非烟去了,有些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去拿狗血来浇浇,看看能不能惊回魂。” 墨书愣了愣,站在一侧,只是瞅着裴彬玢不语,南洛璎立时双眸一瞪喝道:“还不快去,要是过了时间,只怕这疯症就好不了。” 紫姨原是一心沉在自己的心境里,那里还会听外面在说说么,这时侯南洛璎的喝骂声,这才一个惊灵的醒过神来,立时跳了起来的说道:“谁的了疯症了,谁的了疯症了。” 正在这会子功夫人,一个一身素衣的女子扑了进来说道:“娘,你别在这里置气,青河已经将非烟的身子给烧了……您再不去,只怕连最后一面也是见不着了。” 听到这个消息,紫姨一声凄惨的尖叫划破了长空,她再也顾不得南洛璎如何,赶紧便跑了出去,走过门时,脚上的鞋也掉了一只,只是她却如同未觉一般的继续奔跑着,反是柳儿却镇定了下来,没有急急的跟过去,只是瞧着南洛璎说道:“不过几个月不见,璎姐儿越发稳了,便是遇上这般大事,也是不动声色,真真让柳儿为璎姐儿高兴。” 南洛璎立时听出她话里藏着意思,怒视着她,正在想着说辞,却听裴彬玢已将喝道:“你一个让裴家放出去的丫头,在你过去的主母面前居然这样一点尊卑都没有,居然在主母未问你话前,也敢说话。来人,给我掌嘴。” 柳儿愣了愣,立时辨说道:“你们不能这样不讲道理,我不是裴家的下人了” “啪”的一声,柳儿的话还没说完,已让在一侧的四喜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子,柳儿立时横眉怒视,裴彬玢冷冷的笑了一下,沉声说道:“这么一个不安分的丫头,居然敢在裴家里大小声,你当自己是谁,墨书按着她,四喜,狠狠地打,打到她知道错了为止。” 柳儿立时有些颤抖的说道:“我不是裴家的下人,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已经不是下人了” “是啊,你是柳少爷的夫人,只说柳少爷在外面得了裴家的救济,也是置了地,买了产业,有了几个丫环伺候着,只怕柳儿姐在外面也是春风得意的紧,只不过,四喜还是裴家的下人,少爷让打,就不敢不打呢。”四喜一边笑着凑到柳儿的耳旁,小小声的说着,一边又拧着她的耳朵压住她,墨书在一侧得了裴彬玢的命令,只得过去接了四喜的手,按住了柳儿的头,四喜这才狠狠地又扇了她一个耳光,那声音大的让窗上贴着的窗花都颤抖了一下,这时候裴彬玢似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皱了皱眉,却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屋子,一边走着,一边与南洛璎说道:“我去瞧瞧那边怎么样了。” 南洛璎在他的背后点了点头,虽知道他看不见,却也还是瞧着他走出了屋子,这才转眸望着柳儿,如果说前一刻南洛璎凝着裴彬玢的背影时那眸子里的光温柔的像春水微澜,那么这一刻她的眸子里就像冬天里已经冰冻三尺的古谭,即阴冷又沉静,让人看着有些捉摸不透。 南洛璎瞧着柳儿已让四喜打肿的脸,心里居然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快意,这个家伙居然也会有今天。她眯了眯眼,然后慢慢的堆起了一个笑容,缓缓走近。 柳儿看见南洛璎那诡异的样子,惊得不停地挣扎着,却因为让墨书按着,又让四喜揪着了头发,居然就是动弹不得,她只能用已经让打肿的嘴,艰难的说道:“璎姐儿,不,大小姐,不是,少夫人,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我想干什么?你不是很聪明嘛,你猜啊?”南洛璎浅浅的笑着,好像在说着一个世上最有意思的笑话一般。只是那眸子里透着的都是森森的寒冷之气。 柳儿从未见过南洛璎如此神色,居然惊得不敢说话,好半天才嗫嚅着说道:“少夫人,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般说话,以后……” “以后?”南洛璎复了一遍。 柳儿立时抽泣着说道:“婢子说错话了,那里有什么以后,以后我也还是夫人的奴婢。” 南洛璎轻哼了一声,然后淡淡的说道:“可惜,这里没有保长中人,要不然,我就又可以将你买回来做个贴心的人了,说实话,你做事还真是不错呢。”说到这里南洛璎眯了眯眼,淡淡的说道:“其实也未必不可以,所为即嫁从夫,让你夫君将你卖发于我也就是了。” “不……不……”柳儿受惊的大声泣哭了起来,只怕几番让人倒卖的记忆是她心里最深的痛。 南洛璎冷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我也乏了,你们瞧着办吧。”说着便走出了屋子。 心里却还在盘算这一切,柳青河为了表示与自己结盟的诚意,居然一把火将云非烟火化了,只是他这般做究竟有何目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将一切告诉裴彬玢嘛,应该他不会这般蠢,知道失去了非烟的死因调查,他便少了一个与我谈的筹码,那为何,他要这般急呢? 南洛璎心里左右思量了一阵,却还是觉得没有找到重点之处,索性不再想了,打算去那里瞧瞧。自是带了几个小丫鬟还有细娘去了,还未见云非烟灵堂,便已感受到了一阵扑面而来的热风,风里还有一股子怪怪的味道,南洛璎远远看见那心源处,让墙挡住的地方,有袅袅上升的黑烟,不由轻叹了一声说道:“其实人一辈子,到最后,都只是这样的下场,那活一辈子是为了什么?” “璎姐儿怎么突然这般说?谁知道呢,别人都这样过过来的,只是大家谁又愿意死?不要再提这般悔气的话了。”细娘在一侧有些埋怨的嗔怪着。 听到细娘的话,南洛璎苦笑了一下,收起了自己的那些感叹,提脚进了院子,一进去,就看见柳青河正跪下在火堆前,几个和尚正围着火堆在那里念经,一侧的长孙大夫还在边上说道:“你既然见到非烟托梦给你要火化飞升,为的是脱离一切苦难,现在遵从她的意愿,你当为她高兴才是,怎么你也这般不乐。” 说完又指了指已经晕迷在一侧的紫姨对柳青河继续说道:“你当要好好照料你母亲才是。” 这会子功夫南洛璎已经走到了近前,越到近处,那股怪味越重,嗅的让人欲呕,南洛璎皱眉强忍着,然后轻叹的说道:“怎么这么匆忙,连让我们送非烟最后一面的机会也不得了。” 一个念经的大和尚在一边帮着柳青河说道:“是柳施主说,这个时间是死者托梦所付,所以才会如此,要不然,也不能在贵主家的院子里便举行这火礼啊,还好主家人心慈悲不介意,裴施主还去给操持盒锦,真是个有情义的人啊。” 说着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南洛璎愣了愣,瞧着柳青河,连她都有些佩服此人应变之快,说谎的时候居然也能扯出这么一个很难让人拒绝,也很难让人说不同意的借口。她挑了挑眉,正待说些什么,已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中挟着女子的哭泣之声冲了进来。 南洛璎不由侧过身去望了一眼门口,只见那进来的人正是柳儿,他脸上全是泪,有些微肿的脸,更映的那泪迹十分明显。柳儿一冲进来,便扑到了柳青河的背后,抱着他哭道:“我……” 只是这一个字,柳青河便已转过脸来,那脸色铁青的吓人,南洛璎瞧见他的神色,不由有些皱眉,虽是不惧,但也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篓子,但柳青河下一句话便将她的担忧打消了,因为他说的是:“你给我滚。” 柳儿受惊的看着自己的夫君,脸上的泪水直流…… 如城篇 151 彬玢离去 最终柳儿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晕的那般软在了地上,南洛璎没有说话,凡是院子里的婆子们将她扶了下去,紫姨是早就哭晕了过去,南洛璎瞧着柳青河,很久没说话,便是裴彬玢走到了身边,居然也是一时未觉。 裴彬玢掐了掐她的胳膊,她才反应过来,赶紧?br / 嫌妻第35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紧侧过头去,瞧见他便挑了挑眉头,淡淡地笑了一下,立时又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下,其实自己是不适宜笑的,又止住了,脸上表情这样来回的转换中,不免僵了僵,裴彬玢瞧她脸色变幻之快,着实有些让人捉摸不定,想到过去她的那样的性子,不由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怎么了?” 南洛璎摇了摇头,只是瞟了一眼还跪在火前的柳青河,裴彬玢也望着那灼人的火焰说道:“她便这样去了,也算干净。” 听到裴彬玢的声音,柳青河这才转过身来,那一双眸子里早就布满了血丝,让人看着有些恐怖,他定定地瞧了裴彬玢好一会,才说道:“大少爷来与非烟上个香送送她吧,那段日子里,她一直都是最念着大少爷的,只是不曾想到,方相见,便是永别。”说到这里柳青河向后退了一步腾出了位置给裴彬玢。 裴彬玢看着那袅袅上升的黑烟,那火已是没有初试燃得烈了,只怕不多时就要熄灭了。裴彬玢将之前与人取来的盛骨灰用的器物交给了法事的和尚。便在那里对着火,揖了一揖,站在那里说道:“非烟,来生来世,愿你能做个好人家的女儿,一生无忧。” 只这一句话,那初初醒来的紫姨却正好听见,一时间眸子里的泪就哗哗地下来了,她瞧着柳青河,好半天才说道:“我的烟儿啊……”又是这般嚎叫了一声,哭晕了过去。 便是一直厌恶着他们的南洛璎,心下也生出几分不忍,唉,那是一种绝望的哭泣,一种好像生命都已让人夺走,在生命最后的关头,所发出来的嚎叫…… 这一场近乎闹剧的葬礼,将云非烟的意外之死拉下了幕布,虽然裴老爷等人对将云非烟放在院中火葬还有几分微词,但与和紫姨他们对阵公堂相比,这实在也不是什么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只是那里自是不能再住人了,原是南洛璎的院子,只得将她迁住他处,最后还是有裴老爷一句话定了音,便让南洛璎先与裴彬玢同住一院。 这一切的一切好像就这样结束了,裴家除了有一个院子让深深长锁,似乎也没有别的意外一般,只是不知道几年,几十年以后,走过这个院子的人,是不是还能想起,曾经有一个美丽的如桃花一般娇艳的女子,曾经来过这个世上…… 南洛璎看见那个自己住了近一年的屋子,让人慢慢锁上,凉风袭人,更觉阴冷,站在她身侧的裴彬玢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样的结局,或许对双方来说都好,我会让爹多给紫姨一些财物,让她以后可以衣食无忧地过下半辈子。” 南洛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那眼眸里隐隐有些感伤,裴彬玢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走吧,咱们回去歇着吧,明儿个,我还得赶路呢。” 南洛璎听到这一句,眼中的泪忍不住滑了下来,却赶紧侧向一边,只盼着裴彬玢并没有看见,没有看见这份软弱,没有看见这份伤怀。 裴彬玢似乎也如她所愿一般,并没有留意到她落下的泪,或是因为天色黑了,或是因为站在这里,有些心神不定……两人便只是那般一前一后地走回了裴彬玢所住的正院。 两人一直在忙着云非烟的事,又是瞧着人收捡骨灰,又是请大夫来看看紫姨,一直在忙乱中,其实还未吃过晚饭,或是都不饿,两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想起这件事来,反是四喜迎上来说道:“大少爷,少夫人,是不是吩咐人摆饭。” 南洛璎立时瞧着有些心不在焉的裴彬玢说道:“那便摆上吧。” 一顿饭吃下来,两人都有些沉默,后来自是各自在丫鬟们的伺候下梳洗了一番,南洛璎跟着领路的丫头一进屋子,就瞧见裴彬玢正就着烛光在看书,不由一阵双颊生晕,难道今天晚上便要与他…… 南洛璎只觉得心里跳得特别快,若是在几日前,她必是想尽法子也不要离开这里,只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得,她虽然心里有些害怕,有些畏惧,却还没有想要掉头跑掉的想法,只是瞧着裴彬玢,好半天才小声说道:“今天我们都累了……” 裴彬玢这才发现她进了屋里,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瞧见她刚刚洗浴出来,如冰似雪的肌肤也生出了一些红晕,比平日里平添了几分生气和朝气,这时候的南洛璎看起来便不似过去那般暮气沉沉,以前的她也是秀丽的,却总觉得有一些沉闷,而且让人觉得总和这里的一切有一种格格不入,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着,瞧着却是那样的让人舒服。 南洛璎发现裴彬玢抬起头来,便一直在不住地打量着自己,心里有些发慌,脸也更红了几分,那下面的话居然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只是瞧着他,有些带嗔地瞪了一眼,双眸一转,便再也不敢看着裴彬玢了…… 裴彬玢瞧着她的神色,似羞且怒,心里一时有中说不出来的滋味,不由轻笑道:“是啊,今天我们都累了,便早些歇着吧。” 南洛璎愣愣地点了点头,有些颤抖地慢慢移着脚走向床边。 裴彬玢已是先上床躺下了,瞧见南洛璎那般羞极的样子,不由逗她道:“快些,外面凉。” 南洛璎索性双眸一闭,闷头便走了过去,坐上床歪着便躺下来了,正好压在裴彬玢的胸前,那一头乌发便让他伸手一拉,散落了一床。 南洛璎害羞地闭着眼,不敢睁开,只是双眸不停地在轻轻颤抖,提醒着它们的主人在这一时间里有什么样的心情。 裴彬玢伸出双臂将她搂进了怀里,感受到她在自己怀里微微挣了一下,却又停下来不动,只是那身子却还是颤抖着厉害,他轻轻地抚了一下南洛璎的脸颊,好半天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打量着她,好似在思虑着什么,好半天他终是将南洛璎搂得紧紧的,将头靠在她的肩后,温柔地说道:“睡吧,今天你也累坏了。” 南洛璎虽然看不见在自己背后裴彬玢的神色,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睁开了眼,却发现裴彬玢真的很规矩地将手搂在她的腰上,便安静地睡去了,南洛璎不由轻唤了一声道:“裴彬玢……” “嗯?那有你这样连名带姓叫自己夫君的,以后叫我官人,或是相公。”只是裴彬玢这话说的时候有些含糊不清,好似真的快要睡着了一般。 南洛璎的身子僵了僵,随即又放松了下来,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也睡了过去,这一觉只怕是她来了以后,睡得最温暖也最舒服的一次。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睡着的时候,裴彬玢已经睁开了眼眸,在那夜里,一瞬不瞬地瞧着,双手在她的青丝间游移,嘴角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第二天等待南洛璎睡醒时,已经见不着裴彬玢了,在她的追问下,才得知,昨天夜里三更刚过,裴彬玢便连夜启程走了。临走前特意叮嘱下人不要惊动任何人。 南洛璎却是免不得又让裴夫人埋怨了一番,只说裴彬玢走的时候,别人不知道也罢了,她这个枕边人居然也全然不知,之类的云云,南洛璎知道她只是在抱怨,其实心里更多的是舍不得远去的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境的原因,南洛璎居然对她所说的刻薄之语,全然没有感觉,只是默默地听着,安静地应着。 裴夫人说了一阵,驳觉无味,便让南洛璎回屋反省。 南洛璎一出她的院子,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得了片刻的清静,刚准备回屋里,却在路上看见柳青河,不过,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即没有看见柳儿,也没有看见紫姨,他走近给南洛璎见了一个礼。 南洛璎瞧着他一夜之间好像老了几岁的憔悴样子,心里也说不出来什么滋味,明明云非烟的一切恶果可以说都是他种下的,怎生他却又如此伤怀,是悔恨还是其他的什么是……只怕已经没有人能说清了。 南洛璎也不想与他有太多的交集,见他见过礼,便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即准备走,却听细娘在一侧小声嘀咕道:“璎姐儿,我想问他几句话,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了。” 南洛璎瞧了瞧细娘,知道她还是放心不下柳儿,便点了点头,先走了。 走出几步后,南洛璎回过身子,果然瞧见细娘正拉着柳青河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风中隐隐传来几个零星的词“柳儿”“好好过日子” …… 南洛璎不由摇摇头,没有再继续停留,径直回屋去了…… 锦瑟篇 152 再见灵玥 自柳青河带着柳儿与紫姨走后,日子平静地慢慢过着,南洛璎心境不同,自是在这家里处事也有了差微,夫人虽然对她还是多有挑剔,但有了裴老爷从中说了几句话,左右还是过得的去的。 南洛璎有心回如城去,却又怕会再惹恼了裴夫人,一日无事偷着与裴老爷禀了一声,却也让他给回绝了,只说是因为这些天里不日将会有裴彬玢的消息传来,还是在家里候着,也算踏实。 南洛璎虽然知道历史上宋辽征战多年,但这一次的战争却也无甚影响,左思右想也无什么良策,心里只能盼着裴彬玢早日归来。 一日南洛璎正在屋里看着书,听四喜在屋外禀报道:“少夫人,家里来了客人了,夫人让您去迎一迎。” 南洛璎挑了挑眉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客人需要让自己去迎,需知道一般情况下,女子是不可以见客的,想到这里,心里猛然一阵狂喜,莫不是裴彬玢回来了,这念头方才冒出来,南洛璎立时笑着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若是别人或会如此来做,但裴夫人是决计不可能这般做的。 想到这里,南洛璎皱了皱眉,也不再多说什么,便起身准备出迎,一路跟着四喜走到了大门外,却未见着车驾,她不由皱了皱眉说道:“这?” 四喜赶紧解释道:“少夫人,刚才已是来人报说在一里开外了,想是马上就到了,哦哦……你看,这不来了嘛。” 南洛璎抬起头,看见一辆四驾雕花的马车正在缓缓驶来,不由挑了挑眉头,堆上了几分笑,走下台阶相候。 马车在裴家门口停下,车门打开,自里面先跳下来一个十四五岁大小的丫头,南洛璎一见便愣住了,这不是,这不是封灵玥身边的那个丫头嘛? 果然看见里面飘然而下一个鹅黄|色衣裳的女子,风容秀美,正是封灵玥。 南洛璎想到裴彬玢重视的态度,不由有些暗自思量,她与裴府究竟有何关联。封灵玥轻笑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道:“璎姐儿,好久不见。” 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封灵玥清减了些,眼里有一种收不住的憔悴,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说道:“灵玥,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封灵玥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反是四喜在一边试探地说道:“少夫人,封家小姐一路风尘,是不是先进去,再说话。” 南洛璎赶紧点头应了,笑道:“是啊是啊,我瞧见灵玥太过欢喜,连起码的礼数也忘记了。”说话间是新热地走过去挽着封灵玥的手拉着她一并走了进去。 封灵玥走路十分得缓慢,或是这也是她大家小姐的一种风姿吧,一步一缓,摇摆生姿,长裙在脚下飘荡,驳有几分清水洗芙蓉,卓然自相怜的风采。 南洛璎虽是个女子,在一边瞧着,也是十分欣赏,封灵玥看出她在打量自己,不免有些羞怯,两人又说了一些别后再见的客气话来,一时间看起来,却也是相谈甚欢。 便是如此一路跟着四喜行到了裴夫人为封灵玥所准备的客房,南洛璎一走进去,便嗅到一股淡而不薄的熏香气味,一时心里有些百般滋味,自己一向甚爱熏香,只是房里取用的熏香,从没有这个味道这般清幽淡雅,唉。 封灵玥与南洛璎分宾主坐下,又说了一会子话,南洛璎这才得知她为何而来,原来封灵玥与裴夫人家里也算有些远亲,这次她父亲要随行位驾前往澶州,时局即乱,将她一个女子留在东京,心里不放心,左右没得一个人可以托付,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便将她托付到了裴家。 南洛璎心下一直驳觉寂寞,此时想到有封灵玥做伴,其实何尝不是一件美食,越发欢喜,拉着她又说了一番话,却见封灵玥有些漠然,方醒悟到,她一路行来,只怕早就累了,那里还有精神应付自己,赶紧自责了几句,便是吩咐人与她摆饭,烧水沐浴。又是一番客套后,方才起身告辞。 因是裴夫人吩咐的事儿,南洛璎少不得要去裴夫人屋里回禀一番。 走到裴夫人院前,南洛璎便觉得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岤,迟疑了好半天才深吸了一口气,闷着头走了进去,但在进门前,还是勉强地堆出了一脸的笑意,一进内,瞧见裴夫人正坐在那里饮茶,赶紧见礼,又将事略略提了提,便不再多说什么,这也是南洛璎总结出来的,对于裴夫人,她要说什么,你便听她说就是了,不说不错,多说多错,少说话还是有好处的。 裴夫人又抿了口茶,这才放下手里的茶盏说道:“彬玢媳妇,你瞧着,那封家小姐怎么样。” 南洛璎立时眉头凝了凝,一般情况下万没有问这个问题的,既然这般问,必是有因由,但还是酌夺地说道:“媳妇与她驳是投机,但毕竟相识不久,并不甚了解,只能说就现在来看,瞧着,她也是个知礼守矩的小姐。” 裴夫人听到南洛璎这般说,便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成了,我知道了,你回去歇着吧。” 南洛璎这才退了出来,只是走在路上却又免不得想起这件事儿,脑子里不时地在回忆着裴夫人的话。 进了屋子,瞧见细娘正在做些针指活计,不免又是一番埋怨,细娘现在年岁大了,南洛璎瞧见她时常都穿不上针,心里驳是难受,早就吩咐不准她再做这些事物了。 细娘却是不理,总是偷在她不在时,拿出来缝缝,这不她最近又在给南洛璎缝件小夹袄子,瞧着细娘这样,南洛璎心里极是感动。心里虽还有些烦恼,却也不愿意让她看出来,笑着与她说了几句闲话,这才打发了人都出去了,一个人在屋里,闷坐了良久,左右思量不出个头绪来。 正这会子功夫,四喜端着点心送了上来,南洛璎瞧见她进来,不由挑了挑眉头,四喜看见南洛璎望着自己 ,便垂首一笑,有些怯怯地说道:“少夫人可是有什么疑惑要问婢子。” 南洛璎原只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吩咐她送点心,她怎么就送进来,有些奇怪,但此时听她这般说来,立时醒悟她有话要与自己说,赶紧顺着说道:“你知道,我要问你?” 四喜这才抬起头一笑道:“少夫人可是要问封家小姐的事儿。” 南洛璎心里一阵懔然,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可有什么能与我说的嘛。” 四喜这才凝着南洛璎,一脸诚恳地说道:“少夫人想问什么,只要婢子知道的必是言无不尽。” 四喜越是这般,南洛璎心里越是生疑,需知这两人现在相处虽也不算如何不睦,却也怎么也算不上贴心,南洛璎心里一直相信一点,但是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她好,四喜突然间待她这般贴心亲厚,事有怪异,心有妖孽。 南洛璎想到这里,反是不忙着问什么了,只是笑着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品了品,一边慢慢地咬着,一边看似随意地说道:“你还是有什么便说什么吧,我也不知道如何问起。” 四喜看见南洛璎那淡然的样子,眼眸瞬了瞬,但还是点头应了一声,便缓缓道来。 原来这封家的小姐,便是一早裴夫人想为裴彬玢迎娶的妻子人选之一,原因不外有两,一是封家也算门第高深,二是,这位小姐自幼便是出了名的贤静淑婉。 南洛璎一边听着四喜说着这一切,一边冷眼看着她的神色,静静地待她说完后,方才轻声说道:“便是如此,现在也是过去的事儿了,她来又如何呢?值当你这样紧张。” 四喜听到这话却是踌躇了一会,方嗫嚅着说道:“我偷听到夫人与老爷的对话,说是封家的大老爷这次好像生死未卜,封家小姐失了依靠,以后只怕得由着她的叔婶做主,虽说是失了后台,却也是个清白人家的女儿,人又美丽,娶回来做媳妇也是很撑门面的事儿,要是战后,封家大老爷因是战死弄得了些封荫,岂不是妙极。” 南洛璎这才愣了愣,但很快眼中的光便灭了下去,只是淡淡地瞧着四喜说道:“嗯,这些事儿,本就由父母做主,唉,只要两位老人家觉得好便是了。” 南洛璎说着这一切言不由衷的话,心里却是如刀割一般,但很快地又自我安慰着,裴家还有两位少爷,何况裴彬玢已经娶纳了自己,以封家的地位,是断不可能让封灵玥嫁入为妾的。 四喜瞧着南洛璎,好半天才说道:“少夫人,你怎么想不明白呢,以封家小姐的家身背景,便是失了父亲做依靠,也断不可能嫁来为妾,可是为妻,不是长房嫡熄便没有继承权,毕竟裴家只是商贾之户,他们家能同意嘛?” 南洛璎立时眸子里戾气一闪,却听四喜继续说道:“少夫人或许不知道,在少爷前些日子回来的时候,因为云姐儿的事,夫人几次逼着少爷休了您呢。” “嗤”的一声,南洛璎一用力,捏碎了手里的那块点心,碎片顺着指间,撒乱了一地。 锦瑟篇 153 自家人儿 南洛璎立时醒悟过来自己的失态,赶紧手指轻弹了一下,将指尖的碎片弹落,然后望着四喜冷冷地说道:“你与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四喜嗫嗫嚅嚅了半天却没有开始的那份言辞犀利,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南洛璎眼眸瞬了瞬,也不着急,只是抬手拿起一侧的手帛,开始擦拭起了有些粉末的手指,一只,一只的手指,慢慢地擦拭干净,丝毫不在意四喜有没有回答。 屋里立时有些沉默,好半天南洛璎将擦拭过手的手帛,一下砸在了四喜的脸上,然后站起身,瞧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说啊, 你怎么不说了,你刚才不是很会说的嘛?” “少夫人,我可是一心一念为着你好?”四喜受惊地望着南洛璎,那眸子里含着盈盈的泪。 南洛璎挑了挑眉头,那眼瞅着四喜,上下打量着她,好半天才缓了缓语气,冷声说道:“你说这话是为我好,我也知道,不过,你要是不能和我坦然地说话,你的话,我又能信几分?” 四喜嗫嚅着,好半天才哆嗦道:“少夫人……少夫人……”在众人眼里,南洛璎一向是个温和而又有些冷漠的女主人,她不喜欢多说什么,也懒得与人多计较,正是因为这样,四喜今天才会敢在她面前说这番话,可是没想到南洛璎的反应居然如此激烈。 南洛璎见四喜哆哆嗦嗦的就是不说完一句话,有些不奈端起茶杯一边吹着上面的浮叶,一边瞧也不瞧她地说道:“说吧,话说到这里了,你还有什么不敢与我说的嘛?”说完便浅浅地抿了一口茶。 四喜这才定了定神,好半天才说道:“婢子只是觉得少夫人代我们下人好,想要一辈子服侍少夫人与少爷,没有别的心思。” 南洛璎挑了挑眉头,有些轻嘲地说道:“一辈子跟着我们,这屋里那个丫头不是想有一天可以配个老实人才些的夫婿,怎生你这个丫头便是这般贴心,这般忠诚?还是……”南洛璎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双眸一睁,戾声说道:“你想要做大少爷的房里人,这样也算是一声服侍我们了呢。” 四喜立时跪在地上,伏在南洛璎的脚下,有些微颤地说道:“这……少夫人,婢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痴心妄想呢。” 南洛璎有些泠然地说道:“没有自是最好,便是有也算是正常,这屋里的丫头存了这份心思的只怕也不是全然没有,能堂堂正正做了少爷的通房丫头也未必不是件美事。” 四喜却是连称不敢,南洛璎听到耳里只是一声冷哼,却没有说破,这不敢与不会,不愿可是有有决大的区别…… 打发走了四喜,南洛璎心里越发有些生乱,这事情,自四喜嘴里传来,只怕也不能说全信,也不能说全不信,左右心里在盘算分析着,正这会子功夫,细娘走了进来,瞧见南洛璎失神的样子,愣了愣,方说道:“璎姐儿,又想姑爷了?” 南洛璎失笑地嗔道:“细姨。” 细娘这才呵呵地笑了笑,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道:“这是姑爷托人捎来的信呢。” 南洛璎立时伸手抢了过来,又瞧了一眼一直在那里偷眼看着自己的细娘,不由脸上有些含羞地说道:“细娘……” 细娘立时会意地说道:“璎姐儿,你一个人慢慢瞧瞧,我先出去给你添点茶水过来。”说着话就出了屋子,只是南洛璎分明看见她一直在忍着笑。 南洛璎好容易打发走了细娘,这才带着一丝微笑地打开了裴彬玢的来信,其实那封信很短,南洛璎只一会就打量完了,上面只是写了些他在前往澶州郡时路过一处山野之处,那里有一个小湖,军队曾在那里驻防休息了一夜,走在湖边,感觉湖风很舒服,景色很美,大致只是说以后安定下来了,要带着南洛璎一同去那里瞧瞧。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百字书信,南洛璎却是看了又看,左右看了几遍,良久良久没有说话,只是瞧着这信发呆,手指越捏越紧,挑眉叹道:“你在前方应战,哪里知道我在家里,也是如履薄冰。” 南洛璎又坐了一会子,才将这书信收捡好,贴身放仔细了,这才站起身,吩咐起了厨房里做碗花生桂圆血参汤,准备送去给老夫人补补身子,也好顺便请安。 得了南洛璎的吩咐,厨下自是去准备着,左右无事,南洛璎又提了些现成的糕色点心,去瞧瞧封灵玥,一进她的院子,却听小丫头们报道,封家小姐已让夫人请去饮茶了。 南洛璎扑了一个空,只是有些无趣地回了自己屋子,当下更是心烦。 好一会子,这才听细娘端着食盒过来说道:“璎姐儿,给老夫人的汤煲好了,我还配了些点心,你一并送去,更显心意。” 南洛璎这才点了点头,起身领着细娘去了老妇人的屋里,还在院子外,便看见院里的人围了一圈。南洛璎走进去时已听见朝霞在那里训斥道:“今儿个屋里老夫人与二少爷说过的话,你们听过的也只能当没听见,若是有一句半句乱传出去的,便是拖下去生生打上二十棍,打死只怪自己命短。”最后一句说得很是阴狠。 南洛璎眼眸微转了一下,这才轻咳了一声,警觉的几个小丫头赶紧一起见礼,让围在里面的朝霞姑姑这才发现南洛璎来了,也是赶紧迎上去说道:“少夫人。” 南洛璎这才笑道:“今儿个特备了些补品来送与奶奶,烦请朝霞姑姑进去禀一声。” 朝霞自是免不了客气一番不敢不敢之类的言语,这才进了屋里,南洛璎的眸光便在院子里的人身上扫了一眼,裴彬珩虽在家里,但他还是个书呆子的性子,多半时间也是在屋里看书,甚少出来,怎么会有什么话让朝霞这般叮嘱下人不能乱传,而且朝霞的意思一向便是老夫人的意思,这是裴家的人多数都看得明白的事儿。 南洛璎心里微微叹息,只可惜,即是让朝霞姑姑这般叮嘱过后,想要查个明白,却也是件难事。 正在南洛璎心里犯着嘀咕的时候,朝霞已走出来恭敬地说道:“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进去呢。” 南洛璎这才提着食盒进了屋,一入堂屋便看见老夫人正坐在正位上,她赶紧笑吟吟地说道:“奶奶,今儿个特意给你送些小吃食来了。” 虽是经过之前那番事,但南洛璎这些日子与裴老夫人相处还算是融洽,见着她来了,裴老夫人也是露出了一抹笑意,让朝霞递上了食盒,她打开来一瞧,便淡淡地说道:“你这个丫头真是越发贴心了,我昨儿个才与朝霞念叨着要吃桂园,你今儿个便送来了,呵呵,可惜这汤煲得火候差了一点,要是煲上三天,才算是入味呢。” 南洛璎初时是笑着,听到最后只得强笑着说道:“要是奶奶不满意,不如让媳妇再重新做过……” “不用了,我屋里昨儿个便煲上了,你的这份心意,才是奶奶欢喜的地方,来来去放在火上烫热了,呆会我与彬玢熄儿一起喝。”裴老夫人一边含笑说着,一边示意朝霞领着食盒下去,说完又瞧了一眼一直跟在南洛璎身后的细娘,南洛璎立时会意地说道:“细娘,你也去与朝霞姑姑帮把手吧。” 裴老夫人这才会心地笑了笑,瞧见两人都下去了,方才淡淡地说道:“彬玢媳妇儿,你真的越发贴心了。” “不敢。”南洛璎有些紧张地回应道。南洛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与裴老夫人两人独处在一个屋里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有些害怕,却也说不上来一个因由,那怕裴老夫人是在笑着与她说话,她依旧还是有些害怕。 裴老夫人也不理会她的回应,只是挑了挑眉头,好半天才说道:“彬玢媳妇儿,你现在也是这个家的人了,有什么事,我也不想避着你。”说到这里裴老夫人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口气道:“想必你也听到刚才朝霞说的话了吧,你想不想知道是为什么?” 南洛璎抬起头瞧了一眼裴老夫人,思量了下,方说道:“若是奶奶觉得洛璎可以知道,便说与洛璎听,若是不能,洛璎便不问。” 裴老夫人又是一叹,接着有些轻笑道:“傻孩子,若是不打算说与你听,何必问你话,其实也没当什么事,只是那封家小姐住在咱们家来了,你知道吧。” 南洛璎点了点头,心也跟着跳得快了些。 裴老夫人没有留意到南洛璎的表情细小变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唉,我与鸣儿媳妇儿都觉得这闺女出身大家,又温婉美丽,极是想纳她为媳妇呢。” 南洛璎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跳漏了一拍,直到听到老夫人下一句话,这才放下心来,因为老夫人说的是:“可是彬珩却不愿意,唉,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锦瑟篇 154 迎春新喜 南洛璎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裴夫人问自己感觉封灵玥的品性如何,原来是想将她匹配给裴彬珩。 裴老夫人瞧也不瞧南洛璎,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那孩子一个劲地说什么,咱们现在这样做是在趁人之危,唉,真是个拧性子。” 南洛璎听到是要将封灵玥与裴彬珩做成堆,脑子里不由闪过长孙书亭那温和的笑脸,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终只是附应着老夫人的话不停地连连称是。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南洛璎这才起身告辞。 走在路上,却又回想起今天四喜还有裴老夫人与自己所说过的话,心里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是真的误会了,还是谁在戏弄自己。带着一肚子的心事,南洛璎回了屋里,一进屋就看见堂屋桌上放着几个小礼盒,不待南洛璎发问,四喜又是先答道:“这些都是封家小姐送来的。” 南洛璎走过去,拿起一个礼盒,想到自己上次去杨府时也是这般拎着这样的礼盒,时移事异,谁能想到,有一天这位官家大小姐,居然也会沦落到要在一个商贾之家寻求庇护的时候,想到这时候的战局动荡,裴彬玢更是行军未归,南洛璎不免轻声叹息。 第二日便听说裴夫人让封灵玥与自己一并去上香,另外也让裴彬珩做陪,有了这样的出行队伍,自是不能少了南洛璎这个摆设,一路上坐在车里,裴老夫人总是不住地打量着封灵玥,想来是越瞧越欢喜。便是坐在一侧的南洛璎,也感受到她的目光,更不要说是封灵玥本人了,封灵玥多半时候都是不怎么出声,只是安静地坐在一侧微笑。 一进了这寺院里,裴夫人自是引着他们去求神晋香,又是求签问卦,南洛璎也为裴彬珩求了一支签。 “一瓶净水一炉香,一片诚心告苍天,心融有念归无念,红杏雨曾闻金鼎。”南洛璎细细瞧了瞧,是支中上签,也不管信上几分,却也觉得心里安了些。 封灵玥却也问了一支签,开解一瞧却是:“云外人传云外事,梦中话与梦中听,梦境再美终为幻,却似风中火烛摇。”却是个下下签,一瞧到这里,封灵玥脸色已是一变。 南洛璎原在一侧站着,看见封灵玥脸色大变,赶紧伸头过去一瞧,一时也不知道她问的什么,只是劝道:“所谓风中火烛,也是可大可小,若是好,借的风势,更是别有一番作为。” 听南洛璎这般说来封灵玥脸色微缓,这才将手里的灵签抚平,却听裴夫人在一侧说道:“走走,我们去找无印大师解签去的,大师佛理精深,最能得窥天机,我们这些凡俗之辈要是能得她指点迷津,自能拨开迷雾见明月。” 南洛璎自是不会有什么异议,赶紧与裴夫人一并扯着封灵玥去解签,到了那里,裴夫人眼眸转了转便说道:“我看让彬玢媳妇儿先解了签,也好下去看看将贡俸给菩萨的香油搬下来没有。” 南洛璎抿嘴笑了笑,也不推辞便先将手里签文交与那解签的师傅,此人仔细看了看,含笑道:“不知道夫人是问自身,还是问……” 说到这里此人便不再说话,只是瞧着南洛璎,等着她回答,南洛璎看了看一侧的裴夫人及封灵玥,脸上渐渐有些红潮,便还是轻声地说道:“问的是我的夫君,他上前线了……” 这话一说,一侧的裴夫人已是不由上下打量了南洛璎一番,好半天没有说话。 那解签的无印大师立时双手一揖道:“如此说来,那要恭喜夫人,令夫婿,不但身家平安,而且以后有封官拜爵之份呢。” 听到这一句,便是在一侧的裴夫人也是一脸堆笑,赶紧说道:“愿承吉言。” 南洛璎却没有理会,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无印大师愣了愣,这才继续说道:“自是在明年红杏之前。”南洛璎这才转颜而笑,封灵玥已接着说道:“红杏之前,岂非在春季,此时已过隆冬,那岂不是就要归来了?” 无印大师带笑点头,继续说道:“依签文求解,应是如此。”封灵玥一得此言,赶紧笑着对南洛璎与裴夫人连道了几句恭喜,又少不得一番场面上的漂亮话。 直到裴夫人又催了南洛璎一次,她才醒悟到,裴夫人之前的吩咐,赶紧便匆忙地去了。 到了院外,看见裴彬珩正在指挥着众人搬运东西,南洛璎方一显身,他已看见,赶忙走过来与南洛璎见礼,两人一番客套之后,裴彬珩这才说道:“大嫂,可是娘让你来劝我的。” 南洛璎皱了皱眉,立时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苦笑了一下说道:“这样的事情,母亲那里会放心由我来办呢,你想多了。”说完南洛璎却有几分好奇地试探道:“彬珩,你为什么这样反感这门亲事呢,其实,母亲也只是想去封家试试,也未必一定能成。” 裴彬珩有些嘲弄地轻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母亲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她要做的事不成,她是不会罢手的。”说到这里裴彬珩轻叹了一声道:“何况,不论封家如何做,我们这样都有趁人之危之嫌。” “只因为这样,难道你一点也不喜欢封家的小姐嘛,她不讨你喜欢?”南洛璎的话里有些揶揄,说着又是一脸笑意地瞧着裴彬珩,一直瞧得裴彬珩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几分,他有些害羞地向一侧偏了偏头,好半天才说道:“不,她很好,很温和,也很美,但是……君子不可趁人之危。” 南洛璎的眼眸瞬了瞬,看着这个立在风里有些单薄的纤瘦男子,突然醒悟到,他不是不喜欢,只是因为喜欢,所以不愿意让一个这样很温和,很美的女子受了委屈。想明白这个道理,南洛璎立时笑道:“如果她自己愿意呢,你还有这样的感觉嘛?” 南洛璎这一句话,便将裴彬珩问了一个大红脸,他揉了揉垂下的缨络,好半天才说道:“大嫂,你怎么能这样问呢。”正在南洛璎还想要取笑他几句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四喜的声音传来道:“少夫人,二少爷,香油还有布匹都已经搬好,另外斋饭已经准备好。” 南洛璎这才含笑地放过了一脸面红耳赤的裴彬珩,跟着四喜去了斋堂用饭,进去时,封灵玥与裴夫人早就坐定,南洛璎自是捡了个位置坐下,几个人随意地吃了些素食,说了些闲话,这才回了裴府。 这日子便是这般似乎指间的流沙一样慢慢地淌过去了,很快就到了农历年,这一天自是要贴窗花,秉成烛,请财神,虽因为裴彬玢未能回来过年,有些伤感,却还是盖不住这份年节的热闹。 这还是南洛璎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过春节,免不得也有几分新鲜,左看右看,自那次求签之后,裴夫人对她的态度也和蔼了不少,虽然还是免不得日夜训斥几次,却也比之前要少了份恶劣与严厉,多的只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抱怨居多。 南洛璎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让她起了变化,但总归是日子越发好过了些,心里终是高兴的。南洛璎正在门口看着人在往院子大门上贴着长长的对联,那红得像火一样的底子,映在人眼里,也是驳添几分欢畅之气。 正在南洛璎瞧着比划着,这对联偏了偏了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她不由昂头回望,正瞧见一袭军衣奔来,不由心里一懔,难道,难道,他今儿个回来了……想到这里,南洛璎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抹笑意。 却见那人已经奔到了面前,一下跳下马来,这时候南洛璎这才看清来人,居然是长孙书亭,南洛璎心里斗然有些失落,但还是赶紧堆了一脸的笑意说道:“长孙公子,你回来了。” 长孙书亭对南洛璎长揖了一礼这才从后面的背袄里拿出一封书信说道:“我是运送伤兵回来的,不能久留,临行前,裴兄托我转交了一封家书。”说完便递到了南洛璎手里,南洛璎接过来,手里紧紧地捏着那封信,嘴里少不得客套几句想请长孙书亭进屋,却听他说归来时间极短马上还要启程,想回家去给长孙大夫叩个头,便也不再强留,由他走了。 南洛璎带着信便赶紧回了院子,径直去向大厅堂,因为这会子,屋里的几个长辈俱是在坐在这里取暖,等着一起吃年饭,南洛璎一走进屋里便笑道:“彬玢来信了。” 裴夫人自是喜不自胜,反是裴老爷复问道:“那送信的人打赏过了嘛?” 南洛璎瞧见裴夫人从自己手里抢过信,脸上正是一僵,此时听到裴老爷问话,赶紧带笑答道:“不用打赏,是长孙书亭,长孙公子捎来的。” “啪。”一声轻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望向声源之处,只见封灵玥一脸羞色地说道:“我不小心没拿好杯子。” 裴夫人自是连说无妨,吩咐人换过不提,只是南洛璎瞧着封灵玥那样的神色,再看了看还在门外未进来的裴彬珩,不由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锦瑟篇 155 久别重逢 封灵玥那一瞬间的失神,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出异样,但之前早知道前事的南洛璎,却是能猜出她的心弦是在为谁拨动。 只是这一片刻的小事,很快让夫人命人将裴彬玢的信当众读同而冲淡,当大家听到两国已要结交盟约,很快便会有和平的时候,谁又还会注意之前那一刻 嫌妻第36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个茶杯的碎落。 南洛璎也只是浅浅地笑着,望着这屋里的一切,想念着那个在远方未曾归来的人…… 之后自是热热闹闹地吃年饭,时间飞快地过去,不大会便到了大年夜里,因有守岁之俗,南洛璎坐在厅堂里,有一下没一个地吃着点心,迷迷糊糊里便在半睡半醒之间,总觉得听到人敲门,一下子惊醒了,瞧着其实大伙儿都差不多快要睡去了,只有封灵玥一直呆呆地看着那烛火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洛璎轻咳了一声,站起身来,四喜已在一侧问道:“少夫人,可是坐麻了腿,要不要婢子为您捶腿。” 南洛璎摇了摇头,问道:“这会子什么时间了。” “应该过了三更天了。”四喜应道。 “呜。”南洛璎应了一声,揉了揉眉头说道:“怎么总听到好像有人敲门似的。” “外面有些风,只怕是少夫人听差了。”四喜笑着说道。 南洛璎点了点头,这才坐下又拿起了点心,却也吃不下,只是拿着,却见自己与四喜应答的这会子功夫,封灵玥却是瞧也不瞧这里一眼,只怕心思早就不知道去那里了。 南洛璎轻叹了一口气,问苍天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不解,世间自有痴儿女,相思无尽情难了。 就这样静波平涛之下过了一夜,南洛璎一早便向几位长辈拜过年,裴老夫人,裴夫人少不得又给了她一个红包压岁,这才辞了回自己的屋子,方坐定,便听院子里一阵喧哗,南洛璎本要更衣就寝,此时也睡不下去了,只得吩咐人出去瞧瞧。 只是人还未出门,已听细娘冲进来喜道:“璎姐儿,璎姐儿,大喜事。” 南洛璎只得抱着被子坐起来问道:“什么?彬玢回来了?” “不是,不是姑爷回来了。”细娘一边喘息着,一边走过去拉着南洛璎的手说道:“璎姐儿,你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姑爷,姑爷让封为上骑都尉,这可是个正五品的官啊。虽是个闲职,不过,听说大将军可怜璎姐儿与姑爷是新婚分离,却也给璎姐儿正经挣来个诰命夫人的封号。” 南洛璎还有些犯愣,细娘已在一侧拉扯着推她起来,一边动作着一边说道:“快起来,报喜宣封的人正在厅里候着呢,老夫人,夫人也是大喜呢。” 南洛璎这才醒悟过来,有了这一层诰命的封号,以后自己在裴家可是能抬起头做人了,只是有谁知道这一刻南洛璎的心里根本不期盼裴彬玢在战场用军功为她换来这个,她更多的,是期待着,这个人可以早些回来,陪伴在她的身边。 不管南洛璎心里想些什么,细娘与四喜的手脚还是麻利得紧,很快便给南洛璎收拾整齐,细娘赶紧引着南洛璎过去听封,自是否不了一些凡礼,南洛璎虽不甚懂,好在进屋里前,已有随从的官员嘱咐了几句,依着做来,却也没有失了分寸,拿着那封赏来的诰命册书,心里也跟着这样的气氛喜悦了一番。 送走了封赏的官员,裴夫人似比南洛璎还要开心,她一直笑吟吟的,看见还立在下首的裴彬珩方正了正脸色说道:“咱们家你从文,你哥从武,早先你先是应了科试,现在你哥也争来了功名,你可不要落后了。” 裴彬珩唯唯地应了一声,却有些失神之态。 裴夫人正在欢天喜地中,自是不会留意,反是裴老爷察觉出他神色不佳,便说道:“这会子怎么这般没精神?还是早些去睡吧。” 裴彬珩应了一声,便辞别而去,瞧着他走出门的背影,裴夫人皱了皱眉头道:“这孩子最近是怎么了,他哥挣了功名,本是天大的喜事,怎么瞧不到他一丝笑容。” 裴老爷瞧了一眼还在的南洛璎,先笑道:“彬玢媳妇儿,你先歇着去吧。” 南洛璎默默地点了点头,赶紧离去了,心知裴老爷只怕觉得他与裴夫人的对话,自己不便在一边听着,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其实虽来了这么久,对他们来说,自己还是个外人,现在他们是待自己好些了,那也只是一种表面的客套。 南洛璎想到这里,只觉得手里握着那个封赏越发沉重了…… 得了封赏,自也知道裴彬玢已是归朝了,只是这会子却去了东京里领赏去了,南洛璎原以为他不日将归,谁知道一候半个月也无归期,反是长孙书亭先返乡,自他那里方知道,裴彬玢在军中甚得李大将军的赏识,便将他留在了东京里整编军士,听了这个消息,南洛璎只觉得再也坐不住了,这一留东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归期,想到这些,心里越发念得紧,便与裴夫人老爷商议想要去东京里寻裴彬玢。 裴夫人心疼儿子从军多日,只怕每个知冷知热的人,听到南洛璎有此意去照料,那里会不依,便打发了裴彬珩送她去东京。封灵玥听到这个消息,也赶紧来辞别,只说是战事已平,思家日甚,便与南洛璎同行而去。 裴夫人原是不想的,但却说不动封灵玥的归心,便也允了,只是与裴老爷商议了一二,只怕已是准备遣人上门同去提亲。 只是这些封灵玥却是不知,几人一行一路行到东京,到也无灾无难,听是沿路上因兵荒流离的灾民不断经过众的车驾,南洛璎等人,看着心里驳是不忍,沿路又是布施了几次粥饭出去,几次人手不足时,南洛璎都亲自下去为人盛粥,弄的这原本五六日便可到的行程,硬生生走了近十天,这才到了东京城里。 南洛璎到了东京,叶府早就有人得了吩咐在城门外迎着,封灵玥自己是就此告辞,又裴彬珩另分了一批人将她送去了封家。南洛璎一到了叶府,便左右张望着,却也没见着裴彬玢,只是初到也不好意思询问,反是裴彬珩先说道:“大哥不知道我们今日到嘛。” 一侧的小童赶紧回道:“知道的,只是彬玢少爷让大将军留在军中议事,已是多日未归了。” 裴彬珩这才不好意思地望着南洛璎笑了笑,反是南洛璎安慰自己地说道:“原当如此,自应该国事为重。”话虽是这样说,也知道裴彬玢所做的一切却也有他的无奈,只是心里还是免不了有几分失望。 南洛璎还是住了上次来叶府时的那间小院子,方安顿好,裴彬珩已是让四喜进来与她提醒道,勿忘了去与叶家老太太请安。 南洛璎那里还敢不听,那一双挤脚的鞋,只怕他这辈子也是不易忘记的,自拎了个小礼盒领着四喜去哦了,好在这一次老太太也未留难她,只是眯眼瞧了瞧她,不冷不热地说道:“现在我一个老婆子那里当得起诰命夫人行礼,还是坐下吧。”便招呼着南洛璎入座,南洛璎紧张地应对了几句,这老太太依旧不冷不热,只是随意地说了几句,南洛璎太过清瘦的话,让她好好滋养,也好早点为裴家添丁,便也无太多话说,两人坐了会子,各觉无趣,南洛璎看看也差不多了,赶紧请别而出,走到了门口,才觉得松了一口气,一身筋骨都舒服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又是去向叶家老爷舅老爷请安,这样的俗礼自是免不得的,做完这一切,南洛璎才回了自己的屋里,只是裴彬玢一夜未归,南洛璎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的感觉,虽过去两人也不睡在一个屋里,只是那时候她知道这个人一定还在这院里,便也觉得安心,可是现在,却是人也不回来了,又是催了四喜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昨天原本李将军看大家辛苦了几日,已是同意放行,却是另一位参将大人硬是留了大伙下来饮酒长聊,只怕这会子都是醉倒了,一时也回不来了。 南洛璎心里更是觉得堵得难受,直想说去军中接他回来,却也还是强忍了下来,要知道这里不比裴府,自己任性一二也就只是在家中丢人,这里要是出了格,便是脸一直丢满了京城,以后裴彬玢也就不要想在京中当官为职,与人见面了。只是心里惦念着却也甚是烦心,一个人在屋里左右走动了会,早饭也是吃不下,一色清粥小菜送上来,也只打湿了下嘴唇便又撤了下去。 临到中午,南洛璎正坐在屋里,却听四喜在外说道:“小心着点,大少爷醉得这般厉害,快去取醒酒茶来。”南洛璎赶紧起身迎了出去,只见裴彬玢一身酒气地让人扶了进来,她不由有些心痛地埋怨道:“自己也不会照顾自己,喝得这般醉。”嘴里说着,手却不空地过去搭手将他放在床上,又吩咐人打水进来,拧了个帕子搭在他的额上,这才说道:“你们下去吧,我照料就成了。” 四喜等人依礼行过,退下不得,南洛璎见众人退去,这才盯着裴彬玢仔细瞧了瞧,几个月不见,他又清瘦了些…… 锦瑟篇 一百五十六章 春日花开 南洛璎的目光缓缓自裴彬玢的鼻尖滑到眉梢,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便是自己一生一世的良人,遥忆过往,与他纠结 。 正在南洛璎出神间,突然听到一声闷笑,她愣了愣,只见裴彬玢的眸子慢慢张开,冲着她微微一笑,那眼眸里含着慢慢的笑意吗,南洛璎愣了愣,立时说道:“你装醉。” 裴彬玢翻身坐起,敲了敲她的脑袋道:“小声些,不装,不装今儿个怎么能回来与你说话。”说到这里裴彬玢揉了揉自己的眉梢,轻叹道:“这些将士们,却是豪气的过人,一碗酒拿来,都是一碗的干,可怜我一个在江南长大的大少爷哪里禁得起他们这般折腾。”一边说着,一边有些轻嘲的望着南洛璎,眼眉带笑的打量了她会,才继续道:“怎么瘦了,是不是想念你亲爱的夫君了。” 南洛璎立时有些让自己的口水呛到之感,没好气的推了他一下,闷声道:“鬼才想你。” 裴彬玢带笑的就着拉过她的手,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好半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不语,很久很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其实,我却是有些时候会想起你呢。” 这话虽说的有些别扭,但南洛璎还是觉得满心温柔,便由着他拥在怀里。 裴彬玢捧起南洛璎的脸,见她虽然脸上依旧是很平静的样子,但眸子里却迸射出欢快的神采。 裴彬玢便那般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妻子,那样专注的眼神,让人从心底觉得温暖起来。 南洛璎感受到这份情义,心里越发清甜,翦水般的眸子笑盈盈眨了眨。 裴彬玢嗅着那特有的带着一点淡淡的花草馥郁的体香,只觉得身体热得让人窒息,全身的气流乱窜。 南洛璎却不自知的扯着他的前襟,一双眸子顾盼生辉的说道:“只是有些时候才会想起我嘛……” 那一刻,裴彬玢只是望着南洛璎那一张一合正说着话的娇俏粉唇,只觉得自己的喉头发紧,轻轻地凑了上去,咬住了那一抹粉红,舌头慢慢的扫过唇瓣,软软地伸进口腔勾住了唇里的香舌,一阵纠结之后,眼角余光发现原是白如雪的面颊上一道如玫瑰般的红晕淡淡地染了开来…… 南洛璎原是轻挣了一下,但很快便放软了身子,一双手自裴彬玢身后环着他,依的越发紧了…… 屋外的四喜正端着醒酒汤准备进来,路过时,才发现回廊处已有一树桃花初放。粉艳夺人,伸手拨弄了一下那粉的像霞一般的花朵儿,淡淡微笑了一瞬,便赶紧继续走向屋子,却在门口让墨书拦住了去路,只是不让进去,四喜皱眉道:“我是来给大少送醒酒汤的。” 墨书示意她噤声,然后领着她到屋口,倾听里面的声音,四喜立时羞得满脸绯色的退了出去。 一直到了近晌午时分,南洛璎才醒来,侧首看见裴彬玢,目光掠过他鬓发,乌黑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子,线条分明的薄唇……看他睡得熟,南洛璎移开搅着自己的手臂,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了下来,刚着地,就被人拉住了肩头,南洛璎转首看着裴彬玢轻笑的说道:“我们该起来吃饭了,要不得让人说闲话了。” 裴彬玢轻笑了一下,一挑眉道:“你照料夜醉的夫君,谁敢说闲话。”说着一把将南洛璎按回床上,又将她抱在怀里,肌肤相亲间感受分外温暖,南洛璎抿了抿嘴,还未说话,裴彬玢已先说道:“好好歇着便是,理他们作甚。” 南洛璎尤是不肯依,裴彬玢无奈之下,只得唤人备水沐浴,与南洛璎洗梳了一番,准备携南洛璎去见叶家老爷等人请安问礼。 正着装时,却听墨书禀报道:“大少爷,叶老爷传话过来,说家里今天来了贵客,让你赶紧换衣过去迎一迎。” 裴彬玢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哪位贵客,只是匆忙的换了衣裳,便跟着墨书去了,只叮嘱南洛璎先去向叶家的老太太问个安。 南洛璎自是无有不应,听了话,换好衣裳便领着四喜过去,走在园林中,瞧见桃树之上,有几枝已打满了粉色的花苞,有些也已半开半放之间,虽不及满树粉桃的艳色,但在这样的时节看来,却也别有几分情趣,不由轻笑了一句道:“看来这春天真是该到了,桃花都开了。” 南洛璎心里兴致大好,随手便去扯了一枝开的正好的桃花,放在手里,正在这时候却听身后有人说道:“一路繁花,理应与人共赏,可是你却这般将它硬生生的扯下来,即失了芳华,也少了生趣,真是大煞风景。”这是一个属于男子的声音,极是清冷。 南洛璎这才转过头去,瞧见一个一袭绯色衣裳的男子,立于一株满是粉桃花朵的树下,初放在春天里的粉熏桃花,温暖似霞光的绯色衣裳,这两样色泽,本都应该让人觉得温暖,让人感受到生气,可是只因为他穿着,他站在那一树桃花之下,便所有的景致都让人觉得有些清冷,瞧那男子的神情,便好似万众皆应伏首与其下的傲然,南洛璎根本注意不到他的长相,只感觉得一阵压抑,一种清冷孤高的压抑,南洛璎甚是不喜,但也不知道他是何身份,也不敢乱方,便福了福身子算是受教,就要带着四喜离开,却听那人不满意的说道:“怎么,不屑应我的话?” 南洛璎只得平了平气,浅声说道:“男女有别,小妇人自是不便多言,公子所言已受教,日后定当注意。”说到这里,南洛璎才发现,那人已是移了移脚步,正好停在她要经过的路口上,南洛璎不由停了停话头,又继续说道:“这里是内院,多是女眷走动,公子请自重。” 这绯裳男子,却不理会,只是瞧着南洛璎,好半天才说道:“原来是你,几年不见,依然这般不知轻重。” 南洛璎这才抬头打量了一下来人,此人约是在二十六七上下的年岁,肤色白的如冰雪一样,略带几分透明的色泽,让南洛璎都有些自惭形秽,眉眼修长,高鼻,不得不说是个美男子,只是他的那种气质,让人觉得生硬,孤决,而且不好亲近,让人无法产生一点好感,只觉得十分的压抑。 这绯衣男子见南洛璎偷眼打量着自己,他的嘴角微动了一下,有些嘲弄的说道:“不认识孤了?” 孤?南洛璎的心里立时警钟大响,孤可是王爷用的自称,可是他是哪位王爷,南洛璎的脑子在不停地翻查着自己以前得到过的信息,突然一个遗忘已久的名字在南洛璎的心里浮了上来……广陵郡王。 南洛璎心里虽有了猜度,但却依旧不敢肯定,一时也不知道如何称呼,只是先福下身子说道:“小妇人有眼不识泰山,望王爷恕罪。” 南洛璎福下身子,却见那绯衣男子并没有回话,只是由着她这样福着,好半天才无声的走开了,瞧见他的脚步渐行渐远,南洛璎这才站了起来,一起身,就是踉跄,脚早就有些麻了…… 四喜赶紧伸手扶着南洛璎,小意的问道:“少夫人,这位是那位王爷?” 南洛璎摇了摇头,没有应答,只是领着四喜继续走着,一直走到了叶家老太太的院子里,见她正坐在院中修剪枝叶,赶紧过去福了一礼,叶老太太先让南洛璎起了身,这才瞅着她说道:“你在院子里有没有碰见什么人。” 南洛璎自知在这叶府,有什么事想要瞒着这个人精似的老太太,只怕是不容易,便也没有掩盖什么,径直说了。 叶老太太听到最后,皱了皱眉头道:“怎么,你连是不是王爷都不能确认了?” 南洛璎心里立时警钟大响,勉强的应付道:“洛璎一向胆小,王爷又满是天家威严,从未敢抬头细看,自不能确认。” 叶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不能确认,你便给他行礼,要是假的怎么办?” 南洛璎嗫嚅着,只好自己给自己找理由道:“他既自称孤,理应不假,天下哪来这么大胆的人,敢假冒王爷。” 叶老太太没有说话,只是瞅着南洛璎左右打量了一下,轻叹道:“你当年也曾有幸陪着太妃娘娘去晋过香,怎么会连王爷也不认得了。” 南洛璎哪里敢说什么,只是一再称自己当年时岁尚小,又不敢正眼观望过王爷,所以现在早就模糊了。 叶老太太将信将疑的听着,这才吩咐人去给叶老爷报信,只说王爷找到了,便在院子里观赏桃花,南洛璎这才知道,原来广陵郡王不及人通告,一个人轻装简从的来了叶府,进来之后,叶老爷得了信,赶到大厅时,广陵郡王已是走了,这会子,他们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得了确认这个绯衣男子真的是广陵郡王,南洛璎不由又回忆起他的样子,想到险些嫁于一个这样的人为妾,心里都有些后怕…… 锦瑟篇 一百五十七章 默默微笑 南洛璎自叶老太太那里出来,便瞧见裴彬玢已经过来了,两人一照面,裴彬玢就将她拖到一侧说道:“你刚才与王爷照过面了。” 南洛璎还不及说话,裴彬玢已是不悦的催道:“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们说了些什么?”这样的语气,让南洛璎心里极是不舒服,但她还是压了压气的说道:“没有说什么。” “真的?”裴彬玢眉头一挑,凝着南洛璎不语。 南洛璎好半天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与他还有什么好说的,真的就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只得瞧着裴彬玢,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嗔着道:“是真的,王爷只是责我不该采了枝桃花,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裴彬玢这才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好半天才沉吟着说道:“你之前是不是在路上一直布施粥米。” 南洛璎点了点头,裴彬玢也未继续多语,只是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你回屋里歇着吧。” 南洛璎只觉得两人之间有一种好像让一堵看不见的墙隔开的距离,可是却看不见那墙在哪里,只是让隔着,看不见,摸不着,却有了距离。 南洛璎心里极是难受,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明白裴彬玢在介意什么,她只能无语的离开。 回屋的路上看着那一树粉色桃花,原是生气勃勃的气氛,可是却让人觉得有些伤感,伤感的让南洛璎想要扯开那一切一切的纷扰,对天大吼一声,只是最终她什么也没做,只是无言的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件事情,便如此看似过去了,到了下午裴彬玢回来时,南洛璎没有再问,裴彬玢也没有再提,两人只是不语的看着对方,没有多言,默默地吩咐人摆了晚饭,无声的吃着。 裴彬玢先吃完,他瞧着南洛璎还在慢慢嚼着,好半天终于说道:“今儿个,去封家为彬珩提亲了。” 南洛璎轻轻“唔”了一声,这才抬起头,瞧着裴彬玢,好半天才咽下嘴里的那些食物吗,然后慢慢的说道:“你……封家怎么说。” “封灵玥的父亲这次受了伤,还在病着,她叔伯父兄们已是认可了,只是封家的这小姐,说要照料父亲,不肯应,后来,反是我们先让了步,百行孝为先,让她先好好照料父亲,待封大人伤好后,再行过文定。”裴彬玢淡淡的说着,然后又瞟了南洛璎一眼,轻声道:“听说你与她也极是相宜,以后你也算有个伴了。” 南洛璎却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一桌的菜,想起那个如粉霞似的美丽女子,为了长孙书亭这样的一个名字,几次失态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可是却也知道这样的事,已经是大家决定的,便再也没有办法了,或许这就是一个女子的无奈与悲哀。 南洛璎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夹着菜放进嘴里,有些无味的嚼着,默默的为这个女子的命运叹息了一声。 裴彬玢正坐着,却听屋外有人禀报道:“彬玢少爷,彬珩少爷来了。” 裴彬玢不由带着笑道:“还真是,刚说到他,他便来了,让他进来吧。” 裴彬珩一进屋里,裴彬玢便笑着招呼道:“吃过没,没吃过就再添双筷子,让厨房再加两个菜。” 裴彬珩只是摇头,然后也不坐下,只是盯着裴彬玢说道:“哥,听说,今天你和大舅,去为我提亲了。” 裴彬玢笑着应了,然后带着笑意的说道:“封家已是肯了,你就等着小登科之喜吧。” “那,封小姐本人怎么说?”裴彬珩居然这般问道,南洛璎不由抬起头看着这个瘦弱的男子,他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际遇中,还能想到要问封灵玥本人的意思,不能不说让南洛璎对他刮目相看。 裴彬玢似也未曾想到裴彬珩会这般问,他沉吟了一下,好半天才说道:“这种事情,素来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哪里由着她说什么。” “大哥……我就想问问,她说什么没有。”裴彬珩有些嗫嚅着,却还是小声的又问了一遍。 “她也没说不愿意,只是要照料父亲,要等到封大人伤好后再过文定,这才算是品行不错的淑女,你要好好珍惜才是。”裴彬玢只得回了,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微笑的看着自己的这位兄弟。 裴彬珩好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会子,方又复述了一遍裴彬玢的话:“她也没说不愿意,只是要照料父亲,要等封大人伤好后再过文定 ,她哪里有说不愿意的权力,她这般说,便是不愿意的啊。” 裴彬玢听到这样的话,不由皱了皱眉头,好半天没有说话,一直深吸了几口气,这才说道:“我与你嫂子,初时不也是不愿意的,现在也一样是琴瑟和鸣,彬珩,这样的事情,原就是父母之命,你争得过什么,便是封家小姐,她也是认命的了。” 南洛璎听到裴彬玢的话,心里没来由的一种恐慌,只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妻子,所以他才会对自己好,因为他要琴瑟和鸣,而不是一个一辈子与自己冷眉相对的女子,如果自己不是他的妻子,他还会像过去那样包容自己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妻子,他会这样对自己吗?还是任何一个女子都可以,只要是名头上,是裴彬玢的妻子,那么,他便会对那个女子好。 想到这些,南洛璎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汗里捞出来的一样,一身都是汗,全身在发冷,冷到骨子里都有些颤抖。 裴彬玢没有留意到南洛璎的神色变化,他只是继续劝解裴彬珩道:“我看你对那个封家小姐也是有些情份的,以后好好待人家就是了。” 裴彬珩却是不语,只是在嘴里喃喃自语的重复着:“她是不愿意的,她是不愿意的……” 过了好一会子,裴彬玢终是忍将不住的喝道:“彬珩便是她不愿意又如何,你能怎么样?便是你不愿意又如何?这件事儿,父亲母亲看好了,封家长辈也许了,这时候再改变,下的可是两家人的面子。” 裴彬玢的话好像当头一棒一样打在了裴彬珩的头上,他突然地清醒过来了,有些激动地睁着一双有些血丝的眼说道:“我早就说过,不要去提亲,你们不肯听我的,我不想勉强她。” “这事总归不由我们做主,不勉强她,她嫁于谁是不勉强呢?能由着她自己选择吗?嫁于你,你还会真心疼爱她,总好过他人吧,彬珩,你不要再想这些了。”裴彬玢说到最后,似乎也有些心烦,已是立起身,退出席来,瞅着裴彬珩,双眉皱的紧紧。 裴彬珩踉跄了一下,一直扶着面前的椅背,这才立稳了,但却没有再抬起头,自己扯出那张椅,无力的坐在上面,好半天也不说话,只是失神的坐在那里,瞪着眼前的一桌美食发呆。 南洛璎看见这样的情况,不由轻叹了一下,将嘴里最后一点食物掩了下去,然后站起身来说道:“你们聊,我吃饱了。先下去了。”裴彬玢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南洛璎经过裴彬珩的时候,瞧见他的双眸里,全无神采,好像已经不知道灵魂在何处一样,心里忆起以前的那个风采如尘的少年,有些心里为裴彬珩难过,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他内心的痛苦又有谁能明白。 南洛璎轻叹了一声,便加快了步子走出了这个屋子,一进过道,那穿堂的风,吹着她更觉得清冷。冷的有些颤抖,正在她微微打颤的时候,突然感到有人扯过自己的手,握着。 那是一个温暖的手掌,南洛璎抬头一看,却是裴彬玢,见他突然出来了,南洛璎不免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裴彬玢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是说道:“手怎么凉成这样,你还是得多穿几件才是。” 南洛璎微微一笑,由着他握着,只是含笑不语。 裴彬玢却松开手,望着四喜说道:“四喜,你怎么照顾少夫人的,穿的这么单薄。” 四喜自是唯唯应了,不敢多言,南洛璎在一侧瞧着他的样子,还有他说话时那喜欢微微皱眉的小动作,突然云淡风轻的笑了,不错为什么待自己好有这么重要吗,重要的是这一刻,站在他身边的人是谁,这一刻留在他身边的人是谁,这一刻他在关心的对象是谁。 不都是自己吗,那么过去的一切,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南洛璎一直这样微微的笑着,看着裴彬玢。 裴彬玢让她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皱着眉道:“笑什么呢?” 南洛璎却不说话,只是捂着嘴继续笑着,裴彬玢无奈的摇了摇头,闷闷的说道:“真闹不清,你在想什么。”说完便大步向前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我去书房里看看公文,要是回来晚了,你便不要等我,先睡吧。” 南洛璎含着笑的应了一声,瞧着他走远的身影,默默微笑。 锦瑟篇 一百五十八章 无奈长叹 第二天一早,裴彬玢自是又回了军中议事,南洛璎起来时他已是出去了,听小丫鬟们传着话,说是裴彬玢瞧她睡的沉,便是灯也没有点,摸着黑着装出的门,心里自是有些微微泛甜。南洛璎正在梳妆,却听门外的四喜禀道:“少夫人,二少爷来了。” 南洛璎皱了皱眉,心下隐隐感觉得到裴彬珩这个时候来,多半是为了昨儿个封灵玥的是,只是这件事,便是她有心,也是无能为力,便摇摇头说道:“只与二少爷说,我还在梳妆……”说到这里,南洛璎却又是停了下来,踌躇了一瞬间,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让他在堂屋里稍候一会,我马上就来。” 南洛璎穿戴整齐以后进了堂屋,见裴彬珩已是坐在那里,只是一夜不见,他好像又清瘦了几分,瘦的好像可以让风吹的飘动起来一般,让人看着驳是不忍,南洛璎微微摇了摇头,只是笑着说道:“二叔坐吧,就不要讲那么多虚礼了。”说完南洛璎也自觉自己有些尴尬,因为裴彬珩根本就没有起来见礼的意思,他只是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南洛璎只得自己先入了座位,却见他还是坐在那里不语,等了片刻,裴彬珩依旧无言,南洛璎有些沉不住气的说道:“四喜,过去给二少爷重新添杯热茶。” 四喜应了一声,提起茶壶移步过去,裴彬珩这才如梦初醒般的说道:“大嫂,你来了。”然后便欲起身行礼,南洛璎一边示意他入座,一边说道:“都是自家人,这里又没一个外人,哪来那么多虚礼,二叔这是怎么了?” 裴彬珩嗫嚅着,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四喜,南洛璎轻叹了一口气,知道他有意让四喜出去,只是想到他要提起的话题,虽不知道他有何打算,却是万般不愿意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再和裴彬珩为了旁人的事起什么纠纷,只是装不知的样子,坐在上座,微微笑着,瞧着裴彬珩不语。 裴彬珩又瞧了瞧四喜,终是自己说道:“四喜,你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要与大嫂说。” 南洛璎眸子一转,四喜瞧了瞧南洛璎的神色,不由迟疑道:“二少爷,所谓男女之防有别,虽是不闭门户,也易引人非议……” 南洛璎听四喜这般意思,不由心里微微颔首,这个丫头,却是会瞧着眼色行事。 裴彬珩见四喜不肯出去,似有几分着急,却奈何不得,只得瞧着南洛璎,眼巴巴的那样望着她,就好像一个小动物一般,让南洛璎有些心生不忍…… 南洛璎只得侧了侧头说道:“二叔有什么事不能直言说的吗?” 裴彬珩站起了身子,踌躇了一下,又望着南洛璎,又瞧了瞧四喜,深吸了一口气,好似下定决心般的说道:“其实,也没得什么事,只是想让嫂子去帮我问封家小姐一句话。” 南洛璎一听到封家小姐四个字,已是觉得有些头痛了,接着听到裴彬珩继续说道:“只问她是不是愿意嫁于我。”听完这句,南洛璎已有些感到头这会子只怕比斗还要大三分,哪时敢应话,只是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梢。 好半天南洛璎才说道:“二叔,这件事儿,既然双方家长已是定下来了,便是她说一句愿意与不愿意又有什么重要之处呢?” 裴彬珩嗫嗫嚅嚅了半天,方才说道:“当然重要,因为,因为,我不想勉强她,我希望她是自愿嫁给我的。”只是那声音说的极轻,南洛璎半天也没有听清,不过,虽然南洛璎没有听清,但从昨天的事儿,她也隐隐的猜到了裴彬珩想说什么,只是闷声不语,思量了半天最终还是叹息道:“如果封家小姐够聪明,她根本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知道答案,对于你们两人来说,都没有意义。”南洛璎不忍看着裴彬珩那样的神色,只是转头瞧着另一处,却巧正好有一处挂绣围帘因是没有系好,映入眸子里,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南洛璎见裴彬珩并不说话,便指点自己身侧的四喜去系好围帘,正在南洛璎佯装专心瞧着四喜滚折着那围帘时,裴彬珩终于说话了,他有些微带哀愁的说道:“大嫂,你是不知道的,她一直是不快乐的,我一直想让她快乐,所以,我不想,不想再看她那样闷闷不乐的表情,如果如果,她不愿意,我宁可出家为僧,也不会娶她……” 南洛璎这才让惊的猛然转头,瞧着裴彬珩喝道:“你说这话时,将你父亲母亲置于何地,你一个大男人,难道不懂得,父母养你,育你,你需要回报他们吗?这是一种责任。” 裴彬珩有些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充满了哀愁,他有些颤抖的说道:“是啊,我还不如大嫂想的明白,只是,我却真的不想一辈子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真的,那样子,我好难受,只觉得心让人一直拧着,痛的厉害。” 南洛璎让他的话说的僵在那里,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说好,不错,这个男孩有错吗,他不过是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他不过是希望那个女孩子快乐,就算不能看到她快乐,他也不想她的不快乐的根由是因为他…… 南洛璎的唇颤抖了一下,终是自己轻咬了一下唇,然后方才慢慢说道:“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们……”说到这里,南洛璎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或是害怕自己一句不负责任的话,会让这两个人搜终生痛苦吧,她终是微微叹息,轻声嗫嚅着说道:“难道,你真的只会想这样的办法了吗?” 裴彬珩垂下头,好半天方是坚定地说道:“其实,我也能感觉到,她……只是终是想要亲口听她说出来,方才能有决断。” 南洛璎瞧着裴彬珩那副样子,心里隐隐有些犯痛,是的,这是一种在心疼自己家兄弟的感觉,心疼家里的这个小弟弟在为情所苦,可是自己却又无能为力,便是去帮他问一声,也是不敢,因为害怕,那将是自己亲手推他去佛门,他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时光让他去享受,难道就准备让这样一个孩子,一生一世青灯伴古佛的孤寂一辈子嘛…… 一时间,南洛璎觉得心里压抑的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只是望着裴彬珩,好半天才用颤抖的唇说道:“我不会去帮你问的,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没有意义,你也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夫妻的缘分是天定的,你也看着我和你大哥一路如何过来的,现在不也这般过着,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谁人也推却不得。”这番话说的义正辞厉,说完又缓了缓口气,这才劝道:“有些人知道洞房花烛夜才能看到自己未来的妻子或是夫君的长相,相对这样的人,你们已是好多了,最少都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有名的清流儒生,她也是个大家闺秀,如何不相配,快点抛了你这些胡思乱想,早点滚回去休息,准备养好精神迎亲。” 裴彬珩听南洛璎发作的厉害,他更是不言了,只是默默无语的看着南洛璎,好半天没有说话。 一时间屋里安静极了,安静的可以听到大家的呼吸声,安静的只要你愿意静下心来倾听,可以听到屋外的风正吹动着院子里的树枝摇摆,它们互相摇依中,发出轻微的“嚓嚓嚓”的声音…… 两人便这样沉默了一会子,半响,南洛璎终是忍受不了这样的压抑,她皱着眉,准是怒道:“好了,你也不要再胡言乱语了,早些回去睡,你今天这番疯话,大嫂便只当是你没睡醒,说的胡话。”说完又等了一眼一侧的四喜,喝道:“四喜,还不快送二少爷回屋去。” 四喜赶紧应了一声,走到裴彬珩的身侧行了一个礼说道:“婢子来送二少爷回去。”便过去准备扶着裴彬珩,只是她的手才一触到裴彬珩,他已是弹跳着立了起来,躲开了四喜的手,望着南洛璎说道:“我一向以为大嫂是个明事理的人,封家小姐更不只一次的在我面前提及,你是她最相宜的朋友……”说到这里裴彬珩停住了,只是用那双充满血丝的眸子盯着南洛璎,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一直以为大嫂会与其他人不一样,没想到原来也是这般的人,今天儿是我来错地了,打扰了,不用人送,这里说起来还是我比大嫂还要亲近些,自己能走回去。”便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只是他却没有听到在他转身时,南洛璎那一声无奈的长叹…… 锦瑟篇 159、相对无言 南洛璎无奈的看着裴彬珩远去,只觉得他说过的那一句话一直在心里转来转去。 “我一向以为大嫂是个明事理的人,封家小姐更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提及,你是她最相宜的朋友……”不知道过了多久,南洛璎端起茶饮了一口,只觉得那微凉中带着一丝苦涩。 良久良久,南洛璎微微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那一刻,她突然有一种冲动,要去探望一下封灵玥。当下便吩咐人做了准备,备了轿子,又去禀了一声叶家的长辈,这样一折腾居然也近了晌午,索性又用过了午饭这才成行。 到了封家大宅子外,南洛璎挑开轿帘子便已发现,封家虽有些破旧,却也是真正的大门大户的人家,那宅子的门院,居然比起叶家还要宽大些。 嫌妻第37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 南洛璎遣了人去禀了一声,便坐在轿里等着,心里却又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南洛璎总觉得有些无法面对封灵玥,好像会有些羞愧的心,可是人已是到了,只得皱了皱眉头,静静的等着,心里越发有些坎坷。 不多会子,便来了一个门子过来引南洛璎入内,南洛璎这才吩咐着四喜拎着礼物与自己一同进去,顺着门口走进去,便发现,这封家的院落却是十分的古久,有些雕凿的花木都有些朽败之迹了,南洛璎左右打量着里面的布置,怕是园子里的树木早就少了人打理,远不如叶裴两家里的看着清雅,有一个约摸六旬左右的老汉正在院子里打扫着,南洛璎瞧着他一个人站在这深院里,更添了几分幽静之感,不由叹了一口气,这些看似光亮的深宅,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谁又能了解其中维持的困难呢。 一路行着,不多远,便到了一处屋子,前面引路的门子行礼说道:“裴夫人,请,我家小姐正在里面相候。” 南洛璎点了点头,又示意四喜打赏,这才提步进了屋里,这是一处小院的偏厅,那洛阳一进去,便看见封灵玥正坐着相候,见是南洛璎进来,封灵玥赶紧起身见礼,又吩咐了丫环门看茶,两人客套了几句,这才分了宾主入座。 南洛璎瞧着封灵玥的神色气质都有些憔悴,不由缓缓道:“灵玥这些日子照料伯父怕是辛苦了不少呢,越发清瘦了。” “为人子女,照料父母本就是分内之事,那里有什么辛苦可言。”封灵玥淡淡的回应着,说完又眨了眨眼眸,瞧着南洛璎微微笑了笑。 一时这气氛有些冷漠与疏离,两人其实都想去回避一件事,可是心里却又不停的想着那件事,这样反而失了过去的那份亲近,都不知道还能与对方说些什么…… 过了好半天,终是南洛璎先强自笑了笑,望着封灵玥,淡淡地说道:“这礼盒里是我家公公从外域带回来的成形人参,特带来送与伯父补气之用。” 封灵玥也不客套便命人收下,只是望着南洛璎轻轻道了一句:“有心了。” 两人又是相互沉默了一瞬间,南洛璎也有些难受,只觉得自己今天来见封灵玥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却在这时侯听到封灵玥说道:“姐姐可是为安慰我的。” 南洛璎赶紧抬起头应道:“伯父的伤势并无大碍,而且这次随上有功,日后必是封赏不少……” 封灵玥冷笑了一下,有些默然的冷视了南洛璎一会,这才带着几分嘲弄的说道:“是啊,这些大家都知道呢。” 南洛璎让她这句话呛住了,只觉得再启齿时,都有了几分艰难,好半天才慢慢说道:“有些大家都不知道的事,以后也不能再让大家知道是嘛?既然这样,何不当他们没有发生过,终是要笑对人生的,这样的选择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封灵玥依旧那般默然的瞧着南洛璎,良久没有说话。 她这样的神色,让南洛璎几乎都要以为她根本就没有再听自己说话的时候,终于听到封灵玥缓缓而言道:“我也想这样,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忘记那一个午后的阳光里的一切,还有我与姐姐相识的那一日里发生的一切,一切一切都历历在目,既然发生过,又怎么能当他们没有发生过,姐姐,你告诉我,我怎么能当他们没有发生过?” 最后一句说的轻如叹息。 过往的一切慢慢浮到眼前,与封灵玥相识时,那个为自己解围的翩翩公子,那个在午后阳光里,所发生的一切还有那一夜里,面前这个女子为那个名字的失神。 再听见封灵玥还在轻声叹息的时候,那一声微弱的叹息声却听着南洛璎的心都有些微微犯痛,是一种痛惜,这是这一天里,她第二次为了这件事中的当事人有了这样的情绪,既然两人都不快乐,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在一起? 南洛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双眸一睁,好似有了决断般的说道:“那……灵玥想如何。” 封灵玥望着南洛璎苦笑了一下,瞧着厅门口那有些萧索的院子,淡淡地说道:“我能想如何嘛?不能,十万金的聘礼,足让这个院子恢复它往日的荣华,可以让叔父和父亲在官场上有足够的脸面去做门面,而且还不需要嫁妆。唉,我的确是卖了一个好价钱呢……” “小姐……” “灵玥……” 封灵玥这最后一句一出口,话音未落,南洛璎与她身侧的小丫环都是同声惊呼。 封灵玥这才抬起眸子,瞄了一眼那个小丫头,十分无力地说道:“你帮我送姐姐出去吧,我乏了。” 南洛璎心里那一丝隐痛越发沉重,重的好像要将自己的心都压开了一样,她再也忍受不了的站起身,望着封灵玥说道:“灵玥……”只是这两字方出口,过往一切自己的所为最终带来的结果,让她又生了几分怯,终是没有决原话完整的说出来,她只是婉转的说道:“灵玥,你说吧,有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量帮你。” “你帮不了我什么的……现在谁也帮不了我。”封灵玥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真的比哭更让人觉得凄凉。 南洛璎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个原本充满朝气的女子,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封灵玥倦倦的抬了抬手,示意送客,南洛璎只得无奈的立起身,却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封灵玥突然说道:“等等,姐姐,我……” 南洛璎转过身去望着封灵玥,却发现她又不语了,似在踌躇什么,好半天才说道:“没事了,姐姐回去吧。”南洛璎看着她有些失神的神色,难过的闭了闭眼,又转过身去,提步方才走到门口,却听封灵玥又说道:“姐姐。” 南洛璎终是忍不住回过身,大步走到她的面前,盯着她喝道:“说啊,有什么,你便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去做。”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弥补我心里的愧,我心里的疚。只是这一句,却是南洛璎没有说出口的,是的,她什么也没有做错,但这却是因为她什么也没有去做,正因为这样,所以南洛璎觉得愧,觉得疚。 南洛璎的话似乎重要鼓励了封灵玥,她愣了愣,这才说道:“你们都下去,我有几句话要与姐姐单独说。” 待到四喜与那小丫环一起出了门,四喜还很知趣的为两人闭上门后,封灵玥这才望着南洛璎,张了张唇,却又闭上了,过了半晌,方下定决心般地说道:“姐姐想必早就看出来我与长孙公子之间……”说到这里封灵玥不再言语,只是有些羞意的垂下头。 南洛璎眼眸瞬了瞬,这才说道:“是的,我看出来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们不过是几面之缘……” “我们何止几面之缘……”封灵玥的眸子有些幽幽,说完这一句话,她方似打开了记忆之门般的缓缓将她与长孙书亭之间的交往慢慢道出。 原来封灵玥与长孙书亭早在如城之后,便有了往来,其实书亭是个守礼之人,封灵玥也是养在深闺里的大家小姐,两人都并无刻意相邀往来,却又应了一句,万般却不过缘分两字,两人居然总能遇上,据封灵玥所言,居然有一次去庙中赏梅也与长孙书亭偶遇,那一次她遗了一只珠钗却正好让长孙书亭捡了去,两人一种赏梅观花,谈笑风生…… 说到这里南洛璎凝了凝眸子,瞧着封灵玥说道:“你们可是早就约定了终生之盟。” 封灵玥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我们都知道这般相会已是逾规太过,那里还会提这样的事,只怕,他到今天也不知道我心里原就只有他,不知道,我一直都期盼着他来,他来提亲。” 说到这里,封灵玥沉默了下来,南洛璎也沉默了。 锦瑟篇 160 谁伴书旧 正在南洛璎无语时,却听封灵玥继续说道:“其实他也原未必知道,因为便是他来,只怕我家里也不会允的。”说到这里封灵玥自怀里掏出一杯短玉管萧递与南洛璎,轻声言道:“便请姐姐将此物还与他吧,灵玥感激不尽。” 南洛璎愣了愣,望着封灵玥,好久没有说话,方想伸手去接,却是没有接住,那玉箫一下滚落于地,发出“啪”的一声碎响,居然便是那般碎了。 南洛璎与封灵玥俱是一惊。 封灵玥不由苦笑道:“原来,我与他的缘分居然这般浅,连最后一次隔着这面墙,道别的机会也没有……” 南洛璎有些难过的看着那一地的碎片,却在其中发现了一个帛缕,赶紧抽出来,这才发现是收藏在管萧中空处的一个布帛,南洛璎旋出那管萧残留里部分,这才打开看到,居然是一封信,南洛璎不由愣住,这时侯封灵玥也发觉不对,凑了过来,只见那布帛上写着:“隐香描黛眉,香枝挽青丝,遮月缈探步,得谁伴书旧。” 原这也不算什么,只是那诗的下面,却描了一个佳人的素笔小像,南洛璎瞧着左右端详了几眼,再与眼前的封灵玥左右对比了一下,不由轻叹了一声。 封灵玥也看出来了,她抢过那小像,左右端详着,嘴里喃喃自语的说道:“这……这……”南洛璎请叹了一声,望着那一地碎落的玉箫碎片,不言不语。 封灵玥呆呆的看着那小像,一直凝着不动的眼眸里,慢慢地溢出了泪水,那泪水慢慢的流着,从脸颊滑落而下,濡润了她的衣领上的绣花,那般的无助而有悲伤。 南洛璎良久没有说话,只是瞧着封灵玥,无声的长叹了一声。 封灵玥便那般看着那小像,慢慢地软坐在地上,也顾不得那一地的碎落是不是会勾坏她精致的缎料长裙,也顾不得那长裙之下的一双玉腿会不会让会不会让碎落的玉片割伤,只是坐在那里默默流泪…… 南洛璎看着她,或许这便是最痛苦的一件事,明知道这个人是你喜欢的,明知道这个人也喜欢你,却是不可能,却是无可奈何…… 过了良久,南洛璎终是走过去扶着封灵玥说道:“起来吧,不是还没过文定嘛,或许还会有转机的……” “不会有转机的,不会,这件事情,便是裴家不娶,也会是王家张家,我爹怎么可能让我许给长孙公子,便是他医术精妙无双,在他们眼里,也只是微流小技,上不得安邦定国的大台面。”封灵玥有些激动地嚷道,说完便又瞧着南洛璎,好半天没有说话,只是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便是现实,便是无可奈何的现实。” 南洛璎一时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瞧着封灵玥,挽着她手臂的手,慢慢松开来,自己也微微踉跄了一下,自己与裴彬玢又何尝不是因为无可奈何的现实才在一起…… 封灵玥继续喃喃低语般地说道:“无可奈何,便是这世间最最可怕灾祸,便是人都碎成裂片,心已成俱灰,也还是无可奈何,因为没有办法可以改变。” 南洛璎终是忍不住说道:“又有什么不可以改变,只要你愿意……” “私奔?”封灵玥冷笑的说出南洛璎下一句,然后摇头道:“且不言门禁之苦,便是可以,拐走官家之女,长孙公子从此便是流犯,他肯嘛?” 南洛璎没有说话了,可是封灵玥继续说道:“便是他肯,我又真的能丢下父兄不顾,不知羞的奔之而去,姐姐,我终是少了你的这份勇气。” 南洛璎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不言不语的瞧着她,好半天才说道:“是啊,这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只是有时候爱情需要你的勇气,只是你对这份爱情的渴望还能不能战胜你的畏惧之心,只能说你爱的不够深,其实一切只在你的一念之间,你有没有想过,可行性呢?” 封灵玥愣了愣,似乎在回味这句话的含意,良久良久,她突然间眨了眨眸子,凝着南洛璎说道:“我愿意的话,长孙公子,会愿意嘛。” 南洛璎思及长孙书亭将这小像画出却是收藏在玉箫之内,只怕在他心里也是知道这只是一份无望的爱,只怕未必也能有这份勇气,只得摇了摇头,轻叹道:“我不知道。” 封灵玥身子一软,好像全身的力气都已是散了一般,不再说话,只是发狂的撕着那小像,南洛璎受惊的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个,为什么,我宁可,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的心里,也曾有过我。”封灵玥一边撕着,一边哭着,只是不论撕了多少下,她的手都很小心的避开了那画像上的诗句。 “隐香描黛眉,香枝挽青丝,遮月缈探步,得谁伴书旧。” 南洛璎看着封灵玥一边那样疯狂的扯着,一边哭泣不停,终是忍不住一把夺过这残留的诗句,然后凝着她说道:“现在,我便去拿着这个为你去问一问长孙书亭,看看他愿意不愿意为了你们的未来努力,毕竟还未过文定,或许能明媒正娶你过门。” 封灵玥任由着南洛璎夺去那帛缕,只是凄凉的笑着,不言不语的摇着头,眸子里不停的流下泪来。 南洛璎不忍再看,只是转身便走,推开门,看见四喜与那小丫环还守在门口,她双眸一凝,两人同时有些畏缩的缩了缩身子,知道她与封灵玥的对话,只怕这两个小丫头已是俱听了去,心里虽不甚痛快,却也无可奈何,只是说道:“进去瞧瞧你家小姐吧。”说完便冷目凝着四喜说道:“你也是家里的老人,应是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 南洛璎的话还未说完,四喜已抢先应了一句道:“少夫人放心,这事儿,四喜决计不敢乱传的。”南洛璎也不知道她的保证能有几分可信,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冷哼了一声,便领着她出了门回了裴府。 进了自己的屋里,南洛璎放觉出这事儿还是有些难度的,不说别的,首先长孙书亭现在不在东京城里,要找他就得费些功夫,只是已先应了封灵玥,又还有谁能帮自己呢,正在这时侯却听屋外的小丫环来报道:“少夫人,二少爷来了。” 南洛璎一愣,立时明白,他还是放心不下封灵玥,听说自己从那回来,自是少不得来问一句,其实封灵玥要是嫁给这样一个心疼自己的夫君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却是注定要伤害这个少年,越发有些无奈,只得苦苦的应了一声便是让他进堂屋里候着。 南洛璎到了堂屋,见裴彬珩居然也未坐下,还在屋里走来走去,心里一时更有些滋味说不出来,好半天才说道:“二叔。” 裴彬珩这才回过神来,他瞧着南洛璎,揉了揉手,毕竟早上才与这位大嫂吵过,一时反是不好多说什么了。南洛璎瞧他的神色不太自如,知道他还是为了早上的事有些尴尬,只得先说道:“二叔此来可是要关心一下封家小姐的境况。” 裴彬珩只得傻傻的点了点头,南洛璎瞄了一眼四喜,心里思量,反正左右什么事都是瞒这丫头不过的,不如让她留在这里,还落个大方,便吩咐其他人都下去,只留了四喜在一侧添茶。 到了这时侯,裴彬珩这才小意的问道:“大嫂,她还好嘛……” 南洛璎望着裴彬珩,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实话实说道:“不好,她十分的不好。”看见裴彬珩有些失落的样子,南洛璎的心里掠过一丝难过,不错,这时侯说这样的话,确实让他难过,却也好过让他最后一个知道事实真相要来的好些。 裴彬珩发了一会呆,好一会才喃喃自语般的小声说道:“是啊,我也该知道她是不好的……她怎么会愿意嫁给我,那样一个仙子谪尘般的人儿……那里愿意配进我们这样的商贾之家。” 南洛璎摇了摇头,请叹了一声说道:“她不好,是因为她心有所属,你不要误会了,并不代表你不优秀,只是,你不是她所心仪之人罢了,这便是缘分。” 裴彬珩依旧一脸愁苦,却还是嗫嚅着说道:“我知道的,知道的,我会劝爹打消这个与封家联姻的念头,我……我觉会不会勉强她,绝不会。” “唉,你以为,你退出了,她便会幸福快乐嘛?”南洛璎轻叹了一声,只是却再无法去要求这个少年做什么,难不成让他去帮封灵玥问长孙书亭要不要去向封灵玥提亲,要是提亲不成,肯不肯私奔,如果这样的话,那也未免太过残忍了一些。 锦瑟篇 161 冲发一怒 裴彬珩缓缓的靠在椅上,瞧着南洛璎,良久没有出声。 南洛璎也不说话,只是那般瞧着他,眼眸里都是一丝难掩的怜悯与敬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彬珩轻笑了一下,有些了然的说道:“大嫂,在你心里只怕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完吧。” 南洛璎望了望这个少年,轻叹了一声,嘴张了张,终是没有说话,让她如何说。 裴彬珩却是继续笑着,望着南洛璎,两人便是这般静默了一会子,反是裴彬珩鼓励的先说道:“大嫂,你就说吧,没事的,只要能让她真的快乐些的事,我都会尽力而为。” 南洛璎仔细的打量起了裴彬珩,在他的眸子里,似乎可以看到坚毅这个词,终是开口说道:“如果,大嫂告诉你,封家的小姐,想要传个信给一个人,而这个人也恰好是你认识的,却又是大嫂不便去见的,你愿意吗?” “是……她的心上人嘛?”裴彬珩几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又再问了一句,只是问完他自己先是嘲弄的笑了笑。 南洛璎看着她的神色,终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裴彬珩突然的站起了身子,向前走了一步,凝着南洛璎问道:“是不是,长孙大哥……”见南洛璎依然点头,那一刻裴彬珩的脸色如死灰一般的难看,却还是点头应了,只是嘴里喃喃地说道:“只要她快活就好了。” 南洛璎皱了皱眉,突然感觉到自己有些残忍,将这样一个事实告诉一个如此纯良的男子,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出任何安慰的话,因为知道他不需要这一切,在他选择放弃与帮助封灵玥的时候,那份决然的勇气,不会不懂得,这是将一个自己喜爱的女子推到别人怀里,可是他依然这般选择了,只因为,只要她快活就好…… 想到这些,南洛璎的眸子渐渐有些潮润,不是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世间爱的极致便是成全,只是当亲眼见到时,依旧不能不为之感动,而且是一个这样的时代,这种纯真的感情,更让人无法不去感动,南洛璎敛了敛眸子,收去了自己隐藏在眶里的泪,淡淡地说道:“既然你已经同意,那我们便来说说如何做吧。” “要有什么如何说的,我去瞧瞧长孙大哥,再自然不过的事。”裴彬珩淡淡地说着,南洛璎这才恍然大悟,可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自己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才会把事情看得复杂了,便将一直收藏在怀里的帛缕这号,交给四喜递与裴彬珩,然后方说道:“你便告诉他,他的这份心思,灵玥已是看到了,灵玥愿与君相逢,同伴书旧时,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这份勇气去争取什么。” 裴彬珩默然不语的收好那帛缕,便不再言语什么,只是默然的转身出去,只是那步子,微微有些蹒跚,看着让人心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南洛璎眯了眯眼,心里有些不好受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来什么,只能望着这个瘦弱的少年,缓缓步出,唯有一声长长的叹息伴之左右。 见裴彬珩出了门,南洛璎这才横了一眼一直在一侧的四喜,冷冷的说道:“今天的事你都看见了,你若有胆子去说便只管去,只是你要想清楚了再行事,你要贴心对我,我能让你这么多事,自是打算收你为我的心腹,过个几年,自会为你寻个好的人家嫁了去,但你要是不懂分寸,哼,小心着些。” 四喜听到一半已是跪下不语,待南洛璎说完,她已是颤抖的回应道:“自是不会负了少夫人的心血,四喜本就是想要与少夫人同心同德,也不求以后可以嫁个好人家如何,只要少夫人……”说道这里四喜的眸子微微带着羞怯的瞄了一眼南洛璎,却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南洛璎只是冷眼瞧着她,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丫头,四喜算的上是中上之姿影,虽没有一件像样的行头,却也难掩天生的丽色,这时侯一副带着少女娇怯的神色,却也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瞧着真是怪讨人喜欢的,南洛璎却是透着她现在的样样子,想到了初见时那一身粉色的衣装,还有那一天听到小丫环们议论的话。“老夫人可是说过要让大少将四喜姐收进房的。” 想到这些,南洛璎的嘴角弯了弯,一抹笑意挂上了嘴边,她故作亲热的说道:“不愿意嫁人?这是什么话,姑娘家大了,哪能不嫁人的,只怕我会留来留去留成仇。”说者话,南洛璎伸了伸手将四喜拉了起来,又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起来。 四喜有些怯怯的瞧着南洛璎,一脸的胆怯。 南洛璎瞧着又是笑了笑,继续试探道:“唉,看你这个丫头也算聪明,而且又也有些姿色,只怕不止是我喜欢,我看大少爷也一样喜欢吧” 四喜立时又软下了身子,赶紧说道:“少夫人……”说着却是偷眼瞧着南洛璎的脸色,并不继续说话。 南洛璎只是眼眉含笑的瞧着她,然后淡淡的说道:“说嘛,你的心思是什么,只要你认真与我同心同德,我能做到的,便也会尽心允了你。” 四喜只是望着南洛璎,那一双黑如墨的眼眸一瞬也不瞬,或是在思量南洛璎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或是只是在考虑自己应该怎么说出那番话来,两人便是这样对视着,南洛璎尽量压着心里的不耐,保持着那一份温婉亲和的笑,只是觉得嘴角也在慢慢僵了起来却不说话,只是那样望着四喜。 好半天四喜方才小意的说道:“少夫人,四喜一心一意,只想要伺候少夫人与大少爷一辈子。” “哦。”南洛璎眨了眨眸子,轻应了一句,立时明白了自己猜度没有错,这个丫头只怕早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一辈子,如何能一辈子,是要收进房里,还是真的只想做一辈子的下人丫环?只怕这里面的意思不要说也能明白了,南洛璎却还是故作不知的继续说道:“那样不会太委屈你了,这般人才只能一辈子屈于人下。” 说到这里南洛璎果然看见四喜的脸色僵了僵,她才继续说道:“好了,不都你这个小丫头了,你的心思,我已经明白了,能不能让你如愿,你也要明白,这个家里,除了长辈们得许,也要我肯喝过你敬的茶才算有点名份,你的心气,也不想做个没名没份的吧。”说到这里南洛璎凝着四喜继续看似无意的说道:“那你明白我的意思嘛?” 四喜立时带着笑的跪下说道:“四喜自是会与少夫人同心同德,决无二志。” 南洛璎点了点头,这才示意让四喜下去,看着她的背影,南洛璎的脸上再也忍不住的浮上了一摸冷笑,如意,如果你如意了,只怕这辈子也如意不起来,想到以现在这时侯的风俗,裴彬玢这时侯已入官场,以后三妻四妾终是免不了的时候,南洛璎突然感到心里一阵抽痛,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注定将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南洛璎一握紧拳,望着远方,无声的对自己说,决不,绝不能让他再纳进新的人,如果他对我真的有心,自应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百年不相离,若是他做不到,不如相去,想到这里,南洛璎咬了咬牙,收也握的更紧了些。 这时侯四喜又端了一碗温汤进来,瞧见南洛璎的神色,受惊的说道:“少夫人怎么了。” 南洛璎这才抬头看见她,淡淡的笑了笑掩饰自己之前的失态,然后轻声说道:“怎么了?你怎么又进来了。” 四喜施了一礼,将那汤端放在南洛璎的案边,然后一边用银质的糖食搅拌着,一边说道:“是细姨做好了汤,让我给少夫人送一碗来。” 南洛璎点了点头,结果四喜递过来的汤碗,一边轻轻的吹着,一边问道:“细姨这一天做了什么呢,我怎么没曾见着她了。” 四喜有些勉强的笑了笑,然后温婉的说道:“没有什么,多半是在忙些厨下的功夫。” 南洛璎皱了皱眉,将手里的汤碗放在桌上,然后挑眉瞧着四喜说道:“我的奶娘什么时候变成厨娘了,去将细姨请进来,这厨下的功夫,难道没有别人做了嘛?” 四喜嗫嚅着,却不动身,南洛璎立时感觉到不对,大怒的喝道:“怎么,这就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了?” 四喜这才望着南洛璎,小意地说道:“细姨也是不愿意与少夫人相见的,怕的就是少夫人动怒。”听到这样的话,南洛璎那里还坐得住,她立时站起身,四喜这又是苦苦的劝道:“少夫人,只怕见着了,你会更生气,还是不要见了。” 南洛璎一把扯过四喜,凝着她怒道:“那你说,是出了什么事?” “这……细姨说,还是不要让少夫人知道的好……”四喜苦着脸说到一半,瞧见南洛璎神色难看,赶紧继续说道:“细姨让舅老爷的夫人杨氏给掌嘴了。” 听到这样的话,那一刻,南洛璎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那一种愤怒是前所未有的,她一句话也没有多说,放开四喜,便向外走,只听到四喜在后面叫嚷道:“少夫人,你冷静些,冷静些。” 南洛璎却只是不理,一个尽的向前走着。 锦瑟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几抹阴影 四喜瞧见南洛璎的神色不对,赶紧上前几步,死死的拽着南洛璎说道:“少夫人,你也想想,细娘为什么不想让您知道,便是怕让您为难,您,唉。”这一声叹息,却是真心的无奈。 南洛璎一挑眉头说道:“我屋里的人,怎么能凭白让人欺负了去,不说旁的,细姨还是我的||乳|娘,要是我真的这般不管不问,以后我还能出去见人嘛。”南洛璎说完,一挥手就要甩开四喜,却在这时候瞧见裴彬玢正好进来,他一入内就看见气氛不对,眉头微皱了一下,望着南洛璎说道:“这又是怎么了?” 南洛璎也不说话,只是走上前去,拉起裴彬玢的衣袖扯着他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说道:“先陪我去瞧瞧细姨。”裴彬玢却不动身,反是瞧着四喜问道:“怎么回事,从头与我说一次。”这才转而又对南洛璎道:“你也不要着急,有什么事,先问问清楚,你这样冲去细娘那去,只怕先惹人笑了去。” 南洛璎愤愤的跺了跺脚,却也听进了裴彬玢的话,只是立在那里望着四喜,等她说话。 四喜瞧了瞧南洛璎,又望了望裴彬玢,这才轻声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少爷,少夫人,这事儿,我也不在场,只听人说叶夫人打了细姨,我去的时候,人已是散了,只有细姨在那里哭呢,我将她扶了回来,她只叮嘱说,不要让少夫人挂心,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南洛璎皱了皱眉,嘟着嘴,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裴彬玢,见他默然不语,南洛璎闷头便向外走,裴彬玢这才出声道:“你又是干什么去?” 南洛璎一扬头,双眉一挑,两眼一瞪,一脸戾色的说道:“去寻个叶家夫人问问,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我屋里的人便是有什么错处,也该当发给我处置,难不成,咱们在他家里做客,便是身家也由着他们摆动了。” 裴彬玢立时眉头大皱,紧上前几步拉着南洛璎说道:“你怎么这么冲动,便是细娘也知道在这里的环境里,我们不能这样为她出头,所以不愿意让你知道,你反是辜负了她的心思。” “正是因为她一心一意只为我着想,我更不能让她凭白让欺负了去。”南洛璎愤愤的说道,却听细娘带着哭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一边抽泣的一边走了进来,轻声说道:“璎姐儿,真的不用了,有这份心,阿细就死而无怨了,下人那有不挨主子打的,左右不过是几个耳光,人是打不坏的。” 南洛璎看见细娘脸颊上一片青紫的痕迹,心里更是难过,她不说话,只是抿着嘴望着细娘。 裴彬玢也打量了一下细娘的样子,心里似乎也有些不好受,他默不哼声的叹了一口气,细娘却慢慢走近了南洛璎的身边,抬手抚了抚南洛璎,然后说道:“璎姐儿,你真的不要太介怀了,真的没什么的,没什么的,呵呵。”说完细娘还故做轻松的苦笑了一下。 这一声笑,将南洛璎的泪珠子立时勾了出来,她不言不语的瞧着细娘,好半天才说道:“细娘,我,忍不下来这口气。” “忍不下也要忍啊,不说我们现在寄住在叶府,便是为了姑爷以后的前程,你也不能为了”南洛璎皱着眉瞧着裴彬玢说道:“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应该忍气吞声。” 裴彬玢轻叹了一口气,最后又瞧了瞧南洛璎,无奈的说道:“你让我如何做,毕竟,这是,这是……”说到这里裴彬玢看见南洛璎气的双眸里都是泪珠,不由停了停,好半天才继续说道:“这样吧,我与外婆说一下,让她来说句话,让舅母以后不要为难细娘就是了。”说完这话裴彬玢又看了看细娘,这才继续说道:“细娘,我知道洛璎一向最是敬重你,你是大府里老人儿,也知道很多事情,我们都有自己的无奈,这件事,我知道你是受了委屈。”说到这里裴彬玢话峰一转对一直跟在一侧的墨书说道:“墨书,你去帐房面上支五十两银子给细娘去好好医治一下,再添补些药品进补,也算是我为洛璎尽的一点心意。” 南洛璎一直不言不语的瞧着裴彬玢说话,那眸子里的怒气越燃越甚,细娘擦了擦泪,走上前去施了一礼,似是颇感动的说道:“谢谢姑爷的赏赐。” 裴彬玢见细娘这般正式的行礼,与平日里在内院时的行事,也颇是不同,心下也有些隐隐然,却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了,只得轻叹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便示意南洛璎准备进屋,只是见她并不理自己,只得轻轻带了一下她的衣襟,这才向里走了几步,回首却发现,南洛璎还是立在那处,不言不语的盯着前方,那双眸子里还是一片火红。 裴彬玢只得无奈的劝道:“夫人,有什么事,咱们进去里面再说好不好?” 南洛璎本是不理,细娘却在一侧轻轻推了推她,她这才顺着裴彬玢的意向里走去。 两人一入内室,便闭了门,墨书自是留守在屋外,便是四喜与细娘,也未跟进来,南洛璎见四下里无人,也懒得与他客气,随意捡了个地方坐下,便怒气冲冲的说道:“你说,你说啊。” 裴彬玢瞧她那副样子,也不哄劝,反是脸色一沉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干的好事,刚才当着下人的面,我不好说的你。” 南洛璎本就怒气冲天,那里还有好脸色裴彬玢,立时一下站了起来,盯着他,只差鼻子里没喷火了,却是又怒又急,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裴彬玢也不理她,径直自己倒了一杯水,先喝了一口,像这般才平了平气般的继续说道:“你居然跑去见了封家小姐,见了她也便是了,居然将她与长孙的信交与彬珩……你……” 裴彬玢似是气极了,一时也说不下去了,只又喝了一口,方放下手里的杯子,只凝着南洛璎,不说话。 南洛璎一下让裴彬玢点到这处死|岤上,心里立时有些虚了,原来的怒火也消了几分,只是望着裴彬玢不说话,好半天才道:“谁告诉你的。” 裴彬玢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谁告诉我,彬珩拿着那信,便说决不肯再去封家议亲,这便算了,你知道不知道有了这样的事儿,要是让长辈们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南洛璎抬了抬眉,侧过头去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 “你不知道的事,你也敢去做,唉,彬珩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嘛?”裴彬玢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却是瞧着南洛璎,脸色颇是不悦。 南洛璎咬了咬唇,只是不语。 裴彬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瞧着南洛璎说道:“那你说,现在这事儿如何收场,要是彬珩执意不要,还将长孙与封家小姐的事儿抖出去,以后会如何?你可知道,你这样可能会误了他们三个人的前程啊。” 南洛璎惊了惊,试探的说道:“有这么严重嘛。” “彬珩议亲不娶,自会让人笑成言而无信,若是前事让人知晓,长孙原从军有军功,这下也是私德有亏,难有大用,封家小姐未嫁便已如此,你当她还能嫁人嘛?便是嫁了,又将让夫家人如何看她,唉,你们啊。”裴彬玢说到这里,轻叹了一声,只是瞧着南洛璎,好半天才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要做这样蠢的事呢。” “因为,我觉得,同情他们有情人不能在一起。”南洛璎这一句话说的又轻又小,似乎并不是说给裴彬玢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也不知道裴彬玢有没有听见,只是他瞧着南洛璎,端详着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好半天才说道:“是不是,因为你觉得封家大小姐身上,想起了你自己的际遇,你是不是到现在,还后悔嫁给我。” 南洛璎立时抬起头瞧着裴彬玢,却见他脸色极是阴晦的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到现在,还很后悔嫁给我?”这样的语气让人极是不舒服,南洛璎听着他这样的话,一时间让呛的说不出第二句话来,只是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瞧着裴彬玢,好半天才艰难的启声说道:“后悔,世间有后悔这种选择嘛,即是嫁给了你,即是留在了你身边,想的更多的是未来的时间里可以和你好好过日子,而不是过去能改变什么,我从不后悔如何,因为那没有意义。” 这样的答案似乎并不是裴彬玢所想要的,他依旧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瞧着南洛璎,那眸子里的光幽暗的如深潭之水,让人难以看清他的神色,南洛璎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瞧着他。 屋外的风正吹过回廊,带落几片柳叶飞扑到窗上,那碎片贴在窗纸上,留下几抹阴影。 锦瑟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叶家夫人 屋里的人依旧默然,却听见屋外的四喜禀道:“大少爷,少夫人,叶老爷来人传话,说是广陵王爷驾到,让大少爷过去一同接驾。” 南洛璎挑了挑眉,裴彬玢敛了敛神色,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襟,还有衣上的流苏,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南洛璎一言不发的瞧着他走过去,那步子是那样的方正,那样的沉稳,只是眼中的泪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只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便无声又无息的流了下来,不想让他看见,不想让他知道,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为自己留下最后的那一点点尊严。 裴彬玢迈步到了门口时,停了停,终是没有回头,径直出了屋子,南洛璎也没有出声,或是怕让他听到自己的抽泣,或是已不知道与他还能再说些什么,只是那般的瞧着他出了门,风穿过堂屋,透着打开的门吹了进来,直让人遍体生寒,南洛璎紧了紧衣裳,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便缓缓坐下,望着前方出神。 这时候四喜与细娘一并走了进来,细娘看见南洛璎的神色有异,便丢了一个眼色,四喜已是知趣的退了出去,细娘走近南洛璎身侧,依着她说道:“璎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南洛璎摇了摇头,没有出声,细娘显是误会了她,赶紧说道为:“璎姐儿,你与姑爷方才好些,可别因 嫌妻第38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可别因为阿细再闹不愉快了,那样阿细的罪就大了,真的,这事儿,那家大户人家不是常见,没得什么的。”细娘一边说着一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南洛璎知道细娘误会了自己又为了她的事与裴彬玢起了争议,只是这会子功夫,她心里也累的紧,不愿意多做解释,只是微微笑了笑,轻声说道:“我知道的,没有这样的事,我只是累了,细姨这几天,你也不要四处走动了,踏实歇着吧。” 细娘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慢慢的退了出去。 南洛璎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眸子,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眉头,这些天里,发生的事太多了,真的让她有些疲累,偏生这时候一直让她引为依凭的裴彬玢也不再是她的停靠,反是…… 想到这里南洛璎忍不住又是一声轻叹。 正这会子功夫,四喜突然在屋外嚷道:“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你快来看看,叶夫人又堵着细姨,说是细姨撞着她了。” 南洛璎立时一下站了起身,冲出了门外,与正在向里冲进来的四喜撞了一个正着,她也顾不得这些了,只是扯着四喜说道:“怎么回事,带我去瞧瞧。” 四喜赶紧在前方带着路,一边引着南洛璎向前,一边解释着:“细姨说少夫人喜欢吃花蜜菌子饼,便要去园里取些花粉回来制,在路上也不知道怎么就和叶夫人又碰在了一起,叶夫人又是要打又是要骂的,我看情况不对,赶紧回来请少夫人了。” 南洛璎越听越是心里气愤难平,一次可以说是巧合,第二次了,这叶夫人听说也是大家的闺秀对下人便失了这一点宽和,只怕是针对。有了这想法,南洛璎心里越是气愤,为什么争取,多半还是对自己这个主人不满意。 南洛璎想到这些,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便是四喜也是跟着一路小步的向前,方才能抢在南洛璎前方带着路。一到园子里,还未走到近前已是看见一圈人围成一团,远远的,虽是人极多,却没有一点声音,显是叶府管教极严,这些丫环们都是受命行事,只是围着,不敢出声。 南洛璎走上前去,还未进入人群中,便已让两个小丫环先拦上了,只是口里客套的说道:“这是那位房里的姐儿,夫人正在教育人,你还是回避一二吧。”显然是并不识得南洛璎,南洛璎听到这话,也不恼,只是一挑眉淡淡的说道:“便是来见识舅妈如何教育人的。”说话的功夫,南洛璎已是一抬手推开了这两小丫环,径直向里,那两人听她说出舅妈两字,也知道这是主家的亲眷,一时反是不敢放肆,只是在前方虚虚的拦着,南洛璎也不理会,一路推着,硬生生的挤了过去。 一进那圈子,才发现,叶夫人已是有人取椅子在那园子里坐定了,细娘跪在她的脚侧,只是在那里低低的泣着。 叶夫人冷眉冷眼的看着她在那里哭泣,也不说话。 南洛璎心里的火,腾的一声就上来了,她一步冲了进去。 一把拉起细娘,这才施礼说道:“舅妈,便是我屋里的人有了不对犯错的事儿,也让我来处理吧,免得舅妈气大伤身。” 叶夫人这才抬了抬眼,瞟了一眼南洛璎,微微沉吟了片刻,这才忆起眼前的这个女子便是裴彬玢的妻子,南洛璎虽寄居在叶府,但两人也甚少有往来,叶夫人也不过是在南洛璎随裴彬玢来请安时见过一次两次,而且时间都是极短,加上叶夫人向来不喜欢南洛璎这个名声不佳的侄媳,以至这初见之时,一下子居然都想不起来她是谁。 想起南洛璎的来历,叶夫人也只挑了挑眼,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看你年轻不知管事,才想着要帮你打理一下,毕竟你不只是我的晚辈,现在还寄居在我们叶府,你的下人不守礼,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是我们叶府管教无方,才有了这样的下人呢。” 南洛璎听着句句生火,但也知道这里是叶家,不能任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只是压了压心里的火气道:“舅妈教训的是,那我现在就带她回去好好教育一番,定不会再让舅妈生气了。” “我看不用回去了,我已是让人取教棍来了,打个二三十下,想必以后,她定是不敢再犯了。”叶夫人闲闲的说着,那声音轻飘飘的,好像多简单,多容易的一句话,只是这府里的教棍都是碗口大小的粗棒,要是打在人身上,便是年青力壮的少年人,只怕也禁不得十下二十下,不要说是细娘这样的年岁,又是一个妇道人家,二三十下打下去,命只怕也得去掉大半。 南洛璎听到这里,心里更是怒难平,自己一再相让,只为了息事宁人,结果这位夫人却是咄咄逼人,现在更想置细娘于死地,她也不再恭敬的垂下头,反是昂起头盯着叶夫人说道:“不用了,这是叶家的家法,还是留给叶家的人自己领受吧,我的下人,我自有法子管教,不劳舅妈费心。” 叶夫人原是一脸平静,听到南洛璎这句话,立时变了脸色,双眉一挑,两目凝视的喝道:“你是在说我多事了?” 南洛璎咬了咬牙,终是一字一顿的说了一句:“不敢。” 细娘赶紧在一侧紧紧的扯着南洛璎的衣袖,只是不敢说话,南洛璎安抚的拍了拍她拉着自己的手,然后挑眉说道:“只是说一个事实道理,我的人,自然归我管教。” “哼”叶夫人冷哼了一声,站起身,冷冷的凝着南洛璎,上下打量了一会子,却没有说话,反是一甩手掉转身便要离去,她一转身,一侧的丫环们自是跟着一起要离去。 这时候人群散开时,却见一身绯衣的男子领着叶老爷,叶老太爷,还有裴彬玢站在一侧人群外,静静的站在那里,那清冷的神色与他背后一片繁花美景成了鲜明的对比。 南洛璎愣了一瞬间,赶紧领头拜下道:“小妇人给王爷请安。” 广陵王爷冷冷的笑了笑,笑声虽然清冷,却也如空谷流水一般清泠悦耳。他一边用手里的白玉骨质的扇子,轻轻击了击自己的掌心,一边淡淡的说道:“都起吧。” 南洛璎屏着呼吸站起身,安静的退到一侧,广陵王爷也如未曾看见过之前的闹剧一般,径直向前走去,穿过众人身侧,人皆让他的清泠之气逼退了几步,其实便是不退,那路也早就让出了一尺多宽,只是这一退让,更是远了。 叶老爷一边紧跟着广陵王爷,一边回眸瞪了一眼叶夫人,然后又打量了一下细娘,脸色一时间有些复杂,只是这样的情况下,也容不得他说什么,在王爷面前,一句话多说了,便是失仪,他只能无奈的跟着王爷继续前进,反是叶夫人的表情很特别,她自看见叶老爷时,便有些犯呆,瞧着他打量细娘的时候,那神色更是古怪,古怪到好像都感受不到广陵王爷已经走远,古怪到好似要落泪,又好像在愤怒,一时间,南洛璎都有些看不懂这几人,反身看见自己一侧的细娘,也是有些痴痴的犯呆,只是那眼中的泪,从来没有止过,一直在默默的流着。 南洛璎突然觉得,或许细娘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只是自己从前从来没有留心到。 锦瑟篇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来跳舞吧 南洛璎默然无语的领着细娘回了自己的屋里,屏退了左右,这才拉着细娘在自己身侧坐下,一边帮她拭着泪,一边说道:“细姨这是怎么的了,你一向乖巧小心,怎么这一而再,再而三的……” 细娘只是哭着不说话,南洛璎沉默了片刻,终是直接问道:“细姨,你是不是与叶夫人是旧识。” 细娘这才抬起头,瞧着南洛璎,好半天才哽着声音说道:“璎姐儿,你不要问了,不要问了。” 南洛璎一把将细娘扳到自己面前,托着她的脖子,逼着她直视着自己,然后凝着她不发一言,只是那样打量着她,直到细娘有些畏缩的垂下了眸子,南洛璎这才说道:“什么叫不要问了,你还没看出来那叶夫人是针对着你的嘛,你什么都不与我说,好好,我直接去问那叶夫人,为什么要针对你好了。” 一边说着话,南洛璎已经是松开了手,做势欲走,若是旁人这般说,细娘只怕不会信,但南洛璎行事向来说不准,一时间细娘也让她给唬住了,赶紧扯着南洛璎的衣袖说道:“璎姐儿,你不要去问了,这……” 南洛璎听出细娘已是松动了,赶紧回过身,凝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你便告诉我实情。” 细娘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边由着南洛璎为她拭去眼角的余泪,一边缓缓道来,原来果如南洛璎所想的那般,细娘却与叶府有些前缘,只不过,便是细娘在看见叶老爷之前,也不曾想到会是他。 据细娘所述,是件多年前的旧事,那时候她还未入南府为婢,家乡闹了天灾自己跟着族人逃荒出来,在路过的庙里借宿,便是认识了叶老爷,两人有过一段情份,正值大比之年,细娘又病了,他便一人来了东京应考,之后细娘病好,来了这里寻访他,却是未找到,这才流落到了南府为婢,这里细娘说的极是含糊,不过是一句话便带过了这一生最重要的一次纠结,却让南洛璎心有些拧的生痛,一个年青的女子,满怀着期盼来这里寻访她的情郎,却是遍寻不见,那时候她的心,该是多么的无助,多么的伤怀。 南洛璎没有说话,只是瞧着她发呆,很久没有说话,好半天才挑眉道:“若是如此说来,你便是之前都不知道这人是叶老爷,更不要提见过叶夫人,那叶夫人为何会针对你。” 细娘皱了皱了眉,似也有些想不通,左右叹了几声,只得无奈的说道:“那便只能说是前世的冤,唉。” 南洛璎总觉得有些说之不通之处,却在这里听四喜在外面禀报道:“少夫人,广陵王爷要见您。”南洛璎立时双眉一皱,站起了身,推开门,见四喜正站在门外,一见南洛璎出来,她便赶紧迎上来施礼,继续说道:“少夫人,广陵王爷有命,说想让少夫人出去献艺。” 南洛璎立时双眸变大了三寸半,献艺?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南洛璎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论是琴棋书画,她没有一样能拿的出手的,最能见人的便是书写,那也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听到这一句话,南洛璎想哭的心都有了,只怕这位南小姐的前身,是位诗书皆通,曲艺颇精的大家闺秀,但自己这一个后来者,唯一会的就是弹个两只老虎,那还得是用电子琴,这一下让自己献艺。 那一瞬间,南洛璎只想就此晕过去,最好在广陵王爷走之前不再醒来。 四喜看见南洛璎在那里犯愣,不由在一侧有些焦急,毕竟让王爷久候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只是这位少夫人也不敢冲撞,只是又小心翼翼的唤道:“少夫人……”第一声叫出以后,见南洛璎依旧一脸淡漠的痴痴看着前方,只得又唤了一声道:“少夫人。” 南洛璎这才无奈的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她望着四喜说道:“还是回了王爷,说我身子不适”说到这里南洛璎看见四喜那一脸惊诧之情,自己也说不下去了,知道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真要是摆在明面上去拒绝,只怕,便是不等王爷动手,叶家的几位大人便要先砍死自己,口号是,你想死没关系,不要害了我们叶家。 想到这些,南洛璎不由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这都是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想这些有的没有的。越想越是心烦,只得一边揉了揉太阳|岤一边望着四喜说道:“王爷如何想到让我去献艺的。” 四喜只得偷眼打量了一下,还这般不慌不忙的南洛璎,心里不论多少焦燥,脸上还是平和的回道:“听说是王爷走在水池楼台之处,叹了一首洛神赋,便说,早年曾见过小姐在御前献技,一舞动倾城,绝妙非凡,可惜多年未见,不知道少夫人的技艺是否生疏,很想再看看,叶老爷与老太爷自是不能不允,这便打发了人来请少夫人,少夫人,您看是不是快些,叶老爷身边的首歌还在外面候着呢。” 跳舞,南洛璎皱了皱眉,虽也不会,总好过是让自己弹琴,左右胡乱去舞一下便是,实在不成,也能说是多年未跳,技艺生疏了。南洛璎心里定了主意,便抬脚准备跟着四喜出去,这时候一直候在院门口的首歌总算是忍耐不住的走了进来,他向南洛璎施了一礼便不客气的催促道:“还请裴少夫人尽快动身,王爷与我家老太爷,老爷都在候着你呢。” 正巧这时候细娘走了出来,听到四喜等人所言,她原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这时候方过去扶着南洛璎道:“那也得让璎姐儿换身衣服再去啊,这样的绣鞋如何跳的起来。” 南洛璎心里也想着是能拖一时是一时,何况细娘说的入情入理,便顺着说道:“不错,总得给我些准备的时间方是,多少也让我换身衣服才不算是怠慢。” 首歌的嘴张了张,终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施了一个礼便退出去回话了。 细娘这才扶着南洛璎进了屋里,一边轻手轻脚的南洛璎重新挽了一个归云髻一边说道:“璎姐儿,你是打算用那套衣服。” 南洛璎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喜已是听命送首歌出去,四下也无其他旁人,这才叹了一声,对着细娘说道:“细姨,我是一点也不会跳,过去的事,我本就不记得,便是这些技艺,也还给师傅了。” 细娘立时愣住了,好半天才用已是有些嘶哑的嗓子说道:“璎姐儿,你原就是在御前献过艺的,剑舞跳的极好,这,现在,难道你真的什么也不会了嘛?” 南洛璎扁了扁嘴,无奈的将两手一摊,示意自己确实无能为力,但看见细娘一脸愁苦的样子,她只得叹道:“我已经想过了,不去不成,那便只能胡乱跳一场了,只说是嫁到裴家后,再无练习,技艺早就生疏了。” 细娘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是望着南洛璎,好半天才说道:“广陵王爷是什么人,他位高权重,又是皇亲里辈份极高,你这样糊弄他,便是怠慢了皇亲,他要是真的怒了起来,不要说对你打骂如何,便是罚你去跪个几个时辰,也是足够让你受的。” 南洛璎这才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想那个总是站在树下,一身清冷的男子,心里也紧张了起来,只是望着细娘有些微怕的说道:“细姨,他不会和我一个小丫头计较的吧,不会吧。” “哼,如何不会,你这个脑子现在真的是什么地记不得……忘记你以前如何冲撞过王爷嘛?”细娘一脸苦相的望着南洛璎说道。 而原本就有心里不安的南洛璎一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炸开了,这位前身真真是没少给自己添乱。 细娘只得轻叹着从柜里取出一套粉色与月牙色配的舞衣说道:“我看璎姐儿已是不记得了,那剑舞是跳不得了,弄不好,会伤着自己,不如就跳段长缎飘带舞吧。” 南洛璎看着那叠放整齐的长长的飘带,心里就有些生惧,她虽没有跳过,也知道这长长的飘带舞动起来,并不如想像中来的那般容易,弄的不好便会踩在上面,当场出丑,可是一时之前也没得选择,只是由着细娘为自己装扮。 细娘一边为南洛璎换上舞衣,一边提点了几句过去听南洛璎提及的跳舞需要注意的事项,南洛璎知道现在也没时间给自己练习了,只能是仔细听着,一边听着一边在屋里挥舞了一下那长长的飘带,感受一下那空灵飘然的气氛,给自己找找状况,只是这技艺,原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得来的,那几下舞的便是连细娘瞧着也摇头。 见到这般情景,南洛璎心里更是生慌,这时候却又听四喜在外禀着叶老爷又遣人来催了,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只是那迈出门的一瞬间,南洛璎直觉得自己这像是在走向刑场一般。 锦瑟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古怪王爷 南洛璎跟着叶老爷身边的首歌在细娘与四喜的陪伴下来到了园子里,这时候春华初至,园中一片繁茂之景,绿叶青葱,花朵芳菲,极是景致。 走到园中,远远便看见早就让人空出了一大片空场,想来是留给南洛璎表演之处,南洛璎没有说话,只是望了一眼细娘,一脸的无奈,细娘也只能是无奈的鼓励道:“璎姐儿,这事儿你自幼练习的,只要心定下来,也应该不难。” 南洛璎也知道自己再无退路,只能继续向前走着,一边像细娘之前所教的那般握紧飘带,让它们可以自由的散落在自己身侧,又不会给自己行走带来不便,好在这一天的风很温暖,南洛璎虽然是着了一身轻薄的舞衣,却也并不是十分冷,这一走动,那一身粉薰的裙衣随风飘摇,颇为姿影动人,那舞衣上缀着的铃铛也随着风声而传出一声一声叮当作响的悦耳脆响。 南洛璎走上前去,发现广陵王爷正坐在当中,叶老太爷陪坐在一侧,叶老爷与裴彬玢则是立在下首,便依规矩施了一礼,连呼王爷千岁,福下身子,却是半天也不见王爷唤自己起来,南洛璎的眉便开始皱了起来,不只是因为这样的姿势累人,更多的是这一静着不动,风袭人而来,舞衣单薄,她早已是瑟瑟发抖,只是广陵王爷似乎不懂得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径自在那里品着茶,好半天才抬了抬眉眸,好似方才看见南洛璎一般的说道:“总算是来了。” 南洛璎屏住了气,因为王爷这一句话,并没有带上名称呼,她也不敢随意搭话,只在这一犹豫的瞬间,广陵王爷轻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礼也行过了,不让你起来,便不知道起来嘛。” 南洛璎这才微微抬了抬头,偷眼看着广陵王爷,却发现广陵王爷也正在打量着自己,他的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虽然那笑容配在他的气质上,依旧那般的清冷,却也让人看着感觉他似乎并不是像之前那般高不可攀。 正在这时候南洛璎感受到一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她微微侧了侧眸子,认出那双眼的主人,正是裴彬玢,他那样复杂的看着自己,那眼中有一种惊艳而又叹息的无奈,那种复杂的神色,只怕是南洛璎从未见过的,只是不等南洛璎再瞧看些什么,广陵王爷已说道:“想看什么,便起来看吧,这般瞧着,不累嘛?” 南洛璎有些受惊的收回眸子,刚想解释几句,便见广陵王爷已是不耐的抬了抬手示意自己起来,然后在那里说道:“好了,本王已在这风里等了你半天了,还是快些跳上一曲解解乏。” 南洛璎听到此言,便应道:“是,只是臣妇自嫁为人妇,便是以相夫教子为已任,当年的技艺早就生疏,只怕会惹王爷笑话。” 广陵王爷冷哼了一声说道:“让你跳一个曲子也这么多推脱。可是本王,今天便是要看你跳舞,难道你想扫了本王的兴致。” 南洛璎只得应了一声是,便又福了福身子,这才立了起来,只是这一站起身,那脚已是麻软无力,踉跄着向前一软,但南洛璎赶紧镇定的站定了,只是却也移不动步子,在那一瞬间,南洛璎发现,裴彬玢不由自主的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有意要来扶自己,走到看见自己站定,他方站定,心里不由自主的便软了下来,嘴角止不住的慢慢向上微扬。 广陵王爷也没有再催促南洛璎,反是与一侧的叶老太爷说道:“你府上的乐师能吹唱什么样的曲子。” 叶老太爷立时唯唯喏喏的应声道:“自是王爷出题,由他们来吹唱。” 广陵王爷又是一笑,然后手中的白玉骨扇一合,发出一声轻响,接着干净利落的说道:“本王要听广陵散。” 早就在一侧准备着乐师们立时就位的拿起自己的家伙,只是望着南洛璎,南洛璎瞧了瞧群人的神色,又在裙下身微微活动了一下双腿,还好,血气已是散开了些,虽还有些麻酸,但比之前已是好的太多了,便点了点头,慢慢走到场中站定,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已是准备好丢人现眼了。 乐声轻响,一派戈矛杀伐战斗气氛,乐声极是激越,南洛璎只得跟着舞曲开始旋转起飘带,只是这姿影美不美,她已是顾不得,也看不见了,只能凭借着自己的直觉跟着乐声踩点跳了起来。 南洛璎方旋上几圈,便是感觉到脚下一绊,好似踩到了什么,心里大叫不妙,便只在那片刻的功夫,便听到“嘶”的一声,那绸舞的缎带已是断裂了,南洛璎只觉得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只得闭上眸子,等着出丑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可是却在下一秒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有一种带着花香薰香的暖意,南洛璎感到有人扶着自己的腰将自己扶起,这才睁开眼,入眸却是一身绯色的衣裳,她不由自主的睁大眸子,看见近在咫尺的广陵王爷,赶紧受惊的向后退了一步,这才发现裴彬玢正在广陵王爷的身侧,他也过来了,只是……为什么扶起自己的却不是他。 南洛璎虽极想问一问,却也知道不能问这样的话。而且依礼,广陵王爷不应该碰触南洛璎,可是,可是他是为了帮助她,这一瞬间那一种微妙的尴尬让南洛璎极是无奈的看着已经在一侧双眸赤红的裴彬玢,她却无法去向他说什么,只能先施礼向王爷致谢,却未曾想到广陵王爷便不应声,反是打开了手里的白玉质的扇子,这时候在近处,南洛璎才看清,那扇面上给的也是几朵桃花,只是极淡极淡,在远处看来,却如只有桃枝而无花一般,那广陵王爷一边摇着,一边冷嘲般的说道:“扫兴。”便冷冷的打量了眼南洛璎,然后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了一抹冷笑,瞧着叶老太爷说道:“本王现在什么兴致也没有了,先回府了,改日再来瞧瞧闻名京都的叶府花园里的景致如何雅致动人。” 叶老太爷立时瞪了一眼南洛璎,然后便赶紧跟着广陵王爷向外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小人送王爷出府,今天……”声音随着他们的步子,越来越小,只是那远远传来的只言片语,也能让人猜到叶老太爷左右不过还是在陪着小心。 南洛璎也是这才抿了抿嘴说道:“我先回房里了,去换衣服了。” 裴彬玢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南洛璎,那双眸子赤红的吓人,细娘见机不对,赶紧走过来扶着南洛璎准备回屋,却见一直立在原处的叶老爷,突然出声说道:“细丫头?” 细娘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应声,只是赶紧的对南洛璎说道:“璎姐儿,咱们赶紧回屋里去吧,外面太凉了。” “细丫头,是你嘛?”叶老爷又唤了一声,这下连裴彬玢都注意到了,他抬起头瞧了一眼叶老爷,又看了一眼细娘,再瞧了瞧南洛璎,眉头皱的越发紧了,这时候叶老爷已是三步并做两步抢到了细娘的面前,南洛璎刚想阻止,已是来不急了,只见他拉着细娘,不顾礼法的扳过她的身子,仔细看着,打量着,好半天才说道:“细丫头,真的是你嘛?” 南洛璎不说话的瞧着这一切的发生,裴彬玢似让这番变故给吸引了目光,只是若有所思看着他们两。 细娘挣扎着甩开了叶老爷的手,退到了南洛璎的身后,然后施礼说道:“舅老爷。” 叶老爷这才如梦初醒般的看着这一切,向后退了一步,好半天才说道:“你是阿细嘛?” 细娘没有说话,南洛璎也没有说话,反是裴彬玢接了一句道:“舅舅,有什么事,不如进屋里说吧,这里人太多了。” 叶老爷这才木讷的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说道:“是我犯糊涂了。” 几人终是去了南洛璎所住的院子,一进院子,细娘便是躲的不见了,叶老爷进了屋里,反是让四喜奉的茶,南洛璎也先去屋里换了一件衣服,换衣之时,总算是让四喜将细娘给捉了过来,南洛璎瞧着细娘一副好像做错事小孩子的表情,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细姨,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说明的,我瞧着,舅老爷看你的样子,还是有些情份的。” 细娘摇了摇头,不说话,已是满脸的泪,南洛璎看她脸色如此愁苦,那里还问的下去,只得轻叹了一声,便换好了衣服,让四喜扶着自已去堂屋,还未进屋里,已听见叶老爷在问裴彬玢细娘的事情,裴彬玢说的也极是简单,其实他也确实不知道多少,便是南洛璎又了解细娘多少呢?不要说现在这个穿越而来的,前尘往事不知,便是过去的那个,又真的了解嘛。 想到这里,南洛璎看了一眼,正让自己拖过来的细娘,眼里有些复杂,自己一直都是依靠她的时候多,为她想的时候少。 锦瑟篇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细娘风波 南洛璎领着细娘一进入屋里,便开始打量起叶老爷的神色,见他一直在瞧着细娘,只是那神色里,却有几分不自然。南海璎看了一眼裴彬玢,他一脸漠然回视着自己,南洛璎都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明明应该生气的是她好不好,居然没有扶着她,而是让王爷帮他做了这件事…… 南洛璎敛了敛心神,先对叶老爷施了一礼,又是依着规矩客套了几句,这才在叶老爷的坚持下在下首坐下了,细娘一直跟在南洛璎身后,十分的局促不安,不住的揉着自己的袖口,裴彬玢定了定神,便看着南洛璎说道:“不如我们一起去给舅舅倒杯茶吧。” 便是南洛璎再蠢也知道,裴彬玢是在借机给细娘与叶老爷一个独处的机会,她看了看叶老爷,又看了看细娘,心里一时有些不定,虽不甚清楚前因后果,但在南洛璎的心里,她还是觉得应该要保护细娘不受伤害,可是叶老爷……南洛璎皱了皱眉头,然后看着细娘轻轻说道:“细姨。”便是看着细娘,只见她一脸茫然的望着自己,那眼里都是紧张与不安,南洛璎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有十五个水桶也在跟着她神色,七上八下的,好半天才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细姨,这茶叶放在哪里,我也不甚熟悉,你平素都放在哪里的呢?” 南洛璎想来,要是细娘不愿意和叶老爷独处必会借着这个机会借口要带自己找茶叶,便要离去,却未曾想到细娘只是木头了一样的看着南洛璎,好半天才嗫嚅着说道:“上好的茶叶都在四合漆木柜的左边第三个盒子里,四喜也是知道的。” 听到这番话,南洛璎的心里才算是定了主意,便站起身,笑着对叶老爷说了几句客气话,便与裴彬玢一起领着其他的下人一并出了堂屋,一出屋子,裴彬玢便立时变了脸色,那张神色不是漠然,而是阴冷的漠然,瞧着南洛璎心里都有犯怯。 裴彬玢径直拖着南洛璎进了书房,一入里,便命墨书在外面候着,说完就将屋门一闭,只是盯着南洛璎不说话。好半天才抬脚走到了书案前坐定,然后又是不再言语,这气氛让人说不出来的压抑。 南洛璎也懒得瞧他的脸色,自己捡了一个凳子坐下,屋里又是静默了一会子,南洛璎抬了抬头,看见裴彬玢还是一脸漠然的坐在那里不出声,或许他其实心里是有话要说的,只是为什么他却没有开口,却不知道这般无声的压抑,比争吵更让人难受,最少这一刻的南洛璎觉得心里让逼的快要郁闷的爆炸了一样,她忍了又忍,最终是深吸了一口气,张了张嘴,本来想问裴彬玢怎么了,只是话出口前在舌头尖上打了一个滚,却变成了——“你猜,舅舅与细姨在屋里正说什么呢。” 说完以后南洛璎反觉得心里痛快一些了,还能怎么样,大不了便是与他吵架就是了,反正两人也是从头吵到尾,无所谓再多这一次了,想到这些,南洛璎反是带着一丝轻笑的望着裴彬玢,好像刚才那句话真的是她在与夫君玩笑,之前的那些不痛快的气氛,她压要就没有感觉到一般。 裴彬玢听到南洛璎的话,抬了抬头,凝着南洛璎,好半天才冷声说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裴彬玢说的冷漠,又凉寒,可是南洛璎却似毫不在意,一点也不知趣的继续追问道:“那你知道细姨与舅舅的关系了没?刚才舅舅有没有与你说些什么?” “你能不能少管些闲事。”裴彬玢似乎再也按不住自己的火气,大喝了一声,说完他长长的顺了几口气。 南洛璎却是轻笑了一下,然后脸色一正,平静的望着裴彬玢说道:“你就是在气这个?如果我说不能呢?” “你。”裴彬玢似乎着实让南洛璎给气着了,说完这一个字,竟然说不下去了,他深吸了两口气,南洛璎瞧见他的神色,赶紧自己在一边倒了杯茶,亲手递给了裴彬玢,裴彬玢瞧见她递过来的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没有接,只是凝着她说道:“你就不能少管些闲事。” 南洛璎笑笑的将那茶硬塞进了裴彬玢的手掌里,然后方才说道:“不能,因为我不觉得这是闲事,他们都是我的亲人。”这一句他们咬的极重,南洛璎当然知道裴彬玢心里生气,决不会只是因为自己多问了那么几句话,只怕少不理是因为之前自己管了裴彬珩与封灵玥的事。 裴彬玢接过茶双手捂着,似在借着那茶杯取暖一般,半晌也没有说话。 南洛璎也不再说话,只是笑着瞧着裴彬玢,那神色在裴彬玢看来,极是惹人生气。看着看着,裴彬玢打开茶杯盖子,一气喝了一口水,压了压胸口的那股子闷气,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在火些什么,但他的心里就是压着一团火气,一直也宣不出来,听到南洛璎说话,他总算找到理由,吼了一句,方觉得胸口的气平了平,但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痛快。他在沉思着找着那些因由,可是却又找不到原因,找不到那处关键之地是因为什么。 那杯里的茶饮尽了,最末处的叶汁,居然有些微苦,裴彬玢皱了皱眉咽了下去,划过喉时,那微苦的味道,更加浓郁,他有些阴郁的望着面前一脸笑意的南洛璎,心里的那一种不痛快的感觉,越发盛了。 南洛璎只是看着裴彬玢饮尽了杯里的茶,便赶紧又去倒了一杯送到了他面前,这份体贴的温柔,虽没有抚平裴彬玢心里的不痛快,却也让他略微平和了一些,他放下手里的茶杯,接过南洛璎新递过来的这一杯,没有饮,只是轻叹了一声,望着南洛璎说道:“你自己的麻烦还未洗尽,何必多管闲事,听舅舅的意思,怕是想让你将细娘转卖与他,我看,不如你就赠给他吧,这样……” 裴彬玢的话还未说完,南洛璎已是变了脸色,她将桌子一按,站定,双手捏的有些泛白,一双眸子也瞪的老大,只是望着裴彬玢,胸口起伏不定,显是已经情绪波动极大,裴彬玢看出她已是怒极,便停住了话头,只是看着南洛璎,未曾想到南洛璎没有马上发作,反是笑了笑,然后说道:“你继续说,我听着。” 南洛璎虽说的这般简单,但那表情却说明了,不是这般简单的样子,裴彬玢轻叹了一声,望着南洛璎道:“我知道细娘是你的||乳|娘,情份不一样,因为这般,你便更应该将她送给舅舅,舅舅的意思好像与她有段过往,有意将她纳为如夫人,多少是个归宿,总好过一直在你身边为婢。” 南洛璎听到裴彬玢这番话,心里的气才算略平了些,虽然他说话的方式让自己很难接受,但他的出发点还有几分考虑到细娘的状况,这点让南洛璎觉得他也不是完全的无可救药,便在裴彬玢一侧的椅上坐下,然后慢慢说道:“要是细娘想,我便放她走又如何,只要她觉得过的好就成了,若是细娘不愿意,便是谁也不能做主逼她留下来。”说到这里南洛璎凝着裴彬玢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一点,你能应承我嘛?” 裴彬玢有些回避的转过头,没有说话,这样的态度让南洛璎原本有些热切希望的心,立时变凉了。 屋里又静默了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短促不平呼吸声,在这安静中回响。 好半天,裴彬玢才缓缓说道:“有些事情,我也很为难,且不说他是我的舅舅,自幼在情份在这里,便是因为你,舅舅也未少帮过我的忙,若是他执意要求……” “若是他真的情义,便会懂得,不勉强细姨,若是他持势凌人,又何曾念情份了。”南洛璎一边说着话,一边瞟着裴彬玢的神色。 裴彬玢轻叹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南洛璎的话。 南洛璎觉得有些失落,却又说不出来更多的言语,只能是这般望着裴彬玢,那眼中原本燃着热切的期盼的眸光,已是慢慢的淡了下去,那双原本因为希望而如点墨一般乌亮的眸子,也渐渐失了光润…… 裴彬玢端起那杯茶水,吹了吹上面的浮叶,轻轻的品了一口,然后又将茶杯放在桌上,好半天没有说话,似在思考什么,南洛璎无奈的叹息着,但在她的心里却是早就开始盘算了起来,细娘是自己自娘家带过来的,只要自己不肯点头,只怕他们也不好做的太难看。心下有了这番计较,再想起之前叶夫人对细娘的种种,南洛璎早就是打定了主意,只要细娘不愿意留在叶府,便是谁也不能勉强她留下来。 正在南洛璎出神的这片刻的功夫,裴彬玢总算是开口说道:“好吧,我应承你。” 那一刻,原本已是沉寂的眸子,又亮了起来。 锦瑟篇 第167章 情为何物 裴彬玢说完话,瞧了瞧南洛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南洛璎不由双眉一挑,望着他说道:“有什么事,你便直说嘛。” 裴彬玢便是那般望着她,嘴唇微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终是摇了摇头,反是望着窗外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道:“这园子里的景色,你觉得美嘛?” 南洛璎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应了一声说道:“不错啊。” “有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裴彬玢又问了一句。 南洛璎皱了皱眉,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还是沉思了一下,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景色,虽也说的上不错,但是老实说哪家大户里的园子不是这般的,比起裴家在江南的庄园,甚至还略有不足,便摇了摇头说道:“一般的景色不都是如此。” “是啊,我也没觉得出来哪里特别,为什么广陵王爷,以他的皇室宗亲的身份,便是御花园也游得,却对这园子恋恋不舍呢。”裴彬玢说完,便瞟着南洛璎,那眸子一瞬不瞬的,没来由的南洛璎让他看的有些心虚,不由有些恼的说道:“我怎么知道。” 裴彬玢叹了一口气,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支开窗,看着外面开的正茂的桃花,慢慢的说道:“是啊,你怎么会知道。” 南洛璎感觉到他的话里意思怪怪的,想着之前王爷扶着自己,却又有些恶意的嫌自己扫了他的兴致,自己丢人可以说丢大发了,现在裴彬玢还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心里越发有些不舒服。 南洛璎没有说话,只是瞧着裴彬玢的背影,手慢慢的握紧了,深呼吸了几下方将那股子想要大吼的冲动压了下去。 裴彬玢却不知道南洛璎心里的变化,他依旧瞧着窗外的桃花出神,似乎想要找到这里的景色,究竟美在何处,值得让广陵王爷一来再来。 两人都没有再出声,好半天才听墨书在外面说道:“少爷,少夫人,二少爷来了。” 裴彬玢回过身来,淡淡的说了一句让他进来,便坐在南洛璎的身侧,好像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端起茶杯慢慢的吹着茶水上浮着的碎叶。 裴彬珩走了进 嫌妻第39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瞧见裴彬玢与南洛璎一起坐在屋里,先叫了一声大哥大嫂,这才分了宾主坐定,一落座裴彬珩便说道:“大哥,大嫂,你们都在这里,这便是太好了。” 南洛璎挑了挑眉,裴彬玢已是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望着裴彬珩说道:“有什么事,你便说。” “我想退了封家那门亲事。”裴彬珩说的极是干脆,言罢,又继续说道:“封家小姐,与长孙大哥,他们才是一对。” “呯”的一声,裴彬玢一拍桌子,怒道:“你当这些事都是儿戏吗,想如何便如何?什么叫封家小姐与长孙大哥才是一对,这样的话,你在屋里对我和你嫂子说说倒也罢了,传了出去,你让长孙如何立足,你让封家小姐如何见人?” 南洛璎让裴彬玢的爆发惊得身子都颤抖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看见他一脸的怒气,再转首看裴彬珩,他已站起身来,脸上也是一片赤红,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哥教训的是,是我说的莽撞了。” 说到这里,裴彬珩站直了身子,昂起头继续说道:“但我的想法却是没有错的,我不愿意去勉强这个女子,她值得比我更好的选择。” 南洛璎叹了一口气,气势裴彬珩又何尝不是一个良配,只是,女子的心思一旦有了一个人的存在,便哪里还会能容得下他人。 裴彬玢却不愿意听裴彬珩的话,他气喘呼呼的说道:“这样的事儿,你以为真的可以……” “大哥,你应该是最能了解我心情的人啊,你当初不是也反抗过嘛……”说话到这里,裴彬珩突觉失言的望着南洛璎,一脸的尴尬,好半天才喃喃低语的说道:“大嫂,对不起。” 南洛璎反是不在意的笑了笑,淡淡的轻笑着,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既然是事实,又何必避讳呢。 裴彬玢也未曾想到裴彬珩会当着南洛璎的面提起旧事,也是一脸的尴尬,顺手去端了茶杯,想借着喝茶掩一掩,却发现那杯里早就没有多少茶水了,却也只能那般端着,慢慢的品着。 屋里安静了一阵,知道南洛璎实在看不下去的说道:“你们慢慢说,我去给你们添壶茶来。” 裴彬玢这才一脸别扭的放下手里的茶杯,然后嗫嚅着说道:“去吧。” 南洛璎又笑了笑,取过茶壶,正要出门,却听裴彬珩说道:“大嫂,你当初不愿意嫁给大哥,现在你觉得你幸福吗,你和大哥日子过的快乐吗?大哥,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快乐吗?” 这样的一句话,好像刀一样划在了南洛璎的心上,是啊,这样的日子快乐吗? 南洛璎抬起头望着裴彬玢,发现他也正在瞧着自己,两人互视着,都说不出话来,不言而喻,裴彬珩的话,将两人表面一直维持着的那份虚表的温情外衣给划破了,逼着他们不得不去面对现实,那便是,这段硬凑在一起的婚姻,对于两人来说有没有幸福的因素,有没有快乐的生活过? 两人互视着对方,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不知道如何说,亦或是不敢说出自己的心声? 裴彬珩也沉默的望着他们,好半天才说道:“对不起,大哥,大嫂,或许我问的问题不该问,可是我想让你们知道,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我的妻子不愿意与我一同生活,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我向往的便是娶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可以与我举案齐眉,红袖添香。”说道最后裴彬珩的声音越发小了,慢慢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羞怯的红润。 裴彬玢沉默了,南洛璎也是沉默,裴彬珩似乎也意思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过了,便站在那里垂下头不敢言语,好半天南洛璎总算动了身子,她慢慢的向门口走着,一边迈着步子,一边说道:“呵呵,我去给你们添壶茶去。” 裴彬玢也跟着陪笑了一下,示意裴彬珩坐下说话,两人都选择忽略了刚才的问题,或许这是他们唯一不让自己尴尬下去的选择,想到这里,南洛璎突然觉得眼里有些泛酸,这样的无声回答,是何其的无奈…… 待到南洛璎整理好心情,端着茶壶走进来时,正听到裴彬玢在与裴彬珩说道:“你真的,想要凑合长孙兄与封家小姐。” 裴彬珩坚定地点了点头,望着裴彬玢说道:“大哥,他们,都是我在意的人。” 裴彬玢沉默了一瞬间,便点了点头,望着南洛璎说道:“这样说来,只怕以后要多辛苦夫人了。” 南洛璎自是明白他们见封灵玥是不便的,反是自己多有方便,便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想到裴彬玢居然会让裴彬珩用那样一句话说服,心里忍不住有些抽痛,原来在他心里,他还是不快乐的,因为自己的婚姻的不快乐,所以接受弟弟的理由,愿意成就他的心愿…… 南洛璎想到这些,心里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越来越沉,越来越无法呼吸,痛苦,眼眸中的酸意在往外涌着,却在一直逼着自己,忍住,不能流下来,不能让那温热的泪流下来,因为不可以让他们两人看见这一切…… 裴彬玢与裴彬珩都没有留意到南洛璎的不对劲,他们继续讨论几句,便说到旁的事上,左右不过是马上是新科,裴彬珩应试之事,说着这些,两人之前的那份微妙的尴尬气氛也渐渐的淡了,反是越讨论越有些兴奋,说道兴致时,裴彬珩还即兴作了一首诗,不知不觉中南洛璎便是一个人一直在哪里枯坐着,那沉闷的郁结心情,自是越发难受了…… 知道墨书来问是不是摆饭的时候,才算打破了这个让南洛璎心烦的局面,她不待裴彬玢说话,便先应了下来,裴彬玢见她应了,却还是继续添了一句道:“你们去院里看看,舅舅和细娘谈完了没有,是不是要准备吃饭了。” 墨书赶紧回应道:“是,大少爷。” 听墨书应完,裴彬玢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唉,真是聊过了头,没有留意时间,久久这一下坐的时间也太久了些,只怕舅妈该生气了。” 裴彬珩挑了挑没有,微侧了一下头,带着几分疑惑的问道:“舅舅与细娘有什么好聊的,要说的这么长久?”裴彬玢却只是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裴彬珩只好把疑惑的目光转向了南洛璎,却见南洛璎也不说话,不由有些急道:“难道连我也不能说吗?” 裴彬玢这才摇了摇头,无奈的将前因后事,大略的与裴彬珩讲述了一遍,听完裴彬珩微叹了一口气说道:“舅舅的这件往事,我确实以前听京里的师傅提起过呢。唉,未曾想到这么多年,舅舅还未能忘情,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有相思无尽处。” 锦瑟篇 第168章 观念不同 南洛璎与裴彬玢一起进了饭厅里,细娘已是在里面候着了,叶老爷也早已离开了,大家默不出声的吃晚饭,裴彬玢很知趣的选择了去书房看书,将寝室里的空间留给了南洛璎与细娘。 细娘看见裴彬玢出门,便开始局促了起来,只是不停地揉着手,南洛璎打量着她的神色,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地琢磨着,轻轻地叹息,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才更合适。 好半天南洛樱才轻声的试探道:“细姨,你与叶老爷是旧识。”刚说完,南洛樱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话问的也太蠢了,没想到细娘也傻了一下,才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南洛璎一时有些尴尬的看着细娘,索性直接说道:“细姨,你怎么打算的,我听彬玢说,叶老爷想将你留在他身边,你愿意吗?” 细娘的眼眸有些迷离的看了看前方,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不,璎姐儿,这么多年来我陪着璎姐儿,看着你长大,嫁人,心里只想陪着你。” 南洛璎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我瞧着叶夫人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心里来说,也不成想你能在这叶府里有什么好的待遇,只是若是你心里还是念着这个人,便随你的意思。” 细娘苦笑了一下,好半天才说道:“叶夫人的厉害,我是早就领教过了,便是当年,不曾见过她的时候,便是领教过了。” 南洛樱听细娘说的颇有深意,不由眉头皱了皱,望着细娘说道:“怎么了?当年发生过什么事?” “我一直以为他看不起我是个族女子,他,原来不是,唉,不提了,都是过去的事了,璎姐儿,这都是命,阿细认了。”细娘轻轻地叹着。 那语气里的凄凉让南洛璎的心里颇不是味道。 细娘看了看南洛璎,淡淡的笑了笑,抚了抚南洛璎的肩头说道:“璎姐儿,你心里不要再为我难过了,这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开始我也恨过,我也怨过,不过上天毕竟待我不薄,在我最难的时候有夫人救了我,这些年里,照料璎姐儿,阿细一直过的很快乐。” 南洛璎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鼻子里有些发酸,好半天也不说话,瞧着她,淡淡的笑了笑,默默的说道:“细姨,以后我给你敬茶养老,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原本这话南洛璎说的并没有出声音,细娘却像是听见了一般的微笑了起来,揽着南洛璎的手臂,轻轻依在上面说道:“璎姐儿,有你这番心意,阿细便是死了也值得了。” “胡说什么呢?”南洛璎喝止道。 两人又在屋里说了会子话,裴彬玢才回了屋子,细娘这才退了出去,裴彬玢看见南洛璎眼角隐有泪痕,不由挑了挑眉头,轻叹了一声说道:“刚才舅妈来找我了,说是听说细娘的事了,知道她与舅舅有段旧情,心里有些同情,想将细娘要过去,让他们再续前缘。” 南洛璎皱了皱眉头,一抬眼望着裴彬玢说道:“你不是应承过我,不会……” “我没有答应,我这不是在与你商量嘛。”裴彬玢有些不悦的打断了南洛璎的话,只是那语气却是有些不佳。 南洛璎的心里立时有些不痛快了,挑眉说道:“你没有答应就最好,我刚才已经与细娘问过了,她是不愿意的。” “她怎么会不愿意,原来还是担心我舅妈如何,现在是舅妈自己放下了话,她进了叶府,虽说是偏房,但舅舅一直觉得愧对她,又有舅妈的抬举,她在府里的日子一定不会苦,总好过在你身边为婢,没有一个像样的出生,以后老了也是一个凄凉的晚景。”说到这里南洛璎已经瞪大了双目,脸上的血全涌了上来,裴彬玢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的继续说道:“细娘虽说是你的||乳|娘,但也不能伴你一辈子,她也应该有个自己的归宿啊,现在有个这样好的去处,你也不知道为她打算一二,不去劝她,反而在这里阻拦,只想留在你身边,你有些自私了。” 这一番话说的又快,又绝,听着南洛璎人整个都气的炸开了,她站了起来,步道裴彬玢面前,眼眸全是血红,望着裴彬玢,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一般,不停的打量着他,打量了好半天,才说道:“你还有没有要说的话?” 裴彬玢深吸了一口气,也站起了身,望着南洛璎说道:“若是舅舅来说,我定随了你的意思,因为舅妈要是不同意细娘入门,她以后的日子也得不到一个好结果,但现在是舅妈来说,她进门便是光明正大的,有了名分的良妾,对于细娘来说,真的是个不错的出处。” 南洛璎却如未闻裴彬玢的劝解一般,只是盯着裴彬玢,然后抬起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尖,极是不屑的说道:“你根本就不了解女人,你那个舅妈之前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找细姨的麻烦,现在不过是故作姿态,你以为她会是真心的吗?”说到这里南洛璎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满是冷意。 裴彬玢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伸手握起南洛璎抬起的那只手,将她的手硬扳了下来,然后说道:“不要用这样的态度与我说话,我毕竟是你的夫君,我可以容忍你的限度,不是无止境的。” 南洛璎挣扎着抽出了手,然后挑眉看着裴彬玢,好半天才说道:“我的意思还是那一句,细娘同意,我便同意,细娘不同意,我便不同意,她可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你裴彬玢也不能这样替我决定了吧。” 裴彬玢原本一直阴冷如水的脸色在这一瞬间也让气的一阵发青,他额上的青筋慢慢的肿了起来,甚至连他面前的南洛璎也能看见那筋脉的纹路,呼吸也越来越急,好半天裴彬玢才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为什么不能替你决定,我是你的夫君。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三纲五常,哼,老实说,这样的事儿,便是与南老爷说了,他也会劝你同意的,你便不要说什么这是你娘家带过来的话了。” 南洛璎这一下是真的完全让裴彬玢的态度激怒了,她瞧着裴彬玢,那双眸子好像要瞪裂了一般,只是说不出话来,真的说不出来,不知道和这样的封建夫子还有什么可以讲的道理,好半天南洛璎才说道:“其实说来说去,你想要的便是我将细娘送给你的舅舅,什么理由都是假的,左右不过一件事,因为这关乎到你的面子,你不答应,你便觉得在舅舅那里失了面子。” “因为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这样的美事,我为什么不答应?”裴彬玢轻叹的说道,似乎已是有些无奈。 南洛璎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裴彬玢,看着他俊朗的外表,看着他柔和的五官,一直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南洛璎好像才看够了这个人,才看清楚这个人一般的转过身,然后慢慢的向外走去,一边走着,一边缓缓说道:“你不懂得的,女人需要的不只是你所想的那些,她们更需要的是尊重,你懂什么叫尊重个人意思吗?不论你们认为的再好,但那些不是细姨说想要的,她不需要。” “这叫什么话,当年她不是就想嫁给我舅舅吗?”裴彬玢的声音自南洛璎的身后传来。 南洛璎头也不回的继续说道:“你也会说那是当年了,当年之事何必再提,现在细娘认为她这样的活法更好,我尊重她的选择,毕竟人生是自己的,要由自己来选择才对,凭什么我们来为她决定什么对她来说更好?” 裴彬玢似乎未曾想到南洛璎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他有些沉思般的重复了一遍南洛璎的话“人生是自己的,要由自己来选择。” 好半天裴彬玢没有再说话,便是那般眼睁睁的看着南洛璎走出了里屋。 南洛璎走出屋子以后,看见细娘正在屋外候着,她一看就南洛璎便迎上去,带着眼泪说道:“璎姐儿,你不要为我与姑爷吵了,或许姑爷说的是,这是个好归宿,我便……” 南洛璎摇了摇头,有些无力,更多的是无奈的看着细娘叹了一口气,但还是缓缓解释道:“与细娘没有关系,我们会吵是因为我们的观念不同,细娘,你真心说一句,你真的愿意留在叶府做叶老爷的妾吗?” 细娘望着南洛璎,拭了拭泪,有些哽咽的说道:“姑爷说的也有道理,或许……” “不要管别人怎么说,也不要听我的说话,只问你自己的心,你愿意留在这里吗?”南洛璎又复问了一遍。 细娘看着南洛樱,好半天没有说话,只是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南洛璎眨了眨眼眸,然后轻笑了一下说道:“今天大家都累了,细姨你回屋里歇着,好好想想,毕竟这是你的人生大事,我也累了,想去院子里走走,你便不要陪我了,好好歇着吧。” 南洛璎说完,便拿开细娘握着自己的手,一个人有些蹒跚的步出了屋子。 锦瑟篇 第169章 家门不幸 南洛璎走出自己的园子,这时候天色已是极黑,天幕上挂着几许星辰,一抹月牙正步出云端,将银白色的光辉散向人间。映照在枝头的桃花上,如同一片片白色的月桂花挂在枝头,风吹过,花残落,更如雪落人间,一地繁华映月辉,这样的景色不能说不清鲜精致,只是这一刻的南洛璎却是没有心思欣赏,她只是望着那如水的月色,眼眸里的泪,一颗一颗的开始顺着脸颊滑落。 正在南洛璎有些感伤的时候,突然听到身侧有人说道:“大嫂,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南洛璎赶紧回头,只见裴彬珩正立在一侧,站在月辉之下,南洛璎赶紧拭了拭眼角的余泪,摇头说道:“没什么,月色极美,风又吹的舒服,便在这里走走。” 裴彬珩望了望南洛璎,似已是看清了她眼角上的余泪,但却不说破,只是叹息般的说道:“大嫂,你是不是为了我的事和大哥吵架了,还是大哥为了这事说叨你了。” 南洛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裴彬珩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大哥原来也是一个有担当,有冲劲的人,只是他是长子,注定要承担家业,很多时候就会有很多事情,他能想到,却不是我们所能想到的。”裴彬珩说到这里停了停,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打量着南洛璎的神色,好半天才说道:“大嫂,所以,有时候,你需要理解大哥。” 南洛璎胡乱的点了点头,便轻笑着应付道:“你还是早些回屋里去歇着吧,我与你大哥并没有什么的。” “大嫂……”裴彬珩正说到一半,突然看就一行灯火迅速的向这边移动着,不由挑了挑眉,刚想喝问来者是谁,却听对方先是嚷嚷了起来:“你们一对狗男女在这里干什么?” 南洛璎立时回身看着,只见几个叶府的吓人已是提着灯火走近了,一边靠了过来,一边嚷嚷的厉害,她不由冷眉一竖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裴彬珩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赶紧拉起南洛璎的手说道:“快跑。”一边说这话,一边便是向前跑去,只是这一转身才发现,这边路口也早就站定了几个人,南洛璎回身张望,发现对方正狞笑着走近,一边靠过来一边说道:“呵呵,啧啧,这还是哪家的大姑娘小兄弟,这么标致,两个人倒是郎才女貌。” 裴彬珩将身子一转,站在南洛璎前方,拦着他们靠近,然后喝道:“瞎了你的眼,我是裴家的二少爷,你们主子的外甥。还不快让开路。” 几人一起狞笑的互视了一眼,居然一同扑了上来,可怜裴彬珩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几番挣扎之下,不曾挣脱,反是让绑了个结实,南洛璎也是让他们给拧住了身子,与裴彬珩绑在了一起,还硬生生的将南洛璎的外衣撕开了几处,这一下来,两人可说是衣冠不整,形象暧昧,接着几个人又在一侧打量了一会说道:“还是把他们拨光了衣服,再绑着去见老爷更好些,才算是铁证如山。” 南洛璎与裴彬珩早就是一脸的羞愤,裴彬珩立时喝骂道:“你们这群狗东西是向天借了胆子,还是怎么样,快点放开我。” “不要骂了,他们不是向天借了胆子,只是他们敢这样做,一定是有主人授意的。”南洛璎冷静的说道,然后瞟了一眼那几个人,淡淡的说道:“你们要拨了我们的衣服?听好了,你要敢动一下,我就立时自尽,你带着个裸尸去见你们的老爷,看看裴家和叶家为了名声,会不会杀了你们灭口。” 这几人互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有些怯怯的对领头的大汉说道:“大哥,我看这小妞说的有道理,这事儿,毕竟没有交代,要是我们真把她脱光了,只怕裴家真不会善罢甘休的。” 南洛璎听到他们的语气松动了,这才觉得心略略放下了些,看着不远处又是一片灯火行来,不由苦笑了一下,看来这戏,就要上场了。 果然,不多会子,便看见叶夫人与叶老爷一起走到了近处,叶夫人远远地便看见几人围着他们,却装傻的说道:“这里是怎么了?” 这几人当中一人迅速的用东西捂住了南洛璎与裴彬珩的最嘴,然后一起围着南洛璎与裴彬珩,面对着叶夫人,见了一个礼,然后一人出行说道:“回夫人的话,我们几个兄弟夜里出来巡视,在这假山后面看见这两人卿卿我我欲行那羞人的事儿,便将他们拿了下来,准备给夫人发落,也不知道是哪个院里的丫鬟姐儿动了春心了。” 南洛璎看了一眼裴彬玢与自己的装扮,不由冷笑了一声,丫鬟姐儿,自己的打扮哪有一寸地方像是丫鬟,这些人为了找自己的麻烦,可真真是什么谎言都说的出口,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 裴彬珩已经是将那捂在嘴里的核桃顶了出来,听到叶夫人的声音,自是如同见了亲人一般,激动的嚷道:“舅妈,舅妈,他们……” “彬珩?”叶夫人好似受了一惊般的冲了过去,立时分开了众人,看着南洛璎与裴彬珩,一间是他们两个,叶夫人好像看见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一般,向后连连退了三步,这才站定身子,有些艰难的说道:“怎么,怎么是你……们。” 叶老爷原只是站在远处,远远的看着,这时候听到叶夫人的话,也走到了近处,瞧见裴彬珩与南洛璎,也是一惊,南洛璎还未能将嘴里的东西顶出来,看着叶老爷与叶夫人脸上的表情如此精彩,她心里突然有一种极是想笑的冲动,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干,明明他们当中就有一个应该是这场闹剧的导演,可是偏偏他们还能让一切看起来如此无辜,真是天大的笑话。 叶老爷立时瞪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然后冷声说道:“先将这两人带过来,这……离月波院最近,我看就先带到那里,让我好好问问。” 叶夫人好像才醒过神来一般的惊叫道:“这不是……这不是……裴……”话刚说到这里,已让叶老爷喝止道:“好了,有什么事,进到屋里再说。” 裴彬珩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他们的意思,已是信了七成,一双脸已由原来因为羞愤而成的红而变得苍白。 叶夫人嗫嚅着,没有说话,却还是看着叶老爷的神色,嘴唇动了动,又动了动,好半天才略略镇定了下来一般的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去,把他们两个带到月波院。” 叶老爷却是挑了挑眉头,打量了一下那些刚才绑着南洛璎与裴彬珩的人,然后淡淡的说道:“我看还是让他们来吧。”然后又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一声长长的叹息。 叶夫人应了一声,便瞧着那些人说道:“听到老爷的吩咐了,还不快些将人带过来。” 叶老爷已是当先一步,行向了月波院,南洛璎苦笑了一下,月波院,便是她与裴彬玢所住的院子,叶老爷看来,想将自己这个滛妇与裴彬珩这个j夫的烫手山药丢给裴彬玢来处理,想象着裴彬玢看见这场闹剧时的情况,南洛璎只觉得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滋味,不是害怕,也不是担心,而是有些畏怯,或许,自己真的不想让他再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了…… 裴彬珩已是嘴张了又张,却说不出话来,其实他与南洛璎不同,南洛璎已让堵住了嘴,可是他没有,他可以说话,他可以解释,只是这一刻,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无奈的由着那几个刚才的凶徒将他与南洛璎一并抬起,走向了月波院。 进到院子里,裴彬玢还没有睡下,屋子依旧亮着灯,听说叶老爷来了,他走出门来相迎,远远的就听见他在说道:“舅舅,这么晚,你怎么……”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他看见了让绑在一起,而又衣冠不整的南洛璎与裴彬珩,他呆住了一瞬间,然后方继续说完了之前的那句话的最后两字“……来了?” 说完之后,裴彬玢好像未曾见着他们两人一班,淡淡的笑了笑,叶老爷向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身后,正让众人抬着的裴彬珩与南洛璎,然后摇了摇头说道:“真是家门不幸啊,便由你自己来处理吧。”说完话,叶老爷便示意那群人将南洛璎与裴彬玢放进屋里,然后叶老爷走到裴彬玢的身侧,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毕竟彬珩还是你的兄弟,要留下几分颜面。” 裴彬玢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只是呆呆的看着一个的地方,原来那处叶老爷站着的地方,那眼神,再也没有移动过,便是叶老爷拍着他的肩在劝慰的这时候,他依旧还是那样呆呆的看着那个地方,好像叶老爷不曾走到他的身边,好像叶老爷依旧还站在原处一般。 锦瑟篇 第170章 淡淡温情 叶老爷看见裴彬玢那样神情恍惚的样子,不由又是一声长叹,正这时候叶夫人总算是赶了过来,她一看见裴彬玢便赶紧说道:“彬玢啊,出了这样的事儿,谁也不愿意,可是毕竟是出了,唉哟啊,这可是什么事啊……”叶夫人正唱做俱佳的说得起劲,却冷不丁的听到叶老爷轻咳了一声,这才停了停,望了一眼一侧的叶老爷。 “成了,你少说两句。”叶老爷无奈的打断了叶夫人还未说完的话语,然后皱了皱眉,瞧了瞧透过门可以看见的南洛璎与裴彬珩,还有一直在那里一脸木讷,双眼犯直的裴彬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终是还要自己来收拾一下这个局面的。 无奈的拉着裴彬玢迈进了屋子,一边向里走着一边对叶夫人说道:“好了,你也别在这闲着了,你去把今天看见这些的下人都打赏一两银子,与他们说,要好好守着秘密,要是有一句半句传了出去,让我知道了,全部一并打死。” 叶夫人得了叶老爷的吩咐,很见机的利落应了一声,便赶紧领着身后的贴身丫鬟出了院子。 在屋里的南洛璎透过门,看见这两人这番做作,只觉得一阵好笑,这样看来,好像这两人真的是好的长辈,都在为自己与裴彬玢,裴彬珩着想,只想着要把这样的丑闻掩下去,可是谁又是真正的丑闻生产者呢? 南洛璎眯了眯眼,打量着叶老爷,还有一直在哪里尽职扮演着受惊的舅妈的叶夫人,几是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冷笑。 叶老爷看见这两人的神色,南洛璎一脸的冷傲和不屑,裴彬珩却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心里也有几分疼惜,毕竟裴彬珩多年求学而客居在叶府,叶老爷又是膝下凉薄,心里也当这个外甥如同半个儿子一般,看见他现今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心疼的骂道:“瞧瞧你这个样子,你要是看中哪家的闺秀便与舅舅说,就是想要几个先在房里照顾的人儿,我也可以给你去寻上几个绝色佳人,你看看你现在做的叫什么事儿,唉,你……”叶老爷似乎越说越气,说到这里,只是你你你,一连几个你字,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裴彬珩这时候才惊醒一般的哭道;“舅舅,从头到尾,你都没有问过我,我有没有做过。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相信我的人品,我可能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来嘛?” “我相信你。”正这时候裴彬玢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南洛璎一抬头,瞧见他正立在么口,似乎正打算进来,恰好听到了裴彬珩的哭诉。 裴彬珩这才神色略定,便一边抽泣着,一边将之前发生的一切缓缓道来。 叶老爷越听越气,狠狠的一拍案子喝骂道:“真是反了他们了。” 裴彬玢却不说话,反是看着南洛璎,淡淡的说道:“舅舅,这时候不是生气的时候,我们要想想,如何做。” “还有如何做,一顿乱棍打死为算。这样的逆仆留着还有何意义。”叶老爷余怒未消的喝着。 裴彬玢摇了摇头,走过去一边解着裴彬珩与南洛璎的绳索,一边说道:“打死为算?人家只怕就是盼着我们打死了才算,这样便让人传是杀人灭口了,有了这几条人命作证,便是假的,也成了真的。” 南洛璎方让解开便赶紧将自己嘴里的桃核取了出来,揉动着自己让绑的生痛的双手,双肩然后看着裴彬玢,好半天才说道:“要先找出指使的人来。” 叶老爷愣了愣,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后宅里的龌龊事,居然一点也不少过朝堂啊。” 裴彬玢只当未曾听见一般,只是望着裴彬珩说道:“在怨别人的时候,也要先想想自己为什么会给别人可趁之机,你们两人居然独处在一个林下,瓜田李下,惹来是非,也是自然。” 南洛璎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裴彬玢,反是裴彬珩先哽咽着说道:“大哥教训的是,是小弟孟浪了。” “别人若是有心算计,我们无心相防,自是难免……”南洛璎说到一半却然裴彬玢打断道:“为何无心相防?为人处事,当处处小心,方不会让自己如此被动。” 南洛璎抬起头,看见裴彬玢一脸正色,那样的神色好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威慑之势,居然让她不敢再有顶嘴的念头,反是点头应了一声说道:“是,是我错了。” 说完,那眼里委屈的泪已经是在转动着,裴彬玢这才轻叹了一声,淡淡的说道:“你最大的错处,便是太容易相信人,又易冲动,唉,只是你本性如此,能奈几何。” 南洛璎带着眼光的看了一眼正在为自己叹息的裴彬玢,那眸子里的朦胧不清中,只看见一个坚强如柱石一般的男子的身影,却是看不清他的容颜,南洛璎吸了吸气,将那份泪意慢慢的忍了下来。 裴彬珩在一侧已开始说道:“那大哥,我素来谦让他人,我记忆里,我真的没有什么得罪人之处,大嫂素来深居简出,怎么会让人如此算计?” “让人算计,不一定是你们得罪了别人,或许只是因为算计你们可以让对方得到什么,又或许,只是因为你们妨碍了对方。”叶老爷淡淡的在一侧闲闲的说着,然后瞧了一眼裴彬玢还有裴彬珩,轻声叹道:“彬玢,你在军里确实成长了不少,彬珩啊,你书虽是念得不错,但,当官,不是光靠会念书就可以的。” 裴彬珩垂首应了一声,南洛璎直觉得这里的一切没有自己可以插嘴之处,便也垂下头不再言语。 裴彬玢瞧了瞧他们,叹了一口气,回首望着叶老爷说道:“这件事,让舅舅见笑了,也让舅舅费心了。” 叶老爷了然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瞧着南洛璎与裴彬珩,又拍了拍裴彬玢的肩头说道:“我先去看看你舅妈处理的怎么样了,你们兄弟两好好谈谈吧。”便转身离开。 叶老爷一出去,这屋里便只能听见三个人的呼吸声,谁也没有说话,好半天裴彬珩才说道:“大哥,我先回屋休息了。”裴彬玢瞧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头说道:“好,明天你照旧该去国子监学习,不要有与平日里的任何不同,还有封家小姐与长孙兄的事,你先放一放,毕竟封老爷要病好,还有些日子,若是封小姐自己拖不下去,也怨不得别人。” “大哥……”裴彬珩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的叫道,只是才出声,便让裴彬玢那横眉冷等了一眼,只是又嗫嚅着不说话了,裴彬玢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自己都是一身的麻烦,哪里顾得上别人,这些天,你就好好去学课,然后一如平时些,不要多管什么,对方要是真心要谋算你,这闲话明儿个肯定就是满天飞了,你要镇定些,明白吗?” 裴彬珩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便揖了一礼退了出去。 这时候屋里便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南洛璎与裴彬玢眼观鼻的对视了一会子,裴彬玢终是长叹了一声,没有再责怪南洛璎什么,反是走过去揽着她,看了看她手上让绳索绑出来的瘀痕轻叹了一声说道:“痛吗?” 那一刻,他的神色,居然带着几分温柔,南洛璎忍不住的点了点头,却不说话,只是闷不出声的落下了几颗泪,那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裴彬玢正搭在她身上的手背上,一点一点的在他的手上慢慢润开…… 裴彬玢垂下眸子,看着南洛璎的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手,慢慢的拭去她眼角的余泪,凑到她的耳旁说道:“以后,不要一个人出去了,知道吗?” 南洛璎点了点头,没好气的说道:“遇过鬼了,还会不怕夜路嘛。” 裴彬玢似乎让她的比方给逗笑了,居然嘴角微微向上扬了一下,然后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坐下说道:“唉,我该拿你怎么办,终是这么冒失。”一边说着话,一边顺着南洛璎的头,一下一下的抚过她的肩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这样讲她按在自己的胸前,慢慢的安抚着她…… 南洛璎靠在他的胸前,听见他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那样的有力,突然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漫在心头,南洛璎抬头看了一眼脸色依旧不太明朗的裴彬玢,却是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或许这个男人有很多封建思想,或许他真的有很多不足之处,可是有他的这份信任,他的这份保护,便也足以弥补很多他所不足之处。 南洛璎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很安心的靠在了裴彬玢的怀里,依着他,倾听着他心跳的声音,感受着那自头顶一直抚过自己肩头都有力的手掌上的温度,一份淡淡的温情弥漫在两人之间…… 锦瑟篇 第171章 茫然无措 正在南洛樱与裴彬玢沉浸在这一片温情中的时候,那院子里却是别有一番天地。 叶老爷与叶夫人自是叮嘱吩咐那些下人不提,那几个下人拿着那一两银子。一起互视了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春天里的风还在吹动着一树树桃花,花朵一片片的落下来,如是落英缤纷一般。 正在叶夫人准备让众人散去时,有一行人慢慢的走近了,打头的居然是叶老太太,她还是平日般的装束,很简单,也很朴素,只是那一身衣裳在灯火的照映下,颇有几分相映生辉的味道。 看见她一步一步的走进,叶夫人也是低眉顺眼的走了过去,俯下身子,淡淡的说道:“母亲。”虽是嫁了叶老爷为妻,但在心里上,还是瞧不起他这个为妾的母亲,自是却又能说什么,这叶老太太在这家里的特殊地位,早就让叶老太爷都是认可的了。 叶老太太瞧了一眼众人,什么也不说的轻咳了一声,然后望着裴彬玢院子里依旧亮着的灯火说道:“这是怎么了,这夜里,闹的这么热闹。” 叶夫人轻轻应了一声,刚想说话,叶老爷已是抢先一步说道:“没什么事儿,娘,你还是早点歇着吧,这夜里凉。” “咳咳。”叶老太太作势轻咳了几声,叶老爷已赶紧凑了过去,扶着她的后背,叶老太太微微一笑说道:“娘知道你孝顺,不过,有的事儿,真不是你们大老爷们能管的,细致的心事,还得让我们这些宅子里过来的女人,才能看明白。” 一边说这话,叶老太太微微扫了一眼叶夫人然后继续说道:“走吧,咱们还是去瞧瞧彬玢那小两口去,唉,可怜的孩子,这一夜闹腾的,只怕到现在还是睡不踏实呢。” 叶夫人应了一声,却又抬起头小声说道:“母亲,只怕彬玢他们都睡下了。” “睡不着,这事搁你身上,你睡的着吗?好好的平白受了委屈,我瞧着那个南家的丫头也是个直硬的性子,只怕这会子说不得如何难受呢。”叶老太太不急不慢的说着话,然后走过去拉起叶夫人的手说道:“走吧,陪着我去瞧瞧。” 便是这般硬生生拖着叶夫人走近了裴彬玢与南洛璎所住的院子。方一进去,正在屋外值守的小丫头们便是赶紧过去行礼。叶老太太却不说话,只是瞟了瞟说道:“怎么都是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还有没有知事些的。” 四喜正好在,赶紧走过去福了一礼说道:“四喜丫头在这听老太太吩咐。” 叶老太太瞟了一眼四喜,眯着眼,带着几分笑的说道:“你叫四喜,我记得你,你以前便总跟着你家夫人来这。平日瞧着也是个懂事的丫头。不过今天……”叶老太太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微微的笑着,那笑容看起来格外的慈祥,只是四喜却觉得心里有一阵生凉,她看着正 嫌妻第40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她看着正跟在叶老太太身后的叶夫人,心里一阵灵光闪过,赶紧说道:“是,婢子资历尚浅,不配伺候老太太,婢子这就去请屋里的老人来。 ” 细娘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走过去跪下说道:“叶老夫人,叶夫人。” 叶老太太眯着眼,打量了一下细娘,瞧了好半天才说道:“当年我也远远看过你一眼,现在你和当年比,真的差太多了,要不是听……唉,我真的是老了,居然几次都没有认出来,起来吧。” 叶夫人听到叶老太太这番话,脸上的神色,抽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跟在她的身后,叶老太太虽说是来见裴彬玢和南洛璎的,却也不急着动身,反是说道:“我们先在偏厅喝茶吧,让他们两口子整理整理,再过来。” 说完便瞧着细娘,细娘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在前方带路,四喜在一侧看见叶老太太与叶夫人跟着细娘进了一侧的小厢房的偏厅,这才赶紧进了主屋去寻南洛璎与裴彬玢。 南洛璎这时候还依在裴彬玢的怀里,一见四喜直直的冲进来,不由又羞又恼,好半天才说道:“进来怎么不先禀报。” 四喜垂下头,回道:“婢子在屋外禀过了,只是事出突然所以等不及主子回话,便进来了。” 裴彬玢像是也习惯这样的情况了,反是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四喜说道:“出什么事了?” 四喜将前因后果一番道来,南洛璎立时急急的站起身,刚欲出门,却让裴彬玢给扯住了,裴彬玢拉着她的手说道:“你去干嘛,外婆的意思明显就是不让咱们去,你还要凑过去干嘛?” 南洛璎挑了挑眉头说道:“要是他们欺负细姨怎么办?” “外婆要是真想做什么,你便是在那里又能如何,不如在这里安静的等着。”裴彬玢不以为然的说道。 南洛璎又急,又气,索性甩开裴彬玢的手,不再理,径直向外冲去,裴彬玢看见她这么一副毛躁的样子,气的一跺脚也站了起来,跟着过去了。 南洛璎径直冲到偏厅,就在门口嚷了一句道:“来给你请安了。”也不顾符不符礼仪,便径直冲了进去,一推开门,只见叶老太太正抚手而笑,细娘垂下手立在一侧,叶夫人正端着茶也在笑着。 不由愣了愣,叶老太太瞧见南洛璎的样子,淡淡的笑道:“来了,便过来坐下吧,不要太多礼数了。” 南洛璎福了福身子,这才蹑足走到了叶老太太的下手,却没有坐下,只是站在一侧。这时候裴彬玢也跟了过来,大大方方的走到叶老太太面前揖了一礼,又对叶夫人揖了一礼,叫了一声外婆,舅妈,便自己捡了个位置坐定。 叶老太太瞧了瞧两人,淡淡的说道:“彬玢啊,你这个媳妇儿,还是欠了点磨练啊。” 裴彬玢垂首应了一声,叶夫人在一侧淡淡的笑着,却听叶老太太继续说道:“你看看,办事一点都不老道,没事要和你舅妈多学着点,做起事来,多有分寸,多有想法。” 这一句又一句的多有,便听到叶夫人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她瞧着叶老太太好半天才说道:“母亲,你太过奖了,我哪里有……” “你当然有,要不然你也不会没禀过老爷,没问过我,也没问过诚儿,便是先拿定了主意让阿细过门。”叶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瞧着叶夫人笑道,见叶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又转颜笑道:“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啊,我看你这样的度量,又有这样的分寸,心里就觉得安心了,以后便是我不在了,你也能当好这个家。” 裴彬玢与南洛璎互视了一眼,都没有敢在这样的时候接话,其实更多的时候,他们还在奇怪为什么叶老太太说这些不避讳着他们。 叶夫人瞧见南洛璎与裴彬玢都不出声为自己解围,只是自己勉强的说道:“母亲,你身子好着呢,我还有的是时间向您学习。” 叶老太太瞧了瞧她,淡定的笑了笑,没有再说,只是瞧着她那般淡淡的笑着,好半天才不急不缓的说道:“原来,你也知道我身子好着呢,你也知道这个家现在还是我在当呢?” 这一句却是丢的有些重了,也有些明了,叶夫人的脸色立时有些不太好看,却只是望着叶老太太,只是发作不得。 南洛璎偷眼打量着这两位叶夫人,看着叶老太太教育叶夫人,心里居然有些凛然的爽快,一时也说不准他们为什么会在这时候闹腾起来。 叶老太太瞧了瞧南洛璎与细娘,然后轻咳了一声说道:“阿细,当年的事,我也知道,诚儿记挂了你几十年,他不会对我这个做娘的说,但我也知道。唉。你们过去一直没有见着,只能说没有缘分,现在竟然遇上了,也是上天的意思,我今天在这里当着你家主母的面问你一句,你愿意不愿意过到我叶府里来。” 细娘一片茫然的看着南洛璎,又看了看叶老太太。 南洛璎知道她在迟疑,可是却不明白她为什么迟疑,但也不想去打扰她的思路,只能是那般无语的瞧着细娘。 叶老太太见细娘不说话,便又转眸看着南洛璎说道:“我知道阿细照料你长大,你们的情分重,你一定是舍不得她,但我今天把话摆这,你们情分重,你更应该希望她过得好,你的态度是什么样的,你先说,免得阿细有顾虑。” 南洛璎倒吸了一口气,看见细娘一脸眼巴巴的样子望着自己,那一刻,她有一种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感觉,这时候裴彬玢捏了捏她的衣襟,南洛璎这才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的说道:“我听细姨的,她的选择,我尊重,她要想留在叶府,我便放她自由,她要是愿意陪着我,我也给她养老,一定不会让她老而无靠。” 叶老太太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果然是个好孩子,好,你的主母也放话了,你自己怎么说。”这最后一句却是望着细娘问的,此言一出,这屋里一双双眼见都是望着细娘不放,细娘看着众人,却是一片茫然无措的神色…… 锦瑟篇 172 彬珩打架 南洛璎屏住气,瞧着细娘,细娘左右看了看,叶老太太见细娘半天不说话,不由抬了抬眉说道:“你可要考虑清楚,阿细啊,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不是双八年华的小丫头片子了,没有青春了,能图你什么,不过是我家诚儿喜欢你,念着那份旧情罢了。” 裴彬玢抬了抬眉瞧着细娘,轻叹了一声说道:“细娘,不论如何,洛璎心里都是希望你过的更好,这样她才安心,你想好了便直说罢了,勿以为念。” 细娘这才垂下眸子,又看了一眼南洛璎,好半天才说道:“不,我想留在璎姐儿的身边,只怕,只有辜负了老夫人的好意。” 叶老太太环视一周,瞧了瞧屋里的群人,然后淡淡的说了一句道:“那便这般吧。”然后微微侧过头,瞧着裴彬玢说道:“彬玢啊,你的媳妇儿你疼她是应该的,不过,也不能太惯着了,有的事,该让她自己来的,还得自己来,不能什么都让你大操大办了,该是女人做的事,男人管不得,你要什么都能替了,说句过了的话,还能替她生娃嘛?” 南洛璎瞟了一眼叶老太太,淡淡的笑了笑,只是那眸子里闪着的光芒却是说不出来的气怒。 叶老太太瞧了瞧她的神色,轻笑了一声说道:“丫头,你不要怨我这个老太婆,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一直想着躲事,变永远也不会经事,不经事,你就不懂怎么理事。” 叶老太太又是笑了笑,站起身,扶着腰一边自己锤打了一下,一边说道:“哎哟,我真是老了,这会子便腰酸背痛的。”说完又瞧了瞧叶夫人说道:“来来,诚儿家的,来扶我回去吧。”书包网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书包网 裴彬玢垂手客气的说了几句相送的话,却让叶老太太按了下来,只是送到了门口便没有再继续送了,裴彬玢回过身也不说话,只是望了一眼南洛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南洛璎转了转眸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在叹什么,只是回眸凝望着他,没有说话…… 这一夜再无他事,第二日裴彬玢一起来,便听门子报来,说是广陵王爷设宴,已遣人邀约了叶老爷与裴彬玢,说是什么要共赏他院子里的铁树开花。 铁树开花百年难遇,而这次广陵王爷院子里,居然一起开了三株,不由让人感叹是天降奇观,广陵王爷自是大喜,连夜里便定下今天摆宴,邀人共赏。 裴彬玢听了这话哪里还有什么可说的,自然是赶紧准备着,南洛璎这时候也起了身,听说这话,便也起了几分心思,铁树开花一向世所少见,她也从未见过,不免生了几分好奇,试探的说道:“我能扮成书童随你一起进去瞧瞧新奇嘛?” 裴彬玢听到耳里,眉已是皱紧了,挑着眼看着南洛璎说道:“你就少给我惹些麻烦吧,你当这是开玩笑可以开的事嘛?广陵王爷是什么人,要是让人发现了,我们……” 南洛璎不爱听他继续叨叨,伸手捂着他的嘴,带着几分娇气的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去就是了,我只是问问。” “你这样的想法,就不该用。”裴彬玢冷着脸说道,说完瞧见她一脸失望的神色,心里又是一软,轻叹了一声,揉了揉南洛璎垂在肩头的软发,说道:“你啥时候才能懂些事呢?” 这样的语气,软软的,充满了关切,听着南洛璎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垂着眸子,瞧着自己的衣襟。 裴彬玢轻轻的又抚了抚她肩上的发丝,便轻笑着说道:“我去了。” 南洛璎便是这般点了点头,瞧着裴彬玢离去的样子,眼眸微转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细娘与四喜这时候走了进来,端着水准备为南洛璎整装,南洛璎瞧见细娘的眼窝里布满了血丝,只怕是一夜里都未曾睡好,心里不免有些不是滋味,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得是轻叹了一声道:“细姨,你回屋歇着吧,这几天都好好休息,让四喜照料我就成了。” 细娘摇了摇头说道:“璎姐儿,让我做些事吧,闲着,更难受。” 南洛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四喜在一侧看了一眼细娘,变继续闷头做事,不再多说什么,待到南洛璎整理好衣装,已听外面来人禀道:“少夫人,不好了,二少爷在学堂里与人打了起来。” 南洛璎立时双眉一挑,有些心浮气躁的说道:“怎么回事,二少爷有没有伤着。” “二少爷就在前面裹伤呢,你要不要去看看。”南洛璎不由叹了一口气,什么就自己要不要去看看,明明就是必须去看看的好不好,这事儿弄的,想到这里南洛璎就有些无奈,裴彬玢不在,叶家的老爷们也不在,裴彬珩这时候让人打了…… 南洛璎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径直跟着众人走了出去,待到进了裴彬珩院子的堂屋里,发现叶夫人已经先站在那里关切的瞧着裴彬珩说道:“没什么事吧。” 南洛璎赶紧过去给她见了一个礼,叶夫人带笑的应了,然后皱着眉与南洛璎说道:“彬玢媳妇,这事知道怎么回事嘛,问了半天,彬珩就是不说。” 南洛璎瞧了瞧裴彬珩,见他其实伤的并不重,只是额让擦破了些皮,现下已有府里的医士在给他用布擦拭着,上着药,应该并无大碍,心里已经大定了下来,这才说道:“彬珩,是谁先动手的,怎么回事。” 裴彬珩瞧了一眼南洛璎,闷着头,一张脸涨的赤红,却说不出话来。 南洛璎见他神色不归,一时间也不想再继续问下去了,只是一侧的叶夫人显然与南洛璎的想法是不一样的,她依然在不停的追问着,瞧着裴彬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南洛璎是想要打断她一下,但嘴方张开,就见叶夫人冷扫一眼来说道:“彬珩媳妇,你快过来看看你们家兄弟,人说长嫂如母,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一句话也不说,你怎么也不管管。” 南洛璎立时让压给咽着了,只好嗫嚅着说道:“舅妈,你不是在这里嘛。” 裴彬珩原一直不哼声,现在看叶夫人将矛头对向了南洛璎不由冷不丁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一挣了起来,把医士都给吓的一愣,叶夫人见裴彬珩这般一发作,先也呆了一瞬间,但很快便恢复正常了,只是带着笑的瞧着南洛璎,好半天才说道:“你这个当嫂子的也管管啊。瞧瞧……” 裴彬珩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瞧了瞧叶夫人,又瞧了瞧南洛璎,刚想说什么,那医士已经凑过去,将调好的药一下糊在了他额上的伤口处,裴彬珩立时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前鼓起的那股子劲又退了,只是老实的坐了下来,然后瞧着叶夫人说道:“舅妈,你别问了,没什么事,男孩子哪有几个不打过架的。” “要是彬玢与人打架,我真不问,他那样的性子,一言不合,就有动手的时候,只是你,彬珩啊,说句不客气的话,你算是舅妈瞧着长大的,一向温和谦礼,何时与人这般起争过?”叶夫人一边语重心长的说着话,一边过去端详着裴彬珩的伤口,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瞧着孩子让打成什么样了。” 南洛璎瞧她说的严重,不由又仔细看了一眼,实在没发现这伤处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过就是擦破了些皮。 裴彬珩一抬头,正瞧见南洛璎在看着自己,不由下意识的伸手拦在了伤口前说道:“真没什么,不劳大嫂与舅妈挂心了,我歇会子就好了。” 叶夫人又是看了看,轻如叹息般的说道:“你这个孩子,真是的,真不肯与舅妈说叨说叨,咱们家的孩子万没有凭白让人欺负的道理,虽说是你先动的手,但也不能由着他们把你打了,便这般过了,只要你说出个一二三来,舅妈一定给你讨回个公道。” “舅妈。”南洛璎听叶夫人越说越吓人,赶紧打断她的话头子,又偷眼瞧了一下叶夫人的神色,这才继续说道:“我看,不过是几个同窗之间打打闹闹,你要是真这么当真了,只怕以后彬珩再也不敢去上学了,不过是件小事,彬珩要是不追究了,咱们就这样揭过了吧。” 叶夫人秀眉一挑,一脸英气的说道:“揭过了?咱们家的孩子,凭啥让人白白打了去,必须得让他们给个说话。” 裴彬珩一直皱着眉,没有说话,叶夫人又瞧了瞧他的脸色,这才冷冷的望着南洛璎说道:“你这个做嫂子的不心疼小叔子,我这个当舅妈的还是将他当儿子般来疼惜的,我们叶家的孩子,断没有这般让人白打了去的道理,说句难听的,咱们叶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南洛璎听见叶夫人说的决绝,不由皱了皱眉,却也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叶夫人见南洛璎不再说话,赶紧过去望着裴彬珩说道:“好孩子来,告诉舅妈怎么回事。” “别问了。”裴彬珩好象再也忍受不了的大喝了一声,只是说完他也惊了惊,屋里立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齐刷刷的望着裴彬珩…… 锦瑟篇 173 来人寻事 好半天,裴彬珩这才冷静了下来,望着叶夫人一脸哀求的说道:“舅妈,真没啥,别问了。” 叶夫人好象如同未曾看见裴彬珩的脸色一般,站直了身子,望着一侧伺候的人说道:“胡串子,你去表少爷的学堂里打听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说完又瞧着裴彬珩说道:“好,好孩子,你不愿意说,舅妈自己去问别人便是了。” 裴彬珩再也顾不得大步抢在前面拦着那人,对叶夫人说道:“舅妈,舅妈,我真的没事,不要再问了,真的不要再问了。” 叶夫人淡淡的笑了笑,只是望着裴彬珩不语。 南洛璎皱了皱眉,心里隐隐觉得叶夫人对这件事的重视有些莫名其妙,这时候裴彬珩似乎再也崩不住的说道:“舅妈,你屏退左右,我说与你听便是了。” 叶夫人嘴角微扬了一下,轻声说道:“这才是好孩子嘛。” 只是这样的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让南洛璎听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刺耳,南洛璎看着众人退下,瞧见叶夫人张望了自己一下,嘴张了张,终是没有出声,裴彬珩瞧了一眼南洛璎说道:“大嫂,昨天夜里的那场闹剧不知道怎么让人听了去,张其扬张大人家的侄子与我一向不太和,这次便在学堂里嚷了起来,我一时气不过,便与他打了起来。” 南洛璎对于昨天夜里的事会传扬出去,却是没有几分惊讶的,本来嘛,别人既然费了那么大的尽来做这场局,断没有这般简单的让咱们在内部消化的道理,所以反是一脸平静,倒是叶夫人一脸惊讶的说道:“什么,怎么会这样,这些该死的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昨夜里,我可是真金白银的打赏了,他们还敢说出去,哼,我要再不教训他们,只怕真不知道这家里还有规矩两个字。” 南洛璎瞧叶夫人说的激愤,便在一侧端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说道:“舅妈先喝杯水,消消气,再听我说一句话,你看是不是这个理。” 叶夫人这才正眼打量了一下南洛璎,头一侧,也不搭话,南洛璎只得自己说下去道:“舅妈,这事放在别家里自是捂也捂严实了,可是咱们坦坦荡荡的,身正不怕影子歪,哪里惧怕他们几句闲话,而且,最重要的是,要是真的你把那些人打死了,那真是全身是嘴也说不清啊,真正追究起来,只怕舅舅也不好向官府交代不是。” 叶夫人闷闷的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瞧着南洛璎,似在等她继续说下去,南洛璎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这事儿,自然是气人,可是便又能如何,咱们也只能闷闷的忍了下去,要是张扬开来,只怕更是说不清,只要不是有心人,谁也不会掐着别人的事不放,慢慢的自是会平息下去,要是咱们自己个太把这没有的事当事,就更说不清了。” 裴彬珩在一侧听了,点了点头,说道:“我看大嫂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舅妈,不如还是等大哥和舅舅回来了再拿主意吧。” 叶夫人这才换了笑脸说道:“我也只是一时气愤,当然还是得老爷来拿主意才是正理,唉,舅妈几十年也改不了这样一个直冲冲的愣脾气,反是没有你大嫂看的淡泊透彻。” 裴彬珩听叶夫人不再追究了,这才松了一口劲样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都是小珩不好,这些事让舅妈费心了。” 叶夫人也是一脸安慰的笑着,南洛璎仔细的打量着叶夫人,不知道是她太会伪装还是这真是她真实的感情,南洛璎居然在她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对裴彬珩的慈爱之色,这样的表情让南洛璎有些发寒之感,虽然没有一个人说明一切,可是在她心里,早就将昨夜的闹剧的幕后黑手锁定在几个人的身上,而这位叶夫人,则是她眼中最有嫌疑的人。可是现在她对裴彬珩的这份关爱之色,让南洛璎有些动摇了心里的猜测。 几人又在屋里说了几句话,叶夫人便吩咐下人们都进来了,一会子是给裴彬珩上药,一会子又是叮嘱着要煮些什么补药之类的,左右吩咐了半天,这才停了下来,拉着南洛璎一道出了裴彬珩的院子,只说是要让裴彬珩好好养伤,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南洛璎着实有些无语,不过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这阵势,却是有点如上了火线的重伤员一般。 南洛璎却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去打翻了叶夫人的好意,只得跟她一并出了院子,当走过一处避静之所时,叶夫人遥指着那里面一处小屋道:“彬玢媳妇儿,你看见那个小屋子没有。” 南洛璎瞧着那藏在林间的小屋子,那与叶府其他的豪华不同,只是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屋子,简陋,而且很破旧,好象在乡间随意可见的一般民居一样,这样的屋子南洛璎在路上时见过很多类似的,正因为这般常见,这样的普通,甚至隐在林间的时候,她都不会去多看一眼,这时候让叶夫人指出来,才更让人觉得不普通。 南洛璎仔细看了看,真的不过就是一般的普通屋子,便点了点头说道:“舅妈,我瞧见了。” “这屋子,你看出来什么特别之处没有?”叶夫人又轻声问道。 南洛璎实在看不出来这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正因为这样,她心里已是猜到这样的屋子,必是有故事的,但她却说不出来,只得瞧了瞧,好半天才说道:“想来必是有什么特别之处,才能让舅妈这般注意,只是洛璎愚昧,看不出来。” “唉,早些年,我也看不出来,不过是一间普通的屋子嘛。”叶夫人悠悠叹息着,好半天望着那屋子,良久不语,好半天才继续说道:“可是我家老爷却是甚是喜欢呢,一个月总要去那里住上几日,问起来,他只说是清静,方便他想些事情,直到有一天,我听说这屋子里漏得厉害,我说要重新整修不如推了重建个,也好方便老爷日里使用,他却怎么也不肯依,只说怎么修都成,一定要维持原貌。”叶夫人瞧着那小屋子,悠悠的说着,然后望着南洛璎,淡淡的笑道:“你明白了嘛。” 南洛璎哪里能明白,她虽然能听出来叶夫人有些言之不尽的内意,但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哪有那份猜度人心的能力,只是强笑了一下,却不敢搭话,叶夫人瞧了瞧一直跟在南洛璎一侧一直不曾说话的细娘继续说道:“你明白了嘛?” 南洛璎这才发现细娘的神色有些不对,她的嘴唇一直在微微的颤抖着,只是说不出话来,只是瞧着那小屋子,眼中有些朦朦的水气慢慢的溢了出来,一点一点的泪,无声无息的顺着脸颊滑落,一直滚到了她的下腭,一颗一颗的泪水,缀在那里慢慢的掉了下来,无声又无息的慢慢的掉了下来…… 南洛璎瞧着心里有些生闷,不由轻唤了一声说道:“细姨。”然后又看了一眼一直在一侧不语的叶夫人说道:“舅妈,我先回屋了。外面风大,累了一早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便不再多言,也不等叶夫人发话,就拉着细娘向一侧走去,一个劲的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屋子,一直拉着细娘进了里屋,南洛璎才说道:“细姨,你怎么了?” 细娘摇了摇头,慢慢拭着泪,好一会子才说道:“这屋子,和过去,我们在乡间住的一样,一样的。”声音极轻,极轻,其实不过只是这般一句话,却道尽了两人一生的爱恨纠结,南洛璎立时明白了这一切,却又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事儿,她又能说什么呢,今天叶夫人将这一切挑明给细娘不知心里又是存了什么样的念头? 南洛璎微微叹了一口气,正想要坐下歇会,却听四喜匆忙的在外禀报道:“少夫人,不好了,张家的老爷领着他们家的少爷来咱府里,说是让二少爷打的不轻,要咱家给他一个说法呢。” 南洛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子,瞧着眼圈还是红红的细娘,挑了挑眉,走出去看着跑的一脸红晕的四喜说道:“这事儿,禀给叶老夫人和叶夫人没有?” “按说是有的,也请人去给大少爷他们送信了?”南洛璎这才点了点头,瞧了一眼还在屋里的细娘说道:“细娘你便回屋里歇着吧,我与四喜去看看。” 听到细娘闷声回了一句,南洛璎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领着四喜便朝叶府大堂的客厅走去,还没进到客厅里,已听叶老夫人的声音从里面不急不缓的传了出来:“唉,我说张家老爷子,你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不论是你们张家还是咱们这府上的裴家兄弟,谁不是只有这么点血脉,加上家宅大,自是看的也重视,养出的娇气性子,难免有些,不过是孩子们一起打打闹闹的事,你要是这般重视了,还真真让人笑了去。” 站在屋外的南洛璎不由点了点头,还是叶老夫人说话让人心服,她能慑着这一家子,却也有她的过人之处…… 锦瑟篇 174 南府来人 南洛璎正想在外面多听上一会,却听见一侧的小丫鬟们已是先禀报道:“裴家少夫人来了。”得了这样的话,哪里还好意思再赖在外面,只好提步进了屋子,笑着与众人见了礼,便退到了叶老太太身后。 叶老太太笑了笑,想是之前说的话,张老爷已是听了进去,他自己喝了一口茶,只是瞧着南洛璎说道:“你就是裴彬珩大嫂?” 南洛璎应了一声,便听这位张老爷在那里继续说道:“说实在的,这事本来我是极气的,只是听叶家嫂子这般说,也是这么个道理,好,这事就算揭过了,只是以后你们要多加管束,你家彬珩才是。” 这一句话,听得南洛璎心里极不舒服,她看了一眼一侧的叶老太太,见她只是微笑不语,变提了提精神说道:“学堂本来就是教孩子学道理的场所,不论是放在谁家来看,也是不愿意孩子们在那里吵闹不休的,只是事有顺反两面观……” 南洛璎还没说完,张老爷已是双眸一瞪,眼皮一翻,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南洛璎又偷眼看了一眼叶老太太,见她只是眯着眼端起茶慢慢饮着,心里也定了定神,这才继续说道:“我的意思只是想说事即起头,必有因,我家彬珩也不是好事斗勇之辈,这事无论对错,我们都不想它再发生,所以希望张老爷也回去询问下贵府公子,起因是为何事?” 张老爷一脸不平的看着南洛璎,叶老太太这时候才说道:“我看,裴家的嫂子说的也有道理,事出因由,咱们做大人的也是可以问一问的嘛,这样以后也可以更好的管束。” 又说了几句,却是越发不投机了,张老爷终是拂袖而去,南洛璎这才有些嗫嚅的看着叶老太太,却见她笑了笑说道:“你能有自己不同的看法这样很好,有什么,难不成咱们家里还要受他的气不成。” 南洛璎抿了一下嘴,好半天才说道:“我只是不想让彬珩受委屈,这件事儿,原就是双方的。” 叶老太太眯了眯眼,瞧了一眼还在琢磨着这事的南洛璎,轻笑了一下说道:“别再想了,我又没说你做错了,事出了,便是出了,想再多也无益。” 南洛璎这才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叶老太太瞧了她一眼,淡淡的继续说道:“你想维护咱们家人的心是对的,这事也无所谓,不过以后处理问题的时候,要想清楚,大是小非,有什么人是可以得罪的,有什么人是不可以得罪的,小心应对。” 南洛璎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虚心听着,叶老太太却不再继续说什么,反而是摆了摆手说道:“你下去歇着吧。” 南洛璎应了一声,便准备回自己的屋子,只是还没走到院门口,已见裴彬珩领着一个书童立在一侧,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上次这事折腾的还不够嘛,再继续折腾下去,他就不怕嘛?居然还敢来找自己说话…… 裴彬珩这一次看见南洛璎也面有几分焦色的说道:“大嫂,听说张家老爷来找麻烦?” 南洛璎挑了挑眉头,应了一声,便正色说道:“这事儿,你便不要管了,只管回去歇着吧,长辈们都在呢,他们会处理的。” 裴彬珩却有些害怕的继续说道:“大嫂,我……” 南洛璎自己还在心烦意乱中,一直在思虑着自己之前所为是不是错了,哪里还有心思听裴彬珩在这里念叨,只得说道:“这事儿,你便不要再管了,安心歇着吧,自有长辈们处理。” 裴彬珩这才施施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南洛璎好半天才启齿说道:“大嫂,还有封家小姐的事儿,你说我哥他会放在心上嘛?” 南洛璎只觉得当时一个头就有两个大了,自己的麻烦还没有清干净呢,他居然还在想着封家的丫头,不是这么…… 南洛璎想了半天也找不出来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只得苦笑了一下说道:“彬珩,你还是先回屋里歇着,这事等你哥回来,我再问问他。” 裴彬珩这才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在他走过去的时候。 南洛璎心里一声长叹,这家伙,还是一个实足的孩子啊。 待到南洛璎回了屋里,不由又将这几天发生过的事仔细思量了一番,左右琢磨着是谁下的黑手,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正在这会子功夫,却听四喜来禀报道:“少夫人,南老爷遣人来请夫人回家一趟。” 南洛璎这才醒悟起自己自回了这京都,却是自己家娘家门口也没迈上一步,这事儿于情于理都是驳有几分说不过去,只是自己心里一直有事,也未想起这些,这下好了,让南家请到家门口来了…… 当下也自觉没什么好再多说了,赶紧让西喜去禀报了一声叶老夫人与叶夫人,便领着细娘跟着南府的下人出了门。 南家这次准备的也算充分,是遣了车来接的,南洛璎上了车,听见车夫在前面招呼了一声坐好,马车便是摇摇晃晃的行了起来。 南洛璎坐在车中,感受着车子的摇晃,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摇晃了起来,回忆起自己上次回门之时,南府里众人的情况,一时间有些捉摸不定他们请自己回去所为何事…… 好一会儿才行到了南府门口,南洛璎下了车,瞧见只有一个老仆在一侧候着,南洛璎却没有见过,反是细娘热情的上去与之打了一个招呼,唤了一声何伯,南洛璎这才知道这家伙姓何,但她却也说不出别的话来,索性不说话,只是朝他笑了笑,算是应对。 何伯笑着过去给南洛璎打了一个揖,这才说道:“大小姐,老爷与夫人都在堂厅里等着你呢。” 南洛璎点了点头,便跟着他进了南家的院子,想到上次在这里与南夫人的交锋,南洛璎不由一声无奈的叹息。进到堂屋,南夫人与南老爷都坐在堂中,南洛璎见过礼后便立在一侧不语。 南老爷在上面瞟了一眼南洛璎,然后眯着眼打量了一会,方才说道:“瘦了不少,怎么裴家待你不好嘛?” 南洛璎摇了摇头,想了想方说道:“女儿在裴家上孝公婆,得公婆的喜欢,下敬夫君,两人也算是恩爱。”这番话说的南洛璎自己都有些发寒,但她还是崩着脸说的一本正经。 南老爷抬了抬眼,看了一眼南洛璎,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如是甚好。” 南夫人又在一侧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让南洛璎看着感受到她心里的那份阴晴不定,心里不由有些不是滋味,只想着你们有事说事,别在这里卖关子了,只是却又不能直说,好半天才一字一顿的琢磨着说道:“父亲母亲,今天唤女儿前来可是有何事要吩咐。” 南老爷瞧了一眼南洛璎没说话,反是看了一眼一侧的南夫人,南洛璎只得跟着他的目光看向南夫人,反是南夫人说道:“你家彬玢这次战功卓越,皇上可说有什么厚赏。” 南洛璎心知他们必是打了什么算盘,便淡淡的说道:“男人朝堂上的事情,他是不会在宅子里与我叨叨的,我实在是不知。” 南洛璎原以为,南夫人得了这一句话,自是不会再究下去,没想到她反是继续说道:“唉。你还是没有得到你家夫君的心啊,要不然哪会连这般要事也是一问三不知。” 南洛璎听着心里驳是不悦,却又不想与之相争,只是瞟了一眼南夫人,不悦之色溢于颜表。 南老爷瞧了瞧南洛璎的神色,好半天才轻叹一声说道:“其实爹也只是想你过的好些,你要知道现在裴彬玢在朝堂上的地位日益重了,你爹也没甚出息,我怕你在裴家会受欺负。” 南洛璎听到这样一句话,想到之前自己对他们的猜度,心里一时有些愧疚,眼睛微微泛酸的看着南老爷,这毕竟是自己这个身子的父亲啊,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南洛璎这才低下头,缓缓的说道:“爹娘放心,女儿自裴家一向很好,彬玢,他待女儿……也算是有心。”南洛璎说到这里不由又想起前一夜里裴彬玢还那般温情脉脉的抚着自己的肩头,心里一时间有些泛暖,不由露出了一脸的甜笑。 这样的笑容瞧在不同人的眼里,自有不同的感觉,细娘瞧见南洛璎这般幸福的笑了,也是跟着微笑了起来,一脸慈爱,南夫人却是不语的打量着南洛璎,南老爷则是眯起了眼,不言语的看着。 好半天南夫人才说道:“这般最好,我和你爹也只是关心你而已,只想你在裴家过的好。”南洛璎又是回应了一句安心,但心里却是越发不安心了,总觉得南家这般大张旗鼓的将自己请回来,不会只是这般简单的闲话几句家常而已,可是偏生南老爷与南夫人都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与南洛璎招呼着吃些点心,这才打发人送了南洛璎回叶府。 南洛璎坐在回程的车上,随着那马车摇晃,心里的不安越发重了…… 锦瑟篇 175:彬珩受罚 南洛璎回了叶府,一进院子便听说叶老爷与裴彬玢,正在屋里等着自己回来,南洛樱就有点心里犯怯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进了堂厅,见叶老爷与裴彬玢正在喝茶,南洛璎赶紧规规距距的过去行了一个礼。 这才站定了身子,却听叶老爷在一侧说道:“回来了,你爹接你回家说什么了没有。” 这样的语气,让南洛璎感受到了一丝不平静的味道,好像可以猜测出来他们应该是有些什么言语未尽之处,回忆起南家夫妻的一言一行,心里越发有点不安,不由挑眉说道:“没说什么,只是问了几句闲话,怎么了?” 裴彬玢盼了盼南洛璎的神色,好半天才说道:“应该没有什么。” 南洛璎瞧着他的神色,越发觉得怪异,便提声说道:“哦。”便不说话,只是瞅着裴彬玢上下打量。 裴彬玢让她看的有些不太自然的嗫嚅了一下,最终说道:“舅舅,还是直接与她说了吧。” 南洛璎抬头看着两人,只见叶老爷点了点头,裴彬玢这才慢慢说道:“你爹这次战前一直反战,让人参了。” 听到这样的事,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难道说这便是南老爷找自己回去的原因,可是为了什么呢?瞧见南洛璎的眸子一直在那里打转,裴彬玢赶紧说道:“我与你便直说吧,这次参你爹的人是舅舅的门生。” 南洛璎轻轻唔了一声,这些朝堂上争斗的事,她本就不愿意多问,而且她也并不懂得。但心里想起今天南老爷的那一句话,心里没来由的软了软,瞧着裴彬玢说道:“会怎么样?” “圣意难测,谁知道会怎么样?唉。”裴彬玢轻叹了一声,好半天才说道:“多半是会罢官去职。” 南洛璎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原来不过只是如此,她心中并未觉察出有何不可接受之处。 反是叶老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彬玢媳妇儿,你是裴南氏,当以裴家为先,对吧。” 南洛璎点头应了一声,叶老爷立时嘴角微扬,淡淡的说道:“如是最好。”便也不再多话,起身与裴彬玢话别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裴彬玢见叶老爷出了屋子,这才走下去拉着南洛璎的手说道:“放心吧,我已让舅舅去说情了,大约,不会有太重的处罚的。” 南洛璎瞧见他眸色温柔,双眼微微带着一丝淡笑的关切,心里一时间软软的,只是点了点头,哪里还有话说。书 包 网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书包网 裴彬玢瞧见南洛璎的神色,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瞧着她带着三分笑意。 两人便这般互视了一下,好一会,这才相视哈哈?br / 嫌妻第41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哈一笑,好像很久未曾这般笑的畅快过似的。 正在这时候却听外面的四喜禀报道:“大少爷,叶夫人请您过去一下。” 裴彬玢只得无奈的应了一声,然后便出了屋子。 南洛璎看着他走远的身影,只是嘴角却止不住的带着笑意,这时候细娘走进来正好瞧见,不由轻笑道:“璎姐儿,乐啥呢?” 南洛璎一时让说的羞了,满脸都是绯色,好半天也不说话了,两人又说了些闲话,过了会子裴彬玢黑着一张脸进了屋,南洛璎立时有些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裴彬玢摇了摇头,没有言语,让细娘先出去了之后,这才瞧着南洛璎说道:“彬珩让先生给罚了。” 南洛璎不由惊的啊了一声。 裴彬玢这才继续说道:“罚他跪在国子监的门口。” 南洛璎不由惊诧的说道:“这是为何,彬珩那般骄傲的性子,这样如何受的了。” 裴彬玢轻叹了一声,双眸一凝,瞧着一处面有怒容的说道:“受不了也得受,要是便这般耍性子回来了,以后恐怕便再也去不了国子监了。” 南洛璎不由眉头一皱,有些愤然的说道:“为何要这般折腾彬珩,那先生……” “他说彬珩在学堂闹事,左右还是为了打了张家公子的事儿,唉。”裴彬玢轻声说道,然后却又低如自语般的说:“当然,更多的也是为了让咱们知道,有些人心里不痛快了,因为我们做的事让他们……” 南洛璎听到这样的话,心里有些不痛快,但又说不出来如何是好,只得是瞧着不语。 好半天才说道:“大人间在朝堂上的争斗为什么总要延到别处。” “呵呵,这便是朝堂。”裴彬玢淡淡的说道。两人心里都有些犯沉,裴彬玢不时的遣人去打听先生有没有让裴彬珩起来,只是出去的次数越多,他心里的忧虑就越甚。 如是这般,竟然就让裴彬珩在那国子监前硬生生的跪了一夜,一直到跪到晕头之后,让人送了回来。 瞧见裴彬珩一脸苍白的样子,那一刻,南洛璎听到裴彬玢的拳在握紧,那一声声从骨里发出的脆响,好像在宣示,他心中的怒意…… 南洛璎有些难过的握住他的手,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因为她自己一样是怒意难平。 两人的手握紧在一起,那样的劲,好像都在捏着伤害着裴彬珩的人一般,那样的紧,那样的用力,一直握的南洛璎手里生痛。 一直到裴彬珩让叶夫人领来的医士收拾好,又送回房里去了,他们两人依旧没有说话,反是叶夫人走过来安慰了几句说道:“好了,总算是回来了,还是先歇着吧。” 南洛璎听到这番话来,一时有些心里郁闷,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瞧着裴彬玢,看见他额上的青筋都已是暴出来,心里越发有些难受。 好一会儿裴彬玢才深听了一口气,平了平怒意说道:“没事,舅妈,你先歇着吧。” 叶夫人又是宽慰了几句这才出了屋子。 瞧见众人都出了屋,南洛璎这才说道:“彬玢,不要生气了。” “嗯。” “你也累了一晚了,歇着吧。”南洛璎试着又劝了一句。 “不,我要去李将军的府上。”裴彬玢闷闷的说道。 南洛璎瞧了瞧他,应了一声,第一次主动去一侧帮着拿过来早就为裴彬玢准备好的军服,裴彬玢看了一眼正在为自己递过衣装的南洛璎,默然了一会子,这才说道:“你好好歇着,也是一晚未睡了。” 南洛璎应了一声,两人便这般又无语的望着对方,只是这一刻,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直到裴彬玢接过了衣服,南洛璎这才说道:“早些回来,我等着你一起吃午饭。” 裴彬玢应了一句,这才出了屋子。 南洛璎自是没有真的歇下,反是领着人去瞧瞧裴彬珩,走到院门外见叶夫人正领着医士出来,看见南洛璎,叶夫人赶紧说道:“你便不要再去瞧他了,好生回屋里歇着吧。” 南洛璎愣了一愣,就听叶夫人继续说道:“你们两人的闲话还不够多嘛?” 只这一句,便让南洛璎咽的够呛,却说再也应不出第二句话了,她在一侧垂下眸子,好半天才说道:“嗯。” 回了屋子,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只觉得一片混乱,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裴彬玢还算对自己贴心,左右在床上思量了一会子,便渐渐睡了去。 一直到醒来,只觉得自己正在一个温暖的怀里,转过身去,只见裴彬玢正依着自己睡的正香,也不忍叫醒他,只是瞧着他的神色,忍不住的伸出手轻轻的抚过他额上的乱发。 裴彬玢似让抚醒了,他皱了皱眉,好半天才嘟嚷着说道:“干嘛。” 南洛璎赶紧收回手,只怕会再打扰到他,只是那般让他抱着,便渐渐又睡了过去。 两人这一觉便睡到了晌午过后,裴彬玢方醒了过来,南洛璎本就睡的不沉,裴彬玢一动,她便睁开眼说道:“你醒了。” 裴彬玢轻应了一声,坐了起来,伸了伸身子,瞧着南洛璎说道:“是啦,起来了。” 南洛璎瞧着他的样子,淡淡的笑着,好半天才说道:“嗯,吃饭吧。”两人便也不唤来丫环,就是互相帮着换好了衣裳,耳鬓厮磨了一番,这才吩咐了四喜摆饭。 一顿饭细慢的吃着,两人自婚后,鲜少有这样温柔融洽之时,自是别有一番味道,却在这时候,听到四喜在外禀报道:“大少爷,二少醒来了。” 裴彬玢立时把筷子一丢,站起身便要走,南洛璎赶紧也跟了过去,两人一起到了裴彬珩的屋里,瞧见裴彬珩正一脸死气的瞧着那天花板上,却是一语不发。 裴彬玢一连唤了他几声,他都不言不语,只是在那里瞧着天花板出神,南洛璎只得也跟着唤了几句,却发现裴彬珩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不论他们唤什么,他都不言不语,连眼皮也不见动一下,只是在那里瞧着天花板出神,南洛璎心里一阵难受,想起几日前这个少年还是那般清逸神色,这时候却是如同死木一般,心里一时间拧的生痛生痛,眼中的泪在眶里转动着。 南洛璎尚是如此,裴彬玢则更是虎目含泪,却是咬着牙,没有说一句话。 锦瑟篇 176:继续生活 不论有多少心事,生活部是要继续,所以公务也必定要办的,虽然裴彬玢心里有很多的不愿意,但还是依着时间去了李将军的府里,南洛璎也让叶夫人打发回了房里,进了屋子,南洛璎想着之前裴彬珩发生的事,心里依旧极不是滋味,想着那个立在树下,皎皎如月,风采翩然的少年,此时如一栽缟木一般,了无生趣,那心中自是别样的难受。 南洛璎在屋里坐下不久,便见四喜走进来脸色极是难看,唇也不停颤抖着,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一双眸子里还凝着泪,不由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 “少夫人,不好了,那封家见二少受了罚,说要退婚。”四喜双眸微闭,唇也颤抖得厉害,但还是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语音未落,南洛璎已经站起了身,不错,他们早就想着要让封家退婚,可是在现下这会子,这样的事,不异于给裴彬珩又一层打击,他们设计让封家退婚,和现在这样的光景让封家主动退婚,那心里的感受自是不能同日而语。 南洛璎心浮气燥的在屋里走动了几步,这才回过身问道:“二少知道了吗?” 四喜摇了摇头,好半天才说道:“没敢告诉二少,不过,舅老爷气的不轻。” 南洛璎点了点头,一双纤细的秀眉皱的更紧了,好半天才说道:“那便不忙告诉他了。”又踌躇了片刻,方说道:“给我备轿,我要去封家见见封灵玥。” 四喜一听这话,便有几分皱眉蹙眼,好半天才犹豫着说道:“少夫人,封家才来传过话,您这就找上门去,只怕会有些无越。” 南洛璎听到这句,心下也感觉四喜说的有几分道理,游疑了片刻,终是长叹一声,摆摆手让四喜出去了。南洛璎回身坐在椅上,心里有些惆怅,不过只是短短几日,已是发生了这般多的事,朝堂上的风云变色,居然也会给自己这个小家带来如此多的冲击,想着这些,南洛璎心里居然开始怀念起在如城和裴家老宅的生活,那时候虽然自己与裴彬玢争端不休,要是,却也只是家里的小问题,哪里如现在这般,朝堂上的一切,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次牺牲的是裴彬珩,以后又会是谁呢?南洛璎越想,心里越是有些发慌,难怪有一句话叫,悔叫夫婿觅封候,有多少人能体会站在这样的平台上,要面对的事情。 想到这些,南洛璎心里越发向往过去那样与世无争的生活,心里暗自有了盘算,有意让裴彬玢与自己一起辞官归退,却又有些担心,退一步,便会是无底之渊,那些人并不会轻易放过…… 左右胡思乱想着,却听门外的小丫头们禀报道:“少夫人,有一位长孙公子,自称是少爷的知交好友,要见大少爷。……” 南洛璎立时心里一喜,长孙书主亭来了,或许他能医好裴彬珩也不定,便赶紧喜道:“快请进客厅奉茶。”又整理了一下亦鸢,便唤上了四喜一起去了客厅,走前突觉得有些时候未见到细娘,有些奇怪的望着四喜问道:“细姨呢?” 四喜吱唔了一刹那,终是望着南洛璎的双眸说道:“细姨让叶夫人请过去说话了。” 南洛璎听到四喜用的是请这样的敬语,而不是叫或是唤,心里隐隐觉得有些怪怪的,但一时间也没猜出个剔透的味儿,加上长孙书亭还在前面的厅里候着,心下担心着裴彬珩的事,也定不下来,只是有些奇怪的“哦”了一声,然后皱了皱眉说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和我说声。” 四喜垂下眼睫,一双眼睫在微微颤抖,南洛璎等了好一会子,直到她都有几分不耐,险要再追问的时候,四喜总算开腔说道:“在少夫人小睡的时候,细姨说不要打扰少夫人休息了,便不让我们去唤醒您。” 南洛璎还要开腔,已听四喜抢先说道:“少夫人,客厅到了。”南洛璎一抬头,瞧见几个值门堂的童子已在客厅候着,只得是轻叹了一声,不再说话,进了屋里,已见长孙书亭坐在侧座,盯着自己的茶盏发愣,手指无意识的在那茶杯的沿上打转着,一双原是灿如星华的眸子,此时此刻,也早就失了神彩。 南洛璎瞧见他愁苦的样子,不由轻叹了一声,这还是过去那个,任何时候都是如浊世清流一样,带着一份淡然的微笑,风度翩翩的长孙书亭吗? 瞧着这般憔悴的长孙书亭,南洛璎不由轻了一声。 叹只叹,情之一字误苍生。 这一声轻叹没能唤醒还在自己思绪里的长孙书亭,反是四喜先出直抒己见提醒道:“长孙公子,我家少夫人来了。” 长孙书亭这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瞧着南洛璎,依旧那般淡淡的笑了笑,然后一揖道:“嫂夫人。” 南洛璎带着笑的应了,然后又是相互客套了几句,这才分宾主坐下,南洛璎方解释道:“彬珩病了,彬玢去见上峰了,你先坐着,呆会……” “我就是听说了彬珩兄的事,这才特意来的,想尽点绵薄之力。”长孙书亭的声音很清冽,却有几分透不出的疲倦。 南洛璎点了点头,只是有些无奈的说道:“其实,我看彬珩,外伤不重,伤的是心。” 长孙书亭微微愣了愣,好一会子才说道:“先让我瞧瞧吧。” 南洛璎点头应了,便与四喜一并领着长孙书亭去了裴彬珩的院子。 几人一路走着,却是沉默着,互相都不言语,一直快到了裴彬珩的院子时,长孙书亭突然出声说道:“嫂夫人。” 南洛璎站定回身,望着他,带着几分疑问的说道“嗯?” 长孙书亭也停住了脚步,好一会子才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没事,先看看彬珩吧。” 这般吞吞吐吐的样子,让南洛璎心里极是不痛快,她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只是瞧着长孙书亭,挑了挑眉道:“真的没事?” 长孙书亭又笑了笑,却不言语,这种不温不火的样儿,瞧着南洛璎心里极是不爽,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是闷哼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那便先看看彬珩吧,只是有的事,你不说,便以为人家真的不知道吗?” 长孙书亭闷头不语的跟着南洛璎进了彬珩的院子,一进去便见墨书正在院里候着,墨书一见长孙书亭,赶紧喜滋滋的迎上去说道:“长孙少爷来了,我们家二少的病一定能轻一半。” 南洛璎摇了摇头,侧过身给长孙书亭让出道来,看着他的脸上慢慢溢出一副自然而又有些淡然的微笑,如同春风抚人一样,让看着的人就是感觉舒服,就是感觉此人是可以相信的,不论他之前失落的那片刻有多少的憔悴,在这一刻,南洛璎也不得不承认,长孙书亭有让人不由自主去相信的魔力。 墨书迎着长孙书亭进了屋里,南洛璎沉吟了片刻,也跟了进去,一进屋里,只见长孙书亭正在一侧握着裴彬珩的手一连唤道:“彬珩,彬珩,彬珩。” 裴彬珩缓缓转过头,瞧了他一眼,然后又慢慢的闭上了眼眸,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长孙书亭皱了皱眉,声音平和的说 道:“彬珩,你要振作一些,你想想,裴叔叔还有婶婶对你寄于的期待,还有你大哥,还有……”说到这里,长孙书亭停了停,好一会子才声音微有一些颤抖的继续说道:“你未过门的妻子,以前你不是也说过,男子汉大丈夫,要光宗耀祖,封妻荫子,难道只是现在这么一点小事,你便要沉沦不醒吗?” 裴彬珩没有睁开眸子,只是嘴唇颤抖了几下,终是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声音道:“光宗耀祖还有大哥,妻子,呵呵,呵呵……” 裴彬珩突然这般有些凄厉的笑了起来,听着南洛璎也是一阵心酸,只是强忍着眼里滚动的热气,不敢让它们流下来。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裴彬珩突然睁开眼睛望着长孙书亭道:“我没有妻子,她已是要与我退婚了,是不是,先是让在国子监罚跪,再让退婚,只怕我现在早就是全城的笑柄了,还说什么光宗耀祖,封妻荫子。”说到这里,裴彬珩又咧开嘴,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一会子才说道:“何况也也没有妻与子。” 这一瞬间,南洛璎眼中的泪,让裴彬珩这样的笑容给刺激的落了下来。她拭也不拭自己的泪,只是冲到了裴彬珩的面前说道:“便是如此,你也应该为了在意你的人,好好照顾自己,就算是你心里真的难过,你也有责任不要让别人看出来,免得让关心你的人担心,比如说你哥,比如说爹娘,可是,你现在这样算什么。你是不是有责任为了这些在意你的人好好活着。” 锦瑟篇 177:丑陋现实 南洛璎的话似乎给了裴彬珩不小的震动,他只是用一双眸子看着南洛璎,好半天也没有反驳出来,南洛璎这才一边拭着泪,一边有些哽咽的继续说道:“你知道,你这样,你哥心里有多难过吗,我心里有多难受吗?我们尚是如此,你想想,要是爹爹与娘看见你这般了,该是什么样的感受。” 裴彬珩依旧没有说话,反是长孙书亭先说道:“人生当为自己与自己在意的人好好活着才是。” 南洛璎还要再说些什么,已听到裴彬珩一字一停顿,好像用尽全身的力气般的说道:“大嫂,你放心吧,我懂得了,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与长孙大哥说。” 南洛璎的目光从裴彬珩的身上扫过,又落在了长孙书亭的身上,长孙书亭默然的笑了笑,又点了点头,示意让她放心,南洛璎这才又瞧了一眼裴彬珩,轻叹一声,点点头说道:“嗯,你们聊,嫂子先出去了。” 南洛璎示意让墨书与四喜先出了屋里,这才抬步,只是走到门口,却又忍不住的止住了脚步,听到里面正传来长孙书亭的声音:“好了,彬珩,有什么话便说吧。” 裴彬珩静默了一瞬间,似乎在等南洛璎离开,这一刻,南洛璎只觉得有些羞愧,好像自己这样的小动作已经让裴彬珩发现了,惭愧的细密的汗都自额上慢慢溢了出来,正在她艰难的抬起脚,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见裴彬珩回道:“你要好好待她。” 只这一句立时让南洛璎又停住了脚,她这才醒过神来,这门口有屏风挡着,裴彬珩便是站着也未必能发现自己立在门侧未走,何况他正是躺在床上,那之前的静默,只怕是他正在思量如何开口,最终千言万语只凝成了这么一句话,原来便是到了这样的光景,在他心里依旧还是念着那个一身粉衣,娇柔如花的女子,想着的还是叮咛一句,要好好待她…… 那一刻,南洛璎的心里隐隐开始为这个刚受过委屈的少年漫开了一丝隐痛。 长孙书亭下意识的便回应道:“你在说什么,谁?” “长孙大哥,你知道我在说谁?她是个好女子,值得你用心去珍惜。”裴彬珩的声音依旧如前一般,一字一停顿,好像每说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一般,那一刻,便是立在门外的南洛璎也能感受到他每说一个字时,那一份无奈,又心痛的难受,这个少年是在用自己的每一分力气让自己保持住这一份尽量的平和的语气,那一刻他是何等的痛彻心扉,却又是何其的无可奈何。 长孙书亭轻轻的叹息着,一声,双一声,似乎在思量要如何去说,似乎又在心灵纠结着应该要如何决择,良久,良久,他才缓缓的说道:“不是我不想去珍惜,不是我不想去疼惜,只是,我也一样无可奈何,我与她之间的距离,比你们更遥远,最初,我听说她要嫁于你的时候,我心里是痛的,却又为她快活,因为我知道,你会让她过的很好,可是……” 南洛璎听见长孙书亭的声音里,依旧那般淡淡的,却又有些隐隐的微颤,心里不由有些难过,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个值得女子托付一生的男子,封家小姐何其有幸,居然在一生中得到这样两位男子的珍惜与疼爱。 屋里静默着,南洛璎屏着呼吸,咬紧了自己的牙关,不让自己有一丝抽泣的声音发出来,因为不想让这样两个男了发现,他们的秘密让自己听到了,只是泪却还是止不住的顺着脸庞慢慢的流落下来,这是为了人世间真情而落的泪。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如此情,如此恋,怎么让人不为之感动。 好半天,才听到裴彬珩说道:“长孙大哥,我已经让他们退了婚,我……一个被退婚的女子,能选择的总归是少些,你为什么不肯为了她去努力一次,或许……” “你怎么知道我未曾努力过?”长孙书亭的声音干干的,已不复之前的清冽。 好一会子,他轻如自语般的继续说道:“在你还未与她订婚前,我就曾托了副将杨将军去说媒,希望能凭借我在军中的那些微末军功,和诚意打动一下封家,可是封老爷只说了一句,便是让她在家自梳不嫁也断不会许于我这门的末流医士。” 好半天,长孙书亭方长叹了一声,继续说道:“那一天,我回到家里,几想将那一屋的医书都烧了,记得小时候,爹便说不让我学医,让我去念书,可是我却不肯听,只因为,觉得医者活人无数,自有自己的公德,可是,何曾想到……”又复一声长叹,良久长孙书亭缓缓的说道:“人生难再重来,我再如何努力,也没有机会再重回小时候,弃医就文,便是我自今日起努力学文,十年苦读,只怕她也是等不得我的……” 这时候只听“嘭”的一声,传来一个肉拳重击硬物时发出的闷响,南洛璎立时惊的双眸微睁,只听长孙书亭说道:“彬珩,你……” “她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样的父亲,咳咳咳……”裴彬珩话未说完,便是一阵急咳,想是气急了。 长孙书亭轻叹了一声,有些苦味的淡满说道:“她父亲久病不起,只怕多半主意都是她的叔父所许,东京城里的老官儿们也都知道,她叔父与父亲多年前便是面和心不和,只怕这样的时候,不落井下石,为的是争个兄友弟恭的名声,只怕想的是用她的姻缘换个仕途,哪里会看得上我这样的家境薄凉的穷小子。” 裴彬珩也是跟着一声长叹,好一会子却又慢慢的说道:“是啦了,在封家悔婚之前,我也听说了一个传闻,现下想来,只怕是真的。” “什么传闻?”长孙书亭立时追问道。 “据闻老太妃想为王爷纳个妾房开枝散叶,放出话来,要是能一索得男,便有望立为侧妃,只怕不少官员都是削着头想将女儿送过去。” 长孙书亭想着叹息了一声道:“只怕是啦。” 南洛璎听到这里,想着那个眼眸明亮,一脸温柔的女子,还抱着一腔的期待,想着能与自己的心上人共结连理,而现实却是这般的丑陋而又让人无奈。 锦瑟篇 178:突然失踪 屋里静默了好一会子,裴彬珩轻轻呻吟了一声,但很快便止住了,好半天才说道:“我们必须得要做些什么,打听清楚封家真正的意图,若只是不愿意这门亲事,也便算了,要是真的……真的……”说到这里裴彬珩轻咳了几声,这才说道:“我们应当要做些什么才是。” 南洛璎在这样的处境里,自是无法言语,只是默然的点了点头,但只一刹那间便想起之前四喜说过的话,立时醒悟,要是从前,想要探听几句又有何难,可是现在,还能如之前那般想见就能见的吗?正在南洛璎的脑子里电闪过这几个念头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的墨书禀报道:“少夫人,二少爷,叶夫人来了。” 未免让人发现,南洛璎赶紧抬步走了出去,一出门就迎上了正走进来的墨书,南洛璎赶紧向外走了几步,迎上了正走进来的叶夫人,叶夫人瞧见南洛璎抬了抬眉,但很快还是一脸平淡的说道:“现在这样的时刻,你要懂得瓜田李下,避嫌就让。” 南洛璎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便退开了路,让叶夫人先行了一步,待到叶夫人进了屋,南洛璎这才抬步跟了进去,一入屋里,便听见叶夫人正在与长孙书亭客套着说了几句应景的话,左右来回几句不过还是问着裴彬珩的伤势,大红长孙书亭也觉得无趣,叶夫人却并不打算走的样子,只是坐在那里淡淡的笑着,长孙书亭又磨蹭了一会儿,终是起身告退,南洛璎瞧见长孙书亭走了,再瞧着叶夫人那番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发虚,也起身告退回了屋。 南洛樱在屋里左右思量着,却也拿不出个主意,可是时间却还是这样不急不慢的到了入夜时分,裴彬玢回了屋里就看见她正坐在桌上,一只手下意识的搭在面前的几案上,手指正无规律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听着那桌面发出闷闷的“啪……啪……” 裴彬玢皱了皱眉,轻声唤了一句,南洛璎回过神来,一瞧裴彬玢,南洛璎立时站了起来,飞快的迎过去,眼里全是热切,嘴张了张,刚想把今天的事述叨一遍,却听裴彬玢已先说道:“今天书亭来过了?” 南洛璎点了点头,刚想说话,裴彬玢已抬步走到椅前坐下,轻了一声,瞧着他那一脸愁闷的样子,硬生生将南洛璎嘴里的话给逼了下去,她瞧了瞧,最终说出口的话只是一句:“你心情不好。” 裴彬玢闷闷的摇了摇磁,又轻叹了一声,最终慢慢的说道:“今天封家出事了。” 南洛璎立时愣了愣,走到裴彬玢的身边,端了一杯茶递到了他的手上,这才慢慢的说道:“怎么了?” “封家败落了,封家两兄弟,大老爷也就是封灵玥的父亲,还在病中,不能主事,封家的老二,鼠目寸光,这些日子里树敌太多。”裴彬玢缓缓的说着话,好一会才抬起头来,瞧着南洛璎道:“今天听说,封家已是接了广陵王府的礼聘了,要将封灵玥送进王府里,借此稳定一下局面。” 南洛璎的双眸立时睁圆了,好半天才说道:“这怎么行,他们不是与咱们家才议过亲吗。不能今天他们说退就退吧。” “议是议了,必竟未曾拉过我们家的礼金,不过是央了媒,又一起吃了茶,算是大致的订下,但没有接过礼金,不算礼成,他们从道义上来说,是不地道,但从道理上,却也无甚大错。”裴彬玢说完,又叹了一声,这才说道:“事已到此,我们已是管不得了,只是不知道如何对彬珩说,他的心思,唉”说到最后,千言万语终是化成一声长叹。 瞧着裴彬玢愁眉苦脸的样子,南洛璎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想了想,心里也分析了一下厉害,知道这事儿,一但涉了皇家的家事里,哪怕再理,在这世道上,也不是咱们一般非皇家的人能管的了,心里也只能为那几个绕进这份爱恨纠结中的男女轻叹了一声,虽心里也痛惜封灵玥的命运,但更多的却还是为了裴彬珩担心,怕他会有些冲动的又做出些什么来。 裴彬玢瞧见南洛璎的样子,伸手拉着坐在了自己身边,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不想这些了,在外面也想的烦了,回家里不说这些,咱们先吃饭。” 南洛璎轻笑了一下,强自豆趣的说道:“怎么了,只念着家里的饭呢?” 未曾想到,裴彬玢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是啊,我白天在外累了一天,想的只是晚上回来和你一起吃晚饭。” “那你是想着家里的饭呢,还是想着和我一起吃呢?”南洛璎顺着话笑道。 裴彬玢瞧着她,淡淡的笑了笑,却不如她意的淡淡应了一句:“都有吧,”瞧着南洛璎有些发嗔的样子,他又轻笑了一下,伸手在她的鼻尖弹了一下,又催了一句道:“还不去叫人准备上。” 南洛璎一边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小鼻子,一边走出了屋子,只是在她出屋的那一瞬间,笑容已是敛住了,想着那一身粉衣如画的温婉女子,将要嫁去给那个有些阴阳怪气的王爷为妾,不由又想起永远如春风抚人一般,温温尔雅的长孙书亭,还有那个翩翩浊世中却还留着一份那样的至诚至性的裴彬珩,心中更为这三人挽了一把无奈的伤怀…… 南洛璎虽是想着心事,但事却也是麻利的办着,很快吩咐了丫环们备好饭菜,请了裴彬玢过来入了席,两人一起吃罢饭,又说了几句话,裴彬玢左右思量了一番终是叮嘱着南洛璎暂不要将封灵玥的消息告诉裴彬珩。两人这般议了几句,便早早的睡下来,自是夫妻一起去行那周公之礼,正是芙蓉账里玉生香,情浓绯绯之时,却听屋外突然有些吵嚷之声,突然自屋外传来墨书的声音道:“少爷不好了。” 可以想像的出来,裴彬玢原本正在意动之时,让人如此一叫嚷,自是有几分不悦,他一边拥着南洛璎一边应了一句道:“有何不好了?” “大理寺的一位长官,带着人来搜府。”南洛璎也让惊住了神,裴彬玢这才定了定神,翻身坐了起来,一边麻利的披着衣服,一边说道:“搜府,可带有公文。” “这……舅才爷正在应付他们呢。”墨书一边应对着,裴彬玢这时候已披好了亵衣,一把拉开门,一边将拿起外衣,穿戴着,一边问道:“你也不看清状况,为什么就冲了过来。” “我只听他们点名要找二少爷问话,所以就赶紧过来报信了。”裴彬玢这一下真给惊的人都站定不动了,也不管那衣服还未穿戴整齐,一把拉住墨书说道:“问什么话。” 南洛璎听到这番话,也惊的自帐子里探出了一个脑袋,想要听上一二,正巧让裴彬玢瞧见,裴彬玢立时说道:“四喜呢,快来给少夫人把衣服穿好,只怕呆会府里要闹腾会了。”说完就迈步出了门,也将那门先掩上了。 南洛璎心里还掂着听到一半的事儿,一瞧卧室的门都带上了,便自己下地寻上衣服穿戴了起来。 不一会子,便听门让人推开了,四喜一边走进来,一边说道:“少夫人,让四喜来伺候你更衣吧。” 南洛璎应了一声,想也不想的下意识的问道:“四喜外面到是出了什么事儿啊?” 四喜一边自架子上取了衣服,一边走到南洛璎的身侧帮她打理着,然后这才缓缓的说道:“我适才呀,听见舅老爷遣过来报信的人说,好像是老太妃请人算了日子,原本是订在两日后将封家小姐迎进王府……” “两日后……”南洛璎惊呼了一句,不由停了停手里正在扣的盘结说道:“便是侧室,也是王府纳妾,怎么这般急。” “只怕封家迟迟不肯与我们过礼,便是存了这个心思,只是一直没得到王府的首肯,这才与咱们家这般磨蹭着,这会子得了太妃的认可,自是怕迟则生变,只急的想将……”四喜到是有条有理的说叨了起来。 南洛璎却是不奈的打断了她的话头子,不悦的说道:“这番话是谁说的。” 四喜略愣了一瞬间,但很快就淡淡的应道:“婢子说错话了,婢子也不知道为何这般急,反正便是这般定下的,可是今天夜里的时候,突然从封府传来消息,那封家小姐不见了。这事儿自是大了,封家也不敢隐着藏着,因为今天白天已接过王府的聘礼,便是赶紧禀报给了大理寺。:、” 南洛璎哦了一声,表面看起来平平淡淡,其实心里早就是上下翻滚,封灵玥失踪了,她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能干出什么事来,她又是怎么跑出家门的,还是遇上什么意外了,想着想着,那眉头就不由锁紧了…… 正这会子功夫,四喜一面将最后一件外衣披在南洛璎的身上,一边继续说道:“只是不清楚,这封家小姐失踪了,为什么到咱们家里来搜。” 只这一句话,立时将南洛璎失了神给拧了回来…… 锦瑟篇 179:众事烦纷 南洛璎匆匆穿戴好衣裳,便推开门出了里屋,走到堂厅,却发现裴彬玢已经不在了,墨书瞧见南洛璎来了,赶紧迎上去见过礼禀道:“少夫人,大少爷出去瞧瞧了。”说完又偷眼瞧了一下南洛璎,着意说道:“大少爷叮嘱过,让少夫人不用担心,便是那些人来了,只管看好随身物品便是了。” 南洛璎皱了皱眉头,闷闷的说道:“这要是真这般让搜了起来,这叶家与裴家的脸面上往哪放?”到了这里,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出了这般的事情,要是平日里,细娘只怕早就迎过来安抚自己了,怎么的,今天都闹成这般了,她不见她的人,南洛璎越想越是心里有些犯嘀咕,连忙瞧着四喜问道:“四喜,细姨呢?” 四喜垂了垂眼睫,好像才醒过神来般的应道:“细姨,没有见着她呢。” 南洛璎心里立时有些一紧,双眉一皱,提声说道:“你还是快去将她找来吧。”四喜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瞧着四喜出了屋,南洛璎也自觉有些坐不住,站起身,在屋里走动了几步,终还是出了屋,刚一动步,墨书赶紧跟了出来,还在一侧劝道:“少夫人,您这是要去哪?”见南洛璎没有应声,墨书继续说道:“您还是在屋里歇着吧,外面的事,有大少爷与舅老爷应付着呢。” 南洛璎点了点头,叹了一句说道:“我知道了,我就在院子外面吹吹风就好了,你去外面打听一下,是什么样的情况,再来回我。” 墨书应了一声,走到院门处,却又定住了脚步,终还是吩咐了门侧候着的一个门子去打听了,转回身来禀了南洛璎,还是留在了她身侧守着。 南洛璎心里只觉得这几天的事串在一起,又乱又没个头绪,先是细娘与叶老爷,接着又是裴彬珩与封灵玥的婚事吹了,现在又是传来封灵玥让礼聘到了广陵王府,以及这前一刻的消息,封灵玥失踪了,这一切的一切,好像看似无绪,可是为什么,现在却有人将封灵玥的失踪与叶府……不,或是说与裴家联系在了一起,最主要的是,还会想着要问裴彬珩的话…… 左右思量着,却是理不出个头绪,迎面吹着微凉的夜风,南洛璎却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痛。 正在南洛璎的心里打鼓的时候,那门子已是回来了,不敢直接来禀南洛璎,只是瞧着墨书示意,墨书赶紧过去与他耳语了几句,南洛璎正是有些不奈的打算唤那门子过来直接问话,却见墨书已走近回道:“少夫人,前面已在散了,听说是王爷传令让大家都歇了,不要为了他的一点私事这般劳师动众。” 南洛璎点了点头,只是心里却并不觉得松了一口气,反还是沉沉的。 现在这般的情况,要怎么想广陵王爷的这一句私事,南洛璎皱了皱眉,回头又问道:“那少爷呢,怎么还没回来?” 墨书赶紧回道:“少爷还在与舅老爷议议这事。” 南洛璎哦了一声,却又想起四喜去寻细娘也好一会子功夫了,赶紧吩咐了墨书唤个人去寻寻,左右这般一折腾,那自是丝毫的睡意也无了。南洛璎索性也不再睡了,吩咐了人去备了些点心,想着裴彬玢回来一并吃些,只怕这一夜里折腾成这般,大家都是累的紧,又命人煮了汤粥,自己也取了本闲书在那里左右无事的翻弄着,只是心里却还是惦着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怎么也静不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点心和汤粥都让厨娘送了上来,南洛璎却觉得驳是无味,心里只是念着裴彬玢与细娘,又让墨书唤人去找了几回,就这般天色微微放明的时候,裴彬玢方回了屋里,瞧见南洛璎早就备了几样小吃,便轻笑着说道:“这么早就吃早饭了。” 南洛璎候了他一夜,这会子见他回来了,反是心里觉得有些委屈,白了他一眼说道:“现在这是吃早饭的点了嘛?” 裴彬玢不知道她气的什么,愣了愣,只是淡笑了一下,不再理会她,径直坐下,取了一碗粥,刚一入口便说道:“咦,怎么这般凉。” “我怕你夜里回来饿,让他们备下的,又不曾热过,当然有些凉了。”南洛璎小小声的解释着。 裴彬玢愣了愣,抬起头,好好的打量了一番南洛璎,好半天,微微轻叹了一声,淡淡说道:“你等了我一夜?” 南洛璎扁了扁嘴,却没有回话,裴彬玢瞧着她的神色,不由轻笑了一声,这才说道:“快吃吧,好在这天气,便是凉了的粥,也是风味不错的。”说话着,用筷子取了一块小点心递到南洛璎的面前,也不说话,只是瞧着她。 南洛璎满心温暖的的凑到面前,刚想吃下,却见裴彬玢突然拿着点心一指她面前的另一碗小粥说道:“你也一起吃啊。”然后回筷将那点心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南洛璎的眼斗然睁大了三分,然后一抬头,只见裴彬玢正是一脸笑意的瞧着自己,那原来的气,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化在那一片目光中,再也说不出来什么话了,只是乖乖的听着话去取了那碗粥,陪着裴彬玢一起吃了起来。 裴彬玢与她一起吃过东西,这才缓缓的说道:“也不知道是谁造的谣,只说封家小姐失踪是因为我们裴家咽不下封家毁婚的这口气。” 南洛璎立时瞧着裴彬玢,不再说话,好半天才应了一句道:“这样,会不会,有麻烦。”裴彬玢摇了摇头,瞧见他摇头,南洛璎方觉得心里定了几分,却听他继续说道:“这件事情 嫌妻第42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我也说不好,唉,谣言这东西杀起人来,才是不见血的。” 南洛璎沉默了片刻,原想让裴彬玢帮自己去寻寻细娘与四喜的话,到了嘴边,终是没有说出口,想到裴彬玢现在已是烦成这般了,却是忍不下心再给他添乱了。 裴彬玢瞧见南洛璎沉默,以为她还在烦自己所说,却不知道她想的是另一件事,赶紧安慰道:“你也别担心了,昨夜里广陵王爷既然将人唤了去,自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量平息此事,而不想闹大,应当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南洛璎顺着点了点头,两人却是各有心事,相视一眼,只是无言…… 锦瑟篇 180 灵玥入监 第二天一早裴彬玢依旧出去办差,南洛璎原本因为四喜与细娘一夜不归,心里念叨着,但不想再给裴彬玢添堵,只是私下里吩咐着墨书招人去寻了寻,但早上起来的时候,已见四喜与细娘都在一侧候着,这事心里也就放下了,裴彬纷走了以后,南洛璎又是拉着细娘问了几句,她只推说是心里事重,就在屋里绣绣花不愿意出来,南洛璎向着她多在屋里呆着,少与叶夫人等人接触也是一件美事,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说让她安生歇着。 打发细娘去歇下了,南洛璎本想去瞧瞧裴彬珩,响起之前叶夫人那一句免人闲话,心里的念头也就淡了,吩叮嘱着四喜取了些书卷,便在屋里翻看着,聊胜于无的打发着时间。 天色渐暮,裴彬玢居然比平日里早些归来,南洛璎瞧他一脸倦色,赶紧迎了上去,裴彬玢一瞧南洛璎便轻叹了一声,进了屋里,接过四喜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就这一会功夫,裴彬玢突然冷不丁的说道:“封家小姐让捉回去了。” 南洛璎愣了一愣,却听裴彬玢继续说道:“唉,只怕便是王爷不追究,她也是进不得王府了。”南洛璎的双眸睁了睁,突然局的有些紧张的问道:“那灵玥会不会有事?” 裴彬玢瞧了一眼南洛璎,终是轻叹了一声,没有回应。 只是这一声叹息,原就比回应更让人心里没底。 南洛璎不由扯了扯裴彬玢的衣袖,又问了一句道:“到是怎么了?” “唉,她已让大理寺收监了。”裴彬玢停了停,侧了侧首,裴彬玢一边放下拭手的帕子,又瞅了一侧的四喜一眼,四喜赶紧将裴彬玢用过的帕子收好,收拾着便退了下去。 裴彬玢方好似又响起什么般的继续说道:“这事儿,往小了说,不算什么,可是,偏生让她沾上了是皇亲,广陵王爷又是当朝权重,自是难往小了说,所以大理寺可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要问个明白,偏生封家的小姐,咬死是自己出走,唉,真真是无奈。” 南洛璎听到这里,不由皱了皱眉头,轻叹了一声说道:“她一个闺阁女子,能走到哪里去,怎么可能无故出走。” “也便是这般说的,所以大理寺也不信这般,原是以为是谁绑了拐了她出走,这一下却又找不到一个着落,哪里肯收手。”裴彬玢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 南洛璎轻叹了一声,裴彬玢一边拍了拍她的肩头,一边又说道:“这事儿,不要在家里提起了,免得让彬珩知道,他又心乱了。”南洛璎点了点头,知道这样的事儿太敏感,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一夜无话而过,第二日里,也不曾再生出什么事端,生活好像突然间的平静了下来,这样的平静却让南洛璎觉得格外的压抑,好像有些不能适应这样安静宁淡的生活,似乎这一切的平静都是那般的不真切。 南洛璎心里有一阵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果不其然,第二日里裴彬玢夜里一个人夜归,叶老爷却留在了朝堂里议事,裴彬玢黑着脸回了屋里,瞧见南洛璎以后,喝退了左右,这才与南洛璎说道:“只怕,封灵玥……活不过几日里了。” 南洛璎立时愣住了,心里暗道,左右不过是抗婚之事,难不成还要死? 裴彬玢叹了一口气,好一会子才说道:“他们互相乱指,广陵王爷不奈得这般烦心,便只批了一个让大理寺速审速决。”南洛璎有些不解的回道:“那速审完了,不是应该放了封灵玥嘛?” “你懂得什么,他们现在审的是谁拐了封家的小姐,她是一般的情况嘛,她是太妃为王爷聘的侧室,这皇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沾了一个皇家的亲,她能这般说一句不嫁便出走抗婚嘛?天家的威严何在?若是有人指使或是拐骗,还可以说她是年幼无知,从轻放落,但现在,既然没有,她……” 南洛璎想到那样一个温婉如水般的女子,心里一阵酸痛,难道这样一个女子,便要损在这样的制度下了嘛,不由有些犯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不过是失踪了一夜,当得什么大事嘛?” “若是平时,自是不当得,可是她三日后就要嫁入王府,王府里的教习都在封家去了,一到封家却是寻不着她,怎么不当得是个大事,唉,怪只怪……”裴彬玢说道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向来对于这样一个女子将逝,他的心里也驳不是滋味。 裴彬玢停了停,终是缓缓说道:“有了王爷这一句,速审速决,自是绝路……” 南洛璎越发心里难受,一时间反是说不出话来。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子,好半天,南洛璎方艰难的说道:“那你去打听打听,是不是真的会……” “等舅舅回来不就知道了,唉。”裴彬玢说道这里,又摇了摇头,一抬眼,瞧见南洛璎一脸不忍的样子,只得又说道:“这事儿,咱们谁也过问不得,只能……要不我领你去大理寺监,让你去瞧瞧她吧。” 南洛璎隐隐感觉到这一句话里,似有让自己见她最后一面的意思,心里一酸,泪就有些忍不住的在眼里打转,但还是强收了泪,点了点头,想了想,却又问道:“这样,会不会给咱家添麻烦。” 裴彬玢淡淡的说道:“这样的小事,有什么好麻烦的,只是女监,我是不方便进的,让你去瞧瞧,却也当不得什么事。”南洛璎这才点头应了,轻轻说道:“终是一场相识……”后面一句话到了嘴边,却是说不出来了,只觉得驳是不吉。 裴彬玢听了她的话,只是一声轻叹,走出了院子,吩咐墨书去做了准备,瞧着外面的天,阴阴的,原是要进夏的天了,本该是越发热了才是,最近却不知道是怎生的,天天银银闷闷,却又下不出雨,露不出阳,只是让人越发生闷,听见院子里的蝉子,哑哑的叫着,裴彬玢只觉得心里越发烦闷了…… 锦瑟篇 181 洛璎探监 南洛璎跟着裴彬玢出了叶府,分别上了各自的小轿,南洛璎一人坐在轿中,脑子里还回想着裴彬玢之前的叮嘱:“现在是敏感的时候,呆会见着了封灵玥,瞧瞧便早些散了吧,唉,只怕有心人会瞧着呢。”南洛璎心里不免有些不懂,如果真是这般不便,为何要安排自己与封灵玥见面,难道……灵玥真的是劫难逃了嘛? 想到这里,南洛璎心里一时有些难受,更多的却是灵魂深处的震惊与畏缩的害怕。虽谈不上是什么深交,却也是她来到这个世上以后的第一个朋友,在南洛璎心里,或许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其实她一直不曾真正的溶入这个时代,便是对裴彬玢也只是相亲之后,才有了一份相濡以沫的夫妻之情,才慢慢的将他的家人引为自己的亲人,而对其他的人,除了细娘有一份亲近之心,她自始自终都有一份难以言说的隔膜,不曾真正亲近过,但这一刻她却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时代——一个因为向往自由爱情,便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封建社会。 就在南洛璎心情不定的时候,轿子停住了,南洛璎走出轿子,瞧见已到了大理寺监,血红的字牌,好像宣示着这里有多少冤魂一般刺目,瞧着让南洛璎的心里,更加有些不舒服。 裴彬玢引着南洛璎走进了大理寺监,一入这里面,一股阴凉之气扑面而来,南洛璎禁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裴彬玢瞧了一眼她,有些关切的说道:“别怕。”便先行了一步,走进里处,与里面的监守打起招呼,寒暄几句过后,这才回过头来与南洛璎说道:“女监,我是不能去探视的,你便跟着这里的张管事进去吧。” 南洛璎点了点头,这才发现,这监守原来是个女子,只是五大三粗,再加上着了一身戎装,之前在远处居然未能认出是个女子。 这张监守也不多话,只是拿眼瞄了一眼南洛璎,便对裴彬玢一行礼说道:“裴大人,小的原不该多话,只是这封家犯女,虽无明令不可探视,只是大人这般,也有些与规不合。” 裴彬玢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却又愣住了,只是望着南洛璎不语,这时候,南洛璎方才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进去吧。” 南洛璎双眸立时睁大了,一时间竟然愣在当场,不知道如何反映,反是那章监守率先说道:“小的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小的该死……” 南洛璎这才醒过神来,赶紧回身,只见阴影处立着一个身影,还是那般玄色的衣裳,只见他摆了摆手,算是应过,南洛璎这才赶紧行礼,只是礼还未曾行全,已听广陵王爷说道:“好了,不用多礼了,你先进去瞧瞧那封家的女子吧。” 裴彬玢瞧见广陵王爷似有些意外,行过礼后,反是张监守率先说道:“卑职……”说道这里停了,终是解释道:“卑职的贱内与那犯女也算有些旧识,所以,来探视……” “不必解释了,本王并未有怪罪你的意思。进去吧。”这最后三字却是瞧着南洛璎说的。 张监守立时极有眼色的走在前方引路,南洛璎顿了顿,瞧见广陵王爷并没有进来的意思,反是对自己一挥手,示意自己先行,这才跟着张监守走了进去,一入里面,那监牢里便传来一种阴霉变质而发出来的怪异味道,南洛璎忍不住的捂着鼻子,皱眉说道:“这是什么味道。” 张监守冷淡的瞧了南洛璎一眼,淡淡的说道:“这里能有什么好味道,她们就在这屋里拉,也在这屋里吃,东西放的久了,总归是要出味道的……”张监守的话还没说完,南洛璎已是有些干呕的反胃。 张监守瞧着她的样子,不冷不热的说道:“这里啊,就不该是你们这些大家的夫人来的去处。” 南洛璎没有说道,只是忍着不适,跟着她向里走去,越往里,越发阴凉,那份怪味道,也不知道是让这阴味盖过去了,还是南洛璎渐渐适应了,反是觉不出来什么,只是冷的她不停的颤抖。 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处,张监守这才打开门,瞧见正缩在里面的封灵玥淡淡的说了一句道:“唉,多水灵的一个姑娘,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要到这里来受罪。”她摇了摇头,然后又似自语般的说道:“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南洛璎瞧了瞧她,张监守也不再多话了,只是瞧着南洛璎说道:“夫人请吧,小人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说。”便退了出去,还将那门为两人带上了。 一直到那门闭上,缩在里面的封灵玥也没有回头,南洛璎慢慢走过去,抚上封灵玥的肩膀,刚想说话,已听见她轻轻的泣音,南洛璎话到嘴边反是说不出来,只是轻叹了一声。 封灵玥听到她叹息的声音,这才慢慢的转过头来,瞧见她,好半天才用颤抖的唇,哽咽的说道:“裴家嫂子,真没想到……居然……居然……”一连两个居然,却是说不下去,只是唇不停的微微颤抖着,泪正顺着她的眼眶,慢慢的滑落。 南洛璎伸出手帮她拭去泪,这才轻声说道:“是我,你还……”本想问一句,还好嘛,只是这话到了嘴边,那最后一个好字,却是如何也问不出来了。 封灵玥似已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咧开颤抖着的唇,露出一个笑,接着说道:“谢谢你,来看我,你知道嘛,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 南洛璎听到这一句话,心里驳不是滋味,可是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是瞧着她,忍不住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封灵玥听到这句话,反是镇定下来了,她慢慢拉开南洛璎,坐定以后,瞧着南洛璎,好半天才说道:“我已经,有五个月零十三天,没有见着他了。”说完这句话,封灵玥慢慢抬起眼,盯着南洛璎,好一会子才说道:“如果,我真的,真的要走了,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当听到那五个月零十三天的时候,南洛璎的心里已如冰破一样,原本一直忍着的酸意已让封灵玥彻头彻底的打破了,那眼中的泪已无声无息的顺着脸颊滚落。 锦瑟篇 182 痴男怨女 南洛璎无语的走出了监室,看见远远立着那身玄色的衣裳,在这黑暗的牢室过道里,影出一片玄暗不明的色彩,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阵厌恶。 衣裳的主人却还没有这样的觉悟,反是冷冷的扫了一眼南洛璎,似有意,似无意的笑了笑,那样的笑容,在这阴晦的气氛里,更让人觉得有些冷漠生硬,更让人心里生出几分反感。 过道里阴阴的,静静的,遥远的一处回廊上因为受潮在慢慢的滴落着水滴,一滴,一滴的落在回廊的石板上,回荡着“嘀哒……嘀哒……” 南洛璎不言不语的其中哦和这阴暗的回廊,听着那水滴的声音,那眼中的泪,也顺着颊慢慢的滑落下来。 裴彬玢一直立在广陵王爷身侧,瞧着南洛璎即不让开道,也不向王爷行礼,只是在那里立着不动,不由轻咳了一身,然后方轻声说道:“王爷可是来探试封氏女的?” 广陵王爷只是轻摆了一下自己手中已合拢在一起的白骨玉扇,示意南洛璎退向一侧,南洛璎瞧了瞧他,又看了看在一侧一脸无奈与紧张的裴彬玢,终是无言的垂下头,退到了一侧,沉声说道:“臣妇见过王爷。” 广陵王爷却没有径直走进囚室,反是瞧了瞧南洛璎好半天才轻叹了一声说道:“这样的脾气儿,啥时候可以改一改。”说完似自醒失言,立时回眸瞧了一眼一侧的裴彬玢,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走向了囚室。 南洛璎瞧着广陵王爷正欲进去,终是忍不住的说道:“王爷,是不是灵玥……”说道这里,瞧见裴彬玢正用哀求的眼光,看着自己,只得将那未尽之语又吞了回去。 只是,广陵王爷已停住了脚步,他微微侧身,端详了一眼南洛璎,然后轻如自语般的说道:“说。” 南洛璎抬起头,瞧着广陵王爷,只见他眸色里全是清冽,不温柔,却睿智,好像可以明了一切一般。 瞧见南洛璎望向自己,广陵王爷又微闭了闭眸子,只是那动作极慢,好像在鼓励南洛璎说下去似的,南洛璎终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王爷,灵玥,她真的其罪当诛嘛?”说完这一句话,南洛璎只觉得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只觉得心里一轻,再无顾及,只是瞧着广陵王爷一句接一句的说道:“王爷,她不过是出游几日未曾归家,难道只因为她与王爷婚期将近,便该死嘛?若是杀了她,岂非天下都会相信她抗婚被杀,到时候天下人又将如何看待王爷?” 裴彬玢定定的看着南洛璎,双唇抿了抿,终是也在一侧说道:“臣启王爷,贱内虽是妇人浅见,但只怕若是真这般处理,天下百姓,以讹传讹会有损王爷的清名,不如放过此女,天下人皆会知道王爷雅量,” 广陵王爷似有些好笑的扫了两人一眼,然后似笑非笑的说道:“哦,你们的意思就是本王若是杀了她,便是是非不分?嗯?” 裴彬玢立时应道:“臣不敢。” 南洛璎却是不语,只是瞧着广陵王爷,却见广陵王爷也正冷冷的看着她,那目光冷的好像冰寒一般,在这般阴冷的过道里,更添了几分寒意,南洛璎居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颤抖,慢慢的垂下了头。 广陵王爷这才漠然的说道:“你们不要忘记了,她的罪是谁定下来的,本王从头到尾,都没有参加过审讯。”声音清冷,冷的剔骨生凉。 南洛璎不服长长叹了一口气,却又做声不得,广陵王爷也不再理会两人,径直走进了囚室。 裴彬玢见王爷进了囚室以后,这才走到南洛璎的身侧,握着她的手说道:“咱们走吧。” 南洛璎只觉得自己已经凉透了的手掌让他握在手心里,立时好像可以听到已经冻住的血脉在游走的声音,慢慢恢复了一些生气,她抬起头望着裴彬玢,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嗯。” 裴彬玢拉着南洛璎走出牢房,一离开这监所,扑面而来的清鲜空气,让南洛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裴彬玢听到她呼吸的声音,不由劝慰了一句道:“唉,生死由命,我们已经尽力了,相信封家小姐,也不会有怨你之处。” 南洛璎抬起头,瞧着裴彬玢,好半天才说道:“我从来不担心她会如何想我,我只求问心无愧,我只要做了自己想去做的事,并且女里过,便足够了。” 裴彬玢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轿夫早就有眼力的将轿子抬过来,两人入了桥,这才回了叶府。 两人心里有事,草草吃过饭,便格子说不出话来,裴彬玢瞧着南洛璎良久,最后终是说了一句要去陪着彬珩,便出了院子。 南洛璎一人坐在屋里,心里悬起封灵玥的那一句“五个月零十三天,没有见着他了”不免又生了几分感叹,叹只叹,世间几多痴男怨女,怨只怨,人世总是有情痴。 回心响起细娘最近总是有些神出鬼没,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之处,便唤来个小丫环去把细娘寻来。这次还好,不多会子,便将细娘寻了回来。 南洛璎吩咐左右退了下去,只是瞧着细娘不说话。 细娘让南洛璎瞧的满脸的不自在,好一会子瞧着南洛璎一直不说话,她只好说道:“璎姐儿,你有什么事,便说就是了?” 南洛璎又打量了一会子细娘,好半天才说道:“我在想,细姨这些天怎么红光满脸的,可是有什么喜事。” 细娘立时失声说道:“哪里有什么喜事,璎姐儿,可别听四喜那个丫头胡说。” 南洛璎只觉得心里一沉,原不过就是试着打趣的说话,但细娘这般神色,可不就是心虚嘛?立时脸上笑容尽敛,只是说道:“四喜能拿什么胡说。” 细娘只是腼着脸不语,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瞧着南洛璎。 南洛璎却是双眸定定的瞧着细娘,好一会子,才说道:“细姨,你有时,却能告诉四喜,可要瞒着我?”说完以后,却是转过脸去,肩头微微耸动了几下,好一半天才说道:“真让我心寒。” 细娘赶紧过去拉过南洛璎的手,却是紧张的说道:“没有的事儿,璎姐儿,原也当不得什么事,你……唉。”细娘长叹了一声,这才缓缓将前因后果道了出来。 原来那叶老爷虽是纳妾不成,心却不曾放下过,时不时的还来探视细娘,一来二往,加上过去的情份,细娘虽还没有软下态度,心里却是软了下来,两人常在一起聊聊过往,说说这些那些的。 叶老爷还带着细娘去了他在园子里彷着过去他们两人小住的那农舍的屋子,瞧着里面的一切,细娘的心早就碎了,原来这些年里,在她不停的思念着这一个月的时候,他也从来不曾忘记过他们的一切。 南洛璎听到最后,不由长叹了一声,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听着细娘继续在那里说道:“我,我怨过他,也恨过他,可是现在啊,现在……唉,其实这些年里,他过的也不快活。” 听完这一句话,南洛璎听觉得嘴里一阵阵发苦,好一会子才说道:“细姨,可是很多时候,咱们到了这样的田地,要考虑的问题很多,要顾虑的事也很多,并不是你们两人感情好便可以在一起的,特别是,他还是有家室的人……唉。”南洛璎长叹了一声,默然片刻,才继续说道:“细姨,我多么想,可以成全你的这份心思。” 细娘立时拭了拭泪说道:“璎姐儿,你不要说了,我都懂,我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我都这般年岁了,还能想些什么呢?”细娘说完那眼泪又不由自主地自她的眼眶里滚了下来。 看着南洛璎的眸子里也是一阵阵的犯酸,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子,南洛璎才坚难的说道:“细姨,我不是舍不得你,也不是……”直说到这里,话已让喜娘堵了回去,只听她抢过话头说道:“璎姐儿,你不要多说什么了,我明白的,我也是宅院里伺候着夫人过来的,我知道在这宅子里,要是不能得了大夫人的欢心,妾侍,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便是如夫人那般慈心的人,也是容不得娇妾的,何况我……”说到这里细娘已收住了话,只是瞧着南洛璎轻叹了一声,最后才轻若自语般的说道:“我已不是当年才十七岁的小细妹,不会再那么天真,也不会去犯傻了。” 南洛璎点了点头,对于细娘能有这份明白,赶到即心酸也欣慰,良久,两人相视苦笑了一下,终是不再提这事,而是又说了一些闲话,正在两人聊的有些开怀的时候,却听屋外的墨书禀道:“少夫人,大少爷让广陵王爷请去了,他让来知会少夫人一句,让少夫人早些睡下,不必等他。” 广陵王爷……南洛璎不由打了一个惊颤,双眸微睁了一瞬间。 锦瑟篇 183 星夜不归 墨书虽是说的轻松,可是南洛璎的心却还是提了起来,难不成那个王爷还有什么出处?左右思量之下,南洛璎的心里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不安。 可惜便是再多的不安,再多的心忧,却也奈何不得,南洛璎只得打发了墨书回去,又笑着与细娘说了几番家常,这才让细娘也回屋里去睡下。 南洛璎一个人坐在屋里,看着那烛火的光在那摇摆不定,颖的屋里都是桔色的昏芒,更是心里有些烦躁,想了想,又唤了丫环们温了一杯茶进来,捧在手里,喝了一口,只是啥滋味也未品出来,左右心思定不住,将那茶杯丢在了几案上,又站起身,轻叹了一口气,瞧了瞧屋外一轮月牙,正银白透亮,破云而出,将如水的月色泼洒在院中的景物上,好似平添了一分雾气一般,如此风景,却是吸引不了南洛璎,她只觉得看着这般风景,只是心里如那月色一样,又凉又薄…… 南洛璎走到窗边,手撑着窗边的棱花,夜风透着窗花缓缓吹抚着她散落在肩头的发丝上,扑在她的脸颊上,凉凉的,却又有几分微寒,南洛璎便是这般撑在那床边,瞧着院中的景色,直到手都有些微微泛酸,这才移了移步子,只这一动,便只觉得脚早已有些发麻发酸,也沉的厉害,她皱了皱眉,终还是走近了床边,缓缓坐下,左右这般却是心里沉沉的,便是依在床畔坐着,也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只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天色居然已是微微泛明,南洛璎这才惊觉,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已是一夜未睡,而裴彬玢也是一夜未归,心里更是急的厉害,也不及换上外衣,便对门外嚷了几句四喜,却是没听到人回应,心里一急,也顾不得那些,便是只身走出卧室,进了堂厅,只见值守的小丫头早就依在柱边上睡的沉沉,南洛璎走过去唤了几声,她才迷盼着一双眸子,瞧了一眼南洛璎这才一个惊凌的站了起身,不停的说道:“少夫人……少夫人……” 南洛璎也懒得与她计较什么,只是说道:“去把四喜唤来,再去叫上大少屋里的墨书。”南洛璎想想觉得自己只着了一件亵衣,终是不妥,便是赶紧又回了卧室,自己披上了外衣,又拿起梳子,左右梳理了一下,只听“咯”的一声,那桃木雕花的小梳居然硬生生的断了一齿, 南洛璎心里立时有些微微犯愣,只觉得一种不吉的感觉,隐隐浮上心头。这时候四喜已打了一盆水走了进来,瞧见南洛璎披头坐在梳妆台前,眼里布满了血丝,知她只怕一夜未曾睡好,却也做声不得,只是如平常一般,走到近前小意的伺候着她换过衣裳,又绑着南洛璎梳理了一下发髻。 南洛璎只是沉着声,待到四喜打理停当,这才说道:“四喜,大少爷,夜里回来了没有。” 四喜愣了愣,赶紧应道:“婢子昨天夜里不当值,也不曾留意呆会婢子下去问问值夜的……”南洛璎皱了皱眉,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墨书呢?” 四喜瞧出南洛璎不悦的心思,只觉得有些奇怪,需知道裴彬玢过去也常为公事几夜几夜的不曾回来,南洛璎从来不曾太过关注过,这一次,却有些不寻常,但还是应道:“墨书在堂屋里候着呢。” 南洛璎这才点了点头,也顾不得四喜刚挽好发髻,那一双如意双凌碧玉兰花细点钗,刚缀上左边的这一只,四喜手里正拿起右侧的那只,正准备为南洛璎缀上,却已发现,她已立起身,准备离去。 南洛璎瞧见四喜手里还拿着一只钗,却未曾发现自己有何不妥之处,只是催促道:“走吧。” 四喜愣了愣,终是没有多说一句,只将自己手里拿着的那只小钗随手放在了梳妆台上,便随着南洛璎一起出了卧室,直到进了厅堂,瞧见墨书正在那里候着,南洛璎一边走到主位坐定,一边说道:“墨书,大少爷一夜未曾回来嘛?” 墨书点了点头,停了停却又解释道:“少夫人,大少爷昨个真是让广陵王爷邀去了。” 南洛璎双眉一挑,可不是嘛,要不是他邀去了,我急个什么劲?顿了一顿,南洛璎才醒悟过来,墨书误会自己在猜疑裴彬玢,心里一阵无名火没来由的便升了起来,只是瞧着墨书那样儿,却又发作不出来,却又觉得瞧着他,火却还是极大。 正在南洛璎险要发火的时候,突听外面的小丫头说道:“大少爷,您回来了。” “嘘,小些声,少夫人只怕还是睡着吧?”裴彬玢的声音沉沉的,但南洛璎听在而立,却是说不出来的欢喜。 小丫头欢快的应了一声道:“少夫人一早便起了。” 正这会子功夫,南洛璎已是站起身,冲到了门边,一推开门,正看见裴彬玢正向自己走来,正这会子功夫,初升的旭日刚好冒出了头,一片金芒洒向大地,恰恰将裴彬玢的身影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辉,那样的声音显得那般的高大,而又辉明…… 南洛璎只是瞧着他,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谁知道她这一夜里担过多少心,又乱想过些社呢吗,只是想着那阴暗不明的王爷只不得如何为难着裴彬玢,心里早就是七上八下,做声不出,却又闷的难受。这一刻相见,只不觉得说不出的欢喜,却喜的是鼻子里生出酸意,好半天,南洛璎才说道:“你怎么才回来?” 裴彬玢应了一声,一边向着她走来,一边止不住的笑着,轻声说道:“进屋里说。”说话间,走到南洛璎近前,伸手握着她正握在门棱上的手掌,牵着她走进屋里,这才轻声说道:“昨天夜里,真是想不到的事儿。”裴彬玢只说到这一句,便扫了一夜屋里的左右,一丢眼色,他们立时知趣的退了出去,墨书最后一个走出,还识趣的绑着南洛璎与裴彬玢闭上了门。 裴彬玢这才静下声来,领着南洛璎进了里间,沉下声说道:“王爷昨天夜里唤我去做了些什么?” 南洛璎摇了摇头,只是却还是轻声猜度道:“没有为难你吧?” “唉,你啊,终是错看了王爷。”裴彬玢轻叹了一声,这才缓缓道来。原来昨个夜里,广陵王爷将他邀去,居然是让他护送封家小姐与长孙书亭离开京都。这一夜三百里奔走,一直将他们送出了城又奔出一百多里地,他才折回。 听到,南洛瑛只是却还是皱了皱眉道:“他若真是有心成全,不放过灵玥便是,这般让她们走了,岂非是离家背景,以后天下虽大,哪里可以为家。” “你啊,终是不明白王爷的苦心。”裴彬玢说完,瞧见南洛璎不解的样子,这才继续解释道:“因为灵玥是真的不愿意嫁给王爷,她若是不逃,便是这次王爷免了她的罪,她已是宫里走过定礼的女子,能不嫁入王府?” 南洛璎嗫嚅了一下,终是没有再反驳,只是抚了抚裴彬玢额头说道:“这一夜累着了吧。”裴彬玢笑了笑,没有说话,南洛璎却又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便是王爷肯放过他们,他们以后……” “他们以后只需回长孙家里过活便是,只是封家小姐,不能让人再看见了,识破身份便可,只是杨夫人终是对她太过熟识,我与长孙已是议好,他以后会举家移居去宁城。去个没人识得他们的去处。” 南洛璎听到这里,才生了几分欢喜,然后瞧着裴彬玢说道:“那……封灵玥出逃……” “你啊,终是顾虑太多,这里王爷自会处理,便是封灵玥的新身份,王爷也给她弄来了正式的过关文贴,想来只要长孙真心待她,他们两人一定会很快活的。”裴彬玢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又笑了笑,似在为自己的好友感到高兴。笑过自后却又说道:“王爷,果然非是寻常人。” 南洛璎瞧他一脸得色,只是十分的开怀,想到封灵玥有了这样的好的归处,与长孙书亭的这段苦恋,也终算是有了一个好结果,也不由自主跟着笑了起来。 裴彬玢瞧见南洛璎的神色,以为她在认可自己的话,不由自主的又说道:“王爷这一次的做为,真真让人信服,这份大度与胸怀还有胆色。” 南洛璎听他越夸越没完了,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或是在南洛璎看来,王爷做的事虽不错,但裴彬玢才是真正出力担风险的人,怎么却好像这般全是王爷一人的功劳一般,不由插嘴说道:“瞧你夸的,都快把他说成天上有地下无的神仙一般的人物了。” 裴彬玢无奈笑了笑,揉了揉南洛璎的头说道:“你呀,还是不明白王爷这次承担了些什么,唉,好了,不说了,我饿了,你去吩咐准备一下吧。” 南洛璎这才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出去准备早饭。 锦瑟篇 184 人心漠然 南洛璎与裴彬玢用罢早饭,南洛璎想了想提醒裴彬玢道:“这事只怕要与彬珩说一下,让他安心。” 裴彬玢正接过四喜递上来的暖茶,本理打开盖子,正欲饮,听到这一句,不由停了停,好一会子才说道:“本来告诉他也物防,只是此事,事关多人,彬珩年少浅知,我怕他一不留意露出口风……”数的哦袄这里裴彬玢又停住了话头,沉吟了片刻,方说道:“让我再想想。” 南洛璎听他说的眼中,只得应了一声,没有多言。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便一同去瞧一瞧裴彬珩。一进院子,看见裴彬珩正让书童扶着在院子里走动,裴彬玢方笑了笑说道:“便该如此,多走走嘛,书亭也说你的腿脆的伤了,要多走走方能血脉畅通。” 裴彬珩原是在那里慢慢走着,一听到裴彬玢的声音,这才期期艾艾说道:“哥。”又瞧了一眼南洛璎,扯开了嘴,裂出一个淡淡的笑意,轻喊了一声道:“大嫂。” 南洛璎赶紧回应着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过,双目转动了一下,方是斟酌着说道:“你好生歇着,外面的事,自有你哥去做法子。” 裴彬玢听到南洛璎这话,又瞧着裴彬玢一脸期盼的样子,不由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只这笑容却是僵在了脸上,终是正色说道:“那是自然,只是封家女之事已与我们裴家无半分关系,万事一沾上皇室,旁人躲也躲不过,你休要再提啥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裴彬玢原还是带着几分期盼的瞧着裴彬玢,一听到这样的话,立时那脸上原本挤出的笑意也垮了下来,只是用眼瞧着裴彬玢,嗫嚅着说道:“哥,哥……”一连唤了几声,终是说不出话来,最后却是盯着南洛璎,有些哀求的说道:“嫂子,嫂子,你劝劝我哥……” 裴彬玢立时打断他的话头说道:“此事,我们管不了。” 南洛璎在一侧不由愣了愣,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今天早上裴彬玢与她说过些什么,也没有人能比她更明白他做过些什么,只是为什么他却不说,反是要做这样的恶人呢?南洛璎有些不解的望着裴彬玢,裴彬玢瞧见她的眼神,不由微微闭了一下眸子,双眼垂向他处。 裴彬玢只是瞧着南洛璎一脸恳求,南洛璎从裴彬玢那收回目光,正好看见彬珩那样恳求的神色,好似世间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期待都是等正走在路上正饿着,买了一个糯米鸡,正准备吃,却发现一只流浪狗正可怜巴巴的瞧着她手里的食物,让她心里生出几分同情,一时不忍的将那份食物送给了流浪狗…… 只是现在的南洛璎却不可能真的去帮彬珩说些什么,却又不能告诉他真相,最终南洛璎只是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只这一声,裴彬珩眼里的那份期盼的色彩立时黯然了吸取,他收回目光,只是漠然的看着前方,好半天才说道:“我知道,哥说的对,这样的事儿的确不是咱们能管的来的……只是便是这般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她去死,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做,我真的做不到。” 裴彬玢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便是去做,又如何,只怕你赔上身家性命,也不过是陪着她去死罢了,过去的已经过去,活着的人当为活着的人考虑。” 裴彬珩听到这一句话,猛然的一抬头,那眼眸里居然已含着泪光,他只是瞧着裴彬玢,良久不语,好一会子,才缓缓的说道:“哥,你已经变的和舅舅他们一样了,只有官味,没有了人情味。”说完便不再看裴彬玢,反是催促着书童扶着他向前走去,裴彬玢瞧着他那副样子,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了一瞬间,却还是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瞧着他走远。 南洛璎在一侧看见他们兄弟们间的那份疏离,心里只觉得有一种又酸又麻的痛楚在慢慢的延展开了。 良久良久,裴彬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是你自己脑子拎不清现状。” 裴彬珩的身形顿了顿,却没有再回应,反是继续走着,南洛璎的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瞧着裴彬玢的神色,又说不出来,只是轻叹了一声,裴彬玢对她使了一个颜色,两人便一起自院子里出来。 一出院子,南洛璎便忍不住的说道:“你……”声方启,裴彬玢已是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轻轻的说道:“宁可现在让他早些明白官场的无情,需要明哲保身的道理,好过,他以后进去才发现。” 南洛璎听到这里,方明白裴彬玢的话,但想到这两兄弟之间的误会,不由轻叹了一声,无奈的说道:“可是这般,他只怕会怨你。” “便是怨我,也好过他以后受罪。”裴彬玢轻声言道,只是言毕,自己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却是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方才说道:“两兄弟能有什么隔夜仇,过些时候,他自是会明白我的心思。” 南洛璎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裴彬玢与她并肩走了几步,只说是多日未向叶老爷请安,便又领着她一起去见叶老太爷。两人一起进了院子,禀过长辈,进了屋里,正瞧见那位二夫人在一侧站着伺候叶老太爷用饭,南洛璎不由瞧了一眼她,只见她低眉顺目 嫌妻第43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低眉顺目的样子,哪里还像那个给自己小鞋穿的老太太。 原来这样的女人在外面哪怕如虎一般,到了给她一切权势的男人面前,也是温婉如棉。南洛璎不由轻叹了一声,这便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之处,想到这里,南洛璎瞧了一眼自己身侧的裴彬玢,不由生了几分感叹,遇上这样一个良人,自己是幸或不幸,又如何得知,片刻间,思绪转动,瞧着裴彬玢终是淡淡一笑,还是幸运的吧……只是在南洛璎出神的这片刻功夫,裴彬玢已说道:“还不给外公外婆请安。” 南洛璎赶紧敛了敛心神盈盈拜下,轻声道了一句安好。 叶老太爷眉眼不动的“哦”了一声,算是应过,却不让南洛璎起身,也不与她说话,反是瞟了一眼一侧的二夫人淡淡的说道:“这粥淡了一些啊,昨天夜里,你没用上心管事吧,只怕是让人熬出来的呢。” 二夫人没有接话,只是平顺的笑了笑,裴彬玢却是有些站不住了,想说话,嘴张了张,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瞧着二夫人与叶老太爷。 这时候叶老太爷才回过头来,瞧着南洛璎笑了笑说道:“成了,家里不要这么多虚礼,你们两口子坐下吧。” 裴彬玢这才拉起了南洛璎,与她一起在末座陪着,叶老太爷也不多问些什么,只是在那里慢慢的喝着粥。反是二夫人瞧着南洛璎好半天,突然说道:“彬玢媳妇儿头上的钗子怎么掉了一只。” 南洛璎顺着她的目光,下意识的摸了摸,这才醒悟起那对如意双凌碧玉兰花细点钗原是一左一右,一边一只才是,早上出来的急了,居然只带了一个,不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也不得解释,这是笑了笑,好在二夫人也只是随意问问,便也虚应的过了。 几个人便这般没滋没味的坐了一会子,一直到叶老太爷用过饭,裴彬玢这才寻了一个理由,逃也似的拉着南洛璎退了出来,一出院子,他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走远了几步,他方与南洛璎耳语般的说道为:“自小,我便怕看见外公。” 南洛璎虽也感受到这位老太爷,见一次便觉得累一次,还是不动声色的问道:“为何?” “外公,心思太重了,好像在他面前没有秘密一般,唉。”裴彬玢说着话,又叹了一声气,好一会子才说道:“只怕昨天夜里的事,瞒不了多少有心人。” 南洛璎心里“咯”的响了一声,不论如何,昨天夜里都是裴彬玢掩着那两人出的城,要是真让人知道了,谁知道广陵王爷会要如何,要是弃车保帅,裴彬玢只怕难逃一个私放钦犯的罪名,想到这里,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眉头,却还是自我暗卫般的说道:“只怕是你多心了吧。外公又未曾说什么。” 裴彬玢看了看南洛璎,唇颤抖了几下,一副忍言不止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多少什么,只是笑着宽慰她道:“应是如此吧。”两人相视一笑,只是那笑意却有几分苦涩的味儿,却又谁也不想多说这个话题,于是便这般一路无话的向他们入住的院子走去。 只是还未曾走近已看见叶老爷与叶夫人两人一脸匆忙的向同一方向赶过去,裴彬玢不由出声叫道:“舅舅,舅妈,你们这是?” 叶老爷停步瞧着裴彬玢不语,反是叶夫人说道:“你们俩去哪里了,你们屋里出大事了,赶紧和我们一起去瞧瞧。”说罢瞧见裴彬玢不解的样子,这才敛住声音说道:“出人命了。” 只这一句话,立时提住了南洛璎与裴彬玢的心神…… 锦瑟篇 185 细娘之死 一行人几步并作一步的匆忙赶回了南洛璎与裴彬玢入住之处,老远便看见那院门外候着的张管家,他一脸慌色的迎了过来,瞧见叶老爷与叶夫人先行了一个礼,又向南洛璎与裴彬玢行礼,叶老爷却是耐不得这些,已是一把扯过他来问道:“真的……真的不行了吗?” 南洛璎隐隐觉得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不由皱了皱眉头,心里只是想着,凭天出了这般的事儿,不安也是正常的。却在这会子功夫里听到那张管家有些因为紧张而微颤的说道:“老爷,真的,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死透了,那血流了一地,吓得我的腿肚子到现在还在打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狠,唉。” 叶老爷居然当场便是一个踉跄,脚下一阵虚浮之态,还是让张管家与身侧的裴彬玢扶住,裴彬玢温言劝道:“舅舅,也不值当是什么大事,虽说叶家这会子正是紧要关头,但这般的事儿,总还是可以查的清明的。”叶老爷却如好像一股子生气都让人抽走了一般,他也不说话,只是眼神木然的瞧着前方,好半天才颤抖的说道:“让我去看她最后一眼……” 南洛璎瞧见叶老爷这般神色,突然心里一动,好像有一种上天的感知一般,明白了自己的不安是什么,却又不停的说服自己道,不会的,不会的…… 裴彬玢似也查出不对劲之处,他抬头望着张管家道:“是……”说到这一字却又顿了顿,方继续说道:“谁去了。” 张管家瞧了一眼叶老爷,有些愁苦的说道:“是少爷家的阿细娘。”裴彬玢立时震惊的转眼瞧着南洛璎,只见她一脸惊色,一双眸子好像再也看不到任何物品,只是呆呆的立在那里,裴彬玢深吸一口气,将叶老爷交与身后的墨书扶住,走过去扯了一下南洛璎的肩头说道:“洛璎,你……” 南洛璎这才回过神来,抬头望着裴彬玢,慢慢说道:“放心吧,我没事。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我们活着的人,有更多的事要处理。”声音极慢,只是那泪水早就顺着颊旁,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到了最后一字时,那音利如刃一般,她回眸扫视了一下在场之人,方继续说道:“比如说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两人说到这里,却是再也无言,只是无语的对视了一瞬间,南洛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提起劲,率先向前走去。 裴彬玢也跟了进去,叶老爷这才在张管家与墨书的扶住下跟着走了进去,反是叶夫人一直在一侧冷眼看着这一切,却也不多言语,只是最后方跟了进去。 南洛璎一走到细娘的屋前,看见那外面已让张管家遣上人违着了,叶府家管森严,居然也没有一个丫头小厮在远处围观,除了这屋外面比平时多了些人把守,居然平静的亦如往昔。 越是靠近,那每一步就越发艰难,南洛璎深深的吸着气,却又吐出浊气,好半天她才走到门前,手扶在门环上,却好像推不动那扇门一般,只是放在门环上,半天也推不出手。 这时候裴彬玢已经到了,他只是立在一侧,瞧着南洛璎的动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总是要面对的。” 南洛璎回眸瞧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侧着头,便那般一狠心,推开了门,提步走了进去,一入屋里,便嗅到一阵阵血腥之味,南洛璎顺着血腥的味道慢慢向前走去,只见细娘躺在地上,那脖子上衣裳的襟上布满已干涸的血污。从衣角末端上,还能看出来,这原是一件大家门里下人婆姨中常见的浅蓝的圆襟衫子,只是因为吸满了血,多处已是成乌色了,细娘睁着大大的眼,好像眸子都要掉出来一般,原来是看起来是那般温和的一个人,此时只有狰狞。 南洛璎却不觉得害怕,她慢慢的走近,眼中的泪也在一颗一颗的冒出来,透过朦胧的双眸,好像她又看见那个在自己最无助,最失落的时候,走近自己,关怀自己,总会伸出一双大手抚慰自己的细娘…… 可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便是这般却了,这般去了。 南洛璎想到这里,牙关越发咬的紧了,全身因为用尽了劲力,每走一步,手指的骨节也发出咯咯的响声。 裴彬玢一直跟在他后面,只是看着她,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劝一句,一直到南洛璎走到细娘身侧,她慢慢的跪下身子,用颤抖的手抚上了细娘未曾闭上的双眸,只是却怎么也闭不上的一双眸子。 那一双充满了血污的眼,好像在控诉着这个世间的不公,好像在诉说着她的不甘,不甘便这般去了,不甘便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一样。 南洛璎又试了几次,却还是如此,她再也忍不住的反身扑进裴彬玢的怀里抽泣的说道:“细姨,她闭不上眼,我们一定要为她报仇。” “不错,一定要报仇,一定。”一声断喝止住了南洛璎的话头。 南洛璎从裴彬玢的怀里抬起头,只见原来已如死灰一般的叶老爷突然有些病态的站稳了起来,他甩开扶着他的张管家,只是立在那里,瞧着南洛璎说道:“阿细不能白死。” 南洛璎瞧见叶老爷那坚定的目光,也是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不错,细姨,我一定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的这般去了的。” 叶老爷瞧着南洛璎身后躺在地上,一身血污的细娘,他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过去,好像每走一步,都要花尽他全身的力气一般,他慢慢的走到了细娘身边,扶着一侧的椅背,慢慢的蹲下来,指尖颤抖的抚在细娘有些凌乱的发丝间,声音有些异样的说道:“阿细妹,阿细妹……我以前说过要让你过上好日子,我要让你以后都不用背水吃,会有担水送来,可是,可是……”只是这一句可是,却再也说不下去了,知道他们一生过往的人,又有谁不知道他那一句未尽的可是里,含着多少遗憾…… 南洛璎听到这里,想到细娘一生的辛酸,那泪立时如泪一般的涌了出来,她附在裴彬玢的怀里,只是哭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好像那天地只有这个怀抱能够让她依靠,也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大大方方的哭一场般,她想到细娘,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上以后,细娘所陪着她一起经历的一切,泪越发的多了…… 到了最后,南洛璎只怕自己也说不上来,这泪全是为细娘流的,还是也有几分在为自己感伤,感伤一个如此疼惜自己的人去了,在这个世上,她更加的孤单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南洛璎听到有人说了一句:“老夫人来了。” 裴彬玢扶着南洛璎站了起来,南洛璎抬起头,看着那个在这叶府里支着半边天的老太太慢慢走了进来,她扫了一眼还在那里发呆的叶老爷,冷哼了一声,慢慢走到近前说道:“呸,瞧你那点出息,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值当你这般失态。” 叶老爷这才抬起头,那一双眼里,还含着泪,只是颤抖的说道:“母亲,她不一样,她不是一般的……”只是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叶老太太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接着说道:“不是一般的下人?再不一般也是个下人。” 这左一句下人,右一句下人,听着便是南洛璎都有些禁受不住了,她气到极处,又刚哭得有些气结,这一下反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张着嘴,瞧着叶老太太,粗粗的喘着气。 反是叶夫人走到近前说道:“母亲,您还不知道子涵的心思吗?他终究是个念情义的人,您就别怪他了。”叶老太太冷冷的横过一眼,然后瞧着叶夫人说道:“得了,知道你心疼夫君,难不成我这个当娘的不心疼儿子,越是心疼就越要让他明白道理,好在人前给自己做脸。” 叶夫人唯唯地应着,哪里还敢出声,只是摒着气不说话,叶老太太这才吸了一口气说道:“哼,要是你真真心疼你家夫君早先做什么去了,现在才来劝。” 这一段话说的又利又重,叶夫人立时有些受不住的掉下泪来,只是哽咽着不敢回嘴。 叶老太太有盼瞟了一眼还在那里失魂落魄的叶老爷,然后冷声说道:“你还打算在这里守她一辈子不成,赶紧请人来超度一下,做了法事,好生让她入土,才是真正全了情义。” 叶老爷立时双目一睁说道:“什么入土,还要请仵作验过才是……” “你还要报官,现在叶家是什么样的状况,你不清楚,多少人等着抓咱们家的小尾巴呢,这会子的时候,要是再整出什么事来,还不让人报上天去,不如早些发丧了,了却才是。” “不行!”叶老爷与南洛璎异口同声的叫嚷道。 锦瑟篇 186 官家来人 叶老太太冷哼了一声,瞧着南洛璎,淡淡的说道:“你依你们之见应该怎么做?”叶老爷已站起身来说道:“报官,请仵作来验明……” 南洛璎也站起身来,一字一顿的说道:“万没有一个人便这般凭白的去了的道理,也不能说一个席子掩过了,就算完事,她是我的||乳|娘,既是叫一声娘,最少也有半个母女的情分,我一定要为她讨个公道。” 裴彬玢握了握南洛璎的手,然后瞅了一眼叶老太太与叶夫人,这才缓缓的说道:“外婆,就像您说的那般,我们反是失了磊落,到时候只怕万般理由也是说不出的,不如趁早报官,也算有些理直气壮的份子。” 叶老太太似有所动,双眸转动了一瞬,又缓缓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众人,最后定在了南洛璎的脸上,带着一丝冷笑的说道:“好,那便由着你们去折腾吧,只盼过后,你们不要后悔才是。” 南洛璎还不曾发言,叶老爷已说道:“儿子这就去让人通知府尹江成海。”叶老太太淡淡的看了一眼,不可置否的轻叹一声,便转身出了屋子。 南洛璎这才抬起头,看着叶老爷说道:“一切有赖舅父做主了。” 叶老爷点了点头,却又垂下头看着还躺在血泊里的细娘说道:“谁都不能动她,待仵作来了,再做……收敛。”说到最后两字时,已是声音微颤。 南洛璎也是不由自主的跟着叶老爷的这番话颤抖了一下,裴彬玢发现他的失态,赶紧将她揽住,温言劝道:“你还是回屋里歇着吧,这里的事,我来处理就好了。” 一直没出声的叶夫人突然冷声说道:“你,你难不成还要一直守在这里,一直到府尹的人到了再走不成?”这一句话却是看着正慢慢俯下身子,在近距离,细细看着新娘的叶老爷所说。 叶老爷却如未闻一般,只是瞧着细娘不出声,只是看着细娘那因为死亡而变得狰狞的面目,却不曾受到一丝惊吓般的,只是那样静静地瞧着,那像细娘还是当年那个唱着山歌,一路欢喜送着他上京赶考的的农家少女,还是那个水灵水灵的细妹子…… 叶夫人走近了几步,又复问了一遍,叶老爷却还是没有反应,这一下子,便是裴彬玢也看出来不成,赶紧在一侧放了南洛璎,伸手过去扯了扯叶老爷的衣襟口,然后说道:“舅舅,舅妈与您说话呢。” 叶老爷这才抬起头来,只是那眸子里都是血红色的,好像将细娘的血污都映进了眼里一般,他用那双血色的眸子,盯着叶夫人看了好一会子才说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一切不如等仵作验过再说吧。” 叶夫人再也忍受不住的歇斯底里的叫嚷着:“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什么意思?” 叶老爷轻哼了一声,只是冷眼看着叶夫人,好半天才说道:“你不要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你要纳她为妾,我也由着你,你要来看她,这死人这么晦气的事,我也悦着你来了,你还要怎么着?”叶夫人似让气的有些受不住了,说到这里,便不停的喘着气。叶老爷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只是冷笑的瞧着她,便是南洛璎也只是用一眼冷眼在一侧观察着她。 叶夫人歇了歇方继续说道:“我只是想你顾及一点你自己的颜面,不要在这里守着了,要是府尹真的来了,看着你这样的神色,以后,你还要如何在官场立足?” 叶老爷却不为所动的瞧着她,只是淡淡的说道:“说完了?说完了便出去吧。” 叶夫人立时让气的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这一下子便是裴彬玢站不住了,他赶紧劝道:“舅舅,舅妈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如你先出去迎一迎府尹,咱们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江大人只怕会亲自过来,我在这里守着便是了。” 叶老爷还欲再说什么,瞧见裴彬玢一脸恳求的样子,终是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但临走前却还是瞧着叶夫人说道:“这件事,最好不是你干的,要不然,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说罢便是拂袖而去,南洛璎瞧了瞧叶老爷,又瞧了瞧叶夫人,却只见她露出了一个冷傲而又怪异的笑容。 南洛璎瞧在眼里,不由气的打了一个颤抖,那是一个怎么样的神色,只是这样一个神色,已让南洛璎心里原本的怀疑,更加确认了几分。 裴彬玢在一侧轻轻握了一下南洛璎的手,然后淡淡的说道:“舅妈也歇着吧,这里的事,边让我来处理就是了。” 叶夫人点点头算是应了,看着她离去后,裴彬玢方说道:“洛璎,你应该知道舅妈的家世背景吧。” 南洛璎摇了摇头,裴彬玢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舅妈是依琳郡主,也就是诚郡王的掌上明珠,算是皇室的远亲。叶家到了今天的地步,诚郡王这位亲家……唉……” 话虽未说完,但南洛璎已是听明白了裴彬玢的意思,她不由双眸一盼,厉色说道:“难道天子犯法,不应该与庶民同罪吗?” 裴彬玢轻叹了一声,这摇了摇头,好半天才说道:“皇家与庶民,可能同罪吗?”说罢只是又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搂着南洛璎说道:“洛璎,你还是要冷静些啊,不论这事情最后是什么样的处理,我都希望你要冷静一些面对,毕竟,我想就算是细娘,也不会希望你为了她而有任何危险。” 南洛璎一听到这最后一句,不由泪又垂了下来,裴彬玢看着心里不忍,将她拥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南洛璎的泪还是继续流着,他看着越发心里烦乱,终是伸出手,用食指慢慢的拭过她的眼睫,只见那泪水如珠一般的顺着他的手指慢慢的滑过,初时还略有一点温热,很快便变得成一丝凉意,滑到指根处,终是顺着手指润进掌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南洛璎终是在裴彬玢的安抚在喜下,止住了泪,正这会子功夫,听到外面一阵阵人声,两人赶紧分立站好,裴彬玢抬头看见一直在一侧守着的墨书说道:“墨书,出去瞧瞧。” 墨书应了一声,便向外走去,还没到门口,已见叶老爷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那打头的只怕就是新任的开封府尹江大人。 果不其然,只听裴彬玢一揖首道:“江大人。”两人又是行了一套官面上的虚礼,然后江大人便客套的将裴彬玢与南洛璎请了出去。然后他也跟了出去,由着身后的府役们,进去做事。 叶老爷看见府役们抬着一套工具进去,好似才想起什么似地,颤抖的说道:“不要损伤阿细的……”说到这里似觉失言,立时止住了话,裴彬玢已赶紧抢先说道:“舅舅,你就放心让仵作去验吧,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追击真凶,我想便是细姨在天有灵,也一定不会在意的。” 叶老爷这才叹了一声,不再多言,裴彬玢看见江大人一脸疑色,便赶紧说道:“这是我们家里的一位老家人,伺候多年,一直很得力,所以有劳江大人费心了。” 江大人这才假假的笑了笑,然后说道:“叶府果然是积善之家啊,便是对下人也这般和善。” 裴彬玢苦笑了一下,南洛璎却一直一言不发,只等着那仵作出来。反是江大人有些静候不住的说道:“只怕要一两个时辰才有结果出来,不如叶大人先歇着,卑职在这里守着便是了。” 叶老爷摇了摇头,居然连客套一句也不曾,这一下,江大人自是有些不自在了起来,他瞧了瞧叶老爷,又瞧了瞧裴彬玢,裴彬玢只得勉强的笑了笑,然后说道:“江大人费心了,来人啊,怎么这般没有眼色,也不给江大人奉茶。” 江大人赶紧连声说道:“客气了,客气了。” 这一来一往才算是掩了过去,这一番事,便是傻子也知道这细娘绝不是一般的下人那般简单,江大人算是不再多嘴了,只是闷着头陪叶老爷一起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那仵作总算是从里面出来了,一出来,江大人便立时大声问道:“如何。” 仵作赶紧行礼回道:“会大人的话,此女子是因为脖颈,胸间多处让尖利细物刺伤,流血过多而死,而且临死前,让人用物品捂住了口鼻才会死相如此恐怖。” 听到这里,叶老爷已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然后厉声喝道:“岂有此理。” 南洛璎反是冷静一些,追问道:“可曾找到凶器?可有什么挣扎时候留下的痕迹?” 仵作看了一眼南洛璎,又瞧了一眼江大人,这才依言答道:“未曾找到凶器。” 南洛璎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叶老爷却在这时候说道:“搜找,总共才这些地方,能藏到哪去,江大人,我叶家任你们搜查,但一定要给我找到真凶。” 江大人赶紧一缩身子,行了一礼说道:“卑职领命。” 锦瑟篇 187 染血玉钗 官吏们开始在叶家的园子里匆匆忙忙的走来走去,南洛璎只是立在原地,看着那扇门,知道那门后正有人在为细娘整理遗容,却怎么也提不起勇气走进去看一看,只是默然的看着那扇门,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多会子,有一个小吏走到江大人面前用案子递上了一物,嘴里轻声嘀咕了几句话。江大人看了一眼那案子里的东西,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便说道:“这真是凶器?” 小吏点了点头,提声说道:“已是让仵作,细验过的,与伤口吻合,而且这物件又是沾了血迹,只怕原是要丢在井里,却让挂在了井绳上,所以才留住了上面的血迹。” 一听这一句话,叶老爷已是站起了身,便是南洛璎也立时将注意力投向了这边。 江大人已是又打量了一下那案子里的物件,这才说道:“这只钗子看起来便不是俗物,不如叶大人过来看看,是否见过?” 哪里还要他这句话,其实叶老爷已是自发的走了过来,到了近处,却是愣了一愣,抬眼看着南洛璎,那眸子里有一阵难已言说的神色,有镇静,有怀疑,又一丝悲哀的无奈…… 虽只是一眼,却是复杂的让南洛璎不由皱了皱玫,敛住了心神。 南洛璎不由自主的也走到了近处,远远的瞧了发眼那案子里的托着的物件,原来是一只女人用的钗子。而且这钗子还看着极端眼熟,可不就是与自己头上戴着的双凌碧玉兰花细点钗一般模样的点钗嘛。 一般模样,这四个字从南洛璎的心头一转,立时如是晴天霹雳一般,南洛璎到了此时,只觉得前事如烟一般的在眼前晃过,那叶夫人的怪笑,叶老太太冷然的那一句,只盼你们以后莫要后悔……莫要后悔…… 这一句,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提醒,只是那一刻,谁也没有醒悟到,她的想法…… 南洛璎立时呆在了当场,这是她的钗子,她的钗子上还沾着细娘的血迹,这……将会有什么样的发展…… 江大人已是抬目瞧着南洛璎说道:“裴夫人,这钗子与您头上的钗子似是一般无二,不知道夫人的钗子可便取下来,做个比较,另外问一下夫人的钗子在哪家铺子里所制,也便我们去取个样儿,问问店里可有制作的记录。” 南洛璎轻叹了一声,默然的取下了自己头上的那只双凌碧玉兰花细点钗,然后慢慢走近,将手里的钗子递给了江大人,这才说道:“这是在汴梁城里最有名的如意坊里做的。” 江大人取了下来,在那血钗一侧比对了一番,立时说道:“这钗子似乎正合是左右一双。” 南洛璎默不出声的瞧着他,反是裴彬玢皱眉说道:“江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死去的家人正是贱内的||乳|娘,贱内现在心中如焚,你切不要再伤她的心了。” 江大人客套的一行礼,然后方说道:“裴将军勿怪,卑职也是为了公事。 只是这钗子确似一对,当然,这是否真是一对,还需去请如意坊间的伙计来核验一下,但如真是一对,只怕卑职也只有向尊夫人请教一下这钗子如何落下的了。” “你……”裴彬玢立时神色大变,正欲发做,已听叶老爷一声吼道:“够了,彬玢,公道自在人心,这件事,我们都要回避,你应该相信江大人一定会给叶家一个交代,便是问,决不可能冤枉任何一个人,一定会谨慎处理,是吧,叶大人。” “是……是……”江大人一边应着,一边不由自主的拭了拭额上的汗。 南洛璎一直如同未听见这一切一般,只是冷眼瞧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一时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好像这一切都是一场戏一样,原来自己还想着去为细娘报仇,却不曾想到,他们早就将一切布置好了,等着自己往下跳呢,不但要了细娘的命,还要自己来为细娘的死背黑锅,好毒的心,好充足的准备,只有自己还一直在那里傻呼呼的等着这一切发生…… 南洛璎只觉得想要扇自己一个耳光,因为心里的懊恼,还有气愤,身子在不停的颤抖,不是在气对手的心狠,而是在气自己的后知后觉,在气自己的傻…… 江大人办事利落,这边说着话,那边已是打发人请了如意坊的老掌柜,带着帐册一并过来了,问过话才知道这双凌碧玉兰花细点钗,做工细精,又费料子,原就只做了七对,而且依次都有编号的暗记。老掌柜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南洛璎的那只钗子翻转过来,让江大人对光看着那双凌碧玉兰花的小花朵上,刻了一个小小的符号,老掌柜笑了一下,然后说道:“这记号就是标识,要是两个钗子上的标识一样,便是一对。” 江大人示意人将那血钗用布料包好递于他手里,他再对着光比较了一番,又让老掌柜也验看了有一番,终是确定了下来,这确是一对。 这样早就让众人意料到的结局,并不会让人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惊讶,众人更多的是有些无奈与不知所措,江大人拿着那两只钗子,瞧了一眼裴彬玢,见他脸色沉的难看,只得硬着头皮望着叶老爷说道:“叶大人,这……依规矩,我们要带裴夫人回去问话才是。” 裴彬玢不等叶大人开口,他已是率先说道:“贱内首饰众多,便是一时不见了一件两件,她又哪里会注意,只怕这只是让有心钻了空子而已,她与细娘感情深厚,决没有理由去做这件事” “裴将军,唉。”江大人打断了裴彬玢的话,又深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其实本府,本不该在这里说,只是此事已发生了,本府不得不说,其实早在几日前,便有人将裴夫人告了。” 裴彬玢眉头不由紧了紧,随后,一挑眉问道:“谁?所告何事?” “是一个小丫环,她告的是裴夫人……裴夫人不是原来的南家小姐,而是她人假扮的。”说到这里裴彬玢已是震惊不已,随即瞧了一眼南洛璎。 南洛璎知道自己不说话决是不行的,她抬起头,瞧着江大人,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真是天下间最大的笑话,我嫁到裴家以后,也多次回过娘家,要是我是假扮的,难不成,我爹爹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认不出来了?嗯?” 江大人轻叹一声,瞧了瞧南洛璎一眼,这才说道:“汴梁城里见过南家小姐的人不在少数,卑职也曾去探访过,她们都说外貌却是一般无二,只是气质上似乎有所不同。所以本官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便一直按下此事,只是在暗中寻访。”江大人说到这里,却不说话了,只是瞧着细娘的屋子不说话。这一举动,可以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如果南洛璎不是真正的南洛璎,那么她与细娘就不存在什么太过的感情,甚至在细娘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要杀人灭口,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南洛璎轻叹了一声,淡淡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我爹爹都认不出来自己的亲生女儿了,而那一个小丫环所说的才是真的?那个丫头是不是叫柳儿?” 瞧见江大人点头,南洛璎的心里只觉得,没来由的一种怒火越烧越旺,只恨不得此时柳儿就在眼前,可以让她把这个贱丫头生剥活拆了,但最终南洛璎还是压住了火气,只是冷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那个丫头原是我屋里的人,后来手脚不干净,我看见她跟了我多年,心软,便放了她一马,让她走了,但没想到她怀恨在心,处处与我作对。” 裴彬玢眯了眯眼,没有应声,只是瞧着江大人说道:“难不成一个丫环的话,比起南大人还有用,南大人也曾见过贱内,若是假扮的,南大人还会认不出来自己的女儿不成?” 江大人抿了抿自己的嘴,好半天才艰难的说道:“裴将军,南大人抱病,卑职尚未见着他,反是与南夫人谈过一次,她说……”说到这里江大人停了停。 只是这一停顿的功夫,南洛璎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让人提了起来,却还是听见江大人继续说道:“南夫人说裴夫人除了外皮还像原来的南小姐,别处,却是让人觉得有些变化,所谓江山移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行为性习,决不能单指是一日两日能转成这般完全不同的性子。” 南洛璎叹了一口气说道:“谁说我变了性子,我原就是这般的性子,只怕是母亲与我接触的少,不够了解我罢了,要知道,她才进南家门多久?” 江大人瞧了一眼南洛璎,无奈的说道:“裴夫人言之有理,只是此事,左右都与你有关,你还是随下官去公堂说个明白吧。” 裴彬玢不悦的一抬眉说道:“一定要去?” “裴将军,叶大人,一开始的时候,您就说过一定要找到真凶,现在卑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还世间一个公道,还死者一个真相,让一切大白与世,还望您能谅解,能成全。” 江大人这一番大道理,压的裴彬玢一时无言,他只是瞧着南洛璎不语。 锦瑟篇 188 风逝记忆 南洛璎轻叹了一声,慢慢走了过去,瞧着江大人说道:“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我终是一具大家的夫人,要是便这般随你去了府衙里,只怕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江大人有什么话不妨在这里直言,我一定具实以告。” 江大人瞧了一眼南洛璎却是一步不让的说道:“只怕,只能得罪夫人了,事关人命,下官也无法草率从事,还是请夫人随下官去府衙里道个明白吧。” 南洛璎轻叹了一声,只能用一双眸子瞅着裴彬玢,希望他帮自己说句话,谁曾想到,裴彬玢只是双唇抿了一下,没有说话,反是叶老爷双眸一睁,喝道:“好,但是你要是想冤枉了谁,老夫第一个不会就此罢休,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配合你找出真相,你可不要让老夫失望哦。” 江大人唯唯称是,一口一个自然,再一句便是请大人放心。 南洛璎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反是心里自然的了下来,只是瞧了一眼江大人,淡淡的说道:“那走吧。” 江大人瞧了瞧一侧脸色铁青的裴彬玢,赶紧说道:“本府只是请裴夫人过堂配合审案,我看就不让夫人随本府同去了,本府先带人将一切证物带回府衙,裴夫人随后来过堂便是。” 此言一出,裴彬玢的脸色方是缓了缓,淡淡的说道:“谢江大人给点颜面。” “不敢,不敢……” 裴彬玢与那江大人又互相客套了几句,这才各自做罢分开。叶老爷送着江大人回府,瞧着他们走远了,裴彬玢只是瞧着南洛璎,好一会子说道:“洛璎,只是走个过场,呆会,我去接你回来。” 南洛璎听到这一句话,瞧着裴彬玢,见他眼里满是关切,心里那份郁结和不安,已是淡了几分,强颜笑道:“说定了,你可要记着来接我哦。” “嗯,我送你过去,在那候着你便是了。”南洛璎嗯了一声,只觉得手上一片温暖,早已让裴彬玢握在了掌心里,抬眸,正好裴彬玢也在瞧着她,两是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裴彬玢这才继续说道:“放心吧,没事的。” 南洛璎点了点头,便如此这般的一双手相互交握着,默然不语的站了一会子,那一瞬间,南洛璎只觉得心里一片宁静,没来由的觉得一阵阵的安心,只想,时间便停在这一刻,该是多好。 可惜,时间不会真的停住不前,两人还没有安享多久这样的宁静时刻,已听见小厮来报道:“表少爷,老爷说已经吩咐好人准备好轿子了。” 裴彬玢心烦气燥的说道:“知道了。”说罢又瞧了一眼南洛璎,好一会子才说道:“我们走吧。”南洛璎点了点头,便温顺的跟着裴彬玢一起走了起来,两人慢慢向门口走着,心里自是各有心事,一路无言。 到了门外,看见早就准备好了两只软轿,两人分别进了轿子,南洛璎只觉得那小轿一颤一颤的前行着,心里更多了几分难已言说的心事,她忆起前尘往事,想到自己来到这此生已是经年,却还是无法完全溶入这个社会,现在又让人点出自己与原来的南小姐不同,不知道将会要面临何种是非,越想心里越是烦乱,终是千头万绪无法理动,化成一声长叹…… 两只小轿慢慢到了汴梁的府衙,裴彬玢与南洛璎下了轿子,刚想陪着南洛璎一起进去,却放府役拦在了门外,只听他们客套了几句,左右却是不肯让裴彬玢进去,又在门外磨叽了一阵,最后裴彬玢几是要暴怒了,这才进去禀了一声,将裴彬玢让进去,两人一起随着府役行进了厅堂里,一阵升堂鸣响过后,江大人一身正式的官服走了出来,瞧了一眼裴彬玢,微一示意说道:“裴将军,您今天只能是做为旁听,来人给裴将军看座。”然后便坐定了身子,一拍惊堂木说道:“堂下所立何人。” 南洛璎双眉一挑,淡淡的说道:“我是江大人才自叶府里请出来的,江大人便不认识了嘛?可需我再说一遍。” 江大人官威十足的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镇响过后,方正色说道:“本府问你话,你知便知,不知便说不知,不要所言其他。” 南洛璎瞧了一眼江大人,终是淡淡的说道:“小妇人夫家姓裴,娘家姓南,人称裴南氏。” 江大人依例问过过一番,却突然停住了话头,不再问话,反是说道:“你即是南家的小姐,必然对南家的一切都熟知,可对。” 南洛璎双目睁了睁,最后还是没有反驳,只是瞧着江大人不语。 江大人瞧了一眼南洛璎,然后拿出一张宣纸说道:“这上面是本府向南夫人求问来,有关南府的一些事物,本府问你一句,你便答一句,最后再与南夫人所言核对一二。” 南洛璎立时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也没有说话,江大人已是如脆竹爆裂一般连珠的问道:“你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南大人的原配夫人是在何年何月何日,因为何病去世的,下葬那一日里是天晴还是下雨,南大人又是在哪年哪月哪日重新迎娶了新任的南夫人,另外,南大人书房里一直挂着一副紫竹观音图,是何人所画。在你小时候,南大人常唤你的||乳|名是什么,后来又因何故改为了现在的洛璎。”说到这里江大人停了停,望着南洛璎说道:“先说说这几样吧。” 南洛璎立时觉得蒙了,这几个问题,她可以说基本是一个也 嫌妻第44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知道,南夫人是何时去世的,细娘虽是提过,却也只说过年月,不曾提到确切的日子,下雨天晴,更是从未提过,此时一时间让人问起,她自是不知道。 南洛璎嗫嚅了半天,最后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江大人慢慢握紧手里的宣纸,然后一脸得色的瞧着南洛璎,微微眯上眼,冷冷的说道:“裴夫人可是不知道,还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也无妨,本府可以让裴夫人慢慢想,慢慢回忆。”说到这里“啪”的一声,江大人重拍了一下惊堂木,然后喝道:“你这个大胆刁妇,还不从实招来,你究竟姓啥名啥,是哪里人氏,又为何要假扮南家大小姐,混入裴府,可是有何阴谋,又是否因为行踪败露,起了杀心,杀了细娘灭口,还不从实招来。” 南洛璎让他这一句,一句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得是瞧着江大人,咬着唇,让自己尽量用冷静些的口气说道:“我没有任何阴谋,也不曾起过杀心。” 裴彬玢终是轻声说道:“江大人……”只是唤过之后,他也停住了话头,只是瞧着南洛璎,好半天也想不出来一句为她辩护的话语,只在这游凝的片刻间,江大人已是冷哼了一声,横了南洛璎一眼,然后方瞧着裴彬玢说道:“裴将军,你也瞧见了,不怪本府怀疑尊夫人,只是尊夫人确有可疑之处。” 裴彬玢轻叹了一声,只是瞧着南洛璎,好半天才说道:“贱内身子不好,早就有些记忆不佳,甚多事情,她都是拎不清的。” 江大人已是接过话说道:“裴将军爱妻心切,本府理解,只是母亲的死忌,还有那紫竹观音图是南家大小姐当年亲绘,又怎么会记不得?”说到这里江大人瞧了一眼南洛璎,然后说道:“裴夫人,还是你只是裴夫人,却不是真的南小姐。” 南洛璎只觉得让问的喘不过气来,只是求助的看着裴彬玢,却见他也只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南洛璎立时知道他帮不了自己,知道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记不得这些常识性的问题,心渐渐慢慢凉了下去,不是自己的,终不是自己的,便是穿越而来,便是顶着了这副南家大小姐的皮,自己的骨子里,还是一个人,还是一个人,从来不曾真正的拥有过什么,只便有了这层皮,也不是真的可以拥有她的一切…… 想到这一切,南洛璎有些轻讽的苦笑了一下,原来经历了这么多一切之后,自己只是帮着那位南小姐痛过,爱过,现在却还是要一切回归原点,自己终不是真正的南洛璎,不是…… “啪”一声惊堂木的响声,将南洛璎从思绪里拉了出来,她瞧了一眼一脸狰狞的江大人,淡淡的苦笑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一切,都随大人定夺吧,我无话可说。” “刁妇,还不从实招来,你究竟姓啥名啥,是哪里人氏,又为何要假扮南家大小姐,混入裴府。”江大人又是这般的喝问了起来。 南洛璎却依旧只是淡淡的笑着,不言不语,不辩驳,因为无言可对,这一切原就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只是觉得这一切十分的搞笑,因为她何曾想过要扮做是谁? 林纳,那个真正属于这个灵魂的名字,似乎早已在记忆中消退…… 锦瑟篇 189 往事何解 一切记忆如浮烟漂过…… “嘭~”的一声,在周围响起的声彻震天鞭炮声,奏乐声,还有一声一声的贺喜声中猛然惊醒,之后便是洞房里的纷纠,从那一刻开始了此世的纠结,想到这里,南洛璎轻叹了一声,她瞄了一眼一侧的裴彬玢,还记得当年,那时候初见时他对自己的不屑,还有之后两人的纷争…… 南洛璎双目慢慢的闭上,望着这里的一切有一种莫名的悲伤,好久好久也说不出话来。 江大人久候不待,又是一拍惊堂木。南洛璎这才抬起头,淡淡的瞧了他一眼,轻声说道:“我这个身子不经事,过去的事情,时而清楚,时而糊涂,要是江大人怀疑我不是南家的小姐,大人也要拿的出确切的实证才能让小女子信服。” 江大人气的又是的拍惊堂木,大喝道:“你这个大胆的贼妇……” “大人,请注意你的用词,小妇人虽是不才,却也是皇上亲封的诰命,没有确实的证据之前,请您还是对小妇人保持一点点尊重。”南洛璎站定身子,瞪着双眸,瞧着江大人,一字一顿说道。 “啪”江大人又拍了一下惊堂木,然后停了停,这才说道:“好,我看是不见黄河你不死心,便让你与柳儿对质便是了。”这时候一个小役走到江大人身侧,小声嘀咕了几句,江大人皱了皱眉头,终是说道:“也罢,先退堂,来人啊,裴夫人是贵客暂移居本府后堂歇息,还押再审。” 裴彬玢双目一睁,正要说话,已听到江大人抢先说道:“退堂,本府亲自送裴将军出去。” 南洛璎被动的站在那里,由着人推动着自己走进了后堂,瞧着裴彬玢还站在原地未走,却也没说话,只是瞧着南洛璎不语。 江大人在他身侧,微垂下身子,不知道轻声说着些什么。 南洛璎只觉得心里好像让人拧了一下一样,只觉得千头万绪,却怎么也理不清,自己这一刻的感受。只是木然的让人带着走到了后堂的一间屋子里,一进去,那人便反手将门闭上,自外反锁上了,南洛璎一人坐在这屋子里,只觉得又阴又静,只是心里有事,也不曾多想些什么,只是坐在那里,默然不语。 心中更多的是回忆自己来了这个世上以后的种种,裴彬玢与她的纠结自是想的最多,浴室里的那一次尴尬,还有因为中毒晕迷在他怀里以后的种种,还有在如城里的那段岁月,以及之后的分离,虽然一起走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但在这一刻,这一切的记忆,只是在那一瞬间突然的涌上心头,原来也只是一瞬间便已过完…… 还有细娘,柳儿,云非烟,长孙书亭,方陌悠……等等这些在自己生命里的过客,南洛璎想到这些活着的,或是已是已经逝去的人,还有一直一再一再怨恨自己的柳儿,南洛璎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她是那么的恨自己,不论到了何种情况,都不忘记要报复自己,想到最后,南洛璎只觉得头沉的像要裂开了一样,她揉了揉自己沉晕的头,最后只是无力的坐在了椅上,然后仰着头,靠在椅上,瞧着天花板上的雕花,轻轻吐出了一口闷气。 正在这时候听到门“咯”的一声,轻轻的响了起来,南洛璎感受到有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只是她却不愿意抬起头,只是还是如开始那般仰着头,只是不言不语,一直感到那人在慢慢的走近,慢慢的走近,然后南洛璎看家一张皎皎如玉的俊颜在自己上方,这张脸确实极俊,却也极是冷漠疏离,而且在那眼里,有一份傲视天下的孤绝,他有些如琉璃一般微微泛着棕色的眸瞳,轻轻的微转了一下,瞧着南洛璎,淡淡的说道:“傻了嘛?” 南洛璎怎么也没曾想到会看到这个人,确实是傻了一下,好半天才说道:“王爷。” “咳,还不行礼。”广陵王爷轻咳了一声,架势十足的冷然道,然后大马金刀的坐在南洛璎身侧,似乎正等着南洛璎伏在他的脚下,那一双眸子瞧也不曾再瞧南洛璎,只是睁着前方不语,只有手里的玉骨扇子轻轻的摇动了一下。 南洛璎愣了愣,这才慢慢的站起了身,瞧着广陵王爷,再看见已让闭上的大门,屋里,居然只有他与她两人,心里只觉得有些怪异的感觉,但还是微微福了一下身子,不冷不热的说道:“王爷安好。” 广陵王爷微微挥了挥手,算是示意了一下,南洛璎这才站起了身子,开始打量起了王爷,他还是亦如过去一般,着了一身玄色的常服,有时候南洛璎都在想,这位王爷难道是喜好太过专一了吧,怎么什么时候都是一件这样的颜色的衣服。 广陵王爷却不说话,只是用手里的扇子头轻轻敲打在一侧的几案上,那白玉骨的扇子,一敲在桌上,便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脆响。 南洛璎不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只得是立在一侧不语。 好半天这屋子里便只回响着那白玉骨扇子敲在案几上发出的“啪……啪……”的声音。这样沉静的气氛让南洛璎越发觉得压抑着难受,却也不敢多语,只是盯着王爷,细看之下,才发现,王爷的双目较一般人来说更加细长,更添了几分阴厉。大约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才会让人觉得十分压抑吧。 想到这里南洛璎不由摇了摇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只是若不是这般胡思乱想,却又觉得那一声声扇子敲击时发出的声音好像催命符一般,只听的人想要暴发。 不知道折磨了南洛璎多久,广陵王爷总算是停止了动作,缓缓的转过头,瞧着南洛璎,然后不轻不慢,不急不燥的说道:“你怎么不坐下。” 南洛璎立时愣了一下,但还是应道:“王爷面前,那里有小妇人的座位。” 广陵王爷轻哼了一声,然后淡淡的说道:“以前,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你从来不曾这般拘礼过。”南洛璎一听这一句话,立时心里有些打鼓了,莫不成这位南小姐与广陵王爷还真的曾经有过些什么不成。 南洛璎瞧着广陵王爷,却见他,突然间,也望向自己,然后,慢慢的露出了一抹笑容,那双狭长的眸子立时如弯月一般,这一笑,顿时将他脸上的那份漠然与疏离如让春风化冰一般给溶没了,只是余一份亲和,但那笑容很快便消失了,好像刚才不过是一个幻像一般。 很快,广陵王爷又板起了一张脸,然后瞧着南洛璎,好半天才说道:“你真的不是南洛璎。” 南洛璎立时反问道:“那我是谁?”说到这里,南洛璎轻笑了一下,然后淡淡的说道:“自嫁进了裴家,我当然应该是裴家妇,那里还是过去的南家女。” 广陵王爷轻叹了一声,然后瞧着她说道:“江成海说你是让人假扮的。”说完广陵王爷却是一把扯过南洛璎,将她拥在怀里,南洛璎立时挣扎不已,嘴里刚欲叫嚷什么的时候,广陵王爷已经将她的唇用掌按住,然后附在她的耳边说道:“你别怕,不会做什么。”说话间,他将头伏在南洛璎的肩头轻轻的嗅了一下,便慢慢松开手,南洛璎一站起身,下意识的就扬起手,这一耳光还没有扇出去,已让广陵王爷的扇子挡着,他淡淡的说道:“可曾想过,对皇族动粗,会犯什么样的罪。” “你。”南洛璎愤然的怒喝了一声,终是缓缓的放下了手掌,只是闷声不出,广陵王爷轻叹了一声,然后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是你,真的是你。气味一点也没有变,还是带着那样淡淡的桔子花香的味道。”说完又轻轻的苦笑了一下。只是瞧着南洛璎,突然间眸子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半天才继续说道:“你真的把以前的事都忘记了嘛?” 南洛璎侧过头去,只是喘着气,好半天才平息了心里的怒意,然后冷然说道:“王爷,我若是记得前事,又何必让江大人问的哑口无言。” 广陵王爷轻叹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虽然不曾说话,但南洛璎的心里从他的举动,还有那一声长叹里,听出了似乎这个身子的南小姐与广陵王爷之间有过一段曾经值得让他回忆的往事,如果真是这般,以这位王爷的权势,何愁娶不来南洛璎,为什么又会让她嫁进裴家呢,何况以前曾听柳儿说过南洛璎与方陌悠之间有过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往事,那么现在这位王爷又是怎么样的事情?为什么从来也不曾听细娘提起过。 想到这里,南洛璎只觉得自己不能想起以前的事情,实在是太多烦恼了,却又只能是无奈。 锦瑟篇 190 南父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广陵王爷突然又轻声的问道:“你既然失忆了,为什么以前不说出来?” 南洛璎瞧了瞧他,带着几分淡漠的说道:“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记得也好,忘记也罢,又有什么意义呢。” 广陵王爷似乎未曾想到她会如此做答,不由微眯起了眸子,瞧着南洛璎上下打量着,好半天才说道:“也是。”便又望向了前方,两人便这般一人站着,一人坐着,静默不语。 南洛璎只觉得这时间过的格外的慢,如果说平时一秒钟只是短短的嘀沽一声,那么现在却也比平时慢上片刻。她无聊的只是看着脚下的地面出神,心里想了是否要开口说话,只觉得要是真的得到这广陵王爷的认可,那么这一关必是好过的多,只是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好半天才酝酿出了一分勇气,轻声道:“要不你说说过去的事情给我听听吧。” 广陵王爷如梦初醒般的动了动眸子,然后缓缓的左右上下的审视着南洛璎,片刻,突然轻笑了一下道:“何苦呢。”这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的南洛璎,还是在说别人,言方罢,他便立起身子,转身便提步向门边走去。 南洛璎见他要走,心里不由有些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又有几分着急,若是他走了,还有谁能帮自己呢?那一瞬间南洛璎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继续出声说道:“怎么?王爷不方便说嘛?” 广陵王爷顿了顿身子,终是没有出声,只是拉起门环,打开门,风从门外袭来,吹动了他一身的玄色衣裳,在那阳光下晃忽闪动着奇妙的光辉。 他在门口微微停顿了一下,终是对外面的侍应们说道:“回去。”他走出门外,转身离去,门只在那瞬间又让人闭上,在闭上门的那一刹那间,南洛璎看见广陵王爷的侧脸,那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只是不及她多看,门已是又缓缓闭上,屋里又恢复了初时的阴暗,初时的安静,南洛璎轻叹了一声,慢慢坐下,依靠在椅上,只觉得这屋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清冷,冷的人有些片体生寒。 南洛璎坐在上面,沉沉晕晕间,有些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让广陵王爷闹的有些不清不明,居然在梦里也是他,那时候广陵王爷似乎没有现在这样冷绝孤傲,而南洛璎确是穿着一身明快的青蓝色小束裙,兴致高昂的骑在一匹小白马上,广陵王爷在一侧骑着一匹极高大的白马上,居高临下的瞧着南洛璎,微微笑着,那笑容好像冬日里的暖风一般,瞧着让人心里一片温暖,只想跟着他一起笑着。而在梦境里的南洛璎确实也在笑着,那笑声如风铃一样清脆悦耳。 模糊间,广陵王爷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便拍马凑了过来,南洛璎双腿一夹马肚子,小马儿便飞也似的跑了起来,迎面的风吹乱了她一头的柔发,广陵王爷也催马来追,两人很快便是并着马鞭子在一起跑着,这时候广陵王爷带了一下马鞭,让马儿不再跑的过快,只是与南洛璎的马并头向前跑着。一边瞧着南洛璎,又说了一句什么。 南洛璎似乎极不服气的拼命的催着马儿,马儿越跑越快,也不知道是怎么得就一下将南洛璎甩了出去,硬生生将她拖在了马后面,广陵王爷似乎真的急了,催马便来追,一手挥过,越上了南洛璎的小马上,拉住了马头,再将南洛璎抱在怀里,细细打量着,急切间只听他说了话,可是梦里的境色虽是真实不已,好像自己就是梦里的那个南洛璎,可是急不不行了,却也听不见一句,正着急的功夫,突然间便这般醒了,一醒来,南洛璎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早就满是汗珠。 南洛璎轻轻舒了一口气,这一动,才发现,脖子早就僵的生痛,不由揉了揉脖子,暗觉好笑,自己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也睡的着,正在这会子功夫,听到外面的门锁“咯”的响了一声,门让人慢慢推开了,这次立在门口的却是江大人与南洛璎的父亲,南大人。 南洛璎垂下了眸子,移步上前福了一礼,嘴里也唤了一声父亲。 南大人没有说话,只是瞧了瞧她,好半天才说道:“江大人,我的女儿自幼便是由我去逝的拙荆与她的||乳|娘阿细一起照料的,你要让我说什么她有何印记,我却是记不得,只是,难不成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也能认错?” 南洛璎听到这里,立时瞧着江大人,不紧不慢的说道:“江大人,你若没有证据,便请你让我回家。”江大人冷眼瞅了一眼南洛璎,然后沉声说道:“恐怕还得有劳裴夫人在这里久住了。” 南洛璎立时睁大了双目,但还是逼着自己沉住了气,反是望着南大人说道:“爹。”娇声娇气的这般唤了一声,一脸期盼的瞧着南大人继续说道:“爹,您真的忍心让女儿继续在这牢室里呆着嘛。” 南大人瞧了一眼南洛璎,沉默了片刻,终是说道:“江大人,小女毕竟是裴将军的正室夫人,也是皇上亲封诰命夫人,若是江大人没有实证的话,便这般扣在府里,似乎有些与礼不合。” 江大人一皱眉头,瞧着南大人不冷不热的继续说道:“南大人爱女心切,江某人也明白,只是裴夫人涉及两件命案,江某人不得不谨慎处理,还请南大人谅解。” 南洛璎不由提声说道:“涉及两件命案?”然后一抬头瞧着江大人,愤声说道:“一件是说细娘,还有一件又是什么,江大人为何不把你府衙里经年破不了悬案要案,都算在我一个人身上得了,我一个弱质女流,十指纤纤,弱不禁风,能做的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你却是继续说。” 江大人听着南洛璎发作完了,方是慢慢说道:“另一件自是指真正的南家小姐。裴南氏,你也不用在这里装腔作势,本府若无确实的证据,决无敢扣留你这位许诰命夫人的道理。” “确实的证据,你的证据莫不过就是柳儿的供词,她一个背主弃义的丫头,在裴府里做过多少让人非议的下做之事,此人的人品就有问题,她说的话便能取信与你,也无法取信与天下人,江大人不过是捡自己想听的事便听,不愿意听的,便不听,实在有失偏驳。”南洛璎这一番话说的是又快又厉。 说完见江大人还在那里沉声不语,南洛璎却是又顺了一顺气,这才将自己刚才在这屋里思索了的一番说辞,继续说道:“江大人,你也莫要拿我拎不清过往的事情来说话,此事裴府里我之前在裴家曾被人害过,中了一次剧毒,后来身子便差了,自那以后,很多事,我都是有时候记得,有时候就犯糊涂。”说到这里南洛璎又吸了一口气,然后瞧了瞧江大人继续正色说道:“江大人若是没有别的事,小妇人这就要回去了。” 江大人却是一定晴,然后沉声:“不行。”南大人瞧了瞧江大人,然后淡淡的说道:“江大人若是有实据也不妨拿出来,这样也好让小女心服,让老夫信服。” 南洛璎立时瞧了一眼这个名义上的爹,却见他也正在瞧着自己,这才又垂下头去,期期艾艾的说道:“爹,您可要给女儿做主啊。” 南大人淡淡的说道:“江大人是这里的父母官,而且官声极好,相信他也一定会让我们信服的,对吧,江大人。”听了这番话,南洛璎的心里,不得不说有了一番感动,虽说不知道南大人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还是真的为了父女亲情在为自己说话,但终是他站出来了,在为自己说辞,这样的举动,足以让南洛璎的心有一些温暖,以及宽慰。 江大人瞧了瞧南洛璎与南大人,最终只是闷哼了一声说道:“现在时机不到,到了开堂之日,本府自然会有能让大家信服的证据。” 南洛璎瞧了一眼江大人,眉头锁的越发紧了,正欲说话,已听南大人已开口言道:“既然如此,那么不如让小女先家歇着,到了开堂之日再来看看江大人的证据,若是真的让人信服,大人再扣留小女也不迟啊。” “你好糊涂啊。”江大人冲口而出,说罢方叹了一声气,一脸惋惜的说道:“南大人,若是她不是真的令媛,难不成还会呆在家里等着那一天到来?” “南某人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今日开堂之时,江大人不拿出那让人信服的理由,如是这般,现在何必烦恼,不论是否让人信服,南某人都势必会为小女讨个公道。不过如果大人真的要开堂才肯拿出证据,便请大人现在便开堂吧,南某人也好在一旁做个佐证。”南大人说着这话的时候,依旧不紧不慢,只是那言语间不自然的就多了一份威势。言下之意已是不言而明,真的证明南洛璎是假扮,自是缉凶,若是不然,自是要江大人给个交代。 锦瑟篇 191 柳儿之死 江大人横了一眼南大人与南洛璎,这才说道:“此事自是当然,只是现在不便开堂,不如明天一早请来众人再行开堂审理。”南大人还欲再说什么,江大人已是一把拦着他,一边向外引着,一边说道:“南大人各人职守不同,能扣留有嫌人犯是本府的权限,还是请您不要太多干涉了。” 南大人听到此言,不由一顿脚,然后瞧着江大人,上上下下的冷眼扫了一遍,这才说道:“好,我就等着你明日开堂要是开堂之时还没有一个公断的话,老夫决不与你罢休。”言罢,南大人一拂袖子,转身离去,江大人转过是很瞧见屋里南洛璎正在那里瞧着自己,不由怒不可遏的说道:“看什么,你以为明天你真的能翻了天去。”言毕,便唤来人又将南洛璎锁了起来,南洛璎这才有些急了,她让关进来也近一天了,滴米未进,一口水都没喝上,早就是有又饿,又渴,不由急切的说道:“等等,你也让给我送点吃的吧。” 回答她的只有“咯”的声,门外上锁的声音。 南洛璎无奈的坐下,沮丧的自言自语道:“唉,怎么也没个人想着给我送点吃的。”似乎上天也听到了她的抱怨,正在这一会的功夫,门又“咯”的一声让人打开了。南洛璎满怀希望的瞧见门外,只见立着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柳儿。 柳儿清瘦了很多,居然头发也有些斑白了,憔悴的不成|人形,原本明亮的眼睛,也失了润泽,一点都像过去那个精神的小家碧玉,更多的是如一个已沐尽沧桑的中年妇人。南洛璎初一眼看去,便知道是柳儿,只是这仔细一打量,却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不过短短几个月不见,柳儿居然已是变化如厮。 好半天南洛璎才微微启唇说道:“柳儿?” “大小姐。”柳儿轻声应了一句,只是这声音一出,那份沙哑与沉闷,好像是让沙打磨过一样,与原来的声音完全两样,南洛璎几乎真的要怀疑自己是认错人了,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之前她对柳儿有多少怨愤,有多少愤怒,那么在这一刻的时候,都已经让她想不起来了,更多的是,不明白,不明白什么样的情况,可以让一个女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的苍老如厮。 南洛璎愣了愣,这才问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是啊,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柳儿一字一顿的说着,一边说话,一边慢慢走了进来,她的手里还端着一个食案,上面有几样吃食,她慢慢将手里的吃食放在了南洛璎面前的几案上,然后走过去闭上门,一边动作着,一边轻轻说道:“那还不都是以为你,因为你这个怪物。”说到最后两个字时,柳儿猛然抬头,瞧着南洛璎那眸子里有一种异样的血红,好像有多少愤然,多少怨恨。 南洛璎不由抬眸说道:“因为我?真搞笑,你会有今天都是你自找的。”说到这里南洛璎一把按着柳儿的手,立起身,瞪着她缓缓说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为什么?” “我没有害你,我没有,你本来就是一个怪物。你应该已经死了,死了。”柳儿有些歇斯底里的嚷着,嚷过以后,方继续凑到南洛璎的耳旁,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轻轻的说道:“那天夜里,我看见你断气,我还摸了你的手,好凉,好凉,我才放心的走开了,嘿嘿,谁知道你怎么又活过来了。” 南洛璎立时惊的双眸一睁,瞧着她,然后颤抖的说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儿厉色一笑,却不做答,只是举着那食案上的一枚点心果子,慢慢逼近南洛璎然后说道:“你是自己吃下去呢,还是要像上次那般,让我逼着你吃下去呢。” “你敢,要是我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便是江大人也护不了你吧。”南洛璎强做镇定的说道。 柳儿冷冷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好像在看一个傻瓜一样,这样怪异的笑颜,配在她的红颜白发的容颜上,更添几分异样,她笑了一阵子,这才慢慢的说道:“你觉得,我今天有想过要活着出去嘛。”说到这里,她将那点心随手一丢,一把拎过南洛璎,南洛璎大籍贯内,正欲反抗却见柳儿自她头上拔下了一只金钗,还不及反应,已是自己刺进胸前,然后拔出—— 温热的雪,喷洒在南洛璎的脸上,惊的她发出一声惨烈的惊叫:“啊~” 这样的一声音划破了宁静,却止不住柳儿的疯狂,她又继续向自己的胸前刺了进去,然后发出一声惨叫:“救命啊,小姐要杀我……”只是这声音越到后面,越是因为力尽而弱,她缓缓的向后面倒下去…… 南洛璎惊的跪倒在地上,这时候门让人推开了,所有的人都看见南洛璎跪在了一地血泊中,而柳儿却是倒在了血泊的中央,她面朝着南洛璎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似是满足,又似是无奈,南洛璎缓缓的靠近柳儿,轻声微颤的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南洛璎有些歇斯底里的对着柳儿吼道,是的为什么要这样恨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宁可不要命,也要来陷害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可是却没有人来回答南洛璎的问题。 有的只是听见柳儿在艰难的轻声哼唱道: 落花随水流,霓裳飘舞曲终散。 风起香浓暖春愁,月落,浮光满天意悠扬。 琴瑟合鸣奏,仙音绕梁几时休。 红尘弹指一夕过,回眸,恍若隔世叹缘乱…… 落花随水逝,霓裳飘舞曲终散。 风起香浓暖春愁,月落,浮光满天意……悠……扬……柳儿唱到这里,突然止住了声,眼眸慢慢的闭了起来。 南洛璎的眸子微微眯动了一下,好像在哪里听过这首词,是啦,是以前的时候,听柳儿唱过,众府衙的差人已经涌了进来,他们将南洛璎扯到了一边,南洛璎看见衙役们开始对柳儿进行急救,泪突然流了下来。 不懂得,柳儿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懂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用伤害自己的方法去伤害别人。 不论与柳儿有怎么样的恩怨,在这一刻,南洛璎只希望她可以活下去,因为只有柳儿活着,她才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有柳儿活着,那么一切的真相,才有可能大白,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柳儿便这样去了,只怕江大人真的要将一切都赖在她头上了。 可惜上天似乎没有听到南洛璎的祈祷,在这时候,江大人不早不晚的来了,他一进没,差微便上前去说道:“禀报大人,柳儿已经死了。死因是身上有两处致命的刺伤,都是利物所刺,伤及肺腑。凶器与凶手都在当场。” 南洛璎猛然抬头道:“你说什么,柳儿不是我杀的,是她自己刺的,是她自己刺的。” “你不要狡辩了,老远我们就听到柳儿在嚷救命,只是我们赶进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你看,她还想着给你送糕点,对你如此,你却为了掩饰真相而杀了她,你,你你,真不是人。”一个役差声色俱厉的说道。 南洛璎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们,心里只觉得不知道如何辩起,当一个人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来陷害你的时候,你说什么,都是很难取信与人的,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最后只得说道:“我为什么要杀她,动机呢?就像你说的,她对我这么好,我为什么要杀了一个对我好的呢。” “因为你知道,她是证人,是一个可以指证你不是南家大小姐的人证,你以为只要她死了,便可以掩盖一切。”江大人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南洛璎,正色言道。 南洛璎只觉得滑天下之大稽,不由苦笑道:“大人您真是英明神武啊,只是请大人回答我,我现在在这屋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我把她弄死了,谁都怀疑我是凶手,和之前她活着,只有她一个人指证说我不是南家小姐,这两样比起来哪个罪更重,哪个事更麻烦,我脑子浸水了还是没有脑子,居然会做这样的蠢事。” “咳。”江大人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这才继续说道:“要是只有你一个人,你自是不会这样做,你现在所做的只是为了弃卒保帅,你是牺牲自己保护别人,你要做的是保护你的同伙。” “保护我的同伙??我的同伙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南洛璎只觉得自己有些摸不着边际了。 “哼,你真的不招,就不怕本府大刑伺候。还是你以为柳儿已死,便再无真相可言。”江大人一字一顿,说的是声色俱戾。 只是南洛璎听到耳里,只觉得世上最可笑的笑语也不过如此,如果她不是身陷其中,她一定会狂笑三声,可是不幸的是她却身在其中,她只有一种感受,便是欲哭无泪。 锦瑟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如梦过往 正在南洛璎还没有摸着头脑的时候,已听江大人一声大吼道:“来人啊,把犯妇押往天牢。”还不得南洛璎反映,那些个如狼似虎的差役已是走上前去,一哄而上,将南洛璎一边一个架了起来,拖着走了起来,南洛璎立时不依的说道:“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只是那些差役哪里会听,只是架着南洛璎一径走着,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也不知道众人怎么三绕两转,便进了一个监牢,一入那牢室里,便是一阵阵的阴凉扑面而来,差役们对着迎上来的牢头说道:“这可是个重犯,找个清净些的场所,好好看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只怕谁也担不起。” 在众差役的看守下,南洛璎跟着牢头走到了里面一处小牢室,牢头打开牢房,这是一个四面都是青砖的牢室,看起来倒也干净,他们一把将南洛璎推了进去,便将那牢门深深的锁上了。 南洛璎在牢室里走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瞧着那壁室上的一青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折腾了一天,她至今什么也没吃过,早就饿的不行了,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在那青石磊成的床上,蜷缩着,准备睡一觉,只是瞧着这一切,南洛璎有一丝想哭的冲动,却又是哭不出来,只得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不论如何,左右也要等明天再看了。 南洛璎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蜷在床上,渐渐睡去,一入梦里,却又看见柳儿,只见她那一身的血泊,还有细娘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只让南洛璎心里无可奈何,她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梦渐渐沉重,好像让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一般,只是不停的在那里抽动着,却又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在蜕变,看见柳儿自那一身血衣,慢慢化成了过去的那副模样,不是的,似乎还要小上几分,扎着两个丫鬟发髻,一脸淳朴的样子,正在与……是的,与自己扑蝶。 那一瞬间,南洛璎好像看到梦里,自己已经从那灵魂里飞了出去,只是看见呢一幅幅的画面出现,柳儿陪着自己扑蝶,柳儿拿来了方陌悠的诗词,自己夸了一句不错,柳儿劝自己与他结识,自己却没有理会…… 后来,后来,南洛璎看见自己,不是,不是现在的自己,似乎比现在要年幼一些,那肤色更是水灵,而且着了一身珊瑚红色的衣裳,看着更是俏丽动人,每走一步,都能听到那身上的琳琅环佩相撞时发出的声音,这明明是梦,为何却又如此真实。 南洛璎有些困惑的皱了皱眉,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子,慢慢的走着,这真的是梦嘛?这样的梦境怎么让人觉得如此不真切,却又真实…… 不论南洛璎在想些什么,梦境还在继续,中间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状况,终是南洛璎一个人走在了一片桃林中,那桃花正在飘落,一树一树的桃花,迎着风,让东风吹落,掉落了出一地粉色的花片,美的如梦如幻。 南洛璎伸手摘下一枝,放在鼻前嗅着,却听身后有一个声音传过来道:“傻瓜,桃花何来香气。” “是你少了见识,这哪里是桃花,明明是在树下长的一枝茶靡,只是依着桃树而生,看起来似在那桃枝上取来的罢了。”南洛璎没好气的说道,言罢却又有些失落的说道:“茶靡终不是吉兆,韶华盛极,女子青春将逝之意。所谓开到茶靡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说罢话,人已是在慢慢转身,转过身去,南洛璎总算看见了来人,那个人正逆着光站着,那样的英挺,那样的俊逸,可不正式我们不可一世的广陵王爷嘛。 南洛璎只觉得心里的心里的惊锣让人敲响了,如果这梦境是真的,如果这一切不是梦,那又是什么? 过往的记忆碎片嘛? 正在南洛璎沉吟的这片刻间,梦境里的南洛璎已经开始说话道:“好了不说这扫兴的事儿了,今天一路繁花,愿与君共赏。” “茶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广陵王爷踌躇了一瞬间,终是这般缓缓而吟,说完却是执着南洛璎的手说道:“虽是最晚的,却也是唯一。” 南洛璎这才羞的慢慢垂下头去,好一会子才说道:“走吧,我们一起看桃花去。” 两人并着肩一同走在桃花林里,那桃花迎着风,又是“唰唰”的落了一大片,那花瓣儿,一片一片的自树林间飘摇而下,落在两人的肩头,映在那金色的阳光余晖下,更显得如梦如幻…… 接下来却又是另一个地方的场景,广陵王爷与南洛璎一并坐在月光下的林间,南洛璎瞧着眼前的美景,有些意味的笑道:“我想跳舞了。”便是一边扬袖而舞,一边轻声唱到: 落花随水逝,霓裳飘舞曲终散。 风起香浓暖春愁,月落,浮光满天意悠扬。 琴瑟合鸣奏,仙音绕梁几时休。 红尘弹指一夕过,回眸,恍若隔世叹缘乱…… 唱到最后,却是广陵王爷一把拉住南洛璎捂着她的嘴说道:“小些声,要是让人听见可怎生好。” “你不是王爷嘛,害怕让谁瞧了去。”南洛璎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退了一步,瞧着他,眼里都是泪花,好半天才说道:“我娘和我说,你母妃要为你纳新的王妃了,是不是?” 广陵王爷轻叹了一声,南洛璎的泪立时流了下来,她却只是望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我问你,是不是?” “不要闹了……”广陵王爷一脸无奈的说道。 南洛璎却只是瞧着他,一言不发,慢慢向后退去,然后眼睛里的泪一直不停的流着,不停的流着,好半天她才说道:“便是我傻,却非要你给我一句话,早先我也听人提起过,却还是想知道,央了半天给你递了话,你却还是不肯来见我,我便该明白。” “不是的,我……”广陵王爷只是瞧着她,好半天才说道:“唉,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什么叫不知道要怎么说?”南洛璎只是凝着他,语带哽咽的问道。 嫌妻第45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的问道。 广陵王爷终是一言不发,只是瞧着南洛璎,那神色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这样的神色,只怕是南洛璎也想不到会出现在他脸上的,那样一个不可一世的王爷,居然也会有一天露出这样的神色。 南洛璎终是慢慢软坐在了地上,然后看也不看广陵王爷,只是自言自语般的哭泣道:“我听说母亲要来陪你母妃晋香,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左右央了母亲带我一起来了,我知道,我知道除了这次,不然你不愿意,我是再也无机会可以见到你了。” 言罢,梦境里的南洛璎用双手扣着地面上的浮土,硬生生的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那一刻,南洛璎似乎能感受到一分分泥土陷进指甲里的那份硌心…… 只见梦境里的南洛璎缓缓站了起来,她慢慢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装,然后瞧着广陵王爷,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我最好不曾相见,如此便可不必相恋。你我最好不曾相知,如此便可不再相思。你我最好不曾相伴,如此便可不必相欠。你我最好不曾相惜,如此便可不会相忆。你我最好不曾相爱,如此便可不会相负。你我最好不再相遇,如此便可不再相见。” 广陵王爷似有所动的手举了举,似乎想要去扶一扶南洛璎,只是手只是举在了空中,终是没有伸过去,只是轻叹了一声,无言的说道:“洛璎,我有我的无奈。” 只见梦境里的南洛璎瞧着他,淡淡的笑了,那笑容还带着泪光,眼角的泪在顺着脸颊慢慢的滑落,只是她却还是笑了,带着那样有些凄凉的笑意,她慢慢的向一侧的岔道口走去,一边走着,她一边说道:“茶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你说过,虽是最晚,却也是唯一,只是我傻傻的信了,呵呵,人世间最可笑的事,莫过于把谎言当成誓言,如果,如果你不曾给我承诺,那么我也不会如此难过。” “洛璎。”广陵王爷又是低低的唤了一声,好半天他才说道:“我依旧可以娶你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娶你……” “娶我?娶我做你的妻?亦或是叫侧妃。”南洛璎回过头,只是说话,不曾拭过一下自己脸上流下来的泪,或许是明白,那些泪是拭不尽的。 广陵王爷不语,南洛璎已是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她淡淡的继续说道:“我虽然只是一个卑微的女子,比不得您是皇室宗亲,去也不会这样做。” “难道,我不能让你把名分看淡了嘛,难道你不信我会一生疼你宠你嘛?”广陵王爷说道。 南洛璎摇了摇头,不言不语,只是任脸上的泪继续滑过,转身离去…… 在一侧的南洛璎看见这样的梦境,突然觉得从心理感受到一阵悲凉,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怎么也止不住…… 锦瑟篇 第一百九十三章 似梦似真 从梦境里的那份悲从中来的感觉,一下一下的拧着南洛璎的心,好痛,好痛,她挣扎着想要从这样的情绪里醒过来,却觉得痛的不行了,痛的无法呼吸,也睁不开眼睛,好半天她才呢喃道:“我……我……” 突然间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怎么了”南洛璎只觉得如蒙惊雷,她睁开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一张自己天天梳妆的时候,都会在镜中瞧见的模样…… 南洛璎瞧着自己正立在自己边上,那种怪异,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不是亲身经历的人是无法体会的,就如照镜子一般,她在怀疑自己是谁,而这个又是谁。 似乎看出了她的迟疑,那个如幻影一般立在那里的南洛璎突然说道:“看见我,你很奇怪嘛?” 南洛璎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对方,却是怎么样也够不着,她只得有些试探的问道:“你是鬼?南洛璎?” 那个幻影似的南洛璎淡淡的笑了笑,轻声说道:“你取代了我,终究还不是我。你叫什么名字,我的意思是真正的名字。” “林纳。”这样的声音虚无而又飘摆,只是却还是在梦境里出现了,只是这个名字一说出口,说话的人也只觉得陌生,陌生的让她在说出口的瞬间,无法忆起以前的过往,只如隔世。 南洛璎的灵魂这才飘飘荡荡的立在林纳的对面,然后默然了片刻,这才说道:“林纳,谢谢你代我活下去了。” 林纳看着南洛璎的灵魂,不由皱起了眉头,好半天才说道:“你一直还在着身体里?”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便是一直让禁在这身子里面,开始只是晕晕旋旋的,没有一丝感觉,直到那次你在院子里遇见他了,我好像就突然让人唤醒了一般,开始慢慢有了自己的意识。”南洛璎的灵魂轻声说着,说完以后又瞧着林纳说道:“我清醒以后,就慢慢知道自己应该要去投胎了。” 林纳愣了愣,不知道这些她是怎么知道的,只是好奇的有些傻傻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你要去投胎呢,又怎么走呢。” “我已经失去控制这身体的能力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但我就是知道了,其实,你现在才是这身子真正的主人。”南洛璎的灵魂淡薄的说道,却又接着说了一句话道:“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林纳木然的说道:“你想怎么样?让我把身子还给你?”说完这一句话,只觉得心如刀割了一般,舍不得这里的一切,舍不得那些让自己哭过笑过的人,舍不得这美好的世界,虽然南洛璎这个身子,这个身份给过自己多少不快,但已经习惯了用这个身份去活着,这时候要让她放弃,她只觉得有太多的放不下,但林纳说完了以后,却还是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是你的,终是你,不是你的,强求不得。”说罢,心里只是浮起裴彬玢那似笑非笑的样子,眼里一阵一阵的泛酸,心也揪的痛,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却是没有泪的,原来在这一刻,泪留不下来,也让人如此无奈。 南洛璎的灵魂淡然的说道:“你想把身子还给我?”她温婉的笑了笑,然后淡然的说道:“那天夜里,我知道柳儿送来的东西是有毒的,我却还是吃了,只是因为,我觉得生无可恋,你便替我活下去吧,这样蛮好。” 林纳瞧着南洛璎的灵魂,很久很久,才问道:“是为了广陵王爷嘛,还是方陌悠。” “方陌悠?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广陵王爷,他负情背信,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南洛璎的声音轻如叹息。 “不原谅,便是因为你还在意吧。”林纳追问道。 “是的,在意,在意他有没有真正的如我在乎他般的在乎过我,在意他对我许诺的时候,有没有真心想过要兑现,在意,我从来不曾告诉过他,我有多么恨他……”南洛璎缓缓的说着,一边说罢,一边伸手拭着自己的眼眶,却也没有一丝泪留下来了,拭了一个空,她才抬头说道:“终是忘记不了这个习惯,其实,我们都是没有泪水的,灵魂是没有泪的。” 南洛璎的灵魂说完这一切,轻轻的摇动了一下身子,然后瞧着林纳说道:“还是说说我要和你商量的事情吧。” 林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南洛璎的灵魂方继续说道:“你现在用这个身子一天,我已经控制不了这个身子了,但我可以把我的想法说给你听,你帮我去做,去说。然后,你可以得到的回报,便是我会将我的记忆在梦里重现让你可以直到过往的一切。” “你答不答应,你答不答应。”南洛璎只觉得听到有人在耳旁一遍又一遍的问着,她终是睁开眸子,下意识的说道:“什么?”只见映入眼中的是江大人那可憎的嘴脸,她立时惊醒了,此时方才发现,自己的泪已是润湿了衣领,泪水涸在脸颊上,颊上的皮肤只觉得干干的紧紧的,让人难受。 南洛璎揉了揉自己的双颊,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可是却又如此真切,真的是只是一个梦嘛? 那个在梦里对着广陵王爷哭泣着说道:“你我最好不曾相见,如此便可不必相恋。你我最好不曾相知,如此便可不再相思。你我最好不曾相伴,如此便可不必相欠。你我最好不曾相惜,如此便可不会相忆。你我最好不曾相爱,如此便可不会相负。你我最好不再相遇,如此便可不再相见。”的少女,真的只是一个梦境嘛? 南洛璎正在犯愣的时候,江大人已经发火道:“本府问你答不答应。” “什么?”南洛璎摸不着头脑的反问道。 江大人这才大为光火的说道:“你究竟要不要把你的同伙供出来。” “我哪来的同伙?”南洛璎只觉得莫名奇妙。 “你当本府不知道嘛,你与那广陵王爷走的极近,可是……”江大人的话还没说完,南洛璎已经是按不住性子的叫嚷道:“打住,大人,你说我与广陵王爷走的极近,你的意思是不是要让我咬出广陵王爷,我请问大人,王爷现在权重一时,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裴家有什么值得他这般图谋的,你说啊。真是好笑,我有什么动机,我本来就是无缘无故,莫名其妙的让你们捉到这里来的。” “好一张利齿,你真以为本府不敢对你用刑,哼。”江大人大声喝道。 南洛璎索性转过头去,不再看他,江大人怒而大喝道:“来人啊,把这个贱妇人,给我绑起来。” “你想滥用私刑嘛?只怕明天到了公堂上,你也不好看。”南洛璎一字不让的顶道。 几个如狼似虎的差役跑了过来,将南洛璎绑了一个结实,江大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滥用私刑,本府是决计不会的,但绑着犯人以防人犯逃跑,便是说到天边去,本府也是无措的,来人啊,把这个贱妇人给我倒吊起来。” 几名差役立时麻利的照办了,可怜南洛璎那里让这样粗的绳索绑成这般过,只痛的她双脚双手都是麻木的,却还是让人硬生生的倒吊了起来,那一瞬间,南洛璎只觉得血都涌到了自己的脸上,不单只是因为倒吊着,更多的也是气愤与羞怒。 江大人打量南洛璎,然后冷笑道:“你好好歇着,等明天上堂吧。” 南洛璎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是瞧着江大人,良久良久方才说道:“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对我,将会结下什么样的梁子,以后你打算与裴家南家不死不休嘛?” “哈哈,你当自己是谁?值得他们为了护你不死不休?”江大人枉笑继续说道:“只要我能证明你是假扮的南家大小姐,到时候便是裴家南家,也会一并想着你怎么死了才算干净。”说到这里江大人伏下身子,凑在南洛璎的耳旁,用只能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说道:“何况到了最后,他们为了弃卒保帅,肯定会承认你是假扮的南家小姐。”说话间南洛璎只觉得一股恶心的口臭味扑面而来,她厌恶的向一侧转过头去,只是不语。 江大人感受到她的厌恶,却不怪罪,更多的是得意的笑了起来,他一边笑着,一边立起身,然后瞧着南洛璎说道:“你还是好好想想,你明天要怎么说,才能让自己少受点苦,少受点罪吧,哈哈。” 南洛璎屏住呼吸,等着江大人走了,一直听到那牢门再次锁上的声音,她才艰难的吐出了一直闷在心里的那股浊气,然后盯着墙壁发呆,脑子里不停的在翻转着之前江大人说过的话,广陵王爷,裴家,南家,这次的事件,他们究竟是冲着哪一方来的? 锦瑟篇 194 如梦过往 南洛璎让倒吊着,只觉得身上都是痛的难受,明明头痛得不行了,却又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看着那屋壁发呆,却听见屋外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声,却也听不真切,突然间牢门让人推开了,南洛璎看见一个倒立着的广陵王爷映入自己的眼眶里,她愣了愣,广陵王爷映入自己的眼眶里,她愣了愣,广陵王爷已然冷声说道:“本王让你放人,你便是放到这里来了嘛?要不是本王在路上遇见南暮百,知道他没领回女儿,岂不是还要让你戏耍了。” 跟在广陵王爷身后的正是江大人,他拭了拭汗,然后硬气的说道:“王爷,下官有义务要追辑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还世间一个明白,所以恕下官难以从命。” 广陵王爷在屋里踱了几步,然后瞧着南洛璎说道:“你怀疑她杀人的动机不过是因为一个起点,便是她不是正牌的南家大小姐。” 江大人又凑上前说道:“还有柳儿” “你还敢说,如是诚你如所说,柳儿三重要人证,你怎么能让她私下里,独自一人与疑犯接触,这样的低级错误,你也会犯,本王还没有追究你渎职之罪。”广陵王爷声音依旧淡淡的,冷冷的,却是一种让人无法辩驳的威势。 江大人这才又拭了拭汗说道:“卑职糊涂了,只以为在府里,凶犯定不敢再行凶,所以” “是啊,以常理推断,断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呢?嗯?”广陵王爷突然转过身,只是盯着江大人不语,那沉默的气氛,便是在一侧的南洛璎,也能感受到一阵压力,这样的威压,才是天生大王者。 江大人这一下子确让广陵王爷的气势所摄,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反是广陵王爷说道:“你怀疑她杀人大的动机不过是因为一个起点,便是她不是正牌的南家大小姐。” 江大人顺势点了点头,南洛璎,立时在一侧说道:“你我最好不曾相见,如此便可不必相恋。你我最好不曾相知,如此便可不再相思” 南洛璎的声音说的极轻,恰好只有自己与自己身侧的广陵王爷可以听见,宛如是自言自语一般,只有广陵王爷的身子立时如逢雷击一般,一动不动的定在那里,好半天才说道:“本王可以证明,她就是真正的南家小姐。” 江大人立时抬起头来,眼里全是焦急的问道:“王爷,你凭什么可以肯定她就是南家小姐。” “本王可以肯定,便是可以肯定,莫非,你连本王的话也要怀疑?嗯?”那一瞬间,南洛璎看见广陵王爷的眸子里燃动着一种叫怒火的阴戾。 江大人还欲说些什么,广陵王爷已是一抬手挥起手里的白玉骨扇子对着身后的从人说道:“还不把人给我放下来。” “王爷,您这是私纵朝廷钦饭,便是”江大人尤不死心的叫嚷道。 广陵王爷冷哼了一声,冷嘲的说道:“无罪之人,何来钦犯之说?待江大人能提出确切的证据,而不只是臆测的时候,本王会亲领亲兵擒拿她来给江大人问罪。” 南洛璎一让人放落再地,便觉得头重脚轻,人软软的几欲昏过去,全赖着扶着从人的手,这才慢慢站稳了脚步。她站定以后,便只是瞧着广陵王爷,眸子里有些迷茫,原来那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广陵王爷硬是将南洛璎拖出了监牢,然后出到外面,便让南洛璎上了马车,他自己在外捡了一匹马儿骑上,一行人便这般离了附衙,这时候已是近午夜时分,路上早已没了行人,车驾的声音在路上传的老远,不知道过了多久,广陵王爷突然喝了一声:“停。” 车驾立时止住了,南落璎小声的问道:“到了嘛。”声音还消尽,只见车帘一挑,一道玄色的衣裳在月色下划过一阵玄芒,他人已进了车厢里,这车厢虽然宽大,但这时代男女有别,不是夫妇断不能同车的,越是大户人家越是这般讲究,南洛璎来了日久,早已习惯了,一见广陵王爷进来,她立时感到不妥,连忙道说:“你要做什么?” 广陵王爷阴着脸,瞧着她,瞧着她那副畏缩的样子,良久不语,好半天,突然伸手将她一把扯进自己的怀里,抱的紧紧的,仿佛要将南洛璎揉的千骨百碎一般,嘴里只是低语:“你究竟让我拿你怎么办,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闷不出声的就嫁人了,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你却还是如一个没事人一般。 ”放开我,放开我。“南洛璎挣了挣,终是挣不过男子的气力,反是让他环的越发紧了,南洛璎最终只得放弃了,只是沉声说道:“那你让我怎么办?父母之命,我有何可不从的理由,更何况,难道我真要等到颜老珠黄的一日,也等不来一个永远不能兑现的承诺嘛?” “你。”广陵王爷捧着南洛璎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那眸子里的深的好像让人看不见里面的瞳一般,只是不语的这般看着南洛璎,那样的神色,让人觉得有些落寞。 好半天南洛璎突然想起在梦里的那句兑换,她缓缓说道:“我并不是真正的没事人,我还在意,在意你有没有真正的如我在乎你般的在乎过我,在意你对我许诺的时候,有没有真心想过要兑现,在意,我从来不曾告诉过你,我有多么的恨你” 广陵王爷愣了愣,手里的气力居然松了几分,缓缓放落下手,由着南洛璎爬到另外一侧,好久好久没有说话。 车厢里静静的,两个人都能听到从车轱辘转动的声音里夹杂着属于人类的呼吸声,两人都不说话,只是这样默然的相处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广陵王爷终是长叹了一声说道:“我我”一连说了两个我字却还是没有说下去,反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形象与南洛璎过去所见的那个冷静淡漠的样子,完全两样,南洛璎睁着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或许也想为那逝去的女子问一个明白吧。 可惜,广陵王爷终只是又复叹了一声气,然后转过脸去,瞧着车厢的一侧说道:“事到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我怎么说,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 南洛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因为实在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更多的也是不想再与这位王爷有太多的纠结,她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是的,我也是有了家,有了夫君的人了。” “记得以前你曾经说过,除了我,你不会再跳舞给别的男人看,也不会为了别人写诗唱曲,我知道你都做到了,只有我对你的承诺,从来不曾做到,洛璎,洛璎”广陵王爷轻如自语般的喃喃道。 南洛璎听到这里只觉得惭愧的不行了,要知道自己不是不跳,也不是布尔歇,更不是不唱,只是自己一样都不会,想来那个前任的南洛璎小姐,自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可惜却让一个情字给误了,喜欢的人背起了她,只觉得生无可恋,明知道有毒,也吃了下去,想到这里南洛璎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抽痛,不由皱了皱眉,难道这就是属于这个身体的感情嘛? 广陵王爷又在车厢里做了一会子,终是望着南洛璎说道;“以后,我们只怕再也不能如今晚这般说话了, 现在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南洛璎摇了摇头,不错没有了,能为这个身体的主人转告的话,我都已经说过了,还有什么好多说的呢? 广陵王爷看见南洛璎摇头,他突然抬起手来,伸过去,抚了一下南洛璎的额头,然后温柔的说道:“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卿相诀绝,直教生死作相思。” 南洛璎侧过脸去,不再看他,只是轻叹了一声,淡淡的说道:“茶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为的只是但求成为那一时刻,唯一开放的花儿。” 广陵王爷正抚在南洛璎发髻上的手颤抖了一下,终是缓缓收了回去,然后轻声说道:“终是我负了你。”便不再说话,一挑车帘出了车子。 南洛璎瞧见他出了车厢,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倚在车厢一侧躺了下去,只觉得刚才那片刻中的时间,好像费尽了自己全部的心力一般。 不错,有他这份愧疚之心,凭着广陵王爷的权势,应该会护自己周全了吧 这便是南洛璎当时心里正盘算的念头。 锦瑟篇 195 各有难处 过了片刻,南洛璎终是想起来,也不知道这广陵王爷要把自己送到那里去,只得提声问道:“快到我家了吗?” 广陵王爷也不答话,南洛璎心里越发有些不安,不由又追问追问了一句,这才听到广陵王爷说道:“你觉得叶府还是你容身之所吗?” 南洛璎愣了愣,虽也觉得是这样回事,但回心想到难不成,他要把自己到他的王府里去,那样的话,只不定让多少非议呢,正在这时候听广陵王爷说道:“我母妃正在宁安寺里抄经,她也久未见着你了,一直也很是悬念,不如你就去陪她抄抄经吧。” 南洛璎听到这句话,心里才觉得安心了下来,这样虽也会让人说上些闲话,但终是比去广陵王府要好的多,更何况以广陵王爷的权势,敢非议的人,只怕也不多。 车子一路慢慢摇晃着前行,南洛璎的心里也是千头万绪,只怕她以前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关头,会站出来庇护她的人,有南大人,有广陵王爷,只是裴彬玢。。。。。。他。。。。。。他之前也是维护过的,只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南洛璎在心里弱弱的安慰着自己。 不知道行了多久,终是车停了下来,听到广陵王爷与人说道:“去禀报太妃。” 不多会子,便听人来报道:“王爷,太妃还未起身,不知道王爷。。。。。。” “那也不必惊扰太刀了,明儿个太妃醒了,你就和太妃说,只说是之前她不是一直念叨着好久未曾看见南家的那个丫头了,今天儿个我给她寻来做伴了,你把裴夫人接进去找个宁静的屋子安顿下来,以后让她陪太妃多说说话便是了。” 广陵王爷一气说了一段话,只是南洛璎听他这么一长串的话说出来,与他平时的气格完全不同,只觉得这广陵王爷做事时也是有些气虚的,转心想了想,只怕他是未与太妃先商量过,只得这般交待,方能让太妃领会吧。 正这时候,便有人一挑车帘,拉开车门说道:“裴夫人下车吧。” 南洛璎赶紧出了车厢,看见有人搭好了马凳,便赶紧的下了马车,这时候一个绾了一个姑子髻的侍女走近说道:“裴夫人请与我来。” 南洛璎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小小一个寺庙上挂着宁安寺的字样,知道这是太妃思念先帝,当今皇上为了全了孝义之心,这才御笔一挥,发了一道圣意,让人盖了这寺,让太妃可以在这里抄写经书为先帝祈福。 想到这里,南洛璎轻叹了一声,来到这世间的时间虽不长,却也知道这位太妃,当年最受先帝的宠爱,几有再立为后之心,对于她的娘家也是一封再封,这才若得朝野非议,先帝几次要立广陵王爷为太子,却也因为众大臣上殿抗命,这才未能成功,后来新帝继位后,对广陵王爷与这位太妃,也是多有忌惮,只是畏于先帝在时,曾让他在众大臣面一再保证继位后,一定善待广陵王爷与太妃,这才未曾有什么动作。 想到这里,南洛璎不得不叹了一口气,这皇室里的争议,只怕总是杀人不见血的,什么为先帝祈福,只怕太妃只是以避世之心,来求个安稳吧。 正在南洛璎出神的时候,那侍婢提声说道:“裴夫人,到了。” 南洛璎这才笑着应了一句,推开门,看见只是一个小小的静室,不过总好过那牢房里,赶紧笑着说道:“有劳了,不知道怎么称呼姑娘。” 侍婢这才又施了一礼说道:“婢子曾得成安大师赐了一个法号,静慧,裴夫人好生歇着吧,有什么需要便吩咐婢子,只是明儿个五更便要起来,全寺的人都要一起参加早课,为先帝祈福。” 南洛璎一听这么大的一个帽子,那里还敢不应,连连点头,只是说道:“到时候有劳静慧师傅唤我一声了。” 静慧又点了点头,算是应过,便又揖了一礼,这才退了下去,南洛璎叹了一口气,走进屋里,锁好门,走到床边,见那床头的案上还放着几本书,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只见是大方等大集经,法华三昧经,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瞧着天色已是渐明,知道与五更也相差不远,只怕睡下便不宜叫醒。 索性不再睡了,想到明天的早课,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就有些犯晕,不由拿起心经随口跟着念了起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 左右这般念了一会子心经,果然便听到寺里的经鸣大响,南洛璎轻叹了一声,站起身,推开门,正要出去,只见静慧走了过来,瞧见南洛璎,便说道:“夫人醒来了便好,在这寺里除了太妃,其他诸位夫人,便是来做陪的,也要自己打水清洗的。” 南洛璎赶紧懂事的点了点头,便说道:“那请静慧师傅带我去井池取水吧。” 静慧默不出声在前面带着路,南洛璎却试探的问道:“太妃娘娘可是已起身了。” 静慧依旧不出声,南洛璎只得又说道:“太妃娘娘要是已起身了,我想早些去向她老人家请个安。” 静慧这才说道:“太妃娘娘昨天有点不适,今天的睡的沉了些,夫人还是不要太急了,晚些时候再说吧。”接着向前一拐,然后说道:“夫人,到了。婢子先去做事了,夫人自便。” 南洛璎看见取水的东西都在一侧,也不多话,自己拿着桶丢到井里,慢慢的摇着井篮准备取水,突然觉得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应,福到心头一般的,南洛璎下意识的一回头,看见静慧正沉着脸站在自己一侧,也不知道是在盘算什么,南洛璎心里只觉得她的眼神,让人不安,她赶紧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说道:“你想干什么?” 静慧看见南洛璎有些受惊的样子,她闭了闭眼眸,这才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夫人取水的姿式是不是正确。” 南洛璎哦了一声,便也不再多想,继续走向井边,准备取水,只是一边摇着井上的提水的摇把,一边回头说道:“是这样吗?”只是这一回头,南洛璎愣住了,她看见的是静慧伸过手来,准备。。。。。。似乎是。。。。。。准备推自己一下的姿式,她立时双眸一睁,大喝一声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静慧让她的气氛给吓愣了一瞬间,终是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便不再多话,只是伸过手去,就掐着南洛璎的脖子将她按下井去,南洛璎奋力的挣扎着,一边说道:“你怎么敢这样对我,我是王爷的客人。” 静慧也不多话,只是硬生生的在按着南洛璎,好在那井口甚小,一时间两人居然挣扎着僵在那里了。 南洛璎心里只觉得愤恨,怒意,全涌在心头,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居然一把推开了静慧,然后奋力的向一侧跑去,一边跑着,一边嚷道:“救命啊,杀人了。” 只嚷了一声,便立时醒悟到,这一切,如果没有太妃,或是其他人的授意,这个静慧是决不敢如此做的。 想到一个堂堂的佛寺里,居然要发生杀人之事,南洛璎只觉得可笑,这些人,原来,这些念佛之人,从来不曾真正的怕过报应一说。 南洛璎咬着牙,不在叫嚷了,只是一个劲的跑着,一个劲的跑着,只想赶紧走出去,赶紧走出这个杀人的所在之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从来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过错,为什么这里的人要杀自己,是谁,是谁。 到最后一刻,南洛璎心里已然明白,能在指使人杀人的,除了广陵王爷与太妃,还能有谁? 南洛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时候还能够相信谁,还可以相信谁。 只是不停的跑着,不停的向前奔跑着,只觉得想要看见外面的天地,外面街道上的行人,只想去一个人越多越好的场所,这样才是真正的安全。 跑动的时候,南洛璎只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快,只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紧,一路上的繁花飘飘而落,让南洛璎踏过以后,踩的一地凌乱。。。。。。 同一时间的叶府里,裴彬玢正拉着叶大人准备一起上朝,裴彬玢一边与叶大人商量着什么,却听见外面的小厮来报道:“老爷,表少爷,南大人求见。” 裴彬玢对这位岳父大人一向无甚好感,但还是赶紧一边向外迎着一边说道:“舅舅,我去迎他一下。必竟也是一位长辈。“叶大人却是轻轻叹了一声气,只是状若无奈的轻声自语道:“彬玢啊,你不要怪舅舅,舅舅也有自己的难处啊。” 锦瑟篇 196 处理问题 南洛璎一个劲的向外跑着,突然看见广陵王爷正与几个大人走过了,她吓的立时停住了脚步,看见身后的静慧越来越近,在这样极度的恐惧与惊慌下,她再也忍不住的面对着广陵王爷叫嚷了起来:“是不是,你要杀我。” 广陵王爷愣愣的停住了脚步,只是瞧着南洛璎,听到南洛璎大叫的时候,静慧已经冲到近了,看见广陵王爷,她赶紧施礼然后说道:“王爷早。 广陵王爷双眸犀利的打量着南洛璎与静慧,然后一挑眉头,冷然的问道:”怎么回事?” “裴夫人想是中邪了,一早起来便说有人要杀她,婢子跟着追也追不及。”静慧平静的回应道,看起来好像一切都如她所说,反是南洛璎一直在颤抖着,那样儿看起来,似乎真如静慧所说一般,不太如常人一般。 广陵王爷却是慢慢走近南洛璎,南洛璎瞧着他的眼神,心里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便迎着他走过去,一直走到了他的面前,方才说道:“你想怎么样?” 广陵王爷打量着她,好半天才轻轻舒了一口气说道:“你冷静一些,有我在这里呢。” “我冷静,我怎么冷静,我刚才差一点让人推到井里去了,我怎么冷静,我。。。。。。”南洛璎说到这里突然感到手上一片温暖,才发现广陵王爷已是握着她的手腕上,南洛璎挣了挣,却是抽不开手,只得由着他握着,听他在身旁一字一顿说道:“我知道了,但现在,我在这里呢。” 南洛璎侧过头,不曾瞧着他,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一直因为惊讶而狂跳的心,慢慢平静了一些,这时候南洛璎才发现,后背上凉凉的,早就让冷汗润透了,她颤抖着说道:“我不想死,我不想,不想像细姨那样,不明不白的就死了。”说着话的时候,泪也从眼角慢慢的滑了出来。 广陵王爷的手紧了紧,只是又重复的说了一句话,只是这次说的声音更加慢了:“有我在这里呢。” 南洛璎这才抬起头,微微转动了一下脖子,瞧着广陵王爷,然后不语,只是泪一颗一颗的滚落。 广陵王爷瞧着她的样子,手攥的越发紧了,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了一般,不说话,只是那般瞧着她,好半天才说道:“安心吧。” 南洛璎瞧着他的眸子,那眼神好像深的如一抹夜里的黑幕一样,让人看不透剔,不知道他的想法,却又让人慢慢的心安了,心里的那一口一直提着的气一松下来,这才发现,脚一直软的在颤抖,想是刚才真的吓狠了。 广陵王爷侧过身瞧着静慧说道:“过来扶着裴夫人,与我一起去见太妃。” 南洛璎看见静慧走过,下意识的便向广陵王爷身侧缩了缩,广陵王爷却不准她退让,反是将她扯了过来,漠然的说道:“让她扶着你走吧。” 顿了顿方继续说道:“有我在这里呢。” 南洛璎有些怯怯的瞧了一眼正在走近的静慧,看见她一脸的平静,可是南洛璎的心却止不住的开始慢慢狂跳了起来。 就在这一片刻的功夫里,静慧已经走到了近前,先施了一礼方说道:“裴夫人,让婢子扶着您吧。” 广陵王爷松开手,让静慧过来扶住南洛璎,在两人的手互换时,南洛璎感受到静慧的手,很凉,很凉,而且满是汗珠,可是却见她只是垂下脸颊,一脸的平静,丝毫看不出来她心里的想法。 南洛璎却是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广陵王爷却是打量着两人,然后淡淡的说道:“静慧,你带路吧,我想去见见母妃。” 静慧低顺的应了一声,然后便扶着南洛璎慢慢向前领路。 南洛璎止不住的不停的瞧着静慧,之前刚刚有些平复的心,又开始在不停的狂跳着,身子也有些微微颤抖,却见静慧除去手心里微微有些冒汗外,其他一切如常,她不免有些佩服,要知道刚才两人方是生死之敌,此时却要如此平静的走在一起,这不是一般人的心理素质可以承受的。 南洛璎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一些,然后压下声音问道:“你为什么不害怕。” “婢子不明白夫人的意思。”静慧也用只有两人方能听到的声音,平静的回应着。 南洛璎瞧着她,瞧着她的一切表情,她的表情真的太平了,正在这时候却听到静慧继续说道:“其实婢子认为应该害怕的人是夫人。”就在说话的时候,南洛璎突然感受到腕上一凉,她垂下目光,才发现,是一只精细的银亮的针正从静慧的袖里横出,刚刚放在自己腕间,然后静慧继续说道:“夫人要相信,这个银针的毒一定可以让夫人比婢子先去见阎王。” 南洛璎立时屏住了呼吸,然后好半天才说道:“你,你,不怕死吗?” “婢子当然怕,所以婢子才没有现在刺下去,婢子相信,有了这个,夫人也会配合婢子,让婢子可以安然的活下去的,是吧。”静慧冷然的说着,然后微微抬起头,瞧着南洛璎,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南洛璎微微颤抖的呼吸,连吸气的时候,也怕让皮肤会抖动,脚下早就虚浮无力,却还是强撑着继续向前走着,一边走着,一边微微喘着气,好半天才说道:“你想怎么样?” 静慧依旧冷笑着,好半天才说道:“婢子不想如何。”说完静慧温婉一笑,然后继续说道:“婢子只是想活下去。” 正在这说话的功夫,已看见不远处有一处小院落,静慧大声的说道:“王爷到了。” 广陵王爷点了点头,然后瞧了一眼静慧然后说道:“你先进去禀报一声吧。”静慧向里走去,南洛璎这才大口喘了一下气,然后瞧着广陵王爷说道:“你,你知道吗。。。。。。” “安心吧。”广陵王爷轻声说完,便看见静慧已经走了出来,施礼说道:“王爷,太妃请您进去。” 广陵王爷刚要提步,南洛璎瞧见静慧越走越近,下意识的便扯住了广陵王爷的衣角。广陵王爷回首看见南洛璎一脸的恳求,双眸转动了一下,微微闭了一瞬间,终是说道:“你和我一起进去吧。” 南洛璎这才点了点头,只是扯着衣角的手却怎么也不肯松开。广陵王爷瞧着她那副样子,好像一个怕让家长遗弃的小孩子一样,心里越发有点生痛,伸过手握住她的手掌,然后轻声说道:“没事,我在这里呢。” 南洛璎点了点头,便依在他身边,两人正欲提步,却听静慧说道:“王爷,太妃是请您一个人进去。” 广陵王爷皱了皱眉头,一挑眉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在边个候着吧。” 静慧却是不依的说道:“王爷恕罪,太妃娘娘只请您一个人进去。。。。。。” 广陵王爷理也不理她的拉着南洛璎便欲进院子,静慧却不肯让步的拦在一侧,广陵王爷立时大怒的喝道:“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我拉开。” 嫌妻第46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陵王爷身后的从人立时走上前两个,一左一右的拉住静慧硬生生将她扯到一边,广陵王爷这才沉着脸,带着南洛璎走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里,便看见一个华衣妇人正在翻看着佛经,南洛璎还在臆侧,已听广陵王爷提声说道:“母妃。” 南洛璎赶紧施礼说道:“小妇人见过太妃娘娘。” 太妃似乎才听到两人说话一般,她缓缓转过头,然后温和的说道:“都随安吧。”说完又笑着打量了一下南洛璎,然后说道:“洛璎丫头都嫁为人妇了,唉,几年不见,越发水灵了。” 南洛璎怯怯诉笑了笑,太妃转了转眸子,又瞧一眼王爷,然后说道:“我在这佛堂里,只为的是个清静,但怎么一大早的,我这里就闹腾个不停呢?” 广陵王爷轻叹了一声,然后说道:“母妃,我不是个糊涂的人。” “是吗?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太妃缓缓的说着话,目光凝在了广陵王爷正握着南洛璎的手上,然后眼眸微眯了一下,只是那般瞧着。 广陵王爷嘴唇微动了一下,却没有出声,南洛璎已是自觉不自在的缩了缩手,广陵王爷却是握的紧紧的,硬生生没让她缩回去。 太妃瞧在眼里,似有所动的挑了挑眉,双眸微睁了一下,终是转而平静的转过脸去,不在看了,反是说道:“你太糊涂了。这个问题还是我来帮你处理吧。” “怎么处理?还是要像早上静慧所做的事那般,母妃,我把人交给你,是希望你保护她的。”广陵王爷有些激动的说。 太妃缓缓转过头来,瞧着广陵王爷,两人对视不语,反是南洛璎让这样的气氛压着,一直在微微颤抖。 锦瑟篇 197 开诚布公 南洛璎站在一侧,瞧着太妃与王爷之间的微妙的气氛,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 太妃与广陵王爷也一直不说话,良久良久,太妃突然说道:“洛璎,你进屋里去帮我拿一本‘佛为首迦长者说业报差别经’就放在我床边的经格上的。” 南洛璎看了一眼广陵王爷,广陵王爷慢慢松开手,然后瞧着南洛璎说道:“去吧。”南洛璎这才怯怯的开始向里层走去,心知两人只怕是有话要说,便也不敢多磨叽,赶紧进了屋里,这才转到门后的屏风后,屏住呼吸。 又过了一会子,才听太妃缓缓说道:“这件事情,你要是狠不下心来,便由我这个做娘来的当次恶人吧。” “母妃,你在这念经,还是在这佛门的静地里,难不成你真的要做出那种血腥的事来。”广陵王爷慢慢回应着,只是声音与语速全然不同与他平时的淡然。 南洛璎听到他们的对话,心越发提的紧了。 太妃静默了片刻,方继续说道:“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想你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停了停,才继续说道:“这些年里,我在宫里经历过多少风浪,现在这时候,一切安定下来,我何尝不想踏实一点的过自己的平静日子,可是你是我的儿子啊,我唯一的儿子,我所做的一切,你要明白,都是为了你啊。” 太妃说的极是动情,广陵王爷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好一会子,才听广陵王爷继续说道:“便是没有她,这次的事,也会是别的什么,洛璎不过是无辜受牵连的。。。。。。” “原来,我以为你是糊涂,看来,你心里明白这事,那你还要。。。。。。儿子啊,这个丫头值得你这样冒险吗?”太妃的声音有些颤抖。 南洛璎听到这里,已是咬着自己指尖,尽量让自己不要出声,这一切的阴谋似乎都有起因,可是,现在好像他们都知道起因是什么,只有自己不明白,想到这里,南洛璎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傻傻的棋子。 “母妃,当年你让我迎娶洛儿,因为她父亲手掌兵权,可以让皇上畏惧三分,保我一时平安,我只能应了,可是。。。。。。”广陵王爷说到这时,停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南洛璎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有一阵阵的泛酸,只是这是不她的情感,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激动,可是身子就是在不停的颤抖着,心里一阵阵的酸痛着,眼泪也在慢慢的流下来。 “我知道,那时候虽然你与这丫头都没挑明过,但这些事那里瞒的住人的,唉,我也想从了你的心事,这个丫头进门给你做侧室,只是你却不应。”太妃轻轻的说着,只怕这话里还是有些婉然叹息的意思。 广陵王爷继续回道:“她不应,她说宁可终身不嫁也不会妾室,我不想迫她,更不想见到她天天泣然欲泪的样子。” 太妃没有继续说话,广陵王爷也没继续说话,两人又静默了片刻,好一会子,才听广陵王爷继续说道:“母妃,我真不忍心看见她受苦。” “唉。”太妃长长的叹了一声。 南洛璎只觉得自己的心越发痛了,心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叫嚷着什么,却是又听不明白,更感受不清自己的想法。 太妃终是轻声说道:“好吧,我可以先留下她,但是我是你的母亲,如果有一天,她的存在真的会让你十分危险,我还是会动手。” “母妃,如果有那么一天,便是你真的杀了洛璎,也改变不了任何事,这一切,只在上意,要是他真有什么想法,便是除了洛璎,以后也还会有其他的事。”广陵王爷说道。 南洛璎听到这里,太妃突然出声说道:“奇怪了,那个丫头拿本书,怎么拿了这么久。”南洛璎立时明白这是太妃已经发现自己的存在,在催促自己了,赶紧按着太妃所说的位置去寻了那本‘伸为首迦长者说业报差别经’,移步进了屋,低眉顺眼的望着太妃说道:“太妃娘娘,可是要这本经书。” 太妃应了一声,接过经书,然后瞧着南洛璎,淡淡的说道:“你便下来陪我抄经吧。” 广陵王爷瞧了一眼太妃与南洛璎,揖了一个礼,然后说道:“母妃,那儿子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探望母妃。” 太妃眉眼不动的点了点头,广陵王爷这才提步走了出去。 南洛璎便一直立在太妃身侧,一言不发,太妃在那里慢慢的翻看着经书,好半天,突然说道:“我无始以来所做所有的恶事,都是因为无始的贪嗔 痴、在身体语言心意上生发出来,我今天都要为往昔而忏过为以后而悔改。若人造重罪,作己深自责;忏悔更不造,能拔根本业。” 南洛璎对这佛经那里听的懂,只是默然不语,却听太妃突然发问道:“佻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见南洛璎摇头,太妃空然一笑,然后合上书经,淡然的说道:“你这个丫头一向深有慧根,怎么会不明白,什么时候也喜欢装傻了。” 南洛璎轻叹了一声,哪里是自己有慧根,有慧根的人明明是以前的那位南小姐好不好,可惜,这期间的故事实不足为外人道也。只得继续装做不明白的样子,瞧着太妃。 太妃果然继续说道:“其实,当年你与陵儿的交往,我都是知道的,也是看好的。”南洛璎瞧了一眼太妃,然后好半天才说道:“太妃娘娘,往事不堪回首,何况现在,时移事异,洛璎已是嫁为人妇,当年之事,不提也罢。” 太妃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若有外人在,自是不便提,但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两人,有什么不可说的。”说到这里太妃,轻轻一笑,然后继续说道:“何况,刚才在那屋里,你只怕把我与陵儿的对话都听一个遍了。” 南洛璎大为不安的说道:“太妃娘娘。。。。。。” 只是声方起,太妃已挥手示意她不必解释,太妃继续说道:“不但我知道你在听,陵儿也知道,其实,我让你进屋里去,不是怕你听见,而是怕你站在这里当面听,大家多有不便。”说到这里,太妃望着南洛璎又是一笑,到了这一步,便是南洛璎也释然了不少,只得有些怯怯的笑了笑。 太妃继续说道:“当年的事,也不必再提,只说今天,你知道你为何让人拎了出来吗?”南洛璎心里早早就闷了一肚子的问题,这时候听到太妃问起,再也不想多装了,直接便问道:“洛璎初时不知,不过刚才听太妃娘娘与王爷之间的对话,似乎这一切都与王爷有关,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杀细姨呢?” “你的||乳|娘的死,我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突发之事,还是早有预谋,不过后面的棋却是一步一步的都是向着陵儿进的,你啊,我看的明白,陵儿也看的明白,却还是出来拦着了一切,把你带了出来,你明白他的心事吗?”太妃说到这里,只是一双眸子瞧着南洛璎,然后继续说道:“你要是但非有一点心知感恩,便应该明白自己当如何做。” 南洛璎咽了一口凉气,然后一抬头说道:“太妃娘娘,小妇人天生蠢笨,不知道如何决措,还请娘娘明示。” 太妃冷哼一声,然后一拍手里的佛经继续说道:“当年在宫里,本宫见过多少大风大浪,这些年里,本宫真的是想要收心养性,好好的抄经积德,洗一洗当年的罪。不过,你要是真的不识抬举,本宫却也不会惧了再举一次手。” 南洛璎听到太妃已是自称本宫,知道她心里已是极度不悦,便不敢再应声,只是低下头不语。 太妃瞧着南洛璎的样子,咬了咬辱,这才语重心长的说道:“丫头,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能不心疼你吗,只是我只有陵儿一个儿子,要是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想着推你出去啊,你这件事,必须肯定会有一个人要站出来顶的,你就算是拉了陵下水,也不可能没事,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害他。” 南洛璎瞧着太妃,好半天才说道:“那太妃娘娘想我如何做?” “本宫带你进宫去面圣,当着百官的面,你要是真冤,便当众说出来,之后若是他们还要冤你,你也只能认了,但不要再给陵儿添麻烦了。”太妃缓缓说道。 南洛璎原是以为太妃要自己出面顶罪,听到是带自己进宫面圣陈述一切,觉得也未必不是一个机会。便点头应道:“但凭娘娘做主。” 太妃这才欣然的一笑,然后轻声说道:“记住陵儿对你的了,不要负了他。”说话的时候却又轻轻的抚了南洛璎的手腕一下,然后淡淡的笑着。 南洛璎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瞧着太妃的笑容,自己心里有一些生寒,好像将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一般,却又说不出来,只是忍不住的打了一个颤抖。 锦瑟篇 198 上天之意 就在南洛璎与太妃说话的这会功夫,同一时间广陵王爷正在向着叶府赶去。。。。。。 裴彬玢也正迎上了南大人,他客气的将南大人迎进了叶府,两人正在路上慢慢走着,南大人瞧着叶府园子里的桃花开的正艳,悠悠的叹了一声说道:“老夫早就听闻叶大人府上的园林修剪得宜,布局也是曲径通幽,极是美丽,一直无缘得见啊。” 裴彬玢听他突然提起这样一句,不由抬了抬眉头,方是应和了一句说道:“岳父大人,您要是喜欢随时可以来。” “我与叶家素来不和,谁人不知?”南大人淡淡的说着话,然后方是瞧着裴彬玢,好半天才说道:“洛璎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洛璎是我的结发妻子,我当然不会让她无辜受委屈的。”裴彬玢立时回应着,语音未落,已听南大人追问道:“我知道你不会想让她委屈,但我问的是你打算怎么办?” “这。。。。。。 我打算今天早朝过后,再去问江成海要人,他要是不放人也得给我一个说法才是。”裴彬玢缓缓说道。 “说法?唉,看来你还是消息不灵通啊。”南大人摇了摇头,然后轻叹了一声说道:“唉,以叶府的人脉,怎么这样的事儿,现在还不知道。” 裴彬玢瞧南大人说的紧张,不由急着追问道:“那请岳父大人明示。” “你还不知道吗?昨天夜里,柳儿那个丫头死了,而洛璎已经让广陵王爷带走了,这时候百官里准备着弹絯王爷的单子不知道有多少呢?”南大人轻轻叹息着。 裴彬玢这才愣住了神,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瞧着南大人,嘴唇颤抖了几下,静默了片刻,方是说道:“岳父大人,你。。。。。。你认为现下我们能做些什么?” “不知道,我只是可怜我的女儿,怎么会搅进这淌浑水里。”南大人悠悠的叹息着。 裴彬玢也是一时无言,两人又向前走了几步,南大人突然停住了脚说道:“你。。。。。。你要是念着几分夫妻之情,便为洛璎多考虑一些吧。 ”是,岳父大人。“裴彬玢应了一声,瞧见南大人欲走,他又突然出声说道:“岳父大人,还是与我一起去见见舅父吧。此时是危机时刻,与往时不同,多个人一起谋划,也多份计策。” 南大人愣了愣,依旧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个。。。。。。” “岳父大人,必竟如果洛璎有事,谁人不知道我们几家的有关系,她是我的妻子,我是叶府的外孙,南家的女婿,我们几家自是一荣俱荣,一损损。”裴彬玢轻轻的说道,然后继续望着南大人复又加了一句道:“想来舅父也无法视之不理。” 南大人这才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说道:“也罢,我便也舍了这张老脸与你一起去见见叶大人。” 几人这才一起行进了屋里,一进门,叶老爷便客气的来应和了几句,南大人又将事情复说了一遍。 叶老爷一边端起茶杯,一边轻轻的吹着茶水上的浮叶,好半天也没有说话,南大人说完了一切以后,也不再多言,几人便是这般各自端着茶水饮着。 好一会子,才听叶老爷不紧不慢的说道:“南老弟啊,洛璎太糊涂了。” 南大人轻叹了一声,无言的静默了下来,算是认可了叶老爷的话。 裴彬玢却是一挑眉头说道:“舅舅,这时候再说什么糊涂不糊涂的话,也无意义了。不如好生想想如何处理此事才是正经。” “最好的方法便是我们都称病不朝,由着他们闹腾,到了最后的时候再出手。”叶老爷缓缓的放下手里的茶杯,然后淡淡的说道。 南大人与裴彬玢几乎是同时的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南大人率先说道为:“叶大人的意思是要见死不救,还是说要让洛璎自己去自求多福?” 叶老爷这才一抬眉头,然看瞧着南大人与裴彬玢冷声说道:“救?如何救?这时候谁去淌这浑水,谁便是自找麻烦。”叶老爷一边说着,一边手又扶在了面前的茶杯上,好半天才用力一敲杯盖,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然后他厉声说道:“这里没有外人,老夫也就不收着掖着说话了,谁不知道今上的心事,这件事涉上了广陵王爷,是大忌啊。” 裴彬玢睁了睁眸子,好半天也没有说话。 南大人轻咳了一声,瞧了一眼裴彬玢,然后方是瞧着叶老爷说道:“是我们才更要自救,大人岂见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 叶老爷轻叹了一声说道:“老夫是要在此事上明哲保身,还望南大人见谅。” “舅舅。。。。。。”裴彬玢轻唤了一声,这才继续说道:“舅舅可以不管,但我一定不能不问我的结发妻子。” “彬玢,唉。”叶老爷应了一声,却终是无言的一声轻叹。 南大人瞧了瞧两人的神色,站起身一揖礼,说道:“也罢了,老夫就先告辞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由着她去吧。” 裴彬玢瞧着南大人欲走,立时站起身来,一把扶着南大人然后说道:“岳父大人,我送您。”南大人瞧了一眼裴彬玢,悠悠叹息了一声。 两人一起走了出去,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一直走到了门口,南大人方是说道:“彬玢,老夫现在刚触事降职,人微言轻,只怕是不抵什么事了,洛璎就要让你好好费心了。” “岳父大人放心,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我断不会不管不问的。”裴彬玢轻声应和着,再次保证了一番,南大人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抚了抚裴彬玢的肩头,然后说道:“彬玢啊,我。。。。。。以前的事。。。。。。” “岳父大人,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裴彬玢赶紧打断了南大人,南大人瞧他的神气,脸色有些微变的轻叹了一声,终是不再多言,转身出了门上了自家的轿子,走了。 瞧着那小轿越走越远,裴彬玢一双眉头越发越皱的紧了,以后的事儿,要如何办,还没有谋划好呢,只是想到南洛璎那里发生的一切一切,他居然还要听南大人那里得来的消息,他便只觉得心头冒火。 裴彬玢转身回了屋子,见叶老爷正坐在那里慢慢的喝着茶,他不由提声说道:“舅舅,这一切,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唉,我想瞒着你的,人啊,还是不能太聪明,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叶老爷一挑眉头,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的说道。 “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这句话也说明了,大部分的时候,无知是不幸的,舅舅,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她是我的妻子。”裴彬玢的声音越发大了三分。 “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更应该要避嫌,更不能出手。”叶老爷轻叹了一声,然后无奈的转眸瞧着窗外,那窗外的桃花已掉的差不多了,这时候风吹过时,更掉落了几片残叶。 裴彬玢闷不出声的走到了叶老爷的面前,然后挡着他的视线,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是不是,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大家的计划,你却在漠视的让这一切发生,包括从一开始,细姨的死?都是你们计划里的一切?” “你胡说什么?”叶老爷有些微怒的喝了一声,然后方是慢慢平静了下来,好一会子才说道:“我也是在阿细死了以后才知道一切的。” “那你说要为细姨报仇的话,都是做戏?舅舅,你。。。。。。”裴彬玢说到这里,却是说不下去了,只是瞧着叶老爷,闷不说话。 “不,不是,只是后来他们把这一切做成了一个计划,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叶老爷有些慌乱的解释着,最后却又慢慢平静了下来,淡淡的说道:“在这事里,我们都有太多的无奈,只能听之任之,你知道这事是谁拿的主意吗?” 裴彬玢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讽刺的意味,却不说话,只是瞧着叶老爷冷笑着。 叶老爷终是微微的叹息着,缓缓说道:“江成海,有什么胆子敢来布这个局?唉,一切,一切都是上意。” 上意。。。。。。不过只有两个字,却让裴彬玢听到耳里如有惊雷,好一会子,他才颤抖的说道:“皇上。。。。。。” “唉,现在你知道我的无奈了,不是舅舅不想做什么,只是这是上意,上天要让洛璎给广陵王爷陪葬,舅舅也无可奈何。叶老爷说完这一切,又是皱了皱眉头,他慢慢的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那茶水,只是如喝药一般的,苦的他脸上全是愁意,好一会子他双瞧着一直默然不语的裴彬玢说道:“彬玢,其实舅舅心里也不好受,她可是阿细最重要的人啊,而且,阿细还去的那么惨。舅舅多想能为她们计一个公道,可是,不能啊,这是上意。唉。” 裴彬玢好像没有听到这一切一般,只是瞧着前言发呆。 锦瑟篇 199 准备面圣 裴彬玢也不多话,闷着头便坐上轿,准备上殿面圣。 只是轿还没行多远,突然间停了下来。裴彬玢不由不悦的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轿夫在外面回应道:“是广陵王爷的车驾到了,需回避。” 裴彬玢立时双眸一睁,广陵王爷。。。。。。一急之下,他一挑帘子便下了轿,远远看见广陵王爷的车驾缓缓向前行去,周围都是规避的百姓和车轿,裴彬玢赶紧跑了几步,挤到前言嚷道:“臣,裴彬玢,求见广陵王爷。” 广陵王爷正坐在车驾里,听到外面裴彬玢的声音,不由惊的一睁眸子,然后一抹窗帘,探出头去,瞧着裴彬玢,然后皱了皱眉头,最终说道:“请裴大人过来吧。” 裴彬玢走近车驾,一揖礼,广陵王爷便是一摇手说道:“你跟在车边吧,呆会到了广陵王府再说话。”然后便是对车夫说道:“回府。” 裴彬玢应了一声,便跟在车驾的一侧。 一行人回了广陵王府,一入府里,裴彬玢便是赶紧追问道:“广陵王爷,贱内。。。。。。” “她现在陪着我母妃,只是,这件事十分麻烦。”不待裴彬玢说完,广陵王爷已是先打断了他的话。 裴彬玢听说南洛璎无事,心里已是定了几分,这才不再多言,只是静默的瞧着广陵王爷。 广陵王爷抬了抬眉头说道:“这件事情,是不是叶老相爷的计划。” 裴彬玢听广陵王爷言毕,愣了愣神,沉吟了片刻,终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不会,外公,这样做可是要搭上我,甚至是裴家,对叶家来说,也是伤到骨头了。” 广陵王爷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在屋里来回的走动了几步,终是回过头对着裴彬玢说道:“这样的事儿,对我来说,躲是躲不过的,不如径直去面圣,反是得个磊落。你呢?” 裴彬玢一抬头,瞧着广陵王爷,淡淡的说道:“彬玢也非畏死之人。” “呵,呵,不错,我知道你畏死,否则也无法自那万箭刀林的战场上活着回来,我只是说,你有没有别的事要交待家人去做的。”广陵王爷轻笑着说道。 裴彬玢听到这一句话,却也是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瞧着广陵王爷说道:“没有了,家里的事,自有彬筕他们担着,我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了,那还能做什么?” 广陵王爷笑着伸出手,一拉裴彬玢的肩膀,轻声说道:“你不负洛璎,我也为她高兴。说完却是眼眸深深的瞧着裴彬玢,良久,良久,终是轻叹了一声,收回手,转身出门口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那便,随着我一起去面圣吧。” 这时候的南洛璎可是不知道广陵王爷与裴彬玢有什么计划,她正随着太妃进到了龙池亭,在这里等候着皇上的传见。 南洛璎还是第一次看见这金砖琉璃瓦的皇宫,免不得要多瞧了几眼,这时候天色方是初明,太阳还没有真正升起来,只是看着那巍巍的宫殿,一重重的参影,好像卧着的张牙之兽。 南洛璎深深的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好让自己稳定一下心神。 太妃坐在轿里,并没有出来,却似乎能想像出南洛璎的心情一般,在轿子里悠悠的说道:“你还是第一次进宫吧。” 南洛璎闷头应了一声,听见太妃继续说道:“近三十年前,我第一次让人抬着到了这里的时候,和你一样,紧张呢。” 南洛璎不知道太妃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便不做回应,只是轻“嗯”了一声算是应过,太妃却是似乎沉浸在了过往的回忆里,好半天才说道:“别紧张,呆会太阳出来了,那阳光洒在这琉璃瓦上,可好看来了,昡出来的都是七彩的光辉,而且那朱砖也映的是血红血红的。” 南洛璎听到这里不由打了一个颤,却是应不出话来,只是瞧着那巍巍的宫门出神,好半天,太阳终是升了出来,那第一缕镏金的光芒洒在了琉璃瓦上,真的昡出了七彩的华芒,而那原来如是张牙之兽的宫殿,也好像活了过来一般,一重重都映上了朱华如灿的光辉。 极是壮丽,却也美丽,真正是智慧的结晶代表,但南洛璎却是没有心情欣赏这样的美景,因为太阳出来的时候,也是上朝的开始。 据太妃所说,自己这样的情况,是不能上正殿的,只能等着朝会结束以后,去御书房见驾。 所以她们要在这里等待散朝会以后再去面圣,但皇上已经知道这里的事情,大约会留下几个心腹大臣来面审。 南洛璎想到这里,心里便是觉得有点不踏实,却也不知道留下来的大臣会是怎么样的人,只怕那经过此事的江成海大人是少不得的。只是虽是也问了太妃几句,她却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能在这里静静的等着,只是等待的感觉却也是最是让人难受的。 就在南洛璎所不知道的时候,广陵王爷的车驾带着裴彬玢从另一侧的宫门进了皇宫,他与裴彬玢一起在宫门前下了马车,一起通名进了正殿。 广陵王爷与裴彬玢一入正殿的时候,便看见早已是一排排的文武大臣,已是到齐了,两人呼了一声万岁,行过礼后,各自觅地站定,这时候殿里静悄悄的,反是皇上在上面,不停的打量着广陵王爷与裴彬玢,好一会子也不说话。 众大臣们,也不说话,这屋里的声音安静的让人感到一种雷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广陵王爷也不说话,只是瞧着眼观鼻,鼻观地,便是这般立在那里,好像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裴彬玢几次嘴唇微启了几下,却是看见广陵王爷向他微微摇了摇手指,这才忍了下来,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上座的皇上轻哼了一声说道:“刚才你们不是一个个都在吵吵攘攘的吗,八弟来了,你们反是不说话了。 广陵王爷这才抬起头来,瞧着皇上说道:“陛下,此事与臣弟有何关系?” “他们一个一个都在参你呢。”皇上说完,便不再说话了,反是瞧着众人,然后似笑非笑的扫了一下全场众人的脸色,最后落在了广陵王爷的脸上。 广陵王爷一脸慌色的说道:“不知道臣弟所犯何事,值得让全场文武来参臣弟,还请皇上为臣弟做主。” 裴彬玢用力捏住了自己的手,指甲一寸一寸的陷在自己的肉里,好让自己的心更平静一些。 广陵王爷只是一脸无辜的瞧着众人。 皇上这才轻叹了一声说道:“八弟啊,这些人啊,你自己看看吧。”说完皇上便将面前的账本章子一把递给身边的内侍,小内侍赶紧将那些章子们递了下来。 广陵王爷双手颤抖的接了过来,一边看着,一边说道:“他们,他们这是污陷臣弟,那裴南氏不过是我母妃的远亲,我去探试时,江成海拿不出一丝证据,我便做了一个保,将她先带了出来,还怕她逃,不敢放她回家,只是送去陪伴母妃为先帝一起抄书祈福而已。”广陵王爷一边说着话,一边拭了拭额上的汗,最后却是望着皇上说道:“他们便将臣弟想的如此不堪,陛下,你要为臣弟做主啊。”一边说着话,一边泪都滚了下来,畏畏缩缩的在那里抽泣着,那样子瞧起来,那还有一份在外殿时的冷然与傲气。 皇上冷哼了一声,又瞧了瞧那一朝的文武百官,然后冷冷的说道:“你们怎么说,刚才不是嚷的可欢着吗?” 裴彬玢却也提步走了出来说道:“陛下,您可要为臣妻做主啊,臣的贱内,一向胆小怕事,身子也弱,那里会有什么恶行,却是让江大人带去了以后,几要用重刑折磨,要不是正好广陵王爷将她救了出来,只怕已是要惨死在了刑具上了。” 皇上又睨了一眼众人,淡淡的说道:“江成海呢?” “回陛下的话,江成海已在殿外候着跜。”一个文臣打扮的臣子走出列来回应着,接着说道:“老臣请陛下公审此案,还死者一个公道,万不能护着某些皇亲国戚,而放纵了犯人,以免激起民愤。” 裴彬玢的双眸盼了盼,皇上却是已先一瞪眼说道:“大胆,你的意思是朕是一个是非不分的晕君。” 这臣子方是维维诺诺的向后退了几步,这才小声的说道:“老臣不敢。” 皇上冷哼一地所,这才说道:“去传江成海进来,朕要听听他怎么说?” 广陵王爷也是一跺脚,一脸悲愤的说道:“臣弟也要好好与他对质一番,瞧瞧他要如若污陷臣弟。要是不能还臣弟一个公道,臣弟只好学习古人,撞死在这景阳柱上,以示清白。” 皇上一皱眉头说道:“八弟,你这是什么话。一切朕心里自有公断。” 广陵王爷这才不语的瞧了一眼裴彬玢,见他也是一脸的讽意,只得状若无奈的轻轻苦笑了一下,但这笑意只是在那一瞬间,便消失无踪了。。 锦瑟篇 第两百章 正殿闹剧 就在这殿上闹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南洛璎还守在宫门外,瞧着那巍然挺立的朱门,看着那初生的太阳,正在慢慢的烧的火红,天已是一点一点的热了起来。 南洛璎拭了拭额上细密的汗珠,轻声说道:“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太妃在里面半晌无声,好一会儿,才轻唤了一声:“静慧。”南洛璎这才注意到,那静慧居然一直也是跟在轿后的,只是南洛璎一直太过紧张,只注意着前方,不曾留意到。 静慧应了一声,太妃这才说道:“去打听一下。” 南洛璎瞧着静慧从自己身边走过,不由自主的又打了一个轻颤,想到她之前对自己的威吓,心里更多的是无奈和烦躁。 不知道过了多久,静慧才回转,只听她轻声禀报道:“回娘娘的话,今儿个王爷上了朝,朝里都在这议这事呢,江成海方才让唤进殿里。” 南洛璎的手不由握紧了,只觉得手心里都是凉凉的汗意。 太妃似乎也有所动,她居然一挑轿外的帘子,走了出来。 因为今天要面圣,太妃娘娘穿着一式正装华服,代着金丝绣印的暗紫色团纹对襟襦裙,在阳光下映映生辉。 “唉。”太妃娘娘一昂脖子,瞧着正殿方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静慧赶紧走过去扶着太妃娘娘的手,太妃娘娘却是一回头,瞧着南洛璎说道:“你在这里侯着吧,本宫要进宫去见见太后娘娘。” 南洛璎愣了愣,嗫蹃说道:“娘娘,您不是说带我来面圣的嘛?” “你急什么,你还怕皇上不会召见你嘛?”说到这里,太妃娘娘眼眸转动了一下,瞧着前面悠悠的叹道:“唉,我们这些后宫的妃子们,非奉诏是不能进正殿的。” 南洛璎抿了抿嘴,总觉得心里特别不安,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瞧着太妃,心里觉得着急,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说好,好半天才闷出一句话来:“那我先回宁静寺里侯着成嘛?” “就在这里吧,你就在这里。”太妃沉着脸说了一句,然后便看也不南洛璎的说道:“静慧,你留下了陪着她吧。” 静慧应了一声,太妃点了点头,这才又进了轿子里,只听见轿子里传来她的声音:“走,去朝见太后娘娘。” 声音传的好像从另外一个世界里传来的,南洛璎目送太妃的那顶代表着皇家的明黄|色小轿慢慢离去,她的心也在慢慢的了沉下来。虽说太妃并不一定会为她做什么,但既然是跟着她进来的,在南洛璎的心里还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一个主心骨一般的人,这时候见太妃离去,南洛璎的心里只觉的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而可怕,心里跳的越发快了,背上的衣服,风一吹,映在身上,让汗粘在背部,透着风,只觉得凉凉的,片体都是一片寒意。 虽说是如此,但事已至此,南洛璎也知道自己是走不得的,静慧还有几个从人都在一侧虎视着自己,要是想跑,也是怕不掉的,何况跑的了初一,也跑不了十五,不如就走一步看一部吧,只得继续瞧着那巍然耸立的朱门,发呆。 就在这时候的正殿里正是吵嚷一片,江成海奉诏进到殿里,自是添油加醋的将广陵王爷如何心急胆虚的非要在那一天将南洛璎带走的情况说了一遍。 广陵王爷听到最后,已是失态的大哭,然后瞧着皇上,好半天才说话:“臣弟让人误会至此,那里还有颜面下去见列祖列宗…” 下面的朝臣本是一肚子的草稿,但这时候,见广陵王爷哭的惨烈,反是说不出话来了,偌大的正殿里只听他一个人在抽抽咽咽的声音。 皇上终是不奈的皱眉道:“八弟,你也注意一下,这里是正殿。。。。” 这话还没说完,广陵王爷已先叫嚷道:“陛下,要为臣弟做主啊,要不然,臣弟真是无颜再留在这个世上了…他们居然以为臣弟对臣下的妻子有非分之想,所以才会如此…臣弟年少轻狂是有的,但也不会无耻到这份田地…” 皇上听到这里,眉头皱的越发越紧了,不由喝断道:“八弟,江爱卿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他只是指你的行为可疑…” “可疑什么,图财,臣弟有皇上的厚恩,自是不缺,难不成在他们这样一脑子的无耻想法的人眼里,除了图财还有什么,臣弟冤枉啊…”广陵王爷越扯越是无聊,听到满朝文武无一不在摇头,便是裴彬玢也让他说的不知道如何说好。 皇上冷笑一声,却不接话,冷眼瞧着广陵王爷,见他越哭越是悲凉,一点收住眼泪的意思也没有的时候,他这才轻叹了一声,无奈的说道:“来人,给王爷取个帕子来擦擦脸。” 江成海在一边等了半天,见真有人递上了一个帕子,趁着广陵王爷擦脸,停住声音的一会子功夫,他赶紧说道:“臣启万岁…” “臣启万岁。”在他身侧也传来一个声音,自是裴彬玢的。江成海一回首,瞧见是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皇上抬了抬眉说道:“裴爱卿,此事关乎你的妻子,你还是规避一下吧。” “正是因为此事关乎臣下的贱内,所以臣才更应该要…”裴彬玢的话还没说完,已让江成海打断道:“裴将军,陛下已经谕令你规避了。” 裴彬玢怒然一扬眉,瞪了江成海一眼正欲在说什么,广陵王爷已先又抽泣着说道:“陛下…啊…。”这一声陛下在那严重的鼻音里都带着拖腔了,立时只见皇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轻叹了一声说道:“好了,先江爱卿说说他的道理。” 广陵王爷立时一躬身子说道:“皇上,难不成江成海所说便是道理了嘛,一面之词不足以信,臣弟,要求他需举出实证。” “这是自然。”皇上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说道。 江成海一仰脖子,瞧着皇上说道:“臣启陛下,柳儿原始人证,但她已死在罪妇南洛璎之手,此事我府中众多差人都可以作证。” “江大人,您说您府中差人都可以作证,请问他们是看见贱内杀人了,还是瞧着贱内行凶了,请江大人这几个可以作证之人,提上殿内,交由我等不同人审问,问一问他们当时的细节,贱内是用左手刺的,还是右手,还是用哪样的凶器,当时是一下刺进去的,还是慢慢刺进去的,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另外,最重要的,柳儿既然是重要的人证,他们看着贱内行凶,为何不及时阻止。”裴彬玢不再客气,一串串话语如是连珠炮一样的炸了出来。 江成海一时不及反映,只是下意识的嗫喃道:“行凶之时,他们没有看见…” “这就够了,皇上,您也听见了江大人说道,行凶之时,他们没有看见,既然如此,何以见得是贱内行凶。。。”裴彬玢激动的大声说道。 殿里安静一片,只能听见几人的呼吸声,但这样的安静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情,很快便听到江成海继续说道:“当时屋里,只有她与柳儿两人,如果不是她…” “哼,如果不是她难不成是柳儿?”裴彬玢接过话,然后抬了抬眼说道:“这就要问江大人,既然有两个答案,为什么一定要怀疑是贱内,而不是柳儿眼看事情要败露,明知死罪难逃的时?br / 嫌妻第47部分阅读 嫌妻 作者:nprouwen 时候,才会如此丧心病狂,以命相拼,只为再害一次贱内呢?” 说完便一躬身子,向着皇上说道:“请陛下做主,要不是柳儿有心算计,为何她会一个人前往贱内的囚室。” 这时候殿里已无一人说话,大家只是瞧着裴彬玢,瞧着江成海,瞧着……,皇上。 裴彬玢只是昂着头,一脸的正色与淡然。 广陵王爷也不再抽泣,只是拿着帕子,闲闲的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江成海的额上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没有说话,可能是因为不知道如何说话才会不错,也可能是因为,他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样说话,才能正确。 大家都是安静的,只是这殿里只怕只是少数的人,心里才是真正平静的,那些人便是真正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发展的闲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上总算淡淡的说话:“这件事,让你们吵的朕头都晕了。” 这时候一个老臣子站出列来说道:“臣启万岁,万事自有职司,万岁这景阳殿里议的是国家大事,谈的是民生疾苦,这类小事,应该交由江大人甚决,若是觉得江大人有徇私舞弊的嫌疑,不如交于三司会审,或是公审,由天下人看个明白。” 皇上听到这里,轻叹了一声说道:“朕看着有些道理,便这样办吧。交由三司择日公审。”皇上说完,便又扫了一眼殿里的众人,然后微微一笑说道:“朕如此处理可算公允。” 文武大臣齐声说道:“吾皇圣明。” 皇上淡淡的一笑,然后继续说道:“三司可是要秉公处理,不要让朕失望。”身影悠长,好像可以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锦瑟篇 第二百零一章 公堂受审 最终是议定便在当日下午初审。江成海也受命陪审。 早朝后,皇上让太后请去御花园里赏花,自是不能御驾亲临,广陵王爷遣了轿子去宁静寺里接南洛璎。只是不知道,南洛璎已在宫门个侯着,等得了信转至宫门,再接她到了堂,这公审才算正式开始,只不过这时候已是晌午时分了。 中间裴彬玢与广陵王爷侯着半晌,得了南洛璎的信的时候,才知道还要一会子才能到。广陵王爷自是回王府里去小歇了片刻。 裴彬玢便受了李将军请,就近去将军府里吃了午饭。等到裴彬玢用罢饭,骑着马走进大理寺府衙,门外早已人山人海。听见百姓议论纷纷。 “真没想到那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也会杀人。” “会不会是冤枉了。” “当官的事不是我们这些小百姓能懂的。”书 包 网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书包网 …… 裴彬玢下了轿子,便嗅到一阵一阵人挤到堆里发出的那种特有的酸臭味,他见者人山人海的场面,不由皱了皱眉头。 终是忍着心里的不适,挤了进去,刚进内堂,就听见江成海喝道:“这般嘴硬,我看不用刑你是不会招认的,来人啊,杖责四十。” 裴彬玢心头一震,眉头一皱,需知道这脊杖之刑甚重之前曾有先例,二十杖之内就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打死,如今脊杖四十,江成海难道有意要把南洛璎杖毙于公堂之上。正待说话,这时候却听见广陵王爷急声制止:“慢!皇上命三司一同审理此案,江成海你不过是一个陪审的,这里哪由你来说用刑便用刑,更何况,她不过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岂可用此伤筋动骨之刑。 江成海却是带着一丝残酷笑意,冰冷的说道:“南洛璎连伤数条人命,心根如此,若是普通刑法,焉能令其招供。” 裴彬玢听他说的这般心狠,越发按捺不住,眉头一杨,高声说道:“这脊仗之刑,曾有先例,二十仗之内就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打死,如今脊仗四十,江大人莫非想将贱内毙于此?好让她有冤难申,有言难吐,以求达到怎么目的。” 这样的言语,总是呛的人生重的,后面那些不知所以然的百姓们,却是不依不饶的在外面起哄道:“不说用刑嘛,怎么还不打呢?” “就是啊,就是啊,怕是看见人间小娘子生的漂亮…哈哈。” “官官相护啊,听说是官家的夫人啊呢。” “唉,越是官家的人,心越狠啊。” 门外的差人们在那里一边小声喝道:“吵什么吵,听审要安静。” 只是人太多了,却是很快将这一切差人的声音给掩过去了这大理寺一年也难得公审一次,这一次,一来便是将一个漂亮的小媳妇受审,又是王爷…… 这些百姓们,自是难免有些兴奋的好奇。 “啪”,一位当堂居中坐着的官员,一拍惊堂门,这一声巨响,震惊当场,差人们整齐的吼了一声:“威武。” 这常常的堂音拖过以后,门外的百姓们,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南洛璎听着这一切的声音,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抬起头,看见那些陌生的面孔,正期盼她受刑,再看见广陵王爷他一脸愤然的瞧着江成海,这位王爷,在这一刻,其实已是失了平日里的那份淡然。而裴彬玢正是怒然的瞪着江成海,他似乎感受到了南洛璎在瞧着他,裴彬玢微微的垂下眼眸,瞧着她,然后,对着南洛璎,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那眼神里分明决定的说道:“别怕,有我在呢。” 在一侧陪审的江成海眼睛一眯,缓缓扫过南洛璎,最后望着广陵王爷提声说道:“广陵王爷言重了,区区四十脊仗而已,哼,广陵王爷,你一再阻挡本官用刑,嘿嘿!难道王爷竟然是护短之辈。” 居正坐着的那位官员,裴彬玢瞧了一眼,原来也是熟人,是大理寺监张大人,正欲启声,已听张大人喝道:“江大人,此案本官奉旨主审,你只是陪审,待本官言罢,你再做补充可否。” 见张大人一脸正色的直诉江成海,广陵少爷与裴彬玢不由觉得松了一口气,便是南洛璎,也觉得有些希望在人间之感,正在这时候却听见“啪”的一声,张大人又一拍惊堂木,然后高声说道:“本官也认为,此等刁妇,不用刑,她是不会招的。” 听到张大人这番言语,之前已在一侧准备这的两个如狼似虎的刑吏立时将南洛璎按在了地上,南洛璎抬起头,瞧了一眼江成海。 裴彬玢与广陵王爷还不及反映,已见江成海立时伸手拿过刑签得意地喝道:“行刑!” “啪”的一声刑签落地。 两名彪悍的刑吏高高举起刑棍落在南洛璎的脊背上。 “一、二、三…” 裴彬玢看着眼睛一转,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这杖子虽是高高举起,却是轻轻落下,毫不伤筋骨。不由想去以前听说过衙役脊仗可是一门学问,据说初练的时候一是把砖包在纸里打,纸没有打烂而里面的砖块要是碎了,这种打法外表没事但受伤极其严重,基本上是要置人于死地的,另一种是把纸覆盖在豆腐上,只要打烂纸而下面的豆腐不能碎,这种打法看起来打的很厉害,但养几天就好。 裴彬玢虽还是觉得有些难受,便也觉得心里略略安了一些,此时方醒悟到这里是大理寺监,毕竟舅舅曾经在这里主事,多少还是有些老人会看着给几分薄面的,只可惜,裴彬玢悬着的心刚放下几分,又听见江成海冷哼一声,喝道:“给我重重的打,如果再打的马虎,哼,老夫只好去请刑部的刑官来教教你们执刑了。” 裴彬玢听到这里不由暗暗咬牙,双手攥的紧紧,一根一根的筋暴在了手背上,广陵王爷更是虎目一睁,南洛璎听到南洛璎的言语,她慢慢的抬起头,瞧着他。眼泪深有怒意的说道:“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冤我,要这样害我。”说完双眼扫了一眼堂里的众人,冷冷的笑了笑,正在这时候脊仗之刑还在继续,这刑罚打断了她的言语…… “十…十一…十二…”这几下结结实实地落在南洛璎的脊背上,堂上的江成海见此不由轻轻点点头,手里顺了一下自己长须,嘴角尤带着一丝浅浅笑意,堂下的裴彬玢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南洛璎吃痛的闷哼了几声,她惨烈的咬着唇,然后在那脊仗举起的瞬间,突然惨然一笑,然后冷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想我死,不过,你记住,你们这样害我,我今死后也必成厉鬼,使君家宅终日无安。” 威严的公堂上或许经常听到这样的威胁,居然寂静无声,没有说话,只充斥着皮肉被敲打的沉闷钝响和施刑人的高喊报数声。 裴彬玢气愤的想要向前,却让一侧的差人伸出来的杖子拦住了,广陵王爷只是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然后注视着堂上的几个人,一个一个,慢慢的端详着,似乎想要看清楚,他们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一行行令人心惊的血红迅速代替了先前杖责时留下的零星的血点。 之间南洛璎低头忍受着,汗水顺着发梢低落。她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紧紧咬住嘴唇,一丝丝腥红渗出唇齿,汇合成几缕血线流过嘴角。 裴彬玢已忍不住别过脸,似乎是不忍目视,只是眼眸里早就不自觉的缀上了眼光。 随着第二十二下杖责的重击,南洛璎的身体随势向前一倾,鲜血从口之喷涌而出,双手下意识地支撑地面,显出她不像倒下,却虚弱得微微颤抖,显已力不从心,终是晕了过去。 听见刑吏向堂上之人说道:“禀大人,犯妇已经晕了过去了。” 江成海却毫不在意的说道:“四十刑仗未满,给我用水浇醒,继续打。” 广陵王爷似再也忍耐不住了,高声喝道:“且慢。” 张大人冷眼看着广陵王爷,高声说道:“看来,广陵王爷是要维护罪人了。” 主审另一侧的陪审官员也在一旁轻声劝道:“江大人,张大人,此案毕竟是皇上亲点三司会审,如今案情未明,此犯妇是唯一的丝索,如此重刑,万一真打死在大堂,大人,将如何向皇上交代。” 江成海冷哼一声,这时候南洛璎已经悠悠醒转,勉力撑起的身体,张着一双如暗星的眸子,望向高坐的人,虚弱的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招便是,你们将你们三司,几年的无头公案,没人认没人招的案子都一并拿来好了,反正自古千难唯一死,只不过,我今死后必为厉鬼。” 江成海一顺胡子,眼睛一翻,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继续行刑。” 裴彬玢冲口说道:“慢。”然后也再不顾及众目睽睽径直一掌排开拦路的差人,走到南洛璎身侧,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目光缓缓的扫过众人,然后落在南洛璎的眼眸之间,温柔一笑的说道:“我陪着你。” 江成海却不依不饶的说道:“广陵王爷,张大人,你们都看见了,裴将军意欲干扰审案,依律当逐出公堂,来人…” “慢着。“广陵王爷见江成海今日似乎已是下定决心要将南洛璎杖毙于此,此时见他还要寻摸裴彬玢,终是忍不住出声阻止。 “啪“张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道:”广陵王爷,本官敬你是皇亲国戚,才容你在堂坐着听审,如若,你再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扰审案,那本官也只有依律办事,请你退出公堂了,待到传讯您的时候,自有差人去后堂请您。“ 江成海也在一侧冷笑道:“广陵王爷,干扰审讯着依大宋律法需先打二十杀威棍,裴将军如此行事,还是先将他与南洛璎的刑仗一并打完再审吧。“ 裴彬玢听着心中一阵火起,看来江成海想将自己与南洛璎一起在这里打死完事,还用审什么?高声嚷道:“等一下,莫非江大人想杀人灭口嘛?” 这一句,堂上堂下皆是一惊,广陵王爷喝道:“裴彬玢,你休要胡言,江大人为何要杀人灭口?” 裴彬玢振振有词的说道:“若不是因为江大人怕我与贱内在公堂上说出些对某些人不利的言语,何苦一见到我,就想将我杖毙与堂下。裴某人自在上次战役里负过重伤,满朝人多知我身虚体弱,若是让他打完,只怕心中的秘密就只能带入低下,白白便宜了那些人了。” “啪”江成海已从气愤中,振奋了精神,怒拍惊堂木,高声喝道:“你说什么,老夫一向坦荡,你敢如此污蔑老夫,来人啊,给我掌嘴。” 广陵王爷眉头一扬,虎目一睁,缓缓说道:“等一下,江大人何必如此情急,不如让他说完,若是无理再打也不迟。”然后一挑眉瞧着张大人似笑非笑的说道:“张大人一向清明自许,想来不会只想听别人的一面之词,而不给他人一个申诉的机会。” 张大人咬着牙一拍惊堂木喝道:“说。” “威武”堂内一阵堂威响起。 裴彬玢却是一点也不急,又瞧了瞧南洛璎,见她正在望着自己微笑,南洛璎慢慢的抬起手,那指甲早在行刑的时候,已因为要忍受痛苦,而深深的扣进了地理,一片片指甲都让扣的脱落了下来,此时上面已是一片片血污,可是裴彬玢却没有觉得有什么恶心或者是脏的感觉,只是心痛,眼泪缀着的泪,终是在这一刻落下下来,南洛璎慢慢的抬起手指,伏在他的脸颊上轻声说道:“我会不会死了。” 这个时候的南洛璎只觉得四周都是安静的,好像一切都在慢慢便的黑沉,只有裴彬玢在眼前,只有指尖的温暖感受在提醒她,她还活着。 裴彬玢看见她的眼光已有些散乱,心痛的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抬手握紧她的指尖,听见她因吃痛而倒吸一口凉气,又赶紧放落了,可是却见南洛璎的手无力的慢慢的垂下,心里只觉得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南洛璎只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艰难的说道:“死了也好,没准可以再穿回去。呵呵。”前面的话说的太过含糊,除了仅在身侧的裴彬玢,他人却是听不清楚的,只是那苦笑的声音,那声音里收藏着的惨烈与凄凉,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了,便是一直嚷着用刑的张大人也有几分不忍的闭了闭双眸…… 她…终究只是一个弱质女流而已。 这样的话,裴彬玢虽是听见了,却也是听不懂的,他只是注视着自己怀里的这个女子,那样的娇弱,那样的纤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应该早一些,早一些阻止这一切,明明知道她的身子不好,她禁不住,为什么,为什么刚才要迟疑那一片刻的时光,要让她受这样的痛苦,裴彬玢的手越来越颤抖了,但他还是提起精神,握起了南洛璎的手腕,将她的手慢慢的举了起来,然后瞧着她的眸子,好半天也说不出话,过了良久,才将自己的脸慢慢的贴在了她的额上,轻声覆在她额前说道:“对不起,我迟了。” 南洛璎听带他的言语,心里只觉的一片宁静,好像背上那一阵阵的痛都在慢慢的远去,她轻声呢喃道:“不用对不起,我来到这里,做过很多后悔的事,只有一件事,我不后悔,便是遇见你,只有那一件事我舍不得,便是你,你……”那细弱的声音在这一刻停住了,裴彬玢看见她的脖子慢慢的软了下去,无力的向下滑去,心里一沉,闷吼了一声喝道:“江成海。” 裴彬玢抱着南洛璎站起身,看着他,那目光如若要吃人一般,江成海受了一惊,在这一刻,他才醒悟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曾经在百万军中来回自若,这个男人曾经在万箭血雨中存活下来,他曾经杀过多少人,谁又能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江成海害怕的在案后缩了缩身子,他颤抖的说道:“裴将军,你想干什么,干什么。” 张大人反是比较冷静的,他只是冷冷的说道:“裴将军,请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公堂。” 裴彬玢一言不发的抱着南洛璎缓缓的向案前走了过去,堂上一片安静,就连在外看着审讯的众多百姓也是摒住了呼吸,一双双眸子睁得大大的,只是盯着裴彬玢。 裴彬玢依旧无言,就看见他一步一步的逼近,江成海有些气急的嚷嚷道:“快来人啊、来人啊。” 可是没有人动,大人都让裴彬玢的那份气势给镇住了,就连在江成海一侧的主审张大人,他握着惊堂木的手也在出汗,他想要再拍一拍他的惊堂木,可是手却好像软的没有一丝的力气,举不起那一块小小的木板。 正在这时候广陵王爷站起身,拦在了裴彬玢的前面,瞧着他,沉声说道:“裴彬玢,你醒一醒,先让医官来看看洛璎。” 只这一句话,裴彬玢停住了脚步,他木然的盯着广陵少爷,江成海与张大人明显感觉到松了一口气,趁着混乱,广陵王爷当机立断的说道:“我看改日再审吧。” 锦瑟篇 第二百零二章 锦瑟相和(大结局篇) “王爷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江成海与主审张大人几乎是同声应和着,接着只听见张大人沉声说道;“今天的审讯就到此为止。传医官为裴夫人珍视,其余一干人等可以先行回去,随时听传,退堂!” 南洛璎正在昏迷当中,自是不知道这一切,裴彬玢一片迷然的听着王爷安排抱着南洛璎进了后堂。 看着医士们剪开南洛璎后衫的衣襟,听见她在昏迷中都在那里“嘶嘶”的倒吸着凉气,裴彬玢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一下也不肯松开,只有在这样交扣的时候,能感受到她手指尖微弱的温度,这分才能感觉到她还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士们忙完了一切,依次退了出去,裴彬玢却还沉在其中不言不语,只是拿着一件薄被帮着南洛璎盖好,看见她卧躺着,趴睡在床上,小脸微微侧着,上面沾满了薄汗,而发丝散乱的披在肩上,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一片苍白,瞧着让人心里一阵阵的抽痛着。 就在裴彬玢做着这一切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广陵王爷走到了他的身侧,广陵王爷看了一眼这一切,默然无语的又退了出去。 就好像没有来过一般…… 天黑了又亮了,在阳光慢慢洒进屋里时,南洛璎好像才感受到了屋里的温暖,她缓缓的炸了眨双眸,那羽睫微微的轻颤了几下,虽只是那样微弱的动作,裴彬玢却好像看见了世界在震动一般,他立时站了起来,凑过去看着南洛璎说道:“洛璎,你醒了嘛。” 南洛璎缓缓睁开眼,这动作虽不过只是一瞬间,但在裴彬玢看来,却如是一辈子一样的漫长,在这等待里,他几乎都觉得自己的心停止了跳动一般,好像都有些无法呼吸似的。 裴彬玢屏住了呼吸,看见南洛璎又眨了眨眸子,她活过来了,她真的活过来了,这是当时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好半天裴彬玢才说道:“洛璎,你醒了。” 南洛璎缓缓睁开眼,这动作虽不过只是一瞬间,但在裴彬玢看来,却如是一辈子一样的漫长,在这等待里,他几乎都觉得自己的心停止了跳动一般,好像都有些无法呼吸似的。 裴彬玢屏住了呼吸,看见南洛璎又眨了眨眸子,她活过来了,她真的活过来了,这是当时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好半天裴彬玢才说道:“洛璎,你醒了。” 南洛璎想用手撑起自己,只是一动却扯动了伤口,痛的她咬了咬牙,这样一个动作,立时让裴彬玢明白了她的想法,他伸出手将南洛璎慢慢的扶了起来,便将她那样面向自己,搂进了怀里,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她的伤口,只是瞧着她的小脸附在自己的胸前,好半天也没有说话。 南洛璎也没有说话,只是附在他的胸前,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找不到你,吓坏我了。” 裴彬玢的手颤抖的抚在她的发丝间,好半天才说道:“你也吓坏我了,以后,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这一次,对不起,如果我…” “我理解,你不是怕自己会怎么样,你是怕要是你真的冲动了,我们会怎么样…皇上会把我们怎么样。”南洛璎的声音轻如叹息,只是那样微弱的声音听到裴彬玢的耳里,他却如蒙惊雷一般,好半天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天色渐渐亮了,阳光照在两人的身上,有些温暖,正在这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裴彬玢提了提精神,冷声说道:“是谁?” “是我,张大庸,裴将军,可以进来嘛?”裴彬玢的眸子立时一黯,张大人,大理寺监,洛璎一案的主审,他轻叹了一声,冷然的说道:“进来吧。” 张大人走了进来,瞧见南洛璎附在裴彬玢的怀里,有些意外的愣了一瞬间,但还是很快镇定自若的说道:“裴将军,此事,我有我的难处,希望你理解。” 裴彬玢冷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应话,好半天才说道:“没有什么不理解之处。” 张大人又是轻叹了一声,好一会儿才说道:“昨天夜里,广陵王爷进宫面圣了,与皇上长谈了一夜。” 南洛璎明显感受到裴彬玢握在自己的肩上的手又紧了几分。只听裴彬玢说道:“谢谢,张大人。” “唉,裴将军,你我都应该明白,这件事,该结束了,只是如何结束,我们都无能为力。”张大人轻轻的叹息着,言罢便向后退了几步,准备离开。 裴彬玢却还是冷然的继续说道:“我绝不会看着我的妻子受苦,你有你的难处,我理解,但是如果再发生一次昨天的事情,那么,只要我不死,我相信,我一定会十倍百倍的奉还给你,只要我不死。我相信,你这辈子再也机会能安稳的睡觉了,你相信我有这样的能力嘛?” 张大人抬了抬头,瞧着裴彬玢一眼,轻叹了一声,终是没有说话,慢慢的退了出去。 南洛璎抬起头,看见裴彬玢的脸色阴戾的吓人,便捏着裴彬玢的衣襟,扯了扯,想要吸引他的注意,裴彬玢这才垂下眸子,瞧着她,温和的笑了笑,然后抚了抚她垂在肩头的碎发,然后说道:“怎么了?” “我们走吧,我们两个人逃走好不好?”南洛璎一脸期盼的瞧着裴彬玢,然后突然有些软弱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做,可是,我真的好害怕,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审讯。” “好。”裴彬玢没有多言,只是应了一声,便抱起南洛璎,他利落的推开了窗,瞧了瞧外面,居然没有人把守,也是,以裴彬玢的身手,一般的人把守只怕也没甚用处,反是落人笑话。 裴彬玢回过身,拿起自己放在一侧的披风,套在南洛璎的身上,然后帮她扣好披风领口的襟扣,动作温柔的好似在处理一件精致的瓷器一样,只怕手力略重一分,就会碰碎了她。 做完这一切之后,裴彬玢才说道:“走吧,我们一起走。” 离开大理寺的后堂,居然比两人想象中还要顺利,没有碰到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早,大家还在休息,还是两人的运气真的好的不行了,总之两人一路穿花分柳从小道上绕到了后堂的小后门的时候,居然一个人也没什么碰到,到了后门拐角处,裴彬玢挑了一个有假山之处,扯着南洛璎便翻过了墙去,可惜,无论他动作如何温柔,还是扯痛了南洛璎的伤处,她只是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却是痛的双手紧紧的掐着裴彬玢的手掌,一直到指甲都陷进了肉里,还是紧紧的握着不敢放松。 裴彬玢看着虽心却也只带着南洛璎一路行走,一边走着,一边轻声安慰着她道:“先忍忍,先离开这里再说。” 南洛璎也知道这样的情况,只是咬着牙笑了笑,想要说几句话回应裴彬玢,却是说不出来,两人一路出了大理寺,裴彬玢说这时候他们肯定以为两人会出城,他们就偏不能出城,找了一个偏僻的荒庙先安顿了下来,裴彬玢是一个大家的少爷,以前也没曾吃过什么苦,好在去当过兵,也有一些应急的本事,将南洛璎安顿下来以后,他便一个人出去买置些东西,不多会子便回了庙里,南洛璎见他已将身上的衣服换成了一件普通的农家粗衣,不由挑了挑眉头,裴彬玢赶紧笑着说道:“不这样更易让人发现。” 裴彬玢从打包好的包里拿出了上药,还有一个煮药的小堡,和一个小软席,将地上打扫了一下,收捡的略干净了一下,这才从庙柱上将那两个对联的匾额拿了下来,拼在了一起,这才将软席铺好,这才把南洛璎抱了上去,安置南洛璎,他又去收捡了一些柴火,准备来煮药。 南洛璎看见他在那里忙进忙出,眼眸里不由微微有些泛酸,就是这样一个人,愿意为了您可以放弃自己优渥安闲的生活,跟着你去流浪天涯,还有什么可以值得自己去追求的。 裴彬玢在那里架炉子,一抬眼看见南洛璎正在那里唰唰的掉眼泪,以为她是伤口痛的厉害,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问道:“怎么样了,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口又痛的厉害了?” 南洛璎摇了摇头,轻笑了一下,说道:“不是,不痛了,真的,不痛了。”一遍说着话,一遍伸出手去握着裴彬玢的手。他的手掌上因为常年练武,打磨出了一层薄茧,有些硌手,但南洛璎却还是将你的手掌放在自己手心间,然后将脸贴在上面,轻轻的磨蹭着…… 裴彬玢瞧着她的动作,没有再说话,两人在这一刻,心里只怕只有一样的想法,只想着这一刻的宁静,可以长一点,可以更长一点… 两人便在这一间偏远荒庙里先暂歇了下来,每隔一两天,裴彬玢也出去买些药品还有吃食,左右这般过了四五日,南洛璎的伤口总算是渐渐的好了起来。 这天南洛璎正在庙里歇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很多的脚步声,她受惊的赶紧缩在了佛像的背后,只是在心里祈祷着,希望不要是找自己的人。 不多会,人便走进了庙里,只听有人说道:“王爷,应该就是这里了。”接着听到一个熟习的声音说道:“唉,应该是吧,洛璎不要藏了,我看见你在佛祖的后面了。” 南洛璎听见是广陵王爷,这才期期艾艾啊的蹭了出来,从佛祖身后跳出来,便听广陵王爷一扬眉喝道:“你这野丫头,也不怕亵渎了神灵,居然敢…” 南洛璎扁了扁嘴,然后瞧着广陵王爷说道:“王爷,彬玢呢,怎么没有回来。” 广陵王爷轻叹了一声,转身说道:“你们都出去。”看着众从人一个一个的退了出去,南洛璎的心里隐隐有些不祥之感,她惊慌的说道:“王爷,彬玢,不会……” “你不用想太多了,只是大辽犯境,皇上命他领兵出征,将功赎罪。”广陵王爷轻声说道,然后方才瞧着南洛璎说道:“军情紧急,所以他已经出发了,临行前托我照料你。” 南洛璎皱了皱眉,广陵王爷淡淡的笑了笑,轻声说道:“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丢下你,去出征?”虽是问句,但似乎他并不想得到南洛璎的回答,他已继续自己说道:“这便是他也皇上的协议。如果他得胜归来,皇上自会不会追究。” 南洛璎冷哼了一声,一挑眉说道:“那我的罪,还有细娘的死,都是平白的人。” “丫头,你还想怎么样?他是谁,九五至尊,如果不是这次大辽犯境,朝中无大将,便是这样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也不会有。”广陵少爷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向佛前步了几步,然后凝望着佛祖,悠悠的说道:“这一切便是命,他现在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为的只是希望以后,你们可以安然的在阳光下生活,你也要学会向前看,不要在纠结以前的事了。” 南洛璎叹了一口去,广陵王爷轻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南洛璎的头说道:“以后的事,就交给我们处理就好了,你还是踏实些做好你的裴夫人吧。” 南洛璎觉得有些不悦,好像让你当成宠物一样被轻视了,可是一抬头,瞧见广陵王爷的样子,却又是发作不得,只是闷声应了一句。 广陵王爷居然大笑了一声,然后傲然的走了出去,南洛璎在广陵王爷的安排下,没有再回叶府,反是正王府里歇了几日便让送回了江南的裴园,一到裴园里,裴老夫人让朝霞姑姑亲自将她迎到了自己的院里先修养了下来。 南洛璎回到裴园里,看见里面的景色,回想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只觉得如是隔世,到了裴园,南洛璎才从老夫人那里知道了近期朝中的变化,叶大人终是找了个理由将叶夫人送回了诚郡王府,诚郡王引为奇耻大辱,已是与叶府闹的不可开交,广陵王爷交出了禁卫军兵权,自请去为先皇守陵,想来皇上也终是可以安心了。 当裴老夫人说到这些的时候,南洛璎只是不语,这一切的一切,让她觉得如此的陌生却又梳洗,大约是因为受过伤,从回了裴园后,南洛璎就总是犯困,人也一直是倦倦的样子,精神不起来。 这一天,南洛璎还在院里陪着老夫人一起散步,两人正说着话,听朝霞走近来说道,“老夫人,长孙少爷带着夫人来了。” 裴老夫人抬了抬眼眸,瞧了一眼南洛璎,轻笑了一声说道:“你们年青人的事,我也不愿意多问了,你去接待他们一下吧。” 南洛璎想起封灵月,还有那个站在一树花香微笑的男子,想到这两人有情人终是走到了一起,不由嘴角带上了几分笑意,应了一声,便跟着朝霞姑姑去了厅里见人。 刚才进了大厅,就看见封灵玥正坐在椅上,一脸的笑,那样的温婉而又娴静,长孙书亭也是正望着她,淡淡的笑着,还是那般如是春风一样的让人心暖。 南洛璎不由笑出了声,喜道:“你们两个没良心的,怎么想着来?” “我们…”长孙书亭一听南洛璎这番话,反是打了一下顿,这才接着缓缓说道:“早就想来的,只是那时候才搬出去,一切没有安定下来,这才误了时间,这次来本身想邀裴兄与我一起去看看我们的新住处,到了才知道裴兄又出征了。” 南洛璎听到这一句话,心里好像原本冻着的冰让人划破了一样,只觉得心“咯”的一下就碎了,好像一切的一切安静平和,只是不能听到这个远方之人的名字,一但提起,便是心如油烫,又痛又然。 南洛璎定了定神,强自笑着,走过去拉着封灵玥说道:“灵玥,你还好嘛,瞧你都胖了。” 封灵月有些羞意的垂下头,反是长孙书亭在一侧笑道:“不是胖了,只是还有八个月,我们的孩子就要出世了。” 南洛璎立时喜上眉头,瞧了一眼封灵月,只见她只是垂首微笑,一脸的幸福,那一瞬间,好像心又让人刺痛了一下,想到自己与裴彬玢聚少离多,此时比自己晚婚的长孙书亭与封灵月都要为人父母了,想象着自己与裴彬玢却是…不由轻叹了一声。 长孙书亭看见南洛璎气色不佳,不由挑了挑眉头说道:“嫂夫人,你好像脸色不太好,不如让我为你瞧瞧吧,” 南洛璎与长孙书亭自是随意的行,当即便伸过手腕让他诊视,长孙书亭一搭脉像,突然淡淡的笑了笑,然后瞧着南洛璎定定的说道:“你有喜了。” 只这四个字,在南洛璎听来可说如是天乐一般悦耳,她好半天都没有反映过来,良久方有些不信般的又问了一遍道:“什么?” 封灵玥已是站起身来拉着南洛璎的手说道:“他说,你有喜了,呵呵。”笑了笑,封灵玥的眸子转动了一下说道:“这可真巧,咱们两一前一后的喜,不如就指腹为婚……” 南洛璎瞧了一眼封灵月与长孙书亭,见长孙书亭也是一脸的喜意,她想到自己与裴彬玢也是指腹为婚,虽说极是幸福,但做为一个现代的灵魂,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女可以有一个自己真心爱的人再走向婚姻,不想由自己太多的去勉强,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南洛璎还是摇了摇有说道:“等孩子出世以后,再看他们的缘份吧。” 封灵月也是极聪明之人,自是懂了南洛璎的意思,不免愣了愣,但还是转颜笑了笑,几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只是这里的喜事,在一侧的小丫头们早就有眼力的传给了裴夫人,不多会儿,裴老夫人便是赶了过来,一进屋里便叫过长孙书亭问了半天,又是问了日子,又是关心了安胎,当听到长孙书亭说南洛璎身子过虚,要是不好好调养,只怕会有失的时候,只是紧张的不行了,连连说要找好几个安胎的婆子在家里伺候着。 南洛璎让说的羞的不行,只得拉着封灵玥出去散步,这才避过了这一切,从这天以后,南洛璎就在家里正式升级成了保护动物的待遇。 一晃便是两个月过去了,南洛璎自从知道有了喜,也甚是注意,必是饭后散步,这天她刚吃过早饭,正在朝霞的照看下院子里走动着,却听人来报道:“南大人来了。” 南洛璎立时想去那个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会为了自己与江成海据理力争的襦生,南洛璎的眸子微微转动了一下,终是血浓于水的情分……一转身便瞧见南大人正在与裴老爷一起站在院子里,想是两人一起的留他住下,却还是让南大人推却了,只说是赴任路经此处,顺便过来看望一下,在南大人走时,南洛璎一直送到了门口,到了门口,他临上马车前,终是瞧着南洛璎轻叹了一声说道:“看着你一切都好,为父也安心了。”便不再回头转身进了车厢,吩咐人离去… 瞧着马车“嗒…嗒…”的离去,南洛璎远远的瞧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车影这才回了屋里… 日子便这样一天一天的过了,南洛璎的身子也渐渐变重了,前线的消息时不时的从裴彬玢的信里透着,裴彬玢经过了那些事以后,到是日渐成熟,回来补了一个兵部的缺,在那里做文书,反是裴彬玢自上了前线,便是再无片言字语寄回家,南洛璎心里难免有些坎坷,却也不好让家中长辈看出来,只能放在心里熬着,好在有了孩子,心里总算是有一个念头,日子也不算难过… 临近了年节的时分,这天南洛璎正看着小丫环们在那里剪窗花,她懒懒的靠在椅上,轻笑着,突然听见有人嚷道:“大少爷回来了。” 南洛璎愣了愣,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狂喜,立时也不顾身边的丫头那一句又一句的“少夫人小心些。”“少夫人慢着些。”的言语,只是闷着头,一个劲的向门外冲着,一直远远的瞧着裴彬玢一身戎装,正伫立在风中,那头顶上红红的缨络自顺着风的方向一直飘飞着,两人便在这里互视着对方… 泪在南洛璎的眼中打转,总算是见着了,见着了…他安全归来了。 生活再继续,两个人的故事也还会在继续,只是那就是另外的传说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