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魅君心》 舞魅君心第1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第一章 地动山摇唤伊人 中国南方边界离山中。 盛夏的一场骤雨刚停,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绿意逼人,宽大的树叶还向下滴着水滴,这雨后初景可谓迷人,空气可谓清新,但燕洛雪却叹了口气。 唉! 这一声叹息还没有落地,已经被淹没在了瑟瑟风中,她被困在这壁立千仞的深山一天一夜了。挨了饿,淋了雨,受了寒,如今手机没有电,要什么没有什么,这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燕洛雪忿恨一掌拍在身旁的树干上,不禁有些恼,支教就支教嘛,干嘛非要学那些驴友们探险? 都怪这本破书!她生气地一甩手,一本泛黄的发着些许霉味儿的旧书飞了出去,又落到地上,风吹过,掀开了第一页,“相思树”三个字嘲讽地看着她。 “离山有神树,名唤相思。每百年花开一次,花开傍晚,开时满树如霞,红艳似火,娇美非常。一夕妖娆后,清晨花落若缤纷,残红遍地,曰相思红,此花甚毒,非祥物焉。” 她就是受了这文字的蛊惑,傻傻地随人进了深山,傻傻地与众人失散,傻傻地迷了路。现在全身是泥,脏兮兮,惨不忍睹。她真恨自己傻傻的好奇心:这二十年来都未曾体验过相思滋味,却还来寻什么相思树!现在可好,树没找着,却和驴友们走散了,这深山中好像只有她一人。 今天是中元节,俗话说,七月半,中元节,放河灯;慰先祖,许心愿,寄情思。她本该和当地的人一起发思古之幽情,而不是心慌慌踯躅在贵州的离山中。 她越想越悔,越悔越怕,越怕就越慌不择路。那些野外求生、辨别方向的方法她是一个都想不起来。她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鸟鸣,就立刻朝着那个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去,浑然不知倦鸟归林,她这一回离人迹是越来越远。 她停下了脚步,她出了山谷!但,也没好到哪去:一潭湖水阻断了路。湖水清清,倒映着山间巨树;湖水深深,泛出惑人的粼光。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是“海市蜃楼”吧?她跑了几步,把手伸到湖中,手指尖的凉意提醒她,这一切并非幻觉,她倚着一棵树干,笑了。 她将包袱放在一边,飞快地解开衣衫,将自己洗个干干净净,然后换上了干净衣服。还好,老天还是有情有义,不想让她脏死、渴死,将她送到这湖边,这短暂的快乐让她忘记了忧愁。 可是气氛有些不对头!这里静得吓人,燕洛雪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她看看四周,又看看湖水,咦!湖水中似乎有人影,她吓得跳起来往回跑,水花飞溅,她停下来,闭上眼,犹豫半晌,还是抗拒不了好奇心,她慢慢睁眼,静静等待湖水平静。 漾出的波纹一圈圈缩了回来,燕洛雪大着胆子,盯着湖面,天啊!果然是人!那人身穿红衣,长发垂垂,竟是个古代美女!还对着她嫣然一笑!燕洛雪双腿颤抖,心想,这美女不会是这湖中水鬼吧,今儿可是鬼节啊。 传说水鬼会设计掉入水中的人,然后替代他做水鬼,水鬼自己就可转世投胎。“我的妈呀!”燕洛雪命令自己迈开腿逃命,却一下子滑到了,她大叫:“我不想作水鬼,不要抓我!”湖水一下子就呛进她嘴里,她眼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那水鬼真飘了过来,长长头发在水波的作用下散开,吓人极了,燕洛雪本能使劲向上窜去,想要跃出水面,谁知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骤然向下沉去。 “我要死了吗?”燕洛雪心中涌起悲伤,二十岁的生命就这样被画上了句号?平凡,简单,苍白。 一道红纱卷住了燕落雪无力的手,水鬼飘到前面,燕洛雪的身子被她拖着,不断向前,她有些骇然,她也不知此时自己是死是活了,只知道自己尚有意识。 水鬼终于停下,她松了红纱,使劲推了燕洛雪一把,说道:“你终于回来了,去吧,他在等你!” 燕洛雪被推到了一个狭窄通道,可这通道也太挤了吧,燕洛雪憋得有些喘不过起来。 “怎么这么黑?还这么挤,这么憋闷!不行,太难受了,该死的谁在等我,让我受着罪啊?”燕洛雪不断咒骂,努力将身子向上挺去。 ﹌﹌﹌﹌﹌﹌﹌﹌﹌﹌﹌﹌﹌﹌﹌﹌﹌ “出来了,出来了,生了生了!是个小郡主!恭喜公主,是个小郡主!”一个声音不断在耳边聒噪,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一只厚厚的手掌托住了燕洛雪,另一只手托着颈部,天哪,不对劲!她雾煞煞,睁开了眼睛。她怎么光溜溜,怎么成了婴儿!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闪过几道幽幽蓝光,鬼火?真不对劲!太不对劲!!她环顾四周,依稀只见周围雕廊画栋,轻纱帷幔,好似深宫,想要再仔细看时,就听见温柔而疲倦的声音响起:“快抱给我看。” 那双胖手托着她,立刻递出,突然,那双手臂摇晃起来,她一下子飞了出去,并在地上滚了起来,真是天旋地转!天哪,她现在可是婴儿,这么折腾不是要她小命吗? 原本悦耳的声音转成凄厉的尖叫:“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夫君,夫君快来啊!” 女子尖叫声响做一团!时而夹扎着东西的碎裂声。 “砰,哎呀,哐当!”有人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娘子莫慌!这是地动。”应是驸马爷护妻女来了。 “孩子,孩子!快救我们的孩子!” “对啊,快点救我!”燕洛雪心中呼喊,“你这是什么父亲?怎么眼里只有妻子?”她挥动着软弱无力的小胳膊,欲哭无泪。 她正恨着,一下子被一双稳健的大手卡着腋窝拎了起来,“唉,要命!你会不会抱婴儿啊,我这颈部还没发育好,头还挺不起来!”她这个气啊,“怎么有这么猛的人。”她勉强地昂起头,睁着那双看不太远的婴儿眼,怒视着这个莽撞驸马。 燕洛雪谴责的目光被吸进了黑色漩涡中!驸马爷俊秀非凡,修眉凤目,目似晨星,目光中透着心忧;白皙的脸上一层薄汗,薄唇微张,透着几分紧张。燕洛雪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地动已经停止,也忘了刚才的怒火,她激动地挥动一下手臂,蹬了蹬她的小短腿儿。 “娘子,她没事儿,娘子你看,她多结实啊,她多美,真的很像你,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娘子,谢谢你!”驸马爷碎碎念。 “哎呀!”燕洛雪猛然醒悟,自己还一丝不挂,“知不知道非礼勿视?快点让我穿上衣服!”真是糗大了! “夫君,孩子冷呢,嬷嬷,快给小郡主净身穿衣。翠儿,快去让人查看有人受伤没。”公主果真很有爱心。 燕洛雪很配合,乖乖地,美美地洗了澡,被穿上了柔软的小衣,裹上了襁褓,被递到了公主怀里。 燕洛雪逐渐安稳,好奇地打量起公主。公主虽满脸汗水,神情疲倦,但粉面桃腮,是典型的古代婉约派美女,,乌木黑发,目含清波,唇若朱丹。刚才爹说她长得像娘,看来她也很美。想到这,她勾动唇角,对公主缓缓释出一个友好兼讨好的微笑。 “她笑了,她对我笑!夫君,快来看!她也有酒窝呢!这像你啊。”公主欣喜地喊起来。 “真的吗?刚出生就会笑?对了,不都说小孩子出生都是哭的吗,怎没听到小宝贝儿哭?”驸马爷则是满脸好奇,探寻。 燕洛雪立刻警醒,“我这是鸠占鹊巢,我不应属于这里,我是被水鬼硬塞到这来的,谁在等我啊?我该怎么办啊?这小身体什么时候能变大?”燕洛雪心中着急,紧皱了眉头。 “娘子,小宝贝儿瞪我呢,她好像听懂我的话了呢。”驸马爷喊道,含着骄傲与兴奋。 “胡说。”公主嗔道,“她刚出生,能懂什么,若懂,不就是小妖精了。”她俯下脸,亲亲她的小脸儿。 看来公主和驸马很是恩爱,公主斜倚在驸马怀里,两双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她这个冒牌女儿。 “我得藏拙,要不然会露馅,我绝不能让这对眷侣伤心啊。”燕洛雪暗暗发誓。 “禀公主,驸马,我们碧霞宫中无人有大碍,只打碎了些驸马收集来的越窑瓷器。”一宫娥大声报告。 “不打紧,不打紧,没人受伤真是万幸,不知南凤国别处会怎样?”公主语声带忧。 “什么,打碎了?那可是我千辛万苦……”没声了,显然是遭了某人的冷眼。 “南凤国,没听说过!会不会是某时期不知名的小国番邦?”燕洛雪心中暗叹。 “娘子你看,小宝贝儿眼神忧郁呢,怎么回事?”驸马爷问道。 “她一定是怨我呢,本来应该一月后出生,却非要在这中元节将她带到人世,还差点丧命,听说这天出生的孩子很古怪呢。”公主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她滑腻腻的小脸儿。 这里竟然也是中元节!燕洛雪心中泛起怪异之感。 “夫君,给小宝贝儿起个名字吧。”公主轻声要求。 “燕洛雪!我早想好了,洛水是我们相识之地,当时正天降大雪。”驸马爷真是深情款款。 但此时燕洛雪已无暇感慨那二人的浓情蜜意,而是全身战栗,她敢确定她来此地绝非偶然,应是上天的故意安排:天下哪有这等巧合之事,连名字都一字不差。 她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梳理了她目前情况,接受了她身处异世的事实,只有既来之则安之。可是当公主白嫩嫩的丰满对着她的脸晃动时,她还是尴尬,尤其是嘴被那带清凉的甜蜜堵上时,就别提有多可怕,天啊,她都不怎么会吸吮反射啊! 但总不能饿死吧,她眼一闭,小嘴双颊用力,奶水进嘴了,还不错!还不难!有父有母还不好吗?她很快心安理得睡着了。殊不知命运之神正神秘地笑了,笑她的懵懂,笑她的愚顽。 ﹌﹌﹌﹌﹌﹌﹌﹌﹌﹌﹌﹌﹌﹌﹌﹌﹌﹌﹌﹌﹌ 南凤国修德殿。 南凤灵帝凤飞华阴柔英俊的面容隐在忽明忽暗的烛光里,透着说不清的阴郁,他的心情也与这烛火一样高高低低,起起伏伏,他手握成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指尖已扎进手心,但他却觉不出任何痛意,他只知道他在等待,从碧霞宫宫女传信说皇姐荣华公主要生了那个时候就开始等待,等待一个无论如何不想等的消息。 “皇上,国师求见!”太监的又高又尖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南凤灵帝似从梦中醒来,一激灵,抬起头,严厉地望着说话的太监,太监下的跪了下去。 “国师?他还是来了。”南凤灵帝用手抹了把脸,疲惫发话:“宣他进来。” 一个身穿黄|色僧袍,外罩红色袈裟的和尚走了进来,和尚身材颇高,体态有些发福,看起来还算慈眉善目。他见南凤灵帝坐在龙椅上注视着他,忙双手合什唱了个诺,“老衲见过皇上。” “国师,你在玄天监可监测到了什么?”南凤灵帝艰难问道。 “皇上,方才地动,皇上可见到了奇异蓝光?”那个国师不答灵帝提问,反来向灵帝发问。 灵帝默默点头,国师说:“皇上还犹豫什么?老衲在玄天监监测到碧霞宫方向蓝光闪耀,而老衲来之前已经确认荣华公主正是在地动之时产下女婴,这女婴定是那妖孽无疑!” “国师!”灵帝叫道:“你让朕单凭一句莫名其妙出现在祖陵水井中的一纸谶语就烧死皇姐的孩子,朕如何下得了手!再说皇姐对南凤国有护国之功,皇姐夫对朕有辅政之才,朕怎忍心?” “皇上!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国师喊道,“祖陵祭祀,凤鸣寺中静水突涌,谶语现迹,皇上是亲眼所见,地龙怒吼,凤舞长天,秦女魂兮,归去来兮!皇上三思,从长公主有身孕以来,南凤国就没少发生怪事,南凤国长年少雪,去年却突下暴雪,而且还是红色的,老衲得到启示,前去惜珍殿安魂,惜珍殿自先祖皇帝仙去就一直荒置,谁知老衲进入后竟发现殿内干干净净,竟好似有人每日打扫一般。” “别说了!”灵帝厌恶喊道,“朕下令将皇姐一家圈禁起来,永不让人接触那个孩子,还不行吗?” “皇上,天命难违,她慢慢长大,谁能保证以后的事,驸马爷燕重垚是北燕国三皇子,虽说他不见容于北燕,但皇上若圈禁他,他可会服从?最好的方法就是斩断一切可能;再说消息一旦泄露,不更是麻烦?皇上,七百年前,她毁了她父皇的大秦基业,如今这妖孽的魂魄归来,谁知她又如何兴风作浪?老衲想问,是祖上七百年基业重要,还是一个不明白事儿的小婴儿重要!”国师步步紧逼。 灵帝面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终于一背手,站起来,狠声叫道:“来人!宣大将军许烈入殿!” 第二章 惶惶逃亡路不平 南凤国皇宫,碧霞宫。 南凤国长公主荣华公主产女,各宫中得了讯息,都纷纷前来祝贺,南凤灵帝的皇后明瑜也到了,明瑜是南凤国镇远侯明左睿的幺女,人长得珠圆玉润,体态柔美,与南凤灵帝很是恩爱,已育有一子凤夜澜,被封了太子。明皇后曾认真建言,若荣华公主生了女儿,直接就定为太子妃,但被驸马燕重垚无情驳回,理由是:宫中万事不由人!他才不愿女儿受罪! 明皇后带着太子凤夜澜来到碧霞宫,灵帝的其他妃嫔纷纷告辞,都知道明皇后与荣华公主私交深厚,必有些体己话要说。明皇后看着睡在母亲怀中粉嫩嫩的小洛雪,喜欢得直想将她弄醒,手不由主抚摸燕洛雪的小脸儿。这只手当然就惊了燕洛雪美梦。 燕洛雪睁开了剪水双瞳,黑嘟嘟的大眼睛看着这位不安好心的明皇后,明皇后的打扮,头上的凤钗已表明了身份,燕洛雪咂咂嘴儿,算是见礼,这点礼貌是必须的,若想过得好,必须交好友。燕洛雪的友好立竿见影,一串璀璨明珠挂到了她的脖颈上。 “母母,澜儿要!”奶声奶气的不到两岁的凤夜澜张着小手儿,看着自己的母后,明皇后轻轻拍了一下,“小子,这是讨好你未来皇后的东西,你要它干什么?” “皇后,澜儿要皇后!”凤夜澜伸出手,也学他母后来摸燕洛雪,燕洛雪那堪他这禄山之爪,使劲躲,躲!终于啊一声叫了出来! 荣华公主以为她哭,忙抱起她,晃着哄着,凤夜澜一见,扑到明皇后怀里,喊道:“母后抱澜儿。澜儿要看皇后。” 众人笑作一团,驸马燕重垚始终伴在一旁,面带笑容,看着这一切。他闲适地摇着折扇,显得志得意满,偶尔视线凌厉,看向燕洛雪,带着几分审视,燕洛雪不禁心虚不已。 碧霞宫女官翠儿进来了,她在燕重垚耳边说了几句话,燕重垚折扇一收,站了起来,匆匆随翠儿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脸色大变,返了回来,说道:“翠儿,替公主收拾衣物银两,谢嬷嬷,替雪儿准备的日常东西和衣物全部都包好,我们立刻离开碧霞宫!” “怎么啊!”公主惊得顾不得刚刚产后,跳下了床,燕重垚目光中闪过痛楚,但还是镇定自若:“修德殿大太监派人送了消息,说皇上清明祭祖,就在祖陵得了四句谶语,地龙怒吼,凤舞长天,秦女魂兮,归去来兮,可他秘而不宣,刚才地动,正巧你生产,国师便借机进献妖言,说我们的女儿是妖孽,皇上已命大将军许烈前来捉妖,国师已在祭凤台生了火,他要烧死雪儿,这个秃驴,总有一天,我会要他好看!” 燕洛雪呆了,什么妖孽!什么谶语!本小姐沦落到这落后的年代不被称为女神、天使已经很委屈了,还被当成妖孽!这鬼节出生的孩子果然很衰啊,还没享受一下珍馐美味,锦衣玉食,就要惶惶踏上逃亡之路,老天啊,你让我喘口气行不行啊? “不会,不会的,皇上不会这么对我的,我是他姐姐,雪儿也是他的亲人啊,他不会这么无情无义,我去求他。”荣华公主哭了,抱着燕洛雪就要向殿外冲去。 “不行,娘子去不得!皇上笃信国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劝过多少次,哪一次他听了?你不是一直想要过普通的逍遥生活吗,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燕重垚一把拉住荣华公主,制止她的莽撞。 明皇后说道:“皇姐,皇姐夫,不如我去求皇上,实在不行,我爹他……” 燕重垚从荣华公主怀里抱过燕洛雪,取了一条长长的带子,将她捆在自己胸前,说道:“没用,你去反而适得其反,明家本来与我们太过亲近,皇上早就生了忌讳,不然何以有今天,我们走后,你也一定要叮嘱家人,切记功高震主四字!” 正说话间,碧霞宫外传来喊叫:“凤荣华,燕重垚快快接旨!” 燕洛雪心砰砰直跳,她被燕重垚系在胸前,身子动不了,目之所及不过他前胸,燕重垚似乎感到她紧张,低头看看她,说道:“宝贝儿,别怕,爹是最聪明的,一定会保护好你和你娘,瞧着吧!” 他回身说道:“皇后娘娘,借你澜儿一用!” 明皇后立刻知道燕重垚要用凤夜澜做护身符,但她却丝毫没有犹豫,将凤夜澜交给荣华公主,燕重垚说道:“我会将他带到离山,交给我师父天琴老人教导,算是报答你今日相救之恩。” “离山?”燕洛雪的神思被勾了过去。 明皇后深施一礼:“本宫替皇上谢你多年辅佐,姐夫,姐姐,你不要怪他。” 胸前系着燕洛雪的燕重垚率先出了碧霞宫大门,抱着凤夜澜的荣华公主紧跟在后,与此同时,翠儿在宫内院中,放了响箭,一道闪光随即升天。 上千名兵士站立宫外,大将军许烈威风凛凛端坐马上,喝到:“燕重垚,圣旨在此,因何不跪?” 明皇后上前骂道:“混账东西,没见到本宫在此吗?没见到太子在他们手上吗?,你想让太子命丧他手吗,你想让本宫死吗?” 大将军许烈连忙下马,脸上堆笑,跪拜施礼:“下官见过皇后娘娘。下官奉皇上谕令,前来带小郡主。” 燕重垚微微一笑:“笑话,我自己的女儿,为何要交给一个外人,你若识趣,乖乖放我一家出宫,若不然,你丢乌纱事小,小心丢了性命。” 许烈站起来,傲慢看向燕重垚,说道:“你一异族,寄人篱下还如此大言不馋,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拦阻,如若因此伤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那也非本将军之过,再说,谁不知你燕重垚对公主爱入骨髓,你会伤害公主视为家人的明家人?” 许烈言语轻谩,又兼挑拨离间,荣华公主大怒,喝道:“大胆许烈,你竟敢如此和驸马说话,你眼中可还有本宫?你先祖若知你行径,有何面目见我南凤先祖!” 许烈哈哈大笑:“公主所言差矣,我许烈对皇上忠心不二,为皇令是从,今日只有得罪了。弓箭手,箭上弦,若让他们逃脱,为你们是问!其他将士,随我上!” “谁敢?”明皇后大喝一声,拦在荣华公主面前,手臂大张,哭叫:“叫皇上来见我。” “皇后是要背叛朕吗?”一道声音突兀响起,清晰,冷酷,就在队伍尽头,队伍分开,金色皇辇停在那里,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南凤灵帝坐在皇辇之上。他遥看着明皇后,问道:“在朕和皇姐之间,你选了皇姐吗?” 明皇后跪下,哭道:“皇上,臣妾,臣妾是舍不得澜儿。” “朕还年轻,今后还会有子,你以为你有澜儿,就可以永远做皇后吗?来人,将她拖走,关进冷宫!”南凤灵帝冷冷下令。 皇后被人拖走,燕洛雪窝在燕重垚胸前,已经吓傻了,这南凤灵帝不念姐弟之情,不念夫妻之情,也不念父子之情,真是冷血。 “飞华,你要杀我吗?”荣华公主问道,“两年前,我就和你姐夫请辞归隐,你一遍遍驳回,你就等着今天吗?” “皇姐,你若将那个孩子交出,我一切均依皇姐,所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姐没听过吗?”南凤灵帝铁了心要燕洛雪的命。 燕洛雪哀叹,自己原来是扫把星,来了就给别人带了灾祸!不光自己要死,还连累了这对恩爱眷侣。 燕重垚笑了,笑声充满讥讽,他说道:“娘子,多说无益,也许他派许烈来本是试探,但我们当真,却已给了他把柄,如今我们没有退路了,反正我们若死,还有他儿子陪葬,也算不亏。” 荣华公主看看怀里的凤夜澜,问道:“澜儿,你不怕吗?” 凤夜澜小脸儿扬起,说道:“皇后都不哭,澜儿也不哭。” 南凤灵帝脸色阴沉:“皇姐,这么久朕都没听见那孩子哭声,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当然是燕姑娘我为人坚忍,识大体,这时哭叫,不是搅乱军心吗?但她可不敢呛声,当然也不可能说话。只听燕重垚说道:“皇上疑神疑鬼,连个孩子都容不下,须知为帝王者,一人为天,大权在握,审时度势,物尽其用,人用其才,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这些皇上都忘了吗?” 南凤灵帝阴冷目光微微闪烁,轻声言道:“皇姐夫自然也曾教朕君王如野兽,可为狐,可为狮,可为豺狼,只要能守护祖上基业,可以不择手段。皇姐夫既得了消息,还如此行事,可见并没有把朕的南凤基业放在眼里,朕如何敢放你走。” 荣华公主此时一阵眩晕,险些跌倒,翠儿忙过来扶住她,荣华公主虚弱开口说道:“飞华,你真的这样认为?” 南凤灵帝走下皇辇,跪在地上,对荣华公主磕了三个响头,说道:“朕替南凤国谢皇姐十一年在西秦国周旋,护卫南凤国;如今朕替南凤国列祖列宗求你,交出那孩子,朕发誓,会将皇姐和皇姐夫当神灵一样供养。” 荣华公主身体摇摇欲坠,燕重垚过来扶住她,说道:“娘子?” 荣华公主摇头,低头看看凤夜澜,眼泪滴在了凤夜澜的脸上,她说道:“飞华,你能舍亲子,我却不能舍亲女,也许你是对的,在我心里,并不在乎祖业。帮你,也只是在乎你是我弟弟。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燕洛雪眼泪出来了,为了她,荣华公主抛弃了弟弟,抛弃了国家!可她却只是异世一陌生灵魂!她越想越悲,忍不住抽泣起来,这哭声惊得南凤灵帝站了起来,惊得燕重垚手忙脚乱,对着她的后背又拍又打,也惊得天上炸开一个闷雷!燕洛雪吓了一跳,止住悲声。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卫士火把熄灭,有人嘶喊,“保护皇上,保护皇上!” 大雨倾盆,燕洛雪只觉得身子飘飘忽忽,知道燕重垚在奔跑,她勉强侧脸看到翠儿护着荣华公主紧跟在旁边,想来是这短暂的漆黑给了他们逃生的机会,只可可怜公主,不知她的身体能否承受。 追杀声越来越小!安全了吗?燕重垚停了下来,低头看女儿,燕洛雪正巧也瞪着圆溜溜大眼,燕重垚拍拍她,嘟囔了一句:“你这宝贝儿是有些古怪。” 有什么古怪?地震之后常常下雨,这是自然现象,哪是她古怪! 燕重垚回身,问荣华公主:“娘子,你还好吧,翠儿,你抱澜儿,娘子,为夫背你。” 荣华公主已气喘吁吁,她实在不能再坚持,她爬到燕重垚背上,说道:“有劳夫君。” 燕重垚点头说笑:“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为夫很高兴,娘子抱紧了,我们很快就安全了。” 燕重垚带着他们又跑了一段路,燕洛雪实在挺不住,终于睡着了。醒后已在车中。公主、翠儿都昏昏睡着,燕重垚却警觉地笔直坐着,望着车外。听见动静才侧过头,他伸手,仍卡着燕洛雪腋窝,将她抱了过来,燕洛雪的脖子强直挺着,没办法,这男人初为人父,只好迁就了。 “宝贝儿乖,再让你娘睡会儿,爹哄你。”燕重垚抱着燕洛雪,笨拙晃动,燕洛雪觉得可笑,忍不住笑了。燕重垚停止动作,拍拍她的小脸儿,然后把她搂在胸前,说道:“宝贝儿,你这般古怪,不会真是妖孽吧?不过,你就是妖孽,你也是我的宝贝儿,是爹娘的宝贝儿,想杀我燕重垚的女儿,哼!” “嘤咛”一声,荣华公主醒来,“雪儿,雪儿。” 燕重垚将燕洛雪递到她怀里,说道:“小宝贝儿早醒了,她一定饿了,你喂她吃奶。我出去探探路。” 燕洛雪吃奶,凤夜澜醒了,环顾四周,找不到自己的母后,哭叫起来,翠儿哄也哄不好,凤夜澜直勾勾望着荣华公主的ru房,使劲挣着,燕洛雪不吃了,总不能让这太子爷饿着。荣华公主抱过凤夜澜,凤夜澜立刻小脸儿埋在荣华怀里,真真一副有奶便是娘的嘴脸。 燕重垚出去一会儿,又折返回来,马车停下来,前面是一片密林,车子驶入林中。最终在一草庐前停了下来。 荣华公主抱着凤夜澜,翠儿抱着燕洛雪下了车,天已亮。 燕重垚对车夫说道:“毕方兄,多谢你冒死相送,你回京路上千万小心。” 车夫诺诺答应,然后驾车飞快离去。燕重垚带着他们进了草庐,对荣华公主说道:“娘子,你先上床歇歇,我去附近寻些吃的,再给你采些草药。翠儿,照顾好两个孩子。” 翠儿答应着,扶荣华公主上了床。燕重垚出去了。凤夜澜哼哼唧唧,有些闹,翠儿哄着。燕洛雪在荣华公主身边,公主伸手抚摸她,说道:“宝贝儿,对不起,要不是娘早产,也不会这般连累你。” 燕洛雪眼有些酸,应是她连累了公主才是!说来说去都怨那个水鬼! 公主的手停了,好像又有什么不对! “翠儿,你抱着雪儿。”公主说道,“我抱澜儿,若我被捉,他们不会杀我,我在这里阻挡他们,你抱雪儿跑远些,找地方藏起来,快点!” 翠儿抱着燕洛雪,燕洛雪能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翠儿出了门,向密林深处狂奔,洛雪正庆幸身后没有传来追赶的声音,翠儿止住了脚步。 “还想逃!”前方一人阴森说道。 翠儿扬起一脚,踢得落叶飞起,趁机跃起,飞到一棵树上,正准备跃向另一棵树,她身子一晃,手一抖,燕洛雪被抛了出去,骨碌碌,不知翻了多少跟头,最后昏了头,人事不知。 第三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谁在哭?燕洛雪想要睁眼,可是眼皮沉重;谁在摸她,手怎么这么小?呃,该不会是那个太子爷吧?燕洛雪卯足劲,睁开了眼睛,见荣华公主双眼红红,看着自己,而那位太子爷坐在她身边,小手拍着她的脸颊,叫着:“皇后,陪澜儿玩儿。” 荣华公主猛然间见燕洛雪睁了眼睛,喜极而泣,将燕洛雪抱起来大哭:“小宝贝儿,你吓死娘了,娘以为你活不了了。” “砰!”门开了,燕重垚冲进来,喊道:“小宝贝儿活过来了!天,她真了不起。” 燕重垚靠着荣华公主坐下,抢过燕洛雪,亲吻着,燕洛雪翻翻眼睛,天!她的初吻没了!但见燕重垚一幅颇为享受的样子,也不好太计较,谁叫他是爹呢! 对了,翠儿呢?翠儿好像受了伤吧,她环顾,没见翠儿身影,倒见一个仙风道骨的书生和一个虎头虎脑一脸稚气的小男孩儿安静站在一旁,他们是谁啊。 燕重垚终于恢复了理智,抱着她走到那书生面前,说道:“多谢师傅,要不是师傅及时赶到,徒儿一家性命难保。” 那人摆手:“前几日我卜了一卦,大凶,故而这次亲自前来,正巧救了你们,也好,我正寂寞,这小可爱我就顺便带走。” 小可爱?凤夜澜是也,凤夜澜横躺在了地上,撕扯着一件小袍子,浑不知几个大人在算计他。书生俯下身,将他华贵的太子服几下扒下,动作粗鲁,凤夜澜目瞪口呆,瘪瘪嘴儿,哭叫:“母后,怕!怕!” 荣华公主上前为他穿上那被扯得皱巴巴的小袍子,她端详着凤夜澜,叹道:“澜儿,苦了你,可你若在宫里,就会学得如你父皇一样冷酷,天琴师公带你去离山,你天琴师公会教你如何治国,如何做人,你不要怪姑姑。” 那中年书生抱起了凤夜澜,凤夜澜突然哭叫起来:“澜儿不,澜儿要皇后,母后!” 燕洛雪闻听,心中厌烦,谁做你的皇后!你爹这么冷酷,吓死人,再说,小不点,你鹦鹉学舌,知道什么皇后!但不知为什么,她的眼里又浸满了泪水。荣华公主看见,不知为何,伸手取下明皇后所赠明珠,套在了凤夜澜的脖子上。凤夜澜的哭声立止,中年书生淡淡笑笑,抱着他走了。 燕重垚将她还给荣华公主,说道:“娘子,我已经挖好了,我们就将翠儿葬在这里,这里风光秀丽,又安静,翠儿定然会喜欢。” 翠儿!翠儿死了!燕洛雪呆住了,翠儿竟然死了,怎么会?那她为什么会活下来? 荣华公主泪水滑落,弄湿了燕洛雪的脸,荣华公主说道:“雪儿,我们再和翠儿去说说话。” 荣华公主抱着燕洛雪来到室外,翠儿的尸身就平放在地上,神态安详,甚至有一丝笑意。荣华公主抱着燕洛雪跪下,说道:“翠儿,你从小跟着我,我去离山,你跟着我,我去西秦国做人质你跟着我,我回南凤国你跟着我,如今我要去逍遥,你反而不跟了,你怎么忍心?” 荣华公主哀哀哭泣,燕重垚过来劝解:“娘子,翠儿喜欢雪儿,不想让雪儿死,若不是她不顾箭伤将雪儿护在身下,替雪儿挡许烈长刀,雪儿怎会活命,我们让雪儿认她做干娘,将来让雪儿替她报仇!” 荣华公主靠在燕重垚身边,喃喃着:“翠儿死了,柳儿丢了,我的两个妹妹,我一个都没守住。自己的亲弟弟派人追杀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荣华的哭诉让燕洛雪心痛,她的泪水浸湿了荣华公主的前胸,荣华公主低头看她,轻声说道:“雪儿也难过吗?雪儿要快些长大,要平安,翠姨希望你平安,爹娘只要你平安。” “师母,车马备好了,师母进去换装吧。”那个小男孩儿走了过来,扶起荣华公主。 荣华公主换上寻常百姓服装,并将燕洛雪襁褓打开,又重新包好。最后将燕洛雪抱起,走了出来,上了车。那个小男孩儿坐在车里,荣华公主坐下,说道:“雪儿,爹娘要带你去一个既平安又美丽的地方。这是你师兄明嘉诩,他会陪着你,保护你的。对吧,嘉许。” 明嘉诩一脸坚定:“当然,身为明家人,保护公主一家,义不容辞。” 车辚辚,马萧萧,逃亡路多艰。燕洛雪对燕重垚夫妇满怀愧疚,而燕重垚夫妇又觉得连累了女儿,苍天无情?苍天有意? ﹌﹌﹌﹌﹌﹌﹌﹌﹌﹌﹌﹌﹌﹌﹌﹌﹌﹌ 南凤国修德殿。 大将军许烈战战兢兢跪在空旷大殿中,叩着头,撅着屁股,始终不敢起身。龙椅上,面无表情的南凤灵帝望着许烈,久久不发一言,而他手中攥着一封书信,那是燕重垚写给他的书信。信中言语恭敬不复存在,只剩下冷冰冰的讨价还价:汝心固可为兽,余不忍民生乱也,明家世代忠良醇厚,汝慢待之,不啻自误江山;汝之意,多半忌余,余心只奉荣华,江山何足道哉?今逍遥江湖,若汝不思己过,一味蛮缠,汝必深悔之。 南凤灵帝叹气,说道:“起来吧,燕重垚狡兔三窟,他能逃脱,也在意料之中,爱卿何错之有?明家历来志虑忠纯,如何会怪你,爱卿切勿杞人忧天。” 许烈答应一声,站起身,脸上汗水淋漓,他舒了口气,如释重负。 南凤灵帝见此又说:“爱卿,这一天一夜辛苦得很,回府去吧。” 许烈如蒙大赦,倒退着告退。南凤灵帝一声“慢着”又惊得他脸色发白。南凤灵帝说道:“爱卿可知燕重垚和荣华公主为何离宫?朕又为何派你追赶?” 许烈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南凤灵帝笑了:“他二人琴瑟和鸣,相携归隐去了,朕不准奏,特命你请他们回宫,不是吗?” 许烈连连点头称是,南凤灵帝望着他意味深长一笑,挥了挥手。 许烈走后,南凤灵帝从龙椅中站起,喊道:“来人,朕要摆驾冷宫,朕错怪了皇后,要亲自接她回宫。” ﹌﹌﹌﹌﹌﹌﹌﹌﹌﹌﹌﹌﹌﹌﹌﹌ 西秦国都城咸安,大成殿。 西秦国武帝秦柯坐在书案后,批阅着奏章。九月天,空气还是闷热,他却还披着厚厚斗篷,脸色灰中透青,明显一副病态。 殿外传来通报:暗卫营统领周化风前来觐见。 秦柯放了笔,站了起来,下了台阶,喊道:“快宣!” 一名身穿黑色紧身衣身材魁梧的二十多岁青年男子走进大殿,见到秦柯,跪倒见礼:“参见皇上,微臣在南凤国暗访,证实荣华公主和燕重垚确实离开了南凤皇宫,但是下落不明。原因听说是他夫妻二人有意归隐,不想让人找到。” 秦柯点头,说道:“这就是啦,荣华曾说她最喜无拘无束,这下她终于如愿了。” 他话中有掩饰不了的羡慕,还有怀念,周化风问道:“皇上,可要臣去查访他们落脚之处?” 秦柯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但却萧瑟一笑,说道:“找到了,又有何用,当初既已放手,又何必再自寻烦恼,可朕只要知道她平安,就心满意足。” ﹌﹌﹌﹌﹌﹌﹌﹌﹌﹌﹌﹌﹌﹌﹌﹌﹌﹌ 五年后,西秦国,顺安城南枫岭脚下洛家庄。 枫岭山上林木茂密,四季山色不同,秋天最美,称彩林绝不为过。山边绵延不断的丘陵可以种粮,种茶,种桑树。洛家庄就在这枫岭脚下,安静,祥和,却也闭塞。这小庄子远离官道,庄中人自给自足,甚少与外界接触,正如世外桃源一般。 燕洛雪一家就住在这洛家庄。他们到此已有三年。最开始也没想到能安稳,还真有南凤国人前来,可后来发生了一场瘟疫,燕重垚一剂药救了全庄百姓,全庄百姓心怀感激,推他为庄主,知道他们有苦衷,变着法为他们打掩护,南凤国人信以为真,倒真没人再来寻访。 燕重垚更名洛南,平日深居简出,荣华公主尽量将花容月貌遮掩,人称洛娘子。燕洛雪自然被叫做洛雪。 燕洛雪五岁,发如墨染,只用银环简单束起,粉嫩嫩的娃娃脸儿,眉儿弯弯,眼儿弯弯,真如画中仙童般可爱。 只是装可爱!总不能让人觉出她与众不同,真当她是妖孽吧。可有时真让人犯难,如读书,如绘画,如习女红,如操古琴。她成|人的思维,反应自然快过同龄,但她得刻意藏拙。好在琴诗书画她原本也不擅长,从头学起也没露什么大破绽。但只一样,就是武功,真苦了她,应是怕她再受追杀,燕重垚在这一点上督导得甚紧,很让她受不了。 但若她在武功上有所进步,燕重垚就会带她进顺安城游玩一番。这日上元节她的小剑舞的不错,燕重垚带着她和明嘉诩高高兴兴来到顺安城,正赶上顺安城的城主顺安王要与民同庆,顺安城被装点得花团锦簇,漂亮极了。 顺安城,位处西秦、东齐、南凤三国交界,城虽小,地位超然,是一个敏感地带,人员纷杂,天下间四国人都可在顺安城见到,街面上经常是身着各色服饰的人争奇斗艳,分外热闹;街上物品五花八门,稀奇古怪之物也偶尔现迹于此。燕重垚却深信,大隐隐于市!进城时从来都是气定神闲。 有这样的爹在一旁保护 舞魅君心第2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燕洛雪还有什么不放心,她和明嘉诩也向来从从容容,只在相貌上略作修饰。 燕洛雪,在明嘉诩的陪护下,玩儿得是不亦乐乎。她此时是真正快乐的,她害怕被人认出,多数时间在家,极少出门,更别说出庄了。她心智虽比同龄人成熟得多,可毕竟天性活泼,小小庭院怎么能阻止她渴望无拘无束的心。 她一手拿着一个泥人儿,一手拿着个糖人儿,一不留神,糖人碎片片,染上了尘埃,泥人也真正魂归了故里。她瘪着嘴,哭笑不得,尴尬了一会儿,扔掉了两根细棍儿。她扭头看向明嘉诩,却见明嘉诩目不转睛盯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长相阴柔,剑眉星目,粉妆玉琢,确是一个人见人夸的英俊稚童。但他的神情却蓦地让燕洛雪心中微痛。他薄唇紧抿,目光疏离,空洞,绝望。此时他正站在街角,微仰着头,一副倔强的模样。 一群孩子走了过来,那男孩儿袖中突然滑出一鹅卵石,他一甩手,石头向着那群孩子飞去,一个孩子应声喊叫。他兀自冷冷旁观。那群孩童知他所为,一拥而上,将他七扯八拽,按将在地,拳脚相加。他也不言语,只冷冷地瞅着他们,任他们为所欲为。一个男孩正欲挥拳打他的脸,突然注意到他的冷酷眼神,呼吸一窒,忙招呼同伴住手,一哄而散了。他脸上竟微露出失望的表情,竟又慢慢躺在地上,嗤嗤笑起来,那情景刺痛燕洛雪的神经,让她回忆起她曾是个没人怜爱的孤女。 燕洛雪挣开明嘉诩的扯拽,径直走上前,说道:“你受伤了,我爹有伤药,你上一些吧。” 男孩儿止了笑,只用余光瞥了一眼燕落雪,低声说道:“滚开,少管闲事。” 燕洛雪看他不领情,说道:“你这样作践自己给谁看?” 男孩儿眼神变得阴兀,他恼羞成怒,喊道:“闭嘴!” 燕洛雪看他颓废,不知为何就是心难受,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这样,上帝来了都帮不了你,上帝帮助自助者!” “何谓上帝?”男孩儿坐了起来。 “就是神明。”燕洛雪只能这么解释,实际上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别人看她的眼光很怪异! “在哪里?”那孩子一双黑眸在那张充满血污的脸上格外突出。 “在心里。”燕洛雪说,“只要有他在,任何难关都会过去。” 那孩子站起,抓住她胳膊,强行将一紫玉链子系在她手腕。系时,一枚月牙形紫玉钥匙从链中滑出,滑进那孩子手中。男孩儿说道:“你,就做我心中的上帝吧!”说完,就走了,留下燕洛雪傻愣愣在那里,看那条链子。 燕重垚过来,拿起她手腕,看那链子看了很久,神色很不好,勉强压着火,没说什么,但这次顺安之行也由此迅速宣告结束。 回到家,燕重垚和荣华公主嘀嘀咕咕了很久,说什么情锁之类的,荣华公主甚至提议搬离洛家庄,但燕重垚没有同意,他离家数天,回来后给燕洛雪吃了一丸叫做“梦桃花”的药,搬家之事不了了之。 燕洛雪渐渐将此事遗忘,只记得她吃“梦桃花”之时心如刀绞,仿佛真有些一梦千年的惆怅感觉。 第四章 意乱情迷邂逅君 春草萌发,夏荷盛开,秋叶凋零,雪落纷飞,数度寒暑,数度春秋,十年弹指一挥。燕洛雪已是欲行笄礼的待嫁少女了。这天,当荣华公主亲手为她穿上淡红软罗纱衣,为她梳理长发,挽起环云发髻,簪上玉色珠钗,她望着菱花镜中眉目如画,抿唇浅笑的自己,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已是彻底变成了一个古代小淑女,融入了这个异世界。 十五年来,她了解了当今天下四分,西秦东齐,北燕南凤,四国七百年前皆出于大秦,七百年间明争暗斗不断;她轻功很好,这得益于燕重垚这个严父,她女红也很出色,只要归功于荣华公主这个慈母。 燕洛雪盯着镜中的自己出神,没听清荣华公主的话,一脸疑惑,荣华公主轻拍她的手,在她耳边说道:“雪儿,你师兄明嘉诩一直对你呵护有加,我和你爹想让你们早点成亲,等你行了及笄之礼,你们就成亲吧?” 成亲?和师兄明嘉诩?不行! 燕洛雪有些尴尬,她还没满十五岁,成亲太早了吧?虽然她知道这里的女孩儿都早婚,可不代表她也得早婚,她莫名其妙来这里,还是因为有个人在等她,她怎么能轻率结婚;再说,她被南凤国称为妖孽,她若嫁给明嘉诩,岂不是会为明家招来祸端,做人不能太自私。 燕洛雪理智而明确的说出了想法,荣华公主有些失望,明艳的脸上透着遗憾,她说:“明家是南凤国皇族凤氏家臣,你们若成亲,他会一辈子形影不离保护你的。” 这就更不行! “娘,这样对师兄不公平,爹常夸师兄武艺出众,兵法纯熟,是个难得的将才,你却只要他作女儿的贴身保镖,这样的事女儿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燕洛雪坚持己见,据理力争。 荣华公主微微哂笑,深深看着她,捏捏她的面颊,叹道:“什么公平不公平,都是你的借口,娘还不了解你吗,和你爹一样是个野性子,也不知谁能治得了你?” “嘻!”燕洛雪露齿一笑,搂了荣华公主脖颈,撒娇说道:“了解就好,爹现在还不是被娘你管得服服帖帖?” “也罢,就再让你野几年,只是你师兄二十岁了,该为他说门亲事才好。”荣华公主注意力成功转移。 或许是成亲的话题启动了她的春心,又或许是这春天的气息涌动着春情,夜里,她竟做了一个春梦。 睡意朦胧,她突然感觉有人轻轻侧卧在她身旁,轻吻着她的脸颊,轻吻着她的左耳垂儿,低喃道:“珍儿,为夫就要去找你了,你千万不要不见我,你千万不要不认我,你是我的妻,生生世世都是!” 语声深情,哽咽,令人辛酸,令人心悸;而那随着话音喷出的呼吸吹到她的脖颈间,让她颤抖,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只见室内清辉一片,哪有什么人影。 这梦真是煽情啊,不是她自夸,她的定力一向杰出,在洛家庄,她虽不大出门,但初见她的男子大都直了眼睛,她都是淡然以对。可是,这梦中人几句轻言轻语,却让她有种心碎的感觉,好奇怪! 她再难入睡,推开窗,偎坐在床,睁着眼怔怔看着月儿斜过天空,悬向西厢,那景色让她想起“一天风露,杏花如雪”的诗句,她心血来潮,此时不正是月夜赏杏花的良机吗? 燕洛雪穿了夹衣,外罩淡紫轻纱,用玉簪将长发简单挽起,出了房门。夜微凉,月澄明,燕洛雪灵动的身形在月下如幽灵一般,她知道自己此时行径可谓怪诞,若有人见了定会以为是鬼魂出没。但她还是颇为得意:“鬼吓我,我做鬼,看看到底谁怕谁?” 唉!她只是想赶走那份哀伤,那份异样。 杏林寂寂,夜风吹过,几点杏花飘落,杏花淡雅的芬芳混着青草香自有惑人魅力,燕洛雪情不自禁翩然跳起娘在笄礼时所教的踏花舞。长长水袖轻扬,身姿舞动,黑发随舞姿轻灵飘逸,眼波随纱袖飞旋流转,唇角随脚踏之声温婉扬起,她不知道她此时如仙子一般,那么率性,那么美丽,那么令人心醉。 曲终舞驻,燕洛雪做出的正是仰头望月的姿势,她一下子愣住,西面不远处杏花亭翘起的飞檐之上,竟坐了一个黑衣人,她看不清他的相貌,却看见那人手举一管长箫,正是吹箫的姿势,难道刚才她如此投入,竟没注意到有人月下吹箫吗? 不会是南凤国派来的吧?那是她的第一反应。她警觉问道:“你是何人?” 黑衣人如飞鹰般斜掠下来,落在燕洛雪面前,漠然打量了她半天,咧嘴笑了一声,说道:“你倒真是问住我了,我还真不知道我是谁,但别人都叫我木公子。” 故弄玄虚! “你来此贵干?”燕洛雪向后退了两步,与这位木公子拉开距离,眼却紧盯着他,唉!可惜,她内功尚浅,看不清其面貌。 “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正是为了能在这里遇见你。”木公子似乎是个登徒子,并向前跨了一大步。 “你说什么鬼话?你站住,再向前不要怪我不客气!”燕洛雪大声喊道,摆出迎敌姿势,谁知木公子使坏踢起一粒石子,燕洛雪的脚正踏上,一下子崴了脚踝,疼得她坐到了地上。 “鬼话?你才像鬼,我好端端在亭上赏月,你鬼一般出现,我还大吃一惊呢!你跳舞,我好心为你吹箫,你不谢我,反来骂人,是何道理?”木公子得寸进尺,竟蹲下身,贴近脸,在燕洛雪耳边说些疯话。 木公子那灼热的呼吸让燕洛雪想起她做的春梦,她有些恼羞,单手成刀,劈向木公子,喝道:“走开!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木公子却出手如电,点了她的|岤道,她一下子动弹不得。 “你的脚扭伤了,要不要我帮你治呀?不会要你付诊金。”木公子依然不愠不火。 燕洛雪不敢回话,她技不如人,被轻易压制,哪还有说话的勇气。木公子微微冷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丸药,塞进燕洛雪嘴里,然后将她抱起。 燕洛雪叫道:“你不要胡来,你可知我是谁?你若敢……我爹不会放过你!”她磕磕巴巴,真是毫无底气。 “别什么,别治你的伤?”木公子问道,他把燕洛雪抱到杏花亭,“夜里有胆量孤身跑出来,现在害怕什么?”他边说,手上动作却未停,一只手随手脱了燕洛雪左脚鞋袜,另只手随即摸上。 燕洛雪大囧,脸都要冒烟儿,真想伸脚踹他,但是却使不上力,只气得哽咽,不知这种酷刑何时结束。 “会有些疼,忍着点啊。”木公子说道,手上猛一使力,捏在燕洛雪受伤的脚踝上。 “啊!”燕洛雪痛叫出声,嘴却被突然捂住,洛雪瞪着木公子,木公子缩了手,却伸出一指,将燕洛雪脸颊的眼泪拂去。这暧昧,真让人火大! 木公子在她身上一点,说道:“好了,我治了你的扭伤,你怎么谢我?” 燕洛雪|岤道得解,见木公子浑不在意模样,一时气得扬手挥了过去,木公子一把攥住她的手,盯着她的手腕好一会儿,才一推松开,不屑说道:“受人恩惠,不思回报,反要恩将仇报?你既然不领情,我就再将它弄伤好了。” 燕洛雪一听,飞身跃出亭子,远远躲开木公子,木公子却并未追来,只站在远处,静静看着她。 她鼓足勇气,理智战胜了恐惧,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到洛家庄?” “你不需要知道。”木公子轻描淡写说道。 这时,林外传来三声蛙鸣,木公子跃上了杏花亭,又纵跃数次,很快就踪迹全无,杏林中只剩下一片茫然的燕洛雪。 冷静下来的燕洛雪并未回家,而是到了洛家庄村边一个隐秘洞|岤,这洞|岤是父亲为了安全所建,设有机关,可以监视村口人员进出。那木公子行动诡异,且有同伴,令人不安,他若出庄,此处是他必经之地。 燕洛雪所料不错,在群星隐去,微露晨曦之时,洞外足音响起,有人停在了洞外,不一会儿,又有人匆匆而来。 一人问道:“可查到了吗?”正是杏林中的木公子。 “回庄主,这洛家庄庄主确是十多年前携妻女来此,听人形容,确应是北燕三皇子燕重垚和南凤国长公主凤荣华。我们是将消息卖给南凤国还是卖给西秦国?”一人说道,话中内容让燕洛雪吸了一口冷气。 “都不用!燕重垚才学冠绝天下,南凤国不知善加利用,我还会帮忙送回他这个大才子吗?若让西秦国皇帝知道,定又会是兴师动众来麻烦我,我能有什么好处?查实他们,我自有用处,你只管派人,暗中监视就行了,千万别打扰他们。你先回去,将车马停在南城外五里处。”木公子慢条斯理说道。 “是。”一人答应着,脚步渐行渐远。 外面没了动静,燕洛雪舒了口气。木公子到底何方神圣,为什么调查爹娘?还派人监视?不行,得通知她爹娘才行。她急忙按动机关,走出洞外,却被一把紫玉箫横住了去路。 洞口处,木公子长身玉立,银簪束发,剑眉星目,粉面朱唇,竟是个十六七的俊朗少年。他眸光幽暗,意味不明,一步步将燕洛雪逼回洞中。 “你想怎样?”燕洛雪犹作困兽。木公子如此年轻竟能觉察洞中有人,可见内功深厚。 “胆子确实不小,又会耍小聪明,你说我会怎么处理你这只不安分的小狐狸?”木公子沉声问道。 燕洛雪正要回答,洞外有人大声喊:“师妹,你在哪儿?”语气颇急。 燕洛雪张嘴欲呼,木公子一把捂住,燕洛雪发窘,一瞪眼,张嘴想咬木公子的手,木公子突然松了手,扯出一丝笑意,耸肩说道:“大声叫好了,我是男人,名节与我无所谓。” 燕洛雪气愤抬腿去踹,木公子侧身避过,燕洛雪拔腿就跑,后面木公子闲闲一语:“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可要想清楚了。” 明知是威胁,但说出去确实不好解释。燕洛雪来到洞外,见师兄明嘉诩正站在洞口不远处。她状似随意,走了过去,喊道:“师兄,我在这儿,我睡不着就出来透透气,没事儿!你这么急干什么?” “师妹,你这些天躲着我吗?”明嘉诩吞吞吐吐问道,语中带着带伤感。 “怎么会?没有这回事儿。师兄,我饿了,我们回去吧。”燕洛雪急于摆脱那个木公子,也顾不得此时应软语安慰师兄了。 “师妹,你知道,就是你不嫁我,我也会保护你一生一世的。”明嘉诩有些急躁。 “那等你棋艺先胜过我再说吧。”燕洛雪运起轻功,向庄内奔去。 “好,你等着,我一定会超过你的。”明嘉诩喊道,毫不迟疑追了上去。 燕洛雪脚步未停,她一直在想,这件事究竟该怎么对爹娘说呢? 第五章 心惊肉跳来相助 燕洛雪身影逐渐消失,木公子慢慢踱出洞|岤,他在洞口沉思了一会儿,不紧不慢地走庄中主道,离了洛家庄。出庄后,道旁一匹白马,静静啃着青草,木公子一声唿哨,白马嘶鸣,木公子纵身上马,一路飞奔,来到顺安城南,一辆马车停在路边,车夫坐在车辕正张望,见到他立刻跳下,说道:“小的见过木公子。” 那木公子下了马,松了缰绳,白马一溜烟自己跑进城。木公子坐上车,说道:“到顺安城中的万花楼。” 万花楼是一歌坊,虽也算烟花地,但歌女多为清官儿,只卖歌喉不卖身,来往也多为文人墨客,是烟花地里的清净之所。木公子来万花楼,似乎颇有雅兴。 老板娘绿蕊云鬓微松,尚有些睡眼朦胧,见一身黑衣的木公子下了车,立刻抖擞了精神,堆了笑容,迎上前去:“木公子,豆娘姑娘昨夜睡晚了,现在还没起呢。” 木公子点头,说道:“我自去叫她,妈妈无须理会我,一会儿有客找我,让她到豆娘房里。” 绿蕊应声“好了”,木公子进去,到后院,上了豆娘的绣楼。一个时辰后,一个身穿湖蓝色织锦罩衫的清秀男子拎着一个包袱来拜访木公子,一身嫩黄|色纱衣的豆娘殷勤地将他迎进屋中。豆娘却不进去,在楼下摆弄着花草。 木公子站在窗边,见来客一拱手,说道:“兰兄,木某有礼了。” 姓兰的公子回礼,然后立刻问道:“木兄可证实兰某所说了,公主一家行踪已露,南凤国杀手随时都会出现,家主万分着急,但家主又分身乏术,故此托令师公相请公子帮忙,这是家主的谢礼,请木公子一定帮忙。” 木公子黑眸闪烁,并未立刻答应,但也未一口拒绝,兰公子打开包袱,一件精美的天蚕丝衣呈现在眼前,天蚕丝衣上还有一串璀璨明珠。兰公子说:“家主说这天蚕丝衣是谢礼,明珠是信物,荣华公主见到,会立刻信任你。” 木公子扬起他清冷黑眸,说道:“木某可以答应,但你必须答应有木某全权负责,不得有异议。” “好,只要木公子允诺,必会成功!兰某就放心了。”兰公子面露感激,起身施了一礼。 “好说。兰公子就在豆娘这里暂住,静候木某消息。木某告辞。”木公子漫不经心还礼,施施然下楼,离去。 ﹌﹌﹌﹌﹌﹌﹌﹌﹌﹌﹌﹌﹌﹌﹌﹌﹌ 燕洛雪思来想去,还是策略地提醒她爹娘洛家庄曾出现了可疑之人,燕重垚一听,决定到附近的顺安城先暂避一时。 他们在顺安城住了七天,这七天燕洛雪夜夜噩梦,有时梦到身处茫茫荒原,眼睁睁见证好多人马混乱厮杀,场面残忍血腥;有时梦见琼楼玉宇上,一个花甲老人身披龙袍阴沉着脸喝酒,欣赏着楼下杀人如麻的游戏,情景阴森恐怖。她经常在梦中惊醒,吓醒,哭醒,醒时大汗淋漓。她一定是那天被吓着了,都怪那个黑衣人! 这天天高云淡,日暖风轻,适合出游,燕洛雪实在闷得慌,央求燕重垚允许带她出去逛一逛,终于唬得他们点头。 明嘉诩寸步不离跟着她,如临大敌,燕洛雪又感动又辛酸,转身装作挑选珠钗,避开明嘉诩的热切注视。谁想一回身的功夫,就见明嘉诩在和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秃头和尚大眼瞪着小眼。一向平和的微黑面孔如今气得发红,圆睁了一对虎目,而秃头老和尚身披灰色僧袍,头戴僧帽,眉毛都是白的,双眼似睁非睁,面容慈祥。老和尚说道:“少侠何必动怒,如若不信,就当老衲讲了一句玩笑。” 燕洛雪好奇,问道:“师兄,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生气?” 明嘉诩一甩袖子,胸膛挺起,恨声说道:“他信口雌黄,说我是煞星转世,将来必杀人如麻,说若不想此生后悔,就随他出家,我若是煞星,不一下子拧下他的秃头!” 燕洛雪难得见师兄发脾气,起了逗弄之心,脸上露出怕怕表情,缩了缩脖子,说道:“还说不是煞星,人家才一句话,你就要拧掉人家脑袋。” 明嘉诩更加烦恼,吼了起来:“你,你竟然立刻就信了,枉我对你,枉我对你……”他望着燕洛雪调侃眼神,说不下去。 老和尚上上下下打量着燕洛雪,燕洛雪见他慈眉之下目光犀利,感到有些难以招架,就对明嘉诩说道:“师兄,我们走吧,娘还在那里等着呢。”说完,抬腿就走。 “施主,请留步!”老和尚叫道,“施主最近是否惊梦不断?” 燕洛雪住了脚步,回头疑惑望着老和尚,问道:“你怎么知道?” 明嘉诩说道:“师妹,别听他胡说八道。” 老和尚也不理会,看着燕洛雪的眼睛,又问:“你可想知道自己今生命运?” 燕洛雪退后两步,想了想,说道:“这世间,有人穷,有人富,有人是武痴,有人是和尚,有人高兴,有人哭泣,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命吗?知道了就能改变吗?” 明嘉诩皱眉,燕洛雪也知自己此时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但话已出口,收不回了。 老和尚眯缝着的双眼睁大了,目光透出赞许:“施主语带禅机,难得啊难得,那你想摆脱梦魇吗?” “如果它就是我的,我就接受又能怎么样?”燕洛雪坦率反问。 “你如此想得开,固然很好,须知你爹娘会为你日夜忧心,我这里有一颗珠子,你挂在胸前,定会让你少很多烦恼。”老和尚说着递过一颗晶莹璀璨的明珠,用红丝线串着。 燕洛雪犹豫了,但一想到自己最近的确很古怪,她伸手接了过来,屈膝施了一礼:“多谢长老。” 老和尚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口中吟诵,字句随风传来:七百年斗转,隔世一双人,天幕穹庐苦煎熬,何为救世何为妖?随缘化,休生怨,世事总因情。谁不盼,恩爱白头通心意,地久天长慰相思,终都是乱了尘凡。 燕洛雪听了,心中微微一动,这首诗在说谁? 她心不在焉将这明珠向颈上挂去,一个黄影如鬼魅般突窜至她的身边,将明珠一把夺过,桀桀诡笑:“镇魂珠!镇魂珠就能镇住你数百年的执念吗?我今天非杀了你这妖孽,永绝后患!” 那疯子凝力击出一掌,掌风凌厉,明嘉诩一把将燕洛雪搂住,向旁边滚去,那疯子鬼影倏然窜近,将明嘉诩抓起摔在一边,又举起了手。洛雪,她看着那如血手掌,吓得动弹不得,什么剑法,什么轻功,都忘了!她的纤弱身躯,怎经得住这雷霆一击? 眼见就要命丧在这个疯子掌下,燕洛雪绝望闭上了双眼,也许这样最好,也许这样就可以回到现代了。可是,那可怕的巨掌没有击到她身上。她战战兢兢睁开眼睛,看见身前站着一个少年,身穿蓝色锦绣华服,手臂大张,显然是为了救她。那少年身形虽高,但瘦削,怎敌得了那个疯子,她死便死了,决不能连累旁人! 燕洛雪急忙站起,克制着浑身颤抖,拉那少年手臂,说道:“这位公子,你快跑,你不是他的对手,他是个疯子!” 少年斜斜看她一眼,眼神不耐,手一挥,弹开她,斥道:“走开,一边呆着” 明嘉诩趁着这一瞬间,不知从何处生出巨大力量,他从地上高高弹起,跃上了了那个疯子后背,用尽全身气力,死命压着那只高高扬起的手臂,那疯子一手就向明嘉诩劈去,燕洛雪怎能罔顾明嘉诩送命,她哭叫着,一头向那疯子撞去,却被那少年一把扯住。 那少年一脸戾气,对她喝道:“闭嘴!” 燕洛雪哭叫戛然而止。那少年竟是那月夜杏林中的木公子。他此刻眼神异常冷酷,如结了千年寒冰。燕洛雪望着,心头有丝异样,让她忘记了害怕。 木公子不再理她,向那疯子攻去,招招直攻疯子要害。那疯子彻底被激怒,大吼一声,手臂一振,明嘉诩跌出好远,也不知是死是活,而木公子借机跃出,两枚暗器飞出袖中,那疯子淬不及防,双眼均被打中,霎时惨叫哀号,却仍然双臂舞动,虎虎生风。明嘉诩手持短剑,扑了上去,短剑直末胸口,那疯子蹒跚几步,轰然倒地。 “我杀了人,我杀了人,我真的是煞星吗?”明嘉诩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手喃喃着。 燕洛雪冲过去,抱住他,颤声说:“不是,不是,师兄是在保护我,师兄是我的福星。” “哼!”木公子冷笑,燕洛雪抬头见他一脸讥讽,看着她和明嘉诩,看着她抱住明嘉诩的手,她也不知为何,竟讪讪松了手。 “雪儿,雪儿,怎么回事?”爹娘终于来了。 “爹,娘,这个疯子要杀我!”燕洛雪哭道。 爹娘看到地上尸体,脸色变了,“国师!” 燕洛雪呆愣在那里,竟然是南凤国污蔑她为妖孽的那个国师。 “娘,师兄救了我,还有那个……”燕洛雪扭头,却哪里还有那怪异的木公子的身影。 第六章 堂而皇之秉烛游 夜无眠,燕洛雪悄悄走出卧房,来到后院花园,倚着园中古槐,看着树影投在院墙上的斑斑驳驳,陷入沉思。 最近有些烦!白天的事又一次印证近些日走霉运。她倒没什么,只是她真对不起她今生的爹娘。他们已经为她抛弃了位高权重,远走他乡,如今却又要因她颠沛流离。顺安城也已经不安全了,南凤国国师死于此城,此城就会是个是非之地,他们已不能在此多做停留,已经做好准备了,明日清早,他们就要离开了。 哪里是他们的下一站? “我不是你们的女儿!不值得你们这么对我!”燕洛雪真想将真相和盘托出,可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就是——她,荣华公主当年刚刚生产,就要连惊带吓带她逃命,不可避免受了寒凉,落下病根,再难生养,看着他们无怨无悔的宠溺目光,她怎能狠心戳破他们的希望? 唉!她叹了口气,说来说去,都是因为那个万恶的谶语!怎么就这么巧,偏偏赶上她降生之时发生地动,又恰恰生在宫中!真的是天意?还是有人动了手脚? 地动,大自然的力量,这自然作不得假,但是会不会有人预先知道会发生地动就很难说了,千万不要小觑古人;若有人真的知道,想让娘亲在那几日生产说得通吗? 好可怕! 但这确是燕洛雪能够想到的最可能的解释了。在古代,一些人通晓易经,能观天象,能掐会算,如果有人将此用于阴谋,也不是没有可能。 “据说谶语往往是人捏造,背后都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十五年前我是一个刚刚降生的婴儿,幕后黑手绝不会针对我,那么是要害我爹娘吗?我是不是应该回南凤国调查一番呢?”燕洛雪入了神,自言自语起来。 “不可以!”一个轻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蓦然从燕洛雪倚靠着的古槐树上传来。 “谁?是谁?快出来!”燕洛雪蹦跳起来,这几日她快成惊弓之鸟了。 一人从树上飘落,落在她面前,面貌依稀可辨,正是白天救她的木公子。 “又是你!你,你亲自来监视我们吗?”燕洛雪此时不知是该感谢他救命之恩,还是斥责他如此孟浪行径。 “你如此冷淡对待救命恩人?”木公子微微哂笑。 “那好,我去叫我爹……”燕洛雪转身,却撞到了迅速阻断她去路的木公子身上。 “我救的是你,自然只要你谢我;再说夜色撩人,你此时唤你爹出来,不太好吧,他老人家会不会以为你私会情郎?”木公子变得有些放肆。 真真是调戏!燕洛雪因愤怒涨红脸,喝到:“尊驾到此究竟有何贵干!” “低声!”木公子做了一个安抚手势,仿佛惯于发号司令。 燕洛雪“哼”了一声。 “我此来绝无恶意,我若有恶意,那日在杏林,山洞我有的是机会,今日也不会出手救你,对不对?我只是想邀你出去秉烛夜游,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和兴致?”木公子正色说道。 “我当然,没有这个兴致。”好险!险些中了他的激将法,“你行事诡异,我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如何能信你?怎会有兴致和你夜游?” “可是我有你想要的东西。”木公子说道,“镇魂珠,你不要了吗?” “原来是你拿了它,你若想给我,为何不在当时?”燕洛雪心中疑虑更甚。 “当时你忙着安慰那个惊魂未定的大个子,哪还顾得上其他?再说你爹娘来了,我不想见他们。”木公子淡淡说道。 “不想见我爹娘,为什么?我爹娘知道你?”燕洛雪问道 “这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爹娘与我的父辈旧时有些恩怨。”木公子说道,也不知是真是假,“我来到此地,才知你们明日就要离开,想起镇魂珠也许对你很重要,所以才邀请你到寒舍一游,真的并无恶意。”木公子语气真诚。 他一会儿惫懒,一会儿正经,不知哪个才是他的真性情。 说实话,燕洛雪有些心动,这木公子就如同磁石一般,牵引着她的注意,她想知道他叫什么,她想知道他为什么神神秘秘,如果有可能,拥有他这样一个朋友也很好啊;另外,她也确是想要回镇魂珠,想验证一下老和尚的话。 “你刚才说要查些事吧?查事情不一定要回南凤国,我,可以帮你!”少年简直有些引诱的味道了。 许以重利,必有诡计,不要上当,理智告诉燕洛雪不要上当,她一个“不”子就要脱口而出,却一下子被少年捂了嘴,拖到了古槐树后,“嘘“了一声。 有人来了。 “叔叔,我不回明家,我要跟着师傅!”是师兄明嘉诩。 叔叔,明月吗,南凤国的神风大将军来到了这里?为什么?就为了要明嘉诩回明家? “诩儿,你是明家长孙,你祖父和我都对你寄予厚望,明家的未来就指望着你,你怎么能让我们失望?”明月说道。 “明家是凤氏家臣,侄儿保护长公主一家有什么不对?”明嘉诩反问。 “你拿什么保护?就靠一把剑?那今日若不是那少年出现,会怎样?”明月尖刻说道。 “叔叔,我……”明嘉诩羞愧,无言以对。 “听叔叔的话,留书一封,和叔叔回去,长公主一向深明大义,定会知道其中利害,她会更加感激你!当年若不是你身为皇后的小姑姑为他们及时联系了我,通了消息,他们能平安活到现在吗?你只有手中拥有权力,才能真正护他们周全。”明月苦口婆心,句句在理。 明嘉诩尚在犹豫,明月又说:“你以为你日夜陪伴在她身边,她就会看到你吗?”语声有些苦涩。 燕洛雪自然不知为何,但却瞬间了悟,明月急于带走明嘉诩,或许是更怕明嘉诩死心眼,吊死在“她”这一颗树上。她的心不舒服起来。 “我手中有了权力,变强大,她心中就会有我吗?”明嘉诩愣愣问道。 “至少,她会正视你,在心中会给你平起平坐的机会!‘明月飞快答道。 “那我可不可以见她一面再走?”明嘉诩声音期期艾艾,燕洛雪却觉得她就要失去明嘉诩这个朋友了,明月眼中似乎利益为重,情谊为轻啊。她的眼睛有了湿意,她别过头,却看见木公子一双黑眸在夜色中熠熠生辉,正审视着她,她不觉烦躁起来。 明月自然不能同意,他说道:“你见她又有何益处,徒增烦恼而已,我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出来太久,快些去写信。”明月催促着。 “好吧。我和你走。”明嘉诩不知为何,终于点头,二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燕洛雪黯然,这样也好,自己本就对师兄无心,就不应贪恋他温馨相伴,他是爹的徒弟,若日后能够建功立业,成就为名,爹爹面上自然也有光彩。话虽如此,但燕洛雪还是开心不起来,习惯啊,有时真的很可怕。 “你舍不得他!”木公子突然开口,“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不正好?” “你还真不死心,那你告诉我,你怎么能帮我查事情?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不说是吧?那就请回吧。”燕洛雪心情低落,只想快点摆脱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 木公子微微一笑,伸手就解自己的衣襟,燕洛雪吓了一跳,那少年调皮眨眼,说道:“天蚕丝衣你可认得?” “天蚕丝衣?你怎么……”燕洛雪看着夜色中仍发着柔色光亮的天蚕丝衣,想起娘曾说过,天蚕丝衣刀枪不入,是武林至宝,曾属于南凤国国君,后来送给了她爹燕重垚的师傅天琴老人做寿礼,难道木公子是师公派来的? “这回可信了?再说,你若不去取,就没有机会了,明日你们就要远行,也不知还会不会相见。”怎么听着觉得木公子话语中还带着一丝留恋? 天蚕丝衣只有一件,这做不得假,但燕洛雪还是心有疑虑,问道:“你是我师公什么人?” 少年耸了耸肩,说道:“你还真多疑?你再磨蹭天都亮了,你听好了,要不是那老头子送我天蚕丝衣求我,我才懒得理你。” 师公还得求他?他是什么人? 木公子望望天,又从袖中掏出一串明珠,扔给燕洛雪,不屑说道:“据说这也是信物。” 燕洛雪手里拎着那串明珠,身上微微发抖,这串明珠她记得,这曾是南凤国皇后送给她的见面礼,后来被荣华公主摘下,挂在了南凤国太子爷凤夜澜的脖子上。 好,就看在天蚕丝衣和这串明珠的份上,信他一回。顺便探一探他是敌是友。燕洛雪说:“那好吧,尊驾请带路!” 木公子武艺出众,轻功也不凡,竟一路专在人家房顶上轻踩轻踏,好似有意考较燕洛雪似地,片刻功夫,便停在了一个巨大的人工湖边。燕洛雪一眼望去,只见湖心有几座房舍楼台,有两三点灯光闪烁,于是笑道:“你要我到湖心岛游玩吗?我可不会凌波微步。” “什么凌波微步?轻功吗?”木公子问道。 “哦,算是。”燕洛雪含混答道,总不能和他聊聊金庸和段誉吧。 木公子并未穷根问底,而是扯动湖边垂柳树上悬下的铃铛,然后引她北行一段路,上了一座木桥。木桥桥面有些湿滑,燕洛雪以为是更深露重的缘故,丝毫没有在意。 木公子领着她来到一个院落前,门匾高悬,旁有灯笼,“紫霄阁”三字清晰可辨。 门吱呀呀打开,一名侍童站在门内,对着木公子躬身一礼,木公子朝他挥挥手,童子迅速离开。 木公子回身,对燕洛雪说道:“这是我的居所,请进吧。” 如果燕洛雪细心,就会注意到木公子此时说话过于温和,与以往迥异。 在燕洛雪踏入之时,不能说燕洛雪一点都没有犹豫,但已经到了这里,扭扭捏捏岂不是让人笑话? 屋内灯火正明,燕洛雪举目打量,这房分里外间,里间有红檀木床,淡色纱幔两边挂起,床边有一红檀木桌,一把红檀木椅。桌子左角放了一盒书籍,中间上方摆了一方青州红丝灵芝砚,旁边摆设了一白玉高士笔筒。窗纸为淡色轻纱,映着淡淡竹影,越发显得幽静。里外间门为珠帘,墙为一巨大的山水屏风,外间屋内仍有桌椅,桌上摆一绿玉香炉,炉内并未燃香。桌上还有一粉彩侍女盘,盘内摆了几色糕点。外屋墙上却是一幅幼儿采荷图,让人觉得与此屋之孤寂不太相衬。 “可还满意?”木公子突然问道。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没头没脑,她满意与否重要吗?燕洛雪回头,看见少年手里正把玩着镇魂珠,他是在告诉她镇魂珠一直是在他身上吗? “还算有品位。”燕洛雪慢慢回答,眸光微闪,防备着少年。 “满意就好!今夜就请在此处安歇!现在,你给你爹娘修书一封,就当是我今日救你的谢礼。”木公子黑眸紧锁住燕洛雪,冷冷发话。 他是个大骗子! “你说什么?”燕洛雪强自镇定,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没听错,你要留在这里,现在,你应该写封书信,向你爹娘报个平安,以免他们惦念。”木公子一脸心安理得,丝毫不见欺骗人的愧疚。 “出师不利,出师不利啊!怎么这么衰!我可是头一次有兴致与人结交。”燕洛雪又气,又羞,又恼,又恨,她第一次的信任就招致如此轻慢的欺骗吗? 燕洛雪无语,吸气,再吸气,转身向门口冲去,木公子并不拦阻,只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随。 “木桥!咦?木桥呢?木桥不见了!”燕洛雪此时才晓得这木桥有古怪,定是平日隐在水里,用时才会用机关升至水面。 燕洛雪回身,冷冷望着木公子,连声问道:“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你鬼鬼祟祟出现在洛家庄,又虚情假意地救我,现在又把我骗到这里,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个超级大变态!” “变态?变态是什么?我只是在帮你!信不信由你。”木公子神情很无辜,又很疑惑,但最气人的是满不在乎。 这种冷漠刺激了燕洛雪,她扑通一声,跳下湖,大不了淹死,反正比现在丢丑强,或许因祸得福回到现代呢,只是,只是她的古代爹娘,还有这个混账木公子…… 她的确如上次昏过去了。 醒时身上依然未着寸缕,但是,却没有回到现代,而是,躺在紫霄阁的床上,当然,身上是盖了被子 舞魅君心第3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子,不过,这床旁边却睡着那个可恶的木公子,木公子身上已不是黑衣,而是换了件簇新的丝质浅蓝色罩衫。 她披着被坐了起来。她想把眼泪逼回,可眼泪不听话,一滴滴落下,她快要恨死自己了,她怎么能这么轻信一个根本不知底细的陌生人。 “你,若怕你爹娘着急,就快写,虽然我已派人通知了他们,可他们显然不信,他们不得到你的确切安全的消息,他们就不会离开,那他们就会有危险,你好好想想,南凤国神风大将军会无缘无故冒险潜进西秦国吗?”郎心如铁,抬起头的木公子丝毫不为燕洛雪的眼泪所动。 木公子的话让燕洛雪更加迷惑,既然想帮忙,为什么如此故弄玄虚,还大费周章将自己骗到这来? “你是谁?我总有权知道‘恩’人是谁吧?”原以为自己集现代经验与古代智慧与一身,可一见了这少年就没了主意,被吓,被调戏,被压制,还被欺骗,最最难以忍受的还被他看光光,“让我知道你是谁?” “我,姓秦,名慕萧,”木公子这回倒不再隐瞒,“不过,知道我名字的人都是我的人,你确定你想成为我的人?” “我会成为你的人,你的仇人!”燕洛雪心中咆哮,眼泪流的真是屈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想通了就快些,穿了衣服。你一个劲儿哭什么?当时怕你着凉,冒犯你也是逼不得已,见谅!”秦慕萧言语含着不耐与嘲弄,将镇魂珠挂到她脖子上,随手扔给她一套淡紫色裙衫,转身走了出去。 “狡诈,阴险,不负责任!”燕洛雪边穿衣,边咒骂着那个秦慕萧,“看了人家身子不应该以身相许吗?找什么烂借口!本姑娘是大美人,还不爱嫁给你呢!” 燕洛雪气得没了理智,哪里注意到秦慕萧就在窗外,将她的话一字不落听进了耳朵,怔怔出了一会儿神,低声说了声“好”,摇铃招来了两名佩剑的侍女,轻声吩咐了一会儿,两名侍女笑嘻嘻点头,领命飞快地去了。 燕洛雪穿好衣服,理了理头发,坐在桌前,向砚台里倒些清水,开始研磨。 不管秦慕萧到底有何目的,但她也不会立即脱身,而他的话绝非危言耸听,她爹娘如果不及时离开,确实有极大危险,明月可能不会加害爹娘,别人呢?或许她和她爹娘分开,才是最好,这样她爹娘才不会再受苦。 她正出神,秦慕萧走了进来,看见她坐在桌前,知道她已经想通,说道:“我说什么你就写什么,别耍花样,懂吗?”冷酷,严厉。 燕洛雪觉得他的血都是凉的,不愿看他冷冰冰的眼神,只闷闷点了点头。 “父母大人均鉴,天缘巧合,洛雪今日得遇世外高人天机老人,”秦慕萧顿了一下,视线与燕洛雪疑惑的眼神相对,讪笑,继续念道:“决意追随左右,学习岐黄之术。望父母大人珍重。勿念。不孝女顿首百拜。” 天机老人?与师公天琴老人有关系?天蚕丝衣究竟怎样从天琴老人那到了秦慕萧的手?秦慕萧年纪轻轻,却与世外高人结交,身份必非同一般。燕洛雪边写边勉强克制着秦慕萧带给她的冷意,控制着手腕,使其不致颤抖,怕被爹娘察觉她的不安。 秦慕萧盯着她写完,轻轻颔首,说道:“字尚可入眼,只没了底气,你又何必害怕,我可真是受人之托在帮你,你可有什么秘符之类,让你爹一看即知是你?” “我没有你这么重的心机,我与我爹娘从来未分开过,也从未想过要分开,写什么书信,用什么符号!”燕洛雪说道,带着委屈,但她还是在信下方涂鸦了几笔,却是一幅写意的寒江垂钓图,简笔画一般。 秦慕萧挑动眉梢,说道:“很好。” 很快,墨迹干透,秦慕萧收好书信,揣进怀里,说道:“这封信连带那串明珠会交到你爹娘手里。你先休息,别想歪主意。”便转身离去。 第七章 迷雾重重伤别离 秦慕萧离了紫霄阁,到了顺安城中万花楼,豆娘房中,兰公子正在焦急等待,一见秦慕萧便问道:“事情可办妥当了?兰某听说南凤国国师命丧顺安城,顺安城全城戒严,顺安王爷正在调查此事?” “确实如此,看不出南凤国如此看重公主一家。”秦慕萧淡漠说道。 “唉!”兰公子叹口气,“一言难尽!家主更担心小郡主的安危。” 秦慕萧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兰公子说道:“家主似乎对小郡主很是喜爱。” 秦慕萧眼中露出兴味,说道:“哦,你家家主见过她,难道你家家主不是天琴?” “自然也是。”兰公子截住话头。 秦慕萧笑道:“回去复命时你直说好了,木某是给天琴师公面子,可不是你这位家主,至于结果,木某只会让天琴师公满意,而不是你这位家主。” 兰公子面露疑惑,但口中还是说道:“都一样。” “那就好!南凤国神风大将军也暗中来了,西秦国朝廷很快也会来人,阁下如想安全,应尽快离开,明日顺安城内外,都会很热闹。” 兰公子跳了起来,神态明显慌张,说道:“正是,那大将军是我熟识之人,我得赶紧走。” 秦慕萧点头说道:“慢,木某提醒阁下,以后易容要留意耳朵,阁下的耳环痕很明显呢。” 兰公子愣愣半晌,脸慢慢变红,拱手说道:“受教!兰某告辞!” ﹌﹌﹌﹌﹌﹌﹌﹌﹌﹌﹌﹌﹌﹌ 顺安城万安客栈。 夜色笼罩,明嘉诩隐伏在天字号上房房顶,叔叔明月此刻正站在桌边,神态严肃,桌上摊着一幅羊皮地图,明月周围几个黑衣人肃然站立,应是等待明月下令。 明月指着地图的一处说道:“此处为枫岭深处,燕重垚不会回北燕国,不会回南凤国,西秦国如今也不能再呆下去,唯一可行的就是东齐国,而入东齐国最隐秘的最快的路径就是翻越枫岭,所以此处应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你等就在此处设伏,务必杜绝他们进入东齐国的可能,有一点千万记着:不可伤他们性命!” 明嘉诩周身血液都凉了,当时他正是觉得叔叔急急招自己回明家有古怪,他才临时起意,决定跟来,看来跟对了,原来如此。 不行,决不能让叔叔做对不起荣华公主一家的事,还有师妹!师妹若落入南凤国人手里,还会有命在吗?不,不行!该怎么办呢? ﹌﹌﹌﹌﹌﹌﹌﹌﹌﹌﹌﹌﹌﹌﹌﹌ 天渐渐亮了,燕洛雪被困在紫霄阁,一宿无眠。秦慕萧匆匆走进,对她冷冷发令:“走吧,我带你去见你爹娘。” 燕洛雪站起身,觉得头重脚轻,知道自己还是受了寒,感冒了。她如木偶般,晕乎乎跟在秦慕萧身后,出紫霄阁,过木桥,向南行,这府邸真是大,秦慕萧是个什么人物?怎么住这么豪华府邸?一路雕栏玉砌,绿柳平湖。美不胜收。 燕洛雪却无心思也无力气赏玩,双颊潮热,身体绵软,摇摇欲坠,只凭着一股倔强支撑着,不肯示弱。秦慕萧突然停下,回身看她,向她伸手,她已几近昏迷,但还是一惊,手臂一挥,说道:“仇人,骗子,要干什么?” 秦慕萧皱了皱眉,说道:“你再磨蹭,真会误事!”将她胳膊抓住一扯,燕洛雪就倒在他怀里,他将她打横抱起,跑了起来。 燕洛雪胡乱叫到:“你这个讨厌鬼!又想耍什么诡计?” 迷迷糊糊之中,燕洛雪觉察秦慕萧抱着她登上一辆车,喂了她一些水,可能还有药,她便睡着了。 醒来时,烧已退,脑子清明不少,但是全身却仍软着,使不上力,她想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口不能言,并不是嗓子发炎,而是…… 她轻蔑看向始作俑者,秦慕萧悠闲倚靠在座位上,一双晶亮黑瞳,也正看着她,也不言语。半晌,燕洛雪败下阵来,“多漂亮的眼睛,暗沉如夜,深沉如海,可惜!竟长在一个冷血动物脸上。真扫兴!”她闭上眼睛。 “我们在顺安城街里,一会儿一定会遇到你爹娘,还可能有南凤国j细,所以你还是保持安静些好,反正你此时正应静养,也不宜多说话。”秦慕萧说起话来真是“有理有据”,燕洛雪撇嘴略作回应,心里却在敲鼓,她爹娘真会出现吗? 车子停了下来,有人在车外说道:“庄主,快到城门口了,已经见到了,他们就在城门口。” 秦慕萧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那玉佩颇精致,上面雕有一只鸟头蛇身,似龙非龙的怪物。秦慕萧将玉佩递了出去,说道:“将这个让守城将领看,记住,一定要大声些!” 那人携了玉佩,去了一会儿,便回返复命,将玉佩还回。秦慕萧说道:“走吧。” 秦慕萧坐到燕洛雪身边,将她扶起,让她倚靠着他,说道:“你向车窗外看!”说着,手一伸,揭开车帘。 说揭开,是指对燕洛雪,燕洛雪能看见车外,而车外的人并不能看见车内,因为还有一层特殊的丝幕。 “你,是南凤国人人欲除之而后快的妖孽,你爹娘保护不了你,你也保护不了你爹娘,长痛不如短痛,如今,我替你做个决断,这个情你要连本带利还我。”秦慕萧在燕洛雪耳畔幽幽说道,“我,就做降妖人,降伏你这个小妖精好了。” 燕洛雪心中惊涛骇浪,此刻也不可能回应,她的眼里都是她爹娘的身影,都是他们期盼焦急的神情,他们在看着这辆车,可只是看,却并不上前,甚至还有些漫不经心,为什么?他们看见了那个玉佩,看见了书信,相信了秦慕萧的花言巧语吗?娘啊,爹啊,他不值得信任,他骗了我!我不想和你们分开,我不想再像在现代一样做个孤女,身边没有亲人,我不想,不想呆在这个喜怒难测的变态身边! 车就在她爹娘身边经过,如慢镜头,揉人心,却势不可挡,决绝而又决然。 再见,我的爹娘!我会……燕洛雪想说她会坚强,她会勇敢,可是,她,真的舍不得,舍不得…… 燕洛雪默默流泪,秦慕萧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看客一般,车出城,立刻就将原来的帘子拉上。 车子开始狂奔,燕洛雪听见车外有古怪声音,却又不知是何事,干着急,她看向秦慕萧,目光头一次露出祈求。 “放心!”他伸手拂去燕洛雪的眼泪,轻声说道,“故布疑阵,耍耍南凤国人罢了。” 车外传来打斗之声,马嘶之声,碰撞之声,还有人的惨叫之声,燕洛雪所坐的车子转向,飞奔,简直如飘起来。秦慕萧始终神色如常,手臂如铁箍抱着燕洛雪。打斗之声渐远,车内逐渐昏暗,终于,车子停了下来。 秦慕萧掀开帘子,燕洛雪看向车窗外,车在山间密林处,车前跪着数位身穿青衫,身背弓箭的高壮武士,他们齐声喊道:“属下恭迎庄主回山。” 第八章 扑朔迷离辨身份 喊声声震山间,山风推波助澜,秦慕萧得意地扬起下颌,说道:“诸位兄弟一路辛苦,快快请起。” “谢庄主!”武士们起身,一个个面含喜色,眼睛不断偷偷瞄向车里,然后对视嬉笑,又说:“恭喜庄主!” 燕洛雪突然如坐针毡,这情景怎么让人觉得莫名熟悉,新媳妇上门好像有这种轰动效应。不会是她神经过敏吧?还是这些武士觉得“她”是他们庄主抢回的“压寨夫人”? “好了,赶路要紧,我们要在天黑之前回庄。”秦慕萧俊目在那几位武士脸上扫过,沉着说道,边说边将那特制的丝幕拉上。 “穿过这座山,我们就到了东齐地界,听说过阳帝山吗?我的山庄就在那里。”秦慕萧说道,“希望你能习惯那里。” 他拿出解药,喂燕洛雪吃下,片刻,燕洛雪感到力量逐渐恢复。她闭上眼,不说话,开始思索逃跑的可能性。 “这山地处温热潮湿之处,终年瘴气缭绕,若无特制解药,绝不会平安出山,你最好打消逃跑的念头,即便你逃,也不会成功,不过是多玩儿几次猫捉老鼠的戏码罢了。”秦慕萧伸手抚摸着燕洛雪的乌黑秀发,低声警告。 燕洛雪摇头避开秦慕萧的手,坐直了身子,坐得离秦慕萧远远地,可又能远到哪里?她望向车外,见一武士站在山前十米左右,从身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箭搭弦上,张弓如满月,“嗖”箭矢如飞,射向大山,箭身深入山体,只余箭尾。 他这是炫耀? 武士走到山边,一伸手,抓住箭尾,向外一带,一根铁杵竟被拽出,向右旋转铁杵,山发出低沉的轰鸣,巨石转动,一个宽五六米,高四五米的巨大隧道出现了。马车随即进入,隧道入口自动关闭。八名武士在车旁手举火把照明。 隧道内地面铺着青砖石,两旁石壁上绘着各色图案,燕洛雪眼睛都直了,心“砰砰“直跳,“这真的是古代?”那壁画的颜色艳丽,那壁画的技艺超凡,那壁画的气度雍容,她在现代也没见过,是什么人,花了多少时间,用什么工具建了这条隧道?又是什么人绘画了这些令人赞叹的图画? “傻了吗?”秦慕萧揶揄问道。 “这是何人所建?”燕洛雪问道,她确实好奇,在古代没有先进的工具,真能有这般鬼斧神工的建筑?暂时忘记秦慕萧的讨厌好了。 “这是西秦国前朝太子秦徵秘密命万名工匠三年昼夜赶工所建,七十名画师又花了半年时间手绘彩图。我每走一次这条路,就有一次不同的感受,你猜猜,那万名工匠和那七十名画师如今可安在?”秦慕萧神色突然变得神秘,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邪佞异常。 燕洛雪心中一寒,顷刻间明白秦慕萧为何脸色变了,统治者,永远是视生命如草芥!她为古人的雀跃立刻转变为对权贵的憎厌,她抬眸,沉静地说道:“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史书上太多这样的例子,为君王呕心沥血的将士谋臣尚且如此,更何况区区几个工匠和画师。” “确实如此,真是一针见血,倒有些见地,不知这话是谁说的,真是振聋发聩。”秦慕萧嘴角含笑赞道。 “嗯,”燕洛雪微愣,忘记这里并无史记,自然也没有人知道司马迁太史公。 燕洛雪别过头,干脆来个不理不睬。 “你有了斗气的兴致,我就放心了,这样你会好过些。“秦慕萧闲适地向后一靠,说道。 “我怎会让自己难过,我一向都很阿q。”爹娘不在身边,她似乎少了很多顾虑,说话随便起来。 果然,秦慕萧皱起了浓眉,又把身子靠近来,问道:“阿q?” “你不是聪明吗?就猜啊!”燕洛雪挑衅。 秦慕萧坐直了身子,眯了眯眼,说道:“不就是很想得开吗?很好,我更放心。” 居然猜中了! “你多大?”话一出口,燕洛雪就后悔了,又犯老毛病,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当年若不是好奇,怎会稀里糊涂来到这异世。 秦慕萧眼睛闪过一丝光亮,嘴角扬起,说道:“理当告诉你,我,年长你三岁,今年一十八岁,尚未婚配,可满意?” “什么话?怎么又换成这种调调!”燕洛雪两眼望天,忍! “你确定你不是三十八?”燕洛雪突然也换成了嬉笑模样,那自然是皮笑肉不笑,“你天天这样殚精竭虑,忙于算计他人,就不担心华发早生?不过,早死早超生,未尝不是件好事!” “这个不劳费心,你这妖孽都活得有滋有味,我这降妖之人怎会先死?”秦慕萧的唇破天荒有了明显弯度,眼神有了温度。 燕洛雪沉默了,“妖孽”二字又将她拖回到现实,这秦慕萧到底是何用意? 燕洛雪的忧虑目光和秦慕萧沉稳目光在空中交汇,又各自移开,一时间,车中沉寂下来。 马蹄踏着青砖,声音有些刺耳,燕洛雪皱眉敛目,缩了缩身子,秦慕萧挪动一下身子,在旁边包裹内拿出一件披风,递给燕洛雪,燕洛雪不理,秦慕萧靠了过来,将披风披在燕洛雪身上,邪邪说道:“你无须发愁,这镇魂珠镇着你的妖孽灵魂,让你不再做噩梦;而我,会帮你杀了那些追杀你的人,那时,即便你没有镇魂珠,还有谁还敢说你是妖孽。 “镇魂珠,杀人?”燕洛雪重复,追杀她的人可是南凤国皇帝!这秦慕萧是什么人?难道?秦,他姓秦!难道他是…… “你是西秦国皇族吗?你是西秦国皇太子?”燕洛雪磕磕巴巴。 “你没听说西秦国武帝秦柯没有儿子吗?”秦慕萧一下子冷了脸,比翻书还快,但燕洛雪却还是注意到他眼神黯淡了一下。 “那你有什么力量和一个国家对抗?只凭是一个江湖的什么庄主?”燕洛雪有意贬低他,探他身份。 “还以为你颇有见识,难道你不知道你南凤国先祖凤长天原来就是江湖上一介武夫?”秦慕萧一脸讥诮。 “妄议先人已是不该,还敢口出狂言,须知人应心存敬畏,才不会妄自尊大。”燕洛雪自然捍卫先祖,出言讥讽。 “不识好歹,我可是在帮你,南凤国人要杀你,我为你除掉它,你应该感激我,不是吗?”秦慕萧凑近脸,逼视着燕洛雪。 “那可真要多谢,可是我不愿被人利用。再说岂能为我一己之私让别人做炮灰。”燕洛雪心中隐隐闪过一个可怕念头。 “为你?你倒看得起自己,炮灰?用词倒有些古怪,你以为我不动,天下就会太平吗?你可知,现在顺安城正经历着什么?小小的顺安城,此刻西秦国和南凤国正在角逐,如果不出意外,两国君王都会见面了。”秦慕萧伸手托起燕洛雪的下巴,阴沉说道。 “那你呢?你充当的是什么角色?我爹娘呢?”燕洛雪拍开他的手,本已有些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只负责你,如果你爹娘按我说的去做,自然也可保平安,但是我却知他们绝不会按我说的去做,因为他们放心不下你,定会想办法跟踪我,那样他们就会遇到南凤国人,不过那也没什么,自然还会有人出现帮忙。”秦慕萧只说爹娘安全,却没解释为何那么做,耍了一下花枪。 燕洛雪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和你说话很累,我没你聪明,也没有野心,只求平安度日,只求我爹娘平安,你还有什么不放心,你扣住我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目的?男人留住一个女人,会有什么目的?你不会这么单纯,以为我帮你就不求回报吧?”秦慕萧戏谑道。 “唉,真的如此?”燕洛雪并不相信,因此也不担心,只是故意显露颇失望的表情,说道:“可你似乎不像是这样肤浅之人,我又笨,又麻烦,脾气还坏,只是空有外表,很快就会老,你这么做不划算!”燕洛雪决定送给秦慕萧一顶高帽。 “都对,但是我就想要个傻气一些的,这样我会很轻松,偶尔还可使自己得意,至于脾气,在于以后调教,我相信,调教一个满脑子古怪想法的你会很有趣。”秦慕萧简直有些跃跃欲试了。 鬼话!鬼才相信他会为了她而得罪南凤国,对了,南凤国追杀她,找她爹娘有理由,西秦国君王找有何目的? “你想知道?”秦慕萧问。 燕洛雪一愣,才知自己已将疑问说出。 “知道得越多,就越会离不开我,你可要想好了。”秦慕萧说道,眼睛看着前面,车子已经快到隧道尽头,光已照射至车中。 死也要死个明白,何况只是离开!“我要知道!”燕洛雪下了决心。 “很好!”秦慕萧手一伸,将她拖至怀里,说道:“这个秘密你本应知道,知道后你才会理解我为何如此煞费苦心,你听好……” “等等,还是不要了。”燕洛雪看见秦慕萧眼里满是算计,满是得意,知道这个秘密肯定没好处,她使劲推秦慕萧,秦慕萧却越发抱紧她,在她发上轻轻印上一吻。 燕洛雪汗毛都竖起了。 “晚了!”秦慕萧冷冰冰说道,“你娘,曾经作为人质,在西秦国呆了十一年,而西秦武帝秦柯,爱上了你娘这个敌国之女,但是,却未能得偿夙愿,始终耿耿于怀,如今得知你娘就在西秦,怎能不前来一会?” “这些是西秦皇家秘辛,你怎么会知道?”燕洛雪问道,心中对秦慕萧的身份更加好奇,更惊讶于母亲竟然和西秦国的皇帝有着难言旧事,可这些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秦慕萧眼神冷凝,却笑着说道:“我,恨秦柯,自然不会放过让他难过的机会,他越是想见你娘,我越是让他见不着,谁让他封我做顺安王呢?顺安城,我说了算!” 第九章 动人心魄表心事 顺安王!他竟然是顺安王?燕洛雪家居洛家庄,地属顺安城,顺安王肥胖的身形,花白的胡须燕洛雪都很熟悉,每年上元节,笑眯眯的顺安王都会登上顺安楼,与民同乐,燕洛雪曾亲眼见过!而现在秦慕萧竟然说他是顺安王! 年少俊朗的面容,善良机智的眼眸,优雅闲适的举止,这一切都昭示着秦慕萧出身高贵,可是顺安王?若他是顺安王,那个胖老头儿? “那个每年都在顺安楼的老头儿是谁?”燕洛雪推开秦慕萧,深思着问道。 “他姓梁,是我的管家。”秦慕萧傲然答道,然后脸上慢慢浮现得意微笑。 不明白,真是不明白,这几天燕洛雪的脑子有些短路,秦慕萧行事风格太过特意,他又是何必呢?莫非他就是喜欢这稀里糊涂的混乱? “你这么年轻,就被封为王,不是应该心存感激吗?怎么还会恨呢?”燕洛雪看着秦慕萧,想不通啊! “哦?封我为王我就应心怀感激?那封你做本王的王妃,你会不会感激涕零,跪地磕头谢恩啊?”秦慕萧嘻笑着说道,托起她的手,落下一吻。 “无聊!”燕洛雪一甩手,将身子缩向车角,一边使劲擦手,一边低声咒骂混蛋。 “爪子可要露出来了,我劝你剪短些,不然伤不了别人,反而弄伤了自己,可有你受得了。”秦慕萧神色变冷,出言警告,但并没有生气。 燕洛雪不再理他,他也不再和她斗嘴,而是将目光投向车外。车速很快,行驶在山间小路,小路不算平坦,燕洛雪坐在车中勉强支撑,不至于东倒西歪;而秦慕萧始终稳坐一隅,不见丝毫乱象,可见内功非凡。 若不是他骗她,若不是他这么诡异难测,若不是敌友未定,她真要赞一声“自古英雄出少年!” 终于车驻马歇。武士喊道:“庄主,青枫林到了,请庄主下车。” 秦慕萧先行下车,然后向燕洛雪伸出手,燕洛雪起身,面无表情,对秦慕萧的手视而不见,从车上一跃而下,姿态优雅。 秦慕萧微笑,说道:“你已经恢复元气了,看来一切均可按计划进行。善文兄,你先行回庄,让他们做好准备。” “是!”那先前射箭的武士似乎喜上眉梢,大笑着上了树,像只灵猴一样窜跳几下,就不见了踪影。 燕洛雪心里发毛,不知秦慕萧又要干什么,想要拉下脸探探口风,那也得有机会不是?她正假意东张西望,秦慕萧过来牵了她的手,说道:“走吧,这段路很陡,过了这道坡,就可以坐轿子。” 燕洛雪想将手抽出,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秦慕萧的手就像钳子一样,钳住了她。秦慕萧说:“你若想让大家都看你耍宝,我也无所谓。” 燕洛雪一听,眼神飘向一边,见那几个武士个个神情暧昧,似笑不笑,这,还真让人火大! 秦慕萧牵着燕洛雪,走过这道陡坡,倒未再有放肆举动。过坡之后,果然有一顶软轿在那里等候。秦慕萧抱她坐了进去,燕洛雪病着,身体虚弱,也没有精力再和秦慕萧争斗。轿子起起伏伏,她很快睡意朦胧,窝在秦慕萧的身边,入了梦乡。 燕洛雪梦见自己在一汪清澈的湖水中戏水,她时而用手臂击打水面,溅起晶莹水花,时而如梭鱼般蹿腾,泛出阵阵涟漪。忽然,她似发现什么怪事一般,浮在水中不动了,她静静仰头望着天空,等待着,期待着。 天空降下红色花雨。花瓣轻盈,飘飘摆摆,落在清凉的湖水里。她惊讶地张开她的唇,瞪圆了她如水双瞳,举起了手,花瓣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手中。 她欣喜地看向手心儿,却悚然发现自己的双手血红,那花瓣已化作浓浓血水,她大惊失色,忙将手插进水里去洗,血已染红整个湖面。她被这诡异吓得连连尖叫。 “怎么回事?”秦慕萧清亮的嗓音响起。 燕洛雪猛然睁开眼睛,看见秦慕萧一身明蓝色织锦华服,站在门口,头发散着,发梢滴着水珠,脸上透着粉意,显然刚刚沐浴。 “真是妖冶,男人长成这样还真是少见,人妖!”燕洛雪又叹息又不屑,扭头顾盼间,大吃一惊,她禁不住又尖叫起来,她,什么时候又被脱光了衣服,还被抛进了水池! 该死的!该死的秦慕萧! 燕洛雪气血上涌,再也不能忍受他三番四次的欺辱,手一挥,一道水箭射向秦慕萧,秦慕萧并未闪躲,任水全数落在身上,那崭新的袍子立时湿了大半,他眯眼看着燕洛雪,而燕洛雪双眸喷火,想要让秦慕萧身上多几个窟窿。 秦慕萧单手轻轻一摆,旁边四个侍女快速无声走了个干干净净。 这里,静得有些吓人。燕洛雪怯了,向水里缩了缩身子。 秦慕萧快步向燕洛雪走来,边走边解身上的袍子,燕洛雪想要大呼救命,却叫不出来,想要站起逃命,却怎么会有勇气裸着身体?她眼睁睁,眼睁睁,看见秦慕萧甩掉了外袍,又解里面的贴身小衣,她眼一闭,背过身子,喊道:“我错了,对不起!” 哗啦,他下水了!燕洛雪心一横,将整个头脸浸入水中,却一下子被秦慕萧拽了起来,秦慕萧声音低柔:“你既然起了头,就不许喊停!” 燕洛雪根本不敢睁眼,怕见到什么不该见的,秦慕萧低声冷笑:“懦夫!” 他修长手指拂过燕洛雪的眉眼,拂过燕洛雪的红唇,在那里流连不去,燕洛雪不能忍受如此折磨,胡乱伸手去推,却被他那只手抓住,背在了身后,现在燕洛雪的赤裸身躯紧贴在他身前。 燕洛雪艰难出声:“放开我!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就是不要这样!” 秦慕萧手指一顿,轻笑一声,说道:“你人就在我这里,我想怎样都可以,还用什么条件。”说完,附身吻住她的红唇,不顾她流了泪,不顾她浑身颤抖。 她不断躲,却好像和他在耳鬓厮磨,她仰头,却使自己的身子靠他更近,他的身体发烫,他的心在狂跳。 此刻,他就是野兽! 燕洛雪一阵悲凉,她真没用,不过是一个吻,没什么,她哭个什么劲儿?可是…… 她失望啊!在她内心深处,她是相信秦慕萧的,无缘无故的好感,无缘无故的信任,她一直认为他绝不会真正伤害她,可现在…… 秦慕萧终于结束了这冗长一吻,抬起头,也看到了燕洛雪满脸泪水,他伸手去擦,泪却越擦越多,他将她搂在怀里,说道:“别哭,别哭,逗你罢了。” 燕洛雪更觉委屈,哭出了声。秦慕萧抱她出了水池,放到水池旁石床之上,扯过细布为她擦拭,又为她穿上肚兜,披上单衣,并将镇魂珠挂回她脖颈上,说道:“你这个小妖精,真是麻烦,这镇魂珠摘下片刻,你便做噩梦,看来,南凤国那谶语也并非真的全无道理。这镇魂珠以后不要离身。” 燕洛雪听他又提妖孽,想到这几天受他摆布,气得睁开眼瞪着他,小孩吵架般回击道:“我看你才是妖孽,你是千年人妖!” “人妖?你说得对,这样才和你相配!”秦慕萧脸上露出笑容,笑容灿烂,似乎是邻家的阳光男孩儿,整个人都暖洋洋。 燕洛雪头一次见到秦慕萧笑得这么真心真意,嘴笑,眼也在笑,她心里仿佛有什么被触动了,她忘记了哭泣,忘记了讨厌他,原来,他,也会笑。 但紧接着,她就发现秦慕萧真不是个东西,她又被骗了!秦慕萧并未脱下里衣,只是做做样子! 她叹了口气,垂下水眸,看见自己的身上竟是红色丝帛做就的肚兜,上面绣着并蒂莲花。 这种艳红? 她赤足下了石床,抓起旁边衣服一抖,竟是艳丽华美的大红嫁衣! 她有些懵,看向秦慕萧,秦慕萧笑笑,气定神闲,神秘说道:“这是我命人为你连夜赶制的,若不是你要我负责,我还真不想那么赶!” 燕洛雪双腿打颤,真要无语了。“负责?我什么时候要你负责?”这秦慕萧!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赖! “不就是在顺安王府紫霄阁?你亲口说的,看了人家的身子不应该负责吗?我认为你说得对,你这样一个大美人,我确实求之不得。”秦慕萧油腔滑调,还故意学燕洛雪抱怨腔调,真是让人恨也不是,气也不是。 “我不用你负责!现在也不用你负责,我只当是什么都没发生!”燕洛雪嗓子发干,干巴巴说道。 “这可不行,一切都已准备好,包括给各堂堂主的请帖都在昨日清晨发出,现在就等你打扮好,只待吉时。”秦慕萧一字一字说道,字字惊心,“我娶你,做我的庄主夫人;我娶你,做我的顺安王妃,我,会保护你一生顺遂,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乖乖呆在我身边,不许离开。” “我为什么会答应你!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是,也许你救了我,也许你会保护我一生顺遂,可你凭什么要求我待在你身边,我才十五岁,我不爱你!我不会和你成亲。”燕洛雪不能忍受秦慕萧的独断,不能屈服秦慕萧的滛威! 秦慕萧笑容隐没,燕洛雪突然感到有冷风吹过。秦慕萧讥讽一笑:“爱是什么?喜欢吗?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那天夜里,你在杏花树下,跳的不是南凤国踏花舞吗,踏花舞只跳给新郎,不是吗?那时,我就告诉自己,你是上天送我的新娘,我秦慕萧,今生非卿不娶!” “骗人!”燕洛雪不相信,不愿相信,不能相信,信了,可能会万劫不复。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都会成为我的妻,我不会给那个姓明的傻小子一丝机会!你最好认命,我若想做事,决不会手软,想必你早已有了认知。”秦慕萧冷漠说道,“我先出去,叫侍女为你打扮。”说着转身就走,不想听燕洛雪说什么决绝之类的话。 “不要!”燕洛雪喊道,“不要走!我,我有条件!” 以退为进,以退为进! “你说。”秦慕萧站下回身望着燕洛雪,见燕洛雪穿着单衣,瑟瑟站在那里,叹了口气,走了过来,拿起那件红色嫁衣披在她身上。 “自古以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样不符礼制。”燕洛雪试探着和秦慕萧讲理。 “我没有爹娘!你爹娘根本不会同意,请示就不必了,先斩后奏就是!”秦慕萧打断燕洛雪的话,说道。 “讲讲理好不好?我答应和你成亲,但我不能和你住在一起,一定要等我爹娘点头!”燕洛雪喊道。 秦慕萧鹰隼一般目光盯了燕洛雪好久,直到燕洛雪脸色发红,才说道“你怕圆房?早说嘛!好!就依你!在你父母同意之前,我们就不圆房。”他促狭一笑,在燕洛雪唇上啄了一口,笑着出门,笑声爽朗,燕洛雪听着,脸越来越红。 唉,这个魔头!该怎么办才好? 第十章 遥遥仙踪何处寻 顺安城顺安王府。 顺安王府如今可谓蓬荜生辉,同时接待了三位贵客。南凤灵帝、南凤国太子凤夜澜和西秦武帝秦柯。南凤国国师死于顺安城是件大事,惊动了两位国君很自然,但他们如此迅速地出现,还是很耐人寻味。王府正堂堂内,摆下酒宴,款待远方客人。秦柯和南凤灵帝并排坐着。凤夜澜坐在下首。 秦柯一张俊秀到极致的脸上流露出询问之意,默默看着坐在对面的南凤灵帝和凤夜澜。南凤灵帝露出一丝笑意,虽僵硬但还算真诚,他举杯说道:“弟不请自来,实在唐突,但弟与皇姐多年未见,思念之情甚切,又恐皇姐遭遇不测,故匆匆赶来,不想还是与皇姐擦肩而过。”说罢,将酒灌下。 秦柯也举杯回敬:“兄不才,但与长公主情谊深厚,长公主更是母后之义女,闻听在此隐居,怎会不来一见?却也失之交臂,甚憾!”说罢,将酒一饮而尽。 二人客套不断,绝口不提国师之事。这时,暗卫营统领周化风走进院内,对着秦柯跪下,禀告:“皇上,南凤国国师的尸身已经装殓完毕,不知……”他迟疑看向南凤灵帝。 南凤灵帝站起身,冷酷说道:“国师屡受皇恩,却不思护国,竟意图谋反,其罪当诛,直接碎尸万段便是,何须装殓。” “谋反?”秦柯轻问。 “正是,这厮假借天象,妖言惑众,诬陷皇姐一家,弟识破其j计,这厮竟不甘心,十多年来处心积虑,竟迁怒于皇姐一家,若不然,弟因何不顾两国邦交,失礼前来,实只为救皇姐一家。”南凤灵帝脸上愤愤之色溢于言表。 秦柯点头:“原来如此,其情可悯,其情可赞!但国师之事还请贵国回去自行处置。” 南凤灵帝点头:“兄高义,弟感激不尽。澜儿?” “父皇请吩咐!”凤夜澜站起,恭敬说道。 南凤灵帝眼眸变厉,注视着凤夜澜,缓缓说道:“朕令你去办理此事。” 凤夜澜温文尔雅,微身一躬,说道:“遵旨。”对着秦柯不卑不亢施了一礼,飘然而去。 凤夜澜那洒脱的丰采令秦柯心生不悦,因为他使他想起一人,那人是北燕三皇子燕重垚。正是那洒脱而有些狡黠的燕重垚随意而又决然地抢走了荣华公主,从此佳人仙踪再难得见。 ﹌﹌﹌﹌﹌﹌﹌﹌﹌﹌﹌﹌﹌﹌﹌﹌﹌﹌﹌﹌﹌ 凤夜澜匆匆出了顺安王府,随周化风来到顺安府衙,令随从将南凤国国师灵柩运回南凤国人居住的客栈,他低声吩咐好久,然后跃上一匹马,飞驰而去。 枫岭山脚下,他勒住马缰,仙风道骨的天琴老人等在此处,凤夜澜下马,说道:“师公,他们可经过了此处?” 天琴老人摇头,说道:“他们没经过,倒是南凤国暗卫进山了不少,我那狐狸徒弟长期在此,熟悉得很,进山的路未必只有一条,但那帮暗卫必在他们必经之路设伏,我们跟着那帮暗卫,应是能找到他们。” 凤夜澜点头,随天琴老人进了枫岭。他们沿着暗卫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路跟去,越走路越窄,路越陡,心中有些焦急,难道被发现了,对方故布疑阵? 没有!前方响起呼哨声,喊杀声传来,凤夜澜、天琴老人飞快向前面奔去。 只见三人被围在中间,荣华公主和燕重垚背靠着背,旁边还有一个高高的虎目圆睁的青年,应该是明嘉诩。再看其他人明显是两帮人马在混战,一方是南凤国暗卫,另一方自然是帮助燕重垚的,却不知身份。 凤夜澜高呼一声“住手!” 南凤国暗卫一见凤夜澜,都有些吃惊,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一时僵在那里,凤夜澜脸色沉沉,说道:“皇上有旨,南凤国国师犯上作乱,其罪当诛,长公主有功于社稷,蒙受冤屈,特派本太 舞魅君心第4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特派本太子前来迎接归离山,赐住忘忧谷。尔等还不快滚!” 南凤国暗卫走了个干干净净,凤夜澜快步走到荣华公主和燕重垚身边,说道:“姑母,姑父,夜澜有礼了,怎么不见皇,哦,不见表妹?” “多谢你们相助,雪儿她不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分两路。到时再聚齐。”燕重垚看着眼前已经十七岁的风采翩然的凤夜澜,说道。 凤夜澜脸上露出失望,说道:“夜澜已经说服父皇,只要姑母一家在离山隐居,父皇绝不派人打扰,如今该如何是好?” “无妨。”荣华公主敷衍说道,“等我们见了雪儿就回去。” 明嘉诩说道:“师傅,师妹去了哪里?” 燕重垚望着天琴老人,天琴老人望着凤夜澜,凤夜澜说道:“我脱不开身,让明嘉兰女扮男装去约定地点了。” 燕重垚脸色变了,问道:“难道不是师叔的人?那玉佩不是公冶家的家徽吗?难道是……” 那帮帮忙的人肃立在一旁,并未离开,此时忙走上前,说道:“我等奉我家主上之命,在此帮忙,这是他给三皇子留的书信!” 燕重垚接过书信,急切打开,却见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十年寒暑,重见情锁,岂非天定良缘?今天下失衡,南凤国所惧,唯西秦,吾顺安王秦慕萧岂非佳婿?且制衡方为上策,故传此信,勿怪! 燕重垚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叹了口气,说道:“可恶!这混小子竟如此欺我!嘉许,你随他们去,保护你师妹,不要叫那小子占了便宜!” 明嘉诩迟疑,有些担心,荣华公主泪水在眼圈里滚来滚去,说道:“夫君,雪儿可会有危险?” 燕重垚摇头,说道:“娘子放心,雪儿大了,总要离开我们!她不在我们身边,反而我们三人都安全,这帮助我们的贵人很有意思,我虽讨厌他,但我却被说服了,他言之有理!我真是渴求一见啊。不过,他总会来找我们的,我们就回离山等着好了。” 燕重垚如此笃定,痛快答应回离山,这让荣华公主感到意外,但她相信燕重垚,因此放下心来,但凤夜澜却不太开心,拉过明嘉诩问这问那,明嘉诩有些招架不住,这小子,怎么还和小时一样磨人! ﹌﹌﹌﹌﹌﹌﹌﹌﹌﹌﹌﹌﹌﹌﹌﹌﹌﹌﹌﹌﹌﹌﹌ 枫岭洛家庄。 洛家庄仍如往日一样宁静祥和,只是,庄主洛南的院子人去屋空。蔷薇花围就的院墙,散发着芬芳,花藤已爬过弧形拱门,门内仍悬着数枝蔷薇,院内花草茂盛,主屋前一棵槐花树正暗吐芳华。这花草衬着青砖琉璃瓦,在阳光下很是美丽。只是这美丽已无人欣赏。 一名红衣的异族青年站在院中,惆怅良久,徘徊良久,洛家庄庄民都忍不住上前询问,他却始终不言不语。 他走进屋中,看屋内寻常居家的布置,桌椅盆栽,忍不住伸手抚摸,好像想感受一下主人的气息。 他长叹一声:“音信杳杳,音信难托,奈何!奈何!”终于狠心离去。 第十一章 至亲至疏是夫妻 红烛双泪垂,这就是燕洛雪此时的心情写照。她毫不犹豫拒绝了陪伴她十五年的师兄明嘉诩的深情,却转身就和一个根本不了解的陌生少年拜了天地。刚才在厅堂之上,“恭贺庄主,愿庄主和夫人白头到老”的高呼声还响在耳畔,这新房窗上红色喜字,案上欢跳的烛火,婚床上红枣花生,还有她头上的红盖头,无不在讥讽着她的反复。 她就这样被缠住套牢?这也太丢脸!崇尚恋爱自由,婚姻自主的她竟被一个陌生少年欺负,还被软硬兼施拜了堂,成了亲!真是应了古语所说“好女怕缠郎”,秦慕萧缠功绝对一流! 非卿不娶?骗鬼!他心机那么深沉,凡是谋定而后动,这样的人会有一见钟情的浪漫?可是她被他困住,若不顺着他演戏,她如何能使他放松警惕,再说,她若强拗下去,怕是贞洁不保,到那时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哭都没地方哭,岂不更亏? 现在,她已经和他成亲,他可以将她名正言顺留在身边的理由已经成立,不管他有何目的,他们日日相见相处,她就不信找不到机会出逃;反正,他答应不圆房,相信他不会那么快就自食其言,而且他如此自负,也未必会强迫她这个弱女子。 话虽如此,可还是让人不放心,浴室里秦慕萧折磨人心的一吻,让燕洛雪的脸又燥热起来,难道,就要日日忍受他的毛手毛脚吗? “庄主!”侍女叫道。 “退下吧。”秦慕萧的声音有些暗哑,但很冷静。 燕洛雪的双手不由自主搅在一起,她坐得笔直,垂着眼帘,看着地面。一双黑色软底靴进入她的视线,秦慕萧就站在她的面前,应该是居高临下,看着她,“欣赏”着她的紧张。 “你这样正襟危坐不累吗?”秦慕萧一声戏谑,她的红盖头应声而落。燕洛雪抬眸,看见一身新郎吉服的秦慕萧望着她,似喜非喜,似笑非笑,一缕黑发,垂在额间,烛火映着星眸,幻化无限心曲。燕洛雪竟然觉得此时的秦慕萧如皎皎月华般温柔惑人。 “不行!”燕洛雪摇摇头,提醒自己保持清醒,“我绝不能被他惑了心,若失了心,自由可就遥不可及了,他这是在使美男计!” 燕洛雪起身,正正经经对着秦慕萧客客气气施了一礼,唤道:“夫君!” 燕洛雪只想表现自己的冷静,自己的大方,自己的合作,她哪里会知道秦慕萧对她的行为有着另一番解读,她那含羞带怯的一礼,她那甜蜜蜜的“夫君”二字让秦慕萧的心跳停了一摆,霎时间闪了神儿。 秦慕萧抿唇一笑,伸手扶住她,说道;“你我夫妻,何须多礼。” 秦慕萧将燕洛雪带至床边坐下,转身拿过案上备好的美酒,递了一杯给燕洛雪。燕洛雪自然知道这是要喝交杯酒,忙将胳膊伸了过去,秦慕萧但笑不语,一饮而尽,然后冲燕洛雪眨了眨眼。燕洛雪没喝过酒,但万事总有第一回,于是她也学着秦慕萧的样子,将酒倒入口中,酒的辛辣味一下子冲进喉咙,她惊跳起来,被秦慕萧挽住的手臂一下子带回,倒在了秦慕萧的怀里。秦慕萧顺势吻上了她的红唇,一杯酒涓滴不剩,都进了燕洛雪肚里。 醉人酒香!酒香醉人!燕洛雪被醉晕了头,任秦慕萧吻了她的唇,又吻了她的脖颈,又吻了她的耳垂儿,当秦慕萧微微发凉的手指,探进她的胸衣时,她清醒了,她叫了一声,推开了秦慕萧。这声音似撒娇,似呻吟,她红了脸,坐在床脚,不知所措。 傲人的定力,你在哪里! “过来!”秦慕萧叫道,声音还带着某种欲望。 “不!你答应我了!你不能言而无信。”燕洛雪全身进入战备状态。 秦慕萧斜过身子,长臂一伸,将燕洛雪拽了回来,说道:“你是我的夫人呢,防我像防贼可不好!你是怕我吃了你?还是怕管不住你自己?” 燕洛雪哪敢回答,僵直着身子,脸颊就要冒烟了! “当真是鲜妍无双啊!难怪我会心猿意马。”秦慕萧喃喃着,叹了口气,“不过,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定会说到做到,但是,你总不至于把我撵出新房吧?我那帮属下会怎么看我?” 燕洛雪听他说得可怜巴巴,知道他又在做戏,但是实情也确实如此,只得说:“那好,那你以后绝对不可以再对我这样。” “好,你若乖,都依你,这几日我一直在忙,也没有睡好,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秦慕萧爽快答应,边说边抱起燕洛雪,将她放在床里,说道:“你住里面,为夫住外面。”一把,将红色喜幔放下。 不一会儿,燕洛雪尖叫,嫁衣被抛了出来,不一会儿,燕洛雪又叫,秦慕萧的吉服被抛了出来,再后来,安静了!还好还好,秦慕萧果然定力非凡! 一宿安眠,无梦无惊,燕洛雪拥着被子坐起,有些羞意,有些怔忪,窗影扶疏,雀鸟欢鸣,已是日上栏杆,秦慕萧并不在室内。 燕洛雪翻身下床,见地上仍堆着她的红色嫁衣,昨夜情景浮现,她的脸突然又染上了烟霞,她快速穿上了了床头上的淡紫色纱衣。 一名侍女端着水盆进来,对着燕洛雪行了一礼,笑着说道:“鸣蝉见过夫人!庄主让鸣蝉服侍夫人梳洗,庄主正和庄中主事商量事情,一会儿就会回来陪夫人用餐。” 鸣蝉淡黄|色襦衣,淡黄|色裙装,娇俏可人,年龄与燕洛雪相仿。此时笑语妍妍,看着燕洛雪。燕洛雪自幼没有同性友人,如今见了鸣蝉,怎会不起结交之意?她也笑了,说道:“你将水盆放下,我自己来就行啦,你今年多大?” “回夫人,奴婢今年十六。夫人不必客气,实际上夫人见过奴婢的,当时在顺安王府您失足落了水,就是奴婢服侍您的,奴婢为您换湿衣服时,您还抱着奴婢哭呢,您不记得了吗?”鸣蝉果然善鸣,还没等她问,她就像倒豆子说起来,果真是个妙人。 可是,鸣蝉给她换湿衣?不是秦慕萧?好你个秦慕萧,如此j猾!你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 燕洛雪已经学乖了,生气只会使自己丧失理智,吃的亏更多,现在的她应该韬光养晦,装傻作憨,暗暗观察,以窥时机,将来一击而中,逃出生天。 燕洛雪很配合,让鸣蝉服侍她,只在鸣蝉为她绾发时说了“不”,她本性好动,梳那种繁复的发式岂不是自找罪受? 在鸣蝉的话中,燕洛雪才知她此时身在何处?她此时身处人称江湖第一庄的“无情山庄”。 无情山庄?是真正的冷血无情?还是道是无晴却有晴?还是情至浓时情转淡?燕洛雪心生感慨,是什么人如此绝望,将山庄起名为“无情山庄”? 燕洛雪是听过无情山庄的,但她只知道它富可敌国,而且庄内高手众多,庄主不应该叫耿云吗?难道这耿云也是秦慕萧的替身? “为什么会叫无情山庄?你们庄主都冷酷无情?”燕洛雪问道。 “以前的老庄主我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庄主人虽然冷冷的,不爱说话,但心地很善良,我们四姐妹都是他救的,当时我爹被处死,我娘自尽,我们四姐妹要被送去做官妓,庄主他出现了,教训了那个狗官,当时啊,庄主才七岁,我五岁。”鸣蝉回忆往事,双眼发亮,满是神往。 那人是秦慕萧?一定是儿时还很纯真!一定的,后来是什么改变了他? “哈哈哈!”鸣蝉笑了起来,“你不知道,当时那狗官要欺负我大姐,庄主就将他全身剥光,丢到猪圈,说那肥猪才是他老婆!” 嗯,我说呢,他善良不到哪吧,不捉弄人怎么会是秦慕萧? “什么事这么高兴?”秦慕萧走了进来,脸上有一层薄汗,似乎练功归来。他看看燕洛雪,又看看鸣蝉,问道。 “回庄主,奴婢在向夫人介绍我们山庄。”鸣蝉敛了笑容,低眉顺眼,规规矩矩答道。 “出去,在西花厅摆饭。”秦慕萧冷冷说道。 “是!”鸣蝉乖巧应道,快速走了出去。 “你真无情,亏她一直念你的好,你怎么这么冷漠。”燕洛雪受不了秦慕萧颐气指使的态度,为鸣蝉打抱不平。 “冷漠?我一向如此,你总不至于要求我每天像个弥勒佛吧?”秦慕萧淡漠回应,他将身上袍子换下,拿出一件簇新的穿上,说道:“你,是我的夫人,一定要习惯这样的我才是,我一向不爱讨别人喜欢,也不喜欢别人改变我,知道吗?” 燕洛雪冷了心,点点头,哼!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想改变你,你想做冰棍儿,做好了。 燕洛雪转身,却一下子被秦慕萧抱住,燕洛雪冷淡问道:“干什么?” “但如果你主动讨我喜欢,我也不反对。你知不知道,昨夜里你就像个僵尸一样,一动都不敢动,弄得我也不自在,全身酸痛呢,你应习惯为夫怀抱才行。”秦慕萧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才不想习惯冰棍儿?”燕洛雪说道。 “哦?你是嫌我不够热情吗?”秦慕萧坏坏挑眉说道:“我是怕烧着了你,你会哭呢。”说完,作势要吻她。 燕洛雪使劲挣开,说道:“我饿了,想吃饭。” “好,正巧有一人你应该见一见!”秦慕萧松了手,说道,眼神闪烁了一下,“你不是一直惦念你爹娘吗,这人给你带来了你爹娘的消息。” 第十二章 别有居心设宴席 燕洛雪刚梳洗完,又兼秦慕萧调笑,脸上如上了一层胭脂,粉嫩得吹弹可破,眼眸清亮,当真是清雅无双;她袅袅婷婷,发过腰间,淡紫色纱衣映衬,更显柔美婀娜。秦慕萧本来面容俊秀,犹如娇娇好女,那一身贵气亮紫色织锦束带袍子,袖口领口均绣着飞鸟,衬得他更是神采飞扬,两人一路逶迤向西花厅行来,庄丁们一个个都直了眼。 秦慕萧冷眸一扫,庄丁却还是没反应,秦慕萧说道:“雪儿这功夫可不得了,一个眼神,点人成石,哪还用得着武艺?” 燕洛雪调皮一笑,回敬道:“旧时有潘安,美姿仪,檀郎玉貌就是赞他了,他少年时每次出门,都会有‘掷果盈车’之待遇,你确定他们只是看我,就没有你的份?” 秦慕萧拉了她的手,说道:“这人倒没听过,但也知雪儿对为夫的相貌甚是满意?” 燕洛雪一甩手,说道:“若是忠厚些更好,前面就是西花厅吗?” 秦慕萧点头。西花厅,青砖墙,琉璃瓦,翘檐立柱,大方古朴,远观觉其粗犷,近看才知匠心,燕洛雪又一次感叹这个时代建筑的灵秀之美。 秦慕萧带着燕洛雪进入西花厅,等在那里的秦慕萧的下属们纷纷起立向他们见礼:“见过庄主,见过夫人!” 燕洛雪难免局促,却不得不回礼,就在她低身屈膝之际,她一眼瞥见主位右侧下手,一人僵立,痴痴呆望着她,她的身体一下子也僵住了。 那人身材高大,面孔微黑,浓眉虎目,是个亮眼的青年,但是却神情疲惫而惨淡。此人,燕洛雪非常熟悉,他,是师兄明嘉诩。 燕洛雪看着师兄眼神一点点从狂喜到悲怆,又从悲怆到狂乱,再从狂乱到如一潭死水。再没有比这一刻更让她难堪,更让她愧疚,更让她厌恶秦慕萧! 师兄,不是应该随他叔叔明月回南凤国明家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无情山庄?此时此刻,她,该怎么面对师兄质疑的眼神? 她,是不爱他,但,她绝不想让他受伤! “雪儿,他们都等着,还不过来。”秦慕萧清冷的声音唤醒了她,也让她将涌上的眼泪咽回了心里。 燕洛雪低身施了一礼,微笑说道:“诸位见笑,我没料到会在此时此刻见到我师兄,失了礼数,对不住。” 说完,她施施然走到秦慕萧身边,翩然落座。然后,又一次将目光投向明嘉诩,冷静不动声色问道:“师兄不是随明叔叔回明家了吗?怎么会……” 明嘉诩眼神一黯,犹豫了一下,说道:“回庄主夫人,我……” “师兄!”燕洛雪叫道,心中微痛,说道:“你是我师兄,任何时候都是!我始终都是你师妹,对吧,阿萧?”燕洛雪看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一声“阿萧”让秦慕萧抬起了酒杯,他浅酌一口,嘴角挑起,说道:“雪儿说的是,别人叫夫人,师兄怎么能跟着叫,在这里,雪儿就你一个亲人,你若如此见外,岂不是我这个作妹夫的太无情?” 明嘉诩听后面如死灰,他说道:“妹夫既然这么说,兄从命就是。” 燕洛雪暗骂秦慕萧冷血,但也不愿意明嘉诩继续受秦慕萧明嘲暗讽,忙催促道:“师兄,你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爹娘?你可知我爹娘现在哪里?” 明嘉诩见洛雪一脸忧色,忙习惯性安慰:“师妹莫急,师父师母安好。” 燕洛雪的心放下大半,她望着明嘉诩,突然不知是否该继续探问。 明嘉诩却自己说了下去:“我与叔叔去了南凤国人的秘密住所,无意中听说了他们的阴谋,我不知我叔叔是怎么回事儿,竟会是行动的主谋,当时通知师父师母已不可能,我只好将计就计,悄悄跟踪叔叔,结果,他们在枫岭深处伏击师父师母,我就出手了。但在我看来,他们也无意要师父师母的性命,因此并未下狠手。” “后来呢?”燕洛雪问道。 “后来,无情山庄的人出现,救了我们,我们才知师妹在无情山庄,师傅怕你……让我到这里,到这里保护你,师傅……”明嘉诩看看她,又看看秦慕萧,说不下去了。明嘉诩此时心情五味杂陈,他一见秦慕萧和师妹璧人般站在一起,再回想师傅明显对秦慕萧的欣赏,怎么说得清这一切?怎么甘心说清一切? “我爹娘为什么不和你一起来?”燕洛雪见他吞吞吐吐,有些不解,有些失望。 “这个属下知道!”无情山庄一位白袍老者站起来,一抱拳,“属下看见一个身穿道袍,翩翩如仙的老人和一个贵气十足的十七八岁男孩子出现,那男孩儿自称南凤国太子爷凤夜澜,燕重垚叫那老人师傅,他师傅让他们回离山,守护忘忧谷。” “这回可放心了,我可真是一直在帮你。”秦慕萧伸手拉了拉她的手,将筷子递到她手里,亲昵说道:“刚才不是还喊饿,见了你师兄就问东问西,快吃吧,饿坏了,为夫可会心疼。” 燕洛雪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明嘉诩苦笑,眼中仿佛有什么碎裂了,他默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秦慕萧问道:“师兄有何打算?” “打算?师父命我……”明嘉诩看向燕洛雪,“明嘉诩此生都会誓死保护小主人!” “雪儿是我的妻,我,自会保护她!师兄大才,智谋、忠勇令人钦佩,上将之材做一保镖,岂不可惜?”秦慕萧称赞师兄,有何意图? “庄主过奖,明某一介武夫而已,若时势与我,我或可为南凤国效力,如今我背国弃家,已是报国无门,我只求完成师父所托,决不为他国卖命。”明嘉诩掷地有声,燕洛雪也为之动容。 “师兄误会了,我无情山庄向来经商为主,各国各地皆有商埠,俗话说商场如战场,师兄在此也可大有作为,我想在西秦国都城咸安城开一茶庄,起名‘忘忧’,你做老板,负责从离山进货,其他的事我会另派人协助,不知你意下如何?” “忘忧茶庄?离山?你是说……”明嘉诩有些了悟,但觉得难以置信。 “对!雪儿思念爹娘,久无消息怎么可以?这件事师兄代劳最为合适!对吧,娘子?“ “又摆什么迷魂阵?”燕洛雪心里嘀咕,毋庸置言,这确实是与爹娘联系的好办法,可是,她不想和秦慕萧牵扯太多啊;但,她又拒绝不得,只得打个哈哈,“如此,多谢夫君。”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师兄且休息几天,善文兄,你带师兄去‘晓云楼’,那里的书若有师兄喜欢的,尽管捡取去读,不必归还。”秦慕萧语气亲切,殷勤备至。 “多谢庄主!”明嘉诩站起说道,“如此,我先告辞,师妹保重!”说完,快步离席而去。 其他属下也借机纷纷告辞,偌大的西花厅只剩下了秦慕萧和燕洛雪。 燕洛雪冷冷看着秦慕萧,而秦慕萧也眼神冰寒,高傲地回望着她。 燕洛雪垂下眼帘,拿起面前的调羹勺,无意识地调着银耳羹,飘忽一笑,又迅即隐了,她不抬头,轻声问道:“我师兄是何时来到无情山庄?” “就在昨夜,我们拜堂之时。”秦慕萧直截了当。 “果然!当时我就察觉有人……”燕洛雪声音扬了起来。 “那又怎样?是!他是得知你我就要成亲才奉命回来阻止,那又怎样?我为什么就得听?不要说是他来,就是你爹娘来也无济于事!”秦慕萧一脸狂狷,站起身,将坐榻踹开。 燕洛雪见过他冷漠,见过他冷酷,见过他无赖,见过他耍宝,也见过他的热情如火,却没见过他怒气勃发,此刻见他似乎真正在生气,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只呆呆看着他逼近自己。 “我说过不会给他一丝机会,你以为我只是说说?依我看,你对他并无男女之情,此刻这样又为哪般?不是见他出现,就想利用他逃跑吧?”秦慕萧将她拽起来,阴沉着脸说道。 “我对他无男女之情,你知道还……简直不可理喻!”燕洛雪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对你有!他以为和你朝夕相处,终有一日会近水楼台,他想得美!刚才他看你,他看你的眼神……若不是我不想得罪明家,我当时就戳瞎他的眼睛。”秦慕萧一径说着狠话。 “他怎么得罪你了,他是我师兄,而你,你才见到我几天,对于我来说什么都……”燕洛雪脸上露出不屑。 “住口!”秦慕萧喝道,“你若为他好,就离他远远地。”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会以为,我会真以为你爱我,我会以为你在嫉妒。”燕洛雪推开秦慕萧艰涩说道。 “嫉妒?你会真以为?”秦慕萧重复着燕洛雪的话,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玩味,他突然笑了,但笑容苦涩,笑意也未传到眼中。他说:“你为什么不这么认为?这么认为也许会好过很多,女人应该糊涂些才更可爱,你不知道吗?” “我就是太糊涂了,才会被你骗来。”燕洛雪嘟囔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在别的女人眼里,我这是足智多谋,是个可以依靠的好郎君,他们个个崇拜我!”秦慕萧似乎有些失落,慢慢坐回榻上,说道,“可在你这小傻瓜心中,我却只是个骗子,你可真是个妖孽!” 他在演戏!他不会真的爱我!绝不会!燕洛雪站在那里,暗暗坚定着自己的心,静静看着秦慕萧自斟自饮。 秦慕萧看了她一眼,眼微微眯了眯,笑了起来,神情颇为无奈,终于不可抑制笑了起来。 “过来!”他招了招手。 她不动,她摇头。 “过来!”他语声带了威胁。 “过去就过去!”她不情不愿,走到他身边坐下。 秦慕萧笑着说道:“你这样子像个小刺猬,满身长刺就等着扎人,那双眼珠子骨碌碌,要多可笑又多可笑。” “谁要你看!你那样子就好吗?一会儿老虎,一会儿狐狸,更不是东西!”燕洛雪一早上积累的怨气发作,真想伸手去堵秦慕萧的嘴。 秦慕萧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笑道:“你瞧,你就是这样子,别人稍一撩拨,就受不了,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人,就似一碗清水,非要复杂,怀疑这怀疑那,不累吗?” “你是在说我不是你的对手,是吗?”燕洛雪想拽回手,秦慕萧却不放。 “好,你愿意胡思乱想就随你,不过成亲三日后需回娘家,你娘家人就有你师兄,我又不愿意你见他,怎么办?”秦慕萧换了话题。 干什么,要我思乡啊?燕洛雪心里迷惑。 “我,决定带你去见天机老人,在信里你不是说要追随他左右吗?他算上是你半个娘家人,你也许不知道,他是你爹的师叔呢。”秦慕萧说道。 第十三章 初露端倪显抱负 “秦慕萧,你站住,把话说清楚!你和天机老人是什么关系?”燕洛雪停在一块山石边,高声叫嚷着。 “去了你不就知道了?那老家伙像个孩童,他什么都会告诉你。”秦慕萧转身,看着燕洛雪,故弄着玄虚。 这个人真是!为什么这么别扭?让人云里雾里,猜来猜去,什么心理! “那你告诉我哪里好玩儿,我自己去!”燕洛雪说道,让她整日呆在房里,装淑女,描红刺绿,她会疯掉;另外,她还要寻找那个“晓云楼”,无论如何她都要和师兄再见上一面,这事情非常重要。 “让鸣蝉陪你。我这会儿需要布置一些事情,不能陪你。”秦慕萧的语气就像哄小孩儿,燕洛雪听了白了白眼睛。 秦慕萧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转身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喜欢听你叫我阿萧,或者是夫君,记住了,下次不要叫错,雪儿!” 燕洛雪一扭头,秦慕萧笑着离开,心情似乎不错。燕洛雪环顾周围,却见鸣蝉静静站在一边,她是何时出现,燕洛雪竟无所察。这无情山庄真是卧虎藏龙,连个侍女似乎都身怀绝技。 “鸣蝉,庄主让你服侍我?”燕洛雪表情严肃问道。 “是,夫人,夫人有何吩咐?”鸣蝉恭恭敬敬,回答燕洛雪问话。 “那你是不是听我的话?”燕洛雪更加严厉。 “当然!”鸣蝉毫不犹豫。 “好!你现在带我去‘晓云楼’,我要去见识一下。”燕洛雪直接提出要求,她相信,秦慕萧不一定让属下知道他忌讳明嘉诩。 鸣蝉脸色变了,很为难。 燕洛雪问道:“是庄主交代不许我去?” “不是这样,夫人。‘晓云楼’是无情山庄重地,非特殊时间,非庄主允许,任何人不许进入。别说奴婢没有得到允许,即使得到允许,奴婢也过不了里面的机关。”鸣蝉说着,颇感遗憾,不知是因为帮不了燕落雪,还是为了自己能力不行。 燕洛雪只得作罢。鸣蝉带她去了东剑阁。东剑阁实际是练武场,那里是无情山庄武士会武之地,每半年举行正式角逐,十五岁以上,无论男女,均可参加,优胜的前五十名可获得奖赏,有些会被派往各地商埠进行护卫任务。燕洛雪想起秦慕萧在西花厅称赞师兄的话,不禁心生疑惑,这样严格的帅选,只用于商业? 东剑阁南边二十多米处,有一片竹林,竹林深处,隐着几间草庐。鸣蝉说那草庐是为会武中前五名准备,他们要在草庐中苦读两年,同时接受严格的各种技艺的训练,将来通过测试,大多都任分舵舵主,被派往各地主事,独当一面,而测试的内容之一,就是独立通过“晓云楼”。 原来如此!师兄进入“晓云楼”是意味着师兄得到了秦慕萧的赏识,秦慕萧惜才,有意招揽?他不是厌恶明嘉诩吗? “既然‘晓云楼’意义重大,那为什么我师兄可以去。”燕洛雪决定不打哑谜,直接问就是。 “明公子那日不仅独立闯过‘晓云楼’,还过了天机大阵,十年来,过这两者的只有我们庄主和明公子,庄主当然会给予十分礼遇,更何况明公子是夫人的师兄。”鸣蝉娓娓道来,对明嘉诩十分钦佩。 闯晓云楼,过天机大阵!燕洛雪暗暗咬牙,若师兄不是文武全才,岂不是九死一生? “夫人,您别误会庄主!”鸣蝉见燕洛雪脸色有些难看,忙解释,“晓云楼,天机阵虽险,但旨在困人,验人才学与机变,而非伤人,真的。” “不会伤人是吧?那我闯闯也无妨,反正师兄会的我也会了不少。”燕洛雪暗暗盘算。 鸣蝉又带她走了几个园子,她装作很投入的样子,看得津津有味。当然,很不着痕迹探听到了晓云楼的所在位置。她借口要午中小睡,回了卧房。她知鸣蝉必会在门外守候,就说自己要先梳洗,将鸣蝉支走。 燕洛雪像出笼的小鸟飞向“晓云楼”,沿途当然有人看见,看见就看见,她去见师兄,又不是见不得人,她就是让秦慕萧知道,她才不会在意他。 “晓云楼”竟是一个清幽之地。白色理石围栏形成一个院落,“晓云楼”就在东南角,亭亭玉立,精致玲珑,就仿佛一个美丽女子独自凭栏远眺。这种美感与它的功用之杀伐真是强烈的对比。 燕洛雪笑笑,扬起下巴,给自己鼓劲。“爹,娘,你们教我的,我从没有检验过,这回就看我行不行!” 燕洛雪豪情万丈,上前去推门,门没开!燕洛雪退后,正要去撞门,破空声传来,她一惊,伏地一滚,两粒石子呼啸而过,打在门上,碎成粉末,门,开了。她抬腿进入,门应声而关。 燕洛雪不敢大意了,她感觉就象到了旷野,头顶广袤犹如苍穹,屋外光线射在棚顶折射回来使屋中更显宽阔。屋地却风格迥异,竟是一幅巨大的牡丹争艳图。图中有的牡丹吐蕊,艳色无双,有的含苞待放,娇羞无限。细看之时发觉这牡丹如活的一般,透着邪气。 她正看着,棚顶泄下轻纱,向她袭来,她一跃而起踏在轻纱之上,轻纱怎能久站,她足尖轻点,身子弹起,想直接跃向二层,哪知轻纱似有意志,卷向她的小腿,她闪避过去,又回到了地面,再看地面已不是初见模样,牡丹图原来竟是一座迷宫。 燕洛雪想起爹爹曾经讲过,他在北燕三皇子府中设下杏花阵,莫非同理可证?她试探着按着爹爹所受,依样画瓢,嘿!有惊无险!过关!一道门,开了,楼梯露了出来。 燕洛雪拾级而上,竟然没遇阻碍,不禁回头去瞧,这一瞧吓得她花容失色,她上一级台阶,下没就没一层,天啊,这可不是韩国电影“神话”啊,她大叫一声飞身旋起,想要快些逃离这种恐怖,哪知她落脚之地突然裂开。她尖叫着急剧下落,这一下真要粉身碎骨吗? 没有!她活得好好地,一道轻纱挥下,卷住了她,将她一下带到了三楼。 “师妹,你没事吧?”是师兄明嘉诩救了她。 “师兄!”燕洛雪欣喜叫道,“我这样算不算过了‘晓云楼’?” 明嘉诩煞白了脸,勉强笑笑,说道:“自然也算,不过,师妹你也太顽皮,这里怎么可以随意进来!” “我来见师兄,一定要知道师兄平安无事才行。”燕洛雪定了定神儿,缓缓说道。 “我,是你师兄;而你,是庄主夫人,谁会为难我?”明嘉诩松了轻纱,落寞而又淡淡说道。 “师兄,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兄长,是我的亲人,你不要怪我!”燕洛雪知道,决不能再给明嘉诩任何希望。 “我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嫁给他,是当真喜欢他吗?”明嘉诩直视着她,大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吸引我,他阴阳怪气,古里古怪,有时还令人讨厌,但是没有喜欢,哪来讨厌?爱恨总是连在一起,不能分开。”燕洛雪也说不清她对秦慕萧的感觉。 “你这道理也古怪得很,你总是说些我不懂的话,或许你和他真的更合适。”明嘉诩似乎接受了现实,他历来都是赞同她的任何决定。他叮嘱道:“师妹,你要照顾自己,别冒冒失失,你接触人少,不知世上凶险,一定要谨言慎行。” “师兄何时成了我爹?”燕洛雪心里有愧,但又不想让明嘉诩担忧,就开起了玩笑。 明嘉诩但笑不语。 “师兄,秦慕萧难缠得很,我嫁给他是以退为进,你先去咸安,我找到时机就去找你,我和你回离山找我爹娘,离山攸关我性命,我一定得去。”燕洛雪对明嘉诩坦言自己的打算。离山,她就是在离山一座湖中失足才来到了这个时代,若在离山找到那湖,不就有可能回到现代?不就可以不当什么妖孽了? “以退为进?找时机?去离山?”一个冷峻的声音在燕洛雪背后响起,“你这算盘声拨拉得很响!” 秦慕萧!燕洛雪忽的转身,见秦慕萧握着紫玉箫,脸色铁青,站在那里。 燕洛雪既尴尬又气不公,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她转身就走。 “站住!”秦慕萧抢上前,拉住她。 “庄主,师妹平日在家就爱胡闹,你不要……”明嘉诩自然维护燕洛雪。 “师兄!”秦慕萧截断明嘉诩的劝阻,说道,“这是我的家事,师兄且请回,好好想想我的提议,你可以有很多时间思考,几天,几月,几年,我的话始终有效。”秦慕萧下了逐客令。 明嘉诩看了看燕洛雪,又看了看秦慕萧,说道:“告辞!”飞身下楼,不走直路,而呈蛇形,显然是避开一些机关。 “你神神秘秘,想拐我师兄做什么?”燕洛雪怕秦慕萧对她兴师问罪,索性先发制人。 秦慕萧冷笑一声,说道:“我建议他好好研习兵法,日后为我担当元帅,你信不信?” 燕洛雪眼睛瞪大了,她想起来无情山庄的路上,秦慕萧曾半真半假说要为她对付南凤国,难道,他真有这种意图?为了什么?只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东剑阁,草庐,晓云楼,天机大阵,处处透着不寻常,他或许真有这种野心,但决不会为了一个初见的女子,那,她,就是一个棋子,一个他留待以后观之后效的棋子。 第十四章 生生世世锁情锁 要她做棋子,也要她愿意,她肯合作才行。燕洛雪妩媚一笑:“秦慕萧,你这算盘才算真响,不过,我师兄绝不会那么做。” “你是想说他不会背叛你吧,你若不点头,他就不会服从我,对不对?”秦慕萧显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小东西,又不乖,我不是警告你了,离他远点儿?” “你是怕我知道你的诡计,从中阻挠吧?”燕洛雪扬眉轻蔑说道,“我偏就知道了,就不让你得逞。” “你尽管胡闹,看我怕不怕你。”秦慕萧不以为然,“若怕你,我还会告诉你?” 燕洛雪受到轻视,当然心有不甘,另外也怕秦慕萧和她算账,就欲下楼,可是却不知如何下,她一边观察,一边想着刚才师兄下楼的路线。 “既然都上了第三层,打道回府岂不可惜,进来,我带你见识一下。”秦慕萧难得好脾气,似乎不打算和她理论。 秦慕萧拉她进入旁边一个暗室。燕洛雪立刻明白了,这暗室是“晓云楼”机关的总控室。那机械,一环套一环,巧妙,精致,处处显示着智慧,燕洛雪心中深深折服。 刚才师兄来救她,秦慕萧在总控室?那他一定是发现了她,怕她受伤,才到这里来的喽? 真是瞧不起人,让她过把瘾不行啊! “这晓云楼是上一任庄主耿云所建,是献给他妻子殷晓晓的礼物。”秦慕萧还真充当起了导游。 “那殷晓晓一定很幸福。”燕洛雪为之神往,“男人就应该这样呵护女人,而不是忽冷忽热,让人七上八下的。” 秦慕萧听了笑了,笑容冷酷,充满嘲讽;“她却是狼心狗肺,生在福中不知福,带了两岁幼女,与别的男人私奔了,还派人谋杀亲夫!” “呃,”燕洛雪登时无语,感到冷风嗖嗖,怎么秦慕萧似乎像在指责她? 果然,秦慕萧将她拉进,伸手为她拢了拢耳边发丝,然后托起她的下颌,让她看着自己,逼问道:“你是不是也想学她?” “我怎么和她一样!”燕洛雪一脸无辜,轻蔑说道,“我是被你骗……” “来”字被封到了嘴里,秦慕萧毫不客气,将她的嘴堵个结结实实,燕洛雪气愤挣扎,秦慕萧就更加邪肆,燕洛雪发了狠,一口咬了下去。 秦慕萧吃痛,松了口,但并未松手,他看着燕洛雪,说道:“小野猫,嘴都用上了。” 燕洛雪见他唇上有血珠儿渗出,却不理会,一双黑眸,只幽幽看她,不由又是羞又是怕,低声说道:“你自找的,你答应……” “你也答应我要乖。”秦慕萧说道。 “谁让你行事不光明正大,我稀里糊涂,不明不白,当然会做出你认为不乖的是,你把你的想法告诉我,我看看何不合理,若合理,我就乖。”燕洛雪提出条件。 “你想了解我,就要自己来,我既然答应你 舞魅君心第5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你就有的是时间熟悉我,习惯我,这是我的坚持。”秦慕萧松开了手,说道,“现在,你应该做的是准备回门的礼物,而不是像个小野猫张牙舞爪,还乱咬人。” 这话怎么像是有丝幽怨? 但燕洛雪哪能体会,她正想着如何下台阶离开,忙顺着秦慕萧的话说道:“知道知道,我这就回。” “等一下”秦慕萧走到一处,在那机械上连动了几处,转身抱起燕洛雪,说道:“为夫亲自送夫人下楼。” 随后,燕洛雪着着实实体验了一把云霄飞车并加枪林弹雨的感觉。等她缓过神儿,已在卧房床上。秦慕萧不知去向,床前站的是一脸愧疚的侍女鸣蝉。 鸣蝉见她清醒,忙跪在地,说道:“夫人,对不起,是鸣蝉疏忽,才让夫人受了惊吓,您处罚鸣蝉吧。” “你让我受惊吓?不,不是你,是你那个变态庄主,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竟然将晓云楼的机关全部打开,带我下楼时,乱石齐飞,箭雨如蝗,我吓得要死,他还笑!他真是个大变态!”燕洛雪咒骂着秦慕萧,发泄着对他的怨气,她恨秦慕萧使阴招教训她违逆他,同时还趁机占她便宜。 鸣蝉跪在地上,看燕洛雪气急败坏,想要帮腔又不敢,想要笑又不能,脸憋得通红。 燕洛雪双肩一垮,无奈说道:“你起来,要笑尽管笑吧,我也知道我可笑,被他耍,也不是第一次了,我都要习惯了。” 鸣蝉笑了,站起说道:“庄主性子实际上极活泼,只是命苦些,冷了心,对什么都不太在意。如今庄主能花心思逗夫人,说明夫人在庄主心中与众不同,我真为庄主高兴。” “他还命苦?”燕洛雪不能苟同!“小小年纪,又是庄主又是王爷,他还命苦?” “夫人不知,庄主心里很苦的,这庄中,只有已故的老庄主能略知一二。但有一点却是人尽皆知,庄主六岁封王,从那时起,就一人独居顺安城,身边只有西席侍卫,亲人却一个都不在身边。”鸣蝉说到,脸上透着忧伤。 六岁,还是应在爹娘身边撒娇任性的年龄啊。 在现代,燕洛雪是弃婴,生活在孤儿院,身边有院长,有朋友,他们勉强算是亲人;在这个时代,她更享受了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虽被当成妖孽,也不能算作命苦。 秦慕萧,看起来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却原来六岁就远离亲人,独自扛起顺安城的责任,真是可怜!燕洛雪又一次了解了帝王家的无情。 这,是不是他“变态”的理由?无人关爱,所以就做出出人意表之事,引人关注?这不是不可能啊。 “他很孤独?”燕洛雪心里起了同情。 “何止孤独,庄主小时候简直是在糟蹋自己。顺安城人都知道一个叫‘冰童子’,性格奇特,终日寡言少语,也不大与其他人玩耍。若遇事,只秀目淡淡一扫,扭头;嘴唇微微一撇,转身。旁人如果打他、骂他、逗他、扯他,他就任你打、任你骂、任你逗、任你扯,末了,只冷笑一声,拂弹几下衣袖,便走开。那就是庄主。”鸣蝉陷入了回忆。 “那时他经常挑唆别的孩子打他,他却从不还手,有几次,若不是周善文的爹及时赶到,那庄主真的有可能……”鸣蝉止住,说不下去。 自虐!他一定是极端厌恶自己了,是什么让一个孩子如此憎恶这个世界,不惜自虐来发泄着不满? “没有亲人,那朋友呢?你们呢?”燕洛雪有些心酸。 “庄主他拒人于千里之外,和谁都不太说话,也不让谁近身。好在这种情形只持续到他八岁,那年上元节,他又在外面挨了打,摇摇晃晃回来,昏了过去,我在他身边服侍了三天,那三天他呓语不断,却只一句‘上帝帮助自助者’,我至今也不知什么意思,可是庄主清醒后,就变了。”鸣蝉径直说着,却没注意燕洛雪已经变了脸色。 燕洛雪的脑子轰然炸开,一幅画面浮现在脑海。上元佳节,彩灯如花,顺安城街头繁华,却有一名被揍得头破血流的孩童仰面倒地,望着天空,不哭不叫,痴痴傻笑,众人围观,却无人上前。她寒心,感叹世人无情,上前帮忙,哪知那小孩儿甚是颓废,让她滚开!这怎么行,“上帝帮助自助者”脱口而出。 “何谓上帝?” “就是神明!”。 “在哪里?” “在心里。” 话语回响,那双眼,那张脸,就像在眼前。那孩子,不会是秦慕萧吧? 还有这链子,燕洛雪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腕,紫玉手链映着她白皙手臂。不会!不会这么巧吧?那秦慕萧知不知道她就是当年的小女孩儿?这条链子可是从那时起就没离开过她的身子。燕重垚曾为此大发雷霆,因为,这条链子,有个极浪漫的名字,叫情锁,这情锁,有个神奇的传说,情锁锁情,定锁个生生世世。 对了,她为什么会忘了这件事?因为她吃了那让她心痛如绞的“梦桃花”吗? 秦慕萧,不会是从那个时候就缠上她了吧。 不行,得问清楚!她撵走了鸣蝉。在房中发呆。一直到夕阳西下,一直到月上梢头。就在她迷迷糊糊就要睡去,秦慕萧回来了。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 秦慕萧见她像个受到惊吓的兔子,摇头说道:“你怕什么,你不该担心我,你只需担心你自己。” 他坐在床沿,从容不迫脱衣,翻身上床,拉下床帐,将她搂在怀里,动作一气呵成,没一丝忸怩。 但燕洛雪不行!那一件事横在心中,那一件事如鲠在喉,她真的想知道。 她吸气,举起手臂,问道:“你,认识这紫玉手链吗?” 秦慕萧将她手臂拉回,塞进被子,说道:“认识又怎样,不认识又怎样,能改变什么?你表面上温柔可人,实际上戒心甚重,我此时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他这么说,就是承认了?这是不是说,他并没有将她当棋子? 她的脸有些发烧,她的心七上八下,是啊,即使是这样,能说明什么?她侧了身子,想着心事,也不知什么时候合上了眼睛,会周公去了。 而这厢的秦慕萧坐起,望着她甜美的睡颜,久久,目光中有犹豫,有审视,有狠厉,也有温柔。 第十五章 真真假假做婚姻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燕洛雪乖乖起身,梳洗打扮,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同秦慕萧坐上了轿子。燕洛雪本想和随行的鸣蝉一起骑马,被秦慕萧一口回绝。 实际上,秦慕萧此时是多虑了。现在燕洛雪对秦慕萧可是大大的感兴趣。他身上有那么多矛盾,有那么多谜团,她怎么“舍得”离他而去?最重要的是,她对天机老人也是真心渴求一见!天机老人可知道天机? 燕洛雪此时惊叹于世间缘分的巧妙!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幼时无意之举怎么就使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从此对自己念念不忘?是上天随意的点墨,还是大有深意? 天机,天机,天机究竟是什么? 燕洛雪想着这些,看着轿外景色变幻。日近正午,他们下了轿子,轿夫回返无情山庄,而鸣蝉、周善文随他们二人进入密林。 阳帝山,峰奇谷深,险峻异常,终年瘴气缭绕,一般人不敢轻易进山。秦慕萧给燕洛雪事先吃了解毒丸。四人一路行来,来到阳帝山纵深处的一处深谷,谷底别有洞天。谷底地界开阔,风景秀美,几座房舍倚山而建,屋前有地,几畦种菜,几畦种药,各有栅栏相隔。一条青溪顺流而泄,泉水叮咚;山中林木茂盛,鸟鸣啾啾。燕洛雪见了这美景,便被这宁静所打动,整个人都闲散下来,懒懒地不爱动,而秦慕萧也不劝她,任她倚着一棵大树,默然无语。 一只黄绿相间的小鸟飞来,绕着秦慕萧飞来飞去,最后停在秦慕萧肩上,鸣叫个不停。燕洛雪见了,站了起来,很是惊讶,又很疑惑。秦慕萧竟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看!他在笑!那是游子返家时久别重逢的开心地笑。这里,是他的家! “这里是药王谷,天机老人就住这!”秦慕萧说道。 “萧小子,你舍得回来了?”对面林间传来洪钟般声音,声音未落,人已从林中窜出,转眼间到跟前。 “你算算,你一走几年了,若不是我写信求你,你还不肯回,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师公?”那老人鹤发童颜,红光满面,摇头晃脑,就如“射雕”中的“老顽童”。 “师公当年撵我出谷,可绝情得很,如今怎么倒打一耙?师公,您交代的事我可是事事都办得妥妥帖帖,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秦慕萧将那只小鸟抓在手中,递给那老人。 “说的也是!那这几位……”他把目光投向燕洛雪等人,一见之下,指着燕洛雪,叫道:“她,她……你把她带来了?” “是啊,师公,我,三天前成亲了,如今,她是我的夫人了。”秦慕萧沉稳说道。 “你,你怎么,你怎么如此胡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有大麻烦?他会怎么想?他……”那老人竟磕磕巴巴,语不成声。 “我管他怎么想,我想做的事他凭什么管我,我又不是他什么人?”秦慕萧脸色变得傲慢起来,燕洛雪觉得他简直可以和“四川变脸”绝技有一拼。 “你这个孩子!唉!”他又看燕洛雪,打量了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燕洛雪知道他定是天机老人了。他既是他爹的师叔,那么也是她的师公了。 “洛雪见过师公,谢师公救命之恩!”燕洛雪规规矩矩向天机老人行了一个大礼。 “嗯,嗯,好说,好说。丫头,你们真的成亲了?”天机老人满脸苦恼,将燕洛雪拉到一边,神秘问道。 燕洛雪知道成亲之事是秦慕萧自己的主意,并没有得到天机老人的允许,有些莫名失落,更多的是松口气。她调皮一眨眼,笑道:“师公,您可以命令他休了我!” “这,这如何使得?若你爹知道,他不扒了我的皮,我怎么向天琴师兄交代!”天机老人连连摇头。 “那我休夫好了,我敢保证我爹决不会怪你!”燕洛雪说道。 “这更不行,你爹不怪我,萧小子会怪我!说来说去都是你不好!”天机老人对秦慕萧板起了脸,“萧小子,你目无尊长,我是让你帮她,不是让你娶她!” 秦慕萧拉过燕洛雪,说道:“如今生米煮成熟饭,说什么都晚了!师公不是让我做个无情无意的负心之人吧?” “什么时候煮的,我怎么不知,即使煮了,也不算你负心。”燕洛雪小声说,引得秦慕萧瞪起了眼睛。 天机老人见了,笑道“哈,这小丫头倒有趣,比你那个有板有眼的娘强多了,我喜欢,不过,我怕你啊,又会让我的徒孙吃苦头,我那徒弟当年就是……” “提那做什么,师公,我现在是带雪儿回娘家,你可是她娘家人呢!”秦慕萧阻住了天机老人的话。 “师公,你是想让我们宿在野外吗?”秦慕萧问道。 “这怎么行!你行,这小仙女也不行,过来,洛丫头,我带你进去。师公有些话要单独问你,不能让这小子知道。”天机老人又将燕洛雪扯过来,领着她向栅栏里面走去,对秦慕萧等人是不理不睬。 天机老人领她上了山,山间有座草亭,他让燕洛雪坐下,自己却不坐,在亭中踱来踱去,走马灯般,燕洛雪感觉晕眼。 “你爹娘呢?”他突然站下,问道。 “他们去了离山,是无情山庄的人说的,当时我师兄在场,他也没否认,想必是真的。”燕洛雪据实相告。 “嗯,这就错不了,师兄原本就想让你娘守护忘忧谷。”天机老人松了口气,“那,你和那小子成亲你爹可知道?” “当时肯定不知道,后来可能知道了,就派我师兄来阻止,可是被秦慕萧引去破什么‘晓云楼’,‘天机大阵’,哪里还来得及。”提起这件事,燕洛雪仍是恨秦慕萧不光明磊落。 “这小子就是无法无天!你师兄呢?他可回了离山?”天机老人又问。 “没回,但过一段时间,他去咸安,到时他可与我爹联系上,师公,你可有法子让我去离山?”燕洛雪对天机老人抱有很大希望。 “事到如今,恐怕我的话也起不了作用。他非要和你成亲,肯定在计划什么事,他一向心思缜密,怎会容许别人从中作梗。”天机老人有些无奈。 燕洛雪奇怪,天机老人是秦慕萧师公,怎么秦慕萧却可以不听他话?秦慕萧不惜违逆师公都要娶她,为什么?秦慕萧娶她究竟有什么大要紧,让天机老人如此为难? “这件事,攸关三国啊!”天机老人长叹一声。 攸关三国!怎么可能? “你,是南凤国长公主之女,同时也是北燕国三皇子之女。你娘凤荣华,南凤国的长公主,在南凤国享有神女地位,曾有护国之功,辅政之劳,地位尊崇,连皇帝也要礼让三分;而你爹,师从天琴老人,天琴魔音,震慑武林,文治武功,非同一般,北燕太子非常忌惮,如今,你,嫁给秦慕萧,等于是三国结成亲家,但是,你爹娘又都久居江湖,远离朝政,你嫁给秦慕萧,又等于在昭告世人,你爹娘已和西秦结盟。南凤国和北燕国都会把矛头对准西秦。”天机老人说了一大堆,燕洛雪听了如坠入云里雾里。 她爹娘身份,她自然知道,但她从没想到会这么复杂。原本也不复杂,是秦慕萧硬让它变复杂。这就是症结了,为什么,秦慕萧那么精明,他当然会清楚其中利害,他要干什么? 他不是西秦国人吗?他怎么还会让他国对自己虎视眈眈? “这小子想要天下大乱!”天机老人一拍大腿,“天啊,他是想……” “我想什么,师公?”秦慕萧站在草亭之外,话是和天机老人说,眼睛却看着燕洛雪。 “萧小子,你也太急了些!师公说过有些事急不得。”天机老人神情严肃。 “师公,我与雪儿成亲,只有无情山庄知道,我们都不说,你担心什么,我娶雪儿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当时我只知道,我若不娶她,也许这辈子都再见不到她,我不想让自己后悔。”秦慕萧望着燕洛雪,说道。 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她却没有时间细想了,一个妙龄女子,婉丽端庄,柔情脉脉。望着秦慕萧,说道:“阿萧,你终于回来了。” 别看燕洛雪对自己的感情装聋作哑,对别人的情绪却是敏感的很。美人一声娇唤“阿萧”,让秦慕萧神色出现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使她立刻兴起十二分的好奇。 美人亭外树下驻足,一双妙目,只看见了秦慕萧,显然一颗芳心,全扑到了秦慕萧身上。秦慕萧果然没说谎,他的桃花处处开。只是他既然有这么灿烂的一朵桃花,干嘛还非要采她这株隐于尘嚣的幽草。 此刻她早已忘记思考那件“攸关三国之大事”,而是聚精会神等着看秦慕萧如何对待这枝桃花的柔情蜜意。她的脑海中甚至勾勒出一幅极浪漫画面:多情公子玉树临风微微含笑,娇羞美人亭亭站立盈盈不语,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画外:怎么偏偏多出两个大灯泡? 秦慕萧确实在笑,可笑的对象不是那个美人,而是她这个大灯泡。秦慕萧拉过她,在她耳畔低声警告:“你不要打歪主意,听见了没?” “哼!什么意思,让我表现大度?还是让我展示一下庄主夫人之威仪?”燕洛雪蹙起了眉,瞥了秦慕萧一眼。 秦慕萧却不再理她,只拉着她,向那美人走去,说道:“姐姐一向安好?我刚回来,未向姐姐和婆婆处问安,恕罪。雪儿,见过我义姐秋月怜,姐,这是我的夫人,洛雪。” 第十六章 青梅竹马含深情 “夫人?”秋月怜眼里水雾升起,唇瓣颤抖,真是我见犹怜!燕洛雪颇为不忍,秦慕萧是干什么?拒绝也不用如此无情吧。她想抽回手,秦慕萧却不放,嘴里还说道:“是,我三天前在无情山庄与雪儿拜了天地。” “是吗?原来是真的,鸣蝉说她随夫人来,我还以为是哪位……那,真是恭喜你了,阿萧,娶了一个如此美貌的夫人。”秋月怜眼里泪珠滴下,却笑了,这笑容虚无缥缈,在燕洛雪看来,比哭还令人难过。 燕洛雪原本看热闹的心冷了下来,原本以为可以用这事要挟秦慕萧,指责他处处留情,顺便替自己坚定一下心意,不要被秦慕萧迷了心窍。可谁知秦慕萧会无情冷酷若斯,连她这个所谓“情敌”都对他心生怨愆。 “咳!咳!”天机老人上前,“怜丫头,你不用理这小子,你是找师公吃饭的吗?师公饿了,快快带我们去!” 魔咒暂时解除,秋月怜甩掉了眼泪,说道:“瞧我,看见阿萧回来,我只顾着高兴,把大事儿忘了,婆婆说,来了客,就在主屋吃吧,快走吧。” 秋月怜昂起头,走到燕洛雪身边,拉了她一只手,说道:“雪儿妹妹,你远道而来,一定累了,我先带你梳洗一下。” 这秋月怜“变脸”功夫也甚是了得,明显与秦慕萧师出同门。 燕洛雪想要点头,秦慕萧却说道:“见过师婆再去梳洗不迟,我三年未见师婆,师婆非挑理不可,可不能让她老人家找到把柄。雪儿,我师婆可是江湖中人称‘毒仙姑’的秋婆婆,你可不要得罪她。” “阿萧,你这样说师婆可会生气?”秋月怜嗔道,脸上笑容娇美。 “我对师婆心有余悸,我可不想让雪儿当她的试药人。”秦慕萧脸上露出怕怕表情,很是滑稽。 几人又穿过一片林子,来到一个巨大院落里。周善文和鸣蝉已在院内。 天机老人扯开嗓门,喊道:“老婆子,出来迎接贵客!” 主屋门打开,一个虽白发苍苍却十分爽利、风韵犹存的老婆婆站在门内,喊道:“知道了,知道了,你那黄儿闻到了味儿,飞出去,谁不知道啊!混账东西,回来了也不快点现身,遇到了缠人的小妖精了不是?” 这个师婆!燕洛雪霎时感到气喘不匀静了,还没见着呢,就先把她老人家得罪了。 秦慕萧上前见礼,自然不忘将她介绍,师婆回应更是冷淡,斜眼瞥了一眼,轻蔑说道:“小丫头片子一个,哪里比得上我的怜儿半分?” 燕洛雪尴尬,那一瞬间,她真想大声高呼:“我是无辜的!”而秦慕萧却淡淡看了她一眼,说道:“师婆说的是,姐姐值得更好!我东北西走,定会苦了姐姐。” “怕苦了姐姐?那我呢?我就得和你东奔西走?想得美!”燕洛雪心中不平。 饭菜上好,一家人团团坐,推杯换盏。可这一家人并不包括燕洛雪。秋婆婆一会儿老头子,一会儿阿萧,一会儿阿怜,就是不理不睬她这个远来客人。 燕洛雪原本不甚在意,她也没将自己当成是秦慕萧的夫人,可是这一家人也欺人太甚,秦慕萧说天机老人是她半个娘家人,他们哪里是娘家人,分明是仇人。哼!不懂礼貌是吧?就让本姑娘教教你们什么是礼貌! 燕洛雪取过酒,将自己的杯子倒满,然后站了起来,低身一礼,说道:“几日前,洛雪蒙师公及夫君相救,才得以活命,蒙夫君不弃,恐我孤身不便,提议娶我为妻,给洛雪一个容身之所,今又带我回门,拜见我的恩人及半个娘家人,现在,我用此酒敬各位,表达谢意。” 这番话,是在告诉他们,不是我燕洛雪想嫁,而是秦慕萧挟恩要挟,我燕洛雪才不得不嫁。 秦慕萧听了,垂下眼帘,嘴唇挑起,神色不明,而天机老人说道:“洛丫头,你被这小子欺负了,师公以后会帮你讨回来,不必急于一时,不必急于一时!” 燕洛雪妩媚一笑:“师公好没面子,您应该说,你这臭小子,竟如此逼迫弱女子,枉费教你苦读圣贤书!” “惭愧惭愧!要不,老太婆你再算计算计,看还能不能阴着这臭小子,为洛丫头出气?”天机老人把橄榄枝递给了秋婆婆。 秋婆婆也算闻弦歌而知雅意,脸色和缓了很多,笑着说道:“那当然,臭小子成亲,连杯喜酒都不让喝,我正要找他算账,臭小子,你就接招吧。” 秦慕萧举杯,一饮而尽,也站了起来,他走到燕洛雪身边,说道:“雪儿你厉害,就这一会儿功夫就把我师公师婆抢了去。” “什么抢,他们本来也是我的,他是我爹的师叔!”燕洛雪低喊。 秋月怜看着秦慕萧逗着燕洛雪,黯淡了眼神。燕洛雪见好就收,说道:“夫君与亲人叙旧,洛雪本该想陪,奈何这一路很是疲乏,若夫君允许,洛雪想先行告退。” 秦慕萧说:“雪儿前日受寒,身体一直虚弱,我先送她回房休息,再来和师公喝个痛快。” 说完,他拉着燕洛雪出了主屋,边走边说:“你啊,都要哭了,逞强什么,是酒辣得你要哭,还是被吓得要哭?” 燕洛雪知道,他故意说给屋内三人听,表面上是维护她,可谁知他打什么主意?如此一来,她刚才的倾情表演不都白费了吗?他不喜欢秋月怜,也不用拿她作挡箭牌!秦慕萧,你一天平稳日子都不想让我过? 秦慕萧带她走进东侧一间房,里面宽敞,为里外两大间。秦慕萧说道:“这是我的房间,一会儿鸣蝉来陪你。你若困倦,就早些睡,别想些有的没的,自寻烦恼。” 燕洛雪冷笑一声,想要说什么,却及时止住,点了点头。秦慕萧低头在她额头吻了一下,转身出去了。燕洛雪站在房中,回想来到这里的一幕幕,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来。 十五年的父母呵护,让她变得脆弱了。她不知道她有什么可伤心。她不是不在乎秦慕萧吗?秦慕萧喜欢谁不关她的事!别人喜欢秦慕萧更不关她的事!可是她就是不喜欢这种被与他隔离的感觉,她该怎么办?她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心啊!秦慕萧一直在牵引着她,真的是因为情锁? 鸣蝉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梨花带雨美人图。一时间,鸣蝉也不知怎样安慰,只得无偿提供一下肩膀。 燕洛雪知道自己反应过度,可能是最近太紧张焦虑,心情自然要宣泄一下,这也没什么不好。 “鸣蝉,你许了亲没有?”燕洛雪心情不好,说话没了顾忌。 鸣蝉脸红了,点了点头,说道:“庄主把我指给了周善文,我们四姐妹都是庄主指的婚。” “他才多大,就乱点鸳鸯谱!”燕洛雪气恼,真是不尊重女性。 “不会啊,我姐姐们过得都很好,我们都很感激庄主。周善文是无情山庄第一勇士,我……”鸣蝉脸红,没说下去。 “那如果周善文娶了你,还娶别人,你怎么办?”燕洛雪问道,问题出口,燕洛雪就后悔了,她这好似在不打自招,她就如此在意秋月怜? 鸣蝉沉默了半天,说道:“夫人,实际上您不必担心,庄主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庄主向来不太近女色,您没注意吗,庄主出行,大多坐车,就是不喜与人接触。对此,我们一直担心庄主,这回庄主主动说要成亲,我们都很高兴,说终于知道庄主是个正常男人了。” 燕洛雪听了,感到有些啼笑皆非,原来不苟言笑的秦慕萧在属下眼中竟会是“不太行”之人。不知这件事那位狂傲之人知道不? 鸣蝉絮絮叨叨,讲了很多秦慕萧的旧事。看来秦慕萧对属下极好,深得人心。只是,怎么就单单对他的“上帝”这么狠心,禁锢自由不说,如今还巴巴将她带到一干陌生人面前,无端受人脸色,体验无法言语的孤独,什么意思?是惩罚她没有像别的女人对他“顶礼膜拜”? 夜已深,鸣蝉就在外间睡下。燕洛雪却睁着眼数羊。不是她认床,当然也不是她认人。而是,她想秦慕萧夜不归宿,秉烛长谈的人中是否也有秋月怜? 第十七章 缘来缘去似姐弟 朦胧睡去朦胧醒来,鸣蝉不在房中,房中静静无声。燕洛雪,轻手轻脚,出了房间。房在山腰,她放眼望去,满眼翠色满眼娇,果然是个修身养性好居所。 院中无人,燕洛雪不知不觉放松了心情,推开院门,走了出去。环顾四周,只见有一条小径,通往山上。她信步踏上,向山上行去。一只鸟拍着翅膀,跟了来,细瞧之下,竟是昨日的“黄儿”,怎么,这“黄儿”竟是个小间谍,监视她不成?燕洛雪停下,伸出左手,“黄儿”不客气地落下,小爪子扣得她手心疼,她一扬手,“黄儿”扑棱棱向前飞去。 跟着“黄儿”,燕洛雪徐徐缓行,来到山上,“黄儿”飞得极快,不见了。 燕洛雪正要发声召唤,可是她没有,她把声音噎了回去。 秋月怜靠坐在一棵大树下,俏脸苍白,眼睛闭着,似乎在酣睡。燕洛雪有些犹豫,到底过不过去。她为难,无意识仰起头,却见到高树上一间树屋隐在枝叶间。她明白了,她一闪身,躲在了一棵树后。 “黄儿”鸣叫声传来,燕洛雪微微探头,见秋月怜已站起来,背对着她,肩头立着“黄儿”。 “阿萧!阿萧!你下来!”秋月怜声声呼唤,怎么带着哭音? 燕洛雪也仰起头,看着树屋。不一会儿,树屋上传出声音:“姐,你这么早?昨夜师公训我,我四更天才睡,你先回去,再让我睡会儿?” 是秦慕萧,秦慕萧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阿萧,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我一直在下面,等你和我解释,你不知道吗?”秋月怜哀怨至极。 上面沉默了。半晌,秦慕萧从树屋上一跃而下,惊飞了“黄儿”。 秦慕萧说道:“姐姐,你让我解释什么?我为什么会成亲吗?我当年就和你说清楚了,我为什么一走就是三年,难道你不清楚?还用我解释什么?” “你怪我?我抛下了自尊,只想求你允许我陪在你身边,也错了吗?”秋月怜质问道。 “或许你没有错,即便你对我下药,我也不怪你,但是我不会让你做我的女人,我可以娶任何女人,就是不会娶你。”秦慕萧冷声说道,他,冷起心来真是毫不留情。 “我不求名分,就做你姐姐,留在你身边,这也不行?”秋月怜绝望问道。 “是不行!有些事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我们九岁时见面时就已经注定,不,应该说,从出生时就已经注定,苦苦相争又能改变什么?姐,你的良人不是我,我三年前是这句话,三年后还是这句话,你不要再逼我。”秦慕萧直截了当,拒绝芳心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为什么?三年前我就问你,你告诉我,也许我会死心。”秋月怜说道,应是泪流满面吧。 “那是我的梦魇。姐姐,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会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如果有可能,你自己进咸安城,查一查吧,我曾经想去查,可是我,无诏不得回京。而你则不同,京城无人知道你的存在。”秦慕萧声音低沉。 燕洛雪只觉得秦慕萧的声音中含着无法明示的痛苦。那是,一种绝望,一种压抑,一种幻灭。 “我不懂?”秋月怜喃喃着。 “那你就想想,为什么你被人扔下了悬崖?被什么人扔下悬崖?”秦慕萧狠狠说道,“还有,你这金锁从何而来?” “我为什么要知道?我不想知道!我现在有你,有师公师婆,我很幸福,我不想知道以前是怎么回事儿!”秋月怜喊道。 “可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被人摆布,我不愿稀里糊涂,不明不白,姐,你还记得,我刚见你时叫你什么吗?”秦慕萧语气有着孤注一掷的决然。 “呃,”秋月怜顿住,“你叫我娘,可你当时昏迷,刚醒……” “我很清醒,你非常像她!”秦慕萧低声说道。 “骗人!这不是真的!”秋月怜哭了,“你为了让我死心,竟骗我!” “你知道我没有骗你,在我内心深处,非常恨我叫了六年娘亲的那个懦弱女人,因此也不喜欢你,你别再逼我。”秦慕萧说道,声音冰寒彻骨。 秋月怜凄凄说不出话。 “姐,我很累,最近都没好好睡觉,你回去,想想我为什么一直不太喜欢接近你,想想我刚才的话。”秦慕萧哄着秋月怜。 “我不会信的,你是为了她才这么说的,对不对?”话题一下子转到了燕洛雪身上,燕洛雪赶紧将身子缩了缩,竖起了耳朵。 “不关她的事。”秦慕萧淡然回答,“她是个意外。” “意外,意外到让你娶她,你娶她是因为她昨日说的,还是另有原因?”秋月怜失去理智了,秦慕萧应是很反感吧。 可是她也想知道啊!燕洛雪微微探出头,瞧了一眼! 夷?怎么感觉秦慕萧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难道被发现了?燕洛雪缩了缩身子,“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你可不要当场捉我现形啊!” “她,是我心中那个‘上帝’”秦慕萧轻叹一声,“我没法不娶她。” “骗人!”秋月怜尖声喊道,“你只与她见一面,她当时那么小,你怎么知道她就是?” “这就是缘分,冥冥中自有天意。她手腕上带着我当年送她的情锁,这情锁是离京时那个女人交给我的唯一的东西,说那是真正属于我的,我怎会不认得!”秦慕萧大声说道。 燕洛雪脸微微发烫,她已经肯定秦慕萧是发现了自己。“又骗人,若是这样,怎么连你师公都怀疑你娶我别有居心?” 说实话,情感叫嚣着要燕洛雪相信秦慕萧,可理智却告诉她秦慕萧太复杂,绝不可轻信。他既然发现自己,那么说的话可能是真,也可能半真半假,更有可能只是和她调情。 “可她一点都不喜欢你。一点都不领你的情!她昨日说的很清楚!”秋月怜声音刺耳起来,“即使我不嫁给你,我也希望你找一个喜欢你的。” “她会喜欢我的,我不会允许她不喜欢,这辈子,我没想过要拥有什么,现在如果说我必须要拥有什么,那也只有她了。只要她在我身边,我的心就完整,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知道我绝对不能抗拒这种召唤。她,是我的希望!”秦慕萧说道。 说实话,这话如此感性,感性到让燕洛雪有些毛骨悚然。“秦慕萧,你害怕秋月怜不恨我?” “是你的希望?你希望她给你什么?你不是要……”秋月怜想要说什么? “那也一样,我是男人,不需要利用女人,不需要那种裙带。”秦慕萧在说给谁听呢? “你就如此喜欢她,喜欢到不肯给别人一丝机会?”秋月怜愁苦问道。 “姐姐,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回去吧,秦慕萧劝道。 秋月怜默默无声,如游魂一样经过燕洛雪身边,看了看燕洛雪,苦笑,离去。燕洛雪想跟上去,想劝慰一番,可她若去,秋月怜会不会认为她在示威? 她在犹豫,一双强健手臂环住了她的腰身,秦慕萧磁性低语:“小狐狸,又偷听?” 第十八章 惺惺相惜惜灵魂 果然被发现了!燕洛雪微窘,想挣开。秦慕萧略松开,却将她抱起,纵身上了树屋。 树屋不大,燕洛雪更觉得有些不自在。秦慕萧说道:“怎么样?可满意你听到的?” 燕洛雪坐到树屋屋地上,见秦慕萧黑眸发亮,嘴角擒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禁为秋月怜掬一把同情之泪。说道:“我就知道你故意这么说,我这挡箭牌你用着倒顺手!” 秦慕萧用单指挑起燕洛雪一缕秀发,缠绕指上,凑到鼻尖闻着,燕洛雪见了,伸手去扯头发,被秦慕萧一把抓住。秦慕萧淡笑说道:“你这没心肝的,我可是为了你才说的,你不当真,不领情,还挖苦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果然不假!” “怎么是为了我?若为了我,你就应该好好说话,而不是那么伤人心,现在,秋姐姐一定恨死我了。”燕洛雪甩开秦慕萧的手。 秦慕萧手上力道加大,燕洛雪头皮跳疼,嚷道:“我说错了?从昨日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了,说带我回娘家,可他们各个都不当我是亲人,你分明是向要我向你服软,好,我服软行了吧,你告诉我你究竟想要我怎样?” 秦慕萧叹了口气,松了她的头发,仰身躺下,将她的腿当成了枕头,燕洛雪伸手去推,他伸手又攥住,说道:“与你成亲是我的主意,你我的长辈中,没有任何人会同意,但是,我就是不理他们!他们给过我什么,我为什么要听他们的?我娶你,不是让你向我服软,而是,我要告诉他们,我不会向他们服软!” 什么跟什么?秦慕萧,能不能清楚些?再说,你和谁有仇啊,干嘛拖我下水? “你不是我的上帝吗?你不是说我自己帮助了自己,你就会帮助我吗?我做到了,我不再是逆来顺受的‘冰童子’,而是奋力使自己站起来的无情山庄的庄主,是治理一方百姓,让他们衣食无忧的顺安王,现在,你出现了,我想知道,你会怎样帮助我?”秦慕萧亲了她的手一下,温柔问道。 燕洛雪心里乱作一团,不知道他与秋月怜究竟是何关系,不知他口中“他们”是谁,这,让她如何帮起? 秦慕萧已经今非昔比,他也未必真正要她帮什么吧?或许,她只是他当年绝望中抓到的一块浮木,一株稻草,是他得以生活下去的理由,仅此而已。她,只是他心底一个遥远的执念,偶然出现了,他死活都要将她抓在手里,装入心里,却根本没有意识到她对于他本没有任何意义。 她是异世一抹灵魂,普通到极致,没有出色的学识;她出色的爹娘也没有把她教成惊世才女,天性的闲散和世外的隐居更助长了她的惰性。这样的她和精明果敢的秦慕萧实在是不太相配,除了这副长相,她真不知秦慕萧会看中她什么。 燕洛雪垂眸,见秦慕萧合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但是,长长的翕动着的睫毛告诉她他一直在等她的回答。 一言难尽!她不知道她该如何对待秦慕萧。他神秘莫测,他身份特殊,他无情冷血,他多情似火。他说他抗拒不了这种召唤。这句话应该她说才是。短短几日,他强势的闯入,强迫她接触他,熟悉他,探索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她心慌,就仿佛她的心不再是自己的,不听她的控制,这怎么可以!若心陷落,还谈什么自我,还谈什么自由。 “你都这么强了,还用我帮什么忙?”燕洛雪幽幽说道,眼睛望向远处。 “懦夫!”秦慕萧轻笑,坐了起来,说道:“这时你应该说,‘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肉麻!你姐姐又不在这,表演给谁看!再说,我是女子,懦不懦的有什么关系!”燕洛雪装傻笑道。 “我不会让你这样下去,如果你一直不肯正视我,那我就会逼你承认,到时你不要叫苦。”秦慕萧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一边说,一边伸手为她揉腿,她怎能泰然任他调戏,一下子站了起来。 正视他?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他,还不叫正视他?他也不容许别人忽视啊!他不是一直在逼迫她吗?逼她离开父母,逼她和他成亲,逼她面对秋月怜,逼她接受他强加的一切。 “你还真是霸道!”燕洛雪无奈说道,“相濡以沫,不离不弃?你重商道,累财富;豢养能士,培养人才;据一方城市,又游走于各国,你敢说平凡的夫妻生活是你所愿?若不是, 舞魅君心第6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若不是,谈什么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在名利场中哪会允许真情?” 燕洛雪每说一句,秦慕萧的眼神就黯淡一分,但他的嘴唇却挑起,笑道:“你连试都不想试一下?” 不知为何,他的神情让燕洛雪想起了那年初遇他的情景。 当时她根本没记住他是何模样,只是他那眼神令她辛酸,险些落泪,空洞,虚无,绝望,他,只是个孩子!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上前去抚慰那颗孤寂的灵魂。 燕洛雪闭上眼睛,笑了,真是不忍拒绝啊!再说,她怎么敢拒绝,此时秦慕萧就如一个隐在林中的猎豹,微眯着双眼,观察着猎物的反应,只怕她决绝的话一出口,他就会扑上来,咬住你的喉咙。 秦慕萧只觉得此时的燕洛雪格外妩媚,似乎近在眼前,实则离他千山万水,他望着她,等着她给他答案。 “你恐怕不会允许我不试呢!这些天你什么时候让我做主过?”燕洛雪委屈说道,“我啊,只求你手下留情,你对你姐姐可真叫人寒心。” 秦慕萧微微一笑,站起,将燕洛雪揽在怀里,说道:“你怕了?放心,我,不会那样对你;对于你,我只会更狠,我只会掠夺,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不属于南凤国,不属于你父母。” “真是大男子主义!”燕洛雪嗤之以鼻,“我才不愿这样!” “大男子主义?你的遣词有时真是奇怪,你说说,大男子主义是什么?”秦慕萧皱起眉头,问道。 “就是男人自以为是天,不给女人自由,认为女子只有服从的份。”燕洛雪没好气的解释。 “难道不应这样?”秦慕萧却一脸理所应当,“你见哪对夫妻不是这样?你娘是你爹的天?” 燕洛雪语塞,这是在古代,是父权社会!她肩膀一垮,有些兴味索然。她不想纠缠此话题,引发她对过往的思念,她问道:“你要在这里呆多久?” “你不喜欢这里?”秦慕萧反问。 喜欢才怪!但不能失了风度,燕洛雪说:“我喜欢这里,很美,很清静。” 秦慕萧会心一笑,说道:“师公是站在我这边的,师婆迟早都会听师公的,你只要小心我姐姐就行了,她脾气很大,还古怪,很可怕!” “不会吧?看起来她温柔娴淑,怎么会……哼,你这小人,她这样你还刺激她,你怕她不恨我对不对?”燕洛雪握紧拳头,恨恨问道。 “不下狠药,哪会有效果,我被限制了,不能回京,自然得有人先动,你等着吧,她会去京城的。”秦慕萧说道,脸上掠过一丝阴霾。 有些事还是稀里糊涂的好,有些事明了了,才知是伤疤,是烂疮,是丑陋!燕洛雪心中说道。但,她不会说出来,她的情形也是一样,若有机会,她也会去查,为什么她一出生就被叫做了妖孽。 燕洛雪挑眉,哼了一声,说道:“说来说去,还是利用了我,不过,念在你实话实说,难得难得,本姑娘就大度些,不与你这阴险之人计较了。” “不知是谁小气,与你无关的话你就信,与你有关的你一律不放在心上,你倒是分得清?“秦慕萧脸色郁郁,看着燕洛雪。 燕洛雪下巴一扬,正要反驳,“黄儿”飞了来,在枝头跳来跃去,很是欢快。她不由笑道:“这小鸟明明黄绿色相间,绿色还偏多些,为何叫它‘黄儿’,‘黄儿,黄儿’就好像是皇帝在叫儿子,好别扭,这名字是谁取的?” 燕洛雪扭头,笑声卡在喉咙里。秦慕萧脸色难看,恶狠狠抿唇瞪着她。 好吓人!燕洛雪不知他为何说翻脸就翻脸,却知危险就在眼前,她作势就要跳下树屋,但是却快不过秦慕萧。秦慕萧抓住她的裙摆,扯回她,将她抵在树屋墙壁,咬住了她的唇,狠狠蹂躏。她慌乱一团,她拼命挣扎,终于,让秦慕萧抬了头,燕洛雪泫然欲泣,吼叫:“你发什么神经!” 秦慕萧将她搂在怀里,又低头轻吻她,吻她的泪,她的唇,她的眼,她的耳垂儿,她吓坏了,不敢动,任他欲索欲求。她知道她该制止他,可是她出不了声,她的心在发狂,在沉沦,一个声音在心底对她说:“你是我的,一直都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 “庄主,庄主!”树下传来周善文急切的声音。他,来的正是时候! 燕洛雪从幻觉中清醒,推打着秦慕萧。秦慕萧用手指轻抚着燕洛雪微微肿胀的红唇,喘息着,低声说:“我在想,我是不是该把我们这顿饭彻底煮熟?” 燕洛雪脸更红,忙摇头。秦慕萧在她唇上又一吻,问道:“你确定?” 燕洛雪忙不迭的点头,就是不敢说话,她怕她一张口,就会泄露自己的情欲。 “果然是懦夫!”秦慕萧叹了口气,“那你以后要管好你这张小嘴儿,不许再胡说八道!” 她哪有胡说八道?真是冤枉!一只鸟的名字而已,他怎么那么大反应!这件事真是奇怪。 燕洛雪没有深思下去,秦慕萧为她拢了拢头发,理了理衣衫,抱她飞下树屋。 周善文跪倒,说道:“庄主!鸣蝉她中了毒!” 第十九章 不择手段暗试探 鸣蝉中了毒!燕洛雪的脑子好似炸开了一个闷雷,她更晕了,怎么会?周善文心急火燎,绝非是开玩笑。那,是有人下毒,还是无意间倒霉? 燕洛雪本能地看向秦慕萧,秦慕萧的神情有些冷,但很镇定,他说道:“不会有事,你放心,起来吧。” 三人迅速回到秦慕萧所在房中,鸣蝉躺在外间床上,脸色呈现惨白之色,嘴角有一丝血迹,昏迷未醒。 秦慕萧并未去为鸣蝉诊脉,只是站在床边静静看着鸣蝉。燕洛雪顺着他的视线,见他盯着鸣蝉嘴角,她拿出一方帕子,上前,小心擦拭,然后递给秦慕萧,秦慕萧接过,凑近鼻尖,略闻了下,然后问道:“善文兄,你发现鸣蝉时,她是什么样子?” 周善文说:“属下想找庄主,走至窗下,就听到她连声呻吟喊痛,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就闯进去,她倒在地上,手捂着胸口,满脸是汗。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她中毒了,然后就昏了过去。” “当时没有别人在场?”秦慕萧又问。 “没有!只她一人在屋。”周善文说着,把疑惑目光投向燕洛雪。 燕洛雪皱眉,心想,这真是荒谬!看她干什么?她和鸣蝉相处几天了,都可说是贴心朋友了,她会给她下毒?动动脑子! 秦慕萧却并没有看燕洛雪,他神情显得很疲倦,说道:“此毒唤作……” “此毒唤作‘离人心上秋’”一道娇柔声音在门边响起,秋月怜身穿一身湖蓝色软罗衣裙,俏生生倚在门边,嘴角含笑,仿佛刚才的满脸愁苦只是燕洛雪的眼花。 “阿萧,你果然还记得这‘离人心上秋’,伤离别,心欲碎,你可知当年你决意离开,我的心就如同萧瑟秋天。”秋月怜说着伤情话,眼波却笑盈盈划过燕洛雪。 “姐姐何必旧事重提,当年你伤心难过,可服了这‘离人心上秋’,受锥心之痛的却是我,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多谢姐姐当时慷慨相救。可是,姐姐你恼我就冲我来,何必对鸣蝉下手,她不过是一个侍女。”秦慕萧坐在椅子上,冷冷说道。 “侍女?侍女怎么了?我想成为你的侍女还都不行呢!”秋月怜走近鸣蝉,“她五岁就在你身边了,她真是好命。” 秦慕萧眉头紧皱,周善文神情焦急,燕洛雪心中气恼,“秋月怜,你这样痴缠,只会让秦慕萧更厌烦,而且,鸣蝉何其无辜!” 真亏她做得出!目的呢?指责秦慕萧令她心碎?还是展示她非凡手段,折磨秦慕萧?人,不可貌相!秋月怜一幅花容月貌,而且娇娇怯怯,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阴毒之人。她,一定是被秦慕萧这剂狠药刺激了,才会如此不顾情理! 对,一定是这样!秦慕萧的手段也是很怪异的。其情可悯!其情可悯!她能现身,是来相助的吧。 燕洛雪着急,怎么都干耗着,鸣蝉在受苦呢,快点解毒啊!燕洛雪看秋月怜,秋月怜看秦慕萧,秦慕萧无语漠视。 真是!还是她来吧,燕洛雪假意咳了一声,说道:“秋姐姐,洛雪知道秋姐姐是师婆的高足,这‘离人心上秋’你能解吧?” 秋月怜笑了一声,说道:“雪儿妹妹不知,这剂药是我配的,我就解不了了,需别人才行。” 唉,还卖关子!燕洛雪正要张口相求,却听一声呻吟,鸣蝉醒了。她忙过去,叫道:“鸣蝉,鸣蝉,你怎样?” 鸣蝉不答,鼻尖,额头渐渐渗出汗珠,显然忍着极大疼痛。这样的痛,秦慕萧受过?燕洛雪看看秦慕萧,秦慕萧眼望着窗外,手已握成拳头。周善文已顾不得男女大防,上前抱起鸣蝉,让鸣蝉靠在他怀里,说道:“鸣蝉,你再忍忍,庄主一定会救你的。” 鸣蝉摇头,泪珠滚了出来。她一双泪眼,望着秋月怜。 秋月怜说道:“我说过了,救你之人只有你这个心上人。我是在帮你,周善文与你聚少离多,谁知他会不会一心一意对你?” 她怎么越看越糊涂?燕洛雪心说周善文与鸣蝉关你秋月怜什么事啊?难道你已经走火入魔,见不得别人恩爱了? 周善文也糊涂了,问道:“鸣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鸣蝉勉强虚弱开口,“我,不知道会是这样,我……,你不要怪秋姑娘,她没有逼我,是我同意吃的,我也想知道你对我的心意。” 这又是唱的哪出?鸣蝉啊鸣蝉,你昨夜不还是对周善文十二分的满意? 周善文不明就里,愣愣问道:“试我心意?你想让我怎样?” “真是胡闹!”秦慕萧生气站起,“你知不知道善文兄他修炼功夫到了最紧要关头,此时大量失血会让他大损功力,重新修习也再难达到鼎盛境界,若早知如此,我,我就不……” 燕洛雪见鸣蝉忍着痛,又受秦慕萧斥责,格外不忍,问道:“‘离人心上秋’是什么毒?怎么解?难道非周善文不行?怎么这么怪?” “雪儿妹妹!我来告诉你好了。”秋月怜伸手来拉洛雪,秦慕萧却将她二人隔开。 秋月怜摇头微笑,说道:“其实也不是非他不可,只要是未破身的男女都可,这里,我是配药人,不行,剩下的当然就只有他了。对吧,阿萧?” 原来如此!还真够变态! 不过,也不是非周善文不可。燕洛雪手指着秦慕萧说道:“他练功,你也练功啊?你就不能……”她突然住了口,意识到这实实在在是个非常严肃又是非常敏感的问题。 秋月怜笑容甜腻得有些吓人,她说道:“阿萧和你成亲了,当然不行了。” 秦慕萧黑眸凝视着她,说道:“我是不行,三年前,我中过此毒,就不能再解此毒。” 这是在向她解释吗?燕洛雪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告诉自己“不在意,不在意!” 燕洛雪挺直腰板,仰起头,给秋月怜一个大大笑容,说道:“他不行,我行。我可以为鸣蝉解毒!” “夫人!”周善文和鸣蝉叫道,都愣在那里。 秦慕萧脸色更加难看,狠狠瞪了下鸣蝉。而秋月怜脸上缓缓露出了甜蜜微笑。那,是真正开心的笑。燕洛雪明白了,秋月怜是在试探秦慕萧是否真正和她成亲。不过,这手段也太极端了吧。秦慕萧倒真没有看错她,古怪,可怕,真是恰如其分。 这样的人需要教训。燕洛雪笑着走近秦慕萧,主动伸手拉住秦慕萧的手,说道:“这些天我一直病着,所以,阿萧就做了柳下惠。” “柳下惠?”秦慕萧搂了她,问道。 麻烦!燕洛雪笑着摇头,说道:“就是正人君子,定力非凡,女子坐怀而不乱。” 秦慕萧此时脸上阴暗之色渐去,笑道:“看来我这几日功夫并没有白费,雪儿对夫君甚是满意。只是,要你解毒,我真是不忍,你要受三天皮肉之苦,会很虚弱。”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鸣蝉是我在无情山庄的第一个朋友,我怎能见死不救。”燕洛雪脸上露出柔情,目光若春水,望着秦慕萧,实际上,余光是瞟向秋月怜的。 秋月怜却丝毫不在意,看着他们两人大秀恩爱。 燕洛雪羞恼,说道:“此事因你而起,记着,你欠我的情要还,还有这是个教训,做人不能太自私,否则会殃及无辜,会受报应!” 秦慕萧扬眉笑道:“遵命!” 秋月怜终于变了脸色,她看了看他们二人,说了声:“即使是招了报应,我也要他记得我。” 说完,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三天对燕洛雪来说是痛苦的三天,寂寞的三天,忧心忡忡的三天。 这三天她的手腕每天都要被利刃划开,取出她鲜血一碗;这三天,她没有见到秦慕萧,没有看见师公,没有见到秋月怜,连周善文也失去踪影,每日面对的是鸣蝉憔悴的脸和秋婆婆不苟言笑的面容;这三天,她都要吃下秋婆婆熬的“补药”,那苦味真是令人难以下咽。 三天终于过去,她的身体倒没虚弱到卧床不起,只是左手腕内有个伤口,秋婆婆在上面涂了药,还给她缠上了厚厚白色棉纱布。傍晚时分,当面色红润的鸣蝉跪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竟然看见秋婆婆对她笑,温和说道:“你救了她一命!怜丫头这药非你来解才可,若是周善文,怕会是要了她的命!” 见她大惑不解,秋婆婆说道:“怜丫头加了另外一味药,男子就不能解这毒了。她一个小丫头,整日和我们老家伙在一起,很寂寞,性子都变坏了,她本性不是这样的,你不要怪她。” 秋婆婆能这样说,并不是有意袒护秋月怜,而是在向她道歉,这或许是因祸得福吧,秋婆婆接受了她这个“入侵者”。 入夜,燕洛雪正要歇息,听见屋外门声响动,她坐起身,只见秦慕萧推开里屋的门,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 三天未见,秦慕萧似乎脸上有些风尘,他出谷去了吗?他这样默默无语看她,为什么? 他走到床边坐下,抓起她的手,看那左手手腕,然后轻轻放下,伸手欲解开绳结,燕洛雪缩回手,说道:“别看了,秋婆婆上了药。” “不行,我给你带了不留疤痕的药,一定要立即敷上,若晚了,效果就不好了。”秦慕萧拽回她的手,将纱布解开。 伤口并不大,只是每天都要取血,伤口并未结痂。秦慕萧取出一个碧绿色玉盒,打开后淡雅香味飘出,他用手指挑了些抹在伤口上,然后用手掌按了一会儿,燕洛雪觉得伤口处有些热,知道秦慕萧在用内力让药尽快发挥效力。 他倒还是很细心嘛!他若总是如此,倒也不错! 哪里知道,她错了,秦慕萧依然还是那个我行我素的秦慕萧。燕洛雪次日醒来,是在秦慕萧的后背上,他正背着她翻山越岭,早离开了药王谷,根本就没有考虑她失血过多,需要休息。 燕洛雪喊道:“放我下来!” 秦慕萧欣然同意,燕洛雪坐到了地上。她问道:“干什么这么急?我还是病人!有你这么照顾病人的吗?” “手腕这点小伤还算病?你每日吃了那么多珍贵药材,还病?你既然醒了,就自己走!”秦慕萧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燕洛雪奇怪,昨夜细心体贴的秦慕萧哪儿去了? “走就走!那你告诉我,我怎么一直没见过师公?你不是说他什么都会告诉我吗?”燕洛雪边走边问。 “他去咸安城给他主子去报信。”秦慕萧讥讽一笑,“你急什么,知不知道又能怎样,什么都改变不了。” 燕洛雪哼了一声,说道:“他是天机老人,还有主子?他不应该是仙风道骨,远离尘嚣吗?我还想问他‘天机’到底是什么呢。” “天机不可泄露,再说世上之人,谁能真正看破天机,看破?虚妄罢了。那日在顺安城,你不是说不想知道自己命运吗?怎么又变了?”秦慕萧沉思着问道。 “那时我还没料到你会是如此……”燕洛雪看着秦慕萧眼眸闪着威胁,她止住了话语。 “如此怎的?我让你感到心慌,不确定,对吗?”秦慕萧笑了,“是你让我感到不确定才是,你自己问问你自己,你可曾想过自己究竟要什么。” 燕洛雪沉默了,确实如此。秦慕萧看清了自己,他甚至比她还要了解自己。那又怎样,她一向胸无大志,她一向随遇而安,她这样心无杂陈,她都要忘了那个等着她的人了,这不是很好吗?要她学他算计人?饶了她吧! 他们出了山林,没多久就有无情山庄的人赶着马车接应。但秦慕萧说不回无情山庄,而是要到距离东齐国都城金鹰城不太远的一个名叫慈恩的小镇。 慈恩镇古朴,清幽,虽靠近都城,但位置偏离中心。秦慕萧带着燕洛雪,鸣蝉,周善文来到了一间医馆前。医馆匾额上三个字“济世堂”。 秦慕萧敲门,有人开了门,开门之人竟是秦慕萧的义姐,秋月怜。 秦慕萧神色未变,显然知道秋月怜来此,燕洛雪自然也不能大惊小怪,叫了声“秋姐姐”也跟着进了院子,鸣蝉微微施了一礼,而周善文目不斜视,直接拿了包袱,向一个房间走去,仿佛是轻车熟路。 秦慕萧和燕洛雪在后堂主屋住下,燕洛雪方知秦慕萧是这济世堂的幕后老板。秦慕萧嘱咐洛雪远离秋月怜,不许擅自出济世堂,又叮嘱了鸣蝉几句,就离开了。这一走,又是三天。 这三天,她倒是想远离秋月怜,可秋月怜不远离她。每天都会找她,态度自然,聊些家常,问些无关紧要的。秋月怜言语风趣,人又温柔,与她在一起,真的让人很舒服。若不是见识过她的手段,燕洛雪真的很想和她成为朋友。 这三天鸣蝉也很粘人,燕洛雪走哪儿她跟哪儿。燕洛雪知道,鸣蝉受秦慕萧指令一是监视她,防止她逃跑,二是保护她,怕秋月怜对她不利,可这紧逼盯人也太令人压抑了吧,尤其是秋月怜在时,鸣蝉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让燕洛雪想对秋月怜进行心理辅导的尝试化为泡影,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老虎不发威,还真就被当成病猫!秦慕萧不在,秋月怜也不看着她,甩开憨憨的鸣蝉应该不在话下吧。 开始行动! 第二十章 用心良苦巧安排 燕洛雪趁鸣蝉出恭之际,藏在了屋中床下。鸣蝉回来见她不在,立刻跑出去到处寻找,而她,从床下钻出,找出了她昨晚偷偷改过的秦慕萧的衣服,穿上,然后用一根紫色荆木簪子将头发简单挽起,一个身着淡紫色镶银边丝质袍服的俊俏公子出现了。只是这小嘴儿,管它呢!她跃上房顶,上街去也! 她出了济世堂,就知道后面有人跟着,秦慕萧真是对她不放心到极点。哼!让你跟!她不走大街,穿小巷,把自己都弄个晕头转向,更何况他人,不一会儿,她真正自由了。她模仿男子方步,优哉游哉走进了一家小酒馆。 她一入酒馆,就有些后悔,酒馆人虽不多,但人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但,已经进来了,现在走更显得突兀。她走到一张桌子旁边坐下,叫道:“小二,给我来盘江珧柱。” 小二愣愣答应一声,通传去了,燕洛雪等在那里,忍受众人探寻好奇目光。 菜好久都没上来,燕洛雪有些着急,正想开口催促,却见众人眼光投向门外,更有人低呼:“今怎么了,怎么都这么养眼!” 一个一身艳红色华贵袍衫的异族青年走了进来。那青年二十左右岁,身材魁梧,长相俊朗,高贵中显出随和,优雅处却有轻狂,一双笑眼微眯,嘴角微扬。他环顾店内,目光落在洛雪身上。 燕洛雪愣愣看着他走进,坐在桌旁。燕洛雪心跳加剧,这人怎么有些熟悉,尤其是那双眼睛,燕洛雪突然有落泪的感觉。那双眼睛,和爹爹的眼睛好像! 红衣青年轻佻一笑:“小兄弟认识我?” “不,不认识。”燕洛雪觉察他的轻浮傲慢,心头如被浇了盆冷水,没了攀亲的念头,头脑清醒了不少。她拱手说道:“在下只是觉得兄台有些像一位熟识之人,并非有意冒犯。” “好说,好说,小兄弟刚才见我眼露欣喜,能让小兄弟展颜一笑,即便被冒犯也很值得。”红衣青年油腔滑调,一双挑花眼紧盯着燕洛雪的眼睛。 燕洛雪不怒反笑,说道:“既然如此,那能否请尊驾到别处安坐?在下喜欢清静。” 红衣青年笑笑,说道:“我本与人有约,见小兄弟一表人才,却枯坐在此,才过来有意结交,你怎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尊驾一身贵气,在下不敢高攀,你既然喜欢这里,那在下走好了,告辞!”燕洛雪起身就走,不想和红衣青年纠缠。 哪知红衣青年竟伸手欲抓她,她侧身避过,抬腿向门口奔去,却见周善文站在门口。她下意识看向周围,见二楼楼栏内,身着月白色绸衫的秦慕萧居高临下,手中折扇轻摇,讥讽地看着自己。 阴魂不散!透口气都会遇见鬼!再看红衣青年,正一脸深思,打量着秦慕萧。燕洛雪对周善文喝道:“让开!” 周善文摇头,说道:“别难为属下。” 秦慕萧缓步下楼,走到燕洛雪身边,说道:“果然是洛兄,刚才在雅间听见洛兄声音,才出来一见,你我三日未见,不如木某请客,请到雅间一叙?” “木?”红衣青年低声叫道,“兄台是?” “尊驾可是颜兄,在下在雅间恭候多时了。”秦慕萧深施一礼。 燕洛雪知道自己竟无意中打扰了秦慕萧的约会,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木兄与人有约,洛某怎好相扰,我还是……” 秦慕萧拉住她,说道:“木某有事请教洛兄,请吧。”说着,不顾众人目光都落在他牵燕洛雪的手上,举步上楼。 二楼里侧,雅间靠窗,秦慕萧让红衣青年和燕洛雪先进,又回身吩咐周善文在外守候,然后把门紧闭。 燕洛雪看他一脸严肃,一时间也不敢说话。 秦慕萧坐下,说道:“前日接到颜兄手书,约木某前来一会,现在木某在此,不知颜兄有何吩咐?” 红衣青年一指燕洛雪,“她可是你庄中之人。” 秦慕萧微微一笑:“她,是我的新婚夫人。近几日我忙于要事,冷落了她,她便耍了性子,让颜兄见笑了。” 燕洛雪没想到他会当面戳穿她,尤其是又以这种语气,真真有些难堪,却又不能发作,只得冲红衣青年施了一礼。 红衣青年免不了一番道歉,燕洛雪哼哈答应,感到不胜厌烦,心想秦慕萧约见朋友,要她在旁干什么,莫非这人真的与自己有关? 红衣青年站起正色说道:“久闻无情山庄大名,却不知庄主如此年轻,今日得见,不胜荣幸,请受小王一礼!” “小王?”燕洛雪一惊,哪国的?这红衣青年一身异族打扮,分明属于北地,难道是北燕国?他姓颜,莫不是姓燕? 秦慕萧起身还礼,目光扫过燕洛雪,带着些许警告。 秦慕萧说道:“四王爷谬赞,木某接管山庄不久,能在江湖上立足,全仗手下一班兄弟,不知四王爷亲来所为何事?” 四王爷说道:“本王欲寻找一人。” 秦慕萧挑眉,示意他说下去,四王爷说道:“本王随北燕特使出访东齐,本意就是来见此人,却不想他失去了踪迹,本王极为忧心。无情山庄耳目遍天下,寻找一个人应该不成问题,不知庄主可否帮忙?” “四王爷可是要寻找贵国的三皇子?”秦慕萧捏着酒杯,轻声问道。 “正是!”四王爷立刻说道,“想必庄主也知我三皇兄之名,他隐居在东齐,南凤,西秦三国交界处的枫岭,本来三皇兄每年都会有书信传来,不想今年却久无消息,母后心焦,便命我前来探望,谁曾想那里已是人去屋空。” 燕洛雪心里一阵激动,这人要找的不就是她爹爹吗,这四王爷,应该就是她的四叔燕重恩啊。 秦慕萧却不许她发问,他径直问道:“三皇子每年书信何时到?由何人送?又有多少人看到?” 四王爷脸色微变,沉声说道:“送信之人是父皇亲随,四月前冰上骑马,坠入冰窟而死。” “那信可应是那时送到?”秦慕萧追问。 “是!就在那前后。”四王爷回答,脸色已是一片惨白。燕洛雪也明白了,为何他们的隐居之地会被发现。 三人皆沉默,半晌,秦慕萧说道:“四王爷莫忧。三皇子书信被劫,应是北燕国某人所为,他知南凤国一直遍寻其踪迹,因此便卖了人情给南凤国。南凤国太子凤夜澜得了消息,传给了三皇子的师傅天琴老人,天琴老人托人求助于无情山庄,现在,三皇子已经随天琴老人回了离山。” “此言当真。”四王爷激动站起。 “王爷若不信,可到咸安城忘忧茶楼,找茶楼的老板,那老板是三皇子的徒弟明嘉诩。”秦慕萧说道,眼睛却盯着燕洛雪的一举一动。 为何不让她和四叔相认? 四王爷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说道:“无情山庄义薄云天,本王敬佩,庄主既然说三皇兄无事,就一定无事。这是天山雪莲,就送与庄主,全当本王谢礼。” 秦慕萧又看了燕洛雪一眼,眼里有莫名笑意,他摇头,说道:“在下已经收了谢礼,四王爷的就不必了,若无其他事,在下想陪夫人游一游这慈恩古镇,四王爷一路鞍马劳顿,想必也疲乏得很,不如让善文带你去歇息。” 四王爷自然诺诺答应,秦慕萧将他送出雅间,又和周善文说了会儿话,才又回到雅间。 燕洛雪眼圈发红,问道:“你是什么意思,既然不让我认四叔,还非让我来这,你是故意气我吗?” “我气你?是你气我吧?离开我的视线,你就无法无天,今日若不是正撞到我,你还跑了不成?”秦慕萧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轻声问道。 燕洛雪拍掉折扇,说道:“我不过无聊,逗逗鸣蝉,东齐国我又不熟,能去哪儿?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和四叔相认!” “相认就意味着北燕国知道你的行踪,北燕国知道你的行踪,南凤国随即就会知道,你就危险了,现在,越少人知道你,你就越安全。”秦慕萧用折扇拍拍她的脑袋,在她耳边说道。 “你说清楚不就行了。”燕洛雪不以为然,“他和我爹是亲兄弟。” “他们都是皇子,无情最是帝王家!看来你并不知道你爹在北燕国的旧事。”秦慕萧冷笑说道。 “我是不知道,但我相信我爹的眼睛,四叔的眼睛和我爹的好像。”燕洛雪黯然伤神,眼泪滚了下来。 秦慕萧说道:“你就是不了解我的苦心,你和你爹娘在一起不安全,而分开后,对谁来说都是一种牵制,你们都会平安!” 秦慕萧伸手擦掉燕洛雪眼泪,说道:“真不知闻名天下的燕重垚怎么会有一个如此爱哭鼻子的女儿?” 燕洛雪推开秦慕萧的手,说道:“那都怪你,我十五年的眼泪加一起也不能有最近多,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你什么,才让你揪住不放。” 秦慕萧拉住她的手,说道:“我还觉得是上辈子欠了你,才如此殚精竭虑为你谋划,还落得个费力不讨好。” “为我谋划?天知道?”燕洛雪抽回手,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带我游慈恩古镇吗?怎么还不走?” “你这么泪流满面的出去,别人会怎么想我?”秦慕萧邪邪一笑,“我可不想被人说有断袖之癖。” “哼,不去就不去,找什么借口。”燕洛雪擦干眼泪,转身出了雅间,秦慕萧自然在后面跟着,出了酒馆,一辆马车在外面候着,鸣蝉就站在旁边。 燕洛雪无言上了车,秦慕萧并没有上车,而是和鸣蝉说了几句话,鸣蝉连连点头。马车带着燕洛雪,回到了济世堂。 燕洛雪进门,秋月怜笑盈盈迎了过来,说道:“雪儿妹子,你终于回来了,你若再不回,有人会吃了我呢。” 谁会吃了她?燕洛雪看着她,她笑嘻嘻望着鸣蝉,说道:“这丫头,如今可恨死我了。” 第二十一章 害人害己酿恶果 秋月怜绵里藏针,燕洛雪怎会不知,但是,确是自己理亏,怨不得别人,她对秋月怜施了一礼,说道:“洛雪胡闹,连累秋姐姐,洛雪在这里赔罪。” “不敢!鸣丫头,你可看好你这新主子,别一个不见,就赖到我头上,当心我哪日心情不好,再拿你出气!”秋月怜破天荒说了狠话,然后扬长而去。 鸣蝉又愧又气,任燕洛雪百般道歉,始终板着脸。燕洛雪闷闷躺在床上,后悔不该戏弄鸣蝉这个憨厚人,鸣蝉是她在无情山庄的第一个朋友啊,她怎能这么对待她! 她起身出门,想找鸣蝉,鸣蝉却不在,去了哪里?她不再管她了吗? 燕洛雪在院中晃,状似散步,实际上是找鸣蝉,可是却发现鸣蝉真的不在院中。她过去问院门口守门的家院,家院说鸣蝉并未出门。燕洛雪有些着急,又有些害怕,秋月怜的话还在耳畔回响。 可她也不能冒昧去问秋月怜,若是鸣蝉赌气,和她玩儿起了捉迷藏,她去找秋月怜不是自找挨骂吗?鸣蝉能藏到哪呢?燕洛雪前院后院的找,就是没有鸣蝉的踪迹。 她的行为终于引起了秋月怜的注意,秋月怜倚坐在她房间窗沿儿,问道:“你们这对主仆真是有趣,还真玩儿上了瘾,要不要算我一个?” 燕洛雪尴尬一笑,说道:“秋姐姐,这回是鸣蝉逗我呢,你不用管我们。” 秋月怜冷笑一声,“吧嗒”关上了窗。燕洛雪高声叫道:“鸣蝉,你出来吧,我错了,我认输了,你出来吧。” 回应她的只有微风。 怎么办?告诉秦慕萧?他们也不在这啊。 燕洛雪失落,慢慢回自己的房间,也许,鸣蝉实际上已经回来了呢。她推开门,屋内仍是寂寂无声。她失望摇头,却突然听到急促风声,她一蹲身,一只匕首扎在门框上,上面有个纸条,燕洛雪急忙拔下,上面写了几个字:镇南翠竹林。 谁知道她找鸣蝉?秋月怜吗?即使是她,她去兴师问罪又能怎样,不过是受她奚落罢了。燕洛雪将字条放到桌上,用镇纸压住,将那只匕首揣进怀里,戴了一顶纱帽,转身出屋。她不想惊动任何人,她不想和秋月怜撕破脸,秋月怜心里一定很苦,从每日秋月怜和她闲聊时只讲秦慕萧就知道了。 燕洛雪绕到后院,翻墙出了济世堂,确定无人跟随后,向镇南走去,途中,她向人打听,那人却告诉她翠竹林是慈恩镇的禁地,任何人禁止踏入,踏入者死。 一片竹林罢了,能藏着什么秘密,竟还是禁地!燕洛雪带着疑惑,接近了这片竹林,这竹林外围,竟围着高墙,墙体黑暗斑驳,燕洛雪到近前细看,墙上竟有依稀字迹:昔凤国贼首设伏与此,七千齐国将士折戟沉沙。 这竟是古战场遗迹!莫非里面有战死者的鬼魂?可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鬼魂哪敢现身!再说,若鸣蝉真的在竹林里,不是更害怕,一定会盼着她快些来呢。 燕洛雪跃上高墙,见高墙内有一间庙宇,庙宇后就是翠色逼人的竹林。她翩然落下,推开庙宇大门,大门摇摇晃晃,竟似要掉下一般,可见这里真是久无人迹。 大门洞开,阳光射进庙内,燕洛雪环顾,见庙内各处布满灰尘,案桌,烛台,还有塑像。这里供奉着谁呢?燕洛雪走近塑像,那塑像真人大小,似乎是个女子。燕洛雪更加奇怪,不是战场吗?怎么竟供奉女子? 燕洛雪从里衣撕下一块布,轻轻拂拭塑像脸上的灰尘,拂着拂着,燕洛雪加快了速度,这女子相貌竟有些熟悉,等到灰尘尽去时,燕洛雪连连后退,感到呼吸困难,那塑像竟然是离山湖中的那个红衣水鬼! 不正因为她,自己才被带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吗?她竟然会在这个荒凉庙宇,静静站立,那眼神,是那么忧伤。 燕洛雪稳了稳心神,重新走近,又看了看香案,香案上有着牌位,燕洛雪拂掉灰尘,见上面写着:珍儿助夫,破敌于此。看来,这立庙之人应是那所谓的凤国贼首了,可是这女子竟然叫珍儿,“珍儿?”燕洛雪心中长叹,这不是她见到秦慕萧之前做的春梦里的名字吗? 燕洛雪不敢再停留,转身出了小庙,向庙后竹林走去,她便走边喊:“鸣蝉!鸣蝉!” 竹叶沙沙,竹林里似乎传出呜咽之声,燕洛雪不再迟疑,径直进入竹林。 她一入竹林,突然觉得脚下沙土流动,她惊得跳起,踏在一杆翠竹之上。这竹林中暗藏玄机,应被人设了阵,难道这就是此地为禁地的原因?难道这阵就无人破解吗? 她仔细观瞧,按照爹爹讲过的阵法一一对照,目前这个应该是常见的八卦阵吧。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从北依次顺方排列。八卦阵虽复杂,然而洛雪随明嘉诩演习多次,焉能不会解?洛雪细细查看,也未看出有何不妥,于是看准一有利位置,飞身踏入,这样如果阵动限制燕洛雪,那么此阵不攻自破。然而,没等燕洛雪站稳,脚下沙石流动,周围石碓向她围将过来。 燕洛雪赶紧跃起,石碓似乎有意志一般,相互避开,没有撞在一起。燕洛雪只觉得阵内昏暗如晦,阴气森森,她仰头观看,好似见到了满天星斗,难道变成了北斗七星阵?她定了定神,北斗七星阵首尾相接,只需压制领头处便可破解。她试着用匕首以内力击向一处,只听声如裂帛,石碓转动,匕首击中一竿青竹,竹片四射,耳中却听见一声呻吟。燕洛雪大喜:莫不是鸣蝉? 燕洛雪循着声音,跃了过去,却见一名华服女子倒在地上,并不是鸣蝉。她心中颇失望,但还是忙上前,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进来的?” 问了几句,那女子也没回答,燕洛雪俯下身去,见那女子已经昏了过去。那女子很是美丽,但面色灰暗,发无光泽,衣虽华贵却很脏乱,口唇干裂,也不知被困阵中多久了。应是饿昏了。可这里既没粮也没水,她只得先以她浅浅的内力缓缓输入女子体内,那女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哀伤的眼睛啊!她怔怔看着燕洛雪,眼内的绝望犹如一把钩子,勾住了的燕洛雪心弦。燕洛雪说不出话来,任那女子的手摸上了她的面颊。那女子的眼神是迷茫,是惊讶,是恐惧,是旖旎,是苦涩,最后都成了怨毒。 那女子的眸光在燕洛雪脸上流连了很久终于醒悟过来,猛地直起身来,“啪!”甩了燕洛雪一耳光,骂道:“小妖精,以前在梦里气我,现在竟敢真出现在我面前,你不要命了吗?” 她叫她小妖精!她从没有见过这个女人!这女人竟叫她小妖精! 妖精!这是对燕洛雪最大的污蔑!尤其这话出自一个她刚刚用尽全力救醒的女人之口。燕洛雪气愤,但又不能打回去,只得吼道:“你这恶女人,竟然恩将仇报!” 那女人虽虚弱,却盛气凌人,不甘示弱揪起燕洛雪衣襟,尖声喝道:“大胆!竟敢对本……”她语声戛然而止,眼中慢慢有泪花闪现。 莫名 舞魅君心第7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名其妙,懒得理!燕洛雪推开那女人,谁知那女人攥得很紧,竟一下子扯断了串镇魂珠的绳结,燕洛雪无奈,只得用手握着镇魂珠,生怕弄丢。 “你究竟是谁?为何进这里?”那女人用手捂着脸,却还以审问的语气发话。 燕洛雪打量周围,看四周土堆碎石布局,研究破解之法,哪有心思再搭理那女人。可那女人却不放过她,竟慢慢挪坐到她身边,盯着她的脸看个不停。 “我,叫洛雪,今生第一次见到你,我来这里找人,不是来自寻死路,我现在正在研究破阵之法,我会带你出去,你先不要烦我!”燕洛雪心中焦躁,口气很冲。 “破阵?真是异想天开!这阵法在此快七百年了,无一人破得,你一个小丫头竟想破阵?你也是个可怜虫罢了,让人骗到这里还不自知,我劝你安安静静想想以前的好时光,死时不要太伤心,就行了。”那女人一双好似参透人生的眼眸望着燕洛雪,嘴里吐着残忍的话语。 被骗,或许吧。但冥冥之中仿佛又有所牵绊,小庙里的女子塑像不证明了这一点吗?这一切似乎在告诉她,这竹林在等她,她就该有此一劫。 “我不会死,也不会让你死!你遇见了我,说明上天不允许你死。”燕洛雪直视那女人轻蔑的眼神,沉稳说道。 第二十二章 踏花起舞破迷阵 “痴人说梦,不知天高地厚。”那女人哼笑着不再理会燕洛雪,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燕洛雪找了一截竹枝,在地上画起附近土堆分布图,可左看右看,都没有找出规律,也看不出是何种迷阵。天渐渐暗沉,凉风渐起,燕洛雪渐渐感到饥肠辘辘,这夜会很漫长。 她看向那个女人,那女人似乎要睡着,燕洛雪急忙过去拍她,她先前就饿昏过去,若再睡着,不知还能不能醒来。 燕洛雪就着微光,看竹竿下是否有竹笋,今晚,只得做一回熊猫,品尝一下生笋了。当燕洛雪将竹笋交到那女人手中,女人却摇头,燕洛雪说道:“看你一身富贵,不知强过世上多少人,怎么就不知足,寻死觅活,给谁看?谁又会同情?别人骗你,欺负你,害你,你就应该想办法还击,你若死了,不正如了他们的意?” “是啊,我也不甘心!可是我好痛苦,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像一个东西一样被那些男人转来转去,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这么对待我?恩爱时,说你是心是肝,却转手就将你献给他人,为什么在他们眼里,我如此下贱!”那女人嘤嘤哭了,哭得肝肠寸断。 “这你就更不能死,你还有这么多的疑问没解开,死了不觉得遗憾吗?实际上,我和你一样,也有许多疑问,我一定要找出真相,虽然,活着比死了更难,但是死了就什么都做不成了,什么都改变不了了,而活着,就有希望。”燕洛雪说道,实则是在为自己打气。 她将竹笋送进口中,嚼碎,像咽药一样咽下去,也不细品其滋味,只求果腹充饥。不知是燕洛雪的话起作用,还是燕洛雪的行动具有感染力,亦或是饥饿的难耐,那女人终于将竹笋放入口中,吃了一小段。 她看着燕洛雪,自顾自说道:“我啊,我不知我是谁,他们都叫我水茵儿,因为他们是在水中找到我的,当时我昏迷不醒,醒来后又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们就给我起了个名字叫水茵儿。他们就以为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他们把我献给了那个可怕的男人,那个男人让我给他跳舞,唱歌,说我真美,说我是朵水仙花,我都以为他是个好人了,他却强迫了我,还说我装什么清高,然后就象扔垃圾一样将我转赠他人,我好恨他们,我认命还不行吗?我顺从他们,讨好他们,甚至为他们出谋划策,可为什么又让那个老东西看见我,我是人,不是物品,他们为什幺这样对我?你说得对,我不甘心,因为我不知道我究竟是谁,我是要活着,你这张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应是我熟识之人,你告诉我,有谁和你相像,你娘吗?” 原来她叫水茵儿。确实是人如其名。水茵儿确实如水做的女人,柔美刻骨,就是她板起脸打了燕洛雪,燕洛雪还是觉得她天生一股媚态,自有一种别样风情。这样的女人在男人眼里应是天生尤物吧,因此就多了邪念,少了尊重,尤其是那些为了名利而不择手段的男人。看水茵儿一身装扮,绝非普通人家,应是非富即贵。 也真难为她,真应了红颜薄命。“可她的‘薄命’会和我有关系?长得和我最像的人自然是我娘了,我娘得罪过她?”燕洛雪心中转过无数念头,“会不会是情敌?我爹才华出众,又是美男子,大多数女子见了都会动心。” 想到这,燕洛雪又打量了水茵儿一番,“柔则柔矣,却没我娘美丽端庄,更没有我娘高贵如仙。” 决不能说实话,燕洛雪说道:“我是孤儿,从小就和爹娘失散了,也不知长得像谁。” 水茵儿摇头叹息:“你优雅娴静,明艳惑人,一看便知自小家教极好,怎会无父无母,放心,我不会迁怒于你。” “萍水相逢,你又何必苦苦追问,将来你若想起,什么都可解决,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你若吃饱了,不如和我讲讲这竹林。”燕洛雪不想让水茵儿追问身世,因此向水茵儿求教。 水茵儿沉吟半晌,说道:“这竹林七百年来被人称作鬼林,死在这林中的人除了当年齐国七千士兵,还有后来不信邪的自以为是的能人异士。相传当年南凤国先祖凤长天得到仙逝升天的妻子秦珍儿的帮助,以五百兵士在此地伏击追杀他的东齐军,大获全胜。凤长天感念妻子,特意立庙以慰追思,更向东齐国示威。当世四国皆出于秦,秦珍儿是大秦国哀皇帝的幺女,是东齐先祖齐允谋的表妹,也应是他爱慕之人吧,因此,齐国虽损兵折将,却还是将此庙留了下来,同时也希望有人能破了此阵。但谁知这世上七百年竟没有一个能人,或许真的是秦珍儿的鬼魂在此守护吧。” 水茵儿说了一大堆,却没讲这这阵法关键,也是,七百年了,又有谁能知道当时战场上具体情形呢?更让燕洛雪心里不安的是那小庙的女子塑像竟然姓秦,是大秦国最后一位公主,这让她不能不想到南凤国的那几句谶语:地龙怒吼,凤哀九天,秦女魂兮,归去来兮。秦珍儿?秦女?那她,就是那个秦女的魂魄吗? 夜深风凉,也抵挡不了不断涌来的倦意,带着满腹疑问,燕洛雪沉沉入梦。 她一人蹒跚独行,走在一条狭长甬道上,甬道阴暗潮湿,不知通向哪里,望,也望不到头。她心中空落无依,觉得自己似一缕幽魂在游荡。 终于,终于,一丝光亮射了进来,她走出了甬道。她长长舒了口气,环顾四周,只见周围高山林立,怪石狰狞,她有些害怕,想回头,却瞥见到远处一棵花树,花树上开满红花,红花艳丽如火,那红色让她想闭上眼睛,因为花朵正是和前些天梦中掉落湖中的花瓣一样颜色。而那棵花树下美人如玉,人比花娇。 那人是秦珍儿!是那庙里塑像,是那湖中女鬼。 秦珍儿长发随着微风轻扬而飘散,身姿绰约,淡眉轻扫微蹙蹙,目光点点若含愁,面似桃心却带忧。她身穿红色罗裙,底摆绣着火焰般绚丽的金凤,肩上垂下长长红色素纱。她正轻扬广袖,轻歌曼舞,舞姿柔美缠绵,歌声似悲带怨。 燕洛雪听着只觉辛酸悱恻。那曲调清幽,那词句典雅,几分怀念,几分薄怨,那舞步,那身形令燕洛雪有几分熟悉,那分明是南凤国的踏花舞,但却又比踏花舞繁复得多。燕洛雪不由自主跟着模仿,几步之后,她停下,脑中突然像通了电一样。 天啊,这舞步,这舞步怎么和竹林里的土堆丝丝相合?这是巧合?还是别有天机?一定得弄清楚,她抬腿向秦珍儿跑去。 梦,醒了;天,亮了。 她的头滑下膝盖,她的手空了,镇魂珠掉落到地上。镇魂珠离身,她又做这种奇怪的梦了。可是她为何脸上湿湿的?为何她会那么清楚记得花树,秦珍儿,还有秦珍儿的舞蹈和歌声? 这一切,都在告诉她,这不同寻常。 她捡起镇魂珠,抬头向水茵儿望去,见水茵儿神色木然,但显然醒着,也不知夜里睡了没有。 燕洛雪起身,在附近捡了些石子,按一定比例摆好了阵图,她要亲自检验一下,看那梦境究竟是她日有所思,还是秦珍儿在天之灵给予启示? 她刚一抬脚,竹林中某处却传来了竹节爆裂之声。是谁?鸣蝉?还是……不管是谁,乱闯会出危险,虽说如今只有阵图,并无守阵兵士,但那杆杆翠竹也可成为伤人利器。 燕洛雪高喊:“快到这边来,这边安全!” 话音刚落,只见几杆翠竹斜向一边,一人脚踏竹枝,几个起落,落到这片空地边缘。他的衣衫破了一个口子,应是竹片割破,他的发丝凌乱,他的目光晦暗,他的嘴唇紧抿,似乎正忍着极大怒气。 他,是秦慕萧。 他进了这竹林,进入了七百年来无人能破的阵中,来找她,来救她吗?若出不去呢?该怎么办?他的山庄,他的顺安王,还有他心底隐秘的理想该怎么办? 为了她,他什么都不在乎?他什么都可以抛弃吗? 燕洛雪的心有一处塌陷了,柔软了,她笑了,若春花灿烂,她向秦慕萧微施一礼,手臂扬起,脚下踏出,正踏入她摆好的阵图中,舒展歌喉,唱出婉转歌声。 “花红柳绿少年时,宫阙日暖,与君初见。悦君颜,叛亲恩,背离家国。拟快马轻裘相伴,准搏得一世逍遥。梦里三千思故园,惜珍月冷,淡泊君心。兵戎现,河山破,锦书难托。正新花企盼垂怜,谁还念前世情缘。” 燕洛雪边跳舞,边用眼神示意秦慕萧,秦慕萧却如痴了一般,呆呆望着她,根本不看她的步伐。 歌停舞歇,燕洛雪垂眸,见自己双脚正站在阵图右外侧边缘,而图中石子分毫未乱,显然,这舞步正是破阵之法。 风过,竹叶声起,燕洛雪默然站立,她已被这事实震撼,这阵法,竟真是秦珍儿所创! “你成功了,是吗?”水茵儿颤抖着开口,有些不确定,有着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恐惧。 秦慕萧也回了神,冲上前,抱住燕洛雪,久久不松手。口中喃喃:“你唱这曲子是什么意思?是谁让你唱这首曲子?你怕我那样对你吗?” 唉!这秦慕萧只顾着听曲儿,却不看这破阵法门!燕洛雪挣脱他,欣喜说道:“我破了这阵法,你没看见吗?” “你说什么?”秦慕萧捏住了燕洛雪肩膀。 “你没听错!我们可以出去。你来得正好,你若不来,我的力量还真是不太够。”燕洛雪笑着说道。 秦慕萧面上仍是迷茫,燕洛雪纤指一指,说道:“那是我依靠周围土堆布置所画,是一个缩微阵图,我已经破解了它。” 秦慕萧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石子阵图,也看到了水茵儿。而水茵儿脸上神情让燕洛雪奇怪,那一双勾魂水眸看着秦慕萧,竟然是含情脉脉。 燕洛雪擦了擦眼睛,再看,确实没看错,水茵儿已经向秦慕萧奔了过去,而秦慕萧一脸戒备,眼神变冷,眉头严厉皱起。 燕洛雪忙说:“这位夫人叫水茵儿,我到竹林时她就已经在这里了。” “水茵儿?你说她叫水茵儿?”秦慕萧诧异问道,“东齐国太子侧妃?” 这句话让燕洛雪吃惊,更让水茵儿止住了脚步,她凄苦地看着秦慕萧,摇头不已,慢慢委顿在地,无语,泪流。 秦慕萧把震惊的目光收回,仔细看燕洛雪所绘制的阵图,燕洛雪重新踏入,慢慢走着舞步,秦慕萧惊叹,将燕洛雪一把抱了起来,说道:“我这就带你出去。” 燕洛雪说:“你放下我,我跟着你就行,你背水茵儿。” 秦慕萧脸色阴晴不定,最后,放下燕洛雪,将水茵儿背在背上,说道:“跟紧,千万不要跟错。” 说完,飞起一脚,一枚石子击向一个土堆,他的身形跃起,却足踏对面土堆,随后手中玉箫不断挥出,燕洛雪紧随身后。那土堆失去了威风,成了死物。 很快,燕洛雪又见到了朗朗晴空。 当转过高墙墙角,燕洛雪回望高墙中露出的小庙一隅,心中默默对着秦珍儿的塑像连连下拜,或许是秦珍儿将她带到这里,带到这世界,但是,她也救了她和秦慕萧。 第二十三章 忘恩负义泯良知 返回济世堂,见鸣蝉安然无恙,秋月怜神色淡漠,燕洛雪悬着的心放松下来。她现在只想舒舒服服吃一顿,然后睡个好觉,根本不想面对纷纷扰扰。 一团乱麻,如何理清?理清又能如何? 秦慕萧坐在床头,看她梳洗,看她吃了早餐,看她故意打着哈欠,但就是霸着床头,不让她扑上床。她知道他在等她解释,可是她不知道如何解释,即使她实话实说,谁又会信? 还好,周善文有事将秦慕萧叫出了房门。燕洛雪过去,想将门闩划上,却听见周善文说道:“将东齐太子侧妃扣押,会不会引起东齐国的警觉?” 秦慕萧想要扣押水茵儿?为什么? 燕洛雪推门,说道:“水茵儿不过是个苦命女子,你扣押她做什么?” 秦慕萧扭头,冷淡斜睨着她,说道:“你不是困,还管这闲事干什么?” 燕洛雪心虚笑笑,说道:“水茵儿是我救的,我就要保证她的安全,你何必为难她?” “还不是为你!”秦慕萧一脸无奈,“凤舞长天阵七百年无人能破,而你却从里面平安出来,这消息一经传出,你还会有安稳日子过吗?尤其是她是东齐太子侧妃,而且又被东齐幽王那个老色鬼看中,不日就要封为贵妃,深宫之人,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你怎么就能保证她不会胡说八道?” 燕洛雪暗暗心惊,水茵儿身份竟如此特殊,她更没有想到,这阵法威力极大,哪个野心家不想获得? 燕洛雪看着秦慕萧,轻声说道:“既然如此,何不干脆就将它公之于众,谁都会,就不是秘密。” “笑话,你以为只是一个单纯的阵法吗?”秦慕萧呲笑一声,说道:“他们会对你这颗脑袋好奇,他们会说得不到,就一定要要毁掉。” 燕洛雪后背窜上凉意。确实,尤其是消息一旦传到南凤国,南凤国立刻就会知道那人应该是她这所谓的妖孽。 燕洛雪破阵的兴奋化为乌有,更添了一份烦忧,但不管怎样也不能害人,她说道:“水茵儿进入竹林是要轻生,你想将她扣押,不如直接问她是否愿意留下,我听她在竹林哭泣,她是恨东齐国那帮人的。” 秦慕萧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好,你和我去。” 燕洛雪叹气,反正就是不让她睡。她跟着秦慕萧来到济世堂收容病人的一个房间,房门外两名大汉分立两侧,水茵儿实际是被软禁于此。 秦慕萧挥手,大汉离去,两人进屋,水茵儿从容站起,对他们缓缓施礼。 秦慕萧坐到椅中,看看燕洛雪。燕洛雪知道他是要她亲自完成这项“艰巨任务”。 她看了看水茵儿,水茵儿却看着秦慕萧,目光死寂,空洞。不知为何,燕洛雪脑中慢慢浮现出初见幼年秦慕萧的情景。水茵儿也很可怜啊。 她说道:“我们都知道水姑姑的身份了,你是要回宫还是留下,无论你选择哪一样,我们都会同意。”欲擒故纵是也。 她的话引来了秦慕萧的不满,但还好,他并没有明确反对。水茵儿垂下眼帘,又扬眸,看看秦慕萧,有看看燕洛雪,苦涩地笑了,说道:“从来都是别人主宰我,我从来都无法抉择,今天你让我自己选,你真的确定?” 燕洛雪点头,水茵儿又笑,这笑容透着无限柔媚,她说道:“在竹林中,你鼓励我活下去,去追查那些疑问,我不回宫,又如何追查?我痛恨之人皆是皇家之人,我不回宫,如何报仇?你让我选,我只有回宫。” 秦慕萧看着燕洛雪,似乎在说,看到了?燕洛雪不想放弃,劝水茵儿:“那也不一定非要回宫,回宫了,你不是要受那个,那个东齐幽王的欺负?” “那是我的命!老天还没有放过我,还想要折磨我,好吧,好吧,都来吧,我不怕,我不怕他们!”水茵儿眼泪流了下来。 “可是……”燕洛雪还想再说,水茵儿摆了摆手。 水茵儿望着秦慕萧,说道:“不要再说,你这小情人怕我说出竹林的事,想要扣押我,不是吗?你能出面,我已经很感激,你放心,我不会说,我恨他们,怎会帮他们?将来你们若有事,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们,前提是你们任我离去。” “小情人”让燕洛雪红了脸,秦慕萧站起,说道:“雪儿是我的夫人,娘娘您说错了,娘娘刚刚说不会出卖我们,我却有些不放心,你如何能保证?” “你,你能保证。”水茵儿说道,“我记忆遗失,而梦中对我最好之人的长相和你非常相像。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你们。” 秦慕萧闻言,脸色骤然变得极难看,他狠狠盯着水茵儿,燕洛雪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想要张口问他,却被他下一个举动吓坏了,他一把紫玉箫架在了水茵儿脖子上。 水茵儿眼眸仍是柔情似水,燕洛雪不解,但也不能听之任之,上前拨开那把玉箫,说道:“你干什么?她也说见过我的。” 秦慕萧看着燕洛雪,燕洛雪说道:“她也叫我小妖精。” 秦慕萧神色游移不定,想张口问却又止住,燕洛雪第一次觉得秦慕萧是如此不干脆。 “你想杀我,杀了我也好,我就解脱了,死在你手里,我很高兴。”水茵儿眼睛闭上,柔柔说道。 秦慕萧握着紫玉箫的手微微发抖,蓦地,他冷笑几声,昂首出了房门,那几声冷笑极为萧索。燕洛雪看了看水茵儿,转身追了出去。 燕洛雪追至院中,秦慕萧早已不见了踪影,只远远望见周善文急急跟了出去。 燕洛雪就在院中等,她想,水茵儿在这里,秦慕萧绝不会离开太久。哪知天将晌午,秦慕萧还是没有回来。她起身,想出院门,鸣蝉却出来阻止,她只得作罢。她正想回房,这时院门被砰地推开,院门涌进几十个亮盔亮甲的士兵,其中一名将领模样的人口中叫嚷:“贵妃娘娘,臣夏连宗奉旨接娘娘回宫。” 燕洛雪心惊,东齐官军来得好快!多亏秦慕萧出去,若在,这该如何收场。 那些兵士齐声高呼:“贵妃娘娘,请您回宫。” 水茵儿袅袅走出,神态傲然,站在兵士面前,说道:“平身!” 兵士起身,夏连宗上前,神态恭敬,说道:“贵妃娘娘,太子府林总管亲自来接您,现在院外。” 水茵儿点了点头,对夏连宗耳语几句,夏连宗出门,不一会儿,一名太监模样的中年男子缓步进来,走到水茵儿面前,行跪拜礼。水茵儿亲手将他扶起,说道:“有劳林兄。” 燕洛雪在旁看着,水茵儿似乎不再是那个哀叹命运的娇弱女子,而是一个八面玲珑的狡黠强者,心头不禁隐隐觉得不安。 她看向水茵儿,而水茵儿也看着她,水茵儿笑着说道:“洛姑娘相救之恩,无以为报,只好请姑娘去宫里坐坐。” “什么?”燕洛雪瞪圆双眼,也无法穿透水茵儿那柔媚至极却又阴冷至极的笑容。怎么办?快逃! 燕洛雪身形旋起,却被那林总管一招制服,鸣蝉上来相救,被他一掌推出好远,跌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燕洛雪大叫,却随即被点了周身大|岤,塞入了一顶轿中。燕洛雪气极,真正领略什么叫恩将仇报。她心急如焚之际,又一人被塞了进来,那人竟是秋月怜。 如果说秋月怜眼神是刀,燕洛雪此时已做了刀下之鬼。燕洛雪下不敢看秋月怜,对于秋月怜来说,确是她引来了水茵儿这个“外鬼”。可她怎么也想不通水茵儿竟会顷刻间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水茵儿掀起轿帘,坐了进来,笑着凑近燕洛雪的耳边,说道:“为了你这个小妖精,他竟要把我丢在竹林,刚才还要杀我,我岂能将你留在他身边,任你继续魅惑他;至于你,”水茵儿看向秋月怜,目光柔和了很多,她的目光在秋月怜脸上逡巡,之后慢慢下移,最后落到秋月怜胸前佩戴的长命金锁上,说道:“我似乎曾有一个女儿,你就替她的位置吧。 ﹌﹌﹌﹌﹌﹌﹌﹌﹌﹌﹌﹌﹌﹌﹌﹌﹌ 秦慕萧心里如炭火在烧,他坐在酒馆里,饮下一杯杯酒水,脑中却仍然清醒,这种清醒让他憎厌,那张和他相似的脸庞浮现在眼前,嘲讽,冷漠地看着他,如同十二年前一样。 十二年前啊! 六岁的他在府里悠悠荡荡,晃到了碧荷小筑,迎面来了两个丫鬟,两个丫鬟边走边聊。 身着粉袄襦裙的丫鬟说道:“今天王爷又来了。” “是啊,那声音真是恐怖,我都听见她哭泣求饶。”黄袄襦裙的丫鬟应和着。 “她求饶什么,她还有什么脸,王爷没杀她,没赶她出门,便不错了,她有脸竟活着,若是我,早一头撞死了!”粉袄丫鬟语言尖刻,冷笑连连。 “你这么愤愤不平什么?左右王爷心中还看中她的美色,你再节烈,也比不上她楚楚可怜。我看王爷虽然被戴了绿帽子,口中恨她,也折磨她,心中却还是喜欢她的!”黄袄丫鬟说道。 “喜欢她,不可能,喜欢她怎么会那么对待她,还有那个小鬼,我亲眼见到咱府里那三个小王爷把那小鬼的脑袋往水里浸,王爷当时就在树后,那个贱女人的哭喊把我耳朵都要震聋了。”粉袄丫鬟手抚胸口说道。 他歪歪扭扭地走过去,向那两个丫鬟扑去,“碧桃,碧影,抱抱,抱萧萧找娘!” 那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推开他,飞快地走开了,他嚎了几声,便住了音。他失落地站了一会儿,挪开小短腿儿,蹒跚向里走去。 他拐入一院中,院中正海棠树正开着花。他在院外就听见一阵压抑的呻吟与哭泣,他的心颤抖了一下,快跑着冲进屋里,喊着:“娘,娘,你怎么啦,萧萧今天很乖,没和哥哥们打架,你不要哭啊!” 只见娘亲头发散乱,跪在地上,身上未着寸缕,身后爹爹也披头散发,神情凶狠,身上也未着衣。见娘亲身上鞭痕累累,他愣了一下,然后冲向娘亲,抱着她哇哇大哭,又冲向爹爹,拳打脚踢,哭喊道:“爹啊,你又欺负娘!你又欺负娘!我要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爹爹不耐烦地一抬胳膊,他就倒在了地上,头撞上了桌角,娘亲忙爬到他身边,将他抱在怀里,又扭过头,看着爹爹,无比惧怕。 他哭叫着,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唤着娘,想抓住娘亲的手却没有抓住,等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浑身血淋淋,娘亲正哀哀哭泣,突然,娘亲抱着他,发疯般冲出王府,跑啊跑,跑到一座宫殿前,跪下,喊叫:“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他动了动,伸手摸向娘亲,可手又垂了下来,只听见娘亲撕心裂肺的哭叫:“老天!救救他吧!”他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躺在一巨大的床上,头上裹着纱布,纱布上隐隐有血迹,娘亲却不在身边。他翻身坐起,因头痛“啊”了一声,旁边传来一声:“小王子醒了。”一碧纱罗裙少女说道。 屋外足音响起,一人掀帘进来:“醒了?”语音低沉。这人身穿明黄|色镶金袍服,头戴金冠,相貌俊雅,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但这男人紧皱着眉头,目光幽暗,深深看着他。 他有些害怕,问道:“你是谁?这是哪?我娘呢?我要找我娘!” 那人缓缓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朕是皇帝,这是朕的寝殿,你娘亲啊,她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她把你丢在西秦就不管不问,你还找她做什么?” “你骗人,我娘才没有不要我,她说无论怎样她都不会丢下我!”他惊慌喊道。 “你以为那人是你娘吗?她不是你娘,她根本就不是你娘,你娘她不是西秦人,不在西秦国!”那人语意含讽,不知在嘲笑何人。 “你胡说,你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都想让我娘不要我,我才不上当!” 那人怒了:“你娘她自己不要你,不要你,你听不明白吗?” 他吓得不敢再叫,大睁着泪眼,看着那人,那人也看着他,眼中也似含着泪水。 那人摸着他的脸,一点点,一滴滴,仔仔细细:“你真的像我,你竟如此像我。” 那时,他天真地以为这个威严的皇上很喜欢他,谁知他一纸圣旨无情地将他撵出京城,撵到远离京城的顺安城,从此他再也见不着娘亲。 秦慕萧醉了! 第二十四章 宫门一入深似海 秋月怜和燕洛雪|岤道被封住,任人摆布,只能用不屑的目光回敬水茵儿,进行无声的反抗。水茵儿不以为然,端坐轿中,说道:“起轿回京吧。” 燕洛雪闭上眼睛,心中涌起无力之感,不知秦慕萧去了哪里,若知道她和秋月怜都被水茵儿劫走会是如何反应? “阿萧!”燕洛雪心底轻颤,如果细细想来,好似自己一直在给他找麻烦。因为她,无情山庄成了南凤国的潜在敌人;因为她,天机老人离开了药王谷;因为她,秋月怜对他心生怨愆;因为她,让他进入死地;现在,又因为她,让他又要面对东齐皇家这个强敌。 他,一定会不顾一切追来的。燕洛雪只希望他不要那么冲动,但是她也知道,秦慕萧从来都是那么心思难测。 很快,大轿出了慈恩镇,一对几百人的队伍侯在城外,中间两辆马车,车厢硕大,外罩金色流苏,明显是皇家气派。 水茵儿下了轿子,上了其中一辆马车,燕洛雪正觉得怪异,轿帘被掀开,林总管的两只手伸了进来,他一手拎一个,将燕洛雪和秋月怜扯了出来,扔进了一个大木箱。然后将木箱塞进了水茵儿的马车下面。燕洛雪知道,那一定是怕秦慕萧直接抢人。 车马又行进了一段路,突然,马声长嘶,车停了下来。水茵儿温柔声音随即响起:“慢着,夏将军不得无礼,这位戴纱帽的小兄弟是我的救命之人。” “娘娘,这小子竟敢拦你的马车?”夏连宗大嗓门喊道。 “无妨,还不退下!”水茵儿喝道。 燕洛雪在车底下木箱中,紧张得似乎都忘了呼吸。 她等啊等,却没有半点秦慕萧的声音,怎么回事儿,正当她心慌慌之际,箫声响起,却是一首“良宵引”。 燕洛雪落泪了。箫音入耳,人虽如在月夜清风中,但周遭却哪允许你远遁尘嚣,那就只有静静等待。阿萧,你是要我安静等待,等待重逢之日和你共度良宵吗?你怎知我能不能如你一样总是气定神闲? 箫声渐远,车马行急,燕洛雪和秋月怜已被从大木箱中放出,坐上了马车。秋月怜见燕洛雪一脸泪水,嘴角微撇,但不知怎么,也红了眼圈。水茵儿眼神虚无,似老僧入定般。 车子很快进入金鹰城。金鹰城极为壮观,非常美丽。城门宏伟高大,城墙雄浑逶迤,城墙角楼别具一格,房檐翘起,竟是一只只振翅欲飞的金鹰,金鹰城由此得名。城内街道整齐,街上店铺林立,繁华若锦。洛雪曾听爹爹讲过东齐幽王的荒唐事。但他虽说好色荒滛,却有一项天赋,那就是知人善任。在他御下,各色人才各展才华,各施其能,人们生活很是安定;更有利的是东齐掌控天下大部分盐粮,其他三国都得与之交好,东齐自建国以来就鲜有战争,因此几百年来东齐人积累了大量财富。 水茵儿身为东宫太子侧妃,却被东齐皇帝幽王看中,封为贵妃,这本事皇家丑闻,可东齐幽王不以为耻,反以为美,水茵儿回京,他竟让东齐都城金鹰城的百姓夹道欢迎。燕洛雪进入金鹰城见到的就是这番违背伦常的闹剧,心中更加忧虑,不知这水茵儿究竟会怎样处置她和秋月怜,两个大活人,她如何对宫中解释。 此刻,燕洛雪更希望自己和秋月怜生就一副大众脸儿,而不是这般花容颜色。东齐幽王似乎是个色鬼,若遇上他,可如何是好?但事实证明,燕洛雪的担心是多余的,她和秋月怜顺利入宫,连东齐幽王的影子都没见着,而水茵儿轻巧巧的一句话更让燕洛雪放了一百二十分的心:“放心,我不会让那老畜生看见你们,糟蹋你们,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东齐幽王好美色,也喜奢华,把他的皇宫修得美仑美奂,而水茵儿的锦华宫更是花团锦簇,是宫中最美的地方。 本来以水茵儿身份,难获此殊宠,但东齐幽王为掩饰其心虚,非要大张旗鼓,另外水茵儿柔媚,非一般人可比。所以,水茵儿虽万般委屈,却也真是由此一步登天,一时间荣宠无限。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因此水茵儿一入宫,便地位超然,安排几个宫女自然不在话下。 燕洛雪和秋月怜住在锦华宫宫女所在的栖霞阁,吃喝专有人送,不住一间房,身边分别安排了一个宫女监视。林总管本为东宫总管,不知怎么也进了进了锦华宫,当了锦华宫总管。他强迫燕洛雪和秋月怜吃了一种药丸,封了她们的武功。 燕洛雪不与秋月怜住在一起,心中难免忐忑,秋月怜自入宫起,就没正眼瞧过她,显然是恨透她了,燕洛雪几次进她的房间,欲张口和她道歉,都被她蒙了被子,挡了回来。 半夜时分,燕洛雪被另一个宫女唤醒,说贵妃娘娘要沐浴净身,要燕洛雪前去侍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且看水茵儿这葫芦里究竟想卖什么药。她起身,在那名宫女的帮助下,穿上了宫女服装,与那名宫女一起来到了水茵儿沐浴之地。 宫中就是奢华,巨大的浴池围石都是白色的理石,而浴池里面基石却是黑亮中间又有花型图案的的黑曜岩。 宫女们正向浴池清水中抛洒着红色花瓣儿,水茵儿身披着红色丝绒披风,坐在浴池沿儿上,怔怔出神。她发丝凌乱,脸上透出倦怠,显然是欢爱过后。 一名宫女垂头走到水茵儿面前,说道:“贵妃娘娘,准备好了,请您沐浴。” 水茵儿挥了挥手,那些宫女鱼贯而出,偌大的浴室只留下燕洛雪和水茵儿。水茵儿,甩掉了披风,向燕洛雪招了招手,燕洛雪走了过去。水茵儿抬起手臂,燕洛雪将水茵儿的衣衫解开脱下,水茵儿肤如凝脂的身体一览无余,但是,燕洛雪却闭上眼睛,不忍再看。那肩头,那胸口,还有,都是一块块红痕,这些红痕很快就会变成青紫。 水声惊醒了燕落雪,燕洛雪轻轻为水茵儿撩着清水。水茵儿仰起头,撩起一捧水,兜头浇下,然后笑了起来。她看着洛燕雪,说道:“你可知我叫你来何意?” “你是要我乖乖的,不然就将我献给那个老色鬼?”燕洛雪忐忑问道。 “哈,在你心中我竟那么坏么?我是要你看看我受的罪!我本来应该在心上人身边,可是有人却夺走了他,你可知那人是谁?”水茵儿透过水雾,看着燕洛雪。 “谁?”燕洛雪想起竹林中水茵儿曾探问过何人与她相像,心里想,水茵儿是不是指的她娘荣华公主啊? “她是谁,我也不知道,我记不清了,但她却是关键,你和她这么相似,我怎么能让你离开。”水茵儿将身子全泡进水里,说道:“我不会害你的,你是他的心尖儿,我怎么敢害你。” 谁的心尖儿?秦慕萧?秦慕萧和水茵儿能有什么关系?水茵儿看秦慕萧的眼神实在不对劲。难道她是透过秦慕萧在看别人吗?秦慕萧是谁的孩子? 秦慕萧曾说过,他没有父母,一个人怎么会没有父母?是父母双亡还是父母抛弃了他?燕洛雪的心神转到了秦慕萧身上,手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水凉了,侍候我更衣吧。”水茵儿出了浴池。燕洛雪将准备好的丝衣一件件穿在水茵儿身上,正准备系上腰带子,突然手停了。她竖起耳朵,听外面动静。水茵儿推开她,说道:“到屏风后面,那边有窗。” 燕洛雪迅速奔到屏风后,推开窗,跳了上去,跳下之前,她听见一个浑浊的声音:“爱妃沐浴,朕怎能不来服侍!” 第二十五章 雾里看花花非花 东齐幽王来了,他不是应该离开锦华宫了吗?他去而复返是什么意思?不管怎么说,水茵儿恐怕又要遭罪,但燕洛雪也无能为力,总不能自己去撞刀口吧。她顺着窗台滑下,蹑手蹑脚地,武功被封着,轻功施展不得,即使没被封,此刻也不敢外露,万一碰见爱多嘴的,可就糟了。 燕洛雪下来,转身,她险些叫出声,一只手及时伸出,堵住了她的嘴巴。一个高挑女子站在她面前,正使劲对她使着眼色。 借着浴室的光亮,燕洛雪看清那女子身穿精美的粉色软烟罗纱衣,下着||乳|白色的褶裙,长得丰神冶丽,妖娆妩媚,一双眼睛在月下如梦似幻,勾人魂魄。 她是谁啊?今夜锦华宫新主入住,客人不少,但这位怎么不走寻常路? 看出燕洛雪不想出声,那女子熟稔地拉了她的手,小声说道:“跟我来。” 燕洛雪刚进这锦华宫,任谁都不认识,怎么能随便就相信人,心里十分犹豫。那女子面色一沉:“本宫是惠昌公主,难道不能使唤你一个宫女不成。” 公主?公主夜访锦华宫,没走正门,还偷窥贵妃娘娘沐浴,这是个什么样的公主? 惠昌公主一拉燕洛雪,燕洛雪只好乖乖跟着惠昌公主拐过了浴室,穿过花径,来到锦华宫大殿后面。大殿后没挂灯笼,殿阁飞檐又挡了月光,显得有些阴森。燕洛雪不知这古怪的公主想要干什么,只得暗暗戒备。 惠昌公主松了她的手,说道:“这清净,没人打扰,我有事要和你打听打听,你要老实回答,答好了,本宫有赏。” “说实话,我对本宫这位原嫂子兼新母后真的很好奇,明明都逃出去了,怎么又回来,还悄悄带了两个小跟班,两个跟班能干什么呢?”惠昌公主自言自语,但燕洛雪能感到她目光挑逗中暗含着犀利,审视着自己。 “回公主的话,民女也是一头雾水,原本贵妃娘娘饿昏了,是民女让人背她回医馆,谁知官兵来了,贵妃娘娘就抓了我和姐姐,民女怎么能猜出贵妃娘娘的意思?”燕洛雪基本上是实话实说,她确实不懂水茵儿。 “你说的医馆叫济世堂吗?”惠昌公主问道。 “是。”燕洛雪垂头回答。 “主人是谁?”惠昌公主又问。 “主人姓白,叫白靖武,我与夫君去他家走亲戚。”燕洛雪怎能说出秦慕萧,再说,平日济世堂确是白靖武在主持,这也算不得谎话。 惠昌公主没有回应,收敛了笑容,连连看她,说道:“你成亲了?”似乎不太相信。 “是!民女十多天之前成了亲,却不想就遭此祸端,公主,你若能帮我离开这深宫,民女将铭感五内。”燕洛雪盈盈下拜。 “你倒会使唤人,本宫怎敢违逆母后的意思,你那个姐姐呢,怎么不见她?”惠昌公主又查问起了秋月怜。 “她是我夫君的义姐,从小 舞魅君心第8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小无父无母,从小就在我夫君家的。 ”燕洛雪脸上有些冒汗,幸好夜色掩盖,不然定会被人看出端倪。 她暗暗着急,说道:“公主殿下,民女出来久了,贵妃娘娘会着急,你看……” “嗯。”惠昌公主心不在焉应着,仍是莫测高深打量着她,慢慢伸手,抚摸上她的小脸儿,说道:“如此绝色,竟有人捷足先登了,真是可惜。” 燕洛雪吓出一身冷汗,这公主偷窥贵妃娘娘沐浴,又对她如此暧昧,不会是个女断袖吧。 燕洛雪慢慢侧头,想不着痕迹摆脱惠昌公主的魔手,惠昌公主突然将手收回,脸却凑了过来,给燕洛雪一个大大笑容,说道:“这样吧,以后你要对本宫言听计从,随传随到,说不定哪日本宫会发善心,放你出宫。” 除了点头,燕洛雪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问了燕洛雪住处,惠昌公主将她送至栖霞阁附近,翻墙而去。燕洛雪看着夜色,思考着刚才惠昌公主的所作所为,知道,这东齐皇宫也是复杂得很,一个公主,都来拐弯抹角探寻消息,怕这锦华宫要热闹一阵子,就不知道她会在这锦华宫呆多久。 燕洛雪回身进自己的房间,房间漆黑,那个叫苏雨儿的宫女还没回来了吗?她小心向自己的方位走去,边走边叫:“苏姐姐,你回来了吗?”却听到一声冷哼,那分明是,分明是男人的声音,她吓得魂飞天外,不敢动弹,连呼吸都停了。 “还不过来!”这声音颇不耐烦,燕洛雪听了,心落地儿了,但全身都软了,她一下子坐到地上,再也不想起身。 那声音,分明是秦慕萧。 燕洛雪知道,他会来救她,但却想不到,他如此妄为,一夜都不等,就来到了她身边。 秦慕萧走过来,将她抱起,放到床上,燕洛雪突然想起同房的那个宫女,急忙问道:“你把苏姐姐怎样了?” 秦慕萧含混说道:“在那边睡着。”低头,吻上了燕洛雪的唇,那么急切,却有着不同往日的温柔,还带着些微酒气。燕洛雪没有挣扎,“不,我不想挣扎,我不该挣扎。” 秦慕萧和衣揽着燕洛雪,低声说道:“既然进来了,也不用急着走,我正想探探这东齐皇家到底有何能人,我刚才见过姐姐,从她那要了迷香。我已经告诉我姐了,让她安心,你没事不用理她,她是毒仙姑的徒弟,浑身是毒,自保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她能一声不吭跟来,应是怕你出事,她会暗中保护你的,我也会在附近,你不用怕。” 秋月怜言行不一,她已经见识到了,秦慕萧更了解秋月怜,他如此说,就一定是这样,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和秦慕萧絮絮说水茵儿,东齐幽王及刚才的惠昌公主,不知不觉睡着了。 天色大亮,秦慕萧不见了踪影,同房的苏雨儿犹自在另一床上呼呼大睡,混不知昨夜有客到访。 燕洛雪换了套衣服,梳洗完毕,伸手去推那个苏雨儿,苏雨儿醒来,一脸茫然,看清是燕洛雪,舒了口气,说道:“我怎么这么困啊,糟了,贵妃娘娘还要我去她那呢,哎呀,我该怎么跟她说啊?” 苏雨儿刚说完,就警觉说漏了嘴,燕洛雪一笑,说道:“我从浴室出来,碰见了惠昌公主,惠昌公主叫住我,和我说了好一会儿话。” “哦,是这样,”苏雨儿神态忸怩,讷讷说道:“谢谢您。” “苏姐姐,洛雪初到,今后有劳苏姐姐指点了。”燕洛雪谦逊说道。 苏雨儿梳洗过后,匆匆就去锦华宫大殿,向水茵儿汇报去了,燕洛雪出来,走到秋月怜门前,向里探望,不知秋月怜有意还是无意,一盆水从窗中泼出,险些淋了燕洛雪一身。燕洛雪讪讪扭头,却听见一声门响,秋月怜开了门,站在门里,说道:“来干什么,显摆吗?” 燕洛雪笑了,向周围看了看,走到近处,说道:“秋姐姐消火了吗?你昨天可让我难受了一整天。” “哼,你这扫把星,给我安分些,要是再出乱子,我一针下去,让你再活不成!你可知道你一出乱子,有人就会赖到我头上,险些吃了我。”秋月怜阴阴着,回身进了屋,掩了房门,外人看来秋月怜依然没给燕洛雪好脸儿。 第二十六章 天真烂漫思无邪 苏雨儿回来,燕洛雪和她吃了早饭,苏雨儿大燕洛雪两岁,很是健谈,一顿饭的时间,就将这皇宫介绍个遍。最吸引人的也是最让人不齿的当然是东齐幽王。这东齐幽王真是恶名在外,连一个小小宫女也对他的为人嗤之以鼻。 原来这东齐国君幽王年过半百,却还色心不减,收集美女是他的癖好,到处撒种是他的专长,只是收效甚微,女儿是有几个,抢眼的比如六公主惠昌;但只男丁稀少。原本也有四子,奈何二子早夭,一人弱智,起名齐隽,封临淄王;只太子齐远一人平安健康。 只是齐远这太子为人太过方正,每每对父皇所行之事颇多微词,忘加掩饰,因此幽王极不喜太子;且近几年幽王为求长生,又迷上丹药,为试验疗效,更将宫中弄得是乌烟瘴气,齐远屡劝不果不说,更触怒了幽王,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为向父亲赔罪,齐远在东宫设宴,宴请父皇,谁料父皇酒醉畅游东宫,竟遇上了正在沐浴的太子侧妃水茵儿。见其美貌,色心顿起,不顾侧妃抵死挣扎,大行禽兽之事。过后竟不知羞耻,让太子将太子侧妃送至慈恩寺庵堂,他自己心满意足回宫,择日将其收入宫中。 苏雨儿的介绍让燕洛雪对东齐幽王的寡廉鲜耻更有了一番认知,也更加警觉。苏雨儿悄悄凑近她的耳朵,说道:“贵妃娘娘让我告诉你,没事切不可到大殿这边来,昨儿夜里,皇上回来,似乎有意探听你们呢。” 燕洛雪连连称谢,连连称是,心想,水茵儿一会儿示威,一会儿示好,真是让人难以捉摸,这秉性怎么有点像秦慕萧。但秦慕萧至少有一点现在可以认定,那就是他绝不会伤害她。 秦慕萧现在在哪呢?他说他就在她附近,他把这宫中当什么?也是,竹林那么危险的地方都毫不犹豫闯进,更何况是表面歌舞升平的皇宫! 燕洛雪心神飘到了秦慕萧身上,没有注意苏雨儿走了出去,直到吵闹声和哀求声响成一片她才恢复神智。 她没出门,在门缝中向外望去,苏雨儿跪在一个男子面前。那人背对着燕洛雪,但燕洛雪能知道他显然不是太监,他身量颇高,身着深紫色长袍,上面绣有暗纹,头上戴冠,但似乎不是皇冠,最让人费解的是,他的动作有些奇怪,又是跺脚,又是挥手,嘴里也在吵嚷:“我要见新母后,我要见新母后,你们不要拦我,都闪开。” 苏雨儿战战兢兢站起,闪到一旁,躬身垂头,磕磕巴巴说道:“恭送王爷。” 王爷?那这人就是刚才提到的傻皇子临淄王了。燕洛雪好奇探头,想要看得更真切,哪知那临淄王正巧扭头,视线与洛雪对个正着。燕洛雪惊呼一声,随即掩住了口,这临淄王的相貌竟然与昨夜的惠昌公主一模一样! 难道惠昌公主和这位临淄王是双胞胎?那脸型,那眉眼,无一不像。 只是这临淄王一双眼眸如清澈湖水,纯然一派天真,而不像昨夜的惠昌公主那般勾魂摄魄。 临淄王呆呆看了她半天,突然向她这边扑过来,撞开了门,嚷道:“小美人儿,你在这儿玩儿捉迷藏吗?我也要玩儿,我也要玩儿!” 这是什么状况?燕洛雪双手齐出,阻止着临淄王扑过来的身体,临淄王停下,一双大眼眼巴巴看着洛雪,见燕洛雪不点头,低头从腰带上解下一块玉佩,递给燕洛雪,说道:“给你这个,你陪我玩儿。” 旁边的太监,宫女上前,说道:“使不得,使不得!王爷,您不是要看贵妃娘娘,奴才这就领您去。” “贵妃娘娘,哦,就是新母后,她比这个小美人儿还漂亮?”临淄王眼神痴迷,仍一瞬不瞬望着燕洛雪。 那太监说道:“当然了,贵妃娘娘国色天香,岂是寻常俗脂庸粉可比。”周围的太监宫女也随声附和着。 临淄王犹豫,看了看燕洛雪,说道:“小美人儿,我先去看新母后,一会儿就回来找你,你别走哦?” “她不走,她不走。”太监宫女们好说歹说劝走了临淄王,燕洛雪松了一口气,这临淄王也太有眼光了,怎么一眼就缠上了她。不行,赶紧换地方,溜之大吉。 苏雨儿看着临淄王被前呼后拥地哄走,对燕洛雪说道:“这王爷是宫中的魔头,偏皇上宠翻了天,他要是想找谁,那人是躲不过去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想个法子,不要让他口无遮拦上皇上那讨你过去。” 还有这事?她能有什么办法?临淄王刚才这一闹,只怕这宫中出了个“小美人儿”的消息没多久就会传到东齐幽王耳中,她应该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秦慕萧不知在不在附近,知不知道此时情况。 燕洛雪无意识地翻看着苏雨儿借她的书,暗暗思索如何打发那个缠人的临淄王。秋月怜和同屋的冯英走了进来,冯英对苏雨儿一俯身,说道:“贵妃娘娘叫你们过大殿去。” 刚才还托人告诉不要到那边,这会儿就派人来叫,可见水茵儿反复无常,这是有意还是无意?和那临淄王有关? 燕洛雪纳闷着,一路默默跟随,默默无语,秋月怜走到她身边,耳语:“临淄王天真烂漫,对你无害,若讨你去,你就去,你在这里太引人注目,他放不开手脚。” 这“他”定是指秦慕萧了,这么说,秦慕萧是知道她的情况了?真是刺激。 燕洛雪几人进入锦华宫大殿,殿内香气缭绕,一个三足鼎立的青黄|色瓷釉香炉正袅袅升烟。殿两旁分列十数个宫女,她们个个都屏息肃立,水茵儿坐在殿中软榻之上,后面站着林总管和另一名不知名的老太监。两旁的人让燕洛雪低了头,画了魂儿,这两人分别是昨夜的惠昌公主和今日的临淄王。 临淄王一见她,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指着她说道:“皇妹,我没说错吧,她比贵妃娘娘漂亮,我要她,我要她天天陪我玩儿。”这临淄王傻是傻,可是这选美的眼光是否遗传自东齐幽王? 燕洛雪偷偷望向水茵儿,水茵儿装作没看见,扭头看着惠昌公主,惠昌公主缓缓站起,浅笑着看着燕洛雪,食指轻点,招呼洛燕雪到近前。 燕洛雪走到三人跟前,惠昌公主绕着他走了一圈儿,说道:“我这皇兄真是有眼光,但不知贵妃娘娘能否割爱?”说着,笑吟吟地望着水茵儿。 水茵儿用涂满蔻丹的手指轻轻拢了拢头发,笑了笑,说道:“本来王爷讨要个宫女也没什么,但本宫初入锦华宫,连座位都没捂热,就有人眼馋本宫身边的人,本宫日后生活可想而知。” “贵妃娘娘说远了,皇兄一向少求,今日好不容易有个看对眼儿的,他一个无邪之人,贵妃娘娘何必如此编排他,今儿他要你一名宫女,明儿我让父皇还你十名,百名都行,父皇对我一向是宠爱有加,这你是知道的。”惠昌公主软中带硬,铁了心要为皇兄要人。 燕洛雪却有一层隐忧,比起这个临淄王,她更惧这个惠昌公主,惠昌公主那迷人眼波中的幽暗让她情不自禁想要躲避,隐藏。她没有忘,这惠昌公主要她随传随到,她若去了临淄王那里,怕真的更容易随传随到呢。 第二十七章 万般关注在新宠 水茵儿看着惠昌公主,咯咯笑了起来,手里捏着一方丝帕掩着樱唇,自是风情万种,但惠昌公主只是挑起她那弯眉,不以为然,甚至还向燕洛雪抛了个媚眼儿。 水茵儿止住笑,说道:“不过是个宫女,也值得这般大惊小怪,昨夜里偷着来也就罢了,今儿明目张胆还来讨人,本宫若依了,不更是再无尊严,这宫女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本宫甚是喜欢,想留在身边做个贴心人都不行吗?” 临淄王听出水茵儿不愿,喊将起来:“皇妹你看,新母后对我不好,她不许,我找父皇去要。” 惠昌公主款款走到水茵儿面前,贴近水茵儿耳边,说了一句话,水茵儿脸色变得苍白,身后的林总管皱起了眉,目中有丝寒光闪现。 水茵儿叹道:“一个宫女,何谈势力,王爷喜欢就带去,只是她初到宫中,好多规矩不懂。” “这些何劳贵妃娘娘挂心,本公主的月华阁毗邻皇兄的锦阳宫,在本宫离京之前一定会调教好她,你就放心。”惠昌公主笑容满面将燕洛雪拉到身边,说道:“既如此,本宫与皇兄就告辞了。” 她笑着施礼,态度雍容,实则盛气凌人。 临淄王上前欲拉燕洛雪,燕洛雪却故意向前一步,避开了临淄王的牵扯,燕洛雪望着水茵儿,问道:“娘娘,这就是你希望的吗?” 水茵儿冷漠一笑,叹了口气,说道:“你见到了,这亦非本宫所愿,你好自为之。” 一句好自为之就推卸了她的任性胡为的责任,一句好自为之就将一个女子送给一个男人,若不是秦慕萧有言在先,燕洛雪真想上前甩水茵儿一个巴掌。 惠昌公主说道:“如今你是锦阳宫的人了,快向贵妃娘娘跪安吧。” 燕洛雪随着惠昌公主,临淄王出了锦华宫,沿着宫中一条小河缓缓步行。小河两岸皆垂柳,柳枝拂动,拂动着人心,河水流淌,带不走惆怅,临淄王一路上几次要拉她的手,都让她避开,临淄王委屈撅起了嘴,而惠昌公主冷了脸色。 “你嫌他是个傻子吗?”惠昌公主声音里带着几分恨意。 燕洛雪一惊,忙说道:“回公主,奴婢怎敢,奴婢只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奴婢已经成亲,怎么能再……” “哼,你想成贞洁烈女,本宫会成全你,不如本宫现在就去父皇那里进一言,让皇兄收了你,封你做个侧妃什么的。”惠昌公主轻蔑说道。 燕洛雪跪下,说道:“公主想奴婢死,就去说好了,反正奴婢被贵妃娘娘抓来,就没想着活着出去,若没了清白,奴婢只有一死回报夫君。” 燕洛雪自己都为这番陈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话肉麻,可别让秦慕萧听见。 惠昌公主那双魔媚眼睛盯着燕洛雪,燕洛雪觉得背上似乎被穿了洞,临淄王这时也蹲到地上,由下往上看燕洛雪,说道:“小美人儿,你起来,我们快点回宫,我有宝贝给你看。” 他只是说,但却不动手,显然是怕燕洛雪在闪躲。临淄王纯净眼眸让燕洛雪觉得有些羞愧,根本不能怪这个傻王爷,自己的思想不纯洁。她抿嘴一笑,点头,说道:“王爷是顶天立地男子汉,不能像小孩儿一样拉别人手,如果王爷能做到,奴婢陪王爷多久都行。” 惠昌公主冷哼了一声,临淄王却拍手叫道:“好!不拉手,不拉手,陪我玩儿。快走。”说着伸手欲拽燕洛雪,突然手又缩回,嘿嘿傻笑。 燕洛雪站起,说道:“王爷,请把。” 燕洛雪跟着惠昌公主和临淄王来到锦阳宫,锦阳宫也很大气,朱门高墙,巨大的青砖石铺地,台阶上殿阁高大雄浑,红木雕刻的飞檐,闪亮的琉璃瓦都在诉说东齐幽王对这个傻王爷的宠爱。 临淄王一回到锦阳宫,宫女们就围了过来,可是当看到身后惠昌公主就都像老鼠见了猫,都寒蝉若禁,可见惠昌公主平日在此积威甚重。 惠昌公主说道:“过来见见洛姑娘,她是王爷的新宠儿,你们小心侍候着。苍耳,你先带她到她该呆的那个房间熟悉熟悉,皇兄,你先回你寝殿更衣。” 此时的惠昌公主就像是临淄王的保姆,而她说出的话却让燕洛雪更加害怕,新宠儿?她沦为了宠儿,似乎临淄王的宠儿专有房间。燕洛雪更愿意和其他宫女住在一起,而不是一个人独住一间房。 燕洛雪住在留香阁,留香阁分两层,上层似女子绣楼,下层一部分是厅堂,旁边两个大屋,住着宫女。而燕洛雪就住在上层。这上层外间中间有张圆形书案,书案上有一盏古旧的烛台,一张雕花座椅摆在一旁,墙上挂一幅仕女图,窗边案几上摆放一张瑶琴。而里间是卧房,紫金色木床,淡紫色床帐,淡紫色锦缎被褥。屋内纤尘不染,似乎主人很爱整洁。 这屋常有人住,这说明什么呢?上一个“宠儿”去了哪里?燕洛雪环看着屋内陈设,心里想着临淄王会如何对待她这个“新宠儿”。 “你是很美,不,是美若天仙,但是,你不要得意,王爷宠幸你,绝过不了三天,你若聪明识趣,就谨守本分,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那个叫苍耳的宫女突然发话,话音清脆,那种清脆似玻璃碎裂,惊了燕洛雪的心神。 她说什么?宠幸?不会吧,那临淄王就似一个孩童,哪里会懂得宠幸一个女人。 吧嗒吧嗒的上楼声提醒临淄王来了,燕洛雪回头,见临淄王换了常服,头发只用丝带缠了一个顶髻,额上坠着一块蓝色宝石,衬得那双眼睛更加纯净。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娄,里面装了些琉璃珠,弹弓,毛球之类的玩具,还有几个憨态可掬的小雕像,当然是金的,银的,玉的。 弹玻璃球,打弹弓,抢窝,都是小男孩儿喜欢的!雕像肯定不能长久吸引人,该怎么陪这位王爷玩儿得开心呢? 这小娄里倒没有折纸,不知道他玩儿没玩儿过折纸,她在现代很孤独,经常一人玩儿折纸,现如今还记得很多,就折个纸飞机吧,飞机是现代产物,这个时代肯定没有,又极容易学会,临淄王也不会有问题。 燕洛雪笑了,接过临淄王的小娄,说道:“王爷,今儿我们玩儿个新的,得上院子里玩儿。” “好,上院子里玩儿,小美人儿,你笑起来更美,你再笑给我看。”临淄王盯着燕洛雪的嘴说道。 燕洛雪微笑,劝道:“王爷,一会天热了,就不好玩儿了,奴婢还需要些废纸。” 燕洛雪边说便引着临淄王下楼,临淄王喊道:“拿废纸,拿废纸!” 废纸到手,燕洛雪几下折出个纸飞机,然后,拿到嘴边,对着机头,哈了一口气,说道:“飞吧,飞上天。”手一扬,纸飞机飞了出去,临淄王眼睛一直跟随,又慢慢跟着跑,直到纸飞机落地。 他捡起纸飞机,左瞧右瞧,喊道:“这小鸟是假的,这小鸟是假的,它会飞,我也要飞,我也要飞。” 不是要学折纸飞机,而是自己要飞!这可真难!燕洛雪有些哭笑不得,急忙说道:“王爷,它的身子轻,才能飞,我们人身子重,飞不了,你自己折个小鸟,我们比试一下,看谁飞得远,好不好?” 临淄王的注意力马上转移,说道:“好,你教我。” 临淄王思维似孩童,但绝不是一点都不听话,只要方法得当,还是很驯服。燕洛雪教他折了飞机,折了小船,还在纸上画些图形,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晚饭时,宫中传话,宣临淄王入大兴殿伴驾进膳,临淄王还玩儿得意犹未尽,被惠昌公主好说歹说拉走了。 燕洛雪回房,趴在床上,想着晚上这临淄王能不能放过她啊。她有些昏昏欲睡,这时,窗子那边传来声响,燕洛雪起身,推开窗,一个纸团飞了进来。 燕洛雪拾起,看看周围,将纸团展开,纸团中一枚红药丸,一个小瓷瓶,纸团上写着:小心,药丸服下,瓶内燃香。落款是一管长箫。 第二十八章 今夜思念到谁家 燕洛雪依言将药丸服下,然后将纸凑近烛火,纸顷刻化为灰烬。但这燃香?她有些犹豫。若这燃香有毒,而且能杀人于无形,虽说这燃香是那种毒药的可能性不大,但万一是呢?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杀人凶手?秦慕萧是西秦顺安王,他对东齐国的人的生死可能不甚在意,但是她不行,她只是一个逃难中的女子,怎能为保自己就随意害人? 燕洛雪将燃香揣进怀里,静静坐在书案旁,渐渐地,她觉得身体起了变化,似乎有了力量,那药丸应是解药,解林总管的毒药。她有些明白了,这是秦慕萧怕她不点燃香会遇麻烦的后招儿,实在不行,走为上! 苍耳送来了晚饭,盯着她吃完,她那种压迫兼审视的态度还真是让人吃不消,这样突然紧逼盯人,莫不是刚才看到了什么?不,不会,秦慕萧不会这么粗心! 燕洛雪百无聊赖,躺在床上,或许是这两天太紧张,不一会儿她竟酣然入睡。迷迷糊糊之间,她觉得有人坐在了床边,她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她想张口说话,却出不了声,那人的温润滑腻的手抚上了她的脸,手指勾画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燕洛雪大骇,使劲全身力气,将身子一下翻了过去,她完全清醒了。 “小美人儿,你干嘛突然翻身,我还没画完。”是临淄王齐隽。 燕洛雪起身坐起,见临淄王站着,一脸不郁的样子,撅着嘴,指着她。她赶紧下床,说道:“奴婢睡着了,突然觉得虫子在脸上爬,很害怕,就动了一下,惊扰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临淄王转怒为喜,说道:“我的手像虫子,真的吗,好玩儿,我们再试试吧。” 燕洛雪怎能让他如此胡闹,忙问道:“王爷,您玩儿了一天,不累吗?你若再熬夜,明儿就起不来,起不来就不能玩儿,奴婢看您还是回去早点歇息。” “我就在这睡,我每天都在这睡。”临淄王做饿虎扑食状,扑到了床上,随即转过身神气活现看着燕洛雪,说道:“小美人儿,快来陪本王睡觉。” 宠儿,可倒是真宠!谁稀罕!燕洛雪心里翻了个白眼,但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她问道:“王爷自己寝殿不住,干嘛住这里?” 临淄王偏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不知道,皇妹说住这里好,说住这里,对了,说住这里就像和母后在一起。” “和母后在一起!”燕洛雪心中一动,莫非这里曾是这临淄王与惠昌公主母亲的房间? “王爷想母亲?”燕洛雪问,她实际是在问自己,她也想她娘,想她爹爹,不知他们在离山是否平安。 “不想!”临淄王的回答让燕洛雪奇怪,“她从不陪隽儿,只冷冰冰躺在那个透明的箱子里,不说话,还总让皇妹哭,有一次,隽儿爬进去,推她起来,父皇还骂隽儿。” 他母后死了?透明的箱子,应是冰棺或者水晶棺吧?临淄王痴傻,又没了母亲,身世堪怜啊。燕洛雪对这位傻王爷更多了一份同情。 燕洛雪剪了剪烛花,说道:“王爷,不如奴婢弹琴给你听,这首曲子就像娘亲对孩子说话,您听着听着就会睡着了。” “不信!以前也有人弹,我反而睡不着。你过来陪我,拍我睡。”临淄王嚷嚷着。 “王爷不试怎么知道呢?奴婢的琴弹得很好,要是骗您,您就罚奴婢好了。”燕洛雪信誓旦旦,只求临淄王打消那个可笑念头。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执拗,秦慕萧与她同床,她就安心,而这临淄王明明就是痴儿,她反倒抗拒得很。 “那好,就一会儿,我没睡着,你就得过来。”临淄王仰面躺下,突又坐起,喊道:“给隽儿脱衣服。”还打了一个大大哈欠,显然已经困了。 燕洛雪走过去,将临淄王外衫脱下,临淄王方又倒下。燕洛雪走到窗前案几边坐下,调了调音,微微将内力灌注指尖,弹了一曲“摇篮曲” 这首曲子燕洛雪曾在现代非常渴望,并曾听过古琴版的演奏。到了这异世后,她爹是天琴老人的徒弟,天琴魔音名动江湖,自己功力虽浅,但用此曲催眠应该不难。 琴音歇,临淄王没了动静,睡着了吗?燕洛雪走到床边,掀开床帐看,却对上临淄王那双如水般潋滟的眸子,临淄王笑面如孩童,说道:“果然好听,你唱给我听。” “王爷怎么知道有词?”燕洛雪惊问,这王爷不是傻子吗? “你不说了,这曲子像对我说话。”临淄王侧身说道,“你快唱,不说停就不要停。” 好嘛!那就不要怪我不敬!燕洛雪将床帐放下,唱到:风儿静,月儿明,树叶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像那琴弦声,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娘的宝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一遍,两遍,三遍……燕洛雪唱着唱着,鼻子有些发酸,语声便有些哽咽,但床帐中并未传出动静,她过去掀帘一看,临淄王睡着了,还轻微打起了鼾声,她长舒了一口气,坐到了地上,心想:“你倒好了,占了我的床,让我去哪里睡。” 燕洛雪站起,悠悠晃出里间,来到外间书案旁坐下,今夜只能坐着睡了。 燕洛雪不知,有一人实际上与她同甘共苦,她在留香阁,而秦慕萧在留香阁后一棵高树上,听见了她的琴声和歌声,便如入梦一般,在这树上傻傻站了一夜。 第二日,一宿好眠的临淄王心满意足的走了,去寝殿更衣,后来不知被惠昌公主带到了哪里。燕洛雪一上午过得都很清静。临近晌午,苍耳进来,领进了一个人,说道:“瞧吧,她活得可好好的呢。” 那人是水茵儿身边的一名太监。他躬身向燕洛雪打了个千,递了一个盒子,说道:“贵妃娘娘惦念姑娘,让老奴来看看姑娘。这是贵妃娘娘给您的礼物。” 水茵儿的礼物?燕洛雪刚要接过,苍耳一把手夺过,说道:“锦阳宫宫外的东西都要检查。” 说完,便将盒子打开,只见盒内是一对耳环,燕洛雪苦笑,摸向自己耳朵,她没有耳洞,怎么带耳环? 那太监也笑了,说道:“姑娘是女孩子,怎么没有耳洞?我们这里的女孩儿可是十岁之前就穿了耳洞的。” 燕洛雪笑笑,不知答什么才好,那太监将盒子拿回,送进燕洛雪手里,突然意味深伸长眨了眨眼,说道:“姑娘在此,小心侍候王爷,你姐姐担心着你,生怕你有什么闪失。” 苍耳说道:“你回去告诉她,没几日我家王爷就厌了,自会将她送回,惦记什么。你老是宫中老人了,还没听说过我家主子脾性吗?” 老太监眼眯了眯,瞅了几眼苍耳,然后对燕洛雪说道:“姑娘保重,老奴告辞。” 苍耳跟了下去,留下燕洛雪微微发愣,送她耳环,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九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燕洛雪盯着耳环半天,又思索了半天,仍是一头雾水,让她注意苍耳?苍耳有什么好注意的?苍耳时时刻刻在她周围,还用注意?还是她多心,水茵儿送耳环本无深意?那为什么老太监要使眼色,还特意提及秋月怜? 燕洛雪正百思不得其解,楼下传来临淄王兴高采烈喊声,“小美人儿,快来看,这是父王命人给我做的燕子,能飞好高,快下来。” 燕洛雪从窗子探头向下望去,只见临淄王手里拿着一个燕子形的纸鸢,正仰个脸儿向上看着,看见她,兴奋地朝她挥了挥燕子。 燕洛雪下楼,到外面,说道:“放纸鸢需要开阔地带,还要有风,今天好像不太适合啊。” “不,我要放,我要放!”临淄王吵着闹着,苍耳过来,说道:“王爷,奴婢可以将这纸鸢放起来。” 苍耳拿过纸鸢,将线轴拿在手里,快步在院中跑了起来,她边跑,边将纸鸢抛高,一边加速了脚下步伐,纸鸢逐渐升高,临淄王叫道:“好,好,它飞了,哎呀,它飞出去了,快追。” 纸鸢飞出了院子,升上了高空,临淄王跑出了锦阳宫,宫女太监们忙跟着,燕洛雪自然也跟了出去。纸鸢在空中忽上忽下,并不是很稳,但临淄王一直跟着,脸向空中望着,燕洛雪心生不安,喊道:“王爷,小心脚下。” 也不知临淄王听见了没有,仍是叫着,追着,眼看就到了河边,燕洛雪白了脸,紧追了几步,喊道:“王爷,前面是河了,别再跑了。” 别的宫女太监也纷纷劝阻,哪知这时空中纸鸢猛砸了下来,在临淄王眼前一晃,斜斜略向水面,临淄王下意识猛伸手,脚下一窜,“扑通”窜到了河里。 这河水并不太深,但临淄王平日养尊处优,哪里会水,人又痴,冷不丁掉水里哪里会不惊,一时间,胡乱扑腾,嘴里叫道:“小美人儿,救我,救命!” 燕洛雪这时已经跳下,但燕洛雪也不会水,燕洛雪因为那湖水而来到这个世界,对水有着天生敬畏,到了水里,也不知怎么反应,临淄王却一把抓了她,死死不撒手,燕洛雪脚下一滑,一下子倒在水里,这下,临淄王的身体重重砸在燕洛雪身上,燕洛雪呛咳起来,心想:“我和水真是犯相,这样,我小命儿要交代啊。” 突然,一股大力,将她拎出水面,迎面是惠昌公主怒气冲冲的粉面,还有临淄王昏过去的惨白的脸,临淄王头发浸湿,散乱贴在颈后,映得耳朵分外白皙,“耳朵?”燕洛雪打了个激灵,她刚才见到了什么?临淄王的耳朵似乎穿了耳洞,燕洛雪伸头欲看个清楚,惠昌公主一掌将她推开,喝道:“贱人,你要害死他吗?” 惠昌公主抱起临淄王,上了岸,众人七手八脚将临淄王抬回锦阳宫,惠昌公主也跟了进去,燕洛雪从水中慢慢出来,河水不过腰,要不是临淄王大惊小怪,根本不会有事。 燕洛雪上岸,回到锦阳宫,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仔细分辨,竟是临淄王昨日要送她的的那块玉佩,燕洛雪看了看玉佩,想起刚才临淄王那耳朵,是自己眼花?她应确认一下。若是,临淄王一个男子为何会穿耳洞? 燕洛雪举步向临淄王的寝殿走去,旁边的人没有拦阻,她进了大殿,方想起她不知临淄王在哪个房间。大殿里,两名当值的太监站在那里,燕洛雪施了一礼,说道:“王爷的玉佩掉了。” 那两名太监直着眼半天,燕洛雪突然醒悟,自己落水,此时纱衣裹在身上,纤体尽显,不觉大窘,也顾不得什么“玉佩”“耳朵”,急急回了留香阁,换了衣衫,这一换衣衫,她发现那瓶燃香不见了,是掉在了河里?还是?她有些不敢想象。 玉佩未还,不知那太监禀报了没有,燕洛雪强打精神,又下楼,到大殿,大殿的太监不在,殿内静悄悄,燕洛雪打量着这座大殿。大殿有些阴森,也不怪临淄王不爱住,这时大殿西侧传来动静,燕洛雪走了过去,过了一道红色圆月门,里面一排房间显现,那个大些的应是临淄王的寝殿了。 燕洛雪举手,又犹豫了,正迟疑间,猛然被人推了一下,她一下子扑进门来,屋内一幕让她目瞪口呆。 惠昌公主伏在临淄王身上,姿势暧昧,他们?啊!燕洛雪不敢再看,回身就逃,却一下子被一道轻纱缠住,拖了回来,燕洛雪灵机一动,大声喊道:“公主,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在给王爷做人工呼吸,王爷溺水昏迷,你在给他做人工呼吸!你在救他!” “人工呼吸?是—啊,本宫情急之下,也只有如此,但毕竟我二人是兄妹,传出去可不好听,不如由你来做?”惠昌公主手一抖,将燕洛雪身上轻纱收回。 “天!这怎么行?”但燕洛雪被惠昌公主一把推到床边,燕洛雪看着临淄王,心都哆嗦了,“还不快点儿!”惠昌公主声音酷厉,让燕洛雪又一哆嗦。 燕洛雪为难,微微将身子俯下,眼睛不敢看临淄王嘴唇,却看到了临淄王的耳朵,临淄王耳朵并没有耳洞!难道,刚才是自己眼花? 燕洛雪看向临淄王的脸,结果见临淄王突然睁开眼,乌蒙蒙大眼望着她,临淄王笑道:“小美人儿,你也要学那帮女人,想爬上我的床吗?” 燕洛雪跳了起来,摇头说道:“奴婢是来还王爷玉佩的,在河里时,奴婢不小心把它扯了过来。” “你扯了去,就是你的了,如今,你见了不该见的,你还能脱干系吗?不如由我担保,你做皇兄的女人,这样本宫就不再担心你会出去乱说。”惠昌公主将玉佩按在她手上,说道。 燕洛雪急忙跪倒,说道:“王爷说刚才奴婢也想上王爷的床,这说明以往一定有人这么做过,如今公主这么说,是试探奴婢吗?奴婢指天发誓,奴婢绝无此心,奴婢已经嫁人,心里只有夫君一人。公主若不信,奴婢干脆一死。” “夫君,夫君,你进宫几天了,也没见你夫君有个动静,可见他不能护你周全,你还是不要想他了,现在两条路任你选,一是不要再装腔作势,乖乖做皇兄的小美人儿,从此绝了出宫年头,二是随了我,我三日后离京,你随我去,你有我看着,也自是不敢妄为。”惠昌公主蹲下身子,抬起燕洛雪的脸,看着燕洛雪,轻声说道。 燕洛雪扭头避开,心一横,说道:“奴婢愿随公主。” 临淄王大喊,“不要,小美人儿是我的,皇妹你不要和我抢!” “皇兄,妹妹先给你调教好了,再还你。”惠昌公主的手轻浮地滑过燕洛雪的脸,“那就这么说定了,洛丫头,你三日后随我离京。现在,你可以出去了,你可以去找你姐姐告别一下。” 燕洛雪晕乎乎离了锦阳宫,到了锦华宫门口,门口太监进去通报,那名老太监出来,见燕洛雪失魂落魄,急忙将燕洛雪带到了秋月怜房里。秋月怜和冯英都在,燕洛雪刚想张口,却见老太监手指弹了两下,秋月怜和冯英倒下,昏了过去。燕洛雪大惊,回身欲跑,老太监喊了一声:“回来!” 燕洛雪停住,那声音不再苍老,而是清朗的秦慕萧的声音。 燕洛雪回身,望着老太监,老太监将人皮面具一抹摘下,秦慕萧的俊脸出现在燕洛雪眼前,他问道:“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燕洛雪说道:“那个惠昌公主让我三日后随她出京,让我来同秋姐姐道别。” 秦慕萧哼了一声,说道:“明晚后我们就离开了,你不用担心,这惠昌公主倒很难缠,对了,你可注意到临淄王穿没穿耳洞?” 天!果然是看临淄王,燕洛雪问道:“为什么?你怀疑什么?我没有看清楚。” 秦慕萧沉默,飘忽一笑,方说道:“我怀疑临淄王装傻,或者是与惠昌公主交换身份,总之,这里有古怪。昨日夜里是你弹琴吗?” “是啊,”燕洛雪有些跟不上秦慕萧的思维,“弹琴也有问题?” “你注入了内力?他反应如何?”秦慕萧问道。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唱了几遍他才睡。”燕洛雪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按说临淄王痴傻,没有内功,应该很快入睡才是,难道…… “这其中肯定有鬼!”秦慕萧说道,“不过,这也不关我们的事,他们装他们的,对我们也无坏处,我们暂且不用理他们,明日夜里我去接你,你开窗等我,知道吗?” 燕洛雪点头,秦慕萧说道:“回去吧,他们斗不过我,放心。”说完,拉起燕洛雪的手,亲了一下,转身,弹开秋月怜和凤英|岤道,催促她:“走吧,快走。” 燕洛雪返回锦阳宫,临淄王和惠昌公主都不在,她有了难得清静,便把这两日的事情仔细思考,尤其是临淄王兄妹,若真如秦慕萧所说,那这东齐皇宫真是可怕,是什么使得他们费尽心机? 入夜时分,苍耳传话,临淄王被灌多了酒,就不到留香阁了。燕洛雪刚要上床睡觉,月华阁的宫女又来了,说惠昌公主请洛雪姑娘过去,燕洛雪不能违逆,立刻随着那 舞魅君心第9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宫女,来到月华阁。 果然是公主居所,寝殿云纱罩顶,垂下镂空花枝烛台,花枝上开着金色玫瑰,玫瑰里燃着红色蜡烛,烛火映照,室内虚幻若梦。 惠昌公主纯白色丝质衣裙,上绣着银色菊花,浅蓝色的肩披,手臂弯处挽着蓝色长纱,满头青丝披在脑后,只用红丝带一拢,她慵懒地半倚在床头,眼微微眯着,看燕洛雪紧张地绞着双手,局促站在那里。 燕洛雪施礼,问安,惠昌公主坐直了身体,浅笑问道:“你去道别,你姐姐怎么说?” 燕洛雪故作迟疑,说道:“姐姐自然还是希望公主能高抬贵手,放我们出去。” 惠昌公主沉了脸,冷笑数声,没有说话。燕洛雪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她因何事冷笑。 惠昌公主却没再提及此事,她起身将肩披卸下,上床半躺,并放下床帐,说道:“去弹昨日那首曲子,边弹边唱。皇兄既然说好,本宫也欣赏欣赏。” 看来今夜也不得休息了,她坐到瑶琴边,边弹边唱,也不知为什么,只觉得脑中渐渐昏沉,手臂沉重再也举不起来,趴在琴上睡着了。 “皇妹,皇妹,你还我小美人儿,你还我小美人儿!”吵闹声惊醒了洛雪。 燕洛雪一时间有些发懵,自己怎么睡着了,这是哪里?她环顾四周,天已大亮,自己正躺在惠昌公主的床上。她吓得一激灵,一下子跳了下来,她理了理头发,突然觉得有些异样,耳垂儿有些隐隐作痛,她伸手一摸,她的耳朵上竟带了东西,她拿起案上菱花镜子一照,一对金珠闪闪发光。 怎么睡得这么死?连被穿了耳洞都不知道!这,是何意?莫非是对昨日秦慕萧送耳环的“回馈”? 燕洛雪心中大乱,惠昌公主心思难测,临淄王身上也迷雾重重,昨日她本相当警觉,为何还会昏睡过去,她身上的燃香?燕洛雪打了一个冷战,若那兄妹已知道她的小动作,为何没有采取厉害招数,而只是用这对金珠试探?难道是欲擒故纵? 燕洛雪犹豫着,不敢下楼,她放下镜子,注意到案上有一画轴,这画轴昨日并不在此处,她伸手取过,展开,她手一抖,画轴落到了地上,原来那画轴之上一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手中拈花,立在水榭栏杆旁,身姿绰约,正是自己的娘亲荣华公主。 惠昌公主已识别出自己的身份!这画是何人所画?燕洛雪仔细瞧向名戳处,见那上写的是孟巧音三个字。孟巧音是谁? 横竖都要面对,燕洛雪来到殿外,见惠昌公主闲闲站在一角,逗着鹦鹉,对旁边跳脚的临淄王不理不睬,见燕洛雪看她,嘴角弯成一个弧度,说道:“怎么样?你上了我的床,滋味如何?” 燕洛雪没说话,临淄王却叫起来:“你怎么,你怎么”,突然住了口,回身气冲冲冲向她,一把扯了她,说道:“你,你跟我回去!” 临淄王脸发白,眼发红,这是和她生气,还是和他妹妹生气? 进了锦阳宫,临淄王吼道:“把这个贱人锁在留香阁,不给饭吃。” 苍耳过来,说:“王爷,你厌了,打发她走便是,还留她干什么?” “啪”巴掌声清脆,“混账东西,你想管我吗?”临淄王此时像个疯子,“贱人,你还在那里干什么?还不上楼!” 燕洛雪被临淄王左一个贱人,右一个贱人骂,心头的火不断向上冲,但更大的疑问浮上心头,这个临淄王确实不像个傻子,傻子会吃醋吗?更关键是吃谁的醋!昨日在锦阳宫寝殿暧昧的一幕又出现在燕洛雪眼前,这对兄妹,真是古怪! 很快,天黑了,锦阳宫静悄悄,燕洛雪开了窗子,静静等待秦慕萧的出现,她甚至期盼秦慕萧不要出现,万一这是陷阱,该怎么办?这夜,似乎颇不宁静,凉风吹过,有丝竹声入耳,这宫中似有晚宴。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秦慕萧如约而至,他脚倒勾着房檐,头探进窗内,轻声叫道:“走了。” 燕洛雪迟疑,说道:“惠昌公主似乎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她有我娘的画像。她似乎也知道你,所以她趁我睡着,给我戴上了这个。” 秦慕萧眼神微凝,冷然说道:“这人倒是个有心人,以后倒要会一会。这金珠你且不用理它,出宫再说。现在快出来。” 燕洛雪笑笑,跟着秦慕萧跃上锦阳宫外的高树,融进夜色中。她心中又高兴又惶恐,丝毫没有注意到,紧邻锦阳宫的月华阁上站了两个人,那两个人相视一笑,说道:“大鱼终于出现了!”其中一人飞快逝去,不知去了哪里。 第三十章 东风略施无情计 燕洛雪随秦慕萧回到锦华宫,悄悄来到秋月怜住所,秦慕萧指扣窗棂,敲了三下,哪知房内寂寂,无人应答。秦慕萧推门进入,见桌上有一个倒着的杯子,杯外洒水。而冯英在床上昏睡不醒。秦慕萧说道:“她应是去了水茵儿那里,我们只好去找她。” 他们推门走出,眼前突晃过一道人影,那人影如飞,向大殿方向而去。秦慕萧和燕洛雪尾随其后,跟了上去。此时云开月明,月华下泻,夜凉如水。就着月光,二人看见那人风驰电掣,飞奔而至殿宇之下,没有一丝犹豫,纵身高高跃起,落在飞檐之上,向里面探视。 他以内力甩出一枚石子,石子击响殿门,殿门吱吱嘎嘎被打开,一名太监出来查看,那太监正是林总管。那人趁他远走之际,闪身进入。秦慕萧和燕洛雪也如燕子穿帘进入,隐身在殿东侧帐帘之下。那人心神所系,根本没有察觉身后还有跟班,就蹲身在香炉阴暗处。 殿中空旷,香炉燃香,宫女已歇,林总管巡查回返,便静静站在寝殿之内,他似乎觉察了什么,目光游移,神色不定。这时,珠帘声响,贵妃娘娘水茵儿袅袅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神态漠然的秋月怜。林总管忙躬身行礼:“娘娘,怎么还不安歇,难得今日他不来。”听此太监说话,竟好似水茵儿的心腹。 水茵儿柔柔一笑,笑中透出无奈:“夜夜笙歌,今夜突然安静,我怎么睡得着?不如林兄和怜儿陪我赏这月色,陪我说会儿话。” 林太监见她强颜欢笑,不禁面露忧色,却不知如何安慰。水茵儿说道:“今在宫中,得林兄百般照顾,不胜感激,累兄如此,我该如何为报?”她坐在软榻之上,语声婉转,似乎对这太监很是尊敬。 林太监说道:“娘娘何出此言,能天天得见娘娘,林某已心满意足,林某性命为娘娘所救,自当终生服侍娘娘,我自来孑然一身,在哪里都是一样,娘娘千万不要愧疚,折杀在下。” 二人殿中相谈,秋月怜只静静听着,并不参言。林总管武艺高强,但似乎也没发现墙下有耳。燕洛雪见那人从袖中拿出一物件,以内力掷了去,那东西直落在水茵儿面前,竟是一丸药。水茵儿见到药丸,怎能不惊,林总管立刻弯腰捡起,以内力捏开,从中取出一个纸团,展开读到:“十年寒暑,路远山遥,姐姐尚记得北燕单孤山否?” 水茵儿听了,从软榻上跳了起来,冲到殿外,左看右看,林太监也随了出来,那人从一帘后走出,一身红衣,嚣张跋扈,站在殿中,自信满满。 那人却是燕洛雪的四叔北燕国四皇子燕重恩。燕洛雪曾和他对面相逢不相识。燕洛雪呆住了,四叔与水茵儿是何关系? 秋月怜在殿内,惊得叫了一声,水茵儿慢慢回转身来,乍见燕重恩神采翩然,笑望着自己,不由如在梦中。林总管要上前,水茵儿一把将他拖住,然后涩然说道:“他,是我的小弟弟。” 水茵儿看着燕重恩,使劲扬了扬头,眼中含泪,却不落下,她端出笑脸,说道:“重恩小弟,远来是客,姐姐未曾远迎,先赔礼了。”说着仪态万千,施了一礼。 燕重恩神色恻然,没有回礼;燕洛雪想到水茵儿的坎坷遭遇,不自主伸手握住秦慕萧的的手。 水茵儿轻声吩咐:“林君且去殿外守候,有事快做通传。”林太监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并关上了门。 水茵儿回软榻处坐下,笑着问道:“小弟是随北燕使团来给皇上贺寿的吧,为何来此?就不怕被当做j细抓了去?” 燕重恩语出惊人:“我来到东齐已多日,今日是唯一机会,现在东齐幽王正在设宴招待各国特使,绝不会过你这里。我听说了姐姐的事,很是气愤,姐姐忘了吗?我说过有朝一日我定会救姐姐出火坑。如今来此自然为救姐姐。” “你如何救?”水茵儿淡然相询。 燕重恩一顿,说道:“姐姐随我走便是,我会保护姐姐,绝不再让人伤害姐姐。” “然后呢,东齐会放过你,北燕会放过你,真是天真,你啊,还是那个冲动又不知深浅的傻孩子罢了。”水茵儿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用你救,你也不能救,十年前你救不了我,十年后你同样救不了我,这是我的命。我是你北燕太子燕重烨送给东齐太子的礼物,是你北燕国的棋子,你若救我,你大哥如何能饶你?当年,只有你对我施以援手,我又怎能害你!” 燕重恩看着水茵儿的眼睛,说道:“水姐姐,我为北燕四皇子,难道还保护不了你吗?以前我小,大哥不理会我,现在我已能独当一面,他断不会与我为难。” 水茵儿眸光幽暗,说道:“小弟枉为皇家子弟,焉能不知不可与虎狼争食,你锋芒毕露,日后他岂能容你。” 燕重恩截断水茵儿:“这些姐姐不必忧虑,只问姐姐,到底随我走不?” 水茵儿正要回答,林太监推门而入,急声说道:“太子一人行色匆匆,正向这边来了。” 水茵儿站了起来,撇了撇嘴角,神情古怪,眉目流转,呵呵笑了几声,她对燕重恩和秋月怜比了殿东侧帘后,燕重恩和秋月怜转身掀帘隐入,却与秦慕萧和燕洛雪撞个正着,四人张口结舌,却不敢发出一点响动。看燕重恩的神情,应是已经认出了秦慕萧。 却听得一阵脚步声,一人进了殿内,透过帘幕,隐约可见一壮年男子,身穿蟒袍,修长身体,器宇不凡,应是东齐太子齐远。燕洛雪轻轻将帘子推了推,一道缝隙露了出来,燕洛雪可以清楚看见水茵儿和齐远。 齐远进殿后,没有说话,默默看着水茵儿,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水茵儿斜倚软榻,并不起身,,笑道:“太子殿下身上酒香扑鼻,怎么,太子殿下也要学你父皇醉游吗?” 这句话直让齐远变了脸色,他望着水茵儿,痛声唤道:“茵儿,你这是怪我吗?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苦心!” 水茵儿俏脸一落,“太子爷健忘,你应该叫我母后,或者称呼我为贵妃娘娘。” “茵儿!”齐远眼中满是恳求。 水茵儿看了,心中似也极痛,扭过头去,说道:“太子爷这又是唱的哪出,既已舍出,又何必哀痛,本宫都已经认命了,你又何必在伤口上撒盐,来此惺惺作态。” 水茵儿字字如刀,刀刀扎在齐远心上。齐远身为男人,怎不觉得难堪,脸红一阵,白一阵。水茵儿见了,似乎略觉解恨,但不知怎的,眼中慢慢蓄了泪水,脸上满是委屈。 水茵儿说道:“妾身有一事不明,望太子爷明示。” 齐远说道:“你说。” 水茵儿站起身,走到齐远身边,好似喃喃自语:“圣上临府,我为你日夜忧心操劳,身体倦怠,才忙中偷闲,前去沐浴,沐浴之所,平日绝无人来,也从来都人把守,怎么那日竟无一丝动静?” 齐远神色骤变,眼睛紧盯着水茵儿,水茵儿也看着他,二人均不言不语,久久,水茵儿笑了,笑出了眼泪,说:“我真傻,我还问什么,我何必自取其辱,只是殿下,你府上也是美女如云,年轻美貌者不胜枚举,为何单单是我这残花败柳?” 太子不敢再看水茵儿,犹豫半晌,懦懦说道:“你最娇媚。” “我最娇媚?”水茵儿似有些不信,然后又是一笑,笑中无限哀愁:“我最娇媚?不是吧,要我说是我最下贱!” 水茵儿语声突然尖锐,充满怨恨:“我最下贱,我只是北燕太子所赠礼物,留你府中反引人非议;我最无根基,我只是一个旷野孤魂,又忘了前尘,哪里比得上别人,别人都是树底乘凉,那些大树你将来要倚之靠之。” 太子喊道:“茵儿,你委屈,你怪我,我知道,可是父皇秉性你也知道,我若不采取手段,他会废了我,杀了我,让别人来,我怎放心,他们都代表各方势力。再说,父皇似乎知道了我与燕重烨之间有过接触,起了疑心,你若还留在我身边,岂不更填把柄?” 水茵儿看着太子,眼中都是绝望:“你终于承认了,我早该想到老天不会那么好心给我安稳,安稳了十年我都应感谢上苍,可是为什么你们总是在我以为找到幸福的时候将我抛开,为什么?” 太子伸手,想要为水茵儿抹去泪水,水茵儿却把他推开,突然含泪一笑:“太子殿下,你很久没有看我跳舞了,就让我给你跳支舞,谢你这十年的恩宠照顾。”说着舒展广袖,在这空旷的大殿之中,轻歌曼舞。 她唱道:“惜年少,花绽鲜妍,几多浓情,尽付檀郎,却那堪雨落霜寒;非奴家,再无颜色,东风乍起,恩断情薄,自把那无情计显。” 歌声幽怨,齐远眼泪落下,拽住水印儿的衣袖,说道:“茵儿,我对不起你,待父亲百年之后,我一定接你回去!” 水茵儿衣袖一摆,抽了回来,微微冷笑:“你那帮朝臣如何能肯?他们不逼我殉葬我就应该感激万分,我可以帮你,毕竟在这皇宫,只有你能做我的未来靠山,不过,将来你位登大宝,要赠我万金,放我出宫,任我自由离开。” 齐远面上难堪,说道:“茵儿,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会照顾你,你要信我对你的情意,等我!” 水茵儿一笑:“今后休谈情意二字。”水茵儿坐回软塌,淡然说道:“夜已深,太子请回,不然生出事端,本宫也帮不了你。” 齐远望她良久,说道:“父皇最近动作频繁,你千万小心,林总管说你带入宫中的两个女孩儿都不一般,你不要露了迹象,惹人生疑。” 水茵儿冷笑:“几个大男人,就知道盯女人,能弄出多大动静!” 齐远还欲说什么,水茵儿侧头不理,齐远只得怅然而去。 奇怪!燕洛雪皱皱眉头,水茵儿和太子旧事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水茵儿有心,本可以阻止齐远谈及,更不必深深探问当初缘由,水茵儿此为动机十分明显,就是想让某人听个明白,这某人当然是她四叔燕重恩了,但是,水茵儿怎么会跳“踏花舞”?她侧头看了看秦慕萧,秦慕萧也是一脸沉思。 第三十一章 魂牵梦绕君不知 齐远走了,四人面面相觑,燕重恩和秦慕萧眼神交汇,彼此心领神会,燕重恩和秋月怜先出了帘幕。 燕重恩旧话重提,又问水茵儿心意,水茵儿笑了,笑声充满无奈与嘲讽,她说道:“你们刚才也看到了,须知名利二字害人,为名为利,什么恩情,什么深情,都算什么,你大哥是皇子,齐远是皇子,你也是皇子,无情最是帝王家,我凭什么还会指望你?今后我要靠自己,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软弱女子,你快回北燕国吧。你大哥心狠手辣,你回去,守在你父皇身边,这算我给你的忠告,报答你的不忘之恩,若你将来能取代你大哥,就算为我报了仇。” 燕洛雪听了心中一寒,这话表面是忠告,实则是挑唆,水茵儿真是不简单,寥寥数语已在燕重恩心底投石问路。 燕重恩沉默不语,久久才说道:“姐姐,这类话怎可乱说,切记以后对谁都不要提,姐姐既然有自己的主意,重恩也不能勉强,重恩也有句忠告,宫中是非多,你若能远离是非,明哲保身,那是最好,但听你刚才和太子的话,他似乎把你当做棋子,安排在他父皇身边,这比你做北燕j细还危险数倍,你千万小心。” 水茵儿笑着说道:“我早已身在局中,身不由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对了,我还有一事相求,当年在北燕单孤山救我的人可还在?他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这些我都想知道,弟弟可否为我查访?” 燕重恩说道:“姐姐放心,重恩定当全力以赴。” 水茵儿点头,说道:“那弟弟就快离开吧,时间久了,会有危险。怜儿,你送这位爷出去。” 秋月怜答应,但脚却未动,燕重恩也没动,水茵儿奇怪,她说道:“秋月怜,你搞什么鬼?” 秦慕萧冷笑长身站起,飞身跃到水茵儿身边,紫玉箫一指让水茵儿没了言语,也让那位听见动静,匆匆入内的林总管止了脚步。燕重恩冲过来,但看到秦慕萧眼中寒光,他忙说道:“木兄你千万不要胡来!” 秦慕萧说道:“出来!” 燕洛雪拉开帘幕,走了过来。 水茵儿见了一愣,随即看着秦慕萧,妩媚笑道:“今晚还真热闹,你终于来了,你还真令人想不到,扮成了姜伦,你把姜伦怎么啦?你杀了他?” “不劳娘娘费心,在下想委屈这位林总管一下,不知娘娘可答应?”秦慕萧沉着说道。 “你说,只要你不伤害娘娘。”林总管立刻说道,眼睛一直盯着紫玉箫看。 “娘娘!”秦慕萧逼视着水茵儿,“你恩将仇报,劫了我的夫人和姐姐,我本该将你碎尸万段,但念在你入宫后还懂得保护她们,今就饶了你,现在请娘娘下令,请林总管服了这丸药。” 秋月怜快步上前,走到林总管面前,伸出拳头,然后展开,手心上一丸碧绿丸药,秋月怜说道:“林总管,尝尝小女子配的禁功丸,这药比你的可逊多了,只两个时辰,药力就没了,无需解药。” 林总管皱眉,又看了看水茵儿,水茵儿面色焦急,说道:“我不过是想她们留在我身边,你迟早都会来,你来一次,我念你一次的好,为什么非要逼我呢?” 这句话让燕重恩、林总管摸不着头脑,秋月怜变了脸色,燕洛雪却知其心。秦慕萧说道:“娘娘所说之人绝非在下,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我发誓从没见过娘娘。” “是啊,我当然知道,你当时不过是婴儿罢了。”水茵儿喃喃自语,“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谁长得像,你告诉我他是谁?” 秦慕萧面如坚玉,声音从牙缝里迸出:“我从未见过与我相似之人,你让我如何告知?你不要推脱狡辩,你能在北燕和东齐都有相知之人助你,可见你绝非等闲之辈,若你还想长久下去,就不要惹怒我,后果绝不是你一人能担待。” 水茵儿听了,闭了闭眼,说道:“你可以带她们离开,但你答应我将来若听说我死了,就请选一地方,为我立一空冢,每年清明祭拜一下。” 水茵儿说得凄然,但秦慕萧冷笑,说道:“娘娘自然会千岁千岁千千岁,如若千秋,也轮不上草民祭拜。” 水茵儿脸如死灰,险滴下泪来。 燕洛雪说道:“我答应你,我会说服他,贵妃娘娘,但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娘娘坦言,娘娘刚才所跳的舞蹈可是……” “雪儿,不必多问。”秦慕萧制止燕洛雪。 水茵儿扬了扬头,苦笑一声,说道:“这舞蹈不是你那天跳的,你的舞太复杂,我根本没记住,你放心,我不会说的。这舞蹈是我美好回忆,我常跳给那人看,那人很是欢喜。”她语声渐低,似陷入了回忆。 燕洛雪知道,水茵儿没说谎,但水茵儿跳的确实是南凤国的踏花舞,但看来水茵儿并不知道这是踏花舞,亦或是她忘记了这舞的名字。 林总管服了药丸,说道:“各位请吧。” 秋月怜竖起手指,数道:“一,二,三,倒!” 林总管高大身躯轰然倒地,昏迷不醒。秋月怜说道:“便宜了你,依我就废了你武功。敢给我下毒,哼!” 秦慕萧向燕重恩一拱手,说道:“颜兄可和我们一起走吗?” 燕重恩看向水茵儿,而水茵儿犹自沉溺在回忆中,对他不理不睬,他叹气说道:“只得如此。水姐姐保重!日后若有差遣,传信就是,重恩告辞!” “等一下。”水茵儿说道,“怜儿,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秋月怜淡淡说道:“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你自己照照镜子,我和你可有一点相似之处?”说完,决然转身,走了出去。 几人出了锦华宫,秦慕萧说道:“颜兄本领高强,自是无需我们相助,不如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各走各的。” 燕重恩却说:“本王如今疑惑重重,一定要弄清楚,此时还应与木兄一道。” “那还请颜兄遮掩一番才是,不然,若遇到见过颜兄之人,岂不麻烦。”秦慕萧不得不出言提醒。 正说着,那边传来喊声:“何人在那边?快出来!” 昏黄的灯光照了过来,秦慕萧一甩手,灯笼应声而灭,几人飞身跃起,向宫外奔去。所到之处,秋月怜皆用了迷香,没遇到什么阻碍。 几人如鸟,飞越高墙,出了这深宫牢笼。正舒了口气,前面突然如同白昼,一对军士手举着火把,整齐列队,骑着高头大马,等在那里。那军士领头的正是接水茵儿回宫的夏连宗。 夏连宗哈哈大笑,手一摆,队伍列成两排,分列左右,洛雪霎时心神提起,一辆硕大豪华马车停在队伍尽头,车帘大开,惠昌公主和临淄王坐在车中,惠昌公主美眸含着嘲讽的笑,注视着她,旁边临淄王挥舞着手臂,喊着:“别人都不要,就留小美人儿就行了!” 第三十二章 任尔东西南北风 燕洛雪听临淄王齐隽胡言乱语,心中微恼,但总不能和一个傻子计较,她只一抿嘴,避过惠昌公主逼人的视线,隐在秦慕萧背后。 惠昌公主却不放过她,施施然下了车,袅袅婷婷走到队伍前面,勾人眼波在燕洛雪四人脸上划过,最后,停在了燕重恩的脸上。她脸上露出淡如清风的微笑,问道:“他是你那位夫君?居然进宫来接你,可见能耐不小,既如此,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惠昌公主误会了!但也难怪,四叔燕重恩一身炫目红衣,在夜色中也依然是很招摇,而秦慕萧穿太监衣服,又带着人皮面具,其貌不扬,有很老,怎么瞧也不像她的夫君,但四叔随北燕国使团出访东齐,若被人得知深夜私自入宫,东齐国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就此大做文章。 不,不能让惠昌公主把注意力放在四叔身上!燕洛雪上前一步,却被秦慕萧一旋身,抱在怀里,说道:“她是我木某人的夫人,你这女人的眼睛得再亮些。” 秦慕萧语声清冷,死板板的面上只一双寒眸传递出不屑,惠昌公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原来是你,也是个孬种,竟装成太监,如今你们被本宫堵住,还想逃到哪里?洛丫头,你若识趣,乖乖过来,本宫还有可能绕过他们性命,若不然,本宫不但要大开杀戒,还要昭告天下,公布你的身份。” 她果然知道了,她怎么会有娘的画像?东齐幽王是否知道这件事?东齐国是否已经通知了南凤国?燕洛雪脑中闪过各种疑问,但表面上却平静如水,冷静说道:“公主说什么,民女听不懂,民女被贵妃娘娘无故捉来,一直盼望夫君来救,如今他来救我,我自然随他出去,他生我生,他死我死,与什么身份又何干?” “好,一日不见,倒敢还嘴了,你以为你夫君能敌得过这众百军士吗?”惠昌公主双手一拍,声音清脆,不远处柳林里,亮起了火把。惠昌公主笑道:“你可见到了,那士兵手中都拿着弓弩,只要本宫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秦慕萧一声冷笑,说道:“只怕公主不敢下令。公主目的,不过是要留下内子,同时探查我等身份,我等如变成死尸,于公主何益?另外,你东齐皇宫守卫森严,我尚能来去自如,若无完全准备,我会冒此险吗?你若不信,可以想想,为什么你的心腹为何到这时候还没个响动?” 惠昌公主脸色大变,喝道:“你杀了他?” “在下怎敢轻易得罪公主殿下,不过是略显手段,让公主看看,以免公主错估了形势。公主,我既能知其一,就能知其二,雪儿入宫之日就是我到宫中之日,你觉得我会闲着么?”秦慕萧不慌不乱,与惠昌公主针锋相对,丝毫不落下风,燕重恩在一旁,心生钦佩,他小小年纪,执掌江湖第一庄,凭的是真实本领,绝非浪得虚名。 “你这么说,本宫就更不能放你们走,来人!”惠昌公主高喊一声。 “皇妹,千万不要伤了小美人儿!”临淄王的声音传了过来,惠昌公主嫣然一笑,回道:“皇兄放心,她早收了你的聘礼,是本宫未来皇嫂,本宫怎会让人伤她。” 燕洛雪脸都黑了,她缩了缩脖子,感到身边秦慕萧的肌肉绷紧了,眼光带上了凶狠。秦慕萧轻启薄唇:“公主三思,再等等,再等等。” 话音未落,宫中数处有焰火腾空,伴随着尖厉呼啸声,随后归于沉寂,惠昌公主轻蔑说道:“你这招声东击西,就以为能调走我这宫中禁卫军吗?” “我是不是故弄玄虚,公主一会儿便知。”秦慕萧目露嘲讽,唇角微勾,“和我斗,公主还要修炼修炼,我已经表明,我绝不打无准备之仗。” 实际上已不用等一会儿,宫中那有焰火处现在已火苗上窜,浓烟随着风已经飘至宫外,秦慕萧笑道:“惠昌公主,你的皇家禁军还不回去救驾,你想皇上死吗?” 惠昌公主面上已无血色,一半气氛,一半恐惧,她以为她心思深沉,万事皆在她掌控之中,哪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运筹帷幄,摆了她一道,最要命的是她连此人真面目都不曾见过。 她输了,输的一塌糊涂,但她不甘心,更担心,她对燕洛雪勉强笑笑:“洛丫头夫君果然出色,我记住了,你放心,本宫不会到处宣扬你的事,但也请你信守昨日承诺,不要到处乱说。” 燕洛雪明白,这是警告她不要将她和临淄王之间的事情说出,燕洛雪本来对此就不清不楚,怎会乱说,当下点头示意答应,惠昌公主一声“撤”,军士走了个干干净净,临淄王还在车中大呼小叫,惠昌公主一声高喝:“闭嘴!”车中再无动静传出。 秦慕萧带领燕洛雪等人一会儿走小路,一会行大道,来到了金鹰城中,燕重恩对秦慕萧佩服之余更多了一份警觉,他满腹疑问,需要秦慕萧解释,秦慕萧也不等他发问,直接向他讲述有关相识水茵儿的事,燕重恩说道:“木兄大才,怎不入世为官?你若入世,当个丞相怕也屈才。” 秦慕萧揭下人皮面具,向旁一扔,眉轻挑,眼含笑,说道:“颜兄太抬举木某了,木某此次差点连累颜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本应设宴赔罪,奈何情势紧迫,不得不仓促赶路,因此就在此地,与颜兄作别,颜兄,你回驿馆,一定要小心,林总管是一定会供出你的,他是惠昌公主的人。” 燕重恩点头,说道:“本王知道,她当时没捉住,过后不过是显显威风,不会把我怎么样,她也不会轻易暴露林总管,你且放心。” 燕洛雪知道离别在即,亲人就在眼前却不敢相认,很是黯然,秦慕萧一拉她的手,说道:“颜兄提及北燕单孤山,木某非常向往,改日定当携妻北上,叨扰颜兄。” 燕重恩展颜一笑,朗声说道:“欢迎之至!到时本王理当倒屐相迎。本王就在府中恭候大驾。” 说完,燕重恩转身欲走,一直不说话的秋月怜突然出声,叫住了燕重恩,她问道:“王爷说的单孤山与水茵儿有何关系?单孤山中可有一条河叫月明河?月明河上游可是月明涧?” 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秦慕萧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但却不阻止,燕重恩也面露疑惑,说道:“水姐姐当年被本王大哥家人所救,就在月明河中,怎么,姑娘可是与她有关吗?” 第三十三章 金珠暗含索魂香 “我与她没关系。”秋月怜飞快回答,但燕洛雪却觉得事实恰恰相反。果然,秋月怜不自在,甩开众人,向前奔去。 秦慕萧对燕重恩拱了拱手,道声“后会有期”,拉着燕洛雪,跟在秋月怜身后,秋月怜始终面沉似水,不言不语。三人穿街走巷,来到一家客栈,周善文等在那里,已经为他们定了两间上房。 燕洛雪已经两天未得好眠,一见到床,便扑了上去,不一会儿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燕洛雪觉得耳边发痒,手一拂,碰到一只手,她惊醒坐起,见秦慕萧手里捏着一根针,而秋月怜在旁边端着一盏油灯。洛雪问道:“怎么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秋月怜冷冷说道:“这金珠是你红杏出墙的证据,还要带一辈子吗?” 燕洛雪心中悻悻,但却不好意思发作,毕竟秋月怜面冷心热,只是拉不下脸和她好声好气。燕洛雪讷讷说道:“那也不用急于一时,你们也太心急,等明日一早,再摘下不迟,夜深,你们不困吗?” 秦慕萧笑笑,说道:“我可不想看着你带别的男人的东西,你乖,不要动,我一会儿便好。” 随便!反正这金珠也令她不舒服,眼不见,心不烦。燕洛雪偏头拢发,将耳朵露出,秦慕萧望着燕洛雪雪白的脖颈,眯了眯眼,拿起针,探向金珠,不一会儿,金珠环扣应声而开,秋月怜上前取下,立刻带到自己耳上,另一只也如法炮制。 燕洛雪就是再迷糊,也知不寻常,她下床,抓住了正要离去的秋月怜,紧紧不肯撒手,秋月怜笑得阴险,说道:“你放心,我没几天就会回到你身边,我怎么能让你与他舒舒服服。”说完,将燕洛雪手指掰开,出门,燕洛雪看见,门口等着一男一女两人,装束明显是扮作自己和秦慕萧。 燕洛雪回身,秦慕萧就站在身后,面如止水,波澜不惊。燕洛雪说道:“为什么,那东西古怪,扔了就是了,为什么让秋姐姐,秋姐姐若有个意外,你如何能心安?我如何……” 秦慕萧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秦慕萧指了指房顶,洛雪听了一会儿,一片悉悉索索声音响了一阵,片刻,天地静了下来。 “别睡了,我们也走。”秦慕萧说道。他走到这房间墙壁中间,按向那仕女图中盛开的牡丹花蕊,墙壁开了一道暗门,秦慕萧说:“走吧。” 没多久,两人从暗道出来,似乎身处一家后院,此时天已微明,这家后院有座翘檐儿凉亭,凉亭中似乎有人,没等燕洛雪辨认出是谁,那人已经扑过来,抱住燕洛雪,哭个不停,那人却是鸣蝉。 周善文对秦慕萧施礼禀告:“庄主,所有东西已经备好,就等城门大开。” 秦慕萧点头说道:“不急,城门刚开时必盘查极严,秋堂主也未必这么早就能够将他们引走多远,我们可以吃顿像样的早餐,再细细谋划。” 周善文连连称是,鸣蝉带燕洛雪进了西侧厅堂,又为她端来了几样点心小菜,她吃得心满意足,正絮絮与鸣蝉讲述东齐宫中之事时,秦慕萧走了进来,手中提了一个包袱,叫鸣蝉带燕洛雪进内室更衣。 那是一套男装,大小正合适,宝蓝色锦缎,领端袖口镶着黑丝边,腰间系着同色系丝绦,一块玉玦垂在身侧,头发被鸣蝉梳理,在头顶绾成简单发髻,插上白色玉簪。燕洛雪变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 秦慕萧进来,鸣蝉走了出去。秦慕萧拿出一盒药,将药膏涂在洛雪耳洞之上,燕洛雪心中一动,这是否也是惠昌公主与临淄王的所作所为? 秦慕萧在她唇上偷袭一口,说道:“想得这么专心,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燕洛雪边擦嘴边摇头,有些心虚,她并不打算对秦慕萧说出惠昌公主与临淄王的秘密。 秦慕萧又拿刷子蘸了些东西,在燕洛雪脸上涂涂画画,然后将她推至镜前,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只差喉结。秦慕萧不慌不忙,在她喉咙处涂抹些膏液,然后将一块突起沾了上去,她一看,和真人喉结大小无异,竟无一丝破绽。 燕洛雪说道:“你既有这般本事,为何还让秋姐姐去冒险。” 秦慕萧说道:“金珠里被人装了千里索魂香,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会被找到,而千里索魂香的解药极难配置,这任务只有姐姐才能完成,另外,姐姐身上另有任务,与我们分开是迟早的事,倒不完全是因为你,你不用内疚。” 秦慕萧语声淡淡,但燕洛雪却听得出有着不同以往的疏离。秦慕萧默默无声,在人皮面具上涂涂画画,最后,戴了上去,燕洛雪见了。大吃一惊,叫道:“这不是,这不是……” 燕洛雪面前竟然是每年上元节出现在顺安城顺安楼上的假顺安王—梁总管。 燕洛雪的惊讶被秦慕萧威严而又苍老的咳嗽声打断,他说道:“你叫秦安,是我的男宠,懂了吗?” “啊?男宠?”燕洛雪愣在那里,那梁总管还有男宠?这秦慕萧是怎么驭下的? 秦慕萧伸出已成肉呼呼的手,在燕洛雪脸上拧了一把,暧昧说道:“小安安,快随本王回府。” 燕洛雪激灵灵打了好几个冷战,这秦慕萧在江湖上都学了什么啊? 时近正午,几人启程,燕洛雪与秦慕萧坐在豪华的大轿之中,因顺安王是代表西秦出使东齐国的特使,为显西秦国皇威,那大轿非常气派,横四人,竖八人抬着,轿内布置也让人瞠目,那里竟摆了一张床榻,旁边还有书案,案几上一套茶具,几本书籍。 燕洛雪暗想,东齐金鹰城距顺安城虽说不远,但若靠着轿子,也太劳人体力。真是极端剥削!但秦慕萧一幅心安理得模样,还颇为享受,上得轿后,就让燕洛雪倚在床上,他枕着燕洛雪的腿睡着了,燕洛雪忍着腿的酸痛,不敢大动。 轿子近城门,秦慕萧还面有得色下了轿子,与前来送行的东齐官员哼哈道别,燕洛雪在轿中暗暗观察,见东齐守卫状似无心,实则暗暗留心,这东齐惠昌公主和临淄王真是行事缜密,下了索魂香也没放松警惕,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秦慕萧和燕洛雪就这么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出了金鹰城,一路舒舒服服回到了西秦国顺安城。 ﹌﹌﹌﹌﹌﹌﹌﹌﹌﹌﹌﹌﹌﹌﹌﹌﹌﹌﹌﹌﹌﹌﹌﹌﹌﹌ 慈恩镇,济世堂。 惠昌公主望着断壁残垣的济世堂久久不语,这济世堂是她故意留下,想要据此寻根溯源,挖出燕洛雪所依靠的根基,不想一场突发大火,将济世堂烧个干干净净,还引得她现了踪迹。 越来越有趣了,这个对手,真是让人心痒难耐,真是让人心生向往啊。 几个黑衣人落在她身边,跪倒身前,禀告:“公主,索魂香失去了踪迹,属下最后在慈恩寺水贵妃住过的禅房中找到了这个。” 惠昌公主一把夺过,只见帛卷上有四个刚毅字迹:假凤虚凰。她拿着帛卷的手颤抖了,她倒退了几步。她阴沉着脸,将帛卷抛到空中,手中短剑挥舞,帛卷化成片片,她眸光魔魅,在几个手下面上掠过,属下俯身在地,抖如筛康,她手起剑落,几个 舞魅君心第10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个手下顷刻间去见了阎王,她阴阴笑道:“燕洛雪,上天入地,本王也要把你追回。 ” 假扮成惠昌公主的临淄王郁郁回宫,没回月华阁,而是来到锦阳宫,而锦阳宫的苍耳告诉他临淄王不再宫里,而是去了冰花殿。又去看母后吗?临淄王媚眼一闪,转身出去,向冰花殿走去,他来到冰花殿却大吃一惊,只见父皇的皇辇停在宫外。他心中突然涌起恐惧,他加快了脚步。他甚至不顾太监们拦阻,径直闯了进去。 母后的冰棺依旧,母后的面容依旧,可是,那替他扮成痴傻的临淄王的小姨孟巧悦却衣不蔽体,躺在冰冷的地上,人事不省,而旁边侧卧着衣衫凌乱一脸餍足的父皇。 临淄王呆呆看着,突然发出野兽般哀嚎:“巧悦姨!我害了你,我害了你!你不要死啊!不要丢下隽儿!” 第三十四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燕洛雪随秦慕萧回到顺安城,秘密入住顺安王府,紫霄阁成了燕洛雪的房间,秦慕萧并不住在此地。似乎,秦慕萧有意拉开了与燕洛雪的距离,温文尔雅,谨守礼仪。王府内下人也并不称呼她为王妃,而是叫她洛小姐。 鸣蝉日夜陪伴在她身边,解了她很久以来的困惑。原来在济世堂将她引至翠竹林的竟然是济世堂堂主白靖武。白靖武对秋月怜心存爱慕,见秋月怜为燕洛雪到来而伤心,便对燕洛雪起了杀心。人心真是可怕,人心真是难测,怎么这些江湖人行事都这么毫无顾忌。 燕洛雪探问白靖武的去向,鸣蝉说秦慕萧本是要依据庄规将他处死,秋月怜以死相逼,才保住白靖武性命,但白靖武连降三级,现在做了秋月怜的随从,与秋月怜一同出去执行任务。 唉!情亦害人,情亦救人!其情可悲,其情可悯!白靖武,秋月怜倒也算同道中人,为何爱上不爱自己的人? 回道顺安王府第五天,秋月怜安然返回,一起来的还有天机老人和秋婆婆。燕洛雪此时对他们已无畏惧,直缠着他们为她配些防身之药,秋月怜爽利答应,却说:“毒药易配,只是下药需快而隐秘,不然反害己身,你确定你有那般本事?” 哼!瞧不起人!不过,那也是没法的事,燕洛雪对武功都不是很感兴趣,只习了明家剑法和逃命常用的轻功,怎么有可能去练下毒的手法呢! 但天机老人却兴致勃勃,教了燕洛雪好多阵法机关之类的东西,天机天机,原来是盛赞他老人家的机关精巧,天下第一。至于燕洛雪想知道的天机,他老人家眼一翻,煞有介事:天机不可泄露。 这日,燕洛雪吃过早饭,就找来天机老人探讨制作一个暗器。昨夜她睡不着,辗转反侧之际,想到自己总不能一辈子足不出户,出户了也不能总靠着别人保护,象这次若不是秋月怜舍命相助,自己不能脱身不说,还要累及他人,自己怎么也要多些防身暗器。她所知的最有效、最隐蔽又最不用技巧的暗器大约就是那个什么暴雨梨花针了。 燕洛雪将此想法一说,天机老人大感兴趣,他一生除医术外,最得意的就是制作机关,如今听燕洛雪说起这暴雨梨花针的威力,怎不心动,当下,他让燕洛雪详加解释,并依此绘出草图。此物原为长七寸,厚三寸,扁平如匣,内有二十七只钢钉或者袖箭。但天机老人甚是聪明,决定将它弄成空心圆柱形,这样就可以戴在手腕上。 燕洛雪称赞,外带连声催促,站起来伸懒腰之际,见秦慕萧站在旁边,盯着天机老人的图纸,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燕洛雪心思急转,说道:“师公,你做这机关可要做绝版的,别人都有的我可不要!” “什么绝版?就是只你一个人有,是不是?好说,好说,你啊,等着吧,你这东西听着简单,实际上很复杂,不到一年半载的很难达到要求,你别心急。”天机老人笑嘻嘻将机关草图收好,瞪了秦慕萧一眼,走了出去。 秦慕萧慢条斯理,坐到椅子上,说道:“你知道要保护自己,你知道不能任人宰割,这很好,但是你这暗器太过杀阀,血腥得很,似乎不是你能想象得出,你是从何处听来?” 燕洛雪无法回答,只得尴尬笑笑,秦慕萧黑眸却不放过洛雪,洛雪笑道:“我是在一本书中见到的,那书很破旧,是本小说传奇类的,说有个叫周世明的,身体不好,但脑子很聪明,制了这暗器防身。你不要问我那书的名字,我早忘了。” 燕洛雪先封了秦慕萧的口,秦慕萧面露讥讽,说道:“你这戒心还真是重,我几次冒险救你,也不见你对我坦言相对。” 燕洛雪听了,敛了笑容,垂了双眼,手指不自觉轻捻起腰间衣襟,秦慕萧站起,燕洛雪扬起忐忑眸子,说道:“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 秦慕萧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说道:“那你告诉我,那日你在竹林唱的那首曲子究竟是何人所写?你为什么要对着我唱?” 燕洛雪自嘲一笑,挑眉看着秦慕萧,说道:“若我说,我是做梦所得,你可相信?” 秦慕萧目光在她脸上细细逡巡,想要探知她这话有几分真假,燕洛雪轻轻挥开秦慕萧的双臂,耸肩,浅笑,低声道:“你不相信,是吧。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默默转身,想要逃离这死寂,想要逃离秦慕萧的质问,却听到秦慕萧低喃:“我相信,那日你的镇魂珠没有挂在胸前,而是在你手里。” 燕洛雪停下脚步,没有回身,只微微侧头,问道:“你不怕吗?我好像真的是妖孽呢。有时我甚至觉得我的体内还有另一人的灵魂和记忆,你说得对,我不应防着你,而是应该防自己。” 秦慕萧慢慢踱到燕洛雪身前,双眼闪过一丝狡黠,笑道:“这样才对,我的夫人怎么能是普通人,一定要能引起我的兴致才好,我最讨厌一潭死水,就是死水,我也想让它翻出浪来。” 秦慕萧的话带了令人心颤的狠厉,燕洛雪有些受不了,笑着回了一句:“我却只想做米虫,安安稳稳让人养。” 秦慕萧挑起燕洛雪下颌,在她唇上印上一吻,说道:“养你是可以,但安安稳稳就不可能了,咸安城金銮殿上的那位因为我娶了你,气得病了,终于肯诏我回京了。” 燕洛雪微微发冷,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娶我就是为了气他?” 秦慕萧嘴角抿了起来,眼神冷冽,盯了燕洛雪好久,燕洛雪有些气自己不解风情,秦慕萧刚吻过自己,自己就大煞风景,又猜忌他。 秦慕萧面容微露倦意,闭了闭眼,又深吸了口气,淡然开口:“也许吧,不过,你放心,他若是想抢你当你娘的替身,我是绝不会让他的,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卑鄙。”说完,冷冷眼神滑过燕洛雪的脸,似刀锋扫过燕洛雪的心,她此时的血啊,吓得冰凉冰凉的。 为什么?为什么秦慕萧对自己那么掏心掏肺,却消除不了自己的疑虑?这疑虑似乎与生俱来,这疑虑似乎如影随形,这疑虑似乎隐藏在她的灵魂深处。 第二日他们就上路了,燕洛雪本不想与之同行,但秦慕萧解释说这次在东齐弄的动静太大,东齐迟早会怀疑到西秦国头上,而顺安城距东齐太近,她留在府中可能会有危险,再者,明嘉诩就在咸安城,秦慕萧答应,她在咸安城期间,可以住在忘忧茶庄。 ﹌﹌﹌﹌﹌﹌﹌﹌﹌﹌﹌﹌﹌﹌﹌﹌﹌ 夜陵古道上,缓缓行驶着一辆马车,这马车真是豪华贵气,四匹白色骏马,威风凛凛,车厢巨大雅致,外顶下垂流苏,车夫穿着不俗,沉稳干练,身后两座,分坐两人,车厢后仍有两座,也坐两人,四人均器宇轩昂。车马不远处,还有十几个骑马跟随的随从。 不知这车的主人到底是何人,竟如此气派?西秦顺安王是也。那车夫是秦慕萧贴身护卫周善文,那车前车后四人是无情山庄的四位堂主,其中就有女扮男装的秋月怜。秦慕萧真是享受派,他舒舒服服坐在车里,还不时指挥着燕洛雪端茶倒水,燕洛雪真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她此时又成了秦慕萧的书童兼小厮,服侍主人,分内之事! 第三十五章 寂寞青灯古佛旁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咸安那畔行,终于到了西秦都城咸安城。燕洛雪坐在马车里,透过朦胧的车帘,看着咸安城巍峨的城楼,看着咸安城厚重的城墙,不禁出言赞叹:“西秦国都城可比东齐金鹰城有气势多了,少了许多脂粉气。” 然而秦慕萧只轻声哼了一声,面上涌起的不是熟悉,而是陌生;不是亲切,而是疏淡;不是欣喜,而是沧桑。 燕洛雪哪里知道,秦慕萧幼小离家,对咸安城并无太多印象,要说有,那也只是伤痛,绝非言语可以表达。 秦慕萧在城外下了车,与燕洛雪,秋月怜缓步当车,状似闲游。秦慕萧一身月白色绸衫,腰悬翠绿色翡翠玉佩,手中一把折扇轻摇,偶尔对着看直眼儿的小姑娘温柔浅笑,真真玉树临风一少年。燕洛雪和秋月怜跟在后面,交换了一下眼神,均笑着各自顾盼。这秦慕萧一向低调,怎么进了咸安城就张扬起来,还明目张胆勾引小姑娘。 三人行至贤成街,秦慕萧拦下一路人,施礼问道:“此街可有一个叫云裳的成衣坊?” 那路人见秦慕萧贵气逼人,垂头敛目,恭恭敬敬回答:“有的,有的,前走五十步,就能看到招牌了。” 秋月怜低声告诉燕洛雪云裳坊是西秦国最有名的成衣坊,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勾栏歌坊,都喜欢云裳坊,不仅因为云裳坊价格公道,更因为云裳坊的成衣都是仅此一件,绝无重复,满足了那些爱美之人独占的心里。而云裳坊是无情山庄的产业,是无情山庄设在咸安城的秘密分舵。舵主吴元举外表本分,实际上却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手中一把银针,杀人于无形。 燕洛雪咂咂舌,银针,不会是像东方不败吧,大男人舞弄绣花针,那情景,还真是,还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燕洛雪奚落讪笑的表情让秦慕萧的回眸所制止,他们已经站在了云裳坊的门前,云裳坊的招牌很具有美感,扇柱截面,周围雕着腾云,中间字体纤细娟秀,云裳坊这三字应是女子所题。秦慕萧瞄了一眼,便意味深长看了燕洛雪一眼,说道:“这墨宝的主人是那位与人私奔的殷晓晓,想不到吧。” 燕洛雪缩了缩脖,与她有什么关系?秦慕萧怎么这么愿意把她和这位殷晓晓相提并论?秋月怜将嘴凑到燕洛雪耳边,冷笑道:“他是说你,面目娇柔,实则心如铁石,硬得很!任他打啊,敲啊,烧啊,就是不化成春水。” 燕洛雪退了一步,与秋月怜拉开距离,抬头见一中年男子迎了出来,那人头戴方巾,身穿上好的深棕色锦袍,身体略有些发福,脸上堆满笑容,正是典型的商人形象。看秋月怜的眼色,燕洛雪知道此人应是吴元举。燕洛雪好奇瞧向吴元举的手,却只看到绣着花边的袖子,那双神奇的手缩在里头,半点都未露出。 吴元举热情地将秦慕萧三人让至坊内,秦慕萧装模作样订做了几件衣裳,吴元举为他量衣时,秦慕萧在吴元举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吴元举轻轻点了点头。 没多久,几人从云裳坊走出,过了几个街区,一辆轻便马车停在街口,车夫躬身向秦慕萧施礼,秋月怜掀起帘子,让秦慕萧和燕洛雪上车,随后也钻了进来。车夫一甩鞭子,马车吱吱扭扭向前行去。 不过是雇个车,还弄得这么神秘,若神秘,又何必招摇过市,真是不懂,燕洛雪看着一到车中就闭起眼打盹的秦慕萧,暗暗摇头。 车子行了一段不能算近的路,在一片古柏林中两米宽的石子路上停了下来。前面是一家寺院。三人走在柏林中,闻着柏树的浓浓气味,听着寺院的悠悠钟声,不由得心生肃穆。燕洛雪说道:“这里真是安静,人一到这里,心灵都会得到净化。” “你这么认为?”秦慕萧停下脚步,回身认真地看着燕洛雪,“我倒不这么认为,佛法自在人心,若心中有佛,在哪里都是一样,若心中有魔,就是日日聆听梵音也是枉然。” 秦慕萧的话有着不容忽视的苦涩,他是说自己吗?他为什么一到咸安城,就巴巴地前来寺院,礼佛?佛曰:不可信!更何况燕洛雪乎? 柏林尽头,一座清幽古寺出现在他们眼前。这寺院叫做珍宁寺,从那斑斑驳驳的围墙,从那尖塔上长着的茅草,燕洛雪知道这寺院香火并不鼎盛。燕洛雪看着秦慕萧,秦慕萧看着珍宁寺,脸上的表情让燕洛雪心里莫名难过,那是不容辩驳的悲伤。 秦慕萧举手扣动寺门门环,一名女尼前来应门,那女尼身穿灰色缁衣,头戴僧帽,年龄不过二八,她双手合十,低眉顺眼,说道:“几位施主,不知到本寺来是来敬香礼佛还是求签问卜?” 秦慕萧摇摇折扇,说道:“敬香礼佛是当然的,但还需麻烦您将这个交给贞宁师傅。” 秦慕萧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女尼接过,又施了一礼,说道:“施主请进。” 秦慕萧带着燕洛雪、秋月怜进寺焚香,见过住持,被让进一间禅房内,秦慕萧静静等候,留下了秋月怜,却将燕洛雪赶了出来。燕洛雪在禅房前充当起了门卫。 燕洛雪正无聊之极,一名身穿粗布缁衣却留着头发的女人朝这边走来,那女人满头白发,面容憔悴,身子羸弱,走起路来竟踉踉跄跄。她见洛雪站在门前,便停了脚步,深陷在眼眶的双眼死死盯着燕洛雪,燕洛雪被看得直发毛。怎么,秦慕萧到这佛宁寺就是来见这个女人?她和秦慕萧是什么关系? 禅房门开了,那女人的目光在秦慕萧的脸上流连了很久,但最终落到了已经揭去人皮面具的秋月怜的身上,她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看,看得泪水肆意横流。 秦慕萧过来,将她拉进禅房,对燕洛雪说道:“你就在这里,别走太远。”然后关了禅房的门。这女人与秋月怜有关? 禅房中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女子语不成声,燕洛雪叹口气,秦慕萧既然不让她留在禅房,应是不想对她言明这女子身份,她就应该识趣,躲远些。 燕洛雪在寺内随意闲逛,进入一间佛堂,佛堂前一蒲团之上,坐着一名老尼姑,老尼姑身前放着签筒,燕洛雪跪下,对着佛像拜了几拜,拿了签筒摇了几下,一只签落了下来,这枝木签之上写了四个篆字:魂归故里。 燕洛雪并不识得这篆字,而是那女尼惊呼出声方知此签何意,那女尼手拿签簿,快速翻动,然后对着那页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签从未出现过,签筒中从无此签,今天怎么会?” 燕洛雪抢过签簿,见纸页枯黄颜色,左边页上题着一首解诗:悠悠一曲浮生梦,香魂茫茫返故城,缘化玄妙世人奇,重逢却是不相识。上面绘一幅女子画像,那女子年少貌美,还有些稚气未消,但那少女相貌让燕洛雪直了眼,闪了神,那人面貌依稀竟是秦珍儿!珍宁寺,珍宁寺,原来如此! 第三十六章 何家往事伤人心 燕洛雪掩起了签簿,交还给了女尼,女尼仍神色恍惚,燕洛雪镇定一笑,故作轻松,手在女尼眼前晃了几晃,说道:“师傅何必当真,求签问卜,本是心诚则灵,我不过是随意经过,心不诚,老天就和我开了玩笑,你瞧,我堂堂男儿,却把我和这小娘子相比,不是笑话吗? 女尼口尊阿弥陀佛,说道:“施主莫胡说,污了我佛威名,这珍宁寺七百年以来至今完好,可见佛主保佑。你小小年纪懂什么?贫尼当然知道不是说你,而是佛祖借签显灵,说珍公主灵魂思念家乡的意思。” 燕洛雪唯唯诺诺,点头称是,急忙退了出来,又是七百年,看来这珍宁寺应是西秦人所建,目的呢?为使秦珍儿心灵安宁? 燕洛雪正凝神沉思,禅房那院落中传出声音,燕洛雪快步返回,见两顶大轿停在了禅房前,轿子后站着几名轿夫和一名衣着光鲜但却明显是下人的男子。燕洛雪前走几步,看见秦慕萧和已经带上人皮面具的秋月怜站在那里,与一名中年男子冷冷相对。 燕洛雪在后,看不见那男子长相,但看他体态,挺拔结实,似乎常年习武,那人声音低沉:“萧儿好不容易回了京师,怎能不住在家里?为父一听人禀告,就立即来这里接你了,你娘若肯和你回府,那自然是更好。” 这人是秦慕萧的父亲?那个带发女尼是他娘?他不是说他没爹娘吗? 秦慕萧淡漠目光与燕洛雪的愕然相对又迅即移开,他手里攥着折扇,仍拱手深深一礼:“父王说的是,萧儿回京,本应先行回府,但萧儿若入府后再来探望娘亲,恐多有不便,故未禀明父王,独自前来,望父王见谅。” 这话极有礼貌,但却又极其冷淡,看来秦慕萧与他爹关系很是微妙啊。一定是这老爹太花心,像金庸笔下的段正淳,逼得自己的王妃不住王府住寺庙,但看来秦慕萧的娘似乎没有刀白凤红杏出墙的勇气,反有些懦弱,把自己弄得很是凄凉。 燕洛雪这边胡思乱想,秦慕萧走了过来,说道:“发什么呆,走了。”三人没有坐轿,而是坐先前马车,马车跟随大轿,来到了一座很有些年代气息的府邸,府门大开,燕洛雪看见匾额上写着:平南王府。 秦慕萧是平南王的儿子?平南王秦昭,燕洛雪曾听母亲多次提过。平南不就是平定南凤国?两国十八年前有过一场符禹山之战,西秦国统帅正是秦昭,他与一名姓孟的将军将南凤国三万将士诱至符禹山迷踪谷,堵了两端进行突袭,南凤国兵士死伤大半。秦昭一战成名,封为平南王,秦昭当年仅二十岁。 虽说秦昭与南凤国有仇,但燕洛雪不得不承认,秦慕萧的遗传基因很好,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秦昭二十岁封平南王,而他六岁就被封了顺安王,而且还治理一座城池。天子骄子!秦慕萧啊秦慕萧,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燕洛雪想起鸣蝉说秦慕萧命苦,这样的人还命苦?所谓的命苦就是父母不和离异吧,这在现代很正常,根本算不得命苦。秦慕萧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一个婢女说成命苦? 入府时,秋月怜似乎有些许抗拒,燕洛雪趁机提议要去忘忧茶庄,秦慕萧冷眸一扫让燕洛雪心惊肉跳,但心中不免腹诽:“你不是亲口答应的吗?” 秦慕萧打发车夫走了,带着燕洛雪和秋月怜进了平南王府。平南王府外表古朴,内里不凡,过影壁墙,硕大庭院很是气派,假山盆栽错落有致,正面厅堂沉稳中不失活泼,两遍翘檐上个蹲着一只不知名的神兽。门廊下左侧站着一列身穿暗蓝色短打扮的家院,右侧站着一列低头垂目的丫鬟婆子,整个院落,寂寂无声。真大家也!但也太令人压抑,燕洛雪也拿出小厮应有的本分,亦步亦趋跟着秦慕萧。 正堂上,燕洛雪见到了平南王,也见到了平南王的另外三个儿子,也就是秦慕萧的三个哥哥。燕洛雪有些了悟,秦慕萧与平南王及他的三个哥哥竟无多大相似!秦慕萧那张如娇娇好女的面容在那几位壮汉中间显得格外分明。难道佛宁寺中那位贞宁师傅真学了刀白凤?呸!呸!洛雪暗骂自己胡乱毁人清誉,真是不该。 或许是燕洛雪的神色太明显,秦慕萧目中多了一丝羞恼,他狠狠瞪了燕洛雪一眼。燕洛雪整了整心神,靠近秋月怜,站到了已经落座的秦慕萧身后。 平南王和他的三个儿子都对秦慕萧嘘寒问暖,秦慕萧也轻声细语耐心回答,但已熟悉秦慕萧清冷的燕洛雪知道秦慕萧已经戴上了一层厚厚的面具。为什么?不喜欢,不开心,不信任,又何必回来?他想要在这平南王府翻出什么波浪? 终于,面子工程似的客套寒暄告一段落,平南王吩咐家人带秦慕萧去听雨楼休息,秦慕萧起身摆手示意,向平南王施礼说道:“父王,萧儿想回碧莲小筑。” 平南王脸色变了,变得有些苍白,他打了个哈哈,说道:“也好也好,秦福,带四王子去碧莲小筑。” 碧莲小筑名副其实,就建在一湖池水旁,六月中天,池水中已有荷花微微张开花瓣,映着碧绿荷叶,景色很是怡人。但秦慕萧脸上绝非欣赏美景的表情,似乎在睹物思人。如果燕洛雪所料不错,这碧莲小筑应是他与他娘的旧居。 秋月怜与燕洛雪住在一起,秋月怜自始自终不发一言,燕洛雪刚张口想问一问秦慕萧究竟想干什么,秋月怜上床蒙了被子,给燕洛雪来了个不理不睬。 哼!都怎么了?都这么爱打哑谜?可别都拿她出气啊! 燕洛雪转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一抬头,见秦慕萧站在碧莲小筑大门口抚摸着一口大缸,燕洛雪到近前一看,缸中空空如也。不禁奇怪看向秦慕萧,秦慕萧双目紧闭,牙根紧咬,似乎忍着极大痛苦,燕洛雪有些担心,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摆,不想秦慕萧反应激烈,一挥手,燕洛雪后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倒。 “你干嘛这么紧张?我……”燕洛雪委屈喊道,秦慕萧眼神凶狠,看着她,终于,凶光淡了下去,说道:“去休息,没事不要出来,不然,出了事我可不管。” 第三十七章 一石欲激千层浪 出事?能出什么事?针对谁?燕洛雪满腹疑问却问不出口,她知道即便问,秦慕萧也不会说,一进咸安城,秦慕萧已经大大不对劲了,燕洛雪敢肯定秦慕萧所做的每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别有用意,他又在设计谁呢? 燕洛雪回到房间,秋月怜正站在窗边,向外看着,她顺着她的视线,可以看到秦慕萧僵直的身躯。她当然看见刚才的情景了。 秋月怜转身,燕洛雪惊讶发现,秋月怜的眼圈竟是红的,她刚才哭过!燕洛雪知道,秋月怜的娇柔是武器,眼泪是武器,甚至冷言冷语都是武器,但她偷偷哭,肯定是极伤心了,为什么?为了珍宁寺中的贞宁女尼吗? 秦慕萧认为秋月怜和他娘长得像啊!而秋月怜在禅房见了贞宁,贞宁看秋月怜的眼神也很耐人寻味。但燕洛雪并没有看出秋月怜与贞宁多相似,毕竟,秋月怜风华正茂,而贞宁却如风烛残年的瘦弱老妪,已看不出当年模样。 申时,王府家人前来传饭,秦慕萧去了前堂,吩咐燕洛雪和秋月怜不要跟随,就在碧莲小筑用食,不要闲逛,饭后早早歇息。燕洛雪很是听话,亥时未到,就倒在床上。不睡觉也没什么趣味,秋月怜根本不说话,连眼皮都不撩她一下。 但是,她并未入眠,她知道,秋月怜也没睡着,她也知道,秋月怜在等着秦慕萧回来。 秋月怜悄悄起身过到她床边探她呼吸时,燕洛雪早有准备,她自信连呼吸频率都没有变一下。秋月怜转身,出了房间。燕洛雪悄悄起身,猫腰到了窗下,将窗纸捅破一个小洞,向外看去,室外清辉一片,还是在大缸前,秦慕萧背手站立,秋月怜站在旁边,两人轻声话语,语声几不可闻,但听秋月怜的语速很快,显然在和秦慕萧争吵。 燕洛雪知道偷窥不是好习惯,但是事关秦慕萧神秘身份,秦慕萧瞒了她这么多,骗她那么多回,偶尔听他一回墙根儿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燕洛雪在心里为自己的小人行径找着理由。 燕洛雪猫着腰,自然很累,正想要变一下姿势,忽见秦慕萧警觉望向周围,燕洛雪紧张止了呼吸,身子也不敢动,但燕洛雪也知道秦慕萧为何警觉,在碧莲小筑的左围墙下,依稀多了一道影子。 秦慕萧的声音突然清晰了起来,他说道:“你问我我为什么总看这口缸吗?我曾经差点命丧此缸。” 真的吗?幼时淘气的后果?燕洛雪正猜测,秦慕萧的话让她的心漏跳了几拍儿:“我那三个哥哥将我扔进缸,还强压着我的头,不许我起来,任那个可怜的女人喊破了喉咙,而我那威风凛凛的父王就站在旁边。” “你别说了,这里既然这么可怕,令人厌恶,为什么还非要进来,我不管我是谁,也不管他们是我的谁,我只想在你身边,你当我是你姐也好,是你手下也好,无所谓。”秋月怜也加大了音量。 两人配合不着痕迹,刚到的那名不速之客应该觉察不出暗藏的玄机。 秦慕萧嘿地笑了一下,说道:“那怎么行,我们吃了那么多苦,而他们却丝毫没受到惩罚,我怎么甘心。” 燕洛雪注意到那道身影慢慢缩短,终于消失不见了,秦慕萧和秋月怜的声音也逐渐消失,燕洛雪忙轻手轻脚,回到床上躺下,盖上被子,被中暖意使她注意到自己手脚冰凉。 门轴轻转,秋月怜回来了,燕洛雪尽量调整着呼吸,秋月怜悄无声息走进,静静站在床边,并没有伸手再探她呼吸,燕洛雪装啊忍啊,好辛苦,谁知秋月怜猛一掀她被子,燕洛雪差点叫出声,她骨碌一下爬坐起来,眼前站着的不是秋月怜,而是带着些微酒香的秦慕萧。 “你,你怎么来了?秋姐姐呢?”燕洛雪强自镇定,但心中早已怯了,自己偷听,就没一次不露馅。 “我让她去了别处。”秦慕萧说道,边说边推燕洛雪进床里,自己在外侧坐下,解着衣襟盘扣。 燕洛雪有些窘,这些天秦慕萧甚是守礼,他们已经好多天不住一个房间了,现在,那边就是秋月怜的床,他为什么还非要和她挤? 燕洛雪推秦慕萧,示意秦慕萧上秋月怜的床上去睡,秦慕萧回首望着她,眼中充满兴味,问道:“你竟然让为夫上别的女人的床?” 燕洛雪双肩一垮,气得说不出话,这人变脸功夫太好,刚才还苦大仇深,现下又是吊儿郎当。燕洛雪背过身躺下,不再理他。 秦慕萧躺下后却不放过她,手从后面伸过,握了她的手,腿也伸过,挑了燕洛雪的脚过来。秦慕萧身上的热度传到燕洛雪冰凉的手脚,燕洛雪顾不得害羞了,她知道,秦慕萧绝对知道她偷窥了。 秦慕萧仿佛有意惩罚她,不断揉捏她的手,摩挲她的脚心,燕洛雪的身体紧靠着秦慕萧的胸膛,她甚至能听见秦慕萧的心跳声,更要命的是,隔着两层薄薄衣料,秦慕萧的男性雄风让人不可忽视,燕洛雪半点都不敢动。 燕洛雪突生急智,说道:“我们这样很怪,我现在是你的小厮,是个男的。” 秦慕萧呼吸一窒,随后笑了,他缩回手,仰面躺着,笑着,好不容易抑制住,他说道:“你啊,总是这么大煞风景,你就不能学学别的女人,想着如何对付男人,学学半推半就,学学欲拒还迎,或者干脆撒撒娇或撒撒泼,也比你这扫兴强。” 燕洛雪也笑,说道:“你现在知道了,后悔还来得及,你给我写封休书,你就解脱了。” “你想的美,我若放手,我敢说你转身就会嫁给明嘉诩。”秦慕萧说道。 “我才不会,我只是把他当做哥哥,从没想过要嫁给他,若不是我爹娘有这个意思,还让我师兄知道,我都没想过这种可能。”燕洛雪说道,“你明明答应我让我住忘忧茶庄,为什么又改主意?” “你师兄刚去了南凤国,还未回来,即使回来,也要观察一阵,他身兼好几重身份,和他接触一定要分外小心。”秦慕萧解释,“若南凤国有心,总会在他身上做些文章。” 燕洛雪听了,更觉得秦慕萧对明嘉诩用意不明,但究竟是哪里蹊跷,燕洛雪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刚才看见了。”燕洛雪突然说道。 “我知道。”秦慕萧拉长声答道,“你回床的动静虽然轻,但逃不过我的耳朵。” “你明明知道有人偷听,为什么还故意让他们知道你恨他们,他们不会再害你吗?”燕洛雪说出她的担心。 “你担心我?”秦慕萧支起身子,歪头看着燕洛雪,说道:“你不必担心,他们不敢,我是顺安王,我光明正大入府,他不会对我怎么样,他们也不想对我怎么样。” “那你想要什么?”燕洛雪问道。 “真相!”秦慕萧严肃说道,“他们欠我一个真相!我要他们自己告诉我真相,我只要在这府里就行了,我,就像一枚石子,投进了这个平南王府这座深不见底的湖里。” 第三十八章 涟漪微动风细细 次日,天降小雨,雨打莲荷,燕洛雪眼望窗外,欣赏初夏细雨迷离的景色,而她的心情,也染了一层朦胧,有些湿漉漉的,不知是因为自己独在异乡,还是为秦慕萧的惨淡童年。 秦慕萧一早冒雨出了王府,前去西秦皇宫面见圣上武帝秦柯,秋月怜不知为何,将人皮面具收起,而在自己脸上涂涂画画,所扮之人与先前别无二致,这其中缘由燕洛雪想了半天,终于问了出来,秋月怜说:“我要演出戏,正在上妆,你啊,就看着,到时无论我怎样,你都不准出手,你若坏了事,我们便白忙活了。” 燕洛雪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你在演戏给人看,却不知他们也在演戏给你们看,你们之间算计来算计去,能得到什么?不过是相互猜忌罢了,若我说,如果是亲人,何必试探?直说就行了,有时候,直接将纸戳破,反而最有用!” 秋月怜修眉的手顿住,认真看燕洛雪几眼,扑哧一笑,说道:“你倒看得清,可他不这么想,毕竟他曾在府中生活,他最了解他们,你瞧,我们都已经回来了,若他们听到昨日言语,知我有可能是他们的亲人,为何不直接来找我确认?我昨日等了他们一宿,也没见他们现身,就死心了,我同意他的话,同意他的做法,对他们不应抱有希望。” 秋月怜说话时表情轻松,就如闲话家常,就如谈论他人,燕洛雪虽不知他们之间具体恩怨,但按常理猜测,秦慕萧和秋月怜身份应是被人调换了,究竟怎么调换的,也许就是秦慕萧所要知道的真相。 秋月怜易容完毕,站起身向窗外看了看,问道:“你想不想和我雨中游湖?” “好!”燕洛雪满口答应,她当然知道,游湖不是目的,月怜之意不在湖,在乎府中之人也。那她当然应该倾情相助,当好一个观众。 雨中撑伞漫步,很是悠闲,但两个男子共撑一把伞,就有些可笑,燕洛雪有些尴尬,目光游移,看所经过的丫鬟婆子,仆人家院都多瞧他们几眼,更加不自在,说道:“若想演戏,何必冒雨演、” “我们能等,只怕他们等不得。”秋月怜话里有话。 正说着,那边呼啦啦来了一堆人,她们跑着,喊着,叫着。燕洛雪仔细一听,叫的是:“王妃!王妃!” 王妃?平南王王妃?秋月怜轻声说道:“好戏上场!看仔细!” 她在提醒她吗? 那些人跑到燕洛雪和秋月怜面前,燕洛雪看见那些人中间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头上插满珠钗,脸上涂脂抹粉,手舞足蹈,粗声粗气喊道:“不要拦我,我要去找那贱人算账,谁准许她勾引王爷?谁准许她生孩子?贱人,小贱种,都给我出来!” 秋月怜的眼里出现了一丝漾怒,燕洛雪知秋月怜喜怒全凭心情,怕秋月怜施毒报复,不禁向秋月怜使了眼色,秋月怜头一低,低身做恭顺状,燕洛雪也赶忙效仿。 王妃那张敷着粉的脸突然凑到燕洛雪跟前,吼道:“你,是你吗?小贱种!你还敢回来!” 燕洛雪向后退一步,躬身又行礼,口中连连说道:“奴才叫秦五,秦五见过王妃!” 小贱种,是在骂秦慕萧吗?燕洛雪心中蓦地痛了起来。这个疯女人,在王府如此肆无忌惮辱骂秦慕萧,秦慕萧怎么能忍受?燕洛雪低眸之时,注意到秋月怜的手已握成拳,攥得死死的。 “他在哪儿?他在哪儿?带我去找!”王妃大声嚷嚷。 秋月怜直起身,大声说道:“你是找顺安王吗?若是的话,你可以走了,他不在,一早进宫去了。” 燕洛雪听了,立觉不妙,秋月怜的话无一丝恭敬,还带着无形蔑视。 果然,王妃猛然冲到秋月怜跟前,一巴掌甩了过来,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不看看这是谁的家,你主子没教过你如何和我回话吗?想当年,他得跪在我面前求我让他起来,他才敢起来。” 她说得口沫乱飞,突然,她恶狠狠看着秋月怜的眼睛,看着看着,哆嗦起来,突然,尖叫一声:“贱人!”她抬起一脚,一脚踹到秋月怜小腹上,秋月怜一下子向后跌去,后面就是湖啊,燕洛雪的手下意识要伸出,突然秋月怜的眼神飘过来,燕洛雪手及时缩回,她眼睁睁看着秋月怜落到了湖里。 “救命,救命。”秋月怜在水中扑腾,喊着救命,燕洛雪大声喊救命,有几个家人赶来,欲跳下湖救人,可王妃大喝:“不准救,我看谁敢救,谁救我砍了他的手!” 燕洛雪犹豫着要不要跳下,虽说自己还没会水,但毕竟已经有了几次落水经验。她怕时间长了,秋月怜会真有危险。正踌躇间,一道白色影子滑过,那人单足轻点莲叶,附身将秋月怜伸在水外侧的手抓住,使劲向上一带,秋月怜浑身湿漉漉落在他的双臂之上。他足底轻旋,飞身跃起,落到了岸上。来人正是秦慕萧。 秦慕萧抱着秋月怜,灿若晨星的双眸温煦地看着王妃,王妃安静了,眼神却如见到鬼一样,双眼瞪得圆了,突然,她跪倒在地,边磕头边哭叫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不要杀我的孩子,不要杀我的孩子。” 皇上?燕洛雪有些懵,这王妃也太会装疯卖傻了吧,刚才的威风哪去了,见到正主了反而吓得要命,连人都装不认识了。 秦慕萧说道:“王妃娘娘怎能向晚辈下跪,王妃娘娘认错人了。”他双目扫向其他人,说道:“还不请王妃回去。” 家人忙上前拉扯着王妃,王妃浑身瘫软,费了好几人力气,还弄不起来,这时,平南王秦昭急匆匆赶来,他见到王妃不断向秦慕萧磕头,嘴里还直叫皇上,大为惊异,上前扶起王妃,柔声说道:“萱若,你怎么啦?蕊儿呢,她怎么不在你身边伺候?” 王妃抬头,见是秦昭,惊骇地扑到他怀里喊道:“王爷,皇上来了,皇上来了,你快藏好我们的孩子,皇上要杀他们,你快去,你快去!” 秦昭听了,却不慌乱,轻抚王妃后背,似在哄一孩儿:“不怕,不怕,萱若不怕,这是平南王府,皇上不会来,慕英,慕杰,慕晖都好好地呆在房里,没事,不怕啊,萱若。”秦昭不断安抚王妃。 燕洛雪看向秦慕萧,秦慕萧一直微挑的嘴唇有些僵硬,眼神有些飘忽,但身形仍站得直直的,秋月怜衣服上的水滴滴滴落下,他也没有移动脚步。 平南王秦昭轻声哄着王妃,王妃竟在他怀中哭了,委屈说道:“都怨你,都怨你,我不够美吗?你为什么还要娶别人,还要她有你的骨肉?我们的孩子不好吗?” “好,好!”秦昭边说,边拍着王妃,还不忘看看秦慕萧,秦慕萧眼望着湖水,脸上已经一片淡然。 秦昭歉然说道:“萧儿,你不要怪她,她自你走了以后,就疯了,有时连我都不认得了。” 王妃突然推开秦昭,扑到秦慕萧脚下,抱住秦慕萧大腿,喊道:“皇上,民妇知错了,您饶了我,饶了王爷 01 舞魅君心第11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饶了王爷,饶了我的孩子!是我,是我让人害那孩子,将那孩子推下湖,没有别人,真的没有别人!不关皇后娘娘的事。” 秦昭伸手去堵王妃的嘴,喊道:“王妃!王妃累了,快回去休息,你再不乖,我就娶别的女人。” 这一句真好使,王妃闭了嘴,乖乖随家人走了,秦昭站起,看向秦慕萧,眼神在秋月怜脸上猛然停住,他张了张嘴,又闭上,秦慕萧冷笑一声,说道:“父王,孩儿告退,时间久了,我姐姐会得风寒。” “姐姐?”秦昭机械重复了一句,眼睛仍盯着身穿男装的秋月怜。 他又张嘴,但仍欲言又止,秦慕萧决然转身,抱着秋月怜一路疾行,回到碧莲小筑,燕洛雪在后面紧跟着。一进屋,秋月怜压抑的呜咽声从被子中传了出来。秦慕萧站在桌旁,面色铁青。 第三十九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秋月怜入戏太深!秦慕萧又何其残忍!若秋月怜真是平南王之女,堂堂王爷之女被人调换抛弃,流落江湖,如今,亲人就在眼前,却依然不肯相认,为了什么?秦慕萧在王府并不受待见,甚至还被迫害,可他们却不将他撵出王府,又为了什么? 刚才的一幕幕象倒放电影一样在燕洛雪脑中重现,透着说不出的诡异,秦慕萧一向心思缜密,定下计谋不奇怪,怪就怪在他如何就能确定王妃会出场?王妃不是疯了吗?假疯吗?不太可能,一人装疯一年半载可能,十二年天天如此,谁能受得了?平南王妃面目浮肿,眼神凶狠,行事不计后果,很像是人们常见的疯子。既然王妃真疯,就不应再受刺激,为何王妃会知道秦慕萧回府?还大张旗鼓找了上来?这是不是也是别人演的戏?而疯掉的王妃只是个入戏极深的演员? 燕洛雪走到秋月怜床边,说道:“秋姐姐,你不该哭,你说是演戏,怎么反成了看戏的,让人摆了一道?” 秋月怜坐了起来,双目红红的,呸了一口,说道:“你懂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说说,我怎么让人摆了一道?” 燕洛雪看了看已经转过身的秦慕萧,说道:“我虽不知你们真正目的究竟是为何,但旁观者清,就今天的事来看,他们应是给你下马威,想让你知难而退,从哪里来回哪里最好,若不然,也要让你清楚你若在府,危机重重,你伤心难过,你灰心丧气,想要一走了之,正应了他们心愿。” 秋月怜撇撇嘴,哼了一声,又用手背狠擦了下眼睛,说道:“你心思转得快,看的也仔细,怎么不知我心,我本来就不想搅这浑水,却非拽我来丢人现眼,我是气他呢。” 唉!原来是在埋怨秦慕萧。说出来就好!秦慕萧将椅子拖到床边,对秋月怜说道:“姐姐莫怨,我难得回来一次,若不抓住这次机会,我怎么甘心。姐姐受委屈,却也惊动了他们,你只管挺住,看他们还有什么手段。” 燕洛雪摇头,说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秋姐姐在这,你那么会易容,让谁来不行?” 秦慕萧转头,斜睨着燕洛雪,燕洛雪摆手,连说:“算我没说,你想怎样就怎样,我出去转转。” 她走出房间,却听见有人在敲碧莲小筑的院门。燕洛雪走过去,一个身披黑色戴帽斗篷的矮小之人站在门口。那人垂着头,帽子很宽大,燕洛雪看不清其面容。 秦慕萧闻声走了出来,那人一见径直扑了进来,秦慕萧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将那人带进了秋月怜和燕洛雪的房间,关了门。燕洛雪站在门外,对着门做个鬼脸儿,哪知门又开了,秦慕萧出来,皱着眉看着自己。 秦慕萧走过洛雪身边,燕洛雪跟上去,好奇问道:“那人是谁?” “谁?”秦慕萧停下,扭头回看燕洛雪,神秘一笑,“说客到了。” 说客?那秦慕萧怎么不在屋?秦慕萧回到房间,穿着鞋,斜躺在床上,说道:“你看着门,一会儿若有人要进来,就说我出去了。” 谁会来这?刚才那个人吗?燕洛雪猜不出秦慕萧又在摆什么迷魂阵,只得依言坐在那里。秦慕萧合着眼不理她,她便打量起秦慕萧的房间。 这是典型的女性房间。屏风将房间分成两室,卧房内内侧是红檀木的架子床,架子外挂着烟粉色纱幕,床边放了一张红檀木脚踏,还有一个涂漆印花的圆木坐墩。屋中圆桌,桌上放一个小窝娄,里面是一些做女红的用具。窝娄旁,一个精致的菱花镜静静映着屋内摆设。这屋中极简单,但有着不容忽视的脂粉气息。 秦慕萧就在这屋中睡起了回笼觉,窗外时断时续的小雨好似催眠曲,燕洛雪也有些昏昏欲睡。门声响动,她站了起来,是大门。她支起窗子,向外看,那戴帽的人走了出去。 燕洛雪回头,刚想说话,秦慕萧却翻身,背对着她,说道:“出去。”脸色差到了极点! 燕洛雪这个闷啊!她走到床边,坐在坐墩上,说道:“我不出去,你阴阳怪气,我为什么就非得听,根本都不关我事,还非要我进这府里,看你们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烦死了,你痛快送我去忘忧茶庄,不。不用你送,告诉我怎么走就行,我自己去。” 秦慕萧坐起,恼羞成怒:“闭嘴!” 燕洛雪似吃了雄心豹子胆,竟讥讽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现在就像是一个毛头小子,要不着糖吃就耍脾气的毛头小子。你想那人来是吗?可那人偏不来,于是你就气了,有什么气?你告诉他你想让他来了吗?没有吧?那他怎么会知道?有时候,别人不会在意你的话,更不会总有人听你的心说话,你,太自我!以为别人就必须围着你转吗?秋姐姐心里难受你不知道吗?还非逼着她……” “说够了没?”秦慕萧截断她的话,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脸色诉说着威胁。 “说够怎样?没说够怎样?”燕洛雪说道,她就是不想看秦慕萧刚才那个鬼样子,他耍心机也好,他冷冰冰对人也好,她就是不愿看他颓废的样子。 “说够就给我……”秦慕萧揪起燕洛雪,将燕洛雪拖到门口,就要往外仍,燕洛雪气得低下身,张嘴咬他的手,秦慕萧停住松手,抬起手腕,看燕洛雪两排清晰牙印,燕洛雪嘿地得意一笑,秦慕萧邪肆抿唇笑了,燕洛雪觉察不妥,转身想要逃,被秦慕萧一把拖回,秦慕萧说道:“这是你第二次咬我了,胆子不小!” 秦慕萧的脸慢慢向燕洛雪逼近,燕洛雪身子越来越低,腰都要折断了,秦慕萧突然面色一整,直了腰,抱起燕洛雪,说道:“你咬我两次,我摔你一次,不为过吧?” 随着他温润嗓音,燕洛雪华丽丽被抛出门外,燕洛雪等着意料之中的剧痛,但是,并没有,她被一条钢索卷住腰身,飞了起来,随后又安稳落到地上。 秦慕萧站在门口,任雨后的一缕阳光刺进眼中,他笑了,笑容中竟有些羞意。他拱手说道:“周伯,您终于来看我了吗?” 来人是个长相斯文的高个子中年书生,头戴逍遥巾,面色是健康的麦色,面容有几分熟悉,宽袍大袖,只是右手袖中一条钢索伸出,另一端正缠在燕洛雪身上。 周伯?燕洛雪听鸣蝉提过,不就是鸣蝉未来的公公,周善文的亲爹吗?看秦慕萧的神态,应是对周善文很亲近,很尊重。燕洛雪打量周伯,周伯却没注意他,他只手腕轻抖,松了钢索。 “卑职参见王爷!”周伯竟对秦慕萧行了跪拜大礼! “周伯,您这是做什么?”秦慕萧急忙上前,扶起周伯,“周伯是怪我没听您的话吗?” 周伯摇头,叹息,仔细看着秦慕萧,秦慕萧垂了眼帘,苦笑道:“周伯是要惹我生气吗?” 周伯神色一凛,说道:“卑职怎敢,实在是,实在是……” 秦慕萧摆手,说:“我不想听那样的话,周伯,你要和我在外面站着说话吗?” 周伯随秦慕萧进了碧莲小筑的小书斋,秦慕萧请周伯坐下,然后出其不意点了周伯|岤道,一撩袍子,跪了下去,给周伯扣了三个头。周伯神色激动,眼里蓄了泪水。 秦慕萧站起,解了周伯|岤道,周伯说:“王爷,你不是折杀卑职吗?” “周伯,在我眼里,你就像爹一样照顾我,教我武功,传我诗文,在顺安城陪我那么多年,还把善文兄留在我身边,与您的情谊相比,磕三个头算什么?”秦慕萧轻声说道,眼里似乎也有了湿意。 秦慕萧从没有过这样温暖的时候,燕洛雪看着他,移不开眼睛。秦慕萧看向她,温柔一笑,将她拉到身边,解开她左边紧袖,举起她的手,问道:“周伯,你还记得情锁吗?我没找她,她自己找到我了!” 第四十章 小弦切切如私语 秦慕萧的举动、秦慕萧的话、秦慕萧的表情终于让周伯的注意力转到了洛雪身上。周伯面露惊讶,问道:“她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儿!” 秦慕萧淡笑颔首,颇为得意,燕洛雪将手拽回,放下,说道:“洛雪见过周伯。” “洛雪?”周伯又一惊,“她是荣华公主和燕重垚的女儿?” “是!”秦慕萧回答,声音有掩不住的兴奋,“周伯想不到吧,他们就住在洛家庄那么多年,你却都没找到。” 此时秦慕萧就像一个小孩子,神色调皮,刚才在屋内的阴郁一扫而光。燕洛雪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同时又觉得奇怪,周伯找他们一家?周伯与她家什么关系? 周伯缓缓落座,说道:“当年往事,你实在是一知半解,不提也罢。王爷,我这次是奉命前来,王爷可否让燕姑娘先出去。” 燕洛雪俯身一礼,就要转身离开,秦慕萧却拉住她的手,说道:“她是我的夫人,什么事她都可以听。” 燕洛雪以为秦慕萧是随意,但她怎能随意,她说:“我去让人为周伯沏茶。” 秦慕萧仍拉她的手,不撒开,燕洛雪挣了几挣,他就是不松,燕洛雪抬头皱眉看他,他仍笑眯眯,但眼内却半点笑意也无。 周伯犹豫再三,终于说道:“主上不希望你住在平南王府,希望你立刻离开,另外主上不同意你的婚事。” 主上就是皇上吧?秦慕萧已经说过了,他娶了她,气病了皇上。 “我喜欢住哪儿就住哪儿,我喜欢娶谁就娶谁,他通通管不着。”秦慕萧坐了下来,沉静一笑。 “王爷,主上病得很重,他本是秘密宣你回京,可你非要他人知道,如今你在明处,别人在暗处,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他怎么承受?”周伯一脸哀伤,“听周伯的话,这府里的水就任它浑,浑到一定程度就发臭了,到时何须你费心思。” 真是高人!燕洛雪听了,心中竖起拇指,周伯很善权谋之术,秦慕萧的心眼儿那么多,不会是他教的吧。 秦慕萧手指轻叩桌面,问道:“周伯,你不觉得他们想法变了吗?” 周伯面现疑惑,秦慕萧又问:“当年他们能追杀到顺安城,又为什么安静了这么多年?难道他们当真没有一丝机会杀我?” 燕洛雪心一哆嗦,秦慕萧幼时遭到追杀? “你是说?”周伯有些了然。 秦慕萧冷笑:“他们认为我奇货可居呢!他们如今死扒着我不放手,连亲生女儿都不要呢!周伯刚才见到那个女人了吗?” “你是说平南王侧妃吗?”周伯问道。 “哪里还有平南王侧妃,如今她只是个带发修行的女尼,法号贞宁,周伯忘记了吗?”秦慕萧冷冷说道,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埋怨,“她是平南王请来的说客,是说服亲生女儿悄悄隐退的说客,她任务完成了,如今都不敢见我的面了。” 燕洛雪听明白了,那个带帽的矮小之人是贞宁女尼!她任务完成了?这么说秋月怜是不会留在府里了,所以秦慕萧非常生气,端出了那般脸色? 周伯叹口气,劝导:“小不忍则乱大谋,既然他们如此,你何不借机离开,现在还不是和他们公开较量的时候,主上又病着,你何必挑这时候呢?” “告诉我一切,我就离开。”秦慕萧扬着头,直视着周伯,“我不要稀里糊涂被人耍来耍去,我与他们有何相关?却非要我来承担?他高高在上,对一切装聋作哑,韬光养晦也好,胆小懦弱也罢,后果已经造成,他现在又想让我消失吗?” “不是消失,是保护啊!”周伯叫道,“你大了,怎么还不知他的苦心,他将你送走,把他的暗卫营整个都用来保护你,天机老人本来已经归隐,他好说歹说求他收留你,这些年,他任你让梁总管代替你行事,任你屡次欺,欺骗他,任你结交江湖人士,任你收集各国信息,甚至你结交无情山庄,他都没说什么,你可知无情山庄底细?那可是秦徵的秘密大军!你还想让他怎样?” 燕洛雪越听心越惊,秦徵,秦慕萧说起过啊,前朝太子爷,修建了那个华美的山底隧道的那个,秦慕萧接管了他的产业,野心不小,还公然对抗皇上,他不想活了吗?要知道天威难测,他喜欢你,欣赏你,用你的时候会对你百般赞赏,千般允准;可当你逆了他的龙鳞,他也可以转身就可以挥起屠刀,判你个斩立决! 皇上和秦慕萧究竟是什么关系?让秦慕萧顾不得会引起天子之怒,敢这么有恃无恐? 周伯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说道:“你东齐之行做得很好,主上甚为满意,他让卑职将这封书信转交给你,让你斟酌行事。” 秦慕萧接过,并不看,只揣进怀里,他问道:“他还是不见我吗?” 周伯脸色为难,说道:“卑职建议他不要见你,卑职认为他的身体再经不起大刺激,你最好听他的话,不要再做出过分举动。” “我哪里过分,我今天这样不是他造成的吗?”秦慕萧今日情绪极不稳定,“他管我这管我那,又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如何能服?对了,你回去跟他说,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无需他同意!” 周伯看了一眼燕洛雪,说道:“这话你亲自告诉他,卑职只说一句,这事绝非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他一听说你娶了她,当时就吐血了,昏迷了两天,若不是天机老人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他口中一直叫着‘荣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其中缘由谁都不知道,你不要胡来,以免后悔终生。” 秦慕萧白了脸,冷着脸,好长时间不说一句话,终于他恨恨说道:“我娶燕洛雪他就觉得对不起荣华公主?我就这么不配得到她吗?我是无名小子,无父无母,玷污了她高贵身份?” 周伯张嘴想劝,秦慕萧一摆手,“多说无益,周伯,我知你为我好,我可以答应他不去马蚤扰他们,但是我的婚事他管不着。” 周伯黯然离开,秦慕萧和燕洛雪一时间谁也不张口说话,燕洛雪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但是很假,她耸耸肩,转身走了出去,秦慕萧跟在后面,燕洛雪越走越快,秦慕萧紧追了几步,在燕洛雪进自己房间前抓住了她,说道:“你不要给我添乱,我以后会解释给你听。” 燕洛雪听出秦慕萧的话语中暗含着恳求,心有些软,这两日在王府中的所见所闻所感,都说明秦慕萧灰暗的生活令他难以回首,也令他难以释怀,如果她陪着他,呆在他身边他会好受一些,安心一些,那她就那么做吧,关于西秦国那位生病皇上的心情她可管不着。 “好!”燕洛雪说道,“你攥我攥这么紧干嘛,我不过是想看秋姐姐真走了没有?” 秦慕萧松一口气,松了手,任她推门进去,只见屋内空无一人,寂寂无声,秋月怜真的走了,空旷的桌上留了一封信,秦慕萧走过去,将信打开,半晌不语,燕洛雪凑过去,只见纸上写道:“金锁非属庵中人,月明河里隐其身,策马寻踪入北燕,查实真相返真身。” 第四十一章 不堪往事难回首 秦慕萧反复读了几遍,拿着信的手开始颤抖,他刻意慢慢将信折起收进怀里,来掩饰内心的惶然。燕洛雪问道:“金锁是秋姐姐亲娘留给她的吗?” 秦慕萧没吭声,一转身,走了出去,燕洛雪想跟去,但又停下,秦慕萧或许想要静一静。可是秦慕萧又回来了,说道:“收拾一下,我们离开这里。” 燕洛雪立刻动手,将随身衣物简单打一个包裹,被在肩上,随秦慕萧走出房间。二人匆匆行走,引来府内仆人侧目,行至中堂,秦慕萧让燕洛雪在外等候,秦慕萧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平南王跟在后面客套说着挽留的话,秦慕萧也客套回绝。 走出王府,燕洛雪虽担心秋月怜,但还是感到很舒心。王府处处是算计,也就秦慕萧幼年住在府里习惯了,才会游刃有余。燕洛雪问秦慕萧打算,秦慕萧不答,只到了咸安城一家酒楼,在酒楼内一个单间要了几个小菜,一壶酒,简单吃了午饭。还未吃完,周善文和鸣蝉出现了,秦慕萧吩咐周善文去雇车。 几人驱车快行,大约一个时辰,到了目的的,几人下车。燕洛雪一见,竟是珍宁寺。秦慕萧还要见贞宁吗? 还是在那间禅房,贞宁平静至极见了秦慕萧。这次秦慕萧并没有让燕洛雪回避。他恭恭敬敬给贞宁磕头,口尊娘亲。 贞宁过来扶起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施主切莫如此,此处并无你的娘亲,只有出家人贞宁。” 秦慕萧说道:“娘亲照顾我六年,我无论什么时候都当你是我的娘亲。” 贞宁说道:“你长大了,有些事该想明白了,不然怎么会又来找我,我真的不是你的娘亲,我一直把你当做是我的孩子,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我只是欺骗自己,告诉自己我的孩儿还活着,就活在我身边,我疼你护你实际是疼我自己的孩子,护我自己的孩子,不然我该怎么办啊,我的丈夫怀疑我,王妃欺压我,我的孩儿又下落不明,我可怎么活?可你终究不是我的,你怎么会那么像他,否则也不会……” 秦慕萧面露悲戚,扭过头,闭上眼睛,问道:“娘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您的孩子吗?” 贞宁泛出一丝苦笑:“怎么可能,我若知道,我当时就会寻找我自己的孩子,我稀里糊涂,以为你就是我的孩儿。” 秦慕萧面色有几分迷惑,贞宁见状,说道:“当时我难产昏迷,不知昏了多久,等我醒后,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下,我从床下爬出,看见嬷嬷浑身是血,倒在床边,我忙寻找我的孩子,却发现到处是烟,房已着火,我挣扎着逃出门外,听见了你的哭声,你被压在一人身下,那人也死了,我当然会以为你就是我的孩子,我把你抱在怀里,跑到街上,被一路人所救,收留在家。后来我回来查看,那里已是一片废墟。我的人被杀的被杀,被烧死的烧死,只剩下我和你。我辗转回到王府,当时王爷啊,王妃也产后不久,王爷是日夜陪在左右,我……我……”说到此,再说不下去。 秦慕萧不忍再问当日情景,想起姐姐秋月怜,问道:“您没给您的孩儿长命金锁?” 贞宁眼里又流出眼泪:“王爷给了一个麒麟玉佩,我日夜揣在怀里,我还没得到机会给他戴上,我以为你是我的孩子,玉佩自然给你带上,后来别人开始风言风语,王爷发怒,摔碎了……秋姑娘虽与我相像,但你怎么就能确定她一定是我女儿。” 她擦擦眼泪,说道:“贞宁在此天天念佛,保佑我儿,若活着,佑他安康喜乐,若不在人世,佑他早日超生,下辈子投在个普通人家,一生顺顺利利。” 燕洛雪在旁听着,心中恻然,这贞宁也是苦命之人,在王府受正妃排挤,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却连男女都不确定,又如何能告诉秦慕萧什么有用的信息。听贞宁话语,应是因秦慕萧长得像某人而受了怀疑,受尽欺凌。秦慕萧曾说过他不知与何人相像,难道是别有隐情? 秦慕萧又跪下,说道:“还请娘亲回忆一下,究竟在何处生产?” 贞宁说道:“王爷在城西有个乐宁布庄,他把我秘密送到哪里。” 贞宁叫人拿了纸笔,给秦慕萧绘了路线图,递给他,说道:“你心里怪我,我知道,但我仍有一言,望施主三思:该糊涂时糊涂,不该糊涂时装糊涂。希望这句话保你平安。你要知道,我让秋姑娘离开,不只是因为王爷,而是为了你。贞宁也累了,施主回去吧,方外之人不远送了。” 秦慕萧听罢,不言不语,又磕了三个头,起身说道:“娘亲保重,孩儿告辞。” 秦慕萧带燕洛雪出来,燕洛雪问道:“你为什么让我知道这一切?” 秦慕萧哼了一声,说道:“与其让你瞎猜,不如什么事都摊开,你不是要了解我吗?这样的我可污了你身份?” 这话有些愤世嫉俗的味道,燕洛雪正色说道:“我就是我,你因为我的身份是南凤国的妖孽而觉得我污了你吗?” 秦慕萧伸手拉住燕洛雪的手,说道:“好,我们谁也不许嫌谁,你要记住今天的话,不许反悔!” 二人回到车里,秦慕萧说道:“去城西”他将路线图递给周善文。 车子快驶出柏树林的时候,秦慕萧微微掀开车帘,燕洛雪也探头看,只见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在两名侍女的陪伴下,轻轻走过车边,交错之间,女子回眸,燕洛雪注意到那女子额心一枚血痣,殷红一点,格外醒目。 秦慕萧放下帘子,皱着眉头,说道:“那几名女子都身负功夫,善文兄一会儿将车子停在隐蔽处,前去探探。” 周善文将车停在一假山石旁,很快消失了,但不久即返,回禀道:“那蒙面女子似乎对珍宁寺历史很感兴趣,对着主持问这问那,那住持以为那人是来布施的,极力吹嘘珍公主多次显灵。” 燕洛雪心中有一丝异样,起了一丝警觉,对那女子多了一份好奇。她担心住持说出那日求签之事,便问道:“你听清主持说什么了?珍公主如何显灵?” 秦慕萧斜她一眼,以为她插科打诨,周善文挠挠头,为难说道:“没敢离得太近,只隐约记着好像是吟了一首诗,什么香魂之类。” 唉,烦啊!燕洛雪叹了口气,但也颇觉可笑。秦慕萧觉得异样,便问她,燕洛雪吞吞吐吐,就说了前几日之事,秦慕萧深深看了她一眼,搂她入怀,说道:“你真是个妖孽。” 天将傍晚,晚霞满天,但昔日的乐宁布庄只留下断壁残垣,看来平南王对当年之事难以释怀,并未派人来整理,来重建,甚至都看不出来修葺过的样子。这布庄的被烧过的黑墙与周围的青砖绿瓦形成鲜明对比,显示出当年的烈火无情。 秦慕萧在破败的门廊处站了很久,终于走了进去。但进入之后脚步却戛然而止。在珍宁寺附近见到的蒙面女子正站在院中废墟之中,风过,拂过她的白裙,她双臂中的轻纱扬在空中,使她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第四十二章 淡烟淡雾笼秦宫 蒙面女子回眸一笑:“你来此旧地凭吊一下为你死去的人吗?” 那女子柳叶弯眉,杏眼妩媚,薄纱覆面,但看脸型很是秀美,尤其是额心红痣鲜红欲滴,更添了几分妖冶。那女子目光落到秦慕萧的脸上,毫不惊讶,好似看到熟悉之人,竟缓缓笑了,笑声如黄莺出谷,悦耳动听。她说道:“你终于长大成|人了,我很欣慰,我这十八年没白等,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秦慕萧沉声问道:“你是谁?不要装神弄鬼!” “我是谁,你无须知道,我知道你是谁就行了。”女子轻飘飘出了废墟,来到秦慕萧面前,燕洛雪主意到女子水袖宽大,手缩在里面,也不知有没有武器。她眼中流露出促狭之意,说道:“你与他甚象,倒不辜负我苦心将你留在他身边,他一定很欣慰吧。” 秦慕萧脸色变得苍白,显示出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慎重,他对周善文和鸣蝉挥了挥手,那二人立刻走了出去,然后他对那神秘女子拱手说道:“前辈既然知道我是谁,也应知我来意,还望前辈告诉我实情,我究竟是何人所生,我母亲究竟是何人?” “你不问父亲,就是知道父亲是谁了?”女子笑笑,“为什么不问父亲?” 燕洛雪看秦慕萧极力忍耐,不禁对这女子生出一股烦厌,她上前说道:“你这样神神秘秘,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你原本包藏祸心,就想来这里挑拨离间!” “闭嘴!”秦慕萧喝道,“一边儿去!” 燕洛雪瘪瘪嘴,扭身站到一边,女子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一个转,但没理她,仍对着秦慕萧说道:“她说对了,我就是包藏祸心,但是这也是实情所致,他们当年亏欠于我。若他们因此受到折磨,那是他们活该!” 女子突然变脸,眼中目光阴冷无比,她轻声说:“但凡男子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不认,原因不外有二,一是那人是他极恨之人,二是那人极爱之人,可惜极爱之人却琵琶别抱!你,懂了吗?” 那女子说完,又看了看燕洛雪,便轻飘飘越墙而去,那白色轻纱就化成一缕淡烟转瞬逝去。燕洛雪跺脚骂道:“鬼气森森,故弄玄虚,和你倒很像!” 她本想说些俏皮话,但秦慕萧却死死看着她,神色极吓人,她下意识退了一步,秦慕萧仍看她,她勉强抑制住害怕,上前拿手在秦慕萧面前晃了晃,秦慕萧一把捉住,将她抱住,低声吼了一句:“不会的,不会的,她骗我,她骗我,那不会是真的!” 燕洛雪一头雾水,也不知什么真假!只知道秦慕萧心慌到了极点,她点头附和:“她一定别有居心,你千万不要上当。” 几人在废墟处停留了一会儿,秦慕萧也没发现什么,十八年已经过去,能留下什么线索?秦慕萧低声告诉周善文,让他回去布置人手,调查那个神秘女子,周善文点头答应。几人驱车来到一处街区,弃车步行。 周善文离去,鸣蝉和秦慕萧、燕洛雪一道,几人在大街小巷穿行,好似走起了迷宫,后来进了一家酒楼。在酒楼的藏酒室里,有一个地道入口,三人进了地道,矮着身子走了一会儿,又钻了出来,这一切竟和在东齐国很像,现在他们所在之处也为一家后园,只不过这后院甚是空旷,似乎是练武场或是农村的打麦场。 燕洛雪正环顾四周,一个久违的声音传入耳中:“庄主?” 燕洛雪回身,正对上明嘉诩难以置信的面容,燕洛雪笑了,向明嘉诩扑了过去,秦慕萧一把拉住她的后脖领,黑着脸问道:“你想干嘛?” 燕洛雪嘿嘿笑笑,挣脱开来,对明嘉诩笑道:“师兄,别后安好?” 明嘉诩穿着宽松的棉布袍子,头发也只用蓝布巾裹着一个髻,微黑的脸上有些风霜,他看着一身男装的燕洛雪,脸上慢慢浮现笑容,他点点头:“我很好,见到师妹平安我就更好。” 秦慕萧截断他与燕洛雪叙旧,说道:“烦请明老板为她安排住处,她要在这里住些时日。” 她住这儿?这么说秦慕萧不会住这儿了?也好,她终于可以喘息一阵了,她急着问明嘉诩有关她爹娘的事,于是也催着明嘉诩快带她到她房间。秦慕萧确定她安定下来后,嘱咐明嘉诩决不可让燕洛雪出门,并向明嘉诩描绘今日所见女子,提醒他一定要小心处事,然后就匆匆离去。 燕洛雪知道他一定是调查那神秘女子的话是真是假,心中自然担忧,但她更想知道她父母的消息。明嘉诩带她来到书房,递给她一个包裹,燕洛雪急不可耐,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精致的檀香木盒子和一个小包裹。洛雪解开那个小包裹,愣住了,那小包裹里,竟是整整齐齐叠好的艳红色嫁衣,那红色锦绣上串着金丝线绣的飞凤,燕洛雪伸手抚摸,心里有温馨,也有莫名恐惧,这嫁衣多像秦珍儿的嫁衣啊! 明嘉诩说:“这是师母一针一线为你缝制的,师母说,这件嫁衣你一定要传给你夫君看。” 燕洛雪脸红了,这样不就是告诉秦慕萧他们答应他了吗?燕洛雪不想继续此话题,手伸向了那个盒子,明嘉诩说道:“这盒子是师公给你的贺礼,是他家传珠宝,他说他无儿无女,你就是她孙女,这些本应是你的。” 燕洛雪打开,见这小盒虽小巧,却还隔了好多小格,里面珠宝精美至极,燕洛雪从未见过,她拿起一枚金凤钗,那凤钗凤头昂首,凤眼是红宝石镶就,很是漂亮。燕洛雪笑着拿起,说道:“这是我爹给我娘的。” 明嘉诩看她笑容明媚,心里黯然但又为她高兴。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拿过这枚凤钗,放回盒里,燕洛雪奇怪叫道:“师兄?” “师公说这些珠宝不要轻易现于世人看,除非你已经确定不会有危险。”明嘉诩说,“这也是师父师母千叮咛万嘱咐的。” 燕洛雪见明嘉诩郑重,忙点头答应,正巧有人来拜访明嘉诩,要与明嘉诩谈生意,明嘉诩便借故离开离开了。燕洛雪拿着包裹,回到自己房中,鸣蝉迎上来,服侍燕洛雪梳洗,换装。明嘉诩又让人送来了晚餐,燕洛雪胡乱吃了,就倒在床上等着秦慕萧。 夜色渐深,秦慕萧依然没有回来。 ﹌﹌﹌﹌﹌﹌﹌﹌﹌﹌﹌﹌﹌﹌﹌﹌﹌ 此时的秦慕萧一身黑色隐身衣,正悄悄尾随在西秦武帝秦柯的护卫队后,他要造访西秦武帝秦柯。今日那女人在他心头撒下怀疑的种子,他不把事情弄清楚,他寝食难安。若这世界上有一人与他相像,就只有西秦武帝秦柯。 秦柯是他的父亲!他六岁时见到秦柯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但是,他却从此深恨秦柯,因为他明知他是他的儿子,却不肯认他,不但不认,还把他打发到离京八百里之遥的顺安城。 “秦柯,秦柯,你最恨谁?你最爱谁?我情愿是你最恨之人所生!也不要是那个人的孩子!”秦慕萧内心在嘶喊。 皇上所行之处是皇后居所永福宫。闻听皇上到来,永福宫大门大开,皇后胡敏精心打扮,梳着繁复高髻,插着凤凰钗,身着红色纱衣,双臂挽着柔金色轻纱,站在宫门前迎候武帝秦柯。 身着黑色滚龙袍的秦柯下辇,走向跪迎在地的皇后,说声:“免礼平身。”然后静静看着皇后,却并不进殿。 胡皇后不解其意,但也不敢冒然开口相邀。正尴尬间,秦柯开口:“皇后,朕今夜前来是有一事通知你,东齐幽王派来使者为其四子临淄王齐隽求亲,以求和西秦结盟。霜儿身为皇家长公主应为国分忧,朕已决定三月后,送她和亲东齐。” 胡皇后闻言,如晴天霹雳,脸色惨白,身子晃了几晃,终于跪倒在地,说道:“陛下,那临淄王是个傻子,我们膝下就一个霜儿,陛下怎么忍心将她远嫁给一个傻子。” 秦柯不以为然,摇了摇头,说道:“皇后此言差矣,临淄王为皇子,霜儿为公主,身份相当;临淄王虽有些迟钝,须知他迟钝乃是最好的保护,霜儿在他那里无性命之忧;再说世上几人见过其真容,真傻假傻很难说,宫中伎俩罢了,皇后身处宫中,怎么还不解其中真味?” 秦柯似话中有话,皇后心中一阵阵悲凉,说道:“陛下,臣妾又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有错,臣妾……” “又做错?”秦柯不解,“皇后何时做错过事?朕怎么不知。朕只知道皇后总领内宫为朕分忧,朕心甚慰。” 皇后抬眸看着秦柯,眼中有恐惧,有哀求,有柔情,有怨恨;而秦柯也望着她,眼神却晦涩难懂。 秦柯打破沉默,说道:“皇后不必忧心,霜儿嫁过去就是正妃,王府之中她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绝不会委屈着她。女儿迟早要嫁人,你还能留她一辈子吗?你为她好好准备,五日后朕就要颁下旨意,派周卿前往东齐协商此事。时候不早,朕还有奏章要批,皇后也该安歇,朕就回去了。”说罢,回身登辇,说声摆驾回大成殿。胡皇后跪地送驾,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四十三章 春梦易醒随风散 秦慕萧隐在暗处,心中思衬世人皆传秦柯深爱荣华公主,但也甚为敬重胡皇后,但这二人说话客客气气,怎么如此见外,全然没有夫妻间的默契与亲密。 他正要悄然退去,追赶秦柯,却见到一个老嬷嬷上前抱住皇后,皇后倒在她怀里,哭泣起来,老嬷嬷说道:“皇上国事为重,娘娘日后好好哀求,皇上一定会准的。” 胡皇后说道:“奶娘,你真糊涂,你忘了十二年前吗?十二年前他将霜儿带走,我三月未见着霜儿,后来病倒,霜儿方回,奶娘忘了吗?” 这话让秦慕萧又将脚步定住,十二年前,不是他六岁那年吗?难道平南王妃的疯言疯语提及皇后,不是没有缘由? 老嬷嬷没有说话,胡皇后接着说道:“他在威胁我,他在警告我,他知道,他知道是我做的。他知道我派人推那孩子落湖,他知道我派了人去顺安城!” “娘娘,您不要想太多,皇上若知道,怎么会没有任何动静?”老嬷嬷安慰她。 “那是因为闻萱若一口承认下来,替我顶了罪。萱若怕我动她的孩子,不敢咬出我。”胡皇后喃喃自语“但闻萱若疯了,疯子疯言疯语,总会传入他耳中,所以他拿霜儿警告我!” “皇后娘娘,皇上既然当时已经原谅了你,就不会再计较,你一定要放宽心,与皇上好好相处,生个皇子,你就不用这么发愁了,就有指望了。”老嬷嬷给胡皇后出着主意。 “生皇子?”胡皇后呲笑一声,“和谁生?” 老嬷嬷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见个位宫女也是神色惶然,都以为皇后魔障了,老嬷嬷急忙说道:“娘娘,你怎么说起胡话来了,你自然和皇上生皇子,皇上不也常来永福宫吗?” 胡皇后抬起泪眼,说道:“来了又有何用?来了他也从不碰我,从那孩子离开京城,他就再没碰过我,可能也不碰别人,你看这么多年宫中可有人传出喜讯?他来我这里不过是做做样子,一则可堵众人之口,二则我一直无喜,日后他若废我,也有借口,你道他常来我这是什么好事吗?” 老嬷嬷见皇后如此伤情,勉强劝解:“皇后娘娘千万不要这么想,皇上至今只有一女,西秦国这么大的江山怎么也要有人继承,皇上怎能不急?” 胡皇后摇了摇头,眼泪随之纷落,说道:“他才不急,有日他大宴群臣,群臣借着酒兴催促他早诞子嗣,他却也借着酒劲大怒,说‘朕有兄弟,兄弟有子,西秦有何优?西秦有何惧?’你听出来了吧,他这江山要留给他心上人的孩子呢!” 老嬷嬷有些难以置信,问道:“娘娘是说平南王府的……” “不是他还有谁,他怕我再害他,让他离京八百里,并让暗卫营随行,后来听说又找了他亲舅舅,将那小子干脆带离西秦,不知带到哪里。”胡皇后心中有恨,怨声说道。 秦慕萧听他们句句言涉自己,不禁屏住了呼吸,牙关紧咬,旧时苦楚涌上心头。 老嬷嬷不以为然:“皇上并未承认他是皇子,另外,娘娘怎么就那么肯定他就是皇子?” 胡皇后自嘲一笑,花容更加惨淡,轻声说道:“为什么那么肯定?因为我知道!因为我早就知道。当年他登基不久,诸事皆使他烦忧,但那一日他竟未早朝却还异常欣喜,我从未见过他那么笑 舞魅君心第12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笑,笑得那么幸福,我暗中打听,得知头夜他夜宿荣华宫荣华公主的寝殿,早上方回。他对荣华公主的心思,世人皆知。” 老嬷嬷说道:“皇上若与荣华做那种事,敬事房岂会不记?” 胡皇后讥讽一笑:“他爱她就如生命,怎肯坏她名节,就是荣华弃他而去,就是明知荣华将那孩子送回不安好心,你可曾听过一句有关荣华的坏话传言,他宁可苦着自己,不认那孩子,打这闷葫芦,一打就是这么多年,也不做一件有损荣华名声的事,他啊,心心念念,都是荣华!可惜,荣华只爱燕重垚。荣华,我不知是该感谢你,还是恨你!” 秦慕萧听到这里,耳中隆隆作响,整个人都似石化,他的心似被冰冻了,热度骤然散尽。不!老天,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时,一名太监匆匆赶来,对着胡皇后跪下,说道:“皇后娘娘,小的听说那个秦慕萧回京来了。” 胡皇后呆住,老嬷嬷问道:“皇上可知道了?”皇后了然一笑:“奶娘,你真糊涂,皇上若不知,刚才怎么会来,他啊,总能抓住别人的最弱处,最痛处,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吗?我要向他低头,我要向他请罪,让他饶了我的霜儿,奶娘,你让人传话,说本宫要去大成殿!” 很快,永福宫安静了下来,可秦慕萧却仿佛真变成了冰童子,冷冰冰,没有一丝活气。他茫然走在夜色中,一身夜行衣,犹如游魂。天下起雨来,雨滴打在脸上,他仰头笑了,笑声暗哑,很快消逝在雨中,他踉踉跄跄走着,他甚至不再躲避,他的正前方就有一队人,那些人都冒雨站在那,看着他。 一个老太监提着灯笼,颤颤巍巍上前,施礼说道:“奴才见过顺安王爷,皇上请王爷到勤宣殿。” 秦慕萧冷笑数声,说道:“他终于肯见我了吗?” 太监不敢回答,只说“王爷请!”秦慕萧大步走着,太监一溜小跑领着路,边跑边气喘吁吁说道:“王爷,皇上病着,周统领叮嘱您切勿顶撞触怒皇上。” 秦慕萧被雨浇得湿漉漉的脸白得如坚玉一般,眼眸却越发的幽深,他就这样进入勤宣殿,站在台阶下,并不下跪,他冷冷看着坐在龙椅上的西秦武帝秦柯。 秦柯也在看着秦慕萧。看着秦慕萧就如同看着多年前的自己,俊美,冷静但却阴郁。不光长相,连性情都是如此偏执,认准了就不顾一切,若说他们不是父子,天底下怕没人相信吧。 秦柯挥挥手,屋内太监宫女退出殿内,秦柯向秦慕萧招招手,说道:“你上前回话。” 秦慕萧走上前,他足底的污泥,身上带的雨水弄脏了大殿中的红毡,他丝毫不觉内疚,他站在秦柯面前,目光直视着秦柯,没有惧怕,也没有尊敬。 秦柯叹了口气,说道:“你长大了!你认为你该知道一切了吗?” “那要看你。”秦慕萧傲慢说道,“你知道我来了,想让我知道。” “对!你知道你为什么必须知道!朕不希望你一错再错!”秦柯声音大了些,但随后就咳了起来,那声音在空旷大殿上响起,令人心惊。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有什么错,若说有错,也是你一手造成,你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人,不顾人伦,你休想我会听你的话,她是我的,就是我的,我不管她是谁!我就是要你们看看,你当年种了什么因,今天又结了什么果!”秦慕萧如同冥界魔鬼,对喘咳不断的父亲说着无情话语。 “你这孽,孽……畜生!”秦柯骂道。 “哼,你骂我吗?”秦慕萧冷笑,“你杀了我好了,你杀了我不就一了百了,你可以保住她女儿的清白,你可以保有她的感激,反正你为了她也从来没有想认我,我顶撞你,实属十恶不赦,你就一刀杀了我!” 秦慕萧每说一句,秦柯的脸就白上一分,本就无血色的面颊已经铁青,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秦慕萧说了狠话,似乎也用尽全身力气,他索性坐在地上,背对着秦柯。 “你们有没有圆房?”秦柯低声问道。 秦慕萧仰面笑道:“你以为呢?我,没你那么龌龊!做了还窝窝藏藏!” 秦柯说道:“你很好!朕一直以你为荣!只是西秦国朝廷内部复杂,阀门众多,朕不许你回朝,朕不认你,也不全然是为她。你人在江湖,游走四国,了解民间疾苦,这对你甚有用处,你如何不理解朕的苦心,朕只你一个,难道会害你不成,你回来这几日已经见到了吧,你在朝中会危机四伏,你待些时日,局势就会明朗,到时你不回来朕也会强迫你回来。” “回来又有什么意思?像你一样与人虚与蛇尾、同床异梦吗?那样的生活我不稀罕!”秦慕萧站起来,说道:“我走了,我不会再回来,她,我会放她离开。你该安心了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走出大殿,秦柯咳嗽声在身后撕心裂肺响起,他还是没有回头。 第四十四章 身在棋局不自知 燕洛雪和衣睡着,突觉屋中有响动,便睁了眼,只见烛火已燃,秦慕萧一身黑衣坐在桌旁,手里拿着一壶酒,正向嘴中灌去。燕洛雪跳下床,到秦慕萧身边,抢过酒壶,问道:“你怎么了?” 秦慕萧眼光迷离,瞧了瞧她,轻声说道:“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梦而已,醒后睡不着。对、对了,那是什么?” 秦慕萧指着明嘉诩交给她的包裹,包裹已经打开,红色嫁衣摊开着,燕洛雪脸有些烧,她总不能说是她爹娘已经同意他们的亲事了吧。秦慕萧却几步走到床边,抓起嫁衣,阴沉地粗声粗气问道:“你还想干什么,我这般对你,你还与明嘉诩勾勾搭搭,你已成亲了,他还送你嫁衣,你们想私奔吗?好!我就成全你们,这是休书!从今往后,我们各自嫁娶,互不干涉!” 秦慕萧拿起案上笔,在纸上刷刷写了起来,字迹凌乱,燕洛雪在一边已经气哆嗦了,口不择言吼道:“你这疯子,是你一直缠我,如今这样,我早求之不得!” 秦慕萧笔一顿,抬眸看着燕洛雪,见燕洛雪珠泪盈睫,他调皮笑了:“那更好!”说完,大笔一挥,签上秦慕萧三个字,然后举起休书,脸一板,一字一字念出来:“余慕汝姿容,聘汝为妻,深情相待,奈何汝心如顽石,出言不逊,为不敬;貌合神离,为不忠;今更甚欲与他人双宿双栖,故出此书,今与汝恩义断绝,永不相见!” 秦慕萧念完,大笑,然后将休书卷起,塞给燕洛雪,燕洛雪此时只茫茫然,心中不知是何感受,只觉得整个事都不对,但又不知究竟不对在哪里。 秦慕萧爬上床,躺了下去,口中含混着:“还不去找你那相好的师兄?” 燕洛雪跳上床,秦慕萧幽深目光注视她,如果燕洛雪看,就会知道他心里实在很苦,可是燕洛雪没有,燕洛雪在床里侧,猛伸出一脚,将秦慕萧踹下床,说道:“你弄皱了我的嫁衣!” 秦慕萧躺在地上,没起身,只傻笑着,燕洛雪还是不理,只小心翼翼将嫁衣叠好,收进包裹,然后,跳下床,拎起包裹,走了出去,见鸣蝉一脸惶然站在外面,燕洛雪说道:“多谢鸣蝉姐姐照顾,后会有期!不,也许是后会无期。” 外面还下着雨,燕洛雪跑了起来,只想大哭一场,她喊起来:“师兄!师兄,你出来,你在哪儿?” 明嘉诩已经睡下,突然听见了响动,披衣出来,见燕洛雪凄惶偟站在雨中,惊讶问道:“师妹,你怎么啦?” 燕洛雪想哭,却突然又没了眼泪,她心头突然如槁木一般感觉,无血无泪,她静静看着明嘉诩,说道:“师兄,你带我去离山吧,他刚刚已经同意了,我们可以连夜就走。” 明嘉诩虽不知何事,但看燕洛雪神情,定有不寻常的事发生,他的责任就是保护燕洛雪,如今燕洛雪发话,离开秦慕萧,他焉会不听,他立刻回屋收拾行装,拿着佩剑,吩咐人套好马车,他扶着燕洛雪上了马车,自己坐在车辕亲自充当车夫,他一甩鞭子,车马行进,离了忘忧茶庄。良久,车中突然传出压抑哭声。明嘉诩心中微痛,师妹终究是爱上秦慕萧了,不然离开秦慕萧何以让她这么伤心? ﹌﹌﹌﹌﹌﹌﹌﹌﹌﹌﹌﹌﹌﹌﹌﹌﹌﹌ 直到车子完全消失在夜色中,站在忘忧茶庄最高处的秦慕萧依然向车子方向望着,他手里拿着酒壶,饮着美酒,酒香四溢,似乎很是惬意。可有谁知此时他内心的煎熬。那酒的辣味入喉,却解不了他心头的苦涩。他探手入怀,抓住胸前月牙形紫玉钥匙,原以为情锁锁情定要锁个生生世世,却哪知此生都已无望;原以为能朝朝暮暮常聚首,现在却盼从来未相逢;原以为二人真正有缘,到头才知造化确实弄人。他一杯杯,好似琼浆下肚,可这哪里是酒,而是他的心碎,他,只求一醉,他,只求一睡。不然他该怎么摆脱这令他绝望的事实,自己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女子竟是自己的妹妹!自己苦苦想要留住的一丝温暖不过是虚幻。不知不觉,他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发现已经躺在了床上,旁边站着周善文和鸣蝉,他摆手示意他们出去。他只想安静待会儿,他从未像这样软弱过,就是幼时也没有过,他这种样子,不想让人看见。 他下床,推开窗,雨已经停了,月光清冷,照入室中,或许是那皎皎寒光令他酒醒,他清醒了许多,他望着月亮,想起了贞宁告诉他的话:该糊涂时糊涂,不该糊涂时装糊涂。真是至理名言!可惜他没有听,非要踏这大网,现在被这网困住,我如何才能摆脱?荣华,秦柯,燕重垚,燕洛雪几个人的名字在他脑海里轮番出现,他突然想起那个神秘女子,那神秘女子在几人之间充当了什么角色?她告诉他事实的目的是什么?她的阴冷话语响在他的耳畔,她要报复谁、折磨谁呢?他这样痛苦是那女子所愿吗? 雪儿,雪儿,他心中叹息,她此一去,定会嫁给明嘉诩吧,明嘉诩深情,性子又宽厚,定会对燕洛雪百般呵护。他闭眼,不愿见到燕洛雪身穿嫁衣的模样,可是燕洛雪与他成亲时的娇羞带怯又兼防备的可爱模样就像生了根一样在他眼前晃动,那大红嫁衣,刺痛了他的眼睛。 嫁衣?不对!嫁衣是明嘉诩交她不假,可明嘉诩明知他们已经成亲,怎么还会送她嫁衣?秦慕萧身子有些发颤,不是明嘉诩,就应是洛雪爹娘了,送她嫁衣就表示他们同意他和洛雪的亲事了?他们知道他是西秦皇族啊,当年的玉佩就是秦柯给的,那是秦柯佩戴过的玉佩!荣华公主应该见过啊,他们明知道还会同意?就没想过他的存在吗? 不对!不对!难道他上当了?燕重垚那么疼爱妻女,为妻女殚精竭虑,荣华公主若曾和秦柯有过苟且之事,他如何能毫无芥蒂,他又如何能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帮助。但为什么秦柯却不否认?不,不行!秦慕萧自言自语:“我不能糊涂,有些事既然起了头,就停不了了,回不了头,再说,荣华公主若真是我娘,我就更要去,我要问问她,她怎么会那么狠心抛弃我,怎么会那么狠毒杀害那么多人。” 秦慕萧坐回桌边,喝了口水,然后从桌案镇纸下抽出一张纸,将墨研开,给周化风写了封信。写完封好,放到桌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皱皱巴巴,他皱了皱眉,回身取出自己衣物,选了件暗色紧身衣换上,将头发重新梳理,用金环束好。他站在室中,又想了想,拿出易容工具,对着铜镜,将自己改头换面。他将周善文叫进来,低声嘱咐了好久,将信交给周善文让他转交给周化风。然后,他出门,一跃上了墙头,融进夜色中。 ﹌﹌﹌﹌﹌﹌﹌﹌﹌﹌﹌﹌﹌﹌﹌﹌﹌﹌﹌ 咸安城,清河坊。 清河坊,美人窝,销金窟。午夜早过,仍莺声燕语,春意情浓。清河坊的花魁如花姑娘坐在花楼,怀抱琵琶,轻挑琴弦,轻启朱唇,轻唱着小曲。这时,一个猥琐男人出现在楼下,对她比划了一个手势,她立刻停止弹唱,关了窗子。 她起身来到里间屋子,屋中床上坐着一个蒙面女子,如花跪在蒙面女子面前,说道:“楼主,鱼来咬饵了。” 女子点头,说道:“很好,游戏终于开始了,主人,你,就等着接招吧。” 第四十五章 抽刀断水水更流 西秦国咸安城外五里,清江柳叶渡。 柳叶渡口,晨星依稀,柳枝掠水,波漾琉璃。江岸处泊着一叶孤舟。舟上一眉清目朗的高壮男子倚帆而立,面向渡口,似在等人。他眉心深锁,不时举头探望,焦急万分。这时,渐渐从远处传来沙沙行车之声,一辆马车出现在迷蒙之中。看清赶车之人后,青衫客微笑,如释重负,忙下舟迎上前去。 “明兄,周某奉庄主之命在此恭候多时。” 赶车的明嘉诩勒住缰绳,沉默看看周善文,周善文说道:“庄主怕夫人回南凤国会遇危险,特命周某送夫人一程。” “不用了。”车中燕洛雪说道,“庄主好意,洛雪心领,你回去复命,说洛雪自有师兄保护,请他安心。” “昨日雨急,清江水涨,属下谙熟船技,夫人反正要过江,又何必坚持,再说,夫人对鸣蝉如同姐妹,夫人就当属下替鸣蝉送您。” 周善文的话让燕洛雪想起了憨憨的鸣蝉,她险些落泪,她不要自己如此在意这段时光,她掀帘下车,说道:“也好,如此多谢。”她率先上船,明嘉诩紧紧跟随。周善文待二人坐稳后,一撑竹竿,船轻快驶向江心。 周善文的话果然不假,愈近江心,水流更急,但燕洛雪对着湍急流水,并无恐惧。她脸色平静,平静得让明嘉诩不知如何开口相询,也许,燕洛雪就不想让别人追问。 确实如此!燕洛雪耳边回响着秦慕萧念休书的声音,脑中闪着秦慕萧讥诮的表情,他躺在床上时没心没肺的笑容让燕洛雪的心如撕裂般疼痛,她是怎么啦?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乎他?她对他充满好奇,她对他有戒心,她厌恶他的独断,她也不喜欢他的冷酷,但她是从什么时候起,习惯了这一切,也依恋上这一切? 难堪还是难过?燕洛雪问自己。她不敢回答,怕自己会看不起自己。就当是难堪好了,难堪不过是丢了面子,难过却是丢了心。关键是为什么秦慕萧突然就变了?又有什么关系?秦慕萧变脸也不是头一次。但是洛雪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变脸?与那个神秘女人的话有关吗? 那神秘女人毫不掩饰她的恶毒,秦慕萧的父亲究竟是谁啊?连亲生儿子都不认!不过,是谁都与她无关了,她去离山,如果南凤灵帝不去打扰她,她就永世不再出山! 燕洛雪沉浸在自己的失落情绪中,而明嘉诩一直看着燕洛雪,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周善文的小动作。周善文袖中滑出一支袖箭,射向船帆,船帆破了,船速降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在江心中打起旋来。 燕洛雪意识到危险,想要站起,周善文喊道:“夫人,坐那别动。”他打了一声急促呼哨,向后看着,燕洛雪顺着他的视线,见薄雾中,一艘游舫缓缓驶近,帘笼下,依稀一白衣少年浅笑俨俨,悠然席坐。他目光与燕洛雪相接,便施施然站起,来到船头,对着燕洛雪一拱手,笑道:“夫人,你受惊了。” 此人正是秦慕萧! 燕洛雪坐在那里,瞪着眼睛,蓦地,她回头对一脸茫然的明嘉诩大声说道:“夫君,我们昨夜已经成亲,这人却还来纠缠我,你如何能饶他?现在,你给我杀了他!” 明嘉诩“啊”一声,退了一步,脸都红了,燕洛雪喊道:“快去,若不去,我就跳江!” 明嘉诩忙不迭点头,拔出剑向秦慕萧跃了过来,秦慕萧也在同时跃起,结果明嘉诩落到了游舫上,而秦慕萧上了小舟,明嘉诩刚一落地,四名大汉一拥而上,那四名大汉可不是一般人,那是无情山庄四大护法。 秦慕萧站在小舟上,小舟却像受他控制一样,稳了下来,燕洛雪心中更气,抱起包裹就要跳江,秦慕萧幽幽一语让她止了脚步:“那女子是南凤国j细,我敢说你一踏上南凤国土地,就再见不着你爹娘。我可以帮你。” 燕洛雪好想让自己有志气,但她不想死!她手里有他给的休书,她和她没关系了,师兄又在身边,她用不着惧他。 周善文将小舟靠近,燕洛雪轻巧一跃,上了游舫,哪知忽听风声,她一侧身,身上包裹已到了秦慕萧手中,燕洛雪上前去抢,周善文上前隔开,秦慕萧慢条斯理打开,见那被燕洛雪团的乱糟糟的一纸休书就放在上面。秦慕萧拿起,笑笑,看看洛雪,说道:“夫人,为夫昨日醉酒,你怎么就当了真,为夫在这向你赔礼。” 秦慕萧脸上兴味盎然,将休书撕个稀烂,抛向水中。燕洛雪冷冷看着,不言不语。秦慕萧,真小人! 燕洛雪见师兄被人架着,不得动弹,沉着脸冷冷问道:“你就让你的人这么对待我师兄?” “好说!”秦慕萧摆手,四大护法退下,秦慕萧对明嘉诩一笑:“师兄,多有得罪,实在是情非得已,事情紧急,我还有事想请教师兄,师兄跟我来吧。” 秦慕萧过来拉燕洛雪的手,燕洛雪却向前跨了一大步,秦慕萧赖皮笑了,说道:“夫人越气,说明越在乎为夫。” 明嘉诩眼神一黯,别过头,秦慕萧趁燕洛雪闪神之际,拉住她,说道:“一会儿对你解释,现在你乖乖听话。” 秦慕萧带着燕洛雪和明嘉诩进了游舫里舱,里舱内有床,有桌有椅。秦慕萧看看燕洛雪略有些红肿的眼睛,眼中流露歉意,叹口气,说道:“你累了,先去睡会儿。” 燕洛雪摇头,秦慕萧作势过来要抱她,她一摆手,说道:“好,怕了你,行吧。”她脱了鞋,跳上床,摔下床帐,隔断了秦慕萧得意的眼神。 但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竟安稳了,要不是秦慕萧的话太过震撼,不然她真会睡着。 ﹌﹌﹌﹌﹌﹌﹌﹌﹌﹌ 秦慕萧为明嘉诩倒了杯茶,说道:“师兄,前些天你去离山,可听说过江湖新近崛起一个晓宁楼?” 明嘉诩点头:“听人议论过,这是一个活跃的杀手组织,似乎在南凤国很有名气,南凤国人很是惧怕,庄主为何谈及它?” “昨夜你带雪儿离开,我料你们必出不了城,必然会住店,而清江楼离城门最近,你们必会在那里安歇,我便赶到那里,结果竟然发现晓宁楼的杀手正暗中监视你们,他们口口声声是奉了楼主之名命。”秦慕萧解释。 燕洛雪心中胆寒,怎么,她的身份被识破了? 秦慕萧接着说:“可我细听之下,才知他们想让我去南凤国,并说他们楼主定下妙计,我一定会中计。我想我正有意到南凤国拜望一下我的岳父岳母,不如将计就计,于是我就悄悄来了。” “原来如此。”明嘉诩点头,“但为什么他们意图在你却监视我们?” “雪儿原和我在一起,他们自然就以为是我的人,派人监视不奇怪。但我担心时日久了,难免不暴露,所以我想请师兄帮忙。”秦慕萧说道。 明嘉诩说道:“庄主请讲。” 秦慕萧说道:“他们引诱我去,必有所图,不知他们知不知道我是无情山庄庄主,所以请师兄入南凤国后与我们分开,以庄主身份行动,看他们到底针对我本人,还是针对无情山庄?若能探到他们的老巢更好,最重要的是要探一探晓宁楼中有没有一个额头上有红痣的女人,若有,是什么地位?师兄能办到吗?” “为什么让师兄去,别人不行吗?”燕洛雪坐起,问道。 “不行!”秦慕萧说道:“因为我怀疑那神秘女子是跟踪师兄来的西秦,她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她身份极可疑,若牵住她,师兄是最好的人选。你无须担心,我的四大护法都不是庸才。” 第四十六章 有人偏爱莲心苦 西秦国咸安城,皇宫,勤宣殿。 午后的勤宣殿很安静,秦柯边批着奏章,边听着周化风的汇报。周华风说道:“王爷他说他去南凤国,他说皇上您知道他为何去,他说若果真如此,他今生便留在那里。” 秦柯停笔,说道:“随他。周卿不必为此忧虑,他这么做正和朕意。你去吧,和东齐使臣接触要小心,东齐此回胃口不小。” 周化风领命告退。秦柯站起来,望着殿外快要枯萎的繁花,喃喃自语:“荣华,我也不知我在干什么,也不知对还是不对,可是我已经蹉跎了十八年,我还有几个十八年,人说几次重逢,便已迟暮,我们多少年未见了?我把萧萧放在顺安城,心中自也存着一丝侥幸,你说你喜欢游玩,而枫岭风光你向往已久,都说母子连心,他在顺安城那么多年,你竟一眼都未见吗?你怎么忍心,那燕重垚就如此重要?现在萧萧大了,要调查此事,我就让他查,因为我也想知道,你究竟为了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十八年够久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你若还不出现,我就逼你出现!到时,你不要怪我。” 突然殿外传来吵闹声,秦柯停下笔,走至殿门口,见吉安公主秦慕霜与卫兵正在吵闹,嚷着“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 秦柯说道:“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让她进来!” 秦慕霜进大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跪在秦柯面前,喊道:“父皇,你去看看母后吧,她淋了雨,现在昏迷不醒,您去看看她吧,我听您的话,我会听您的话和亲东齐的,你不要怪母后!” 秦柯听了,俯下身将秦慕霜扶起,说道:“霜儿,父皇平日对你如何?” 秦慕霜抹着眼泪说:“父皇自然是极疼爱霜儿的,对霜儿历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秦柯微笑:“那你还有什么不放心,你无论做什么父皇都不会怪你,知道吗?你母后啊,她就是心事太重,想得太多,我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女儿?霜儿放心,朕这就去看你母后,你先回宫去吧。”说完立刻吩咐摆驾永福宫。 皇后病重昏迷,永福宫人人自危,皇上驾临更使得宫人人仰马翻,秦柯脸一沉,手一摆,宫人走了个干干净净。秦柯望着脸红红的皇后胡敏,心里滋味很是复杂,半分无奈半分愧疚。 当初相逢,胡敏也是一个单纯婉约的可人儿,大多数男人都会心动,大多数男人都会爱若珍宝,可她偏偏嫁给了他。他给她衣食无忧的奢华生活,他给她一呼百应的皇后地位,但单单不能给的只有他的心,为此他很愧疚。因为愧疚,他原谅了她父亲暗地里搞的小动作,因为愧疚,他无比宠爱着秦慕霜,因为愧疚,他甚至没有追究她对秦慕萧一个六岁孩子的无情迫害。但是他知道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所以他很无奈。 秦柯看着胡敏眼角泪水流出,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伤心事。他做到床边,伸手擦掉胡敏的眼泪,哪知她流得更多,他见胡敏嘴唇干裂,忙取水为她滋润唇喉,宫人欲进来帮忙,又让他轰出,他就这样在胡敏床边,过了一夜,照顾了胡敏一夜,胡敏的烧终于退了。他放下心来,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胡敏悠悠醒来,张开了眼睛,见秦柯伏在床沿睡着,不禁有些不信,有些疑惑,更多的则是惊喜。她想起身,动了动,惊醒了秦柯,她不敢再动,看向秦柯,见秦柯一双黑眸,静静地看着她,仍是心思难测,不由心中难过:“他对我也只能如此!” 秦柯见胡敏要起身,忙上前扶她,胡敏趁机紧紧抱住了他,他僵住。胡敏说道:“皇上,今后臣妾都听你的,求你不要让霜儿……” 秦柯用手将胡敏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看着胡敏,说道:“敏儿,你历来善解人意,心思敏捷,难道你真不知让霜儿和亲的用意吗?” “臣妾就是知道,才觉得,才觉得……皇上要用霜儿做棋子,搅动天下一池静水,这怎么可以,她是您的亲生女儿!”胡敏喊道。 秦柯听了嘴角略弯,有些冷酷,胡敏缩了缩肩,秦柯见了,无奈一笑,说道:“朕送霜儿和亲,无外乎两种情况,一临淄王痴傻,霜儿不愿,她必想办法出逃,但朕不会让她在西秦逃脱,若她得手,必在东齐,东齐将公主弄丢,就给了西秦口实;二临淄王不傻,霜儿愿意,那临淄王就是居心叵测,必要与太子一争高下,东齐幽王厌恶太子很久了,临淄王有西秦暗中相助,必会成功,那时霜儿自然是一国之母,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胡敏越听越心惊,越听越不是滋味,“皇上就没想过那临淄王若利用霜儿,可还会有真情?” 秦柯默然,望着胡敏,胡敏也不害怕,与她对视。 终于胡敏让步,说道:“皇上所想虽是周全,怎知天有不测风云,霜儿时时处在风口浪尖,万一……” “朕不会让这万一发生,朕已在各国布了各种暗桩,无论霜儿作何抉择,都会有人相助,霜儿身边有暗卫贴身日夜陪护,霜儿本身机智聪明,才干不输男儿,终生养在深宫岂不可惜?你放心,和亲尚未谈妥,即使谈妥,真正成婚也在一年后,你和霜儿有足够的时间思考。”秦柯似胸有成竹。 胡敏心中无奈,说话也就没了顾忌:“皇上将女儿抛出,就不怕将来控制不了局面吗?世道大乱,生灵涂炭怎么办?” 秦柯起身,踱了几步,回头看着皇后,说道:“你以为这世道还没乱吗?世道已乱,百年来四国间暗流涌动,台面上你争我夺那一天少了?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所缺的不过一个契机罢了。朕不想等了,也不能再等!” 胡敏心中哀婉,说道:“皇上非要一意孤行,非要这天下大乱,究竟是为了什么?” 秦柯愣住,眼神有些凌厉。 胡敏说道:“皇上这样,她就会出现?” 秦柯依然无语。 胡敏避开秦柯的注视,幽幽说道:“北燕,南凤,都有她的亲人,她可会原谅你?” 秦柯听了,露出一丝苦笑,却也带了一丝狠劲,说:“对,你说的都对!可是,总比没一点机会好!皇后醒了,朕叫人来服侍你。”说着转身欲走。 胡敏唤道:“皇上,臣妾还有一事要问。” 秦柯站定,却不转身。 胡敏说道:“皇上,您若没遇着她,可会可会……‘ 秦柯回身,深深看着她,慢慢说道:‘敏儿,人生在世又何来假设,若能假设,我愿我从未见过她,可是我若没见她,就不会想成为皇上,我若不想当皇上,就不会想到要娶你。你不要想太多,我啊,所求不过是再见她一面,你大可放心。‘ ﹌﹌﹌﹌﹌﹌﹌﹌﹌﹌﹌﹌﹌﹌﹌ 清江上,一艘富贵华美而又不失精致的商船慢悠悠行着,一名美貌贵妇倚着船舷,望着清江水,幽幽说道:“主人,你可知我这些年过得好苦,以前你眼中虽没有我,但我日日可见你;自你走后,我日日思君不见君,还要强颜欢笑,主人,你该怎么赔我?” 贵妇脸上有泪,脸色哀怨至极,但身后站着的丫鬟婆子无一人上前劝解,甚至脸色苍白。那贵妇回身看着他们,吼道:“你们说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丫鬟婆子都跪下,声嘶力竭喊道:“是那叫荣华的小贱人!” 贵妇笑了,笑得花枝乱颤,额上红痣也跟着一抖一抖,她正是那个白衣蒙面女子。 她肃然止住大笑,说道:“那傻小子去找你了,主人,你可要挺住啊,我倒要看看,当你的爱妻被人说成是滛娃荡妇时,你还会不会窝在离山不出来。” 第四十七章:清水哪堪浊水滴 南凤国都城凤凰城。 凤凰栖息凤凰城,凤鸣酒香处处逢,一杯饮尽展情深,忘却原是异乡人。此诗道尽南凤人好酒,此诗道尽南凤人好客。明嘉诩带着无情山庄四大护法,走在凤凰城中,闻着凤鸣酒香,即使明知身后有一群讨厌跟班,还是在青云酒楼前止了脚步,决定品尝一下家乡的美酒,慰藉自己思乡之情。 几人走进酒楼,寻了一个圆桌,坐了下来,点了一壶酒,几样小菜,老神在在,细嚼慢咽,呷饮轻尝,吃得是有滋有味。这可急坏了那几个跟班。明嘉诩轻慢眼光扫过门前,那几位探头探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明嘉诩明白,这几个晓宁楼喽啰并非高手,看来这晓宁楼应该是针对秦慕萧一人而已。他不禁为师妹暗暗担心。 “陈兄,最近可听说了一桩奇事?”邻桌一位胖乎乎的书生摇头晃脑,卖弄着关子。 “有何奇事,快说快说!”另一个瘦瘦的书生催促着。 胖书生神秘地一笑,环视周围,见周围人都似乎被他掉起了胃口,面露得意,说道:“你还记得荣华公主吗?” “荣华公主?谁不记得?荣华公主美貌冠绝天下,更胆识过人,在西秦国为质子十一年,南凤国才有今天,她是我南凤国的护国公主啊。”那姓陈的瘦书生对荣华公主大加称赞。 明嘉诩会心一笑,但随即蹙眉,这两人竟然在这天子脚下,妄议皇亲,胆子不小。 “嘿,恐怕你要大呼上当了!我听说荣华公主靠的不是才智胆识,而是美貌多情,她勾引了西秦国的四皇子秦柯,也就是现在的武皇帝,你还记得吗?当年荣华公主秘密回国,秦柯一直追到了清江边,还伤心得吐了血。”那胖书生说的活灵活现,好似当时他就在现场。 “这确实不知,那他二人是有私情的了?那也没什么,秦柯爱慕公主,可公主心系南凤国,公主真是……”陈书生看见胖书生脸上滛邪表情有些说不下去。 明嘉诩早已脸色铁青,虎目阴沉地敛着,无情山庄的四大护法也颇为尴尬。 “哪有那么简单,秦柯守着公主这个大美人,怎会不动心思,最近人传,荣华公主回国前给秦柯生了一个儿子,此子长得和秦柯一模一样。”胖书生说道,“可笑燕重垚头戴绿帽不自知,还把公主当宝。” “你,你胡说!我不信!”陈书生摇头,但明显听出语气不坚。 明嘉诩气极,站起身,就要出手教训,突然,从楼上射过两个东西,快如飞箭,射向那胖书生眼睛,哪知又有两粒珠子从侧面飞来击落了那两件东西,人们惊呼声响成一片。在惊呼声中,一声软语娇笑响起:“怎么,要杀人灭口吗?丑事做出,还怕人讲吗?” 明嘉诩抬头,只见楼上楼梯两侧,各站着一人,南面的是一个十七八岁少年,少年身穿紫色贵气袍子,头戴银冠,腰系玉带,唇红齿白,目似清水。明嘉诩为难,这人他认得,正是南凤国太子殿下凤夜澜。北向那位明嘉诩却是不认得,那是一名衣裙艳丽的女子,那女子面若桃花,柔媚浅笑,眸光掠转,摄人魂魄。 凤夜澜正瞪着那女子,喝道:“大胆刁女,竟敢阻拦本,”凤夜澜不想失了身份,给人留下欺压百姓恶名,及时收了话头,回身对手下喝道:“来人,将那两名妄议皇亲者,送到官衙,严加审问,太平盛世,朗朗乾坤,你们就忘了荣华公主的功德了?” 那女子却不领情,讥讽一笑,慢慢缓步下楼,后面跟着两名侍女,那女子经过凤夜澜身边,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可以抓他们,杀他们,但你如何堵得住这天下悠悠之口。”她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凤夜澜脸色极差,想了一会儿,说道:“嘉兰,你去跟着她,探探她身份。” 嘉兰?明嘉诩听得清清楚楚,那就是叔叔的女儿明嘉兰吗?明嘉兰做了凤夜澜的暗卫? 凤夜澜下楼,一抬眼,见明嘉诩盯着他,一脸沉思,他大喜,就要上前,明嘉诩一摆手,说道:“兄弟们,我们酒足饭饱,该上路了。” 说完,大摇大摆,在凤夜澜张口结舌中走出了酒楼。他说道:“我们也去会会那女子。” ﹌﹌﹌﹌﹌﹌﹌﹌﹌﹌﹌﹌﹌﹌﹌﹌﹌﹌﹌﹌﹌﹌﹌﹌ 那女子并未走远,游客一般,缓缓步行,观赏着凤凰城街景。而明嘉兰就在五步之遥的地方不紧不慢跟着,明嘉诩过去,拍了拍明嘉兰的肩膀,说道:“妹妹安好,兄嘉许有礼!” 明嘉兰吃惊望着明嘉诩,半晌想起了自己任务,一转头,不见了那女子踪迹,明嘉兰一拱手,说道:“妹有急事,改日叙旧。”说完就要跑,明嘉诩拽住她,说道:“不急,我的人跟上去了,我们在这略说说话。” 明嘉兰将信将疑,明嘉诩笑道:“妹妹一身男装,真是英武,只是女子做暗卫,苦了你了。” 明嘉兰健康的麦色脸庞现出红晕,说道:“不苦,爹说明家的孩子都要为国出力,嘉许哥哥护卫小郡主,我就去护卫太子。” 明嘉诩点头,问道:“皇上真的改变了想法,不抓小郡主了吗?” 明嘉兰说道:“太子殿下是这么说的,但皇上的心事谁也猜不透,皇上表面上给太子很多权利,但却在朝里朝外都不掩饰对二皇子的偏爱,姑姑为此甚为忧心,你回到公主身边,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一声。” 明嘉诩点头答应。四大护法回到明嘉诩身边,悄悄说了一句话,明嘉诩愕然问道:“当真!” 四大护法异口同声:“千真万确,那女子进了醉月坊。” 明嘉诩点头,回身告诉明嘉兰:“你回去告诉太子殿下,让他彻查晓宁楼,刚才那女子与晓宁楼有关。” ﹌﹌﹌﹌﹌﹌﹌﹌﹌﹌﹌﹌﹌﹌﹌﹌﹌﹌﹌﹌﹌﹌﹌﹌ 醉月坊内歌舞不休,羁旅商人,文人墨客,都来此附庸风雅。但貌美女子来此还真是少见,尤其还带着自己的侍女。那女子毫不忸怩,落落大方,甚至还对着一个对她流着口水的矮胖商人抛个媚眼儿,那商人当时身子就酥了,动弹不得。 坊内妈妈出来迎接,将那女子热络迎进去,来到一座阁楼之上,阁楼内,香烟缭绕,内间帘幕低垂,外面的人见不到里面。那女子站在外间,对着帘幕施礼,说道:“见过楼主。” 帘幕内传出一声女子轻叹:“好个绝色女子,奈何心如毒蝎,你来找我,可是知我的规矩了?” “说出自己心中的秘密,不是吗?楼主为人也甚妙!我很是欣赏。”这女子受了奚落,却不甘落于下风。 “有意思!”帘内女子笑了,“或许的确如此。说出你的秘密。” 那女子笑道:“那得烦请楼主现身,不然如何确定?” 帘内没了动静,那女子说道:“本宫是东齐国的惠昌公主!屈尊降贵前来,还不能得窥楼主尊容?” 帘内仍悄无声息。 惠昌公主说道:“本宫乃男扮女装,我本是东齐国临淄王,楼主不见,如何确认?” 帘中“哦”了一声,“这可真是想不到!” 帘子拉起,一白衣女子蒙面坐在榻上,额上红痣殷红,一双杏目上下打量着面前之人。 临淄王手一抬,将一物件扔给榻上晓宁楼楼主,并将头上发簪抽出,手在喉结处抹了几下,又探手入怀,将胸前物件取出,果然是如假包换一青年。 晓宁楼楼主连声感叹:“闻听临淄王痴傻,哪知竟是人精,佩服配服,不知王爷前来何事?” “寻人?”临淄王很快再度恢复女人装束,简短说道。 “ 舞魅君心第13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宁楼只管杀人!”晓宁楼楼主微微调笑。 “杀人无趣,我要她生不如死!”临淄王恨恨说道。 “欲寻何人?”晓宁楼楼主来了兴致。 临淄王从怀里拿出一卷东西,递给楼主,楼主展开,吃惊得站了起来,喊道:“荣华公主!” “不,不是荣华公主,是她的女儿燕洛雪!”临淄王眼内迸发出滔天恨意。 那楼主哈哈大笑:“天助我,荣华,你可曾想到有今天!好,这桩买卖,我接了!接得心花怒放!不过可请王爷提供线索,燕洛雪怎么得罪了王爷?” 临淄王美丽面容扭曲,他幽幽说道:“她使我失去了我唯一的亲人,我一天不抓到她,不折磨她,我就睡不着觉。”他闭了闭眼睛,似乎难掩疲惫。 “燕洛雪不在南凤国,东齐国应是她最可能出没的,王爷没在东齐国寻找?”楼主问道。 “她从东齐皇宫逃了出去,和一个木姓公子在一起,木公子是她夫君。这几个月我去了北燕国,去了西秦国,都不见其踪影,我想她终究要见自己爹娘,于是才来求助楼主。”临淄王耐心解释。 “木公子,你确定?还回南凤国了?好!极好!我就又多了一份筹码,我真应谢谢王爷呢。”楼主又是一阵猖狂大笑。 临淄王面无表情,等她笑完,他开口:“还请楼主为本王保守秘密,将来若有用得着本王的地方,本王定会不遗余力!本王会在南凤国逗留一阵子,有事就去让青云酒楼的老板传信于我。” 楼主点头:“好说,不如我两人击掌为誓!” 两人击掌,临淄王道声“告辞!”悠然步下楼来。 第四十八章 山间风云多变幻 燕洛雪和秦慕萧在晓宁楼杀手跟踪下,一路风尘,过西秦符禹山,入南凤国,向西到了离山地界。离山山脉绵延起伏,峰峦叠聚。山中奇花异草,巨木怪树,各种虫鸟走兽,不胜枚举。道路更是曲曲折折,神秘诡异,如果没有当地人带领,简直寸步难行。 燕洛雪对着离山百感交集,既觉得熟悉,就又觉得陌生,更有些前路未卜的不安。一路上秦慕萧对她若即若离,态度高深莫测,也让她心生疑窦,神秘女子的话在她耳边响起,秦慕萧的父母究竟是谁?为什么从那天起,秦慕萧对她就变了?秦慕萧答应向她解释,可是每当她有意探寻,秦慕萧却总是左顾而言他,他瞒她什么?她知道,秦慕萧内心也在煎熬,多次,她夜半醒来,秦慕萧站在她床前,望着睡梦初醒的她,一脸哀伤。 他们在一向导带领下,进入离山,来到了千里镇。千里镇地处离山内半山腰一处宽阔地带,居高临下,很有些遁世的意味,民风淳朴,景色怡人。千里镇向南行再下行至山底,就是忘忧谷的入口。 他们住进了千里镇中唯一的客栈,从千里镇的居民闲谈中,他们得知忘忧谷机关重重,谷主燕重垚禁止生人打扰,谷中出入皆有定律。 燕洛雪听了,谴责目光看向秦慕萧,秦慕萧冷笑:“你怨我?这回可是你那忠厚师兄挟怨报复,他明知如此,却只字不提,安的什么心?” 什么心?自然是考验你,自然也想给你下马威!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燕洛雪沉闷中起了几分雀跃,笑道:“这回你试试我爹的手段,看看你是不是他的对手?” 秦慕萧没笑,目光却柔和,叹道:“若如我所愿,就是地狱我又有何畏惧。” 燕洛雪在他注视之下,脸微微发红,扭头避开,也叹了口气,说道:“你一贯捉弄人,下地狱是应该,我可是乖乖的,为什么要陪你?不如这样,我到忘忧谷谷口高呼三声,本姑娘回家来了,说不定就让我进了,你一人独自作战吧!” 秦慕萧仍没笑,站了起来,说道:“你试试,一声就行,南凤国人立刻就会将你碎尸万段!” 燕洛雪也站起来,强辩道:“我就不信,师兄说南凤国皇帝改变主意了。” 秦慕萧脸色更加不屑,径直出了房门,甩过一句话:“我去下地狱,一会儿回来接你。” 燕洛雪跑上前拽住他,“我和你去,我想快点见着我爹娘。” “不行!”秦慕萧一口回绝,“你呆在房间,善文兄就在隔壁,他会保护你,放心,我从小就在制机关破机关中长大,忘忧谷我还没放在眼里,你爹的机关意在防人,不再杀人,没什么可担心。” 秦慕萧拉起她的手,想要亲吻,却又放下,轻吁一口气,走了出去。秦慕萧来到忘忧谷谷口,这是他第三次来此观察了,他在这千里镇客栈一住就是三天,这三天天天至忘忧谷谷口徘徊,流连。他就是引起想谷中人的注意,谁知谷中竟无一人外出。 他来到忘忧谷边的一个山洞里。这山洞似乎专为想要入谷却找不到通路的人打造:洞内有石桌,石椅,石床,石枕,甚至石桌上还有一摞书籍。秦慕萧翻看一下,竟有一本《神仙传》,不禁微笑,这燕重垚到有闲情逸致,以为自己一家是神仙吗? 秦慕萧看着山洞顶壁的斑斑驳驳,想起了在洛家庄山洞堵住偷听他和属下谈话的燕洛雪的情景,当时二人共处一个山洞,燕洛雪既害怕又虚张声势的可爱模样浮上心底。唉!如今他身单影只为来到这深幽洞府,只为追寻他死也不愿承认的旧事。据无情山庄人员汇报,忘忧谷入口甚为隐蔽,且与谷中相通,你一旦触动入谷机关,谷内人立刻便会知道。燕重垚心有九窍,他如何敢轻易出击,他若出击,必一击得手,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闯入谷中,方是上策。即便是如此,怕也要被燕重垚怪罪,其中大不敬之责是免不了的了,谁让他先斩后奏娶了燕洛雪呢。 他在洞中敲敲打打,试探着,摸索着,寻找着机关。他上了石床,躺在那里,然后又一跃而下,脚步踏在地上,落地之时听到脚下土地似有空旷回音,秦慕萧得意一笑,山洞果然另有玄机。他环顾周身,四处搜寻,未发现特异之处。他蹲下身,用紫玉箫敲打地面,地下传来空空之声,这下面显然是空的。他目光落在石桌上,他用手细细抚摸,上上下下,并无机关,随后查看石椅石床,都没什么发现。对了,这石枕倒有些奇异。石枕被人镶嵌在石床上方中央。秦慕萧用力压下,并无动静;秦慕萧使巧力向里推去,它竟真地动了。秦慕萧立刻松手,石枕又恢复到原处。 秦慕萧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回身走出山洞,很快,他回到了客栈,急急进了自己房间,燕洛雪却不在房间,他出来,叫道:“善文兄!” 周善文立刻出来,秦慕萧问道:“夫人呢?” 周善文脸色突然苍白,问道:“不在房里?属下令人一直在门外附近看守,夫人并为外出啊。” 秦慕萧心往下沉,又回屋,细细观察,包袱还在,人却无踪!他的目光落在了地面之上,地面上竟有一道划痕,床似乎被移动过。秦慕萧手攥住床柱,微一用力,将床移开,秦慕萧紫玉箫扬起,又骤然落下,地板应声碎裂,只见一条狭窄暗道露了出来,秦慕萧钻了进去,这密道直接通到相隔三间的另一个房,这房间内地上竟放着燕洛雪穿在身上的男装,秦慕萧双手发颤,拿起燕洛雪的衣服,蹲在地上。连周善文来到他身边都没有反应。 周善文从未见过秦慕萧失魂落魄,一时间不知如何劝解,他试探说道:“庄主,你来离山三天了,燕重垚一定知道了,会不会是他接走了夫人?” “对!一定是这样!”秦慕萧觉得魂魄仿佛又回来了,站了起来,说道:“我去忘忧谷,你在这里监视晓宁楼,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对了,万一,有人送来夫人消息,夫人若有危险,你就秘密传信南凤国中所有庄众,想出办法,一定要救出夫人。记住决不可让南凤国朝廷觉出异样。” 秦慕萧脸色越来越凝重,他的心一点也没底,但当务之急,就是确认燕洛雪究竟有没有进入忘忧谷。秦慕萧快速奔向山洞,跳上石床,推动石枕,石枕动了,可秦慕萧也动了,他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向下坠去,坠入黑暗之中。 ﹌﹌﹌﹌﹌﹌﹌﹌﹌﹌﹌﹌﹌﹌﹌﹌﹌﹌﹌﹌﹌﹌﹌﹌ 燕洛雪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从昏厥中清醒,她惊跳起来,却被两人粗暴按住,一人竟伸手去撕扯她的衣服,她想大叫,可是嘴却被堵住。她吓坏了,双手猛向外推去,一人被推开,一人扬起手,作势就要打,一声暗哑的“住手”及时阻止了那人的凶狠动作。 燕洛雪止住了泪水奔流,泪水化作了无边恐惧,她向里缩啊缩,眼睁睁看着一脸诡异且娇媚笑着的惠昌公主靠近,蹲下,伸手擦掉她脸上泪水,将嘴里白布拽出,又迅速将一丸药塞入她口中,强迫她咽下。她竟无一丝反抗能力。 惠昌公主挥手,两个施暴的侍女走了出去,惠昌公主说道:“你不想让我的侍女替你换,你想让我替你换吗?” 燕洛雪心中暗暗数数,深吸一口气,说道:“怎敢劳顿公主,我自己换好了。” 惠昌公主似乎很失望,收起笑意,深深看着她,说道:“你如此防我,究竟为什么?” 燕洛雪极力让自己镇定,说道:“公主之言,洛雪不懂,洛雪只是不喜和人太近,不只是针对公主。” 惠昌公主冷笑,眼神魔魅,伸手抬起燕洛雪下颌,问道:“难道不是因为你怀疑我是临淄王?你夫君不是给我留了封信,说得很清楚?” 燕洛雪心都哆嗦了,头一摆,避开惠昌公主的手,眼闭了闭,又深吸一口气,双臂抱着肩,努力抵御着冷水带来的寒冷。她说道:“夫君做事,洛雪从不过问,当时逃出宫中。本就顾不上什么,怎会想到其他。” “你夫君甚是聪明,他所料竟是丝毫不差,只是,他没想到会有今天吧,本王竟会将你捉回,我倒要看看,他的女人成了我临淄王的女人会有何反应?”声音带着阴狠,也透着得意。 燕洛雪听他言语,他竟坦言是男子,竟还意图染指他,心中更是凄惶,不禁对秦慕萧生出埋怨:“我说和你一起去,你非不让,这可好,惹上这难缠的临淄王,怪不得一直觉得他可怕,原来直觉真是对的。” 临淄王站起,一指床,说道:“去换衣服,本王还有要事在身,暂且还没有心思与你温纯。” 燕洛雪默默起身,上了床,将床帘放下,背过身,换上临淄王准备好的女装,她没有回头,也知临淄王一直在看,她心中气恼,眼泪流的更多。 燕洛雪穿好衣服,下了床,静静看着临淄王,临淄王也在看她,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恨意,燕洛雪说道:“公主,洛雪不过是想和夫君远走高飞,你知道我的身份又能怎样?你留我在东齐国,南凤国若得知,只会认为你居心叵测,你能有什么好处?你若将我放了,我全家都会念你的好,你又何必为自己树敌?” 临淄王呵呵笑了,拍了拍手,说道:“果然是尤物,转瞬之间就要讨价还价,不过,你可能要失望,本王要你不是为了争权夺利,本王我,是真正正正的喜欢你呢,喜欢到你一天不出现在本王面前,本王就难以成眠,你的那首琴曲,也不起作用了。” 第四十九章 好心人以德报怨 燕洛雪想起摇篮曲,想起当日情景,问道:“王爷总是做公主吗?”索性叫他王爷好了。 临淄王眼波荡漾,笑得更加灿烂,说道:“那可不一定,只要需要,我扮作谁都无破绽,直到遇见你这个小妖精。” “小妖精”让燕洛雪想起了秦慕萧,秦慕萧也常叫她“小妖精”,可秦慕萧的声音里带着调侃,带着温柔,似丝绸滑过心尖儿,搔到你的最痒处,而不像临淄王这样不怀好意。燕洛雪眼泪上涌,眼圈红了,仰头想止住泪意,却见临淄王冷着脸,狠狠盯着她。 燕洛雪颇觉无奈,说道:“王爷,你恨我,对吧?我不知你因何事这么恨我,但我问心无愧,我发誓我从未对任何人说出你的事,夫君也只是怀疑,并未确定,不过,你现在行为,一旦被我夫君探知,他立刻就会明了,只怕到时你就再无秘密可言,东齐那位太子殿下恐怕不会容你,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软的不行,就来威胁了,只是本王不是被吓大的,本王没工夫听你闲扯,拖延时间,你以为你夫君会来救你么,等他来,他只会发现这个。”临淄王走到床边,抓起燕洛雪原来穿的男装,一扬手,男装飘忽落地。 “走吧。”临淄王说道:“你主动些会少些难堪。”边说边将纱帽罩在燕洛雪头上。 两名侍女如门神一般,分列在燕洛雪两侧,她又被下了药,只得随他们出了客栈,坐上马车。马车飞快,临淄王似乎很紧张,一直看着车外。车子行了大约两个时辰,在一处开阔坡地停了下来。临淄王一掀车帘,钻了出去,说道:“楼主,你言而有信,本宫甚为满意,这是信物,若日后有用得着本宫之处,只要遣人持此玉佩,本宫定当竭尽全力。” “如此多谢公主,真期盼能与公主再次合作。”那柔媚却带着阴冷气息的声音进入燕洛雪耳中,燕洛雪愣住了,这女子声音,不正是那神秘蒙面女子吗?她伸手欲掀车帘,想要瞧仔细,那两名侍女压住了她的手臂,她动弹不得。 她想要挣扎,这时传来临淄王大声质问:“楼主这是何意?” 女子娇笑:“公主要这女子,我已完成所托,但又有人委托,要我诛杀此女,我也接了,晓宁楼做的就是杀人越货的买卖,公主不会不知吧?” 燕洛雪一听,知道那女子要想自己下杀手,转头看看那两名侍女,说道:“你们主子被扣住,有危险,你们还不去救吗?” 一名侍女掀开车帘,见临淄王果然被那女子手持长剑逼在那里,回头对另一名侍女点点头,二人一声娇叱,从车中飞了出去,燕洛雪跟着爬出车,来到拉车的马后面,手里拿着发簪,使尽力气,扎向骏马臀部,骏马长嘶一声,跃了起来,燕洛雪骨碌一下,滚回车厢,只觉腾云驾雾般,在车里滚来滚去,她听见女子咒骂声,还有临淄王的高呼声:“洛丫头,你不要命了吗!” 燕洛雪微笑,喊了一声“与其死在那女子手中,不如自杀的好!哎呦,好痛!”燕洛雪的头撞到车厢,疼得她眼泪直流,突然,她听见车厢上传来声音:“燕洛雪,你不准死,听见没?” 死齐隽,死临淄王!你才想死!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懂不懂?你跟来干嘛!燕洛雪心中厌烦,喊道:“你少管闲事,你快下去吧。”换来的是一声冷哼。 外面的齐隽好不容易蹭到前面,纵身跃上马背,拉住缰绳,谁知那骏马狂奔之下,一下被人拉住,竟前蹄腾起,齐隽被猛地掀翻在地,燕洛雪只听见骨碌碌声音,她自己也被一股大力,扔出了车,滚下山坡。 “好痛!”燕洛雪从昏迷中醒来,觉得全身好像闪了架,她转动脖子,抬抬胳膊,伸伸腿,还好,只是皮肉伤!她环顾周围,她似乎在一个山洞中。她忍着疼痛,站起来,她的眼睛渐渐熟悉了洞中黑暗,似乎前面有丝光亮,她举步向前,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呻吟。 临淄王?燕洛雪站住,却又向前紧走几步,临淄王受伤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三步两步,来到洞外,回身看,仔细听,没什么动静,她抬腿就要跑,可腿上传来一丝抽痛,她住了脚,她又回身,里面仍无动静,临淄王,不会不能动了吧?不能动,她是怎么到的山洞?别上当,别上当!燕洛雪不断说服自己不要管临淄王,不断告诉自己临淄王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可就是狠不下心迈开离去的脚步。 回去看看吧,毕竟人家救了你一命,万一他伤得很重,真的动不了,这荒山野岭,饿也饿死了,他虽然很可恶,但罪不至死。燕洛雪给了自己理由,在洞外寻了几块火石,又拾了些干树枝和枯草树叶,用衣襟兜着,回到洞中。 燕洛雪悄悄来到临淄王身边,见临淄王那身华美的衣裙已经破了,那粉面上明显有几道血痕,手臂上有些血迹。燕洛雪反复看着,觉得临淄王外表好似没什么大伤,为什么昏迷不醒?难道伤了内脏?她探出手,试临淄王的呼吸,还好,还喘气!她摸摸临淄王额头,似乎有些发烧。 这洞中有些阴冷,虽已进八月,可山间不比平原。燕洛雪将树枝支起,又放些叶子,便使劲敲击起火石,这时她意识到自己气力恢复了,似乎临淄王的药没了效果。或许临淄王给她服了解药,又或许是药本身就是短时起作用。有力气了,火石擦起火星,很快点着了树枝,洞中亮起来,也温暖起来。 燕洛雪找来一个粗些的松树棍,点着,在山洞墙壁上找了一个合适缝隙插了进去,又从身上内裙扯下几片白绸布,回到临淄王身边,抬起那只有血的手臂,细细查看,伤口不深,应是尖石滑过,燕洛雪用绸布慢慢擦去周围血迹,将它包好。临淄王只轻声呻吟,但并未醒转。 燕洛雪看着仰面躺着的临淄王,心想,不是伤在后背吧?她站起来,用力去翻临淄王的身体,身子翻过去了,燕洛雪吓了一大跳,临淄王的背面衣服殷红一片,似乎血仍没有止住。 这可怎么办啊,天都快黑了, 上哪里去找止血药啊。燕洛雪想了想,拔下山壁火把,匆匆走出山洞,仔细在低矮灌木丛中寻找,看看能不能幸运找到三七之类,唉!书到用时方恨少!燕洛雪用力回想着某些止血草药的形状,这时一棵开满紫色小花的矮树进入她的视线,她大喜过望,奔了过去。这是一株紫珠草。紫珠草树叶具有止血,散瘀,消炎功效,治疗临淄王再合适不过。 燕洛雪带着紫珠草树叶回到山洞,给临淄王清理伤口,临淄王说起了胡话:“巧悦姨,你别死,巧悦姨,我害了你,巧悦姨,你杀了我吧,巧悦姨,别丢下隽儿。”翻来覆去,燕洛雪心想这巧悦姨究竟是谁,让临淄王在昏迷中还念念不忘? 燕洛雪将捣碎的紫珠草叶子敷到临淄王伤口上,用绸布缠好。或许是草药刺激,临淄王痛得睁了眼,坐了起来,他双眼通红,恶狠狠盯着双手沾着草药汁儿的燕洛雪,燕洛雪说道:“你后背伤了,你不应该乱动。” 燕洛雪的话卡在喉咙里,临淄王扑上来,卡住她的喉咙,临淄王双手有力,根本不像是受伤的人,燕洛雪感到窒息,用尽力气奋力推开临淄王,临淄王踉跄倒在地上。燕洛雪抚着脖子,咳了几声,恨恨说道:“早知这样,就让你死!” 临淄王哼了一声,没了动静,燕洛雪蹲下,看他伤口,伤口又有血殷了出来,她解开绸布,又替临淄王敷了些药,边敷边说道:“我可是仁至义尽,你若再动粗,别怪我不客气!” 临淄王勉强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叫道:“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我好痛苦!” 燕洛雪不屑看着他,说道:“杀啊杀,我和你无仇无怨,杀你干什么,你的伤不至于要你的命,你不用这般要死要活的,你装女人装惯了,不知道男人要坚强吗?” 临淄王坐在地上,抬起红红眼眸,看着燕洛雪,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伤口,他痛得咧嘴,但还笑,燕洛雪看不下去,转身说道:“懒得理你。你最好俯卧,这样不会压着伤口,我累了,要休息。” 燕洛雪找了个离临淄王很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支起膝盖,膝盖做枕,很快进入梦乡。或许是太累太紧张的缘故,燕洛雪一觉无梦到天明。 清晨一缕阳光射入山洞,燕洛雪醒来,火已熄灭,临淄王俯卧在火堆旁,一动不动,燕洛雪有些害怕,走过去,探他鼻息,呼吸很重,再探额头,额头很烫。伤口一定再发炎,这里没水,没药,没工具,该怎么办! 燕洛雪跑出山洞,在附近寻找水源,还真让她找着了,一条小溪在离山洞二十几米处流淌。她撕下绸布,弄湿,往回走,又顺便摘了些野果和紫珠草叶子。 走近山洞,燕洛雪停了脚步,因为她听见洞中传出声音。难道是临淄王的人找来了,那她不是又会陷入危险吗?她悄悄靠近山洞找了个隐蔽处,蹲下身子,想要听一下,谁知身后突然一声咳嗽,吓得她一哆嗦,手捧着的果子叶子都落到了地上。燕洛雪颤颤巍巍站起,不敢回头,那身后之人笑了:“皇后,多年不见了,你一向可好?” 第五十章 此处桃花花艳艳 凤夜澜,南凤国太子爷?燕洛雪猛回身,只见凤夜澜一双亮晶晶发光笑眸望着自己,衣衫华美却染了污渍,面容清俊却带着汗水,显然为寻自己颇尽心尽力,燕洛雪泪水上涌,眼圈红了,说道:“太子爷亲自出马相救,真是难为你了。” 凤夜澜笑容一收,埋怨说道:“皇后怎如此见外?” 燕洛雪甩头,甩去泪水,嫣然一笑:“皇后?你娘才是皇后呢,太子殿下可不要乱叫。” 凤夜澜还待说什么,山洞中传出问话:“是师妹吗?” 师兄!燕洛雪心中彻底松懈下来,快步跑进山洞,只见师兄明嘉诩持着剑,逼在已经斜斜坐起的临淄王脖子上。燕洛雪叫道:“师兄,是他救了我,你别杀他。” 明嘉诩说道:“师妹莫被这妖女骗了,我亲眼见这女子与晓宁楼接触,晓宁楼是什么样的师妹不会不知道吧?” “师兄,他对我有所误会才会出此下策,反正我如今平安无事,又何必要他性命,我不希望师兄为我杀人。”燕洛雪认真说道。 明嘉诩却坚决反对:“师妹,我的任务就是保证师妹安全,这女子居心叵测,来历不明,晓宁楼声名狼藉,她都与之合作,可见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谁能保证将来她不来算计你?” “师兄,我都说是误会,再说我如今这样还不是都怨师兄,你明知道我爹设了机关阻止外人入谷,都不告诉我,我才被捉住。”燕洛雪见讲理不行,便耍起了刁蛮,师兄是不会让她不高兴的。 果然,明嘉诩红了脸,长剑撤回,说道:“师妹,是师傅说的,决不可对任何人说出。” 燕洛雪笑了,说道:“我知道。” 临淄王一直冷笑着看燕洛雪和明嘉诩斗嘴,似乎不太领情。燕洛雪瞥了他一眼,问明嘉诩身上可带着伤药,明嘉诩从怀中掏出金疮药,递给燕洛雪。燕洛雪说道:“师兄,你先带着太子爷出去。” 凤夜澜觉得受到了忽视,说道:“皇后,你我多年未见……” 燕洛雪挥手打断他的胡言乱语:“太子殿下,我爹曾说过,他没有认同你母后当年提议,我娘也亲手将那明珠还回,你这样乱叫,大损我的清誉,我夫君知道了,可不得了。”秦慕萧这挡箭牌用着倒很顺手。 “什么,你夫君?你成亲了?”凤夜澜叫了起来,“和谁?本宫不准!” 燕洛雪看着跳脚的凤夜澜,摇摇头,说道:“师兄,快把他拉走,像个毛孩子一样,哪里像个太子爷模样。” 凤夜澜没了声,满脸委屈,明嘉诩将他拖着拽着出了山洞。山洞中静了下来,燕洛雪来到临淄王背后,解开绸布,为临淄王换药。临淄王冷笑数声,说道:“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你今天不杀我,你迟早还会落在我手里。” 燕洛雪加重手上力道,临淄王痛得冒了冷汗,他扭头看着燕洛雪,道:“你帮手在这,好了不起!” 燕洛雪神气一笑,说道:“对!确实如此,你费尽心机,却还功败垂成,可见天不助你,自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失了道义,上苍也不帮你,你此番回去,好好想想,若你想和你东齐国太子爷相争,需凭持着什么,不要和我一个平民百姓斗来斗去,没的失了你高贵身份。” 临淄王惨白着一张脸,说道:“你要教训我吗?你还不配!” 燕洛雪系上绸布,站起来,说道:“我会让我师兄派人联系你的侍女,你就在此静候佳音好了。” 燕洛雪就要出洞,临淄王挣扎着颤巍巍站起,拽住她,虚弱吼道:“你要把我自己留在这里?” 燕洛雪止住脚步,她没料到临淄王会如此惶恐,他一向都是咄咄逼人。燕洛雪想了片刻,扶着他走出山洞,让他靠坐山壁,说道:“这里暖和,也开阔,你的侍女很容易找到你。” “他的那两个侍女已经死了。”凤夜澜幸灾乐祸张口说道,“我们赶到时正好见到晓宁楼杀手杀了她们。” 燕洛雪低头看向临淄王,临淄王眼神更冷,好像燕洛雪杀了她们一样,燕洛雪不由说道:“若不是你与狼共舞,怎会让她们无端送命,你不要动不动就把帐算到我头上,讲讲道理好不好?” 临淄王闭上眼睛,笑了起来:“她们死的正好,我正厌倦了她们,所以才想找你替代。” 明嘉诩大怒:“你说什么?” 燕洛雪扯住师兄,说道:“他一向口不对心的,师兄,你那四个手下可在附近?若近,招呼他们前来,将这娟儿姑娘送出山去,让她养好伤。” 娟儿姑娘?临淄王讥讽一笑,眼神一瞟,正对上一脸哀怨望着燕洛雪的凤夜澜,临淄王心念一转,哀痛说道:“我只是不甘心,我究竟哪里不如你,木公子竟娶了你,负了我对他的深情,如今你这般,就能让我服了你的泱泱大度吗?” 临淄王的话效果神奇,立竿见影,凤夜澜顺杆爬上:“我也是!皇后,我对你情深意重,你怎么能悄无声息就嫁了人,我非要找那个什么木公子理论不可,都有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还不知足,还敢娶你!” 明嘉诩愣在那里,一头雾水,不知是信还是不信,燕洛雪气得瞪着临淄王,临淄王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竟于瞬间就挑唆了凤夜澜去和秦慕萧作对。 燕洛雪皱起弯眉,问临淄王:“你究竟想怎样?” 临淄王泫然欲泣,说道:“娟儿只想再见木公子一面,若木公子当面拒绝,我便永绝了此念。” 没等燕洛雪发话,凤夜澜窜到临淄王面前,说道:“娟儿姑娘放心,本宫定会带你去讨个说法,本宫甚至可以奏请皇上,让他娶你过门。” 燕洛雪转过身,叫道:“师兄,带我去见我爹。我们别理他们了。” 明嘉诩答应一声“好”,燕洛雪抬腿欲行,被凤夜澜拦住:“皇后!”见燕洛雪眼神不耐,忙又改口:“雪儿妹妹,我也多日未见姑姑姑父,也要同你一同前去。” 燕洛雪沉吟不语,因为她突然想到当年与凤夜澜分离之际凤夜澜不过两岁,他因何会如此清楚记得她,凤夜澜又不似她有着前生记忆,那是谁让凤夜澜对自己念念不忘?明皇后吗?不太可能!当年之事,明皇后亲历,知道南凤灵帝凤飞华狠辣无情,怎么还会和她存着结亲念头?不是明皇后,那又会是谁?天琴老人吗?这似乎也不像是世外高人所为。想到这里,燕洛雪打了个寒战,若是南凤灵帝,那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他想欲擒故纵吗? 燕洛雪望着太子凤夜澜,叹了口气,说道:“太子殿下,你一口一个皇后,莫不是你父皇依了你?” 凤夜澜笑了,笑得心无城府,他点头,说道:“雪儿妹妹,父皇允准只要找到你,就会向天下公布,封你做太子正妃,为我们完婚,并大赦天下。” 明嘉诩此时也觉出了不对劲,问道:“那你此来离山,皇上可知道?” 凤夜澜见燕洛雪和明嘉诩都变了脸色,有些郁郁,他抿了抿唇,说道:“雪儿妹妹和嘉许哥哥不信本宫的话吗?本宫做事,一向缜密,自来身边只带嘉兰,若嘉兰你们还信不得,那本宫也没什么可说的,本宫这番心意便是白尽了。” 燕洛雪说道:“太子殿下勿怪,我只是想我爹既设了机关,就不愿让人去打扰,太子殿下若想见我爹娘,何不在千里镇静候?容我通报,我爹娘若同意,你自然可以进,若不同意,你去了反而无趣。” 这话说得冷淡至极,凤夜澜沉了脸,说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让本宫见着你那位木公子,你多说无益,如今这离山本宫是非去不可。”说着长啸一声。 明嘉诩说道:“师妹,为了寻你,太子殿下昨夜一夜未眠,他确实只带了嘉兰一人,依我看让他们去也无妨,正好师傅可以和他们想想以后安排。” 燕洛雪叹口气,她哪里是存心阻止凤夜澜,她是不想让那尊瘟神去,那瘟神唯恐天下不乱,身份又特殊,谁知见了她爹娘和秦慕萧会说出什么,会做出什么。 燕洛雪游移目光落在临淄王眼中,临淄王露出几分柔弱几分强硬:“若见不着木公子,娟儿就死在这荒山野岭好了,娟儿只想了此心愿,绝不胡言乱语。” 燕洛雪仰头望天,谁信啊!但临淄王身受重伤,虽上了师兄的药,好像有了起色,但若将他抛在这里,万一发生意外,会引发南凤国和东齐国的争端,为今之计,只有将他带走,带到千里镇再作计较。 燕洛雪看着凤夜澜,凤夜澜也看着她,气恼中有着依恋,那眼神让燕洛雪想起家养的宠物狗眼巴巴望着主人的神情,扑哧儿笑了,说道:“我还是叫你表哥吧,你就叫我表妹好了,你若想去,就不需再胡乱叫,听见没?” 凤夜澜脸上立刻浮现笑意,回道:“好说,表妹啊,这女子受了伤,让表哥我背她好了。” 临淄王故作羞怯喊了起来:“那怎么行!男女授受不亲,娟儿死也不让别的男人碰触。” “不让男人碰,那本姑娘碰,行了吧?”一身男装的明嘉兰听见凤夜澜长啸赶了过来,听到了临淄王的话。 临淄王眼神高傲,打量了几眼明嘉兰,说道:“倒也算是个清秀佳人,扮个男人倒胃口,不过,看在你出力气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了。” 明嘉兰不怒反笑,走到他身边,说道:“别客气,保管小姐满意!” 临淄王咪咪眼睛,看看燕洛雪,燕洛雪突然觉得有些不妥,但究竟有何不妥又如何能说得出口,眼睁睁看着临淄王软绵绵趴在了明嘉兰背上,明嘉兰也没费什么力,直起身,喊道:“坐稳了!”撒开腿,跑了起来。明嘉兰竟是个大力士呢。 第五十一章 云深何处是忘忧 燕洛雪几人在师兄明嘉诩的带领下,回到了千里镇。燕洛雪匆匆返回客栈,见到了既焦急又愧疚的周善文,得知秦慕萧已去了忘忧谷,不禁心中更加着急,但不管怎么急,也要先处理临淄王和凤夜澜这两个烫手山芋。她回到房里,给她爹燕重垚写了封书信:不孝女洛雪归家,太子凤夜澜在侧,东齐国惠昌公主化名娟儿亦同来,望父亲大人斟酌,阻二人进谷。然后封好,让师兄先行进入忘忧谷。 燕洛雪千算万算,却绝想不到她爹燕重垚竟然大摇大摆出谷,将他们几人全部接进忘忧谷,而且殷勤备至。燕洛雪与她爹娘小半年未见,伤感激动在所难免,尤其是荣华公主荆钗布裙,在家门口倚门而立,翘首企盼的身姿落入燕洛雪视线内,燕洛雪再也忍不住,哭泣着,扑进荣华公主怀里,荣华公主也是泪流满面。 母女二人絮絮相谈,燕重垚指挥谷内家人为几人安排住处,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凤夜澜和临淄王的身份。 燕洛雪悄悄问师兄:“师兄,你怎么和我爹说的,怎们能让他们进入?” 明嘉诩说道:“师傅说忘忧谷很久没热闹了,人来得越多越好。”明嘉诩也是一脸的不理解。 燕洛雪环顾四周,却没见到秦慕萧的身影,不禁有些着急,她低声问荣华公主:“娘,他没来这吗?” “他?”荣华公主蹙眉,“还不是你爹,说要考考那混小子,四天前你爹就知道你们到了,但就是死要面子,无论我怎样劝,他就是不准让人去传信。” “这么说,他还没进来?可他属下说他昨日进入谷中了,怎还没有到?”燕洛雪问道,“会不会是爹的机关太厉害,把他困住了?” “不会!”燕重垚说道,“机关一直都有人看守,只要他碰了机关,谷中一定会知道,他没有入谷。” 燕洛雪脸色有些苍白,难道又是晓宁楼?这晓宁楼可是针对秦慕萧啊。燕洛雪把燕重垚拉过一边,将这晓宁楼细细解释,并细细描述那神秘女子,只省去临淄王与晓宁楼抓她一事,燕重垚时而点头,时而皱眉,当她听到神秘女子对秦慕萧的话语时,眼神变得凌厉,说道:“这女人是谁?如此居心不良?打的什么算盘?” 燕重垚虽有些着恼,但并不是很着急,他一面派人去谷中各个隐秘之地查看,一面询问惠昌公主是怎么回事?燕洛雪苦笑,问道:“师兄是怎么和你说的?” 燕重垚搂住她,说道:“乖女儿,放心,爹会为你做主,你尽管说,若那小子负你,爹杀了那小子;若那女子欺你,爹杀了她,爹只管爹的宝贝女儿。” 燕洛雪笑了,笑出了眼泪,她说道:“爹对雪儿最好了,可这回事情不是像你想象的,他们只是胡闹,你千万别插手。另外也别听凤夜澜胡说八道。” “那小子也不简单,你不要被他表面给骗了,别忘了他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能在回宫几年内赢得多方称赞,可见绝非单纯小子,可究竟他打什么注意,他老子有打什么注意,那就只有再等等,所以,我放他入谷,就是要探探他们的底,看看他们是不是穿一条裤子。”燕重垚一番话散去了燕洛雪满腹疑问,但同时更为忘忧谷的命运担忧。 还有,秦慕萧,你究竟在哪里? 秦慕萧此时在一条黑暗潮湿的隧道里。 秦慕萧习武之人,应变极快,他从石床上下落,他早有准备,他在黑暗中稳住了身形;他内功深厚,视力极好,在黑暗中视物也毫无困难。他见这洞底宽阔平坦,知道并无危险,便任自己落在地面。他举目观瞧,见一侧洞壁上嵌着一盏灯台,很是突兀,他腾身跃起,触动灯台,结果洞顶处出现一机关,横在了洞顶,这样外面之人就不能进来了,秦慕萧不由得佩服起燕重垚心细如发,这免除了他的后顾之忧,他正愁如何甩掉晓宁楼的杀手。 这洞|岤似乎是一个隧道中心,周围八个方向,八条隧道,隧道通向何处,洞中如何知晓。可他现在究竟该走哪一条隧道呢?唉!赌一把好了!不是说有缘自会相见吗。秦慕萧抬头,挺胸,吸气,走向一条狭长隧道。 这条隧道幽暗,似乎无边无际,怎么也走不到头,秦慕萧心中不断祈祷,千万不要出错!可似乎总是这样:怕什么就会来什么,一堵山墙无情地嘲笑着他,告诉他,路已尽,却无出口。秦慕萧有些气馁,坐在墙对面,闭上眼睛。他在这黑暗之中,百味莫辨,不知是打道回府还是重头再来,但无论如何他都得往回走。他站起来回身走了几步,站下,他似乎在和自己较劲,他似乎在和燕重垚较劲,他似乎在和老天较劲,他猛地回身出掌,集中了全身所有力气,只听轰的一声,山墙崩塌,现出了一个大洞。点点星光照进隧道,秦慕萧似喜非喜,望着洞外,洞外古树参天,鸟叫虫鸣,只是不知是哪里。 秦慕萧偎在洞口,直到黎明晨曦来临。他来到洞外,不知该向那个方向,这时一只 舞魅君心第14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只鸟鸣叫着飞向远处,秦慕萧一抿嘴,抬腿就跟着鸟飞去的方向行去,心中空落无依,觉得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不知走了多久,饥肠辘辘,日光又逐渐变得微红,太阳就要落山。秦慕萧在这山中转来转去,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倒见到了不少松鼠,野兔,山鸡。这时秦慕萧隐隐听到水声,想到人总要喝水,于是循声而来,找到一片野花遍地的草坪,找到流过草地的清澈溪水,他喝了些水,洗了把脸,倒在草地上。 夕阳西下,映照得山见如梦似幻,云雾沾染艳色,草木披了红衣。秦慕萧望着天幕,见一彩鸟在云霞间翩翩飞翔,盘桓不去。这时一声轻呼:“嘉兰你看!多漂亮的鸟啊!” 秦慕萧欣喜若狂,跳了起来,他出现幻觉了吗?怎么好似听见了燕洛雪的声音。他喊道:“雪儿,雪儿。”声音嘶哑难听。 燕洛雪正和明嘉兰出来散步,她隐约听见有人呼唤,她将信将疑,四下张望,这时彩鸟一声长鸣,叫声却异常凄厉,吓了她一跳,嘟囔了一句:“叫声怎么这么难听,跟这漂亮外衣真是不配!” “那是五色鸟。”临淄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声音也让向这边奔过来的秦慕萧止住了脚步,藏在一棵树后。 “五色鸟?”燕洛雪重复。 “五色鸟?”明嘉兰惊呼,“五色鸟出山,预示天下大乱,象征着国家将亡!这传说会是真的吗?” 临淄王冷笑:“一只鸟就预示着国家将亡,那人都是干什么的?自古以来,国家灭亡都是人祸,五色鸟不过是担了虚名,是那些昏了头的君王为自己的无能找理由罢了。” 燕洛雪明媚一笑:“娟儿姑娘这番话倒是深得我心。” “说道你心坎儿里了吗?那不如你跟我回家,我兄长可是对洛姑娘念念不忘?”临淄王柔媚眼神瞟向秦慕萧隐身的大树后。 秦慕萧心中漾怒,但转念即知他被发现了,于是他坦然从树后走了出来,冷笑数声:“看来上次你没受到教训,还没学乖,竟跑到这里来撒野了吗?” 燕洛雪愣愣望着,见身上有些狼狈,却仍目光湛然的秦慕萧站在树下,冷冷盯着一身女装的临淄王。 燕洛雪醒悟过来,决不能让明嘉兰知道临淄王的身份,不然不光明嘉兰的清誉有损,明嘉兰一定会责怪她,凤夜澜还会怀疑她勾结东齐国,传到南凤灵帝耳中就更加棘手了。她冲了上去,抱住秦慕萧,撒娇说道:“夫君,你看你惹的桃花,如今她开到我娘家来了,你可要给我爹娘一个说法。” 燕洛雪主动尚属首次,秦慕萧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这特殊之待遇,而且燕洛雪的甜腻话语也让他混乱,惠昌公主怎么是他的桃花? 燕洛雪悄声说:“明嘉兰不认得他。” 秦慕萧立时明了,搂住了燕洛雪,心中却另有一番思考:“不知还会不会有机会再拥抱她,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碰触她。她怎么会是我妹妹?我不愿她是我妹妹。” 他心底柔软,说话放松了语气:“夫人放心,他开得再艳,为夫也是不喜桃花,为夫只喜欢月下杏花,裁剪冰绡,夫人忘了吗?” 面对二人如此浓情蜜意,临淄王冷哼一声:“木公子,别来无恙啊,与君一别,娟儿甚是想念,为此茶饭不思,木公子可要给娟儿一个交代!” 秦慕萧不怒反笑:“我何须交代,你也不想让木某有所交代,你跟进谷中不过是想会一会木某罢了,你想向我宣战,好,我接下了,你可以随时出招。” 临淄王也笑了:“快人快语,聪明!不过,很想知道……”临淄王突然欺近秦慕萧,在秦慕萧耳边说道:“你的夫人的身子我看了,你能把我怎样?” 秦慕萧出手扼住临淄王的咽喉,临淄王眼中满是得意,明嘉兰莫名其妙看着突然变脸儿的秦慕萧,喊道:“木公子,她是我家家主贵客,你切不可伤了她。” 燕洛雪自然听见临淄王的话,见秦慕萧发怒,心里不觉有些泛酸,秦慕萧如此在意吗?她当时可是放下帘子呢。 秦慕萧看见燕洛雪眼圈发红,心中更是百转千回,心想:“她若是我妹妹,这小子说不定是她的良配,我又何必置他于死地。” 长叹一声,秦慕萧松了手,说道:“小人得意,我又何必与你一般见识。雪儿,还不带我去见你爹娘。” 燕洛雪焉不从命,迅速打发了临淄王和明嘉兰,就赶忙带着秦慕萧来到自己的院子,让他在此稍待,自己跑去叫她爹娘。 秦慕萧站在燕洛雪院中,远远就看见了燕洛雪,也看见了随燕洛雪匆匆而来的风华绝代的美人,那美人云鬓斜堕,悠悠行来,虽着常服,仍难掩其袅袅身姿,那正是燕洛雪的亲娘荣华公主。秦慕萧心中叹道:“这样一个柔弱女子,怎么会抛弃亲子?怎么会狠心杀了那么多人?不可能,绝不可能!”他心中有了希望,脸上露出欣喜,正欲迎上前去,却突然停住。越过燕洛雪肩头,他看见了后面跟着的飘飘如仙的燕重垚。燕重垚面若寒霜,目光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危险,凛凛地望着秦慕萧。 有些不妙!但事已至此,畏惧何用,秦慕萧心一横,上前抱拳行礼,朗声说道:“晚辈秦慕萧冒昧来访,请燕伯父,燕伯母见谅!” 燕重垚微微冷笑,高深莫测望着秦慕萧,燕洛雪和荣华公主惊讶回眸,夜色中的燕重垚显出一丝邪魅,发缕随风浮动,神色更加令人难以捉摸。荣华公主正欲上前解劝,燕重垚突然释出笑意,也抱拳回礼:“好说,好说,知贤侄要来,我一直在谷中静候,不想贤侄竟没走寻常路,径直找上了雪儿,真是佩服!”这句话讥讽秦慕萧没能破解谷中机关,还是雪儿引进来见他,是无能之辈。 秦慕萧神情坦荡,说道:“燕伯父机关巧妙,大开大合,晚辈佩服。” 荣华公主不断打量着秦慕萧,只见他身材颀长,相貌堂堂,面容宛若当年秦柯,却没有秦柯的阴沉,沉稳中流露出坚毅,忧郁间又现洒脱,想到他所行一路艰辛,想到他所行一路煎熬,荣华公主亲切开口说道:“孩子,你一路辛苦,不如……” “不如我们到正厅去谈,我正要好好了解了解贤侄”燕重垚打断荣华。 秦慕萧又一抱拳,说:“有劳燕伯父带路。” 两人彬彬有礼,又都不提双方关系,秦慕萧心中更加惴惴不安。一路沉默无语,来到正厅。秦慕萧环顾正厅,见其布局简洁,陈设简单,果然隐隐显出隐居避世的意境,心中生出几分欣赏。。 几人落座,燕重垚也不客气,开口就问:“贤侄姓秦,长相又酷似秦柯,请问与西秦国皇帝武帝秦柯是何关系?” 第五十二章 旧事前情乱纷纷 什么?秦慕萧长得酷似秦柯?燕洛雪闻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秦慕萧嘴角挑起,想要对燕洛雪笑,但无论如何也笑不出。燕洛雪眼中满是质疑,秦慕萧自然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但他已无力否认。 这个问题他自然知道答案,但他如何说出口?他扬起头,冷静说道:“若我说,我不知道,燕伯父是否愿意相信?” “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你还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任你们父子耍得团团转吗?”燕重垚出言讥讽。 “他从未承认我是他的儿子!”秦慕萧简短说道,晦涩目光避开燕洛雪的错愕。 “从未承认?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他自己不知在何处惹下情债,却莫名其妙算在荣华头上,以为你是荣华所生,所以将你放在顺安城,以为能引出我们,他想得美!他以为我燕重垚是个懦夫吗?我单单就不动声色,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得逍遥自在,如今他一计不成生二计,竟让你替他打头阵,找上门来试探,强取豪夺我女儿还不够,还要侮辱荣华吗?” 秦慕萧听他所言,字字讥讽秦柯,也字字发泄着对自己的不满,可这些在他耳中却成了无比悦人的仙乐。他露出微笑,扯动嘴角,终于绽出灿烂笑容。 燕重垚见他笑了,不觉更加恼怒,他起身,站在荣华公主身后,伸手扶着她的双肩,看着秦慕萧,郑重说道:“荣华是我燕重垚的妻子,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打她的主意,你回去告诉他,叫他不要痴心妄想。他心中一切都是他妄想所得,他误会太深,他或许与人有过旧情,但那人绝非荣华!荣华是与他情谊深厚,但她只是他的义妹。你回去叫他不要再耍花招,污蔑荣华。” “夫君,”荣华公主叫道,生怕他说什么伤人之语,“夫君,他是个孩子,你就不能有话好好说吗?” 燕重垚肩一垮,脸上现出滑稽表情,想恼不能恼,想赔不是又说不出口。 秦慕萧却欣然说道:“燕伯父的话侄儿一定带到。” 燕洛雪看着听着,终于明白了秦慕萧为什么最近如此反常,原来竟以为他和她是同母异父的兄妹!想到那张休书,想到他又连夜来追,想到这些日他夜夜难眠,想到他孤寂又依恋的眼神,真是又可气又可笑,情不自禁瞪了秦慕萧好几眼。 秦慕萧心头巨石落下,只觉身在云里雾里,一阵阵困意袭来,禁不住在椅中就摇摇晃晃,燕洛雪见他不对劲儿,问道:“你怎么啦?” 秦慕萧笑了一笑,手一捻,拽住燕洛雪,迷迷糊糊说道:“我好困,我好多天都没睡好觉了,你让我靠一会儿,让我睡会儿。” 荣华和燕重垚面面相觑,燕重垚冲过去,说道:“小子,不准睡,我还没问你那个娟儿是怎么回事?” 秦慕萧只手动了动,指了指燕洛雪,便闭上眼睛,任燕重垚干瞪着眼睛。荣华公主忙叫人为秦慕萧准备房间,将他抱至床上,盖好被子。秦慕萧如熟睡婴儿,沉沉酣睡。 燕重垚暗暗垂头丧气:“真是便宜了这小子,都是这两个小女人,我怎么也得寻个机会教训教训他,就这么个宝贝女儿,说让他拐走就拐走,怎么甘心?尤其是他又是秦柯的儿子!” 秦慕萧黑甜一梦,终于醒来,只见窗影扶疏,只听晨鸟欢鸣,似乎映衬着他的喜悦。他没有找到自己的亲娘是遗憾,但荣华与他非母子却是他由衷企盼,苍天多情,终于听见到了他的祈求。 他浑身轻松,从床上起来,见床边放着一套衣衫,簇新的月白色织锦,袖边领口都镶着金色丝线,很显然是为他准备。他脱下自己那身已经脏兮兮的衣服,换上了这套新装,推开门,走了出去。 燕洛雪就在院中。她身着淡粉色纱裙,下身是淡粉色纱裤,手握着一柄软剑,正在练习。她身姿柔软,剑锋凌厉,洋洋洒洒,灵动飘逸。秦慕萧暗暗点头。不想燕洛雪一个回旋,持剑向他疾刺而来,秦慕萧猛地一惊,侧身欲避,燕洛雪却也已知摆了乌龙,急忙也欲避开,二人又差点儿撞到一起,都惊出一身冷汗。燕洛雪结结巴巴说道:“对不起啊,可你怎么一点声音都不出?” 秦慕萧舒了口气,说:“没事,你的剑法倒有模有样,你爹教你的吗?” 燕洛雪惊魂稍定,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爹,是我娘,我娘说这是明家剑法。” 燕洛雪见秦慕萧一身新衣,清清爽爽,眉宇间仍是淡淡,但神情的轻松是掩饰不住的,昨日的颓唐沉重好似过眼烟云。燕洛雪调皮一笑,说道:“我爹问你娟儿的事呢。” 秦慕萧看看周围,说道:“娟儿是你惹来的,我还没向你你兴师问罪,你还敢来问我?你给我说说,他怎么看了你身子了?”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吃飞醋的丈夫。燕洛雪回他个鬼脸,说道:“那也与你无关,反正现在我是自由身,你都休了我了,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休书在哪里?什么时候写的,为夫怎么不知道?”秦慕萧一脸无赖相,笑嘻嘻望着燕洛雪,大有你奈我何的意味。 燕洛雪得意一笑:“如今不是你的无情山庄,你只管赖,我爹可不吃你这一套,我爹让我来找你,你见了他,可不要胡说。” “夫人放心,他是我岳丈,我自然要以礼相待,怎么,你怕他会讨厌我吗?”秦慕萧嘴上如抹了油,成了滑头一个。 “那都与我无关,我爹讨厌秦柯我可是知道的,昨日我爹可咒骂了一晚上呢。’燕洛雪边走边说道。 “你那神仙似的爹会骂人,那情景一定有趣,骂便骂,正好替我出气,我也讨厌秦柯。”秦慕萧一点也不为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爹爹说话,反而很高兴的样子,只差没亲自骂出声来。 燕洛雪骤然停下脚步,斜睨着秦慕萧,戏虐道:“我算知道了,你就是嘴硬,若是恨他,那为何你给你那鸟儿取名‘黄儿’?” 秦慕萧脸上笑容隐没,脸红一阵白一阵,燕洛雪从来没见过如此奇观,正暗暗洋洋得意,秦慕萧冷了脸,一甩袖子,从她身边走过,向正堂飞掠过去。 呃,秦慕萧真生气了! 燕洛雪一路偷偷检讨自己不厚道,触及秦慕萧的隐痛,但谁让秦慕萧什么事都瞒着她!他当她是什么?以为是他妹妹,就写了休书撵走她;以为她有可能不是就去追,死死抓在手里,也不想想那万一是呢?她该怎样面对那些牵手,那些拥吻,还有那莫名的神伤,莫名的心动? 燕洛雪止住脚步,秦慕萧站在正堂门口,回望着她,燕洛雪赌气般扬头,就要与他擦肩而过,秦慕萧伸手拉住她,在她耳边说道:“我是希望你将来为我生下皇儿呢。” 燕洛雪脸儿一下绯红,甩开秦慕萧的手,说道:“痴人说梦,我再不离开我爹娘。” 秦慕萧温文尔雅,一背手,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爹娘会希望女儿一辈子住娘家吗?再说为夫也不允许!”当真有恃无恐。 燕洛雪正要反击,身后幽怨声传来:“你们要打情骂俏也不看看地方,以为这是你们卧房吗?” 燕洛雪回头,见太子凤夜澜清澈眼眸笼着忧愁,看看她,又看看卓尔不群的秦慕萧,不由觉得好笑,这凤夜澜,可说是将她推给了秦慕萧呢,可见缘分玄妙,可能半点不由人心。 燕洛雪悄悄瞪了秦慕萧几眼,这秦慕萧定是见了凤夜澜,才临时起意,说些暧昧话刺激凤夜澜,可他怎么知道凤夜澜对她的心思?秦慕萧没让燕洛雪多想,伸手拉住燕洛雪的手,对凤夜澜说道:“雪儿这次蒙殿下相救,木某感激万分,这分情意木某记下了。” “本宫是救自己表妹,与你何干?本宫勿需你领情,在本宫眼里,你不过是一小人,挟恩图报,骗雪儿表妹嫁你,你们的事,本宫可从不承认,雪儿是母后为本宫定下的,岂容他人染指,今天本宫就要让你知道厉害。”凤夜澜望着秦慕萧和燕洛雪紧握的手,一字一字慢慢说道,没看见燕洛雪由红润变白皙的脸色。 这时,荣华公主袅袅走了出来,说道:“都站在门口做什么,雪儿,你爹等好久了。” 好热闹!燕重垚仿佛人逢喜事精神爽,竟在正堂置下酒宴。他坐在上首正位,目光和煦,看着坐在下首的几个晚辈,说道:“小女安然无恙,多亏了你们鼎力相助,尤其是娟儿姑娘,不顾生死,燕某感激不尽,听说,你入谷来只为见这木公子一面?” “娟儿确与木公子大有渊源,但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情,谷主就是有心相帮也帮不上什么。”临淄王温吞回应,同时看了看秦慕萧,还示威似地眨了眨眼。 燕重垚自然听出他有意相激,淡淡一笑:“姑娘所求,若为情字,燕某自然帮不上忙,若为其他,燕某倒可承诺一二,权当谢你救小女一命。” 临淄王含笑说道:“谷主真是明察秋毫,知娟儿所来并非为情,娟儿佩服,娟儿却之不恭了。娟儿这里有一幅画,想请谷主鉴定一下,若谷主能知作画人身份,娟儿感激不尽。” 他施施然站起,来到燕重垚和荣华面前,屈膝一礼,从怀中掏出一卷东西,递给燕重垚,说道:“请谷主和夫人自行观看。” 燕洛雪心中一动,莫非这是她娘的那幅画?作画之人叫什么孟巧音? 燕重垚打开画像,竟站了起来,然后立刻将画像递给荣华公主,荣华公主手发颤,抚摸着画像一角,燕洛雪可以确定那定是孟巧音三字,她娘和孟巧音有什么关系?巧音?那临淄王昏迷时发出的呓语“巧悦姨”会不会与这个孟巧音有关联? 荣华公主反复上下打量着临淄王,她含泪说道:“娟儿竟是故人之女,真是想不到,我却不知,我却不知……” 荣华公主的眼泪似乎让临淄王的面色变得冷肃起来,他说道:“娟儿出生,娘亲就亡故了,只是娟儿从不知娘亲身份,还望夫人能坦言相告。” 荣华公主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当年她身边还带着一岁的小妹妹,她如今安在?” 临淄王脸色更加苍白,他阴郁说道:“我从未见过。” 但燕洛雪知道,临淄王说的是假话,十有八九巧悦姨就是那个小妹妹了。 荣华公主说道:“既然她临终都没留话给你,可见她不希望你知道,既不希望你知道,我又怎么能违背她心愿,况且,你知道又能做什么呢?不过是添些纷争罢了,娟儿姑娘,也许你娘不想让你卷入纷争中,所以才没告诉你吧。” 临淄王一听竟跪下,说道:“娟儿的娘亲死得不明不白,娟儿与兄长整日在家中如履薄冰,夫人如何能体会,娟儿在此承诺,若日后相见,决不为难洛姑娘,若她有难,定当全力护佑,恳请夫人告诉我实情。” 荣华公主长叹一声,说道:“旧事如云烟,提及无益,你若非要知道,就在行前找我,我会告诉你的。” 两人说话,听在旁人耳中,如打哑谜,座中只有燕重垚神情正常,其余都不明所以。只见临淄王给荣华公主扣了一个头,才站了起来,神态竟变得甚为恭敬了。 第五十三章 愿赌服输莫怨人 燕洛雪自然知道她娘为何不当场说出旧事,临淄王身份特殊是其一,也许孟巧音的身份更为特殊,更不允许她随意说出,这使得她更加好奇,临淄王为什么一定要知其身份? 秦慕萧若有所思,看了看临淄王,对这位男扮女装的王爷更多了层戒备,原来竟是“故人之女”!确切的说应是“故人之子”,看荣华公主神色,应是与他娘情谊深厚,会是谁呢?回到西秦可要好好调查一番,荣华公主的旧人,多半会是西秦国人吧?为什么临淄王早不调查晚不调查,偏偏要在和西秦国结亲之时这个时候查,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凤夜澜却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对着临淄王举起了酒杯,说道:“娟儿姑娘行事真是出人意表,本太子竟替他人做了嫁衣吗?” 临淄王媚眼一转,落在了凤夜澜身上,惋叹一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又能奈何?不知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好法子?”说罢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澜儿!”荣华公主叫道,“澜儿,昨日匆忙,也未曾和你多说会话,一会儿你到后院,我们有话要和你说。” 凤夜澜低眉顺眼,只好服从,酒宴过后,临淄王走到荣华公主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荣华公主便带着他离开了正堂。而燕洛雪、秦慕萧、明嘉诩、凤夜澜、明嘉兰五人被燕重垚带到了后院书斋,几人落座后,燕重垚看着凤夜澜说道:“澜儿,你也知我不喜你父皇做事,因此当年将你抱走,交给我师傅教养,如今你很好,你在朝中的事,我都听说了,你现在重要的是稳住根基,不应随意离京,你这回离京多少天了,你父皇竟不派人找你吗?” 凤夜澜脸色微变,谨慎回道:“父皇鼓励我多接触百姓,聆听百姓心声,因此并不太限制我。” “那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没有限制你?你父皇一向多疑,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单单对你特殊?”燕重垚沉静问道。 凤夜澜无法回答,扭头看向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燕洛雪,见燕洛雪面上明显的不信任,他叹口气,说道:“我知道父皇他在利用我找到你们,监视你们,但这也没什么,他不会再轻易动杀机,现今不比当年,国师已死,你们又隐居不出,他还有什么不放心?” “按道理应该是这样,那为什么雪儿一踏上南凤国这块土地就招到了击杀?雪儿说的很清楚:有人出钱要她的命!”燕重垚质问。 凤夜澜白净的面庞涨红起来,他有些急,他摇头说道:“不会,父皇怎么会和晓宁楼联络?” 燕重垚摆手,说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你父皇这线放得太长,我只是让你知道,你父皇心思莫测,以后你要加倍小心。你还是赶紧回京才对!” 凤夜澜诺诺答应,但眼神却瞟向燕洛雪,燕重垚笑道:“澜儿,你就没想过,当年你才不到两岁,何以对雪儿印象这么深刻?” 凤夜澜目光收缩,变冷,燕重垚说道:“是他吧,是他给了你什么允诺,对吧?” 凤夜澜没有回答。燕重垚一笑,说道:“澜儿,我们不妨打个赌,我输了,雪儿嫁给你,我赢,你今后就绝了此念,好好做你的南凤国太子爷,将来做个好皇帝。” “爹!”燕洛雪大吃一惊,怎么能用她做赌注呢?秦慕萧却只是目光更加沉静,并没有出言反对。 凤夜澜看看燕洛雪,看看秦慕萧,使劲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和你赌,赌什么?” 燕重垚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就赌南凤国皇帝会不会亲自驾临忘忧谷!” 凤夜澜愣住,他磕磕巴巴说道:“姑父是认为父皇会亲自来忘忧谷吗?” “对!”燕重垚的回答干脆简短。 “姑父是认为父皇来杀雪儿妹妹的吗?”凤夜澜又问。 “是!”燕重垚依然是一个字。 凤夜澜连连摇头,说道:“不会,绝不会,至少这一回不会。” 燕重垚说道:“你绝不可以进行干预,你若再次动作,你父皇会要了你的命!他一入谷,你马上离开,你什么都不要做,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你什么都不要阻止,这样,你才能活命!” 活命?燕洛雪吓了一跳,幼时记忆回笼,南凤灵帝阴冷话语回响在了耳畔:朕还年轻,今后还会有子。当年南凤灵帝就曾舍弃了凤夜澜啊。 凤夜澜神色有些激动,说道:“不会的,父皇不会这么心狠,他说只要雪儿妹妹终生不出忘忧谷,就绝不再为难她。” “你也不相信他,对吗?要不然你怎么会让天琴师尊传信给他人,托其相助?你心里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事实证明,他也确实辜负了你的信任,国师是一路,明月是一路,而你又是一路,三路人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务必要逮到雪儿,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雪儿就从这夹缝里逃出生天了。”燕重垚娓娓道来,似乎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但燕洛雪却能感受得到当时的刀光剑影,不自觉抱了抱身子,感觉有些寒意。 燕洛雪不愿意嫁给凤夜澜,却也害怕燕重垚所说的会变为现实,若真如燕重垚所料,忘忧谷中也难忘忧,难道又要累及她爹娘吗? 不管燕洛雪怎么害怕,现实终究是现实,当南凤灵帝凤飞华的卫队整齐列在忘忧谷外,隐藏在暗处的她禁不住全身发颤。燕重垚和荣华公主竟敞开了谷口,站在谷口,亲自迎接圣驾,而跟在身后的凤夜澜心中更是七上八下,不知所措。 卫队由南凤国神风大将军明月亲自率领,明月挥动手臂,兵士立刻分列两旁,一辆华贵马车静静停在队伍后面,四匹白马威风凛凛。。一只白皙而修长的手伸出,将车帘掀开,身穿深紫色织锦深衣的南凤灵帝凤飞华怡然起身,一名兵士,伏在车边,南凤灵帝轻踩着兵士后背,下落地上。他银簪束发,面色如玉,俊脸薄唇,目光一扫,令人寒蝉若禁。 南凤灵帝紧走几步,一撩衣襟,跪在荣华面前,明月和众兵士立刻都伏跪在地。 南凤灵帝说道:“飞华见过皇姐,皇姐夫,飞华无知,累皇姐一家颠沛流离,心中万分惭愧,飞华不敢奢望皇姐原谅,只请皇姐看在父皇母后面上,前往祖陵参加今年的祭祖。” 燕重垚神色冷峻,也不下跪,说道:“陛下龙体尊贵无比,怎可向我等小民随意下跪,岂不折杀小民吗? 灵帝听了,脸色红白交错,半晌,他说道:“皇姐夫,皇姐,飞华错了。当年皇姐为了南凤国独自一人在西秦为质十一载,保得南凤国平安,而皇姐夫亦师亦友,飞华鬼迷心窍,听信妖言,险些铸成大错,现在,飞华亲自前来,就是表达悔悟的诚意。” 荣华公主心软,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又是九五之尊,她伸手扶起南凤灵帝,说道:“你远来离山,累了吧,快到正堂歇息歇息。” 南凤灵帝站起,凤夜澜过来见礼,南凤灵帝一副吃惊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凤夜澜的心越发沉重,他谦恭回道:“禀父皇,儿臣奉母后之命,为姑姑姑父送些钱粮。” 南凤灵帝点点头,也不再多问,摆了摆手,示意他走开,凤夜澜趁机提出要去为回返京师去做准备,带着明嘉兰出了忘忧谷。 燕洛雪和秦慕萧、临淄王在一起,隐藏在忘忧谷入口处的一个洞|岤中,这洞|岤被树丛遮住,洞|岤门就是山壁,很难被人发现,这洞|岤曲折,她娘告诉她这洞|岤一直通到忘忧湖边,洞里面几处机关复杂,一般人绝难破解,可保他们安全无虞。 燕洛雪担心她爹娘安危,但燕重垚说南凤灵帝见不到燕洛雪断不会下手,叫他们无论如何不可出洞,甚至还让秦慕萧赌咒发誓。 燕洛雪多希望这是一个平安之夜啊,可是事与愿违,当谷中燃起火光之时,她崩溃了,她发疯般想挣脱秦慕萧的束缚,秦慕萧不得已点了她的|岤道,说道:“你若出去,你爹娘的心思就全白费了,放心,这是想引你出去,一会儿,火就会灭。” 似乎事实也印证了秦慕萧的说法,火很快就被扑灭,但忘忧谷中也到处是人影,秦慕萧抱起燕洛雪,三人躲进了洞中角落里开辟出来的秘室,启动了洞中机关,说道:“我们只管等,看他们能如何。” 他们就这样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第二日天亮,燕洛雪在洞|岤留的孔里,见到了安然无恙的爹娘,但是他们却登上了南凤灵帝的马车,他们是去祭祖吗?真的只是去祭祖吗? 第五十四章 阴谋阳谋伯仲间 难得喧嚣一时的忘忧谷彻底安静了下来,但这也只是表象,忘忧谷各个暗处,都隐藏着南凤灵帝的暗卫,南凤灵帝没有十足把握,怎会冒然进谷,他只忽略了一点,就是离山地奇,可容藏身之处太多。 燕洛雪他们三人隐身的洞|岤直通忘忧湖边,忘忧湖边山林里隐藏着一条小路,小路直通到千里镇的后山。秦慕萧解开燕洛雪的|岤道,说道:“我们这就出去,但你必须保证,决不能意气用事,你爹的计策并没有错,南凤灵帝亲临忘忧谷,自己解开了对你们的禁制,不然,你真想一辈子被困在忘忧谷,不得自由吗?只不过要想摆脱南凤灵帝需要花些心思,放心,你爹能在秦柯眼皮子底下十五年都不被找到,南凤灵帝一定也困不住他。再说,你师兄一定会找到我那四个手下,他们会暗中跟随的。” 燕洛雪点点头,临淄王却撇嘴说道:“原来还道木公子是个英雄人物,竟也做了缩头乌龟,躲进了壳里。只指望手下。” 秦慕萧清冷目光在临淄王脸上打了个转,冷笑道:“木某再不济也是顶天立地男子汉,好过一个花枝招展的公孔雀。” 临淄王气得跳起来,挥掌向秦慕萧劈去,秦慕萧紫玉箫一扛,止住了他的手臂,燕洛雪脸儿一撂,喝道:“别闹了!快走吧,不然在这饿死吗?” 秦慕萧率先放下紫玉箫,临淄王悻悻哼了一声,大踏步向前走去,完全没了女子仪态,那一身华美女装倒显得不伦不类了。 洞|岤曲曲折折,应是一个天然溶洞,但某些地方又有人工修饰,这似乎不能是燕重垚所为,应是前人留下的痕迹。几人来到洞|岤出口,出口很怪,在一狭小空间内,垂下一条长长锁链,人需攀着锁链向上攀爬,临淄王抓住锁链,蹭蹭蹿了上去,一会儿不见踪影,燕洛雪也依样画瓢,借助轻功,到了洞口,这洞口竟在一颗巨树上,巨树枝繁叶茂,将外界视线完全隔绝,若不是爬上树,何人会发现这颗巨树会另有玄机。燕洛雪正惊叹间,秦慕萧上来,以询问眼神看向临淄王。 临淄王媚眼扬起,嘴角现出残酷一笑,手指比了个七,然后手一滑,燕洛雪眼睛闭上,心中一痛,杀戮真的不可避免了吗?可是她必须活下去,他们必须活着出去! 秦慕萧示意她呆在那里别动,他和临淄王分别向两边高数上跃起,燕洛雪在树上只听见几阵风声吹过,秦慕萧在下面喊道:“下来吧。” 燕洛雪从巨树上跃下,她看向四周,并没见着那些暗卫尸首,秦慕萧说道:“让我扔在了那几棵树上。” 燕洛雪见临淄王不紧不慢擦拭着一把闪闪发光的短剑上的血迹,嘴还在笑,她情不自禁喊起来:“你别笑了,你这样子真是恐怖。” 临淄王挑眉看看她,说道:“这样就怕了,那你自己试试!” “害怕有什么用,你总有一天要面对这一切,你一天不死,南凤灵帝一天放不下心。”秦慕萧说道,他拉过燕洛雪,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变成了果决:“走吧,我们快点赶到千里镇,赶到千里镇也要小心谨慎,晓宁楼杀手肯定会在那里。” 几人顺着那条人迹罕至的小路,直插到了千里镇后山,千里镇唯一的客栈就在这里。秦慕萧看看临淄王,临淄王讪讪笑笑,说道:“好,我说,我知道怎么进这家客栈,这家客栈每到傍晚或黎明,就会有人到后山倒脏东西,到那时我们将他捉住,便可以混进客栈了。” 秦慕萧点头说道:“此计甚好!” 黄昏时分,一个短打小二模样的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如期而至,秦慕萧一个石子过去点了他的昏睡|岤,扒下他的外衣。 秦慕萧穿上小二衣服,简单在脸上抹了几抹,说道:“我去去就回,你们呆在这,哪也别去。”边说边用眼神警告临淄王。 一个时辰不到,秦慕萧返回,手里还拎着燕洛雪当时因匆忙而落在客栈中的包袱。 “怎么样?”燕洛雪焦急问道。 秦慕萧脸色凝重,说道:“我带你去凤凰城,晓宁楼的杀手接到了命令,要他们不惜一切要在皇家祭祖途中击杀你娘,似乎这晓宁楼的楼主和你娘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晓宁楼要杀我娘?”燕洛雪吓了一跳,“晓宁楼也要杀我!” “对,这晓宁楼楼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秦慕萧自言自语。 燕洛雪看看临淄王,临淄王心虚把眼移开,燕洛雪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对不对?你见过她!” 临淄王脸上绽出笑容,说道:“是,那又怎样?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告诉你?” 燕洛雪说道:“她杀了你两个侍女!” 临淄王站起,抚弹了几下衣袖,轻蔑说道:“侍女我有的是!” 燕洛雪扭头,看见秦慕萧一脸深思模样,想到他并不十分清楚临淄王与晓宁楼之间的交易,临淄王既是她娘的故人之子,又兼也吃了晓宁楼的暗亏,又何必在这时增加秦慕萧对他的忌讳,于是将到嘴边的话咽回。 但也不能放过他,燕洛雪说道:“我知道你要打听的那个人的名字。” 临淄王瞪圆了眼睛,燕洛雪故意缩了缩头,说道:“那幅画就摆放在桌上,不是你故意让我看的吗?你以为我不识字吗?还有你那个什么姨!” “好,算你赢了,我可以告诉你,晓宁楼楼主是个女子,但我并未见到她的真面目,她白纱覆面,额上有一颗殷红血痣。”临淄王一甩手说道。 “果然是她!”秦慕萧低呼一声,“这女人一路跟踪,处心积虑,还挑唆,她想干什么?” “对了,我上次去见晓宁楼楼主时,在凤凰城的青云客栈听到了有关荣华公主的传言,说荣华公主和西秦国皇帝生了……”临淄王本意想提醒他们,却不想燕洛雪和秦慕萧听了都变了脸色。 燕洛雪生气喊道:“你这坏人,明知是传言,还说!不知谣言止于智者吗?” 秦慕萧脸色很快复原,他说道:“这样看来,这个晓宁楼楼主我日后说什么也要见一见,但现在是不行了。” 秦慕萧目光落到临淄王身上,他说道:“娟儿姑娘身上有伤,就不要和我们去凤凰城了,一会儿我的属下就会来,他们会护送你回去。” 临淄王也不推迟,淡淡说道:“如此多谢,不过,若日后相见,我们可能还是对手。” 秦慕萧洒脱一笑:“对,有些人生来就是对手,永远做不了朋友!” 周善文带着几个手下赶来,甚至还带来了两名女子。秦慕萧低声吩咐,不一会儿,临淄王就在隐秘地方换好了衣衫,成了一名装扮扑通的小家碧玉,临淄王走过燕洛雪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下次被我逮到,我就再不放手。” 秦慕萧将燕洛雪扯到自己身边,临淄王挑眉示威,神气活现地走了。林中剩下周善文和秦慕萧、燕洛雪。对了,俘虏怎么处置?秦慕萧说过几个时辰|岤道自解,燕洛雪这才放心,安心随秦慕萧踏上去南凤国都城凤凰城的路途。 ﹌﹌﹌﹌﹌﹌﹌﹌﹌﹌﹌﹌﹌﹌﹌﹌﹌﹌﹌﹌﹌ 南凤国凤凰城皇宫,碧霞宫。 碧霞宫景色依旧,阶前梧桐树影摇曳,屋中摆设一应俱在,好似主人从未离开,飞华真是有心,好似确实对她颇多愧疚,要不是忘忧谷一场蹊跷大火,若不是一到宫中,就将她与燕重垚生生分开,荣华公主可能会大为感动。 荣华公主本欲先去拜访灵帝皇后明瑜,当年事发突然,不光带走了凤夜澜,还连累她身处冷宫,荣华公主对此深深愧疚。哪知明皇后却已率领宫中妃嫔来看她这位有徒有其名的长公主。荣华公主心中虽对南凤灵帝凤飞华很不谅解,但她对明皇后就如自己妹子,喜爱得很,一见面忙携了手,絮絮说个不停。明皇后为她一一介绍飞华的妃嫔,她的视线一下定在一名女子身上。 那女子柳眉微蹙,杏目传情,鹅蛋俏脸,瑶鼻粉唇,衣着更是华美,大红色描金丝的衣衫在明皇后面前也丝毫不逊色。, 那是她旧日侍女柳儿,是她以为丢了的十六年来杳无消息的柳儿。 没用明皇后开口介绍,柳儿已哭跪在荣华公主面前。荣华公主眼前一阵恍惚,想到惨死的翠儿,她回过神忙将柳儿扶起,二人昔日情同姐妹,十六年未见,竟已物是人非。昔日自己的贴身侍女竟成了弟弟枕边爱妃,这缘分,真是玄妙。 二人重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明皇后虽也有些体己话要对荣华说,但也不急于一时,于是带着其他妃嫔离了碧霞宫。 荣华公主本就为柳儿悬了十六年的心,如今可算得见,怎会不细细询问?她正要开口,柳儿又跪倒在她身边,默默垂泪,荣华公主将她拉起,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说道:“你 舞魅君心第15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你我姐妹重逢高兴还来不及,只哭什么?你快跟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当年你去了哪里?怎会一去不返?又怎么成了飞华的妃子?” 柳儿听她连珠炮似地发问,觉得有趣,破涕为笑,便用手抹着眼泪便说道:“公主,我这些年过得好苦!” 第五十五章 长袖善舞美人心 柳儿未语泪先流,荣华公主忙伸手为她擦了,柳儿委屈说道:“当年东齐太子齐远行动诡异,公主你察觉后,就令我到东齐,暗中监视齐远。 因探听到东齐太子齐远欲暗中与北燕太子燕重烨在单孤山会盟,缔结密约,我孤身一人一路跟踪,中途却被齐远发现,齐远派一侍卫擒我,那人对我穷追不舍,我逃进深山,等我用尽力气终于将他摆脱,已过了大半年的时间。我乔装改扮返回西秦,公主早已离开,回返南凤国。我一路南行,要回南凤国找公主,却遇上了一群悍匪,那些匪徒正是当年掳走我娘和我的那伙匪徒,一个匪徒要对我,要对我行不轨之事,我终于挣脱,跳进一条大河,谁知水流太急,我被冲晕过去,失去了知觉。醒来后发现是在一江湖郎中家里。那郎中上山采药,在一瀑布下的寒潭发现了我,将我救起,他说我周身大|岤遭寒气侵袭,一生都难以摆脱畏寒的毛病,并且今生恐难生育。”柳儿说到这,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荣华公主又为她拭泪,将她搂在怀里,不断安慰,想她如今为飞华贵妃,却终身不能生育,命运岂不可悲? 柳儿继续说道:“我在那郎中家养病,一住又是一年多,郎中医术很好,对我亦好。我初时腿脚皆不能动,他每日为我施针,并教我活动之法,我才慢慢好转,那郎中将我带到凤凰城,原来他是工部侍郎的独子程心宝。”荣华公主点头,十多年前工部侍郎确为程广,柳儿提的定是他了。 “程心宝将我带回家中,本想对他父母禀明要娶我过门,我却不肯,我不能生育,他是家中独子,他父母怎会答应。他苦苦劝我,我就是不应,无奈他只得认了我做他义妹。我当时身体不好,又失了武功,心灰意冷,虽知道公主就在京城也没去找,我那个样子,找到公主,留在公主身边又有何用?”柳儿将心中苦闷对荣华倾诉。 荣华公主摇头叹息:“柳儿你怎会这么想?你真是不该!你可知我为你悬了十六年的心,为了找你,我们那两年派人四处奔走,你若早回,我们或可寻名医为你诊治。” 柳儿惋叹一声,接着说道:“八年前,皇上小恙,不知怎么听说程心宝懂些疑难杂症,竟亲自登门,在后花园见到了我,我们小时也并不经常见面,他竟还认出来我,他听说我的遭遇,非要我入宫,我不同意,他便拿皇权压人,我没办法才入了宫门。公主,我不能生育,在这深宫就是笑柄,好在皇上对我好,这也让有些人嫉妒,但我生活中好不容易有了抹亮色,那些小事我也就不去计较了。”说到最后,眼神有些迷离,还有些甜蜜,荣华知道她对飞华有了感情,又为她高兴,又为她辛酸。 荣华想起那伙匪徒,就问:“你说那伙匪徒害你娘和你,可有特征,可告诉了皇上?” 柳儿怔怔点头,说:“是啊,我告诉了皇上,皇上派人为我报了仇,可我宁愿没告诉他!” 荣华不解,见柳儿脸色惨白,眼露恐惧,似在忍着什么,突然她泪如泉涌,扑到荣华怀里,失声喊道:“我娘死了,死了,我害死了我的亲娘,我不知道她还在那伙人手中,皇上派人闯进他们的巢|岤,将人斩尽杀绝!” 荣华公主惊呆,动弹不得,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不知是同情还是恐惧。 第二日,荣华公主还未从震惊中恢复,柳儿遭际堪怜,亦可悲,报了仇,却害了娘亲。可想而知柳儿心中会装有多少泪水,可想而知柳儿为何会面带忧郁。 正叹息着,明皇后单独前来。明皇后性情温淑开朗,深明大义,对荣华公主也很坦率,直接说道:“皇姐,你好不容易回宫,就和程贵妃谈了些什么啊?那么久,真是让人心里不舒服,皇姐就不想我吗?我也有一大堆的话要对姐姐说。” 荣华公主笑笑,和她打趣:“你啊,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怎还这样?” 明皇后神色不太自然,涩涩说道:“做皇后又怎样,有儿有女又怎样,我已不再是他的唯一了,现在他心中最重的只有他的心珠,他的乐贵妃,姐姐,你听听,乐贵妃!我朝可有这封号?只因她不爱笑,他便是尽心思,让她笑!怕将来是要烽火戏诸侯呢!” 明皇后醋意满天,荣华公主早已料到。昨日柳儿话中亦漏了口风,明瑜飞华自小感情就好,虽有上次风波,但感情未伤,一人突然生变,另一人怎不伤心,以二人个性,必有一番争执。荣华公主叹了口气,劝道:“瑜妹妹,宫中只你一人有所生养,可见皇上对你恩宠,皇上对你不会冷酷无情,程贵妃她实在可怜,又无子女,绝不会有非分之想,你看在皇上面子,看在姐姐我求你的份上,不要和她计较;你啊,入了宫门,应知皇家多事复杂,我知我这话不一定中听,但你既然选择了宫廷,选择了飞华,你计较也是无益,怕还要被人说辞,徒惹是非。” 明皇后神色突然腼腆,笑道:“情况正如皇姐所说,我去吵去闹,皇上反倒不爱理我,这男人对你好时海誓山盟,变了心就心如铁石,毫不留情。”虽笑着,眼圈却红了。 荣华公主见她如此,忙说:“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不单是我的弟弟,我的话他也未必会听。我们这次回来,只是为了祭祖,有些话是不好深劝的,原因你也知道,你平日虽不能干政,也要让他无后顾之忧,少为宫中琐事操心。”荣华公主语重心长,明皇后连连点头。 明皇后爽快应道:“皇姐皇姐夫人虽不在朝廷,心里到底还是念着这个弟弟,念着南凤国,只不知道皇上自己是怎么想的。不过,皇姐你放心,程心珠若本本分分,不来挑衅,我绝不会动她分毫,我啊,只是气不公罢了!我怕你们都被她外表骗了。据我看她内心相当阴暗。有一次,韩昭仪和别人闲聊,言语略略冒犯了她,她竟将韩昭仪最为珍爱的鹦鹉给毒死了!” 荣华公主修眉一挑,问道:“你亲眼所见是她亲自下手?” “虽未亲见,也确定无疑。我身边嬷嬷是亲眼见到她宫中女侍往笼中倒水。”明皇后言之凿凿。 “宫中险恶,亲眼所见都未必是真,更何况是他人传言,况且也不是她亲为。”荣华公主就事论事。 明皇后努努嘴,摇摇头,又跺跺脚,抱了荣华公主撒娇:“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和皇上说得一模一样,我就是担心,皇上一片痴心,到头来被她矫情蒙骗,尽付了流水。” 荣华公主无奈摇头,说道:“你也太小瞧皇上,皇上自幼失母,外人怎样对他,他历来十分敏感,怎会分不出真假?你与他朝夕相处,还不了解他吗?” 明皇后黯然,然后自嘲一笑,说道:“是啊,我就是太了解他,才什么事都依着他,他才会如今日这般对我。皇姐皇姐夫耄耋情深,我非常羡慕,虽知是种奢望,但也默默期盼。别的女人虽也很美,很温柔,也多才多艺,皇上却从不多看一眼,只这个程心珠!皇上死活让其入宫,那个程心宝在宫门外跪了三天,也没让他收回成命。皇上最重老臣,当时却一意孤行,我就知道,皇上的心不是我一个人的了。可有什么办法?他是皇上,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料到竟会那么毫无征兆,还以那么让人难堪的方式。” 荣华公主无语,一入宫门深似海,多少愁苦尽在此中,冷暖自知。有谁会了解烈火油烹的鼎盛背后隐着多少无奈?这个中滋味荣华公主绝对不想品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怎么能开口再劝明皇后要泱泱大度。那个负心之人是她的弟弟,所爱之人却是她的挚友。这,真是一团乱麻,哪里是头?哪里是尾?再说她就是劝,如今的飞华也未必会听啊,在他心中,她全家都是危害南风江山社稷的大逆罪人,只是怕犯众怒,不敢公开宣扬罢了。 荣华公主无从劝解,只得将话题岔开,打听明皇后和南凤灵帝的孩子。太子凤夜澜自然见过的,二皇子凤夜歌十四岁,只都是仪表不凡,每日随朝中袁太傅攻读诗书子集,非常勤勉,皇上很满意;长公主凤夜花十四岁,和凤夜歌为双胞兄妹,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皇上视为掌上明珠。荣华感慨:“真是妻贤子孝,和和美美,为何单多出一个柳儿?也真难怪明瑜伤心。” 明皇后派人将她的孩子接到碧霞宫,孩子们在母后面前更多了一份拘谨,明皇后摆摆手,示意凤夜澜带弟妹退下。 不到片刻功夫,姐弟们却匆匆奔回,进了碧霞宫,直嚷着说碰到古怪之事。明皇后脸一板,说道:“什么古怪?大白天见鬼吗?夜澜你说,怎么回事?” 太子凤夜澜犹豫再三,终于说道:“我前段日子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假山洞|岤,今日带弟妹们去玩儿,不了还没到洞口,就见一人从洞中飞出,跃到树上,转眼就不见了。我们有点吃惊,就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就大着胆子进了洞。” 明皇后、荣华公主都有些紧张,问道:“洞里有什么?” 凤夜澜摇摇头,说:“没人在了,但洞中留有香气,应是宫中女子常用的香粉。” 明皇后问道:“那飞出洞外之人可是女子?” 凤夜澜没答,凤夜花说道:“不是,母后,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人身材魁梧,穿棕色常服,是个男子,轻功厉害。” 荣华公主、明皇后感到事情蹊跷,又问:“然后你们就回来了?” 凤夜歌咧嘴一笑,说道:“没回,我们装作回了,实际上一出那园子,我们就上了远处的夜星楼,皇兄说一定可以看到究竟是何人鬼气森森?”凤夜花也是满脸崇拜,仰视着凤夜澜,凤夜澜想板起脸,却化作了得意一笑。 明皇后瞪他一眼,说道:“还卖什么关子,学什么不好,非学这种装模作样?快说,见到谁了?” 凤夜澜顽皮地眨了眨眼,搓了搓手,张望了一下,假意哑了嗓子,说道:“母后,你绝猜不到,那人就是姑姑的闺中密友,听说昨日还哭哭啼啼的柳儿,程贵妃!”语气无一丝恭敬,可见凤夜澜对柳儿观感不佳。 荣华公主虽极不情愿,但心中悄悄对柳儿起了一份异样,心想见到燕重垚后定叫他好好调查一番,毕竟,与柳儿十六年未见,斗转星移,人心变换,柳儿一人之言不能尽信。 深宫多罪恶,善良单纯的人不会在深宫久存,若柳儿为求在宫中立足,以她昔日精明与能力,与宫外之人勾连合作也未必就无可能,但荣华想到宫中人多嘴杂,就顺势约明皇后前去祭祖,以便路上得空询问。 第五十六章 劳心费力却为谁 燕洛雪跟着秦慕萧和周善文在山林里穿行,渴了,饮些溪水;饿了,吃些果子;累了,倚树而眠。很快,他们就离开了离山地界。三人迅速赶路,入城镇,走官道,坐马车,快马加鞭,三日后就到了南凤国都城凤凰城。秦慕萧带他们进了一家药铺“回春堂”,这药铺是他在南凤国新增的分舵,专为他在南凤国搜集情报,是他为了燕洛雪才建,只和他一人联系。 药铺主人名叫黄齐,二十多岁,人长得清秀,行事斯文有礼,说话诙谐风趣,见了秦慕萧进来,也不十分惊讶,态度恭敬中有着几分亲密。这黄齐应是秦慕萧信任之人吧。 黄齐把秦慕萧三人让进后院,并唤出内人与三人见礼。燕洛雪一见黄夫人,便知黄齐是谁了,黄齐应是鸣蝉的某位姐夫吧。果然,周善文腼腆地叫了一声三姐。鸣蝉的三姐叫鸣风,与鸣蝉有六七分相似,因有孕在身,有些发胖。 鸣风为秦慕萧三人安排好住处,秦慕萧就派周善文秘密出去联络分布在凤凰城中的无情山庄的人员,另派黄齐出去打探,打探南凤皇家祭祖路线,时间,及随行人员,并写给了他一份名单。燕洛雪越看越心惊,那名字后面写着身份,竟都在南凤皇宫或者各大衙门,燕洛雪知道秦慕萧有野心,但他如此布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才十八岁! 黄齐走了,秦慕萧抬头,看见燕洛雪若有所思,知她心中所想,说道:“无情山庄是江湖第一庄,当年为秦徵太子所用,秦徵太子死后,耿云便脱离了西秦皇家掌控,直到我遇见耿云,救了当时身受重伤的他,他临终托我寻找他的妻女,并为他报仇,条件是无情山庄完全服从于我。我答应了。” 人脉是那时布下的吗?饶是如此,秦慕萧当时以弱冠之龄接手无情山庄,短短几年便使无情山庄上下臣服,可见其能力与魄力。燕洛雪想起他的戏言:我是想让你为我生下皇儿呢,这在于秦慕萧也未必都是戏言吧。他是西秦武帝秦柯的独子,将来要继承西秦国的大位,势必要做一国之君啊。 那她呢? 燕洛雪摇摇头,想把脑中纷乱的思绪抛开,她问秦慕萧:“晓宁楼楼主认识西秦国皇帝,认识我娘,你想她会不会是他们身边的人?” 秦慕萧从桌边站起,躺在床上,以手当枕,说道:“不好说,也不好查,我因为厌恶秦柯,三年前曾花力气调查秦柯与你娘之间旧事,结果发现,自你娘离宫那天起,秦柯就遣散了你娘寝殿中的所有人。至于秦柯身边的人又怎么数的清?” 燕洛雪沉静下来,秦慕萧以为她泄气,便说道:“你不用愁,山不来就佛,佛不会去就山吗?我们无从查起,她却等不及要现身,你看她出现在西秦国就应知道,她苦心筹划了这么多年,等不及要来看看效果了。” 事虽如此,燕洛雪却是当真了解晓宁楼的狠辣,临淄王和晓宁楼明明有交易,晓宁楼楼主却转瞬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为她和临淄王难以活命,竟狠心杀死无辜的侍女。她爹娘此行凶多吉少,一方面要防南凤灵帝,另一方面还要应对晓宁楼的偷袭,更要防他们联合。这都是因为她,为了她能安然逃脱,她爹娘却要身犯险境,燕洛雪从未有过像此时一样厌恶自己,若她爹娘为她枉送性命,她有何面目存活? 这次,她说什么也不能躲在人后,她一定得为爹娘做些什么。 周善文回来了,他告诉秦慕萧明嘉诩果然带走了四大护法,在凤凰城中可以参战的手下约四十左右人。秦慕萧点头,说道:“人多易坏事,挑十名高手设伏,全部白纱罩脸,方便辨认,且与晓宁楼杀手相区分,其余在设伏处附近接应,准备相同样式车马四辆,我们只求救人,不能久战,我们不会城中,一定不会出乎他们意料,这就缩短了我们隐藏时间,我们在南凤国凤凰城外围暗桩将全部撤出,兵分三路,返回无情山庄。你带一路,先回顺安城,去见我师公。四大护法一路,直接回无情山庄,黄齐一路,带着全家回西秦国找吴元举,不要参加这次行动。” “那庄主和夫人呢?”周善文问道。 “救出岳父岳母后,我和夫人会尽快回到无情山庄,事成之后你们直接走,不需要管我们,我们也不会在南凤国再找你们。”秦慕萧详细对周善文做好部署。 燕洛雪在旁听着,也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不免有些心浮气躁,总觉有些不是滋味。她站在窗前,窗前一架上摆着一张瑶琴,她无意识拨动一根琴弦,琴声暗沉悠远,她心底为之一震,她爹燕重垚天琴魔音名动江湖,可制敌于先机,但若手中无琴,可怎么办才好? 正沉吟间,黄齐在门外求见,周善文起身开门,黄齐一脸惊讶色,说道:“庄主,听说今夜就要全城宵禁,我们一切安排都要提早,属下听说,明日凌晨,皇家祭祖队伍就会出城。” “好,路线图可弄到手了,周围环境你可清楚?”秦慕萧问道。 “都清楚!”黄齐从怀中掏出路线图,铺在桌上。 秦慕萧看着非常详尽的路线图,两条浓眉紧皱在一起,良久他说道:“取这路线图可费力?” “还算顺利。”黄齐轻描淡写说道。 “南凤灵帝绝不会不利用这次机会,他应得到离山那边的汇报了,知道守株待兔没成功,他一定会利用荣华公主和燕重垚做诱饵,钓我们上钩,这路线图应是他故意放出。他所料不错,我们会去吃那个饵,但却要避开钩子,因为他的钩子不能太明显,这就不够锋利。”秦慕萧一番话说得信心十足,但燕洛雪却是心惊肉跳,这仿佛就像是一个赌徒在搏命一般。秦慕萧,秦慕萧!究竟是谁在利用谁啊? “这里!”秦慕萧指着一处,“晓宁楼多半会在此处设伏,我们设想一下,若南凤灵帝不识晓宁楼,那晓宁楼杀手出现,他一定会把晓宁楼杀手当成我们以与还击,而且绝不手软;第二种情况是南凤灵帝和晓宁楼有所勾结,那他就会虚张声势,或者偷偷安排大臣们喊护驾护驾,卫士自然顾着皇上,燕重垚和荣华公主就暴露了。” 很有道理!但若他们不在一起会怎样?燕洛雪提出疑问,秦慕萧目光一闪,说道:“极有可能,南凤灵帝多疑成性,总会想着法子制衡,另外还要注意,到时也可能辨别不清楚你爹娘究竟在那辆车,不过,你别忘了,还有你师兄,他一定会在他们周围照应的。” 再怎么周详的计划总要接受检验,有时还人算不如天算。周善文如影子般飞走,黄齐为秦慕萧和燕洛雪弄来了白纱,当燕洛雪吞吞吐吐说要把那把瑶琴背在身上时,秦慕萧怔忪了一下,目光闪过激赏,他说道:“好,不过你得穿上这个。” 秦慕萧将外袍脱掉,将里面的天蚕丝衣脱下,让燕洛雪穿上,燕洛雪自然不可以推辞,秦慕萧能允许她跟着,就已经是做出了让步,她不能太执拗,太拘泥。 一切都做好准备,秦慕萧说道:“走吧,我们先到凤凰城外围附近,探探风声,来个捕蝉在后。” 凤凰寺是南凤国的皇家寺院,里面还有南凤国君王的宗庙祠堂,供奉历代先皇之灵位,平日都有皇族之人守卫,一般人不得随意靠近。这凤凰寺在凤凰城南十里凤还坡。望凤亭却不在凤还坡,它距凤还坡还要三里路程。地处一个三角地,两边林木茂密,确为伏击佳所。 皇家卫队一路所行只有这一处地势稍稍复杂,南凤灵帝之意相当明显,这一处一定要变成燕洛雪的葬身之地。 他们赶在关城门前出了凤凰城,在城外吃饱喝足,然后在附近暗中观察,大约丑时,只见一大群黑影影影绰绰,往望凤亭方向掠去,人数少说也有七八十人,这些人夜间出城,城门守卫会没发现?秦慕萧与燕洛雪对视一眼,心中有些了然,或许得到了南凤灵帝默许,或许此幕后之人也大有来头。 秦慕萧率十余人尾随在晓宁楼杀手后面,其余在远处隐藏。他们来到望凤亭,见晓宁楼杀手倚仗人多势众,只简单隐身在附近灌木丛中。那些杀手杀气腾腾,夜色都难以掩盖他们周身戾气,有几人面目凶狠,言语猥琐,但那领头的一声令下,也乖乖闭了嘴。 秦慕萧举起手臂,手指向天,那十人心领神会,纵身隐藏在高数枝叶间。他拉着燕洛雪跳上一棵大树,隐身于此,若无人上来,就绝无被发现之可能。他在此俯瞰,一来监视下面动静,二来可为来人预先示警。 望凤亭的深夜真的来临了,静悄悄,也无风声也无雨,真是朗朗夜空啊,但似乎虫子也不叫了,也没有蝉鸣蛙声,难道他们也像燕洛雪一样害怕得几乎忘了呼吸? 第五十七章 天琴魔音动江湖 辚辚车声在群星散尽的黎明隐隐传来,同时大批人行走时的足音也似踩在了人心头,燕洛雪的呼吸又浅了起来,秦慕萧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抚,他垂下眼帘,望望下方的晓宁楼杀手,杀手们表情狰狞,满是跃跃欲试。他极目远望,一队颇为讲究但又不显奢华的车队缓缓而来,前方皇家禁卫军银衣亮甲开道,燕洛雪手伸了过来,手指指向卫队后方,一人身穿白色绸衫,头顶发髻用白玉簪竖起,目光含着一丝漫不经心,正与旁边之人轻声交谈,他是燕重垚。 她爹果然没有和她娘在一起。身上也没有琴。旁边的人是南凤国神风大将军明月。明月,他究竟是敌是友? 已没有时间深思,两辆精致马车驶了过来,旁边有骑马的禁卫军护卫,秦慕萧在这群护卫中见到了凤夜澜的身影,凤夜澜似乎颇为警觉,眼睛一直扫向周围灌木丛。两辆马车之后,很明显是南凤灵帝和皇后的御用大轿,后面又是众多禁卫军。荣华公主应在一辆马车中。 下面杀手们有了行动,有几个杀手站了起来,同时不知将什么甩了出去。就只见那东西燃起黑烟,向马车飞去,正落在车顶,卫士们一阵喧哗,却见车顶车帘燃起了火,突然,一声娇喝,一辆车上,一名素衣女子揽着一个娇弱女子高高跃起,然后平稳落地,燕洛雪低呼一声,那素衣女子可不正是她娘吗?她正护着的女子是谁?她好像未曾见过。 凤夜澜就在另一辆车边,他挥剑划开车布,从车上拉出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喊道:“去父皇那里。”然后就奔向晓宁楼杀手,哪知途中却被燕重垚喊叫拦下,:“太子,敌情未明,还不去保护皇上。” 凤夜澜听了,知道燕重垚在提醒自己,忙急回身,持剑快速回返,护在一脸震怒的南凤灵帝身边,南凤灵帝目光阴冷,望了望脸上已现冷汗的凤夜澜,说道:“皇家祭祖,竟有匪徒生事,众将听令,将匪徒格杀勿论!” 与此同时,晓宁楼杀手全部现身,武器竟齐齐指向荣华公主身边,燕重垚此时从马上跃起,足踏好几名匪徒,向荣华公主身边冲来;而荣华公主身边的卫士显然武艺极高,剑剑不留情,看情形,应是明嘉诩。燕洛雪心头略安,看向秦慕萧,秦慕萧擎起紫玉箫,吹了几个箫音,守候在树上的无情山庄的高手从树上直扑向战场中心,落在了车上,手起剑落,顷刻间晓宁楼杀手有多人送了性命。 南凤灵帝的表情很精彩,仿佛是遇见了不可思议之事,但也是一瞬间的事,他龙袍一掀,竟稳稳坐了回去,还将始终一声不吭的明皇后抱在怀里,喊道:“将这些乱党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他为什么将明皇后抱在怀里,真的是与明皇后生死与共吗?燕洛雪看向凤夜澜,看向明月,甚至她还看了看明嘉诩,这三人无一例外,脸色都有些凄然,尤其是明嘉诩,挥剑的手臂沉稳有力,但脸上表情却非常痛苦,他嘴里在嘶喊着什么,燕洛雪突然想起了明嘉诩杀了南凤国国师的情景,她这位师兄是多么不忍心伤害人命啊。 荣华公主已上了车,可死死缠着她的那个女人是谁?,周善文几次将她撕开,她却又死活回到荣华公主身边,荣华公主边对抗着晓宁楼杀手边喊道:“柳儿,你不要管我了。” “柳儿”,不是她娘丢了的那个侍女吗?正在这时,传来南凤灵帝疯狂喊叫:“明月,快救救朕的爱妃和皇姐。” 明月发狂向车边冲来,那些卫士也跟着,秦慕萧在树上皱紧眉,说道:“南凤灵帝是想限制你爹靠近你娘,看来你这把琴还带对了,我抱你下去,你喊你爹,同时将琴掷给你爹。” 燕洛雪说了声好,秦慕萧左手臂揽着她斜斜飞掠下去,右手不断挥出,一片片闪着金光的暗器飞出,响起了阵阵哀号,在哀号声之中夹杂着一道清亮呼唤:“爹,我来了,接着这把琴。” 燕重垚一个飞身,瑶琴稳稳收进臂弯,秦慕萧带着燕洛雪落在了荣华公主身边,秦慕萧足尖一挑,钩开了柳儿捉着荣华公主的手臂,秦慕萧说道:“你是那昏君的爱妃,假惺惺叫什么,还不滚开。” 他一伸手,捉了她的衣襟,仔细瞧了瞧,然后厌恶地使劲一甩,将这柳儿甩给了已快到近前的神风大将军明月,嘲笑道:“大将军,还不带着皇上爱妃去领赏。” 秦慕萧嘴上虽多话,手却丝毫不软,紫玉箫潇洒舞动,梦幻般带出血色,那血色让燕洛雪有些炫目,但她无法思考,手里的剑机械挥出,剑上也是血迹斑斑。 秦慕萧一声清啸,周善文护着荣华公主抢上一匹马,秦慕萧抱着燕洛雪却一下子出人意料冲到了南凤灵帝面前,南凤灵帝一哆嗦,眼睛却看着秦慕萧臂弯中的燕洛雪。秦慕萧顽皮一笑:“我应谢谢你这大媒人,若不是你容不下她,我今生怎会遇见她。” 他说着,紫玉箫挥向自他和燕洛雪出现就失魂落魄的凤夜澜,凤夜澜猝不及防,竟从马上跃向空中,秦慕萧和燕洛雪顺势跃上马背,笑声爽朗,响彻林中:“也多谢太子赠马。” 秦慕萧打马飞奔,喊道:“剩下的就交给燕伯父您了。” 燕重垚也大笑回应:“好说!” 无情山庄的人紧跟着撤出了战场。晓宁楼杀手虽多,但难敌众多侍卫,死伤过半,剩下的一时呆住,退到一边,与南凤军对峙,不知为何,突然也作鸟兽散,战场上,就只剩下孤零零的燕重垚被围在中心,卫士们纷纷用剑指着燕重垚。 南凤灵帝大喊一声:“燕重垚,你当真要反吗?” 燕重垚说道:“皇上,十五年前我曾留给你一封信,如今看来,你并未听进去,你屡次加害,我们一直忍让,我们背井离乡不行,我们隐居离山不行,你若守信不打扰我们,何至有今天,你自说说,明皇后今日为何一声不吭,包括你,柳儿,你今天真的是主仆情深吗?” 柳儿一下子泪流满面,跪倒在燕重垚面前:“主人,柳儿失了武功,只想以血肉之躯保护公主!” 燕重垚淡淡一笑,讥讽目光似利剑划过柳儿脸上,说道:“那真是刀剑有眼!” 柳儿霎时软坐在地上,惨白着一张脸,呆望着燕重垚,哽咽着再说不出话来。 燕重垚看向明月,明月避开了燕重垚坦荡目光,燕重垚说道:“大将军家业为重,无可厚非,你既已经做了选择,就不要后悔,这也是荣华所愿,你对她亦师亦友亦兄,如今她有家难回,有国难报,你替她护家守国也是一样。” 南凤灵帝手一挥,卫士的剑刺向燕重垚,燕重垚飞身踏剑,借力上树,端坐于树干,瑶琴置于膝上,手指注入内力,向琴弦上拨拂去。 天琴魔音动江湖。一阵幽远琴音在林间响起。喜时如儿童嬉闹,哀时如月下相思,缠绵如情人窃窃私语,冷峻如冬雪骤然洒落。燕重垚倾情演奏,南凤国的皇帝、皇妃、皇子、皇女与卫士听得是如醉如痴,醉倒连燕重垚已消失无踪他们还动弹不得。 终于,哀哀的嘤嘤啜泣打破了魔咒,柳儿直至跪着,向着远处呼喊:“主人,你心何其硬,柳儿一心一意对你,你怎么还错怪柳儿?” 南凤灵帝愤然站起,下了大轿,抱起她,阴沉吼道:“凤夜澜,那个浑小子是谁?” 凤夜澜急忙跪倒在地,说道:“那小子是江湖人士,可能与天机师公有关,孩儿只知道他姓木!” “姓木?”柳儿止住了啜泣,发出了疑问。 南凤灵帝垂目看着她,她眼神慌乱避了开去,南凤灵帝低低一声:“爱妃?” 柳儿抬起带泪杏眸,委屈说道:“臣妾并非想隐瞒,只是觉得不大可能,那少年的眼睛竟与西秦国武皇帝有着几分相似。” 南凤灵帝眼中狠厉乍现,但反而面上沉静了许多,他抱着柳儿回轿中,对明皇后满是质疑和绝望的眼神视若无睹,坐到轿中榻上,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凤夜澜。 凤夜澜此时感到冷风阵阵,他说道:“父皇,儿臣实在不知他与西秦皇家有关,儿臣愿去核实,若他真是西秦皇族,儿臣就想办法亲手杀了他。” 南凤灵帝轻声一笑:“皇儿何必亲身涉险,此事急不来,再说皇儿想杀了他就不怕你未来的皇后怪你?” 凤夜澜一时间呆住,望着神秘微笑、面色突然和蔼的南凤灵帝,不知该怎样接下一句话。 南凤灵帝面上一板,说道:“传旨,木姓悍匪邪恶,将未来太子妃燕洛雪挟持,南凤国军民需齐心维护国威,知情者赏黄金万两;将荣皇公主、驸马燕重垚、燕洛雪画像张贴各处,令各边防严防死守,切勿放走可疑之人。” 众将士大喊一声:“遵旨!”但都在原地不动。 南凤灵帝叹了口气,说道:“皇儿,平身吧,父皇本以为你会抱得美人归,看来还要等一阵了,既然祭祖已过了时辰,若再去,恐祖先怪罪,这次只好回宫了,待些时日,朕沐浴斋戒,再去祖先那里告罪。” 众将士长舒一口气,忙整队出发,向来路行去。 ≈≈≈≈≈≈≈≈≈≈≈≈≈≈≈≈≈≈≈≈≈≈≈≈≈≈≈ 燕洛雪坐在秦慕萧身前,耳边似乎还响着声声惨叫,马匹颠簸,她也闷声不吭。秦慕萧说道:“放心,你爹很快就会赶过来,你爹功力深厚,我们多亏跑得快,不然真也动不了身。” 秦慕萧对她爹的赞扬并没有让燕洛雪感到开心,她轻声问道:“你干嘛去招惹那个皇帝?这下他可更恨我们了。” 秦慕萧双腿用力夹着马,手臂也勒紧,燕洛雪挣扎了一下,秦慕萧冷笑:“我如今算知道什么是过河拆桥,怎么,你们现在平安无事,就把责任推到我这里来了。” 燕洛雪烦躁甩甩头,说道:“我怎么是怪你,你冲到他那里,他看见了你,虽蒙着面,但他见过你们皇上,你暴露了身份!” “嘿!那又怎样,我就是让他知道,那谶语不是说你是秦国公主吗?如今你回到西秦有什么不对?他不就是最怕这一点吗?我就是要他自食恶果。”秦慕萧在身后说道,颇为自得。 “还说你没有目的,这是什么?”燕洛雪回身瞪她,秦慕萧却一勒缰绳,马蹄跃起,然后停下来,燕洛雪正撞进秦慕萧怀里,秦慕萧温柔一笑,说道:“夫人原来是口是心非,都已经主动,还假意埋怨什么?” 燕洛雪扬起拳,却见秦慕萧抬眼看向前方,燕洛雪听到她娘荣华公主的呼唤:“雪儿,雪儿!” 燕洛雪跳下马,扑进荣华公主怀里,说道:“娘,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晓宁楼的杀手也要杀你。” “这是怎么回事?”赶上来的燕重垚高声问道。 秦慕萧说道:“一言难尽,我们速速离开。晓宁楼的杀手可能很快就会追来。 第五十八章 瞬间生死两茫茫 “庄主!”无情山庄下属叫道。 秦慕萧扬手止住,他说道:“清点人数,各路人马按原计划撤退,互相不要通消息,但要注意晓宁楼动向,快点走吧。” 无情山庄下属均抱拳:“庄主保重。”然后上了其中三辆马车,快速离去。 此时明嘉诩已经坐在车辕,燕洛雪和她爹娘都已经上了车,秦慕萧坐到了车辕另一侧,明嘉诩一甩鞭子,车辆飞速向西驶去,他们要回返离山。他们自离山来,又回返离山,这点南凤灵帝不会想到。 没过多久,晓宁楼的追兵就到了,燕重垚实施天琴魔音,消耗了大量内力,还很疲倦,因此秦慕萧和明嘉诩决定避其锋芒,游走偏锋,钻入了山林。哪知晓宁楼杀手也很鬼,竟也跟了进来,燕重垚几次精心布局,都没有摆脱他们,天渐渐黑了下来。燕洛雪看向充满疑惑的秦慕萧,问道:“这晓宁楼是不是也在我们身上下了索魂香,不然怎么会比狗鼻子还灵?” 秦慕萧闻言面色沉吟,望望四周,说道:“他们一直也没有与我们近身接触,怎么会下索魂香,索魂香或者用东西承载,或者直接涂在人皮肤上,需稳定一个时辰,方不容易消散,我们这些日也没受到晓宁楼追击,所以你我不太可能,若有可能……” 秦慕萧目光落到燕重垚和荣华公主身上,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似地,问荣华公主:“燕伯母,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柳儿吗?她是我昔日侍女,情同姐妹的,怎么啦?你怀疑她吗?”荣华公主略有隐忧的目光落到了秦慕萧身上,然后又转向了燕重垚。 “那女子有古怪,我在抓她之时,发现她武功路数很怪,但她却明显隐瞒会武的事实。”秦慕萧说出自己的疑问,“还有,为什么晓宁楼的杀手会那么仁慈,竟对她视而不见?她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荣华公主苦笑一声:“我真是不愿意怀疑她,她陪伴我很多年,比我弟弟还亲,我……” 秦慕萧抬手指着稍远处一小瀑布,说道:“燕伯母到水边冲冲手,然后闻一闻。” 荣华公主依言照做,然后神色巨变,身子都有些站不稳,她说道:“柳儿,柳儿,原来我们重逢之日你就想害我,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你竟然恨我至此,非要我死!” 燕洛雪跑过去,拉起她的手,手上幽幽传来奇香。燕洛雪焦急问秦慕萧:“上回秋姐姐不是解了索魂香了吗?你知道解法,是不是?” 秦慕萧说道:“索魂香至少需八种香料加还魂草水浸泡两个时辰,方可得解,可这夜里上哪找去?再说也没有时间。我们只要熬到天亮,定会有办法。不如我们在这里设一阵法,定可阻挡他们一时。” 倚靠着树干休息的燕重垚张口说道:“好,我在这摆下一个大阵,定让进阵的人饿上几天,不过,晓宁楼的人狡猾得很,未必全进阵,所以我们又要分兵治之,雪儿你跟着你师兄和秦慕萧先回忘忧谷等候,我和你娘再和他们兜一阵圈子。” “不行,我不会在和你们分开,我不想再让你们为我受到伤害,用阵法困住他们吗?我来摆,你们就负责把他们全部引进来就行了。”燕洛雪脸上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决绝,似乎一下子就摆脱了恐惧,软弱和无助,她咬咬牙,说道:“一直都是你们保护我,这次让我来保护你们。” 秦慕萧立刻知道她要做什么,他心底喟叹一声,她真的很绝望!凤舞长天阵决不能重现于此时。他走到她身边,说道:“这样不合适,你这样就等于宣称你真的是妖孽!” 一阵山风风吹过,风中夹杂着些许腥甜味道,燕重垚站起,说道:“没多少时间了,晓宁楼杀手已经很近了,雪儿,你是怎么回事,你哪里会摆什么阵法,还有,姓秦这小子,你胡说什么,你若再提妖孽这两个字,我就把你打回老家。” “爹,我,我最近学了……”燕洛雪想要辩解,却见燕重垚并不听她解释,却拉秦慕萧和明嘉诩进了密林,荣华公主拉着燕洛雪在后面跟随,燕重垚不断命令二人将石块,树枝等放这放那,然后又轻声细数破解之法。 燕洛雪知道分离再一次不可避免,泪水涌了上来,荣华公主叹口气,说道:“雪儿乖,要相信娘,更要相信爹,他绝不会让我们出事儿,对不对?你静心等待,我和你爹一定会去找你,知道吗??” 燕重垚微微一笑:“雪儿,你平日不是认为爹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吗,一个索魂香就能难了你爹?放心,放心,我们三天不回,六天不回都有可能,我们不 舞魅君心第16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我们不会有事,我们可能去调查别的事,我们就以六天为限,若过了六天,我们会不出现在忘忧湖边,你们就离开南凤国,我们会直接去西秦国找你们。” “师傅,师傅如今功力有所损伤,又要面对强敌,同时要保护公主,徒儿也不放心,就让徒儿留下,保护公主本来就是我明家人的职责,请师傅允准,这样师妹也会放心。”明嘉诩单膝跪地,慨然说道。 燕重垚深深看了看明嘉诩,说道:“好,难得你一片心意,就这么办。” 燕洛雪紧紧抱住荣华公主不撒手,荣华公主一狠心,将燕洛雪推开,推给秦慕萧:“你平日精明都哪去了?我们五人一起目标集中,分开便可分散敌人,我们都可脱身!回东齐也好,顺安城也好,要你命的人身在南风国,路远山遥,鞭长莫及,我们为你抛家弃国,你想让这些牺牲都白费了吗?” 荣华公主从没有如此色厉内荏,从没有如此冷淡,燕洛雪伸向她的手僵在那里,愣愣半天,颓然放下,说道:“娘,你说得对,我必须活着,你们也一定要活着,我会等你们来找我的。” 荣华公主点头,说道:“那好,你们先走,快点,越快越好。” 秦慕萧拉着燕洛雪开始飞奔,身影逐渐消失,荣华公主低声哭泣了起来:“雪儿,我的雪儿,她这么美丽,这么善解人意,怎么会是妖孽?飞华,飞华,你究竟要把我逼到什么程度,你暗中害来害去还不够,还要牵上柳儿,为什么?” 燕重垚将她轻揽入怀,说道:“这你可要错怪飞华了,依我观察,十有八九,飞华对柳儿的心思毫不知情,你看飞华对晓宁楼杀手的态度就知道了,这柳儿我们可要重新认识一下。” “你是说柳儿与晓宁楼有关?”荣华公主问道。 “不然你怎么解释雪儿提到的神秘女子,那神秘女子言语明显挑唆,使秦慕萧认为秦柯与你有私情,产生误会,才来的忘忧谷,不是吗?恰好这时,飞华邀我们出谷,真的会是巧合?”燕重垚语声深沉,“我也不愿怀疑柳儿,毕竟她是我救下的,然后派她陪伴你。” 这时,突然“扑通”一声,一人似乎跌倒,燕重垚与荣华公主对视一眼,说道:“来了,我们可以走了,嘉许,跟紧我们,别踏错方位。” 三人出竹林,就听见竹林中传出哀号,这声音如魔鬼在索命。燕重垚拽着荣华公主向南奔去。竹林中呻吟不绝于耳,竹林外却又现出十多个身影,他们全部向南,追赶着他们。 他们一直向前,不敢回头,若不是轻功绝佳,恐怕早已没了性命。此时晓宁楼杀手似乎卯足了劲,紧追不舍,逐渐渐近,荣华公主已接近力竭。明嘉诩停下,喊道:“师傅,我去抵挡一阵!”说罢不等燕重垚发话,就向晓宁楼杀手扑去。 燕重垚脚步微顿,却听明嘉诩喊道:“师傅,请你一定要活着见到师妹,不然她会伤心一辈子!”那喊声盖过了杀手的狂暴。 “娘子先走,可以吗?”燕重垚温柔问道。 荣华公主含泪点头,她怎能丢下明嘉诩,但她又怎舍得死去,她舍不得燕重垚,舍不得女儿。 荣华公主向前奔去,夜已逝,天幕透出微光,荣华公主终于看清玄天崖对面玄女风秀丽身姿掩在山雾之中,荣华公主高声呼喊:“重垚,重垚,你看,你看!” 这喊声在这寂寂黎明显得格外凄厉,惊得山中晨鸟慌叫着扑愣愣飞起,那些杀手狞笑着加紧了脚步,赶了上来。荣华公主却停了下来,伸手扯下自己颈上的明玉珠链,回身笑望着众杀手。杀手见状,不明所以,也不敢贸然进攻。荣华微笑,笑容妩媚,杀手们突然见荣华公主笑容神秘,心生警觉,但为时已晚,荣华公主素手飞扬,数十颗珠子向杀手们面门袭来,只听声声刺耳尖叫,响彻空山,一瞬间七名杀手身亡,四人瞎了双眼。剩下的杀手惊怒交加,向荣华公主扑来。跑了两步,突然呆住,愣愣望着踏着雾色而来的邪魅的燕重垚。 燕重垚眸光如千年寒潭,冰冷刺骨,白衫上染了层层血花,右手长剑滴着血珠,显然一番苦战之下,也有些力竭。荣华公主喉头哽住,眼泪滑了下来,扑到她怀里。燕重垚左手揽住荣华,沉静目光深深锁住荣华公主,俯下头,吻了吻荣华公主,然后抬眸冷厉看向杀手,声音却温柔至极:“娘子莫怕,莫怕,为夫没事儿,那血都是别人的,别人的。”话虽说着,嘴角已滑下血丝。荣华公主的心不断下沉,见这鲜红血色衬着重垚如玉面庞,心如刀割,他经历了什么,让一向好洁的他血染白衣?为什么?为什么连燕重垚都不放过?他救过你的命啊,柳儿,你都忘了吗?明嘉诩呢?怎不见明嘉诩? 杀手们见燕重垚出现本来吓了一跳,可见他也受了伤便胆大起来,呼号着冲上来。燕重垚冷笑一声,收剑入鞘,双手抱起荣华公主,轻声说道:“娘子,你相信为夫,对吧?” 荣华公主泪眼朦胧,却对重垚甜甜一笑,说道:“当然。” “既然如此,那你就抱紧我,一辈子别撒手,下下辈子都不许撒手,知道吗?现在啊,你闭上眼睛。”燕重垚说着,垂头看着荣华公主。 荣华公主知他所想,抱住他,闭上眼睛,说道:“好。” 燕重垚笑笑,眼微眯,邪邪看着众杀手,用脚踏碎一块山石,旋起一脚,碎石飞起,向杀手飞去。杀手们刚刚领教过荣华公主的厉害,哪敢硬拼,都飞身向后跃去,燕重垚潇洒一笑,说了声:“如此多谢。”杀手疑惑不解,看着燕重垚,燕重垚面带神秘,邪佞一笑,向后退去,杀手惊呆,燕重垚身后不远就是万丈深渊。燕重垚抱着荣华公主不断后退,一直笑着,退至崖边。崖边山风吹过,吹得二人发丝凌乱,衣衫飘起,杀手们看着这对名扬天下的神仙眷侣,终不禁生出悱恻缠绵之意,不忍再看。只听燕重垚朗声吟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纵身一跃,跃下了这万丈悬崖。 第五十九章 旧地重游暗销魂 南凤国凤凰城,神风将军府。 明嘉诩噩梦醒来,浑身大汗淋漓,忍着伤痛,吃力坐起,呻吟声惊动了在床边沉睡的明嘉兰。 明嘉兰忙站起身,掀开床帐,低声说道:“嘉许哥哥,你伤得很重,不能乱动,快躺回去,我去叫郎中进来。” 明嘉诩抬眼望望床顶,望望周围,哑声问道:“这里是将军府?” 明嘉兰点头:“是,我和夜花赶到时,你就几乎昏迷了,驸马他让我和夜花带你回将军府疗伤,郎中说多亏及时,不然你性命难保。” 明嘉诩说了声“多谢”,挣扎着就要下床,明嘉兰急忙压住他,说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伤成这样还乱动,不要命了吗?” “我不能呆在这里,我要去找师傅,另外,在这呆久了,会连累你们。”明嘉诩气喘吁吁。 明嘉兰眼神一黯,说道:“还连累什么?皇上他如今心满意足了,暂时哪顾得上你这样小人物!” 明嘉兰的话让明嘉诩的全身血液都凉了,他一下子起身抓住明嘉兰双肩,急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明嘉兰低吼:“听人说,驸马抱着荣华公主跳下了玄天崖!” 明嘉诩的手颓然垂下,他低伏在床上,脸埋进床被中,半晌,他起身,推开明嘉兰,说道:“我不相信,我要去玄天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让我这样半死不活,我没法对师妹交代,师妹会伤心。” “你去了,正好让人抓个正着!皇上已经派人去了玄天崖,你还不知道皇上想干什么吗?”明嘉兰说道,“连太子现在都被软禁在宫中,我爹被他召进宫中,至今都未回来,也不知姑姑现在怎么样,那日被皇上下了哑药,也不知解了没有,夜花回宫了也没传出任何消息,你现在轻举妄动,是不是想要整个明家跟着陪葬?” 明嘉诩激动之下,又闻局势如此复杂,不禁呛咳起来,胸腔震动牵动伤口,疼得他直冒冷汗,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声:“都下去”,门开了。 神风大将军明月走了进来,明嘉兰回身叫了声“爹”,明月坐到了床头,伸手轻捶明嘉诩后背,明嘉诩终于止住了咳嗽,眼圈却红了,叫道:“叔叔,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皇上到底想要我们明家怎样?” 明月叹口气,说道:“千不该万不该送你姑姑入宫,你姑姑把持,明家又掌握兵权,皇上忌讳明家是迟早的,偏偏太子又和皇上不一条心,如今我们要谨言慎行,以不变应万变,决不能给皇上以口实动明家。” 明嘉诩盯着明月的脸,想在明月脸上看出些端倪,但明嘉诩只看到明月有些疲惫,但却并不悲伤。明嘉诩问道:“叔叔,他们还活着,是不是?” 明月眼神变冷:“嘉许,你怎么还不明白,他们跳了崖,就是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从此后,这世上再没有荣华公主和燕重垚,不是我们明家不再护卫他们,是他们抛弃了我们明家。从今往后,记住,你是明家长孙,要为明家而活,要为自己而活!” 明嘉诩听了,心底突然感到一丝深沉的悲哀,替叔叔明月悲哀,叔叔的话中透着怨恨,他在怨恨荣华公主吗?只是没有爱慕,何来埋怨呢? ﹌﹌﹌﹌﹌﹌﹌﹌﹌﹌﹌﹌﹌﹌﹌﹌﹌﹌﹌﹌﹌﹌﹌﹌﹌ 离山忘忧谷。 燕洛雪坐在忘忧谷中忘忧湖边上,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哭,但也不说话。从听到她爹娘跳崖的噩耗起,她就痴魔一般,没流过一滴泪。 那日,她随秦慕萧返回忘忧谷,忘忧谷中一片狼藉,但卫士们已经离去。但燕洛雪只在她爹娘屋中呆了片刻,就跑向他们隐身的那个洞|岤,她顺着洞|岤,来到忘忧湖边,她呆呆看了一会儿,就跳进湖中,向湖中心扑去。 一直跟着她的秦慕萧吓了一跳,跳进湖,游到她身边,将她拉起。燕洛雪双手击打水面,喊道:“为什么让我来这里?为什么?让我回去吧,让我回去吧!你出来,你出来!” 秦慕萧看着燕洛雪疯狂举动,以为她有意发泄心中怒火,也就由着她,只将她紧紧拉着,不让她沉入水底。燕洛雪的嗓子哑了,手打肿了,但却还是不停,秦慕萧无奈将她抱出湖中,但燕洛雪死活不肯离开湖边。 秦慕萧哪里知道正是这忘忧湖使燕洛雪来到了这个世界,正是在这个湖中燕洛雪见到了一身红衣,长发垂垂的秦珍儿。当年,她由这湖中,到了南凤国皇宫,成了荣华公主的亲生女,却转瞬就使得荣华公主和驸马燕重垚踏上逃亡之路,如今,荣华公主和燕重垚双双殒命,她却再次见到了这个神秘的湖,是不是这湖要送她回去?是不是她走了,一切都会回归正途?一切都会重来?那她的爹娘就不会死,还会有自己真正的女儿? 夜幕如期而至,秦慕萧将燕洛雪搂进怀中,此时虽是八月天,但入了夜,谷中还是有些阴凉,尤其是湖边。燕洛雪倒也柔顺,静静窝在秦慕萧怀里,闭上了眼睛。 秦慕萧微微叹气,喜乐有时,悲哀有时,万事总有尽时,她的爹娘没了,他还在,他会守着她,定不会再让她受到如此伤害。他不劝燕洛雪,一是他知道劝慰无用,另外,他也是非常愧疚,若不是他听了那女子挑唆,失了理智,燕洛雪怎么会回到南凤国?若不回,燕重垚和荣华公主也不会跳崖自尽。 但现在后悔亦是无用,现在能做的就是陪着燕洛雪,燕重垚说了三日不回六日,若六日不回,他们就离开,到时,燕洛雪若还是不肯离开,那他就将她点了|岤道,硬带走便是。 打定主意,秦慕萧闭上眼,困意不断袭来,他沉入梦乡。只是这梦有些古怪。 忘忧湖上飘着如血的红色花瓣,燕洛雪穿着红色嫁衣,在湖中跳着踏花舞,身子旋转时,带起水花,水花四溅,变成了根根利箭,向他激射过来,他一惊,醒了过来,他胸中一凉,燕洛雪不在他怀里。 天色微明,秦慕萧跳起来,大声喊道:“雪儿,你不要做傻事!” 燕洛雪已快到了湖中心,湖水已经快没到了胸部,她听到秦慕萧的叫声,回过头,望着秦慕萧,缓缓绽出笑容:“阿萧,你对我好,我知道,可我却不应属于这里,现在我要回去了,你若真喜欢燕洛雪,你应该还是会遇见她的。” “这是什么话!”秦慕萧跳下湖,向燕洛雪游去,燕洛雪见了,一下矮了身子,头浸入水中,秦慕萧心神俱灭,喊道:“燕洛雪,你好狠,你这样我不会原谅你的!” 秦慕萧滑动手臂,几下,抓住燕洛雪下沉的身躯,秦慕萧屏息着向湖面上冲去,但是湖水中突然生出一个漩涡,这漩涡让秦慕萧几乎脱力,让他几乎松开燕洛雪,他心一紧,将燕洛雪死死搂住,使劲向上一跃,可水流却直面而来,他一下子似飞了出去,水呛入嘴里,他渐渐没了知觉。 朦胧间,秦慕萧觉得有人压着他的胸口,下一瞬间,他的嘴被堵住,柔软的唇瓣挤压着他的,那滋味让他僵了一下,随后,手臂自动自觉环住了那句柔软的身子,可那唇却一下子离开了。 秦慕萧睁开眼,见燕洛雪泪眼迷离,愣愣看着他。他翻身坐起,将燕洛雪搂进怀里,然后低头吻上她的红唇。燕洛雪柔顺的回应,默默地流泪。 秦慕萧抬起头,望望四周,这里竟是还在湖里,但湖水被阻隔在一巨大水闸之后。在右方,有一扇金碧辉煌的大门,熠熠生着光辉。门上金色门环沉沉,门两旁分列着神兵神将,高大威猛。 秦慕萧看看燕洛雪,燕洛雪也是神色茫然。他拉起燕洛雪,走到门边,举起门环,轻轻扣动,门内似传出一声低吟,这声音让秦慕萧和燕洛雪双双对视,秦慕萧手上使力,门缓缓开启,里面阴暗,有些发霉的味道,燕洛雪说道:“我们进去吧,这里可能是秦珍儿的故居。” “秦珍儿?”秦慕萧皱起了眉,“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秦珍儿就在这里,也许她在等我来”燕洛雪说着,向里面走去,不顾秦慕萧脸色微变。 这里面是一条封闭的狭长的走廊,长廊两侧装点着精美图画,燕洛雪看了看,只觉得这绘画之人似满含深情,图中所绘之人竟然都是秦珍儿,有的花中巧笑,有的月下起舞,有的凝眉独立,想来这绘画之人很可能是南凤先祖凤长天了。 秦珍儿,你有凤长天对你痴痴相恋,为什么还满怀忧伤?为什么还要将我带到这异世,累我爹娘枉送了性命? 燕洛雪一步步走向深处,这长廊渐渐黑暗,似乎是在山里。秦慕萧牵着燕洛雪的手,小心翼翼。逐渐,一丝光亮射了进来,他们到了这长廊尽头。面前,一块巨大山石,山石光滑如镜,上写着三字:幽冥谷。 燕洛雪环顾四处,这里竟是相对封闭的山谷。五峰相环,山体相连,挺拔峭立,插入云霄,如五位巨人站在山尖儿,俯瞰着众生。秦慕萧说道:“这是五贤峰,五贤峰为南凤国先祖命名,取诗书礼易乐之意,以纪念族中五位先贤。” 幽冥谷地形奇特,山石嶙峋,洞|岤众多,清风吹过,就有怪异之声,令人心生怯意,叫幽冥谷恐怕正是由此吧。 燕洛雪的视线定在一处,那是一个洞|岤,但却是修了门的洞|岤,燕洛雪向那走了过去,秦慕萧也跟了上去。 二人走进山洞,洞中并不很暗,洞中夜明珠发着幽光,秦慕萧觉得奇怪:这山洞摆设与忘忧谷外山洞的一模一样,石桌,石椅,石床,石枕,桌上也摆着一摞书,一本是《政要十篇》,另一本是一手札,题着“南朝记事” 二人环顾四周,发现这洞中深处有一石门,二人轻手轻脚走近,用手轻推,石门打开,二人进入,只觉得寒气逼人。这洞中明亮,四壁上镶着八颗夜明珠。明珠的荧光照着一座透明冰棺。棺中二人,一年轻少妇面目如生,身旁男子四十岁左右,他搂着那名女子,脸垂在女子耳边,似亲昵对她说着什么。 燕洛雪,站在冰棺前,望着棺中二人,心中如烈火焚烧,眼泪流了下来,她怔怔伸手,走了几步,扑到棺上,叫了一声“长天啊”,便一头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第六十章 人生真如两生花 燕洛雪那一声“长天啊”让秦慕萧的心跳停摆,他突然有些愤怒,燕洛雪真把她自己当成秦珍儿吗?那他呢?在她心中,他算什么? 秦慕萧蹲下身子,想抱燕洛雪离开这个令他遍体生寒又令他心生不快的洞府,但正在这时,燕洛雪的前胸开始发光,并越来越耀眼,是那颗镇魂珠!秦慕萧心中一动,立即伸手想将镇魂珠从燕洛雪衣底拽出,哪知镇魂珠炽热,秦慕萧的手被猛地弹回。 光芒突然大炽,形成道道光束围着冰棺,秦慕萧从来没见到过如此异景,他靠近冰棺,伸手去摸,手一下子缩回,冰棺不见了,可地上也没有水,这是怎么回事? 秦慕萧回头看看燕洛雪,又是大吃一惊,只见燕洛雪胸前的光芒已经完全消失,他回到燕洛雪身边,犹豫着伸手,镇魂珠消失了。那光束就应是镇魂珠。那光束还在围着那对亲密的男女旋转,光线逐渐暗淡,终于消失不见了。 秦慕萧探了探燕洛雪的脉息,并无什么不妥,平和,宛若沉睡中。他抱起她,回到先前山洞,将她放在石床上,将自己的外衫解下,盖在燕洛雪身上,然后他又返回到那对男女面前。 死者为尊,且是南凤先祖,祭拜一下吧。秦慕萧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仍跪坐着,说道:“七百年前的秦珍儿是你的,七百年后的燕洛雪是我秦慕萧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转世,但是我不会放手,即使将来你出现,我也不会放手。” 床上之人哪能回应他?秦慕萧只是坚定自己的心意罢了。他站起,弹了弹衣襟上的尘土,眼睛余光却瞧见凤长天的手中竟好似握着个什么东西。秦慕萧靠近了去,凤长天手中确实有东西,应是一本书。 秦慕萧慢慢将那书抽了出来,他低头,见这书不是很厚,纸张也不细腻,但上面的自迹还是很清楚。最上页只写几个大字:幽冥录。 秦慕萧打了个冷战,他轻轻翻开第一页,左页上用墨笔画着一幅画:楼阁殿宇斜立,一宫装女子头冲下,坠下楼来,地上站着两个清秀少年,一名焦急伸手,一名闲闲而立,神情中一丝隐隐笑意。这画是什么意思? 秦慕萧看右侧,右侧是文字:帝四十年,帝生疑窦,封疆大吏,边防守将,回京述职。宫阙日暖,帝宴群臣,圣园之内,桃李芳菲。余甚幸之,得遇佳人,竹林破阵,相助齐侯。帝心嫌恶,偏施伎俩,可怜佳人,其身棋子。余心何忍?巧借齐侯,帝遂不疑,赐婚佳人。得此佳人,于愿足矣,帝子之身,何足道哉? 这是南凤先祖的亲笔回忆录!世人都道秦哀帝将幺女秦珍儿赐婚给凤长天,实际是想让女儿监视凤长天,由此看来,未必是假。秦慕萧正想翻页继续看,却听见了燕洛雪的长声尖叫! ﹌﹌﹌﹌﹌﹌﹌﹌﹌﹌﹌﹌﹌﹌﹌﹌﹌﹌﹌﹌﹌﹌﹌ 燕洛雪陷入深深梦魇中。 她恍恍惚惚来到一座宫殿前,这宫殿屋顶是金色琉璃瓦,阳光下流光溢彩,非常华美。殿门上彩绘着龙凤图案,飞檐垂下琉璃珠串,珠串下一方匾额,匾额上写着三个篆字,她本不识这种字,却不知为何念出“惜珍殿”三字。殿门本来紧闭,但她却没推开就进了大殿。 殿内冷冷清清,四处都积满了灰尘,香炉,书案,帐幔,还有那张红木雕龙床。 她的耳边传来笑声,嬉戏声,呻吟声,吵闹声,摔打声,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她为什么会对着这么熟悉?她抚摸着床栏,抚摸着帐幔,抚摸着书案上的铜镜。铜镜上也积了灰尘,她拿起铜镜,擦去灰尘,惊恐看到镜中人不是自己的脸,而是满面泪痕的珍儿,她大叫一声,将铜镜甩落,发出巨大声响,迷雾猛地向后退去。 这是哪里?这不是幽冥谷吗?秦珍儿一身红衣,又在吟着曲跳舞了,她不想看,她使劲闭上眼睛,她用手捂住耳朵,歌声却似魔音,钻入她的心中: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着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这不是《相思曲》吗?秦珍儿竟然知道?她心痛如绞,想大叫出声,这时发现歌已停,舞已住。 秦珍儿静静立在花树下,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急急奔来的一名风尘仆仆的男子,脸上露出一丝不舍,一丝恨意。 男子满身尘土,掩不了他阳刚气息,满脸汗水遮不住他俊朗容颜,他身材魁梧,目光湛然。他痴痴望着花树下站立的秦珍儿,向秦珍儿伸出手,那手已经布满伤痕。 秦珍儿望着他的手,妩媚笑了,腮边却流下两行清泪。她说道:“长天新婚,还识得这相思滋味吗?” 对啊,他是长天,凤长天啊,燕洛雪的心脏痛得厉害,仿佛要有血液涌出。 凤长天步履不稳,摇晃着走到秦珍儿身边,深情说道:“珍儿莫要胡说,为夫只有你一个妻,我们七年前结婚,此时何来新婚一说,你千万不要听信传言!” 他走到秦珍儿身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不断深吻着珍儿,燕洛雪身子有些发颤,忘记了非礼勿视。 秦珍儿温婉一笑,推开凤长天,转过身,仰头大笑出声,燕洛雪恐怖地看着她将一把弯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她嘶喊:“长天不负我,而苍天苦我!” 凤长天上前抱住她,呆呆瞪着那柄弯刀。他哀哀长号:“珍儿,你怎么这么绝情,我爱你,绝没有娶别人,你怎么不信我?” 秦珍儿倒在他怀里,凄凄一笑:“长天,现在说什么都已太迟,别人为何会骗我,你知道吗?你可知我这些年所受的煎熬,如今我就要解脱了。你吃我送去的相思弦,可难过吗?现在只要饮下我这心头血,此生相思休矣。” 凤长天摇头:“珍儿,你别走,别离开我,你若走,我绝不独活!” 秦珍儿眼神清亮,看着凤长天,一字一句说道:“你不要跟着我,我永生永世不会再见你!” 她目光游移,看向那满树红花,又看向抱着她的凤长天。她伸出手,抚摸凤长天泪水肆流的脸,眷恋不已,她说道:“若再见,若再见,我怕,我怕……” 凤长天连声说:“别怕,别怕我,珍儿,我会守护你,不让你害怕。” 秦珍儿眼中充满怨恨,这怨恨又转为嘲笑:“长天,你为这天下而负了我一世情意,可值吗?” 说完,她恨恨闭上眼睛,嘴角缓缓扬起甜蜜笑意,似忆起了往日旖旎,手臂却慢慢僵直垂下。 凤长天纵声长啸,山间鸟兽悲鸣,燕洛雪望着这一幕人间惨剧,早已叫不出,喊不出,哭不出。 凤长天抱着秦珍儿,坐在花树下,如石像一般。月影西斜,黎明来临,花瓣纷纷落下,落在两人身上。凤长天将珍儿放在地上,拔出弯刀,为她整理秀发,为她整理衣衫,泪,一滴一颗,落在秦珍儿脸上。燕洛雪心中忽然对珍儿起了怨恨,她走上前,想要告诉凤长天不要哭了,却看到已经站起身形的凤长天手里举起了弯刀,正狠狠刺向自己。 她长声尖叫:“不要啊!” “你心痛了?”秦珍儿幽幽叹息在耳边响起,凤长天消失了,燕洛雪一转身,见秦珍儿站在身边,深深凝视着她。 燕洛雪突然觉得荒谬,她仰起头,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的怀疑,是你的不信任杀死了自己,杀死了凤长天,你还问我什么心痛?” 秦珍儿苦笑,她飘忽靠近燕洛雪,伸出手,按在了燕洛雪的心上,问道:“这里很痛吗?当然痛,那刀刺中了这里,怎会不痛?” 燕洛雪退后了一步。 “我不信任长天,那你呢?你信任过吗?为什么你总是怀疑一切?我,只是你的半分魂魄,是凤长天用巫术禁锢在幽冥谷的半分魂魄,是能将你引到这里的半分魂魄,我是你的一部分,你心痛,我怎会不痛?”秦珍儿上前一步,抚摸着燕洛雪的脸,轻轻说着。 “你胡说,我不是秦珍儿,我是燕洛雪,你让我到这里,为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负责送我回去,”燕洛雪大声说道。 “回去,他怎么会让你回去,他费了那么多心血,舍弃了那么多,甚至舍弃了三十年的寿命,才实施了巫术将你唤回,他怎么会让你回去,你不是心疼他吗?那你就留在他身边疼惜他,帮助他。”秦珍儿的身子颜色逐渐变淡了,声音变小,变得飘渺起来。 “不要,你不要消失,你告诉我,他是谁?凤长天是谁?我怎么找他?”燕洛雪抓住秦珍儿的长裙。 秦珍儿影子般一笑:“找?他会找到你,用他的心找你。” “秦珍儿?秦珍儿!”燕洛雪喊叫着,可回应她的只有山风。她的头突然剧烈疼痛起来,各种影像在脑中横冲直撞,她仰起头,却见空中乌云象山一样压向她,不!不要啊! 第六十一章 乱世离魂今又回 燕洛雪下意识举起双臂,想要将压顶的云山推开,谁知一道闪电却撕裂了乌云,燕洛雪惊愕看到五贤峰上挺直站立着一个白袍老者,那老者须发皆白,那形象竟有点像御风而行的仙人。老者手中利剑一指,空中又是一道闪电。 老者洪亮声音震得燕洛雪几乎想要捂住耳朵:“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不,我不后悔,我不反悔。”那是凤长天的声音,燕洛雪这才发现五贤峰上老者面前还跪着凤长天。 “你可知这会分走你一部分皇权,你可知这会缩短你三十年性命,你可知从此后你都将心魔缠身,你可知你死后数百年不可能轮回?”老者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燕洛雪的心跳得是越来越快。 她有些明白了,眼前景色是凤长天在请巫师实施巫术。 “知道,我用这些换取珍儿半分魂魄,我用这些换取能与她再次相见,我不悔!”凤长天的声音不大,但却让燕洛雪的心剧烈无比的痛了起来,不知何时,燕洛雪已泪流满面。 “即使你转生后会历尽苦楚,即使你转生后可能还是求而不得,你也不悔?”老者逼问。 “不悔,我愿我承受珍儿承受过的一切苦楚,只要能让珍儿出现在我面前。”凤长天深情说道,“我只求上苍给我机会,让珍儿知道我对她的心意,生生世世,我都要她做我的妻。” “珍儿,为夫就要去找你了,你千万不要不见我,你千万不要不认我,你是我的妻,生生世世都是!”燕洛雪想起了她做过的梦,那是凤长天离开人世时对秦珍儿的呢喃,还是转生时许下的豪言? “既然如此,你向天祈福吧!”老者叹息一声,身形飘乎而动,转瞬到了另一座山峰尖上。 他扬起剑,指向天空,缓缓舞动,剑尖发出晕黄|色光芒,光芒渐渐形成火球,他猛地将火球向凤长天击去,燕洛雪大声喊道:“住手,快住手!” 可是那老者只是淡淡微笑,剑却越舞越快,火球正打在凤长天的心窝处,那是摧心之痛啊!凤长天晃了晃,扭头看向燕洛雪,他笑了,笑容无比喜悦,又满含着缠绵悱恻,嘴里却喷出鲜血,老者剑锋刺来,又牵带出了无边血雨,血雨霎时化成血色花瓣,花瓣绕着燕洛雪不断飞舞,燕洛雪挥手,花瓣落在燕洛雪手中,又幻化成血,倏忽隐没,燕洛雪突然觉得额头刺痛,一束白芒束缚了她,牵引着她,走啊走。 这,是哪里?楼宇高,明灯高悬,新郎新娘拜了天地;红烛燃,颗颗滴泪,才子佳人双双对对。燕洛雪浮在空中,凝神细看,那对新人正是凤长天和秦珍儿。 凤长天嘴角噙着微笑,对了秦珍儿做了一个揖:“公主万金之躯,下嫁长天,长天甚幸。” 秦珍儿望着凤长天,半晌,淡淡笑笑:“世人多道将军当世枭雄,今日一见,珍儿信了,将军杯酒之间解了珍儿布的迷阵,救了齐允谋;又能在瞬间识破父皇计谋,既救了我,送了允谋表哥人情,又打消了父皇对你的试探,将军真是奇男子,可珍儿就是不明白了,为何你明知父皇将我嫁你别有居心,而你又知齐允谋对我的心思,怎么还会答应这门亲事?” “帝子之身,尚可为棋子,更何况我一介武夫,人生如棋,皇上既喜欢下棋,你我何惜此身,又有谁能预料你我同心,就不会是残局上仅剩下的那份幸运?”凤长天凝视着秦珍儿,幽幽说道,他走到桌边,将一杯酒交到秦珍儿手里,笑道:“珍儿,你为何就不认为我对你是一见钟情?我本认为你我无缘,谁知皇上亲手将你送来,这岂不是天随我愿?” 秦珍儿在凤长天的注视下脸慢慢变红,红烛之火苗,跳得更欢,她接过凤长天递来的酒,说道:“长天因何就知你我会同心,若有一日你我离心又该如何?” 凤长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若累卿心伤,愿受摧心之痛。” 秦珍儿也将酒饮尽,说道:“若负卿,咒我累世孤独。” 燕洛雪眼前突然划过数个场景,竟然好似自己形单影只的影像,难道这是在说秦珍儿也背负了凤长天吗? 燕洛雪还想再看,却见凤长天搂住秦珍儿,亲吻着,手轻轻一带,解了秦珍儿的嫁衣,秦珍儿脸儿绯红,扭过头,迷离的眼对上了燕洛雪带泪的目光。 燕洛雪回身跑开,越跑越快,那束白芒渐渐有些束缚不住她了,终于,她挣断了那束白芒,但惯性使她急剧下坠,她尖声叫着,天啊,她要坠入深渊吗? ﹌﹌﹌﹌﹌﹌﹌﹌﹌﹌﹌﹌﹌﹌﹌﹌﹌﹌﹌﹌﹌﹌﹌ 燕洛雪梦魇中挣扎,秦慕萧数次催动内力想将她唤醒,却都没有奏效。凤长天的那本《幽冥录》成了秦慕萧的发泄对象,数次险些被扯碎,但他又像着了魔一样忍不住想要知道七百年前发生在秦珍儿身上的一切。 秦珍儿是秦皇秦哀帝的幺女。秦哀帝为人阴险冷酷,十分暴虐,天下人苦不堪言。凤长天为秦国上将军,秦哀帝为笼络凤长天,将秦珍儿嫁给了凤长天。 这本是一桩政治婚姻,谁知二人婚后却恩爱情浓,琴瑟相谐。凤长天胸怀大志,要救万民于水火,秦珍儿敬重自己的夫君,在父亲与丈夫之间选择了自己的夫君。秦哀帝四十三年,凤长天兴兵反秦,四方呼应。 秦国瞬息就要土崩瓦解,可是,秦国皇族也有高人,秦哀帝的七皇子秦墨阳有勇有谋,他力挽狂澜,止住了秦国的倾颓之势,使秦国免于毁灭。经过三年战乱,天下四分,出现西秦、东齐、南凤、北燕四国分庭抗礼的态势。 凤长天既为秦臣,起兵造反就是大逆不道,秦墨阳深深憎恶于他,他怎能让他安生,于是派人散播谣言,还扬言要迎回秦国公主秦珍儿。秦珍儿夹在丈夫与兄长之间,处境之艰难可想而知,凤长天由于南凤国初立,百废待兴,也就疏远了秦珍儿,结果二人因爱生疑,因疑生忌,因忌生恨。 秦珍儿是烈性之人,她一怒之下出走凤凰城,途中得知凤长天另娶他人,她伤心欲绝。她派人为凤长天送去相思弦,谎称是灵丹妙药,可使其旧伤痊愈,引诱其服下。 相思弦,多牵绊,其名听也甜蜜,却不知人身中此毒会是何等情状?此物启相思,相思不得解,思之则若狂,若狂则心碎,心碎则身死。难道此毒竟无解吗?非也!此毒易解!只需下药之人心头血一盅。但这正是此毒邪恶之处:若有人下此毒药,必恨极对方,又怎肯冒着生命之危险为之取心头之血! 怪不得燕洛雪唱那首曲子,那首曲子不就是在述说秦珍儿的幽怨吗? “花红柳绿少年时,宫阙日暖,与君初见。悦君颜,叛亲恩,背离家国。拟快马轻裘相伴,准搏得一世逍遥。梦里三千思故园,惜珍月冷,淡泊君心。兵戎现,河山破,锦书难托。正新花企盼垂怜,谁还念前世情缘。” 但是,秦珍儿错怪了凤长天!凤长天本是重情之人,自秦珍儿走后,日夜思念,又何须这相思弦。他本以为秦珍儿只是一时气恼,却哪知秦珍儿听信了谣言。他见秦珍儿送来药丸,只道她心高气傲,拉不下脸回宫,于是面不改色假意将药丸服下。他只身来到幽冥谷,在傍晚时分找到了秦珍儿。 秦珍儿负气自刎,香消玉殒在凤长天怀中。秦珍儿恨凤长天为了南凤国而不怜惜她一腔痴情,死前发下咒怨,再不见凤长天。凤长天悔不当初,拿着弯刀就要自尽,,要相随秦珍儿于地下。却听见远处传来婴儿哭泣之声。 他抱着秦珍儿寻到洞中,洞中石床上一对双生子瞪着泪眼,巴巴看着自己。那是秦珍儿为他生下的儿子。两婴儿胸前均挂着一块玉佩,那是当年他送秦珍儿的礼物,龙凤呈祥。龙为长,凤为幼。秦珍儿到底是深爱着他,怕他寂寞。凤长天也知道秦珍儿自尽之意实则大半为他凤长天解脱,不然,他如何应对西秦的不断攻讦。 凤长天将秦珍儿的尸身用冰棺封存,实巫术扣住秦珍儿半分魂魄,待他转世之时引转世的秦珍儿回到离山。然后自己带着儿子回宫,将儿子抚养成|人。十五年后,长子继位,他携幼子重返幽冥谷。在谷外,另辟忘忧谷让幼子常住,而自己终身伴在爱妻身边,不复出焉。 将死之日,他跨入这座冰棺,躺在爱妻身旁,伸手抱住爱妻,说道:“珍儿,为夫来找你,你千万不要不见我啊!”数声,气绝而死。时年四十四岁。 这《幽冥录》后记乃是凤长天幼子所书,记父临终之事及自己如何谨遵父命守卫幽冥谷,决不让世人相扰云云。 这样看来,天琴老人必是凤长天幼子后人,而荣华公主、南凤灵帝凤飞华定是凤长天长子的血脉延续。天琴老人此生无后,荣华公主住在忘忧谷,其意自明。 秦慕萧此时心中烦乱:“凤长天、秦珍儿相互爱慕,却要遭受命运摆布,苍天对二人何其不公!如今,我是西秦的顺安王,更有可能是秦柯的亲生子,而燕洛雪南凤国的小郡主,却被当做妖孽,这世事轮回,我们的命运会如何?燕洛雪既到了离山,那凤长天究竟是谁?现在何处?” 他手收紧,似乎要将《幽冥录》攥碎,他站起身,踱了几步,又回身,却见燕洛雪睁了眼睛,侧身支起,幽幽望着他。 秦慕萧向前走了几步,骤然停下,看了看手中的书,咬了咬牙,将书一甩抛开,走到燕洛雪身边,一把抱住了燕洛雪,说道:“你是我的。” 秦慕萧吻上了燕洛雪的唇,他的手抚摸着燕洛雪的身子,甚至他一狠心将燕洛雪的纱衣解开脱下。燕洛雪没有反抗,被动地任他欲索欲求。但他还是停下,气喘吁吁问道:“我是谁?” 燕洛雪虚无笑了,“秦慕萧啊,怎么啦?” 秦慕萧眼神一黯,问道:“你为什么不反抗?” “燕洛雪爱上了秦慕萧,这让你奇怪了?”燕洛雪低声笑道,嘴角弯起,眼睛却合上,避开了秦慕萧的逼视。 秦慕萧没有回应,终于,他慢慢松开了燕洛雪,坐了起来,冷冷笑了 舞魅君心第17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来:“懦夫,你还是懦夫!你想让我替你做决定,对不对?你可真可恶!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我告诉你,燕洛雪,你是我的,迟早都会是我的,我却不要你心中还有别人的时候属于我,我是要完整的你,完整的心,一具躯壳,我宁可不要!” 第六十二章 相思花下许相思 秦慕萧离开石床,弯身拾起《幽冥录》,又走到石桌前,将这本手札和《南朝纪事》掖入怀里,他心中不痛快,嘴又硬,对凤长天极不服气,却不愿燕洛雪读到有关旧事。 他哪里知道,秦珍儿半分魂魄回归,与燕洛雪合为一体,秦珍儿的旧事自然就成了燕洛雪的一部分。 秦慕萧说对了,燕洛雪的确是想让秦慕萧替她做决断,他们在无情山庄正式拜了天地,不是吗?他占有她的身体不是名正言顺吗?秦珍儿的情缘为什么要她背负?凤长天可怜,秦珍儿可怜,她就不可怜吗?傻傻被人招魂,傻傻逃亡,还累得她无辜的爹娘枉死,凤长天又凭什么必须得到她? 还有,秦慕萧呢?秦慕萧何其无辜!幼时的偶一回顾,在他心底烙下印记,她都已淡忘,他却倾心回馈,从此心心念念;他的气息围拢着她,他的目光追随着她,他的深情呼唤着她,她有什么理由将之弃如敝履? 但是,当秦慕萧慌然无措吻上她的唇,她好似看见了凤长天的心碎,那心碎撕开了她心脏上那深深刀痕;当秦慕萧揭开了她的衣襟,她仿佛听见自己曾在凤长天怀里发出的轻吟;当秦慕萧停止了对她的侵犯,她如释重负,她想落泪,不管它多么抗拒,秦珍儿已是她的一部分,秦慕萧说得对,她是一个躯壳,是承载着秦珍儿灵魂的躯壳。 她默默理好了衣衫,下了石床,看看山洞,走入了那存有秦珍儿和凤长天尸身的山洞,秦慕萧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燕洛雪来到秦珍儿和凤长天尸身面前,伸手想去碰,秦慕萧一把拉住,燕洛雪扬起水眸,秦慕萧狠声说道:“我不许你碰别的男人,就是死人也不行。” 燕洛雪说了声“好”,就向右侧石壁靠过去,她轻点一处凸起,一道石门打开,她跨了进去,显然非常熟悉这里。秦慕萧脸色发青,抿着唇,一言不发也跟着进去。这间石屋小巧整齐,两张小石床,石床上吊着两个藤制的摇篮。燕洛雪伸手去晃动摇篮,摇篮却突然散了开来,燕洛雪的手一颤。 这里是秦珍儿与凤长天的双生子的居所。秦慕萧过来,抱住燕洛雪,说道:“你累了,我们去别处,找些吃的,好不好?” 燕洛雪点头,但却走到石屋右侧,仍是按动凸起,石屋的门开了,残阳的余晖照了进来,燕洛雪踏入夕阳中,秦慕萧在身后看着,只觉得燕洛雪如梦游般虚幻,仿佛很快就会消逝一般。 燕洛雪走走停停,不时采些花草,秦慕萧自幼随天机老人学医,自然认出那是几样毒草,他想询问,但却一阵阵气苦;他想阻止,但却又拉不下脸。 燕洛雪找了一个平滑的石头,将那几样花草放上,然后找来尖石,将那几样花草切碎,然后用力揉捻,制成了两个药丸。她将手指探进嘴里,使劲一咬,血液流出,她滴血在那其中一颗药丸之上。她看看秦慕萧,拉过秦慕萧的手指,也咬破了秦慕萧的手,滴血到另一枚药丸。 秦慕萧隐隐有些明白了,这药丸是相思弦吗? 燕洛雪将药丸平放在石头上,说道:“这附近长着一颗相思树,我们去看看吧,按道理,应该是快开了。” 秦慕萧内心有些抗拒,但燕洛雪眼神清澈令他不忍拒绝,他随着她缓缓而行,就如同爱侣共赏夕阳。 秦慕萧只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他跟着燕洛雪,来到一处坡地。那高坡之上,一棵花树秀展枝叶,迎风微摆。枝上花朵含苞待放,树下及周围地面却寸草不生。 燕洛雪说道:“这相思树百年才花开一回,我们就赶上了,可见我们与这树有缘,不知它会不会保佑我们这一生顺遂?” 秦慕萧似乎要保证给自己听,急忙说道:“当然会,一定会,你就别再胡思乱想。” 夕阳似乎知道相思花的急迫,匆匆收了自己最后一抹霞光。相思花缓缓绽开,一瓣瓣,如倾吐衷肠;一朵朵,如款款相邀,那风情尽展,那柔情尽显。 秦慕萧心被触动,若有所悟,取出紫玉箫,一曲“良宵引”响起,这箫声静了鸟兽,静了山林,也静了燕洛雪不安定的心。她枕着这箫声静静入睡。一只毛茸茸的白兔不知是被燕洛雪的美貌吸引,还是被秦慕萧的箫声吸引,它爬到了燕洛雪身上,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也闭上了眼睛。秦慕萧迷醉在这如诗画卷中。这一夜,他竟然梦见自己成了凤长天与燕洛雪抵死缠绵。 次日清晨,阳光一缕,使秦慕萧睁开了眼睛。他抬首向相思树望去。那相思树下,燕洛雪一身纱衣,伴着漫天的落英,翩然起舞。那情景,冶艳惑人,刺痛了秦慕萧的心。他突然有一种不祥之感,想到冰棺中秦珍儿,他起身冲上前,紧紧抱住了燕洛雪,说道:“雪儿,你不要离开我!” 燕洛雪被他突然抱住,便使劲推他,他就是不松手。燕洛雪不再挣扎,扬起头看着秦慕萧那双闪着晦涩幽光的黑眸,说道:“我不离开,我也不能离开,我会是你的,只是你的,我只做燕洛雪,不做秦珍儿,她欠凤长天的,不该由我来还;至于凤长天,我燕洛雪不爱他,我燕洛雪恨他,他使我失去了爹娘,还想让我嫁给他,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便宜,我单单就不如他的意。” 燕洛雪说着,挣脱了秦慕萧的束缚,说道:“你知道吗?这相思红混着刚才的药丸,就是相思弦。” 燕洛雪弯腰拾起十几枚花瓣,轻快地往回走,她走到那块放药丸的石头旁,将相思红捣碎,然后将花汁混入已经干了的药丸上面。她递给秦慕萧一枚,说道:“若我负了你,你便让我吃下这枚相思弦;若你负了我,我就让你尝尝这相思滋味,如何?” 秦慕萧伸手接过,将这药丸收好,说道:“我早已中了此毒,这毒怕只有你才能解。” 燕洛雪柔柔一笑:“愿为君作解药,只盼常伴君侧。” 秦慕萧细细看着燕洛雪的脸,心中喟叹,“若如此,何须相思弦?不过,也难为她做出选择,这已经足够。” 秦慕萧揽着燕洛雪走回山洞,决意向秦珍儿和凤长天告别,离开幽冥谷,可他们进了山洞之后,大吃一惊,那山洞竟已经变了一番模样,石床,石桌等还在,但秦珍儿和凤长天的尸身竟然不见了,无影无踪。 燕洛雪脸色大变,她快步跑出山洞,然后又跑进来,在那三间洞中左看右看,最后,她颓然惨白着脸坐到了地上。 秦慕萧眼睛直勾勾看着燕洛雪,脸上神情也是匪夷所思的变幻不定,他眼神狂乱,目光中恐惧、惊喜交错,自信与疑惑交织,他的脑海中浮现一行字迹:佳人归,魂魄合;共聚首,身形灭。 现在,秦珍儿和凤长天的尸身消失了,不是在说他们重新相聚了吗?难道,他就是凤长天的转世吗? 秦慕萧伸手去碰那两本书,结果发现,《南朝记事》仍在,而《幽冥录》却已不存在那,他突然傻笑起来,笑得不可抑制。燕洛雪跳起来,激烈喊道:“你笑什么,不要笑了!” 秦慕萧将燕洛雪抱住,说道:“他们不想打扰我们,他们永远不会打扰我们了,所以他们离开了,你完全是我的了,我们怎能辜负他们的美意。”说完,他低头欲吻燕洛雪的唇。燕洛雪推开他,沉默半晌,低声说道:“我们为他们立个碑吧。” 秦慕萧点头,拉着燕洛雪走出山洞,秦慕萧将燕洛雪做药的那块石头搬到山洞前,拿拿着尖石,注入内力,写下:凤长天秦珍儿长眠于此。然后拉着燕洛雪对着山洞拜了几拜。 燕洛雪说的对,她是燕洛雪,而他就是秦慕萧,上天将燕洛雪送到他面前,又一次是天随人愿!他怎么会不珍惜?今生今世,他都不会再让她受委屈,南凤灵帝,竟然敢把她当成妖孽,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幽冥录》中说得很清楚,其中缘由他略想想便了然于胸。 当年凤长天与南凤国的巫族做了交易,让巫族公主与长子成亲,从此巫族长老即为国师,而国师与皇上分享权力,更主宰着祭祀等天职,但是,这契约却有期限:若秦珍儿魂魄转世归来,神权立即被废止,巫族归离山。 巫族分享权力多年,怎会轻易交出重权?七百年间必会使尽手段矫饰这段秘史;巫族是南凤皇族的血亲,代代相传,早已和南凤皇族融合,但那丝心底的贪婪与恐惧让他们对密约耿耿于怀,他们既是实施巫术的人,怎会不知秦珍儿和凤长天何时转世?那么,趁乱制造谶语,蛊惑南凤灵帝也就顺理成章了,毕竟,时代久远,皇族中知道这份密约的人还有没有都很难说,只要骗南凤灵帝相信燕洛雪是危害南凤国根基的妖孽,让南凤灵帝将燕洛雪杀掉就可永无后患! 也算天意难违,南凤国国师机关算尽,反算了卿卿性命,但南凤灵帝却还对这一切深信不疑,是该将这一切导回正途的时候了。秦慕萧看着山洞,说道:“雪儿,你若想心安,就把我当成凤长天好了,你不觉得我和他实际上很像吗?认准了,便不会放手?” 燕洛雪迷惑地看着秦慕萧,不知为何秦慕萧会如此心平气和说出这番话,她笑了笑,摇摇头:“我想全心对你。” 秦慕萧也笑了:“那最好不过。” 第六十三章 美人心计难抗拒 清风习习,纤云淡淡,秦慕萧和燕洛雪离开忘忧谷,乔装改扮,一路疾行,来到了南凤国与西秦国的东南交界处,过了界,就是顺安城的地面了。 时近九月中,秋老虎发着滛威,两人在一路边茶亭歇脚,茶亭内零零落落坐着些赶路的商人,他们边饮着清茶,边闲聊着逸闻趣事。 一名矮胖的商人悄悄压低了声音,说道:“列位,你们知道南凤国边境各处最近为什么盘查得这么紧吗?” 他旁边的人都压低了头,说道:“这却不知,怎么,难道李老哥竟知道?” 那姓李的商人神秘一笑,微颔首说道:“最近南凤国出了一件大事,你们竟然一点都没听说?” 秦慕萧和燕洛雪就坐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两人当即心中都警觉起来,但面上却只做出世人般好奇模样。 姓李的商人说道:“南凤国那位荣华公主,也就是皇上的姐姐,听人说两月前在玄天崖与她夫君,北燕三皇子燕重垚跳崖自尽了。” 那些挺热闹的人“啊”了一声,七嘴八舌说道:“知道知道,听说了。” “但奇怪的是南凤国的皇上派人在玄天崖收索了七天七夜,竟然没有找到他们的尸首!”姓李的商人的话引来一阵惊呼。 燕洛雪抬头,握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秦慕萧说道:“这种茶很解渴,喝了它会让你心情愉快。”说完,意味深长眨了眨眼。 燕洛雪举起茶杯,用袍袖掩着脸,趁机擦掉眼中奔涌的泪水。这么说,她爹娘应该还活着,这真是上苍的眷顾。 “最近人们都在说是南凤国的皇帝嫉妒燕重垚,怕燕重垚有朝一日会篡他的位,才使尽手段想逼死了他们,现在他们到底死没死各方说法不一,有人说他们被燕重垚的师傅救走了,有人说他们升仙而去了,还有人说他们就在凤凰城,暗中伺机教训南凤国皇帝。”姓李的商人侃侃而谈,浑然忘了他最初的提问。 果然,有人问了,“这件事与盘查我们有关?莫非南凤国皇帝怀疑他们没死,会趁机逃到西秦国?” “这可难说,但燕重垚临死前吟了两句诗,这很是神秘,你绝没听过: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李姓商人摇头晃脑,但那句诗一下子让各种声音都静了下来,包括燕洛雪和秦慕萧。 燕洛雪将茶饮尽,扬声说道:“小二哥,结账。” 那声音透着喜悦,秦慕萧怎会听不出来,他忙跟这着燕洛雪出了茶亭,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我爹娘确实还活着。”燕洛雪脸上露出久违笑容,整个人都变得轻松,“那两句诗是我背给我爹的,你们这里绝没有。” “什么叫我们这里没有?你不也在这?”秦慕萧有些糊涂。 燕洛雪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是被招魂才来这里的,原本不在这的,我真是妖孽,你不怕吗?” 秦慕萧见燕洛雪难得有了笑容,心里不知不觉也开心,听见燕洛雪提及招魂术更是心虚不已,那里会深想什么,他说道:“如今你被我降服了,也兴不了什么风浪,不过,一会儿过境时要能耍耍障眼法也不错。” 两人说笑着,逐渐接近南凤军的盘查地点,南凤军有百十来人,其中一人身穿战甲,头盔夹在腋下,看着等着接受盘查的人们,那人竟然是明嘉诩。 明嘉诩加入了南凤军中?他会认出他们吗?他受到胁迫了吗?但此时已经不容许他们后退。明嘉诩的视线扫了过来,落在了秦慕萧肩上的包袱上。 燕洛雪望着明嘉诩,明嘉诩也望着她,眼神中有着不舍与无奈,他看着他们缓缓靠近,然后干巴巴问道:“包袱里有什么?” 扮作老实巴交的商人的秦慕萧一哈腰,说道:“敝人要回乡结亲,见南凤国的嫁衣很是漂亮,因此托人做了一套,要送给我未来的娘子。” 明嘉诩眼神更加晦涩,他点点头,说道:“你倒有心了,你可要好好对待你娘子,须知商人重利,恩情多半靠不住。” 秦慕萧闻言,抿了唇,对他鞠了一躬,拉了燕洛雪,说道:“这个自不需军爷费心。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明嘉诩温煦目光看着燕洛雪,淡淡说道:“后会有期。” 一步之遥,人却到了天涯,从此后,相见已是不易,后会有期,不过是飘渺希望罢了。 燕洛雪停住了脚步,想要回眸,秦慕萧却说道:“明嘉诩身边定有人监视,你若认他,岂不辜负了他?” “是,他也不要我认他,他终究是回到了明家。”燕洛雪说道,“这样也好。” ≈≈≈≈≈≈≈≈≈≈≈≈ 南凤国凤凰城皇宫,长乐宫。 乐贵妃程心珠,也就是荣华公主待之如姐妹的柳儿,正悠闲地对着铜镜描画着她的柳叶般的弯眉,一名太监走了进来,在她耳边悄悄说道:“一切均按娘娘吩咐,已办理妥当了。” 柳儿并未停下手中之事,只轻微颔首,说道:“很好,你去叮嘱下边,叫他们安分个一年半载,顺便审审晓宁楼那个殷宁,问一问那秘密究竟是什么?”那太监点头哈腰地去了。 柳儿画完秀眉,起身走到窗下,窗外知了鸣叫不停。她仰头看着天空来去不断的飞燕,笑道:“主人,这是我献给您的第一份大礼,您可还满意?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您不就是没死吗?我却非要告诉世人您已不在人间,您说北燕国会怎样?西秦国会怎样?您慢慢接招吧。忘了告诉您,这天下之人都知道这是凤飞华的主意,是他忌讳你的身份和才华,你可记住了,不要怨错人啊,主人!”那笑容柔媚入骨,却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长乐宫外传来太监的尖细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宫门开,明皇后气度凛然,大步走进了长乐宫宫门,后面跟着些宫女太监,那些宫女太监一个个低眉敛目,大气都不敢出,显然知道自己的主子心情不好。 柳儿不慌不忙,从殿中走出,仪态万千,举止恭顺向明皇后施礼问安,就是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她有半分瑕疵。 但明皇后却不买账,她也不进寝殿,只站在院中,让人将一名太监推了过来,却是刚刚向她禀报事情的那个太监。 明皇后走到那名太监面前,问道:“程贵妃可否解释一下,此人为何出现在你宫中?” 柳儿惶然下跪,连连磕头:“皇后娘娘恕罪,这人是程府的下人,家父与兄长不放心心珠,故出此下策,心珠再不敢了,请皇后娘娘饶了心珠,饶了他吧?” 明皇后冷笑,“你巧舌如簧,还妄图欺骗本宫吗?本宫已派人监视他多日,此人行踪诡异,哪里是什么程府下人!你若识相,快快实话实说,本宫或可为你在皇上面前求情,若不然,你就等着难堪好了。” 柳儿嘴一瘪,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儿,任谁见了,也觉我见犹怜,但明皇后始终冷冷看着,静静等着柳儿开口。 柳儿颤巍巍伸手拂去珠泪,说道:“皇后娘娘心中已将柳儿定罪了吗?柳儿入宫,谨守妇德,绝不敢有半分逾越,柳儿自知无法生育,也就不想分沾了圣上雨露,那男人真是程府下人,柳儿与他绝无苟且,若不信,皇后娘娘请看。” 柳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衣袖撩起,白皙水嫩的小臂上殷红一点朱砂,清楚表明柳儿竟是未嫁之身。明皇后见了,也大吃一,随后却又是连连冷笑:“这能说明什么?本宫也不是指你与这男人有男女之事,这世上就只有这种关系吗?你说个明确理由,好让我相信。” “皇后娘娘的意思心珠不懂。”柳儿讷讷说道。 明皇后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却听见一道阴冷声音:“皇后的意思朕也不懂?皇后可要好好解释一下,今天你唱的是哪出大戏!” 明皇后和柳儿都跪地接驾,更不用说那些宫女太监。南凤灵帝说道:“都起来吧,都道宫外等候,朕和两位爱妃话话家常。” 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出,南凤灵帝转身进了长乐宫寝殿,明皇后和柳儿跟在后面,南凤灵帝在主位上一坐,说道:“柳儿,皇后亲临,你可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柳儿乖巧应了声“是”,就亲自起了几杯茶,端了过来,又亲自为明皇后奉茶,明皇后几次欲言又止,但都在南凤灵帝的冷冷注视下没了动静,终于,明皇后站起身,说道:“臣妾约了夜花去赏花,就不打扰乐妃和皇上了,臣妾告退。” 南凤灵帝笑了,说道:“皇后且回,朕在这里略坐片刻,就去与你赏花。” 明皇后一笑,施礼,慢慢走出了长乐宫。 南凤灵帝看着柳儿,眼神渐渐变得高深莫测,他说道:“柳儿,朕今日为你解了围,你就没什么对朕说的?” 柳儿柔美一笑,倒了一杯茶,手托着茶杯,坐到了南凤灵帝怀中,说道:“皇上,柳儿的心思皇上不是早知道了,还要柳儿说什么?柳儿纵有万语千言,皇上也是不信,燕重垚只是柳儿的主人,公主是柳儿的姐姐,柳儿怎么会爱上燕重垚,柳儿一直惜身如玉,不是为他守身,而是不想让人对我心生嫉妒而已。” 南凤灵帝搂住了柳儿,问道:“既然如此,你现在为何又对朕这般,让朕不知所措?” 柳儿略略苦笑:“那是因为柳儿百般忍让,却还是被人欺上门,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做那为他人作嫁衣的傻子,而辜负了皇上一番心意。” 柳儿说着,伸手去脱南凤灵帝的龙袍,南凤灵帝呼吸快了几分,他起身将柳儿抱起,走进了卧室,把柳儿放在了床上,然后也上了床,放下床帐。 不久,长乐宫宫人听见了卧室中的响起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南凤灵帝十七年初秋,灵帝凤飞华与乐贵妃程心珠秘密出巡,造访离山忘忧谷。忘忧谷内,人去屋空,一派萧索,灵帝怅怅不已,黯然而归。 归途中闻得传言,称荣华公主与驸马爷跳崖自尽皆因灵帝绝情负义,嫉贤妒能,灵帝勃然大怒。他命人顺藤摸瓜,按图索骥,彻查谣言的来源,以便追查究竟是何人散播谣言,追查是何人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 查来查去,他发现这始作俑者竟隐约指向了明家。明家历代对皇族忠心耿耿,但种种证据放在眼前,他不能不生出怀疑。他一方面派人四处寻访荣华公主一家下落,一方面在朝中宫中暗布人手,以防明家生乱。 第六十四章 旧情难了奈若何 燕洛雪与秦慕萧回到顺安城,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而秦慕萧也发现了燕洛雪的悄然变化,燕洛雪整个人沉静了许多,沉稳了许多。当燕洛雪站在洛家庄外,远远注视着已被其他人占据的老宅,心中自当是起伏不定,但面上已是波澜不惊,秦慕萧真是不知这种变化究竟是好是坏。 两人进入顺安城中,一进城门,秦慕萧便吃了一惊,昔日繁华的街道如今冷冷清清;平日里闲散的守城卫兵都个个挺胸昂首,如临大敌。燕洛雪察觉秦慕萧的变化,警觉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秦慕萧用眼神安抚她,两人向顺安王府快速行去,越走越觉奇怪,真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一直到他的王府门前,秦慕萧明白了。他心下震惊,无以复加,王府外守卫的兵士们银甲铮亮,精神抖擞,那是西秦武帝秦柯的禁卫军。秦柯,他来到了他的顺安王府。 秦慕萧,他这个顺安王府的主人,如今站在王府门前,进退两难,秦柯虽知燕洛雪的存在,但却反对他们在一起,即使现在反对的理由已不成立,但君心难测! 秦慕萧正犹豫不决,周伯已经远远就看到了他们,早通传了进去。不一会儿,只听脚步声噼里啪啦,来了一大群人,前面的是周伯,旁边还有秦慕萧的义姐秋月怜。 秋月怜冲上前一把抱住秦慕萧,喊道:“你可吓死人了,怎么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眼泪流出,真情霎时流露,抛开了往日矜持,也没有了怨愆。 秦慕萧感动之余却又无奈,眼神瞟向燕洛雪,怕燕洛雪多心。燕洛雪站在一旁,云淡风轻般淡笑着:“秋姐姐眼里只看见你,真是让人羡慕,她担心你呢,你还不快说没事!” 秦慕萧脸抽了两下,忙推开秋月怜,连声说道:“姐姐,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你平安无事从北燕归来,真是太好了。” 秋月怜知道自己失态,也露了窘意,扭头看向燕洛雪,见燕洛雪一头青丝藏在小厮包头巾之下,一张涂黑了的小脸儿上浅浅笑望着自己,心中涌起一阵苦涩与失落。但秋月怜马上收起难过,忙擦了眼泪,她走上前,捏了一把燕洛雪的脸说道:“你回来就气我吗?你这般丑模样可真难为阿萧看。” 周伯和秋月怜带着秦慕萧、燕洛雪穿正堂,径直向紫霄阁走去。 秦慕萧心中隐隐不安,究竟出了何事?秦柯在他的房间吗?这是何意?秦慕萧不断对自己提出疑问,却找不到答案。他心想:“不,我还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他,对,我不想见到他,他会怎样对雪儿?会不会伤害她?对,我不能去见他。” 他突然停了脚步,拉住燕洛雪,说道:“雪儿,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我带你回药王谷。” 燕洛雪看向周围众多的守卫,微微一笑:“你真是糊涂了,你看这架势,我们还走得了吗?” 这时前面传来太监尖细的传话声:“宣顺安王秦慕萧觐见。” “顺安王”,秦慕萧从未将这头衔放在心上,如今这三个字却象山一样向他压了过来,他确实无退路可走,他迟早要面对秦柯。他看看燕洛雪,淡然吩咐:“你就在这等我,哪都不许去。” 燕洛雪知他担忧自己处境,点了点头,秦慕萧举步向前,推门进了院中。 秦慕萧刚走,一名中年宫女走到燕洛雪跟前,屈膝行了个礼:“姑娘请随我来,皇上吩咐让奴婢们侍候姑娘梳洗更衣。” 燕洛雪想起秦慕萧的叮嘱,虽然她心里并没有什么恐惧,但想到秦慕萧一片心意,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就在这等。” 她向后退一步,结果撞到了秋月怜身上,秋月怜说:“洛雪妹妹别怕,我回来那日她们也是如此对我的,依着她们就是了,不如我陪你去,你一路餐风露宿,肯定不舒服,走吧走吧。” 燕洛雪见秋月怜难得对她如此体贴,怎好再推辞,只得恭敬不如从命。宫女们领她进了一间屋子,屋内沐浴的木桶及其他用具一应俱全,四个宫女排成一排等候。 燕洛雪忙说:“姐姐们请先在门外等候,我沐浴完毕之后再叫你们,可好?我一向习惯自己洗的。”话虽对着众宫女说,眼却望着秋月怜,秋月怜会心一笑,对着宫女招了招手,四位宫女鱼贯而出。秋月怜也出去了,为她合上房门。 燕洛雪动作很快,沐浴完之后飞快穿上了衣衫,那是宫女们为她备下的淡紫色纱衣。秋月怜听到动静,走了进来,她看着长发垂垂坐在镜子前面的燕洛雪,心底生出一丝怪异,燕洛雪和以前不一样了,但究竟哪里不一样,她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燕洛雪回头,看了看秋月怜,说道:“秋姐姐去北燕,可见到我四叔了吗?” 燕洛雪本是随意问问,哪知秋月怜脸儿腾地红了,她啐了一口,低声骂道:“我宁可没去找他,堂堂北燕四皇子,竟是个市井泼皮,好没意思。” 燕洛雪想起自己与四叔初见情景,不禁会心一笑,说道:“北地人感情外露,倒也没什么,怎么,吓坏秋姐姐了吗?那可真不容易!” 秋月怜举手作势要掐燕洛雪,恰好宫女们进来为燕洛雪梳头,那中年宫女见了沐浴后的燕洛雪一时间微愣,喃喃说道:“真像,太像了!” 燕洛雪起身对着那宫女施了一礼:“原来是我娘的故人,洛雪有礼了。” 中年宫女忙还了一礼,然后将她按坐在椅上,亲自为她梳头,燕洛雪心思略动,说道:“姨娘,我一向不喜繁复,你只用簪子简单束好便是。” 秦柯在此,她可不想让别人将她打扮成她娘的模样。秦柯其人虽未见,但从他对秦慕萧的狠心看来,绝非常人心态,她绝不可以轻视。 周伯带着燕洛雪来到紫霄阁,紫霄阁院门打开,秦慕萧站在院中,他看着燕洛雪如仙子般缓缓走近,他伸手揉了揉眉心,让眉头舒展,然后对燕洛雪扬起笑意,只是那笑容中含着几许无奈,燕洛雪敏感,但此时已不容她相问。 秦慕萧伸手拉住她,轻声说道:“不会有什么事,皇上与你父母均是故人,故人之女到此,怎会不见,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说完,推开门,领着燕洛雪进了房门。 房内陈设一如燕洛雪初见,只是床上半躺着面似严酷的秦柯。西秦武帝秦柯身穿明黄|色内衫,外披着一件玄色大氅,脸色灰暗,神情倦怠,显然是卧病在床。但一双眼睛明亮有神,从燕洛雪进屋就默然而又专注地看着燕洛雪。那种眼神让燕洛雪莫名的辛酸,也勾起她莫名的恐惧,她恨不能拔腿就跑。她心底默念:“拜托,你不要把我当成我娘!” 秦柯暗哑的声音响起:“你就是燕洛雪?” 燕洛雪抬头,与秦柯凌厉的视线相接,她突然嘴角上扬,扯出一抹天真微笑,缓缓向秦柯行了个屈膝礼,脆声回答:“正是,洛雪见过西秦国皇帝舅舅!” 秦慕萧自进门一直紧张地留意秦柯的反应,燕洛雪这一句话将他的紧绷的心弦“啪”的一声扯断,“皇帝舅舅”亏她叫得出口,这天下,也许只有她才能想出如此绝的主意,“雪儿啊雪儿,你是世故啊还是天真?” “皇帝舅舅”这四个字脆生生,甜蜜蜜落在了西秦武帝秦柯耳中,勾起了他无限苦痛,让他猛地闭上了双眼,他剧烈咳嗽,正好掩饰了他内心难以名状的苦楚。他脑中翻动着各种恶毒想法:“荣华,燕重垚,你们可曾料到会有今天,你们的宝贝女儿如今落在我手里,我怎么做才算对得住你们?我若将她毁掉,你们会作何反应?荣华,我只想见你一面,你却从不露面,如今你的宝贝女儿与你这般相似,我用她替你如何?” 秦柯心中恨意横生,就咳嗽得愈厉害,一碗清水送到了他面前,他抬眼看去,那是秦慕萧,他的可怜的没有母亲的儿子,那一双敏锐冷静的黑眸洞悉一切般注视着他,不退缩,不闪避,让他无所遁形。“是啊,他是我的儿子,这确定无疑,我曾一厢情愿地以为他是荣华为我生下的儿子,却原来根本谬之千里,那一切真的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荣华不是他的母亲,与他毫无关系,他的母亲另有其人。但他是我的儿子,长相、性情是那么像,连选女人都这么一致,难道这就是天意?” 他伸手接过秦慕萧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侧了身子,正对着燕洛雪。燕洛雪安静地看着,目光在他与秦慕萧之间转来转去,那灵动的晶眸在提醒着他:“她不是荣华,她只有荣华的外表,骨子里也许住着个小燕重垚。而燕重垚却是最令人讨厌的,令人难以忍受,对,这样的小女子还是陪在那个寂寞的孩子身边为好,算是一种补偿。秦慕萧,我愿意成全你的,我一定成全你,成全你,就像成全我,就如同圆我自己的梦,你不是说他们还活着吗?他们的宝贝女儿的婚礼,他们总会参加吧!” 第六十五章 暗夜沉沉静无声 秦柯放松了表情,扬了扬眉,说道:“皇帝舅舅?你为何这么称呼朕?”语气重但并不严厉。 燕洛雪上前一步,说道:“我娘曾经说过,她是西秦皇太后的义女,皇上您理所当然就是她的义兄,不是吗?在南凤国,皇上是我娘的弟弟,我也得叫他皇帝舅舅,您是我娘的义兄,不也是我的舅舅吗?”话语中明显带着着疑惑,实则是机智地质问。 秦柯避开了这陈年旧账,也没计较燕洛雪的“你”啊,“我”的,他凝眸问道:“你可知你娘现在会在何处?” “我不知道,但我爹我娘不会有事,我爹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他不会让人伤害我娘,您不用担心。”燕洛雪神态坚定,就是不知是说给自己听,以增强自己的信心,还是讥讽他,让他知道自己不是燕重垚的对手。 西秦武帝秦柯立刻心烦不已,说道:“你爹是什么样的人朕最清楚,你不用再说,朕只问你究竟是何人想害你娘。” 燕洛雪想了想,看了看秦慕萧,说道:“您没问王爷吗?王爷也知道。” “朕想听你说。”秦柯坚持。 燕洛雪抿唇一笑,爽快说道:“皇帝舅舅,要我说,您真不该问我,您到了顺安城,也见了王爷,一切你都知道了。我娘是南凤国人,我若对您说我们南凤国中发生的事,我岂不就做了南凤国的叛徒,南凤国再怎么闹,也是南凤国自己的事,是家事,与您西秦国毫无关系!” 一番话掷地有声,秦慕萧又是钦佩又是伤感,她在提醒他吗?她是南凤国人;而他,是西秦顺安王,她在担心什么?他们还没有真正开始,似乎就已有了敌对。 秦柯眼中显露激赏,点了点头,说道:“你这性子倒还有你娘当年模样,当年你娘在西秦也是这般维护南凤国,她啊,就是这样才更令人敬重。”秦柯眼神迷离,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燕洛雪见此情景,就想借机告退,说道:“皇帝舅舅,您身体不好,不能过于操劳,不如……” 秦柯回过神,知她脑中转动什么主意,决定逗她一逗,他微笑说道:“朕的身体不碍事,倒是你,小小年纪,一路奔波,定会疲乏,朕赐你坐在朕身边回话。”说着将身子挪向床里,将床沿空出,并用手拍了拍。 燕洛雪愣住,随即扬起大大笑容,连珠炮般话语响起:“皇帝舅舅,洛雪自小在山里跑惯了的,不累不累,倒是王爷一路保护我,费心费力,不如让王爷坐在您身边,王爷坐您身边正好了,你们父子都英俊无双……” 秦慕萧猛然被燕洛雪扯过,按坐在床边,听到燕洛雪的话神色变了,扭头皱着眉看着燕洛雪,秦柯也看着燕洛雪,随后二人对视,各自垂下眼帘,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撼。 秦慕萧心想:“他看燕洛雪的眼神含着宠溺,就如同燕重垚,他却从未这样看我。” 而此时秦柯的确在想:“多么俏皮可爱,要是我的女儿该有多好。” 三人正无语,门开了,满面红光的天机老人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他见到燕洛雪,上上下下打量个半天,口中啧啧说道:“洛丫头好像长大了,更像你娘了,这可有点无趣。” 燕洛雪仰头笑笑,“天机师公,不知那暴雨梨花针做的怎样了?” 天机老人撇撇嘴,说:“做着呢,做着呢,不日就可竣工。不过你爹这狐狸打的鬼主意可有点不地道,他现在在哪个狐狸洞?” 燕洛雪对他做了一个揖,笑着说道:“这我却不知,但我上有皇帝舅舅撑腰,又有王爷和师公您在身边,最安全了,我爹他最会利用人啦!”燕洛雪一点都不为父辩解,附和着天机老人。 秦柯、秦慕萧见这一老一少闹在一处,竟觉得很是温馨,这才像个家,这才是家人的样子。 秦柯喝完汤药,对燕洛雪说道:“你在这里安心住下,回京之后,朕会下旨让你们完婚。朕现在真的有些乏了,让慕萧带你去安歇吧。”语调和缓,语声亲切,已真正将燕洛雪当成了自家后辈。 燕洛雪施礼告退而出,后面跟着长舒一口气的秦慕萧。屋中秦柯听到燕洛雪轻语:你爹是什么意思?他要下旨让我们完婚?我爹娘还没有消息,我不能……而后是秦慕萧冷冷回答:他不是我爹,他从未说过他是我爹! 燕洛雪、秦慕萧出了院门,上了石桥,对面湖畔杨柳下站着一直在静静等候着的秋月怜。秋月怜远远望见二人行来,心中阵阵惆怅。这对璧人如此般配,眼中怎还会容纳旁人。但人心古怪,有些事,你越是明知不可为,却丝毫管不住自己的心。秋月怜正是如此。 她明知多看二人一眼就多一份郁郁,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也许是因为二人太过出众,连本应对燕洛雪充满敌意的秋月怜在嫉妒的同时心底也要生出祝福:愿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此时燕洛雪风流婉转中隐着情意,此时秦慕萧淡漠疏离间露了温柔。湖水如镜,映照着二人,初秋的粉荷,羞低了头颅。 秋月怜迎了上去,开口叫道:“洛雪妹妹,阿萧,奶奶让我来叫你们,她老人家让人在望湖轩备了饭菜,要借你的地盘,用你家酒菜为你们两个接风洗尘。另外师公说要和洛雪妹妹探讨探讨什么针的。” 三人进了望湖轩,燕洛雪、秦慕萧对秋婆婆见礼,秋婆婆自然要数落秦慕萧一番,秦慕萧诺诺答应。自药王谷一别,燕洛雪再次见到秋婆婆,已经没了上次的隔离之感。不一会儿,天机老人也回来了,五人团坐,边吃边谈,都将心思放下,沉浸在这和和乐乐的气氛之中。 秋婆婆暗暗打量燕洛雪,说实话,燕洛雪和秋月怜都是如花美人,但若论气质,秋月怜实难与之比肩。燕洛雪随意挥洒间透出的宽宏气度,显示其高贵的出身;狡黠机敏的话语流露的婉约,更使她如精灵一般惑人。秋婆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女子和性子古怪,不喜对人敞开心扉的秦慕萧也许更合适。只是,她该如何开导她那可怜的孙女呢? 饭后,燕洛雪留在了望湖轩,与秋月怜同住。秦慕萧见燕洛雪与秋月怜毫无芥蒂,自然也十分高兴,放心离去。掌灯后,秋月怜命丫鬟们退下 舞魅君心第18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下,她和燕洛雪二人披衣坐在床上,娓娓相谈,浑然如忘了以往的不快。 燕洛雪看着秋月怜胸前挂着的金制长锁,试探问道:“秋姐姐这回随皇上回京吗?” 秋月怜一惊,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 燕洛雪扬眉,又问:“真的要回?是皇上要求的吗?” 秋月怜惊异地望着燕洛雪,慢慢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我都没和谁说过,而且这是几天前的事了,那时你还没进府。” 燕洛雪笑了,说道:“秦慕萧定是知道的,不然我怎么会知道,秋姐姐不要想太多,这世上,有一件事,那是大大的玄妙,难以解释,就是缘分。我和秦慕萧相识是缘分,他用这情锁锁住我是缘分,你见到了我四叔是缘分,如今我到了顺安王府见到了西秦国的皇上更是缘分,你不用想太多,万事随缘即可。” 这番话说得飞快,如绕口令般,秋月怜听得是云山雾罩,不知所云,只道燕洛雪在劝她不要过分担忧,她哪里会知燕洛雪确实是有感而发。 秋月怜拉起燕洛雪的手,细细观察洛雪手腕上的情锁,燕洛雪戴上它时仅五岁,如今过了十年,却仍无一丝不适,真真天下奇物! 秋月怜问道:“你是因为这情锁才对秦慕萧好吗?” 燕洛雪洒脱一笑:“秋姐姐真是有趣,我倒真希望如此,但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秋月怜一笑,听出燕洛雪话语萧索,显然不愿正面回答,也就转移了话题:“咦?你不是有个什么珠,哪里去了?” 燕洛雪仰面躺下:“秋姐姐今儿是怎么啦?怎么对这些身外之物感兴趣?我都累了,快睡吧。” 秋月怜见燕洛雪目光游移不定,久久不发一语,以为她真的倦了,就说道:“我也困了,我们睡吧。”说完,替燕洛雪盖上被子,一眼看见燕洛雪一头青丝发绕在枕被间。 秋月怜情不自禁伸手去抚摸,用手指缠绕,却突然抽回了手。她记起曾经有一人也如此抚摸她的秀发,在她的耳畔肆无忌惮地唱起“汉广”:“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那一身红衣招摇,那笑声狂妄无比,真是没心没肝,让人憎恶,那是北燕四皇子燕重恩。 燕洛雪、秋月怜已入梦乡,秦慕萧却在竹林苑听任竹声幽咽,难以成眠。西秦武帝秦柯的病重令他心惊与神伤,秋月怜的处境尴尬他生忧,他更为燕洛雪对自己即将套上身的枷锁的反应而暗暗发愁。 第六十六章 未雨绸缪细思量 白天秦慕萧刚进入紫霄阁,还没进入他的房门,就已闻到浓浓药味,进房后见西秦武帝秦柯一脸病容,斜倚在天机师公身边,不断咳嗽,天机师公面色凝重,他不觉心中发冷,感到悲凉,以往对秦柯的怨恨不觉淡了很多。 天机师公曾讲,秦柯幼时在宫中不甚得宠,母妃早亡,很是孤单,硬是凭自己耐力过人,智慧超群才在众皇子间脱颖而出,却引得太子无情迫害,虽没丧命,却也埋下了病根。若他能静心休养还好,可他因情累心,又为国事日夜操劳,这病根就一直如影随形,未曾真正痊愈,此病最忌忧思。 如今秦柯这般出现在顺安城,显然是得了消息,以为荣华公主命丧黄泉。秦慕萧默默看着这位从未承认过他的父亲,心中所想复杂万分。曾经厌恶,曾经畏惧,曾经憎恨,也曾经有所期盼,可现在他心里已分不出是担忧还是同情。 秦柯止住咳嗽,看向秦慕萧,秦慕萧垂头,跪了下去,说道:“臣秦慕萧参见皇上,愿皇上……”他抬头看见秦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眨也不眨望着自己,竟说不下去。 二人就这样望着对方,从未亲口承认,却彼此心照不宣。 终于秦柯开口说道:“平身。” 秦柯摆了摆手,屋中众人走了出去,天机老人将秦柯扶好,用枕倚住,也走了出去。秦慕萧知道,秦柯定是要问他关于荣华公主的事,他知道他虽然远离秦柯,但他的一举一动秦柯是了如指掌,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他亲口说出。 秦柯看着秦慕萧说道:“你没什么要对朕说吗?” 秦慕萧没有回答,燕重垚的话就在他嘴边,他就是说不出口,是不忍心吗? 秦柯说道:“你过来,坐在床边。” 秦慕萧下意识摇头,不想离秦柯太近,秦柯一瞪眼,眼神变厉,秦慕萧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听了,坐到秦柯身边。秦柯说道:“说吧,我在南凤国没布多少耳目,把你在南凤国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我。” 秦柯对他放下了皇帝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男人。 秦慕萧将他这些天行踪一一叙述,如何到了南凤国离山忘忧谷,又如何在凤凰城救荣华公主和燕重垚,他们又是怎样分开,甚至燕重垚如何讥讽秦柯的话语也丝毫未加隐瞒,长痛不如短痛,总不能让事情就这么稀里糊涂下去。只隐瞒下在幽冥谷中发生的事。 秦柯听完,全身无力般依靠在他身上,闭着双眼,好似睡着一般,秦慕萧却知道他已心碎,就如同他以为燕洛雪是他妹妹时那般。 他看向秦柯,见红色血丝已渗出嘴角,他拿过旁边帕子,为他拭去血迹,说道:“她没死,雪儿非常了解她爹娘。你如此惦念她,为何不保重身体?” 秦柯睁眼,自嘲一笑,问道:“又有何用?”他迷乱之中竟把秦慕萧当成了倾诉对象。 秦慕萧为他倒了碗水,说道:“活着才有机会。” 秦柯苦笑:“有何机会?这十多年都没有一丝机会,今后燕重垚就会给我吗?”他一国之君,威仪无限,如今在自己的儿子面前露了软弱。 “有缘自会相见!”似鬼使神差,秦慕萧竟说出这句话。 秦柯有些瞠目,愣了一下,冷笑道:“你竟相信起了缘分?” 秦慕萧眼前浮现幽冥谷,点了点头,说道:“相信!你可曾会料到这世上会有一个我?这不就是缘分?你又怎料到以后?” 秦柯已从失意中恢复,点头说道:“你这见识倒也有趣,也对,朕需保重身体,至少,你没事,朕心甚慰。你多日无消息,朕以为你也出了事。” 秦慕萧默然,秦柯到底还是惦念他。 秦柯问道:“你又带回了燕洛雪?” 秦慕萧点头,微握的拳头告诉秦柯他很在意燕洛雪。秦柯轻声问道:“她和她娘长得很像?” 秦慕萧闻言,问道:“那又怎样?” 秦柯闭目歇了一会,又睁眼,问道:“你对她有何打算?” “打算?她是我的妻,我们早成亲了。”秦慕萧回答。 秦柯一挑眉,说道:“可你们并没圆房,你倒能忍,你就不怕别人会捷足先登?” “怕,当然怕,雪儿虽人在我身边,但最近总是对我不温不火,我怎能不怕?而且你又态度如此暧昧。”秦慕萧心中喊道,但口中却说:“我只想让她一生无忧无虑,她既然没下决心,我将她束缚住又有何用?”语声干涩,显见口不对心。 秦柯皱眉,说:“真是幼稚,荣华、燕重垚以为凡事置身事外就可高枕无忧吗?他们不还是受到了牵连,大丈夫在乱世,若一味逃避,就是懦夫。她是南凤国小郡主,只要她出山,就无他们所想的安稳。你不抓住机会,若失了主动,后悔也晚了!” 秦柯是认同了他的选择吗?秦慕萧默然无语,他何尝不想快刀斩乱麻,但燕洛雪已不是昔日的燕洛雪,而他也不是昔日的秦慕萧,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一切都要周详计划,他不要燕洛雪再次受到伤害。 秦柯说道:“燕洛雪身份如此特殊,你可要想清楚,想好了再告诉朕。就是你立刻要娶了那个小丫头,朕也会依准。” 这真是风水轮流转,秦柯的态度大转弯,就差没有直接教唆秦慕萧立刻将燕洛雪拖到床上去,可见当年错失荣华公主的切肤之痛多么令他印象深刻。 秦慕萧说道:“我已经娶了她。” 秦柯残忍,说道:“不算数,你是要继承朕的江山的人,你私下成亲,皇族不会承认,你不对四国宣布消息,她可能随时脱离你的掌控。” 秦慕萧站起身,说道:“只要皇上不阻挠,雪儿就不会离开我。” 秦柯叹息一声:“朕阻挠你?朕阻挠你就会失去你,燕洛雪若同意,你回京后立即成亲吧。” 秦慕萧心头涌上喜悦,立刻跪下:“臣遵旨。” “你可知你这回回到西秦国,朕不会在任你逍遥世外?”秦柯问道。 秦慕萧避开秦柯的逼视,说道:“知道,我不想再做一个糊涂人,但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我知道皇家不自由,可我此生只喜欢雪儿一人,只会娶雪儿一人,绝不另娶旁人!雪儿我会照顾好。” 秦柯想起自己所爱也只有一人,却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宝座娶了别人,后悔一生,而今自己的儿子对他提此要求,他前车之鉴,他怎能不应?他张口说道:“好,都依你。今后你跟在朕身边,朕会教你一切。五日后启程回宫,朕已通知平南王,朕已为他寻回生女,朕会封秋月怜为清江郡主!” 秦慕萧知道,秦柯已在他身上套上了无形枷锁。 ﹌﹌﹌﹌﹌﹌﹌﹌﹌﹌﹌﹌﹌﹌﹌﹌﹌﹌﹌﹌﹌﹌﹌﹌﹌ 燕洛雪起得很早,但秦慕萧更早,她悄然出门,却见秦慕萧就坐在院中。秦慕萧说道:“师公做好了暴雨梨花针,让你过去看看。” 燕洛雪说道:“好,去看看传说中的暴雨梨花针。” 在一个小竹林,燕洛雪见到了天机老人正摆弄着一个好几层的架子,这是暴雨梨花针,可这也太夸张了吧,应该缩小缩小再缩小,能揣进怀里或套在碗上,如今这个大家伙可怎么带上身? 燕洛雪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她顿住了脚,说道:“师公做的可是一种连发的弓弩?” 秦慕萧点头:“确实如此,师公收了你的启发,反复做了一个月,昨日才粗略完成。” “然后呢?”燕洛雪脸色有些难看,问道。 秦慕萧拉了她的手,说道:“暂时不会公开,但要做到有备无患,雪儿,你不高兴吗?雪儿,你一定要认清现实,四国间绝对安定时甚少,四国间征战再正常不过。” 秦慕萧黑眸锁着燕洛雪,燕洛雪知道自己不能对秦慕萧过于苛求,秦慕萧自来就有野心,怎么会因为她就轻易放弃。她笑了,说道:“你们这种行为叫做侵犯版权,要受到惩罚。” 秦慕萧问道:“版权?没听说过。是怎么回事?” 燕洛雪说道:“就是这想法属于我,用我的想法开发什么东西自然应该征求我的意见,这样吧,我也不和你们计较,你们付我一笔钱好了,就算我把专利卖给你们。” 秦慕萧见燕洛雪笑颜如花,说的词语又很古怪,不觉手上用力,捏了捏燕洛雪的手,问道:“你居然和你的夫君做买卖?” 燕洛雪将手抽了出来,说道:“不答应是吗?那我就将这想法公布于众。” 燕洛雪一副商人重利讨价还价的嘴脸,秦慕萧心里却知她只是用这种方式在逃避眼前的现实,她最近的言语总是多了几分夸张,行为总是显得刻意,她在对抗秦珍儿!秦慕萧不禁有些心疼,他扭头看看天机师公,伸手拉过燕洛雪,悄声说道:“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还不够吗?” 天机师公就在不远处,燕洛雪哪受得了秦慕萧明目张胆调笑,她一甩手,说道:“快走吧,不要让师公看热闹。” 天机师公见了燕洛雪,接触到燕洛雪谴责的目光,尴尬地搓搓手,说道:“你是他老婆,我这可是帮你丈夫,对了你看这个!” 天机师公像变戏法儿般递了一个东西给她:“试试这个,可像你说的暴雨梨花针?” 燕洛雪立刻被这个小巧精致的护腕所吸引,那护腕的材料应是韧性十足的天蚕丝裹着皮革,两层之间细密排着数行细钢针,护腕佩戴很容易,外侧上装了红蓝两颗宝石。 “暴雨梨花针太过凶险,我加以改进,做了这个,红色单根发,蓝色齐发,细针上有麻药,不至于致命,小女孩拿来防身最好了。”天机师公说道。 燕洛雪满意点头:“谢谢师公,看在它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那个大家伙是怎么回事儿啦。” 天机师公点头哈哈一笑:“好说,好说,以后洛丫头有什么好点子,尽管说,师公给你做。” 第六十七章 芳魂幽幽何所寄 五日后,西秦国武帝秦柯略有起色,坚持要求启程回京。于是,大队人马从顺安城浩荡而出,顺安王秦慕萧随行护驾。 那一日,武帝传下圣旨,解兵禁,准许百姓自由活动。顺安城百姓纷纷涌上街头,要目睹当今圣上龙颜,更要看一看他们城主顺安王这回在皇上面前敢不敢带着男宠? 他们没有料到这顺安王竟不是以往大胖老头,竟会是昔日街头行为怪异的“冰童子”,更没有料到顺安王与皇上容貌竟如此相像。一时间,百姓议论纷纷,各种谣言四起,周伯将这一情况禀告给武帝秦柯,武帝秦柯面上浮现满意笑容,说道:“朕就是要这件事天下皆知,这样有些事方可水到渠成。” 武帝秦柯有病在身,车马不能快行,他们近月余才回到咸安城,朝中主要大臣在城外恭候圣驾,秦慕萧端坐马上,远远望见平南王秦昭索然离群,竟无一丝喜意。他不由心生不安。秦柯自然也见了,当下却不便询问,回宫后,他立刻在大成殿急诏平南王秦昭进宫议事。 大成殿内,秦昭长跪不起,涕泪交加,哀求皇上为他做主,为他报仇雪恨,原来他那命运多舛的侧妃碧莲,也就是出家的贞宁被人毒死在了珍宁寺。秦慕萧一听,头晕目眩,心头突如被巨石碾过,鲜血四溅,他向秦昭的方向走了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秦柯急忙传唤天机老人,天机老人诊脉后说道:“他这些时日心力交瘁,又听闻这噩耗,急火攻心,才会这样,调理几日即会好转,皇上不需过分担忧。” 秦柯让天机老人将秦慕萧带出宫去,赐他们在他为四皇子之时居住的宁王府暂住。秦慕萧这般模样被抬回,燕洛雪真是心惊肉跳,秦慕萧在她面前一向强势,就是在危急的时刻也是不慌不乱,他怎么就突然昏倒,虚弱得躺在床上?燕洛雪默默垂泪,她只唯恐他像她爹娘一样消失不见,紧紧傍在秦慕萧身旁,不肯离开半步。秦慕萧睁开眼时,燕洛雪正苍白着脸儿,泪珠颗颗下落,突然见他睁了眼,就忘了自己在哭,只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秦慕萧却忽的坐起,一把将她抱住,哀恸喊道:“她死了,她为我伤了一辈子的心,我害死她了!我真是对不住她,我怎么没有料到会有人对她下毒手?” 燕洛雪已经大致了解了情况,秦慕萧的心情她能理解,但是却没有任何作用。 “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事情尚未明了,你千万不要慌了神,乱了阵脚。”燕洛雪安慰着秦慕萧,想起当天她爹娘为了让她安全脱险,与她分离的情景,心像尖刀扎到般疼痛。 秦慕萧松开燕洛雪,说道:“我要去平南王府。”说着就下了床,燕洛雪拉住他,说道:“天机师公说这几日你要在这府中静养,你们皇上也下旨了,不许你出这王府。” “为什么?为什么限制我出府?”秦慕萧愤怒了。 燕洛雪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她说道:“我不知道。师公就这么说的,你身体不好,不要生气,你生气会让你的病加重!” 秦慕萧本来想不顾一切出门,闻言停下脚步,看向燕洛雪,燕洛雪低头避过他的凶狠目光,他的理智回笼,他对燕洛雪说道:“我不出府,我去见师公,你和我去吧。”声音已缓和下来。 燕洛雪没动,秦慕萧下意识环顾四周,问道:“这是哪里?谁的房间?”他发现这屋内宽敞,格调高雅,主人定非寻常人物。 燕洛雪说道:“天机师公说这是宁王府,是皇上的旧宅子。这是他的房间。这卧房安静,适合你住。” 秦慕萧心中更加烦乱,说道:“我不想住这里,我去别处。” 他拉着燕洛雪,推开门,却见天机老人、秋月怜、秋婆婆跪在门外,前面站着的是头戴皇冠,身穿明黄|色龙袍的西秦武帝秦柯。 秦慕萧的目光对上秋月怜的凄怆,他仰头望望天空,叫了一声“姐”,便再说不下去。 秦柯摆手示意他们退下,燕洛雪想要走开,却被秦慕萧拽住。他现在心中愤懑无着,不愿单独面对秦柯。秦柯也没坚持,迈步进来,随手关上房门,走到雕花圆桌旁的雕花椅处落座,说道:“朕已派仵作过去验过尸身,她死于宫中常用之毒鹤顶红。” 秦慕萧心头恨意迭起,冷冷问道:“皇上可会下旨严查?”言语已颇为不敬。 秦柯皱眉,也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燕洛雪虽紧张,但更怕秦柯发怒,伤害秦慕萧,她拉拉秦慕萧的袖子,大着胆子说道:“王爷,我爹常说,表象最不可信,一眼即知的往往不是实质,毒药何其多,为何要用宫中的,显然是别有用心,你不要上了坏人的当。” 秦柯对燕洛雪点头赞许,说道:“说得好,可就有人先入为主,失了公允之心。” 秦慕萧嘴一抿,说道:“话虽如此,却也不能绝对排除!皇上,请让臣侦办此案。” 秦柯摇头,说道:“不行,你身份未明,缠陷此案有害无益,朕已将此案交给大理寺。朝中、宫中事多诡异,牵一而动全局,你刚回来,很多事情都不熟悉,不可妄动。朕知你对她感情深厚,朕定会主持公道,还你心安。” 秦慕萧除了点头还能怎样,他跪下谢恩,说道:“臣要见娘亲最后一面。” 秦柯又摇头,说道:“朕已经下旨,案件未结,不得发丧,今日验尸,已惊动了往生之人,你就不要再去打扰,你若去,他们难免生出些闲话,而且,会引起平南王的反感,朕说过了,定会给你个说法,你不信朕吗?”话中隐着怒气。 秦慕萧知他病刚好些,决不能发怒,只得立刻说道:“好,就听皇上的,皇上不要生气!” 秦柯叹了口气,说道:“朕没生气,只是觉得这事非常蹊跷。从表面上看,你回宫定下身份,外戚会有所不满,但他们即使动手,也不应针对一个已经无足轻重的人啊?她不过是秋月怜的生母而已,而且还远离了是非之地,能妨碍着谁呢?” 秦慕萧起身,问道:“我姐姐可会有危险?” 秦柯说:“这很难说,小心一点总有好处,朕已在宁王府内外布下暗卫,应该可保她安全无虞,你们也要小心。” 燕洛雪听他们言语谨慎,大多涉及秘辛,心想,秦慕萧还未入朝,就已暗流涌动,这西秦国在强大的外表之下竟也是危机四伏,这皇家之人,就不能干干净净吗?她不禁为秦慕萧的处境担忧。 三日后,大理寺正卿徐观,丞相胡锦言,御史大夫廖融凯三堂会审珍宁寺贞宁被害一案。平南王秦昭列席,而秦慕萧因为被皇上禁了足,只得在宁王府中静候消息。周伯知他心意,自然派人为他打探,不断将进程汇报给他。秦慕萧一边关注这边的审案,一边使人去咸安城无情山庄分舵联系吴元举,让他派人查看这其中是否有晓宁楼杀手插手。他想到晓宁楼既然知道他到南凤国,也一定了解了当时他在西秦国的行踪,一想到极有可能因为他而使娘亲遇害,他胸中就犹如火在烧,苦不堪言。 燕洛雪倒没有被禁足,可以自由出入王府,但实则更在秦柯暗卫的保护和监视之下。燕洛雪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岂会不知身旁有人护卫,她反而就趁此机会,扮成书生,假装大大方方逛遍咸安城,实则为秦慕萧探听各方消息,回来后讲给秦慕萧听。秦慕萧心中虽苦,但也珍惜燕洛雪一片心意,每日把愤恨藏起,不想让燕洛雪担心。 这日燕洛雪突然耍起了滑头,展开了她曾用过的“雕虫小技”,把那些暗卫溜得是团团转,而她则趁机钻入一条小巷,溜之大吉。暗卫无法,回去禀告周伯,周伯分别报告给了秦慕萧和武帝秦柯。秦慕萧知道燕洛雪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胡来,秦柯也变了脸色,说道:“她为什么前几日都乖乖的,而今日却摆起了迷魂阵,你速派人追索,其中定有古怪。” 事情正如秦柯所料。燕洛雪昨日在清音观与很多人围观一道士为人掐算吉凶之时,一人挤到她身旁,偷递给她一纸团。 她回到宁王府自己房间之后,赶忙展开,上面书写四个字:清江书院。下面是一幅路线图,落款是简笔的听琴图。燕洛雪一看即知,这是她爹燕重垚在向她传递平安的消息,她心中狂喜。 她想若让秦慕萧陪伴前往,以秦柯的性子定会生出疑问,所以不动声色,一如往常出了府门,然后使计甩开暗卫,专挑僻静小街小巷一路飞奔,到了清江书院。今日书院却无朗朗读书声,书院门上挂着一招牌,上写:歇学一天。 燕洛雪还哪里顾得上这些,扬手敲门。燕洛雪轻敲四下,又重锤两下,门咿呀呀开了。一人轻袍缓带,温文尔雅,面带微笑,立在门中,正是她爹爹燕重垚,而旁边站着她美丽而高雅的娘亲荣华公主。 燕洛雪扑到荣华公主怀里,抱住她就哭了起来,好似有天大委屈,全然没了形象。那展开了双臂,指望燕洛雪扑到他怀中的燕重垚一脸失落,他愤愤然一把将燕洛雪从她娘怀里拽出,搂在他怀里,安慰着:“雪儿不哭,你娘她没事,一点事儿都没有,倒是你爹我,受了很重的内伤,怎么你问都不问一下,真真让人伤透了心!”原来不是安慰人,而是寻求别人的安慰。 燕洛雪一听,抬起头,睁着泪眼,打量着她爹,见爹爹面色中确实透出异样苍白,不禁担心起来,说道:“爹,你不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吗,怎么会让自己受伤?” 燕重垚心里这个气,他叫道:“你是嫌爹不够聪明吗?你可知你爹,我那时可是以一对数百,生死一线啊!” 第六十八章 玄天崖下藏玄机 南凤国玄天崖下。 燕重垚怀抱荣华公主飞身一跃,坠入半山云雾之中,燕重垚空中虚踏,身子偏离崖边,向下急速飞落,一抹绿意出现时,他迅速抛出了手中荣华公主佩戴的轻纱,轻纱绕树,止住了他们,这长在崖壁上的树不算茂盛,但撑托两人却绰绰有余。燕重垚看向容颜惨淡紧闭双眼的荣华公主,笑道:“娘子,我们是旧地重游,你还怕什么?” 荣华公主张开眼,望望周围,说道:“夫君受了伤,今日雾又这么大,哪比得上那次风清日朗,但夫君的轻功是越来越好了。” “那当然!”燕重垚得意一笑,“娘子,接下来你千万不要像上次那样尖叫,你一叫,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荣华公主瞪了瞪燕重垚,手臂却主动环上燕重垚的脖颈,说道:“你还敢提,你想要我一整月不理你吗?” 燕重垚呵呵一笑,收了轻纱,足下使力,腾身撞下崖壁,快到崖壁时脚向崖壁踹去,两人的身子如箭矢一般弹开,然后又是急速下落,耳边是呼呼风声,两人眼睛都难以睁开,荣华公主默默数着数,当数到十时燕重垚手上用力,身子斜了过去,两人滚落到一个长满蒿草的坡地,燕重垚双手微托着荣华公主,身子在草坡上滑行,终于在一条河岸边止住了滑势。 “还好,这次没让娘子洗澡。”燕重垚舒了口气。 荣华公主抚着燕重垚的胸口,问道:“你有没有怎样?” “没事,娘子,我们快走,这里不安全,他们找到绳子就会下到崖底。”燕重垚爬了起来,拉着荣华公主沿着快速奔跑起来,不一会儿,一道狭长的山缝出现在眼前,两人迅速钻了进去,这山缝极长,又极窄,燕重垚有些地方勉强可过,他们行至中间,一低身,进了左侧的天然溶洞。 洞中幽暗,各色钟||乳|石千姿百态,依稀可辨,但两人自是无暇停留观赏,径直向深处走去,那深处有一汪泉眼,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浓郁味道,荣华公主蹲下身子,将双手插入水中,过了片刻,拿出擦干,然后又让燕重垚闻,燕重垚说道:“暂时应该可以盖过。” 两人在洞中穿行,从另一方出了溶洞。洞外别有洞天,一片鸟语花香,燕重垚和荣华公主翻过一片高地山林,寻了一块平地,坐下歇息。燕重垚说道:“娘子,若是我们这次能有幸逃脱,若那帮人没找到这里,污了这片净土,我们以后就回来这里隐居,你说可好?” 荣华公主点头:“那当然好了,我早说过,这里比忘忧谷隐秘幽静百倍。” 燕重垚说道:“是啊,我一直都奇怪我师傅为何对这里念念不忘却又不肯在这里住下,将来我定要试试。可惜那帮人不让我们不得闲,要不然在此盖间小屋,歇息几天岂不很美,现在烦劳娘子去寻些果子,为夫趁此时机要运功疗伤。” 荣华公主答应一声,向稍远处走去,燕重垚独自静坐,忽然,他听见远处荣华公主一声惊呼,他跳起来,向荣华公主那边跑去,荣华公主脸色发白,指着一潭碧绿泉水,说不出话来。 燕重垚顺着她的手指,见一名妇人躺在水中,面目如生,如在沉睡,燕重垚也愣住了。那妇人相貌与柳儿甚是相似。燕重垚走过去,将她拉上来,原来这妇人身中毒镖而死,不过因为这泉水非常寒凉,相貌身体竟没有起太大变化。 燕重垚看这妇人手攥的紧紧的,便用力掰开她僵直的手指,一个小巧的精致锦盒掉了出来。 燕重垚打开锦盒,锦盒里半份地图,一封书信,书信上写着:晓妹,见信如面,妹接此信,速速逃离,晓宁楼已易主,兄为保命,将半份巫族宝藏图交出。盒内乃另外半份,妹携此盒,到巫族祖上之所避祸,兄脱困后即去寻你,妹切不可莽撞。兄殷宁手书。 燕重垚和荣华沉默不语,晓宁楼竟与南凤巫族有关?荣华公主尤其感到讶异,南凤巫族和南凤皇族有关系,她是知道的,南凤国第二代君王的皇后即出身巫族,但数百年间,巫族早已与南凤各族融合,南凤国国师一死,都再寻不出可以继承国师职位的族人,世上几乎已经有巫族了,但是殷宁这封信显示了什么?殷宁无疑是巫族后人,难道巫族竟瞒着南凤皇族计划了什么吗? “晓宁楼?”燕重垚沉吟,“晓,定是这女子,宁定是殷宁,这二人是何关系?依我看倒像是恋人。” 荣华公主说道:“这妇人长得这么像柳儿,会不会是柳儿的娘?柳儿说她娘被劫匪抢去,结果让飞华误杀了。” “是柳儿的娘可能,但有没有被飞华误杀不一定,柳儿的话你以后一句话都不能信!”燕重垚沉声说道,“晓宁楼杀手多半是她找来的,而且从当时那些杀手小心翼翼避开她的情形来看,柳儿多半就是晓宁楼成员,你不要忘了,柳儿与你在西秦国那么多年,经历过多少风雨,武功不弱不说,那些伪装本领,哪一项弱了?” “可是这一切为了什么?事情总得有原因吧?柳儿一直忠心耿耿,怎么十八年后就变了一副模样?”荣华公主喃喃自语,犹自觉得难以理解。 燕重垚目光闪烁,“哼”了一声,“我就不明白她身为飞华的枕边人,对飞华的心思应该了若指掌,为什么还费心费力大加掩饰她的杀意,好像不但是做给飞华看,给我看有什么用?” 荣华公主望着他俊秀面孔,双眉渐渐皱起,迟疑着说道:“不会是柳儿对你存了一份心吧?” 燕重垚尴尬目光闪了开去,荣华公主上前抓住他胳膊,问道:“不会是有什么我不知道吧?” “那有什么你不知道,只不过,我救了她后,她确实很粘人的,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急着撵她到你那里。”燕重垚说道,“可这也太牵强了吧?因为这个,她就想杀了你?以前她就在你身边,不是有很多机会?” 荣华公主默默无声,不再搭理燕重垚,燕重垚坐到地上,手捂上胸口,低低呻吟了一声,引来荣华公主关注目光,燕重垚一笑,将荣华公主拉进怀里:“那是她的错,为夫可从没动过心思。” 荣华公主幽幽说道:“她变得如此心狠手辣,我们应该尽快找到雪儿,柳儿熟悉秦柯相貌,秦慕萧又是受了神秘女子挑唆才来的,晓宁楼又追杀过雪儿,这些事串在一起,总觉得非同寻常。” “娘子所虑甚是,尤其是晓宁楼与巫族又有了关联,说不定他们是因为国师死了,报复我们也说不定。”燕重垚点头附和。 荣华公主看了看那死去的妇人,说道:“我们将她仍放回泉水中吧,若日后那个殷宁寻到此处,也能有个安慰。” 燕重垚将那妇人抱起,这时那妇人手腕上的链子掉了下来。荣华公主弯身拾了起来,正要将这链子重新系回,突然住了手,她说道:“夫君,我见过这链子,这链子是西秦国前太子秦徵的。” 燕重垚忙将那妇人放下,问道:“你确定?” “是,当年秦徵不知看中了巧音什么,想要强娶巧音,曾想将这链子送给巧音,巧音为了不卷入那场纷争,才抱着幺妹逃的,你还记得吗?”荣华公主声音有些发颤,“这女子是秦徵的什么人呢?” “这怎么好说?当年秦徵已经四十多岁,还要娶十六岁的巧音,他的女人不会少,他的女儿也不会少。”燕重垚讥诮一笑,“那个链子你收好,就不要给她带回去了,这女子我们也要好好调查一番。” “没想到我们藏身躲避竟会见到这女子,这么隐秘的地方她都进来了,说明这里很可能就是信中提及的巫族祖上居所,上次我们不知这里如此古怪,这次我们搜寻一番,看能不能有所发现?”燕重垚将那妇人放回水中,说道。 两人在这风景极美,却又与世隔绝的山坳中转悠,燕重垚对各色机关很是敏感,对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都很留意,他注意到这里确实曾有人在此居住过,但年代无从考证,他最为关注的是一个白色台子,那台子石质有些疏松,但依稀可以分辨出应是一个祭坛。 燕重垚围着祭坛走了两圈,然后蹲下扒开周围的草叶,仔细看那祭石上模糊不清的图画,他越看脸色越震撼,他叫道:“这好像是巫族的招魂术。” 荣华公主闻言忙也看那些画,但看了半天也不明白,问道:“你怎么知道?” 燕重垚说道:“师傅带我来这里那次,曾略略提过招魂术,他说实施这招魂术需双方缔结盟约,发血誓,而且巫师施术后绝难存活,但后人会从中受益,你看这些图,不就是这个过程吗?” 荣华公主说道:“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南凤国皇族曾和巫族缔结盟约是因为给谁使了招魂术?” 荣华公主语调扬了起来,燕重垚站起身,静静望着荣华公主:“是,又怎样?你怀疑什么?雪儿吗?她是我们的女儿,永远都是。” 荣华公主难过坐到了地上,泪水涌了出来:“我不相信,我可怜的雪儿,为什么要背负那些?” 燕重垚矮身蹲下,轻声说道:“这也没什么不好,雪儿从小就古怪,我们不是都接受了吗?雪儿若是寻常人,我反而觉得失落,娘子,我们见到雪儿切不可对她提及招魂术之类的,以免她伤心难过。” ﹌﹌﹌﹌﹌﹌﹌﹌﹌﹌﹌﹌ 此时燕洛雪腻在荣华公主怀里,荣华公主对她细数在玄天崖下发生的事,却略去了招魂术。但荣华公主还是敏锐地感觉出女儿在听到巫族时身子微微一僵。荣华公主心中叹息:“难道雪儿竟然知道巫族吗?她是怎么知道的?” 燕洛雪搂着荣华公主的脖子不撒手,她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来了西秦国?” 燕重垚将女儿拖了过来,说道:“我们出山后,跟着南凤国j细来的,那些人是来寻秦慕萧晦气的,那小子做事张狂,可有些让人不那么放心。” 第六十九章 亏心就怕鬼叫门 燕洛雪在归途中正遇到前来搜寻她的暗卫,她在暗卫陪同下回到宁王府,然后径直去见秦慕萧。 秦慕萧与秦柯正在棋盘上博弈厮杀,燕洛雪冒然闯入,二人扭头望着她,一个人暗暗长舒一口气,一个人却将疑问挂到了嘴边。 燕洛雪向秦柯行礼,夸张笑了笑,说道:“皇帝舅舅,你的暗卫真是厉害,才两个时辰就找到我了,看来我还得再勤加修炼才行!” 她对秦柯坦然落跑,秦柯还会好意思对她穷追猛打吗? 然而她错了,秦柯谦虚说道:“洛雪姑娘自谦了,你若不想让暗卫找到,只怕天黑他们也未必回来。” 燕洛雪见秦柯神态超然,似漫不经心,知道秦柯在等她主动坦白,于是微笑说道:“皇帝舅舅太高看我了,我昨日听说这咸安城有一个忘忧茶楼,这‘忘忧’二字让我想起家乡,但我怕这茶楼真是我爹开的,怎么可以让您老人家知道呢,所以我就使了点小计谋,甩开了暗卫,对不住,对不住!” 秦柯听她寥寥数语,四两拨千斤,真是巧舌如簧,他目光越过他,不愿再瞧她的镇定自若,那让他想起燕重垚。他说道:“原来如此,结果呢?结果如何?” “结果,我赶到忘忧茶楼,却没人,茶楼已歇业多天了,旁边的人说老板出去进货,也不知得多久才会回来。”燕洛雪满脸遗憾,不似作伪。 秦柯也微觉遗憾,他虽知道燕洛雪的话未必是真,也不能深问下去,问也是徒劳。他推说倦了,起身走了出去。他传唤周化风,吩咐他派人暗访那个忘忧茶楼,所获信息与燕洛雪所说一致,只一样令他不大放心,这茶楼老板竟姓“明”,姓什么不好,为何单单姓“明”?是燕重垚故意不加雕饰去人心疑,还是这茶楼真与燕重垚毫无瓜葛?他吩咐人暗中监视茶楼。 秦柯走后,秦慕萧仍静静看着未下完的那盘棋,不看燕洛雪,燕洛雪过来坐在他对面,说道:“你不理我了吗?” 秦慕萧手里把玩着一枚黑色棋子,说道:“是你有事瞒着我才对。”仍没有看燕洛雪。 燕洛雪起身伸手抢下那枚棋子,着急说道:“我没有想瞒你,你那边已经够你受了,我这边又没一定,另外你还被看得死死地,告诉你岂不容易露馅?” “你这就没露馅?他已经怀疑了。”秦慕萧抬眸盯着燕洛雪。燕洛雪心中打了个突,秦慕萧此时眼神好锐利,鹰眼一般。 “他怀疑也没用,我爹和我娘他绝找不到。”燕洛雪下巴一扬,一副轻松模样,似乎又恢复了往日活力。 “什么,你见到了你爹娘?他们果真没事?”秦慕萧脸上浮现出惊讶。 “是!”燕洛雪颔首,“我爹娘平安无事,而且还大有收获。” 不用秦慕萧询问,燕洛雪就将燕重垚和荣华公主在玄天崖所经历的奇事说出,秦慕萧听后脸色很奇怪,燕洛雪问道:“怎么啦?” “你说那个妇人叫什么?”秦慕萧问道。 “那个殷宁叫她晓妹。”燕洛雪回答。 “殷晓晓?难道是她?耿云的妻子?”秦慕萧自言自语。 秦慕萧起身,在屋01 舞魅君心第19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屋中来回踱步,他最后停下,说道:“怪不得我当时觉得那柳儿眼熟得很,原来是像她!无情山庄里有一幅殷晓晓的画,日后让你爹娘过目,便会知晓,至于柳儿,可要小心对待了。” 燕洛雪点头:“我爹娘也是这个意思,南凤国已经派了j细,那帮j细住在清河坊。你派无情山庄的人暗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他们已经来了半月有余,却没弄出些行动,不太合符常理。” 秦慕萧看看燕洛雪,说道:“好,我知道了,你这几日不要随意出去,在府里陪陪我姐,她心里很是难过。” “我去见她,她根本不理我。”燕洛雪轻声说道,“她需要你安慰她吧。” 秦慕萧苦笑:“姐姐现在连我也恨了,要不是我,她娘怎么会死?我们这就去看她吧。” 两人来到秋月怜房前,敲了几下门,却无人应门,秦慕萧推了推,门被从里面拴住了。秦慕萧面色一整,来来到窗边,一把推开窗子,向里面看去,只见室内空无一人。 秋月怜去了哪里? ﹌﹌﹌﹌﹌﹌﹌﹌﹌﹌﹌﹌﹌﹌﹌﹌﹌﹌﹌﹌﹌﹌﹌﹌﹌﹌ 夜,月缺无华,平南王府为侧妃碧莲设置的灵堂烛火惨淡的跳动,斑驳的影子映于白幔幡帐之上,更增添些诡异。几个家丁充当的守灵人刚刚换了班,正挤在一起交头接耳。 一阵阴风过,吹得帐幔飘起,烛火悄然熄灭,几个人吓得抱在一起,尖声叫着,不一会儿,沉重的足音传来,身穿丧服的平南王秦昭走进灵堂,他喊道:“叫什么,都给本王闭嘴。” 家丁住了声,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秦昭命令道:“重新点着烛火。” 家丁找出火折子,将白蜡烛重新点燃,秦昭站在碧莲的棺木前久久无声,终于他手一挥,说道:“你们都退下,本王要和王妃单独待一会儿。” 家丁如蒙大赦,走个干干净净。秦昭拽了把椅子,坐到棺木旁,手抚着棺木,轻声说道:“莲儿,你一定非常怨恨本王,是吧,但本王亦是无法,谁让你来得那么不是时候!你若不死,本王全家都有危险,你说你让本王怎么选择?” 秦昭自言自语,他以为此时与他相伴的只有死去的碧莲,但是他错了,此时隔墙有耳,不!应该是“隔棺有耳”,秋月怜此时就躺在棺木中,刚才的阴风就是她的障眼法,她借着黑暗,借着尖叫声,进入了碧莲棺中,她本意是想验尸,谁知凶手自动上门。 秋月怜咬碎了银牙,她对她这位生父恨到了极点。若不是她身处王府,不能轻举妄动,她真想出声质问。 “莲儿,本王是爱你的,当年四哥把你赏赐给我,我是多么高兴,为了你,我舍弃了我一奶同胞的大皇兄,你知道吗?我知道你苦,你怨,这都是命运捉弄我们,千不该万不该让你到府外待产,若你在府内,月怜她会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事做了,就回不了头了。莲儿,你的头很痛吧,怎会不痛呢,那么长的针扎入了头顶,你不要怪本王狠心,只有这样,你才会少遭罪,以后本王每天都会给你上柱香,你就安心去吧。”秦昭仍不住嘴的念道。 躲在棺中的秋月怜的心都收缩在了一起,长针!秋月怜缓缓伸出手,摸向碧莲的头顶。 突然,秦昭的话顿住了了,然后喉咙像是被卡住,呵呵说不话来。秋月怜在碧莲头上刚摸索到钢针的手停下来,她凝神细听,好像有什么重物掉落下的声音。 秋月怜险些忘了屏息,但接下来的声音差点让她从棺中逃出。 “秦昭,你好大胆子。”那是西秦武帝秦柯,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跪在地上的秦昭已是面无人色,浑身颤抖,他知道他刚刚说的话已经一字不落进入了秦柯的耳朵。 秦柯喝道:“还不说实话!” 秦昭连连磕头,说道:“臣弟该死,臣弟该死,皇上听臣弟解释,碧莲那日找臣弟,正撞见臣弟与一名宫女私会,臣弟怕皇上怪罪,所以,所以……” “又是宫女,当年碧莲也是朕的宫女,你讨了去,若你开口,朕会不准吗?”秦柯咬牙切齿问道。 “臣弟不敢,那宫女是贤妃娘娘宫里的,臣弟怎么敢随意讨要。”秦昭磕磕巴巴说道。 “那名宫女呢?”秦柯又问。 “臣弟给了些银两给她,她逃出宫了。”秦昭说道,“臣弟糊涂,请皇上饶臣弟一命。” 秦柯没有说话,棺中的秋月怜不禁觉得奇怪,凶手都已认罪,怎还不定罪? “贞宁找你何事?”秦柯问道。 “她说那日她做了个梦,想起些旧事,说当年抱着阿萧的女人前阵子好像在珍宁寺出现过,那女子头上有颗血痣。”秦昭回答。 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 秦柯出声了:“你本罪无可恕,但念你毕竟容留了秦慕萧六年,且是秋月怜生父,此次就饶了你,不过,你要一切依朕,不可有任何异议,若不然,朕定会诛你全家。” 秦昭哭喊:“臣弟全依就是!只要饶了臣弟,饶了臣第一家,臣弟做什么都行!” “起来吧,你一会儿随我进宫。”秦柯说道。 过了一会儿,外面静了下来,秋月怜推开棺木,她站起身,取过蜡烛,迅速将那枚长针拔出,然后,一跃而出,小心合上棺木,很快融进无边夜色中。 秋月怜在天刚透亮时悄悄进了宁王府,返回自己房中,结果,见秦慕萧和燕洛雪对坐桌边,正等着她。 秋月怜说道:“那个女人不是死于鹤顶红,而是被人自头顶插入了一根细长针。” 秋月怜摊开手,手上一根极细的长针闪着寒光。 “这针在白色发丝之下,绝难发现,若不是我悄悄潜入,进入棺中验毒,她便白死了。”秋月怜的眼圈红了。 燕洛雪过去抱了抱秋月怜,说道:“秋姐姐,她知你对她的心意,一定会含笑九泉,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做那么危险的事,平南王府你还是少去为好。” “是啊,她都死了,我还去干什么?我去了又能怎样,上次我就该留在珍宁寺陪她,可我受不了那帮人,我受不了,都怪我!”秋月怜抱住燕洛雪哭了起来,仿佛崩溃。 秦慕萧的手握成了拳,他这几天何尝不是这样自责,但自责无济于事! 燕洛雪轻声劝慰着秋月怜,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她问道:“秋姐姐既然已经验出,那仵作为何没有验出?” 秦慕萧想了想,说道:“秦柯在说谎!” 第七十章 皇帝自断糊涂案 秦慕萧此言一出,秋月怜立刻变得激动起来,她眼圈发红,说道:“正是,我现在方知‘无情最是帝王家’是什么意思,为了不可告人的丑事,死个把人算什么?什么公正,公道,全是糊弄世人!” 秦慕萧和燕洛雪面面相觑,猜想秋月怜一定是知道了某些他们不知的秘密,秦慕萧问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皇上不会秉公处理吗?姐姐之意似乎知道谁是真凶?” “我确实知道!昨夜我做了鬼,去敲门,怎么还会不知道谁杀了那个可怜的女人,可我知道有什么用?我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我一辈子也不能亲手报仇!” 秋月怜的嘶喊让秦慕萧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森冷,他问道:“秦昭吗?” 燕洛雪难以置信摇头,她看向秋月怜,她希望秋月怜的否认,但秋月怜没有,秋月怜吃吃笑了起来:“竟然是因为那个傻女人撞破了他和宫女幽会,多么可笑!” “他亲口承认的?”秦慕萧追问。 “是啊,他亲口向皇上承认的。”秋月怜把昨夜里的事一五一十说出,就连两人的语调也讥讽得学了几分。 秦慕萧听完,坐了下来,他脑中翻滚着这几日秦柯的行为,秦柯的话语,想要理出些头绪。秦柯夜访秦昭,说明他怀疑秦昭,那么秦柯姑息秦昭,是为了什么?秦柯深恶秦昭,他是知道的,秦柯忌惮秦昭,他更清楚,或许就因为如此,才不能轻易动作?秦昭是前太子秦徵的同母幼弟,实力非同小可,不能全力绞除,就不能出手。 秋月怜望着他,失望说道:“你也认为该这样吗?你也认同皇上的做法吗?” 秦慕萧冷静下来,说道:“秦昭不是不可以说其他理由,秦昭不是不可以极力辩解,他为什么不呢?他想试探皇上,更有可能他想迷惑皇上,他与宫中女子私会固然不该,但若是寻常宫女又何须掩饰?即使被撞见又能怎样?他会死吗?不可能!那就只有一种解释,那个人非同一般?而且事情也绝对不是私会那么简单,秦昭绝对不能说出,这点皇上应该相当清楚。” “那就该着她白死?”秋月怜尖锐说道。 “不会,我会替她报仇!”秦慕萧脸上上了阴狠,燕洛雪心中微酸,这是什么样的人伦? 秋月怜还要说什么,前面突然传出嘈杂声,秦慕萧开门叫道:“何事吵闹?” 只见一名大太监在侍卫的簇拥下,快步而来,一见秦慕萧,就施礼,然后尖着嗓子说道:“皇上宣顺安王和秋姑娘,洛姑娘上殿。” 秦慕萧看着连连冷笑的秋月怜,他转头对燕洛雪说道:“我们先去换装。” 燕洛雪穿了一套素色纱衣,头上簪上银色蝴蝶花,素面朝天,秦慕萧身穿白色银丝绣花绸衫,而秋月怜不知为何竟穿了一套极艳丽的玫红丝质衣裙。秦慕萧别开了眼睛,燕洛雪心中哀伤:秋姐姐是想向平南王秦昭示威吧。 几人乘轿到了宫城,然后下轿步行,到了大成殿。 大成殿内,西秦武帝秦柯端坐在龙椅上,台阶下文官武官分列两旁,周伯也身穿官服,位列武官中。 秦慕萧三人一进大殿,就感受到了压抑,燕洛雪悄悄掀动眼帘,看平南王秦昭的反应。果然,秦昭面色极为难看,流露出难以置信。三人跪下见礼,秦柯看看一身艳装的秋月怜眼中闪过一道幽光,然后心平气和说道:“平身。” 三人站起,秦柯说道:“贞宁一案有了进展,你三人站一旁,仔细听清楚。” 秦柯说此话之时,目光扫过群臣,大臣们各个屏息静气,紧张异常。 秦柯对胡皇后的父亲胡锦言说道:“胡丞相,请你把你们三堂会审的过程叙述一下。” 丞相胡锦言躬身道了声“是”,走到大殿中间,回禀道:“臣三人奉旨,勘办此案,不敢有丝毫懈怠,微臣等仔细查看了贞宁遇害的禅房,询问了珍宁寺所有女尼,其中一名叫惠宁的指正惠觉曾鬼鬼祟祟,但当晚惠宁就悬梁自尽,而提审惠觉后,惠觉也咬舌自尽。种种迹象表明贞宁一案复杂,幕后之人凶残无比。” “那也就是说本案尚不能结案?”秦柯问道。 “是,臣等请皇上再宽限几日。”胡锦言躬身一礼。 “胡丞相,朕令你总领此事,你真不知朕的意思吗?此事涉及宫中后妃之名誉,皇后为此甚为忧虑,你怎么还要朕宽限!”秦柯居高临下,看着胡锦言额上鼻尖渐渐现出冷汗。 秦柯一摆手:“罢了,周卿,你将你这几日所得呈报上来。” 周伯周化风出列,走上前,将手中之物交了出去。然后退下台阶,说道:“这几日臣派人日夜监视珍宁寺,情况确如丞相所言,只不过,臣暗访得知贞宁被害的前一晚。曾私下离开珍宁寺,不知去见何人。回来后很烦躁,曾在珍宁寺大殿中敬香。所以微臣亲自搜寻了珍宁寺的大殿,结果发现了贞宁留下的一封写给秋姑娘的信。” 秋月怜身子微微发颤,脸色在那艳丽的枚红色映衬下更加白皙,她跪倒在地上,仰起脸,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孤注一掷,她说道:“但请皇上主持公道。” 秦柯淡漠点头,将信交给太监,说道:“念。” 太监颤巍巍尖细声音盘桓在大殿:“月怜吾女,见信如面。昨夜噩梦醒转,一人白巾覆面,额有血痣,立于床头。惊雷乍响,方念起十八年前此人曾与为娘有过一面之缘,十八年前,其身怀抱慕萧,倒于产室门前,若死状,此番死而复生,恐有不幸再次发生,故留此书,小心应对。” 白纱覆面,额有血痣,那不是晓宁楼楼主吗?秦慕萧身子直直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燕洛雪此时也不知怎办才好,怎么顷刻间秦慕萧竟和晓宁楼楼主有了这层关系! 秦柯声音响起:“朕多年前曾与一女子春风一度,那女子易容而扮,朕始终不知其真实身份,多年来一直明察暗访。为寻访此女子,朕将亲子放逐江湖,故作不管不顾,如今终于有了消息,贞宁信中所提女子定是关键。” 秦柯看着秦慕萧,秦慕萧的胸膛起伏不定,燕洛雪暗暗着急,这对父子在较什么劲? 秦慕萧跪下:“皇上,单凭一封书信,怎可断言?臣万万不敢相信!” 秦柯勃然变色:“朕自知道你的存在,十二年来倾力栽培,悉心保护,你说为了什么?凭你六岁弱童就加封顺安王?若你不是朕亲生,朕决不会瞧你一眼。” 秦慕萧脸色立时发青,还欲分辨,平南王秦昭跪下说道:“皇上,阿萧自小相貌酷似皇上,臣弟多次怀疑是当年阴差阳错,秋月怜才是臣弟和碧莲的亲生女儿。” “既然如此,朕有旨意宣读。”秦柯说道。 大太监张开黄绸圣旨,念道:“贞宁之死蹊跷,蒙面女子实为关键。秋月怜实为平南王之亲女,朕封她为清江郡主,回归王府,为平南王侧妃碧莲守孝三年。” 秋月怜跪地不起,她抬头直视着秦柯,说道:“皇上,请恕民女不能遵旨。” 秦柯没有说话,但脸色阴沉,双目紧紧盯着秋月怜。但秋月怜混不畏惧,她仰头说道:“皇上之言,民女不敢不信,但身为子女,若不能手刃仇人,如何能心安?民女万万不能奉旨,回母亲伤心之地。” 秋月怜的话大臣们不明白,但秦昭心虚,自然懂得;秦慕萧、燕洛雪知其缘由,自然懂得;而秦柯,因为怀了几分愧疚,也自然懂得。 秦柯点头说道:“清江郡主所言不无道理,朕准你不居王府,暗中寻访仇人,伺机为母报仇。你且退下吧。” 这话避重就轻,秋月怜知道秦柯这皇帝竟也耍起了无赖,她索性连客套话也懒得说,站起身,昂首出了大殿。 大太监又张开一张黄绸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顺安王秦慕萧实为朕之亲子,身处江湖实为训练栽培,现已长大成|人,应回宫为朕分忧,居东宫,封太子。另顺安城洛雪小姐,温淑贤明,朕甚喜之,立为太子正妃,择日完婚。钦此。” 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好似坐上了云霄飞车?关她燕洛雪什么事?什么太子妃啊?但秦慕萧一伸手拉着燕洛雪跪倒在地,说道:“儿臣遵旨。” ≈≈≈≈≈≈≈≈≈≈≈≈≈≈≈≈≈≈≈≈≈≈≈≈≈≈≈≈≈≈≈≈≈≈ 西秦武帝秦柯,以非常时非常手段正了秦慕萧的身份,大臣们措手不及,等回过味儿来已是散了朝。散朝后,皇帝宣秦慕萧勤宣殿议事,而燕洛雪和秋月怜在偏殿等候。 秋月怜面容更加惨淡,似乎随时都要哭出来,燕洛雪此时沉浸在刚被封为太子妃的震惊中,无暇顾及秋月怜。 燕洛雪自从知道秦慕萧是秦柯的儿子后,就知道终有一日,秦慕萧会被封为太子,但她内心隐隐抗拒此事,不愿真切面对,所以,当这“太子妃”的名号被突然冠到她头上,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秦慕萧对她的情意,她是知道的,她是愿意回馈的,但她为了摆脱秦珍儿的束缚,却更是她迅速做出选择的原因。 现在,事到临头,她逃也逃不了了,不管秦柯出于何种原因,她都已经没有退路了,南凤国会视她为仇敌,这会让她爹娘伤心吗?说实话,她爹娘能同意她嫁给秦慕萧多少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更没料到爹娘还知道秦慕萧的真实身份,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南凤国不容她? 燕洛雪心思纷乱,秋月怜伤痛难遣,秦慕萧进入偏殿,见到的就是燕洛雪走来走去,秋月怜泫然欲泣。秦慕萧叹了口气,说道:“姐姐,皇上已经知道你昨夜在那里了,他让我转告你不要轻举妄动,秦昭绝非表面上那般,你若心中不舒服,就先回药王谷吧,那里安全。” “我会走,我会走!你不用嫌我会在这碍你们的眼,坏你们的事!”秋月怜泪水滑落,对秦慕萧喊道,然后走出偏殿,便飞快跑了起来。 第七十一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燕洛雪知道秋月怜母亲惨死,对秦慕萧的情意又无望,生父又是危险人物,因此极度心灰意冷,对秦慕萧极度失望,这样跑出去,会很危险,便和秦慕萧紧跟在秋月怜后面,出了宫城。 宫城外,秋月怜却一眼瞄到一人,也不发话,莫名其妙冲向那人,与那人打了起来。 那人满面风霜,一身风尘,但那身红衣炫目,那目色波光潋滟,那人是北燕四皇子燕重恩。 燕洛雪在几步外停住脚步,四叔?四叔到西秦国做什么呢? 燕重恩一脸诧异,看看不断向自己出招的秋月怜,看看几步之遥的燕洛雪,当他的目光落到缓缓走近的秦慕萧时,更是惊讶得瞪圆了眼睛。他飞身跃起,远离了秋月怜的纠缠,对着秦慕萧一拱手:“木兄?” 秦慕萧还礼:“四王爷别来无恙?‘木’是本王行走江湖时所用,本王是西秦国顺安王秦慕萧。” 秋月怜“哼”了一声:“不是刚封了太子?还定了太子妃?” 燕重恩神色不定,连连打量秦慕萧,秦慕萧一笑:“四王爷长慕萧一辈,以后自是不能再称兄道弟,但不知四王爷来西秦国何事?” 燕重恩出其不意冲上前,握住秦慕萧的手,说道:“你我既是旧相识,你又是如此身份,此次一定要帮我说服你国皇上,我北燕国上下都会感激不尽。” 燕洛雪听他说得焦急,急忙问道:“怎么啦?” 燕重恩避而不答,显然不想让别人知道,秦慕萧说道:“既然如此,四王爷请跟我回宁王府。” 几人坐车回到宁王府,秋月怜对他人不理不睬,径直回自己房间,燕洛雪跟了进去,见秋月怜怔怔出神,不知神游到了何处。燕洛雪过来拉秋月怜的手,秋月怜激动地一挥手,燕洛雪险些跌倒。 秋月怜有些歉然,但懦懦着没说什么,燕洛雪摇摇头说:“没事,秋姐姐怎么和我四叔打起来?” 秋月怜说道:“本姑娘就看他不顺眼,怎么啦?” 燕洛雪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张口说道:“秋姐姐,你心情不好,我知道,但是我觉得你不该这么气自己,皇上此举大有深意,皇上身为兄长,若诛杀兄弟,不管原因如何,都会引人非议,你扪心自问,若皇上真正秉公执法,你的心会就不痛吗?再说你若现在一味强求,只会使得平南王不择手段,你今天露了口风,已使自己陷入危险,若你再出事,怎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 秋月怜慢慢回身,走到燕洛雪身旁,手拂上燕洛雪的脸,讥笑道:“你真的变了,若以往,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定会吓得可怜兮兮,躲在阿萧身后,怎么,莫不是他给了你什么承诺,莫不是有人给你撑了腰,竟让你敢对我说教?” 燕洛雪哪受得了这般抢白,她脸红了,不知再怎样劝解秋月怜,她有些尴尬,有些无奈,她难过转身出去,回到自己房中,站在窗边,静静看着天上流云,只觉时间过得好慢。 秦慕萧走了来,在外面对燕洛雪招了招手,说道:“我带你去找姐姐,然后你们扮成你四叔手下,去找你爹。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燕洛雪出来急声问道。 “到了那里,你四叔自然会说,我现在要出去找吴元举,有些事晚上再议。”秦慕萧说完,拉着她去敲秋月怜的门。 秋月怜开了门,冷笑道:“怎么还没完了,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吗?” 秦慕萧说道:“姐,你帮雪儿易容成小厮模样,你也是,然后跟燕重恩出府一趟。” 燕洛雪以为秋月怜会反驳,谁知并没有,秦慕萧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送来了俩人所用衣物。 燕洛雪、秋月怜陪着燕重恩,出了府门,燕洛雪警觉环视周围,秋月怜说道:“暗卫不在,阿萧做了安排。” 几人加快了脚步,来到了清江书院,燕洛雪去叫门,不一会儿,门开了,燕重垚似乎微有些醉意,笑嘻嘻看着燕洛雪:“今儿怎么这般落拓?” 燕洛雪还未答话,燕重恩却把她挤在了一边,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措手不及的燕重垚,哭道:“是三哥!三哥!我是重恩啊。” 燕重垚想要出招的手骤然停下:“重恩?” “对,是我!三哥,我以为你死了,父皇又出了事,我没办法,想要找千面神医,结果有人说千面神医可能就是西秦国皇帝的亲舅舅,所以我……”燕重恩哽咽着,言语都有些不清。 燕重垚脸色有些清冷,他拍拍燕重恩,燕重恩松了手,荣华公主出来,燕重恩急忙见礼,燕重垚关了院门,把他们带进后花园中。 燕重垚指着石墩,说道:“坐下,仔细给我说清楚,父皇怎么啦。” “这?”燕重恩看看燕洛雪和秋月怜。 秋月怜不屑走了开去,燕洛雪上前施了一礼:“雪儿见过四叔。” “什么?你,你是……”燕重恩结结巴巴。 “她是我们的女儿。”荣华公主说道。 “那她怎么还做了西秦国的太子妃?”燕重恩跳了起来。 “太子妃?”荣华公主抱住燕洛雪,看向燕重垚,燕重垚了然淡笑:“这是唯一可以警示飞华的办法。他们的手脚倒快。” 燕重恩目光不断疑惑看向燕洛雪,燕洛雪垂眸掩饰自己因这话而产生的失落,说道:“当时不与四叔相认,实在情非得已,四叔见谅。” 燕重恩点头,再点头,终于在燕重垚的瞪视下想起了要事:“父皇被大哥下了毒,现在非常危险。” ≈≈≈≈≈≈≈≈≈≈≈≈≈≈≈≈≈≈≈≈≈≈≈ 入夜,秦慕萧进入勤宣殿,西秦武帝秦柯端坐在书案后,批阅着奏章。烛火抖动,在秦柯的脸上留下光影,使秦柯的面庞多了几分阴郁。他旁边放着药碗,药汤很热,冒着热气。他尚在病中,还要如此操劳。秦慕萧看着他,感到一种陌生的同情。 他说道:“皇上,臣想离京几日。” 秦柯手一顿,停了笔,看着他,眼神犀利。终于,他放下笔,将身子后靠,沉稳问道:“你要去哪儿?北燕国吗?”真是一语中的。 秦柯冷冷一瞥,说道:“那丫头昨日日见了谁?燕重恩?” 秦慕萧语塞,不想回答,可秦柯目光中透着一股煞气,他不得不实言相告:“不是,她见到了她的爹娘。” 秦柯身形未动,似没听到一般,而后又迷茫笑了,说道:“你胡说,名分未定,他怎么敢让她来这里!他怎么敢?”他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秦慕萧跟前。 秦慕萧伸手扶住他,说道:“是真的,他们担心雪儿,怕南凤国j细对雪儿不利,所以来的。” “在哪儿?忘忧茶楼?来人!”秦柯大喊一声。 “来不及了,他们天黑前已经出了咸安城。”秦慕萧急忙说。 秦柯森然一笑:“朕就不信他们能长出翅膀,飞出这偌大西秦国!” 秦慕萧保持镇定:“哪国边境不是守卫森严,他们不都是来去自如。你不要发怒,伤了自自己身子。” 秦柯委顿在殿中,他挥着手,喊道:“燕重垚,你屡次目中无人,朕若将你擒住,定要你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秦慕萧坐在秦柯身边,让秦柯靠着自己,说道:“北燕国出了大事,他让我……” “他是叫你到北燕做人质吗?他想的美,朕不准!他竟敢……”秦柯怒火中烧。 “不是这样,北燕太子燕重烨给皇帝下了毒,北燕皇帝如今命悬一线,他让我带着师公、秋婆婆去救命。”秦慕萧解释道。 秦柯似有些不信,目光游移,良久,点了点头,说道:“好,极好!燕重垚,你看看,这就是你逃避责任的结果!以你之才,莫说北燕国,就是这天下也许也不在话下,可你只顾着儿女私情,贪图自身的逍遥自在,结果呢,老父遇害,国家生乱,报应,这就是你抢走荣华的报应!上天助我!” 秦慕萧说道:“燕重恩此来实实是有求于西秦国,而且万分紧急,西秦国若能相助,北燕愿与西秦结盟,永不言兵。臣认为父皇应相助北燕,北燕生乱,他国必相机而动,若他国结盟,与西秦国何益?” 秦柯激动,又站起身,回坐到书案后,看到药碗,拿了起来,一饮而尽,沉声说道:“对,北燕国皇上不能死,若死了,这场戏很快就会结束,就没趣了。朕准许你去,带着你姐姐和秋婆婆,你师公不能去,朕需要他,朕要保重身体,看他们到底能折腾出什么?看上天怎么惩罚燕重垚。” 秦慕萧听着秦柯毫无顾忌不顾形象地发泄着对燕重垚的满腔恨意,只觉得悲哀。此时的秦柯极端、矛盾,不是皇上,不是天之骄子,他,只是个为情所困,被爱折磨的普通人,连最基本的风度都不顾了。 不管怎样,秦柯答应了,秦慕萧出了勤宣殿,出了宫城,正想飞奔,一对卫士鲜衣亮甲的卫士赶了上来,那领头的将领跪地拜倒:“末将宋千里拜见太子殿下。末将奉皇上之命率暗卫营护送殿下秘密出使北燕国。” 秦慕萧说道:“将军请起,今后就有劳将军了。” 第二日,无情山庄的周善文和鸣蝉来到宁王府,秦慕萧对周善文详细嘱咐,面授机宜,周善文领命而去。而秦慕萧自己则带着燕洛雪、秋婆婆、秋月怜,还有鸣蝉秘密出了咸安城,向北奔去。 西秦武帝秦柯站在咸安城皇宫最高处接天楼,举目望着北方,那北方官道上车马奔腾,扬起阵阵烟尘。“你们已在路上了吧?”他想着,“你们先去,朕随后就到。燕重垚,你等着,朕会送你一份厚礼,你要好好享用。” 今晨早朝,他意外接到东齐国国书,邀他前往七百年前四国会盟之地:如今北燕国与西秦国接界的丹玛草原的祭神坛。他结合以往的探报,再想要燕重恩的冒然前来,更加确认北燕国确实发生了异常,而东齐国更加诡异。探报所述东齐幽王带着一名贵妃秘密赴北燕已两月有余,京中执掌政事的是当朝太子齐远。更令秦柯震动的是东齐在北燕边界集结了大批军队。看来,东齐的胃口似乎不小,他怎么会让东齐吃独食。 如今西秦朝中各种势力暗中较力,昨日他出其不意,封了太子,那帮人会不会再也坐不住呢?有心人会不会狗急跳了墙?人心不古啊!他要借此机会刺探人心。五日后,他也要离京,悄赴西秦北燕边界丹玛草原。他就将政事交托给平南王秦昭。他要看一看,秦昭究竟想要图谋什么?还有什么人在暗中捣鬼。 第七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咸安城清河坊。 清河坊的花魁如花姑娘慵懒的坐在房中,自在地饮着珍眉茶,时不时对床上端坐不语的男人举杯邀约,她笑颜如花,媚眼如丝,但床上的男人似乎不为所动。 如花姑娘似乎治上了气,她站起身,将自己的碧玉茶盏斟满,然后纤指轻捏,端起了茶盏,向那男人靠了过去,她调笑道:“王爷今日怎么这么不干脆?莫不是嫌如花老了?还是王爷真地就为侧妃娘娘守了丧?” 平南王秦昭手一挥,如花手中碧玉茶盏掉落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让如花僵了身子,她慢慢俯身,去拾地上碎片,秦昭恶狠狠说道:“不要再和我提那个女人。” “好,不提就不提!可王爷这次真是惹了大麻烦,现在恐怕被监视了吧?您此时来这烟花之地不是又给他们添说辞?”如花问道。 “本王不在乎!他对本王从来就没有放心过,本王是皇后所生,大哥去世,本应是本王即位,他夺了去还不满足,还不断打压本王,本王岂能心甘情愿!本王就是要给他颜色看看,本王的女人,想杀就杀,他能把本王怎么样?哼,封太子?那好啊!让本王看看那小孽种能将那座位捂热不?”秦昭说着说着,阴险地笑起来。 “他将国事托付给本王呢!他在试探本王!你知道他为什么离京吗?因为他要去北燕国见他朝思暮想而又求而不得的荣华公主!这不正如了本王的意?本王双手都没沾染上他们的血,皇位就是囊中之物了。”秦昭忘乎所以,如花皱起了眉头。 “王爷,虽说我们的计划完美无缺,但历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楼主希望王爷能够韬光养晦,不要过分张扬,以免北燕之事不成,反牵累了王爷成众矢之的。”如花偎进了秦昭的怀里。 秦昭使劲搂紧了如花:“放心,这么多年本王还不是好好地,装傻示弱谁不会?现下最要紧的就是告诉你主子,将殷宁的秘密尽快问出来,好方便以后起事。” ﹌﹌﹌﹌﹌﹌﹌﹌﹌﹌﹌﹌﹌﹌ 南凤国皇宫。 明皇后近日有些心神不宁。南凤灵帝忽然结束了对她的冷淡,近月余,夜夜陪伴在她身边,她受宠若惊的同时,更多了几分恐惧。她忘不了十五年前,她被从冷宫接出的那段日子,南凤灵帝也是如此,她知道,虽说南凤灵帝对她有情有愧,但更多是做给她爹和她哥哥看的,如今,爹爹年事已高,久不过问朝堂之事,而哥哥明月虽掌部分兵权,但一向行事有度,内敛得很,南凤灵帝想要干什么呢? 南凤灵帝对太子凤夜澜的态度也让她忧心忡忡,凤夜澜一直被软禁在东宫,足不能出宫门,也禁止一切官员探望,连她前去探望,南凤灵帝也要相陪,凤夜歌、凤夜花也不许单独前往,要有指定的宫人随侍左右。 南凤灵帝显然在计划着什么,他怕凤夜澜与宫外之人勾结,宫外之人自然包括明家,也许还有荣华公主。但明皇后知道,她不可以问,也不可以暗中打听,甚至都不能流露出任何的疑惑。 明皇后站在夜星楼,看着楼下的凤夜花百无聊赖的逗着身边的宫女,想起明嘉兰都好久没出现在宫中了,她不能见凤夜澜,难道还不能来见见她这个姑姑吗? 明皇后想到这,起身,缓步下楼,走到凤夜花身边,对周围对她施礼的宫女挥了挥手,宫女们立刻离开了。 明皇后悄声问凤夜花:“最近怎么没见到嘉兰?” 凤夜花闻言,脸上露出了忧虑,她说道:“女儿正想和母后说这件事,但又怕母后忧心,嘉兰姐姐前阵子去了东齐国边界,嘉许哥哥去了西秦国边界,但嘉许哥哥早就回来了,嘉兰姐姐却一直都没消息,嘉许哥哥亲自那里去找,结果边关将领说嘉兰姐姐根本就没到过那里。” “什么?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明皇后急了。 “何事让你母后这么着急?”南凤灵帝的声音在明皇后身后响起。 明皇后对着南凤灵帝施了一礼,眼圈红了,说道:“皇上,嘉兰她不见了。” “皇后莫急,嘉兰是澜儿的暗卫,澜儿不得出宫,许是澜儿和朕闹性子,故意潜走嘉兰气朕,再说嘉兰自小武功就好,好过澜儿许多,你还担心什么。”南凤灵帝柔声安慰着明皇后。 明皇后听南凤灵帝提及凤夜澜,那语气宛若寻常父亲与亲子之间心底既牵挂,嘴上又不松口,心肠不觉又柔软了许多,她露出一丝淡笑:“武功好是好,可到底是个女孩子,出了事可怎办?皇上你啊,还像个孩子,真不知你在怪澜儿什么,澜儿不过是像你一样倔强罢了。” “是啊,可就是这样朕才要磨磨他的性子,他认准了一门,连自己性命前程都可以不顾,朕怎么放心将江山交给他,须知,成大事者,怎么可以太重儿女私情。”南凤灵帝看着明皇后的眼睛说道。 明皇后的笑容慢慢收敛,垂下眼帘,南凤灵帝却粲然一笑:“皇后难过了吗?是不是想起了以前朕对你的冷酷,朕知道朕伤了你,朕也知道有些事你不认同,但朕不悔,朕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和孩子们日后不受苦。” 南凤灵帝的话让明皇后睁大了眼睛,南凤灵帝笑着说:“皇后的表情告诉朕,你不相信朕。无妨,朕会让你见识到。今日早朝,朕接到东齐国的国书,邀朕前往七百年前四国会盟之地北燕国的丹马草原中的祭神坛,皇后就带着澜儿一同前往吧,澜儿也该散散心了。朝堂之事就交给夜歌,夜歌也该为朕分担些了,这样也能让澜儿懂得轻重。” ﹌﹌﹌﹌﹌﹌﹌﹌﹌﹌﹌﹌﹌﹌﹌﹌﹌﹌﹌﹌﹌ 长乐宫。 乐贵妃程心珠,即柳儿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古老得发黄的卷宗,闲适地翻看着,身边的宫女却神情有些焦急,身子不停地扭来扭去,显然想要引起主子的注意。 柳儿放下卷宗,没好气的问道:“说罢,今天又是什么坏消息?” “娘娘,奴婢刚刚听说皇上又要出巡,可这回皇上要带着皇后和太子殿下去呢。” “哦?这样啊,那关本宫什么事?他们去他们的,本宫不更加逍遥吗?这宫中不就本宫说了算吗?”柳儿笑着把头凑近那名宫女,“皇上这是给本宫机会收买人心呢。” “哦,是这样,奴婢愚钝,还是娘娘聪明。”那宫女像捣蒜一样点着头。 柳儿水袖一扬,站起身,说道:“皇上多日未到长乐宫中了,你很着急?” 那宫女点头,柳儿柳眉一挑:“你替本宫着急?” 那宫女又点头,但脸色也变成恐怖的白,她身子都有些抖,柳儿讥诮一笑:“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你还是考虑考虑自己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龙颜。” “来人!”柳儿厉声喊叫,“将这个爱嚼舌头的贱婢拖出去,打她五十大板,三天不给饭吃。” “爱妃这是气什么?气朕不现身,听你们悄悄话吗?得啦得啦,朕都来了,你就饶了她,她也是一片好心。”南凤灵帝打开门,出现在门口。 柳儿嗔怒地看着南凤灵帝,南凤灵帝戏谑笑着不语,柳儿叹了口气,说道:“皇上旨意,焉敢不从,还不下去。” 那宫女连滚带爬出去了,不知躲哪儿去颤抖。南凤灵帝合上门,将柳儿搂了过来,抱进内室,放到床上,柳儿却翻身坐起,止住了南凤灵帝接下来的动作。 “这算什么?赔礼吗?皇上,您是皇上,又何须愧疚呢?她是您的皇后,您宠她也是正常,您这样对臣妾,臣妾才更不开心。”柳儿说着,眼中滴下泪水,“这让臣妾觉得好卑微,除了皇上宠爱,臣妾已经一无所有。” “柳儿,你明知朕喜欢你,怎么还这么说?你瞒了朕多少事,朕都没有怪你,你还要怎样?皇后是朕的发妻,朕自然敬她爱她,你是朕的知己,最了解朕的抱负,不是吗?你这样,朕会以为你又要离开朕。”南凤灵帝坐过去,拉住柳儿的手,放在他的胸口。 柳儿把头埋进南凤灵帝肩窝,轻声说道:“皇上知道就好,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危及皇上,只会给皇上带来好处,皇上就放心地去,想做什么,就大胆地去做,你担心的,柳儿会为 舞魅君心第20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为你查,若属实,柳儿愿为你背这个骂名。” 南凤灵帝紧紧搂住柳儿,说道:“委屈你了,朕何其幸,能拥有你。” 柳儿一笑,推开他,说道:“皇上,臣妾今日看了些古籍,里面很有些蹊跷。” 南凤灵帝起身,随柳儿来到外室,柳儿将那本卷宗递给南凤灵帝,说道:“这是臣妾去玄天监找到的,据说是国师常看的,这里面的内容……” 南凤灵帝接过来,这卷宗沉甸甸,但算封面只有四页。南凤灵帝翻开,见第一页是一个图案,似花非花,似鸟非鸟,他看了半天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何物,往下看见上面写着:幽冥之地。 南凤灵帝索性看第二页,第二页仍是几幅图,但图像清晰许多,分别是一把锁,一只凤钗,一条手链。南凤灵帝指着这凤钗叫道:“这不是皇姐带的鸣凤钗?” “正是,所以臣妾才奇怪,公主的鸣凤钗怎么会出现在古籍中,据臣妾所知,鸣凤钗是主人母亲之物,也就是南凤陆家。” “燕重垚的母亲家?”南凤灵帝问道。 柳儿微笑颔首。 南凤灵帝眉峰聚起,盯着下方字迹:“幽冥之匙。” 第三页南凤灵帝更看不懂了,那分明是是血红的符咒,下面写着三个字:幽冥渡。 南凤灵帝沉思良久,合上卷宗,说道:“确实古怪得很,这本古籍朕带在身边,路上好好琢磨琢磨,现在朕要去一趟陆家,拜访一下归隐的陆氏后人。对了,爱妃,朕还有句话要说,玄天监这样的地方,爱妃以后最好就不要去了,有些人会因此生事。”说完,匆匆离去。 南凤灵帝身影消失,柳儿脸上绽出妖冶笑容:“皇上,您还真贪心,要了人,还想要心,这下连我的势力也想利用,利用就利用吧,还要限制。您还真以为这天下是您的囊中之物?您等着瞧吧,您很快就知道这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您选了我,就意味着恨荣华公主!您北燕之行一定硕果颇丰,臣妾也不能毫无收获,您瞧着吧,您的皇姐从此会恨透你,这可是您自己的意思啊,到时不要怪我。” 第七十三章 心悬高位亲恩薄 秦慕萧等人一路向北,在西秦北界边城潼城与等候在此地的燕重恩会和。燕重恩领着大家向西行,至女床山折向北,此时就出了西秦国,进入北燕地界。漫漫风沙,阵阵雕鸣,长河落日,大漠孤烟,这些本可以是人间至美,但这些景致在此时的燕重恩眼中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一路上,他一边提醒众人小心行事,一边催促众人昼夜兼程。他策马扬鞭,只想用疲倦赶走他胸中无限悔恨。 两月前,北燕国迎来了两位稀客:东齐幽王和他的宠妃水茵儿。而东齐幽王来访的理由也相当奇怪兼含有趣:他爱上了北燕国的彪悍战马,要亲赴北燕国挑一匹中意的汗血宝马。北燕君王燕熙自然尽地主之谊,热诚款待,下旨令太子燕重烨负责此事,令四皇子燕重恩左右相陪。 那一日,燕重烨置下美酒佳肴,宴请东齐幽王和水贵妃。东齐幽王大醉,燕重恩率人将幽王和水贵妃送回官邸,安顿好,就去外围巡查。他想到水茵儿终日陪在幽王一老迈之人身边,满腹同情。他在官邸附近徘徊不去,想不清楚是否应前去再见一见水茵儿,忽见东齐幽王的侍卫如吃了蒙汗|药一般,一个个倒了下去。他心中惊讶,索性将计就计,藏在了隐蔽之处。 初更,月微明,一高大身影进入官邸,虽轻手轻脚,却不躲躲藏藏,显然有十足把握,燕重恩一眼认出那人就是他的大哥:北燕太子燕重烨。 燕重恩因为燕重烨对水茵儿始乱终弃一事,不喜太子行事乖张狠辣,如今水茵儿就在房内,幽王宿醉,太子此时前来,可见不怀好意。当年他欺凌水茵儿,又将水茵儿转赠他人,如今又要耍什么阴谋?还是又要一逞兽行?燕重恩于是躲到了暗处。 太子狂傲,悍然闯进水茵儿房中,水茵儿正坐在幽王床边,为不醒人事的幽王掖着被角。见太子燕重烨嚣张进来,并不十分惊讶。她起身,对燕重烨施了一礼,双目澄清,了然望着他。说实话,燕重烨身材魁梧,脸面棱角分明,目光炯炯,浑身透着一股阳刚之气,显得霸气十足,可是他眼神邪肆,冷酷,令人见之不喜。 水茵儿面上露出一抹讥讽,笑着说道:“太子殿下此来何意?莫不是以为本宫还是当年无依无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弱女子吗?” 燕重烨哼笑一声,一把将水茵儿拖入怀中,他伸手挑起水茵儿的下颌,细细端详,半晌调笑道:“那又怎样?这么多年不见,茵儿变得更加娇美了,怎么,如今你跃上了高枝儿,就敢和本宫叫板了?” 水茵儿奋力一挣,挣脱了他的钳制。她整好衣衫,正色又施一礼,说道:“叫板不敢,可如今水茵儿是东齐贵妃,殿下夜间来此上门调戏,就不怕传扬出去,坏了殿下大好名声!” “名声?名声好怎样?坏又怎样?本宫从来不在乎!只是你这美色当前,勾起本宫无边思念,若不来与你一会,空辜负了这良宵美景。”燕重垚来到水茵儿身边,在她耳边轻语,双眼发出如狼似魔的幽光。 水茵儿四下张望,燕重烨轻松笑道:“茵儿莫要糊涂,本宫既然来了,还会让人看到吗?这老朽已喝了‘醉花阴’,没个三天是醒不了的。你若乖,我保你无事,你若不乖,本宫现下就将这老头子弄醒,让他看你此时模样,到时结果如何,你好好掂量拿捏。” “殿下为何非要为难我一弱女子?吓我有什么用?你还真敢那么做吗?当年是你无情,今番又是何意?殿下何不言明,究竟想让小女子怎样?”水茵儿无计可施,只得以自己东齐贵妃身份加以诱惑。 “茵儿,你曾是本王的女人,还不了解本宫吗?本宫最厌烦别人操控,如今你在本宫这里,本宫想怎样本宫说了算,本宫今日就想一亲芳泽,其他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燕重烨不为所动,伸出双臂,将水茵儿抱住。 燕重恩在房门外听得明白,心中骂了无数声“无耻”,知道如果再不出声,水茵儿定然遭受蹂躏,于是装作从外面由远及近来到门前,呼喊:“北燕四皇子燕重恩有事求见东齐幽王陛下!” 房中突然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水茵儿身穿湖蓝色长裙,肩披白色貂裘披风,开门走了出来,竭力控制的镇定神色中掩不住她不安的眼神,她说道:“四皇子殿下,何事这么急,非要夜里说?皇上醉了,你又不是不知?”边说边留意房中动静。 燕重恩痛心望着水茵儿,假意大声说道:“我不太放心,在附近巡视,结果发现侍卫都倒在地上,在我北燕都城,天子脚下,还有人敢如此胡来,若伤了贵客,岂不让贵国人耻笑我北燕混乱不堪,让天下人以为我北燕皇室统御无方!所以我来禀明贵国皇上和贵妃娘娘,请皇帝陛下与我一同调查!” “皇上醉了,不如由本宫陪你前去。”水茵儿知道燕重恩的来意,再说她也不敢回到房中。燕重烨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却不会伤害东齐幽王,得罪东齐,她走后,燕重烨必会迅速离开。 果然,不一会儿,避在暗处的水茵儿和燕重恩看到了悻悻而归的太子燕重烨,只是燕重烨脸上的阴狠表情令人毛骨悚然。水茵儿不由说道:“你这大哥锱铢必较,若知你故意坏他的事,定不会饶过你,你多加小心。” 燕重恩点头,将水茵儿送回房。转身就要离开,却听到房中水茵儿一声低呼,他脚步一顿,悄返窗下。 他听到水茵儿跪倒在地的声音,随后颤声响起:“皇上,您醒了,哦,你根本没醉,妾身,妾身……” 东齐幽王浑浊却清醒的声音传出:“爱妃平身,爱妃如此天人,让北燕两个皇子为你神魂颠倒,朕要好好奖赏你才是,过来,过来侍候朕。” 燕重恩知道不该再听,可唯恐水茵儿受委屈,还是未动身形。只听幽王说道:“燕重烨如此目中无人,不把东齐放在眼里,可见是活到头了。他以为和齐远达成攻守同盟就可以高枕无忧,只把朕当成老朽,老头子,哼,朕不是燕熙!茵儿,朕的爱妃,你会选谁,做你的靠山啊?” 水茵儿不敢出声,幽王笑道:“怎么,怕了?朕赦你无罪。朕最喜美色,宫中女子数你最善解人意,朕最疼你,不是吗?” 水茵儿说道:“原来一切都瞒不过皇上,世人还道皇上是个妙人,只喜美人,不喜江山,竟大错特错!皇上表面上闭了眼睛,实际上心中亮堂着呢!” 幽王嬉笑,说道:“茵儿终于知道了,既知道了,可要服帖些,不然我废了齐远,你可就是众矢之的了,枉费了齐远一片心意。” 水茵儿默然,良久,又说:“皇上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茵儿,何不当场戳穿,让世人以为陛下好色就这么有趣吗?” “哈哈哈”幽王大笑:“朕确实好色啊,你这么个水样佳人,他既能舍出,朕怎会不笑纳!”燕重恩心中一片冰寒,不知水茵儿如何承受这命运无情玩弄。 “你放心,今晚你的表现很好,朕甚为满意!这燕重烨虽是个狠角色,却行事无所顾忌,恐难以长期服众,北燕生乱的日子不远了,北燕也许会演一出龙虎斗吧,朕很期待。” 随后传出裂帛之声和水茵儿的呻吟,燕重恩快速离开。 燕重恩回到府中,思前想后,决定将事情禀告父皇,告诉父皇东齐幽王似乎居心叵测,但关于燕重烨调戏水茵儿一事却只字未提。毕竟此事难以出口,且难以求证。可就是由于这一念之差,竟给父皇遭来天大的祸事。 几天后,东齐幽王选好汗血宝马,来向北燕君王燕熙辞行。燕熙在大明殿摆宴,为幽王践行。幽王心满意足,高兴离去。可谁知燕熙回宫后便觉头昏脑胀,皇后陆思雨以为是醉酒,命人送来醒酒汤,结果燕熙喝过后呕吐不止。陆思雨忙传御医,御医诊治,声称皇上脉象大乱,疑是中了毒。 陆思雨慌乱之中手足无措,也不知遮掩,直接宣四皇子燕重恩入宫议事。燕重恩见父皇中毒,猛想起太子燕重烨那天的阴险,大惊失色,难道大哥惧怕他向父皇告状,威胁他太子地位,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弑父弑君吗?他忙对父皇母后说出自己的担忧。燕熙深识其子,令燕重恩带自己和陆思雨出宫,但为时已晚,太子燕重烨已率禁卫军以缉拿燕重恩之名将皇后所在的延春阁团团围住。 无奈之下,陆思雨让燕重恩、燕熙从延春阁地下密道先走,她留下与太子燕重烨周旋。燕熙自然不依,被陆思雨点了|岤道,硬塞给燕重恩。 燕重恩在父皇指点下取了玉玺和虎符,带着父皇仓皇出逃,几经周折,到了荒漠之城多林城,将父皇交给多林城城主陈寒阳。陈寒阳是燕熙的发小,极富韬略,为燕熙镇守边城,居功甚伟。他在全城搜集郎中来为燕熙诊治,结果仍是束手无策,那是燕熙已然昏迷。 燕重恩恨自己的一念之仁,更恨太子燕重烨丧尽天良,罔顾人伦。父皇生命垂危,母后生死未卜,他心急如焚。他突然想起了千面神医的传说,他也顾不得许多,冒然就离开了多林城。 已经过了好多天,不知此时北燕君王燕熙怎么样了? 终于,燕重恩带着秦慕萧等人及时赶到了多林城。燕熙,北燕一代君王,躺在床榻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昏迷不醒。最为可怕的是他的两只手臂,从手心一直向上,爬满红丝,织成细网,那红丝时而突出体表,分外狰狞。 秋婆婆见了,忙为其把脉,又针刺其手指观看其血色,看后直摇头,说道:“这不完全是毒,还应加了咒术,这咒术源于巫医,不过我听说这咒术久已失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北燕?” 燕重恩跪倒在地,说道:“不管是毒也罢,咒术也罢,请前辈一定要救我父皇。” 秋婆婆扶起他,说道:“不是我不救,而是咒术与毒术大不相同,单纯中了毒及时配付解药也就是了,但中了咒术则须下咒之人亲自解咒或者用特定方法解咒。你父皇所中的仿佛是传说中的‘红尘迷乱’咒,最是阴毒。你不要看你父皇昏迷似乎很安静,实则心中大乱,各种恐怖都会在梦中出现,极损体力,若这红丝蔓延至心肺,大罗神仙难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让慕萧施针,暂时压制住红丝蔓延之势,争取些时间,再想办法。” “一切就依前辈。”燕重恩再度拜谢。 第七十四章 偷梁换柱眼儿迷 秦慕萧取银针和秋婆婆留在燕熙身边,燕洛雪、秋月怜随燕重恩出来。燕洛雪问道:“四叔,怎么不见我爹娘呢?不是说好,我们在此会和吗?” “他们取道燕京,你爹说他要先摸清京城状况,很快就回来,你不必担心。”燕重恩疲态尽显,走路已经摇晃,他说道:“你们一路奔波,一定累了,我叫人带你们休息,也许你一睁眼就会见到你爹娘呢。” 燕洛雪点头,说道:“四叔,你好歹也去歇一会儿。” 燕重恩摇头,叹气:“我怎么睡得着?你们去吧,不要管我。” 燕洛雪、秋月怜毕竟是女子,倦极而眠,一觉睡到次日日上栏杆。燕洛雪起床,推开窗子,见她爹娘与秦慕萧站在院中,正说着什么。他们听见声音,一齐转头,看向她,她从窗子一跃而出,向前跑了几步骤然停住,目光在爹娘之间摇摆。燕重垚笑了:“真的那么难以抉择吗?算了,爹是男人,自然该泱泱大度,今天你是你娘的了。” 燕洛雪不太好意思,笑着偎进荣华公主怀里,问道:“你们真的回来了,太好了,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燕重垚说:“燕京城内厉兵秣马,出城入城盘查非常严,但你那个大伯父没有玉玺一时半会儿也不敢登基称帝,他不登基就不敢动你皇祖母,放心,爹会救出你皇祖母的。” “他就不会造假?他既然敢那么做,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秦慕萧很是不屑。 “此事涉及北燕皇室机密,不足为外人道。总之,他没有我父皇手中玉玺,绝不会如他所愿。我们且等着,这一两日之内,他必拿我父皇母后说事,来些条件交换之类的,我们静观其变,到时再作计较。”燕重垚并不慌乱,仿佛胸有万象。 事情果如燕重垚所料。次日清晨,燕重烨派来的密使计子桥到了。那计大人带了燕重烨亲笔书信一封,皇后陆思雨发丝一缕并一根金簪。燕重垚看后,微微一笑,说道:“好,就依他,计大人请回,告诉他三日后在燕京城十里处‘唱晚亭’等候。”那计大人点头哈腰地去了。 那计大人一走,燕重垚脸色大变,起身飞起一脚,踢碎了计大人刚坐过的那把椅子。燕重垚长燕重恩十二岁,燕重恩只在燕重垚新婚那年见过燕重垚一次,他那里见过燕重垚如此暴怒,他抢过那封书信,只见上面写着:欲救父皇、母后,请荣华公主携玉玺、虎符入宫。” “那你怎么还答应?不,三嫂不能去!”燕重恩喊了起来。 “她当然不能去!他想得美,他活腻了,竟敢打荣华的主意!我去,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无耻到什么程度!”燕重垚寒着脸,冷冷说道。 “不行,燕重烨为何要用三嫂换母后,就是因为他更忌讳你。你一入宫门,焉会有命在?”燕重恩出言劝阻。 躲在后堂偷听的荣华公主、燕洛雪冲了出来,喊道:“绝对不行!” 燕重垚看着爱妻娇女,瞬间换上笑脸:“莫急莫急,我不过是泄泻火气,没什么大不了的。” 荣华公主知道此时他极心焦。他满腹机变,却要面对一个不讲伦理的无耻之徒。救出母后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却不能获知“红尘迷乱”咒的解法。她心疼他重伤未愈,就要奔波累心。 荣华公主温言开口:“夫君去不得!夫君虽绝顶聪明,即使易容,但你终究是个男子,宫中相伴多是女子,你很难掩藏男子身份,还是我去,我有功夫在身,你又在多林城,谅那燕重烨忌讳你,不会为难我。” 燕重垚坚决摇头,说道:“娘子你绝不能去,这里面的事你不了解,燕重烨她恨我母后,但更恨我,为了打压我,燕重烨已是禽兽,我怎能让你羊入虎口。” “爹,娘,我去好了,我与娘长得像,又是女子,我去最合适了。你把旧事告诉我,我会小心应对!”燕洛雪突然出声。 燕重垚、荣华公主听了,勃然色变,异口同声:“更不行!” “怎么不行,让四叔陪我去,把那密道图画给我,不出几日我定会探得明明白白,摆脱他们;而且我还会使毒,我最近和秋婆婆、秋姐姐学了好多,我不会让人欺负我的,我保证!”燕洛雪举手发誓。 燕重恩点头赞许,说道:“我看雪儿去的确最合适,秦慕萧会保护她。” 荣华公主上前紧紧搂住燕洛雪不放,燕重垚皱眉深思,出了一会儿神,张口说道:“去叫秦慕萧来。” 一会儿,秦慕萧来到前厅,燕重垚将情况介绍一遍,秦慕萧自然一点就透,问道:“燕伯父是让我带雪儿去燕京?” 燕重垚点头,说道:“对,你扮作随从,一路跟着雪儿去燕京,若非进宫不可,你也要设法潜进皇宫,在她身边,暗中保护她。燕重烨没有见过你,不会防范你,万一不得已,你的身份,对你、对雪儿也是一层保护,燕重烨此时决不至于得罪西秦国。”燕重垚毫不掩饰自己利用秦慕萧的意图。 秦慕萧却磊落一笑,说道:“侄儿遵命!侄儿绝不会让雪儿受到一点伤害。只是伯父的父皇需要每日施针,不知伯父可否代劳?” 燕重垚满意点头,说:“这个自然。”然后转头吩咐燕重恩挑选精干武士,暗中跟随,而秦慕萧带西秦国暗卫营,在燕洛雪身边寸步不离,整肃好后,即日起程。 秦慕萧何以这么轻松就答应燕重垚,难道他就一点也不介意燕重垚利用他?对,确实如此,他一点都不介意。燕重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他的认可,都是对他的信任。燕重垚能这么对他开诚布公,其意自明。 这一路上,燕洛雪很安静,因为扮作荣华公主,必须高贵端庄。实际上她也不必特意故作着老成,那与生俱来的秦珍儿的灵魂左右着她。想到此,她看向身边化名为“宋千里”的秦慕萧,略展笑意,说道:“千里兄,不知我们今日在何处安歇?” 马上的秦慕萧看着斜斜欲坠的夕阳,对她投去一丝调侃目光,抱拳回禀:“禀公主,我们今晚会在距离燕京五十里处的万马集落脚。” 燕洛雪微微颔首,叹道:“万马集,万马集,会是何等壮观?会有多少相马师?可惜不得一见!” 秦慕萧也很是神往,说道:“是啊,听说万马集汇集了各国名马,在集市上任君买卖,只要有钱,什么样的马都可买到。” 二人故意大声谈论,知道这些话语必会传到燕重烨派来的细作耳中。 夜半,万马集“歇马店”窜出两道人影,一晃便融入到夜色中。 次日黎明,护送“荣华公主”的队伍出发,因已经快到燕京,马车行进并不快。车马萧萧,终于来到了圣水河畔。圣水河两岸皆种垂柳。北地秋凉,柳叶微黄,圣水河面,荡着柳叶片片。燕洛雪掀起车帘,看着这塞外秋景,对着侧边的秦慕萧说道:“千里兄,过了圣水,可就是唱晚亭了?” 秦慕萧装模作样回答:“正是!末将已经看到唱晚亭内人影绰绰,想是太子殿下派来接公主您的。” 燕洛雪点头,催促道:“那就快些,不要让太子爷久侯。” 车马过了桥头,唱晚亭就在眼前,亭子八角飞檐,形容秀丽,亭中一人稳坐亭栏,亭外数人肃然站立,前面那位正是几日前出现在多林城的计子桥。 计子桥对着马车深深弯下腰去,恭恭敬敬说道:“下官计子桥奉太子之命恭迎南凤国长公主。” 燕洛雪在车中听得清楚,心中骂道:“我娘嫁人多少年了,你们不叫她三皇子妃,非要叫她长公主,其心可诛!” 她在车中扬声说道:“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荣华早已嫁人,请大人称呼我为三皇子妃。” 计子桥干笑几声,唯唯说道:“好说好说,请三皇子妃下车。” 车帘掀开,一淡妆秀雅的女子缓缓从车上下来,河面微风拂来,撩起她乌黑发缕,她衣袂飘飘,立在车前,如水眸光滑过周围众人,唇角微微漾出淡淡笑意。亭中的燕重烨双拳握紧,感叹:“真是美若天仙!她真的敢来!若此生得此佳人,就是不成为九五至尊,也应无憾。” 燕重烨起身,来到亭外,计子桥忙向他行礼,扮作荣华公主的燕洛雪也向他施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燕重烨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倨傲,以嘲笑目光看着燕洛雪,那目光冷酷,却又意味不明,燕洛雪觉出他心底阴暗,心里直打小鼓,将脸垂下,避开了他无礼凝视。 燕重烨蓦地咧嘴一笑:“公主一路跋涉,辛苦了,但不知三弟为何没有陪在你身边。” “哼,挑拨吗?”燕洛雪立刻知道燕重烨是在讥讽燕重垚,她勇敢抬头,面容冷漠:“太子殿下明知故问,如今父皇染病卧榻,夫君日夜在床前尽孝,哪里如殿下这般清闲,在这清静之所赏玩秋日叶落。” 燕重烨打个哈哈,讪笑道:“公主妙言妙语,真是动听,你却有所不知,本宫最近对父皇也是日思夜想,不得安眠,想必公主一定会知我心,懂我意?” 燕洛雪听他言语轻佻、暧昧,有些不耻,因厌恶反而少了惧怕,她向前踏了一步,沉着说道:“那就要看太子殿下的诚意了,母后可在?” 燕重烨面露轻蔑,他一挥手,炫耀地看向四周,四周突然侍卫林立,各个手持弓箭。 “看来太子殿下并不打算履约,”燕洛雪冷笑一声:“只是想硬抢,不过,你也太不了解我夫君了,我夫君虽淡泊名利,却绝不是傻子,他会傻傻任你欺骗吗?” 燕重烨目光收缩,走到燕洛雪身边,威胁:“你是说你并未带来?” 燕洛雪侧身远离,闲适一笑:“我夫君是君子,当然不会使小人伎俩,我自然带来了,不过这地方么,很不好找,你若将母后放出,将父皇的病症治好,我的记性会好很多。” 燕重烨狠狠盯着燕洛雪,突然贴近,在她耳根轻语:“他就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有什么资格和本宫谈条件?他拿什么和本宫斗?” 第七十五章 杏花林请君入瓮 燕洛雪厌恶燕重烨身上邪恶的狂霸之气,一个扭身,躲开了,撞在秦慕萧身上,秦慕萧幽深黑眸含着警告,告诉她千万不要激怒燕重烨,燕洛雪心神渐安。她望着圣水,说道:“太子殿下固然深谋远虑,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就不怕到时达不到目的反赔了自己性命?” 燕重烨眼神陡然变冷,他问道:“他知道父皇是何病?” 燕洛雪点头:“自然知道,夫君历来博闻强记,你以为那东西失传已久,他就会不知道吗?他不知道你从什么小人手里得来这么肮脏的东西,但假以时日,夫君找到破解之法,到那时你痛苦万分,可莫要求人!” 燕重烨状似悠然,踱了几步,猛然将燕洛雪扯进怀里搂住,邪恶说道:“若到了那一步,本宫也要拉上你,黄泉路上有公主相陪,也会羡煞旁人!” 燕洛雪身上起了寒意,她边拿眼神示意秦慕萧不要乱来,一边立刻出言反击:“我与夫君累世姻缘,你敢从中作梗,定会被打入地狱,永世不能超生。” 燕重烨有些气急败坏,从没有女人敢这样和他讲话,从没有女人几句话就撩拨他到如此地步。他见燕洛雪双眸晶亮,熠熠生辉,那朱唇如蜜,诱惑着人心,他色念顿起,或许也是想打击“荣华公主”,他不顾众人就在周围,脸冲燕洛雪俯了过来。秦慕萧想冲过去,却见到燕重烨推开了燕洛雪,跌在了地上,脸色紫红。 原来燕洛雪见他无耻行径,不禁兴起,想起以前在电视中看到惩治色狼的景象,她抬起腿,就向燕重烨胯间顶去。 燕重烨哪里会料到高贵若荣华公主这样的天之骄女也会如此下流招式,他一把推开了燕洛雪,跌坐在亭边,半天缓不过来。眼神却如鹰隼一般扫向众人。秦慕萧等人面无表情,眼睛看着远处,而燕重烨的人却哗啦啦跪下,浑身抖如筛糠,可见燕重烨平日积威甚重。 燕重烨疼痛渐消,眼神玩味,看着燕洛雪,燕洛雪挨着秦慕萧站定,一脸厌厌之色。他突然爆笑:“有趣,真是有趣,公主真是个雅人,难得啊难得!怪不得三弟为了你舍弃了北燕,好,今日公主令本宫大开眼界,也算是佳事一件。来人!带上来!” 岸边将士闪开,凤冠霞披,却容颜憔悴的皇后陆思雨走了过来。燕洛雪从未见皇祖母,这乍一相见,皇祖母容颜苍老憔悴,虽雍容却神态萎靡,显然受了一番折磨,不由心中恨恨,大骂燕重烨禽兽不如。她跪倒在地,秦慕萧和周围将士也向这位高昂着头,挺直着身躯的半百老人行跪礼。 燕洛雪跪着向前抱住皇祖母的腿,她多想叫声“皇祖母”,但她不能,她平静心绪,说道:“母后,孩儿不孝,累母后受苦。” 陆思雨弯身将她扶起,一瞬间燕洛雪已将信息递出。陆思雨抬手擦去燕洛雪眼中泪水,说道:“本宫何其幸有你这般好儿媳!重垚何其幸有你相伴终生!你很好,是本宫对不住你!是我们陆家对不起公主,让公主受此折辱。”说着,仇敌般望着燕重烨,眼泪止也止不住。 燕洛雪忙说:“母后何出此言?陆家世代忠良,是南凤国的中流砥柱;即使如今淡出仕途,也为南凤国捐粮捐钱,是我要感谢你们支持飞华才是。母后放心,夫君已经安排妥帖。他若识趣,好生款待我,若不识趣,他命绝不会久长。” 燕重烨听了也不恼怒,反而耐心起来,说:“公主,人已带到,你这些手下可将之带回,送到父皇身边,请公主随本宫入住东宫。” “慢!我要在这里目送母后离开。”燕洛雪走至桥头,跪下,对皇祖母说道:“请母后上车!” 陆思雨担忧地看着她,满是悲伤难舍,她何尝不知道燕重烨为人猖狂,百无禁忌,如若万一,荣华公主唯有一死可保清白,但事已至此,她留下已无任何意义,她咬咬牙,登上马车,将车帘愤然摔下。 扮作“宋千里”的秦慕萧一声令下,车马飞奔,很快消失在远处。燕洛雪在地上长跪不起。 燕洛雪终于站起身来,擦去泪水,抖落灰尘,甩甩头,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满意笑容,她说道:“太子殿下果然信守承诺,我们当然也不能言而无信。但是太子殿下所需之物已被先行送至三皇子府,不知殿下可有兴致到那里一游?” 燕重烨眸光微闪,问道:“你不会是又要耍什么花样吧?你可要知道,现在你在谁的地盘,你要知道,本宫实在是讨厌被别人牵了鼻子走。” “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岂敢不识时务。”燕洛雪放低身姿,此时秦慕萧不在身边,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燕重烨点头,说:“你知道就好。本宫一直就对三皇子府颇为神往,有公主亲自相邀,再好不过。”他言语挑逗、暧昧,燕洛雪只作不知。 燕洛雪转身,登上燕重烨备好的马车。这马车四周,士兵分列。她知道燕重烨并未完全放心,但她目的已经达到,还是满心喜悦。临行前,她爹爹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轻易入住东宫,如能入住三皇子府那是最好,如不能如愿,也需到三皇子府走一遭,秦慕萧会在那里接应,同时传递消息。 马车飞快驶进燕京城。燕洛雪看着旁边急速逝去的景色,暗暗祈祷:“爹爹妙计安天下,保住妻子又保女!” 马车倏然止住,燕洛雪到了三皇子府门前。府门前,秦慕萧恢复了本来面目,一身戎装,看着车队。燕洛雪下车,神态自若,问道:“一切都安排好了吗?我母后安好?” 秦慕萧躬身行礼:“宋将军已将皇后娘娘交托给四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命令末将返回这里等候三皇子妃,随侍身旁。” 燕洛雪点头说好,燕重烨嘲笑一声:“一人之力,谈何保护?还||乳|臭未干,不过是做做样子,糊弄世人罢了,说什么恩爱情浓,真是虚伪透顶!” 燕洛雪仍是未加理睬,只说道:“请木将军带路。”又回身对燕重烨说声:“太子殿下,请吧。” 燕重烨犹豫了。他想到燕重垚诡计多端,不会在这三皇子府里设下埋伏吧?燕重垚和荣华公主那么恩爱,怎么就轻易同意荣华公主只身前来。他心底一阵发毛,望向“荣华公主”,“荣华公主”目光坦荡,略带了一丝挑衅,他冷哼一声,说道:“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抬脚迈进了三皇子府。 这三皇子府对于燕重烨是陌生的,更是神秘的。三皇子燕重垚对于他来说更是超然的。毋庸讳言,他嫉妒燕重垚。嫉妒他得父皇宠爱,嫉妒他誉满江湖,更嫉妒他深得美人心。而他,这个北燕皇太子,在他父皇燕熙的眼中,不过是江山的传承,而不是血脉;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靠着父皇授予的特权,随心所欲的庸人。 燕重烨知道,他虽然七岁就被封为太子,但那也只是燕熙对他母后的愧疚,是对他母后的交代。燕熙愧对他母后的情深意重。当年宫中生变,燕熙逃离北燕,那是他母后舍生忘死,谁知盼来盼去得到的竟是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凄冷。他母后心底煎熬只有他才知道,所以他挑唆二弟燕重欢,给年仅一岁的重垚下毒,逼走了那个贱女人陆思雨,但也害死了他二弟和二弟的母亲裘娘娘。母后得知,一病不起,郁郁而终。父皇在母后下葬之日向天下宣布:册封他为北燕皇太子,并承诺,永不更改。 那又怎样,这就能掩盖他负心薄幸的行径吗?他还不是封了陆思雨为皇后?对他好!就能平息母后多年的怨愆吗?就能换回他的单纯吗?就能使二弟起死回生吗?真心真意怎样?绝情决意如何?他发誓:他没有心,他没有情,这样才不会有痛苦。 燕熙给他权利,地位,金钱,美女,他泰然接受,他冷漠残忍,燕熙也颇为容忍,他游戏花丛,雁过水无痕,燕熙更是从不干涉。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恨燕熙,就越发变本加厉。“哼”燕重烨心中阴暗,“如今我就要抢了你的皇帝宝座,霸占你宝贝儿子的妻子,你敢把我怎么样?” 燕洛雪边走便留意着燕重烨,见他浑身散发着阴冷之气,嘴唇紧抿,心有些不安,她想告诉秦慕萧,于是她大着胆子,说道:“殿下何以突然怒气冲冲,是什么气得殿下如此?” 燕重烨突然贴近燕洛雪,脸上神情不怀好意,燕洛雪忙向前,躲在秦慕萧身后,秦慕萧一双厉眸,凛凛威风,看得燕重烨竟一阵心虚,不由涎着脸笑道:“本宫一想到他若在这在这府中,定与你日日欢好,怎能不气?” 燕洛雪气得头发都竖起了,呸了一声,大骂“无耻”。脚下使力,运起轻功,飞身进了前面杏花林。秦慕萧立刻随后紧跟,两人一眨眼功夫,踪影皆无。 燕重烨暗呼“上当”,闯进了杏花林,哪知左突右突,就是突不出去,被杏树枝条抽打了好几次,这个狼狈!他焦躁不堪,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毁了这林子得了。他将气力凝结于掌心,就要发力,却听到悦耳声音:“太子殿下真是好耐性,接着吧,这可是你日思夜想的。” 燕重烨忙收回内力,伸手接住抛来之物,入手处果然是两件硬物,大感放心。他见“荣华公主”一身素衣,俏立在一棵杏树之下,美目顾盼生辉,想起这一阵被她耍戏,不禁又羞又恼,上来一股狠劲,只想将她至于自己身下,使她臣服,任他玩弄。他猛向她扑过去,却又砰一声撞在杏树上。耳边回响着“荣华公主”的声音:“直走十步,左转五步再左转直走,就可出去,物已送出,内有书信一封,太子殿下仔细斟酌,今日就让荣华住在自家吧,算是解荣华思家之情,荣华感激万分。” 燕重烨喊道:“你想赖在这里吗?你信不信本宫顷刻间就会将这里夷为平地?” 第七十六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燕重烨的威胁换来的只是几声轻笑,随后“荣华公主”的声音远远传来:“太子殿下神勇,天下谁人不知,但殿下应以大事为重,何必为一女子兴师动众。” 燕重烨本来未与荣华公主见过几次面,当年燕重垚新婚后携妻归国,燕重烨因旧事更是避而不见,只是荣华公主才高貌美,他对燕重垚又是恨妒交加,因此对荣华公主的不轨之心由来已久。今日见面言语交锋,觉其温柔处藏刁钻,高雅中现野蛮,机智里有沉着,确是令人心痒难耐啊! 不过她人已在燕京,已是囊中之物,又对他有所求,何必急于一时!燕重垚虽强,却也强不过千军万马。他如今志得意满,按照刚才燕洛雪所说,走出杏花林。他传令士兵将三皇子府重重包围,任何人不许出入。 燕重烨终于走了,燕洛雪浑身瘫软,扶住了一颗杏树站定,旁边的秦慕萧伸手搀住她,她手臂轻扬,懒懒勾住他的脖颈,笑道:“我好累啊,你说我装得像不像?” 秦慕萧的心本来一直纠结,看着燕洛雪艰难孤军奋战,他一点忙都帮不上,暗暗着急。此时突然见她小女儿情状,搂了自己,撒起娇来,这真是从未有过之待遇。他脸上浮现轻松笑容,说道:“你这般聪慧,临危不乱,气度雍容,令为夫大为心折,为夫真是不知是该将你藏起来好呢?还是……” 燕洛雪没听等秦慕萧说完,便一下子明白过来,忙松了手,讷讷说道:“你不是说我笨吗?”她慢慢由兴奋转为平静。 知道她想起了秦珍儿,秦慕萧伸手抱住了她,说道:“你才不笨,你只是不愿面对罢了。” 燕洛雪抬眸,见秦慕萧幽幽目光锁住自己,一时间觉得天地寂寂,似乎只有两人心跳如鼓。秦慕萧看着燕洛雪红唇微张,突觉口干舌燥,头一低,燕洛雪却扭头避过,说了一句:“不要,我是我娘。” 秦慕萧愣住,随后笑了起来,不可抑制,他断断续续说道:“对,你还是你娘呢。为夫真是大不敬!”燕洛雪也笑了。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平南王府里的旧事,那次她扮作了小厮。 这一闹,二人都觉轻松不少。秦慕萧揽着燕洛雪,坐在林边,用眼神诉说着安慰。燕洛雪此时如破茧而出的凤蝶,妖娆而艳丽,这样的女子,任谁都会心动吧,还真是藏在幽冥谷那里的好。他想起秦柯的话语“只要她出山,就无想要的安稳”,不禁叹了一口气,燕洛雪茫然看向他,他温柔一笑:“我会保护你的,永远。” ﹌﹌﹌﹌﹌﹌﹌﹌﹌﹌﹌﹌﹌﹌﹌﹌﹌﹌ 燕重烨率领手下回到东宫,刚一进宫门就见自己的太子妃裘许穆便装打扮,独自一人,要出去的样子。裘许穆看见他回来,轻施了一礼,就 舞魅君心第21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一礼,就要继续前行,燕重烨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觉来了气,一伸长臂,将她拽住了。 “许穆这是要去哪里?”燕重烨的手轻挑的抚上裘许穆不太年轻却保养得宜的清秀面庞。 裘许穆退了一步,又深施一礼:“殿下,妾身听说秀峰寺的枫叶红了,想要赏玩一番,怎么,殿下莫非也有兴致前往?” 燕重烨的笑容收起,冷笑说道:“秀峰寺的枫叶?许穆又要睹物思人吗?本宫可没谁可念的,你还是自己去吧。” 说罢,一甩袖子,向里走去,也不理裘许穆恭敬地对他施礼:“多谢殿下成全。” 燕重烨进了寝殿,坐到了软榻之上,旁边的宫女们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知道太子殿下又跟太子妃生气了。说来也怪,燕重烨放荡不羁,阅人无数,府内各色美女自然众多,谁知娶的这位正妃容貌绝对称不上绝色,堪堪清秀之姿。虽说裘许穆为他生了一双儿女,也确实有手段,可称得上是女中诸葛,才智过人,把偌大个太子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把他的姬妾们管制得服服帖帖,但两人始终是形同陌路,相敬如冰,其中缘由,府中人都讳莫如深。 燕重烨心烦地挥挥手,宫女们出去,他从怀中掏出了那从“荣华公主”手里得来的东西,打开倒出,果然是玉玺和虎符,当然,还有燕重垚的书信。 燕重烨一脸讥讽,打开书信,看着看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反复看了几遍,恨恨站起,将书信撕得粉碎,口中喃喃:“本宫引狼入室,其罪当诛!儿皇帝!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和本宫这么说话!本宫倒要看看,东齐幽王有没有回国!本宫有玉玺也不能登基,笑话,本宫明日就登给你看!” 他焦躁起身,大踏步走出寝殿,也不叫随从,自己径直奔向东宫的马厩,挑了一匹马,跨了上去,打马出了东宫,向群臣上朝的明光殿奔去。 明光殿的太监一见太子殿下驾到,都慌慌张张跪地恭迎,燕重烨喊道:“通知大臣们来明光殿议事,还有,到祖陵,请守陵的萨满过来。” 燕重烨一人走入明光殿,他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龙椅,纵声大笑,他踏上台阶,一步步走向龙椅,龙椅豪华宽大,椅柱横承都雕着金龙,燕重烨一甩衣摆,就要坐上,一个苍老的声音止住了他:“殿下,奴才裘福见过殿下。” “裘福?谁让你进来的?”燕重烨喝问。 裘福弓着腰,颤巍巍走了几步,说道:“殿下,奴才一直在皇上身边当差,奴才是裘娘娘留给皇上的,殿下不记得了吗?” “你想说什么?”燕重烨沉着脸,问道。 “奴才是想提醒殿下不要走老路,害了自己,也连累了旁人。”裘福浑浊的嗓音在燕重烨心中划过,燕重烨勃然变色,蹭蹭下了台阶,骂道:“你不过是一个奴才,也敢教训本宫?” 裘福那双似乎看不见多远的眼睛眨了一眨,面无惧色,反而微笑了:“奴才只是可怜小主子罢了。” 燕重烨狠狠望着裘福,冷冷说道:“可怜?本宫登基后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还用得着你可怜?” “那就等您登基了再坐这张龙椅不迟。”裘福淡淡说道。 这时,有些大臣进入了明光殿,燕重烨敛了怒色,对着裘福挥挥手,裘福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为北燕皇室守祖陵的萨满也匆匆赶来。 燕重烨说道:“皇上出巡途中病重,命人传回玉玺,本宫不知皇上何意,故招列位相商。” 大臣们心中自然如明镜,很多人都很“识趣”,说道:“皇上旨意,是传大位给太子殿下,殿下就不要推迟了。” 燕重烨看向萨满,萨满说道:“皇上以前有过旨意,若殿下登基,需昭告天下,率领百官前往祖陵祭祀,祖陵之内,有皇上密旨,这件事九王爷和呼延丞相可做见证。 燕重烨森然目光投向他的九王叔,九王爷不卑不亢说道:“皇上确有密旨,我们只要前往祖陵即可。” “好,明日本宫亲率诸位一同前往就是。”燕重烨说完,就出了明光殿,扬长而去,留下诸大臣在那里议论纷纷。 ﹌﹌﹌﹌﹌﹌﹌﹌﹌﹌﹌﹌﹌﹌﹌﹌﹌ 翌日,燕洛雪和秦慕萧在偌大的三皇子府静坐,等候着燕重烨的动静,不想太子燕重烨没有来,却来了一位娇客:太子府的女主人太子正妃裘许穆。燕洛雪哪见过这位裘妃,但她一见那架势,再想到燕重烨的好色,就猜测出她的大致身份。而裘许穆主动上门,自报家门,更免去了燕洛雪的许多麻烦。裘妃此时前来是何意?是来见见故人?还是显其大度,来为燕重烨做说客? 双方见面,寒暄客套是免不了的。宾主落座,燕洛雪故显慵懒,脸上露出尴尬表情。裘许穆一笑,说道:“公主心里定然有气,太子殿下这样胡来,实在有违伦理,对吧?” 燕洛雪不动声色,沉静说道:“这也无妨,只盼太子殿下能及时悬崖勒马。” “昨日殿下回府,刚开始心情还好,哪知道看过一封书信后大发雷霆,现在还没回来,我听人说那封信是三弟写给他的,不知写了什么,竟让殿下如此暴怒?”裘许穆一脸忧色,索性开门见山。 “抱歉了,皇嫂,此信涉及太子自身机密,太子未对您说,荣华怎敢信口开河。”燕洛雪机灵,这裘许穆是敌是友,未曾可知,怎可以轻易实言相告。 “是我唐突了!不过我既然进得这府门,就说明我得了太子首肯,公主还不信吗?”裘许穆不知是有意炫耀,还是真要取信于“荣华公主” 燕洛雪起身,对着裘许穆屈膝一礼,冷静拒绝:“皇嫂莫怪,殿下皇室贵胄,绝不可有任何差错,恕我不能对您明言;荣华尚有疑问憋在心里,不知当问否?”燕洛雪突然起了顽皮之意。 裘许穆不明就里,点头说道:“当然,公主请说。” 燕洛雪来到裘许穆身边,直视着裘许穆的眼睛,轻声问道:“皇嫂可知殿下为何要我来燕京?” 裘许穆却丝毫不以为忤,眼含戏谑,笑着说道:“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但凡有心就会知道,太子殿下花名在外,谁人不知,不过,你还不知道吧,邀请你来,还有我的功劳!他对你神往已久,我啊,曾言语相讥,谁知他就顺水推了一下舟?” “那么这回你满意了?”燕洛雪气愤质问,脸上已挂上了寒霜。心中骂道:“这才真叫蛇鼠一窝,今儿是见着了。” 秦慕萧见燕洛雪生气,忙装作倒茶,提醒燕洛雪注意隐藏情绪。 裘许穆微微一笑,说道:“公主不要生气,这次见面怎么这般冷淡,嫂子本一句戏言,和他斗气,哪里想到他就不顾一切胡来呢?昨日回府,他异常兴奋,好像猫儿偷了腥,我这心里还万般不是滋味呢。” 燕洛雪哪里会和她打这种哈哈,干脆下逐客令得了,她不再拐弯抹角,直言说道:“皇嫂,我夫君和殿下有协议,不能泄露给他人,你若无其他事,就请回吧,若太子想要告诉你,他自然会知无不言。” 裘许穆却似乎没听见一般,悠闲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清茶,神秘说道:“这么着急撵我走,不是公主以往待客之道啊。” 燕洛雪心中吃惊,难道漏了陷,她悄悄用眼神询问秦慕萧,秦慕萧皱眉,随即略略摇头。 燕洛雪又施一礼:“皇嫂,真的是事情千头万绪,我心中正烦。” “我此来或可解你烦忧,雪中送炭也未可知。”裘许穆卖起了关子。 燕洛雪心中一动,缓缓坐回椅中,也拿起了茶碗,喝了一口,问道:“何为炭?” 裘许穆傲然一笑:“我既然能让你来,自然也能让你离开,只要你告诉我书信内容!” 燕洛雪与秦慕萧对视一眼,均摇头示意。燕洛雪双瞳闪过一丝光亮,她明白,脱身从来不是问题,难就难在如何获知“红尘迷乱”咒的解法。看来太子妃似乎对燕重烨所作所为并没有全盘掌握,一个深宫女人,手中握有权利,却还要向别人打探丈夫,不太对劲,太不对劲! 第七十七章 偏偏好事又多磨 见此情景,听此言语,燕洛雪眼中便带上了同情,实则是些许幸灾乐祸,她装出惋惜的样子,说道:“皇嫂能仗义帮忙,荣华自然感激,可就怕太子爷不肯答应夫君条件,那我走也是无益。” 裘许穆脸上笑容终于收了起来,她正色说道:“你可不要后悔,若我再进一言,也许你就不会再是你!” 燕洛雪镇定一笑:“这个不劳皇嫂费心。” 裘许穆木然起身,沉默向门外走去。燕洛雪、秦慕萧都大惑不解,作为太子妃,她为何如此看重那封信,要知道那信中含有北燕机密,实在不是一宫中女子所应知道或打探的,这裘许穆究竟代表哪方势力? 二人正要回杏园,却见裘许穆住了脚步,身子僵立,笔直,还有些颤抖。门外,脸色涨红的燕重烨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根马鞭,身形也有些不稳,斜楞着眼,看着自己的正妃裘许穆。 终于,燕重烨含混着开口:“许穆来这干什么?怎么可以打扰公主?” 裘许穆显得很委屈,说道:“妾身也是担心殿下,殿下昨日大怒而去,谁知你冲动之下会不会做傻事?” “本宫会做傻事?担心?”燕重烨竟在外人面前讥讽起自己的正妃:“放心,便是本宫做了傻事,丧了命,也是许你同葬一室,绝不另选旁人。” 裘许穆闻言,脸色苍白,身子晃了两晃,终于挺直了腰板,向燕重烨施礼,高傲说道:“如此多谢太子恩典,妾身就等着好了。”说罢,昂首步下台阶,那头上金步摇一上一下,晃得燕重烨的头也跟着一点一点。 燕洛雪和秦慕萧饶有兴味地观看,猜不透这皇家夫妻关系怎么都那么怪。正感慨着,燕重烨醉醺醺,一步三摇,走了进来,也不用燕洛雪相邀,径直走到主位坐下,不言不语,于昨日专横大相径庭,浑身散发着颓唐气息。 燕洛雪和秦慕萧心中有了底,燕重烨一夜未归,现在才来三皇子府,必是去核实信中所陈诉的情况,他此时情绪恰恰证明燕重垚所料不虚。至少东齐、西秦已有所异动。燕重垚在信中警告燕重垚莫要利益熏心,将来反做了世人唾骂的儿皇帝。他深知燕重烨心高气傲,故用此法相机。 秦慕萧走上前,一拱手,问道:“太子殿下可信了?太子殿下祖陵之行可顺利吗?” 燕重烨没有回答,却粗声粗气吼道:“父皇神机妙算,父皇,你好狠!孩儿甚是佩服,竟然在孩儿七岁时就开始算计了,在你心里,第一的总是那个燕重垚!‘若朕往生,烨儿需立誓’竟然在百官面前要本宫发誓,用母后的在天之灵发誓不得动他们母子,还要有他们在场,哈哈哈。父皇你算准了孩儿绝不会容他们吗?” 燕洛雪和秦慕萧只冷冷旁观,不言不语。燕重烨止住大笑,问道:“父皇何在?” 燕洛雪避重就轻:“我们离开时还在多林城。” 燕重烨猛一甩鞭子,喊道:“不要再耍嘴皮子,你们怕北燕国生乱,本王不怕!大不了同归于尽,谁也活不成!” 秦慕萧站到燕洛雪前面,怕燕重烨对燕洛雪不利,他放缓语气,说道:“太子殿下息怒,三皇子妃确实不知,不过,殿下若同意,末将自有联络之法。” 燕重烨睥睨着秦慕萧,伸手就将秦慕萧拽到身边,狞笑着说:“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本王说话,不想活了吗?” 秦慕萧脸一冷,眼中有了寒光,他闻到燕重烨身上浓浓酒气,便微一用力,使巧劲脱离了燕重烨的掌握,他伸手弹了弹衣袖,好似碰了什么脏东西,动作优雅,浑然一个翩翩佳公子。 燕重烨看得心头火起,他喝道:“你小小一个家将,竟敢如此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看本王……” “太子殿下不要把火撒在别人身上,不如我们协商一下?”燕洛雪说道,眼睛一直盯着燕重烨手中的鞭子。 “本王要见父皇!”燕重烨依然混沌着,一味耍蛮。 “你见有何用,父皇如今昏迷不醒,你可知那东西极损体力,更何况父皇已经年迈,他一心一意想将皇位传以你,你却阴损害人,与禽兽何异?”燕洛雪着急,已逐渐失去耐性。 “禽兽?哈哈哈”燕重烨狂笑,“你才知吗?父皇可早就知道了。当年你那夫君险些丧命,那是因为本王是禽兽,裘娘娘和二弟算什么,你知道裘许穆是谁吗?那是裘娘娘的亲侄女,本来已经许了人家了,可硬让我抢了来,我就是禽兽,父皇受点罪怎么啦?他活该!这是他欠我的!” 燕洛雪大怒,抓起案上茶壶,向燕重烨淋了过去,燕重烨呆住,恶狠狠看着燕洛雪。秦慕萧一瞬间将燕洛雪掩在身后。 燕洛雪说道:“请殿下认清形势,夫君交你兵甲之符是让你调兵遣将,对抗外敌,不是让你借酒装疯,拖延时间。你早些告诉方法,父皇清醒,振臂一呼,军心稳定,北燕国根基未伤,他国绝不敢轻举妄动,若你一意孤行,北燕危矣。” 燕重烨正要说话,那计子桥急匆匆走进,在太子耳边说了一句话。燕重烨脸色变了,似乎难以置信,随后一跃而起,吼道:“裘许穆,你好狠!你不要逼人太甚!”说完,大步流星走了出去,一点醉意也无。 燕洛雪跺跺脚,看向秦慕萧,秦慕萧也遗憾摇头,二人正无奈之际,却听嗖的一声,一物袭来,钉在厅内柱上,竟是燕重烨那根马鞭。马鞭上,一纸如鬼画符,一纸上写有黑字:在符中书上中咒之人,解咒之人生辰八字,浸满子时生阴性之人血水,于子时在母后墓前正位烧尽,念往生咒。下面还有一些草药的名称。 真还是假?燕洛雪和秦慕萧真是难以决断啊。 燕洛雪和秦慕萧反复考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这信息传出。皇祖父年迈,多拖一天就多受一天的苦楚,如今强敌环饲,情况已不容许二人原地踏步。想那燕重烨一心希望有朝一日独掌北燕国,怎么会轻易让外人,尤其是让他国占了便宜,分了杯羹;更何况,他定已得知,即使有玉玺在手,他也不能顺理成章登基。其中根由,燕洛雪从燕重烨的话中也听了个大概,再加上当时她爹爹言之凿凿,今日日间燕重烨的表现,应是妥协之意。 三更时分,二人整装出发,离开杏园。燕洛雪很兴奋,终于要摆脱那个捉摸不定,一会儿冷酷,一会儿滛邪的太子燕重烨,她觉得浑身轻松,确实有一种逃出升天的感觉。秦慕萧仍然是既稳重,又谨慎,不断查看周围的情况。 二人来到三皇子府最偏僻的一处角落,那里有棵古老的山槐树,粗壮高大,人站在树上可以看到府外很远的地方。二人日间已经查好,只这里守卫少,约十多个兵,加一名守将。他们在此脱身,应该不难。 秦慕萧跃上树端,向下看去。他“咦”了一声,随即跳下树,对燕洛雪说道:“士兵怎么不见了,燕重烨真的就这么不理会我们了?” 燕洛雪听了,纵身上树,又观察了很久,向下挥手示意秦慕萧上来,手指向一处,秦慕萧顺着她手指,仔细一看,只见墙根暗影处龟缩着若干人,哦,原来是玩儿上了捉迷藏。“走还是不走?”二人目光交错,不约而同点头,早晚都是一搏,夜晚光亮不足,或还可出其不意。 二人像夜间觅食的蝙蝠一样斜斜掠向院墙,自墙上居高临下瞧着院外的卫兵,若二人再等等,本可以发现异样,可二人心急,见无动静,真以为燕重烨不过是做做样子,实际上暗中打开了方便之门。 燕洛雪心中喜悦,如飞天仙女般以优美身姿飘落地面,秦慕萧紧随其后,低声说道:“快跑!” 二人拔腿向前冲去,却见周围暗处突然立着很多蒙面黑衣人,这些黑衣人把二人圈住,各个手拿兵刃,可见来者不善,燕洛雪转头看向那群卫兵,那群卫兵身子僵硬,也不知是死是活。 除了硬闯还有何法?燕洛雪解下腰间软剑,挺剑就向黑衣人刺了过去,一名粗壮汉子立刻迎上前,其他人都围向了秦慕萧。剑光闪闪,燕洛雪看见那大汉露在外面的双眼在这夜里都精光湛湛,可见其功力之高。可此时她也顾不得害怕,靠着自己身体轻盈,与这大汉游走缠斗。 那大汉大喝一声,一刀劈了过来,燕洛雪飞身避过,谁知竟是虚招,他另一只手疾出如电,向燕洛雪抓来,多亏燕洛雪轻功绝佳,堪堪躲过大汉偷袭。燕洛雪功力尚浅,绝非是这大汉对手。燕洛雪自己相当清楚不能和那大汉硬碰硬,只好飘来荡去,不断闪躲,渐渐力不从心,有几次她都想使用她腕上的暴雨梨花针,但都没有空闲腾出手,那大汉的武功太高。 秦慕萧以一对多,也不是第一次,若在平日说不定还以此为乐,但今日燕洛雪在那边低呼不断,气喘吁吁,他眼睛不住看向那边,分了心神,渐渐也落了下风。 二人相隔不远,此时却像远隔重山,遥遥不能呼应。燕洛雪绝望喊道:“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秦慕萧哪里肯听,他狂吼一声,攻势斗涨,黑衣人连连后退,燕洛雪趁此空档旋身飞起,落在秦慕萧身旁,与秦慕萧背靠背与这些黑衣人对峙。 燕洛雪说道:“你先走,你一定要把消息送出,你武功好,一定可以脱身,我在太子府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实在不行我就去找裘许穆。” 秦慕萧紧咬牙根,不断摇头。燕洛雪心一狠,喊道:“你这样会害死我的亲人,我再不会原谅你,再不会见你。” 燕洛雪决然飞起,仗剑向那大汉刺去,秦慕萧想冲过去,却又被隔开,看来那些黑衣人确实针对燕洛雪,或者应该说是“荣华公主”,可这些人真是燕重烨的人吗?即使是燕重烨,他也不放心啊。这时燕洛雪又喊:“还不走,你真要我恨你吗?” 秦慕萧紫玉箫横扫出去,黑衣人身体后仰,秦慕萧如大鹏展翅,飞跃出十数米开外。他回头望向燕洛雪,眼中有不舍,又有恐惧,终于狠心脚上加力,飞速离去。 第七十八章 桃花依旧笑春风 燕洛雪见秦慕萧一走,不再顾虑,一剑剑凶狠刺向那大汉,那大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鞭子,他猛然使力挥起,那长长鞭绳卷住燕洛雪小腿,那大汉使劲一收,燕洛雪旋转着飞起,顺着鞭子方向,伸腿向那大汉踹去。那大汉并不闪避,张开手臂,燕洛雪一脚踹空,那大汉手立刻垂下,用腋窝将燕洛雪的腿夹住,燕洛雪不退反进,挺身攀上,张嘴就咬住大汉手臂。大汉也不喊疼,只拿出绳索将燕洛雪捆个结结实实,并用黑布蒙住燕洛雪双眼,堵住燕洛雪的唇舌。 燕洛雪失去了自由,又失去了视力,只知道被塞进一个车里,却不知到了那里。在一次歇脚时,燕洛雪被强行灌了些粥,随后又被装进木箱之类的东西中。燕洛雪在里面悠悠荡荡,浑浑噩噩,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竟听见一片哭声,好似哭丧。 燕洛雪挣扎着欲起身,却被一只手按住,不得动弹,那另一只手还摸了摸她的脸。燕洛雪一阵哆嗦,不会是燕重烨吧,可是不对呀,那手虽凉,却很纤细,似乎是女子之手。 燕洛雪心中哀号:这到底是哪一出啊?燕重烨在搞什么鬼?把我装进棺材里,这旁边也不知是人是鬼?究竟要把我送哪去啊?不会是想威胁我爹吧?也不知秦慕萧将信送到没有?皇祖父的“红尘迷乱”咒解了没有? 哭声渐渐止歇,周围也没了人语喧哗,车队似乎出了城。燕洛雪现在越来越糊涂,也越来越害怕,这些人似乎不是燕重烨的属下。燕重烨何必将她弄出成城?若不是燕重烨,会是谁呢?东齐还是西秦?若是西秦还算好,可若是东齐,想到那东齐幽王的恶名远扬,想到临淄王的邪魅,燕洛雪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恐惧,想要挣扎起来,但又被人按住。 突然,棺材盖被掀开,哐啷一声,身旁之人先行出去,随后棺材被放倒,燕洛雪从里面滚了出来。 一女子笑了起来,笑声好不得意,也令燕洛雪感到熟悉,同时也松了口气。原来是裘许穆。裘许穆?裘许穆抓她干嘛啊?莫不是真是太贤惠啦,忙着为花心丈夫网罗天下美女? 裘许穆解下黑布,燕洛雪双眼咋见光明,眯了起来,嘴却没闲着:“裘许穆,你这个坏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裘许穆咯咯又笑,说道:“说真的,公主你这脾气可真见长,与盛名不符啊,世人都夸你高贵典雅,说起话论起理不卑不亢,原本我很心折,可这次见怎么就像个小丫头般沉不住气呢?” 燕洛雪心想“我本来就是小丫头”,于是也不理睬她讥讽,只追问:“你要送我去哪里?” 裘许穆坏坏一笑:“你啊,惹的情债太多,我送你去还债。他啊,可盼你盼得望眼欲穿呢,这一路上为了安全将你送出燕京,委屈公主了,见了你的旧日相好,可不要告状啊!” 她那边沾沾自喜,燕洛雪这边却已石化。原来如此,原来是西秦武帝秦柯,秦柯勾结了北燕太子妃裘许穆劫持自己的娘亲。 燕洛雪庆幸:庆幸当初勇敢扮成娘亲,庆幸被劫之人是自己,而非娘亲。 接下来的路程虽不十分舒适,但还算有趣。嘴堵着,眼睛却可观看沿途景色。裘许穆十分健谈,为她介绍沿途风光,虽有些吵,但确也解了燕洛雪几分无聊。燕洛雪一直在纳闷:裘许穆,堂堂北燕国太子妃,为什么会成了西秦国武帝秦柯的j细。 裘许穆对燕洛雪的怀疑目光视而不见,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脸上有掩不住的兴奋与期待。这种心情让她忘乎所以,在这偏僻小道上,当着众多手下,不顾自己身份,哼唱起曲子来。燕洛雪听了,心中疑虑更甚。 这首曲子曲名“山间”,燕洛雪很熟,这是她幼年时随她爹弄琴时常弹的曲子。它弦律简单,却显悠远空旷,琴音一起,如坐环山之中,聆听水流飞溅,意境绝佳。燕洛雪当年曾问此曲何人所作,燕重垚惆怅回答:“此曲乃明嘉诩之父明阳所作。单孤山群峰依旧,而‘山间’已成绝响,叹!叹!” 这裘许穆和明阳会有关系吗?她正想示意裘许穆,要她解开她嘴上的布,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出现在前面,领头的一身武士打扮,头戴银盔,身穿银甲,腰悬佩剑,却是周伯周化风。 周化风马上抱拳行礼,和裘许穆说了几句客套话,说话时不断向她这边看。不一会儿,周伯从马上下来,向她走了过来。他解了捆着她的绳索,拿去了她嘴上黑布,但却出手如电,连点了她身上两个|岤道。唉,还是不能说话,她暗暗运气,气息石沉大海,真是可恶!她苦着脸对周化风释出一笑,周化风明显一愣,却没多想,只歉然说道:“请公主见谅。” 两队人马合为一处,进入一片密林,过了这片密林,燕洛雪发现他们来到了一个山坳。山坳里星星点点建了些简陋房屋,好似山间猎户。在那一处房前,迎风站着西秦武帝秦柯。他身披黑色裘绒斗篷,头戴黑色裘绒顶帽,目光晦涩如海,深不可测。燕洛雪心中叫苦:“真是一团糟啊!” 裘许穆拉燕洛雪下车,将她连拉带拽,推至秦柯面前,喜滋滋说道:“武帝陛下,我把她完好无损带到了您的面前,可还满意?您也该兑现承诺了吧!” 秦柯目光在燕洛雪脸上一扫而过,如阳春般温暖笑容扬起。他咳了两声,看向裘许穆,略带一丝怜悯,说道:“只怕太子妃未必想听实话。” 裘许穆笑容有些凝结,她后退了一小步,又干笑数声,说:“陛下要骗我吗?你我同命相连,你何必……” 秦柯手一摆,裘许穆住了口。秦柯又看看燕洛雪,那眼神更让燕洛雪心惊肉跳。秦柯说道:“太子妃所寻之人乃是南凤国前左将军明左睿的长子明阳,只是明阳故去二十一年矣。” 燕洛雪有些不忍看,将头别过。却听裘许穆心碎的声音:“骗人!骗人,他怎么会死,他说他会回来找我,他会回来!” “你不信吗?她倒是很熟悉明家,明阳之弟明月曾是她的护卫,让她告诉你此事是不是真?”秦柯手指燕洛雪,残忍说道。 燕洛雪|岤道被封,口不能言,只对着裘许穆连连点头。裘许穆手捂着脸,坐到了地上。蓦地她仰头哭叫一声:“燕重烨,燕重烨,我好恨你!”一跃起身,跨上一匹战马,打马飞奔而去。 秦柯转头,默默看着燕洛雪,燕洛雪知道,他是在看自己娘亲。秦柯上前一步,她就退一步,终于,她绷不住了,狂乱地挥手,想要夺路逃走,可她如今施展不了轻功啊。秦柯上前,伸手抬起她的脸,她全身僵硬,她扭过脸,不敢看秦柯。秦柯深沉嗓音响起:“你就这么怕我?” 燕洛雪摇头,又点头,又伸手指了指自己嘴巴,秦柯恍然大悟,微微一笑,手指连弹两下,解开了燕洛雪|岤道,燕洛雪一下子蹿出老远,与秦柯拉开了距离。秦柯看她一脸戒备,眼内笑意更深,仿佛很开心,他声音低柔婉转:“荣华,我终于又见到了你。” 燕洛雪本想实言相告,可听到这句话,她将冲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若秦柯知道眼前人不是他日日思念之人会怎样?会暴跳如雷?会杀了她? 秦柯说道:“你知道吗,这十八年我……” “别说”燕洛雪沉声喝断秦柯的话,秦柯看着她,皱皱眉,有些漾怒,说道:“你不想听吗?你整日听着燕重垚花言巧语,我说几句你就烦吗?”那样子,真是让人左右为难啊!没办法,豁出去了!总不能听她娘亲的旧情吧。她扑通一声跪下,跪在了秦柯面前! 秦柯勃然色变,森然说道:“你跪我,你现在跪我,为何跪?当年我登基你都不曾跪下!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我会胁迫你吗?我只想见你一面!” 燕洛雪眼一闭,心一横,脖子一挺,喊道:“才不是这样!我只是不能听,不该听。皇帝舅舅,是我,我是燕洛雪!” 天静了,地静了,人静了,这世界死寂一片。突然,燕洛雪感到脸上一丝凉意,她仰头,天上飘下雪花,这北方山间雪来得好早。她看向秦柯,秦柯如石像一般,死死盯着她,见她目光投过来,他嘴角掠过残酷:“好!燕重垚,你好!你把女儿送到我身边是要嘲笑我吗?我不好好招待她你怎能满意!” 他大步上前,一把拎起燕洛雪,将燕洛雪拎进屋子,粗暴摔在土炕上。燕洛雪尖叫:“你要干什么,你要伤害我,阿萧不会原谅你的,阿萧,快来救我啊!” 秦柯骤然止住正要扑过去的身子,他气疯了吗?他怎能做这样天理难容的事?她是儿子的女人,他伤害了她就等于伤害了儿子。他仰天大笑:“燕重垚,这是你计划好的吗?我殚精竭虑,还是斗不过你,不过,你等着,我定要踏平你北燕的燕京城,我动不了你女儿,还动不了别人吗?” 燕洛雪在炕上瑟瑟发抖,但还是勇敢张口:“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爹…… 秦柯满腔怒火,发不出来,高声喊道:“来人,把这个小丫头交给方娟,将她这身衣服扒下来,圈进黑石屋,饿她三天!” 燕洛雪听了,从炕上一跃而下,说道:“谢皇帝舅舅不杀之恩!” 秦柯袍袖一挥,喝道:“滚出去!” 燕洛雪出去,听见秦柯又是一阵大笑,笑声最后转为愁苦万分。燕洛雪潸然泪下。秦柯真是可悲可怜,为何执着于虚空,为何不怜惜自己,为何不珍爱身边之人,却非要对她娘亲念念不忘。 燕洛雪梳洗一番,换了寻常农家女衣裳,坐在这黑石屋中,准备饿三天。谁知周化风悄悄送来吃的,不知是秦柯授意还是因为秦慕萧,总之,燕洛雪吃得心满意足。她已盘算好:只等夜深人静,她就要趁夜出逃,来一个:月下燕洛雪,轻骑追许穆。 第七十九章 惶惶然误入狼窝 夜间,燕洛雪谎称解手,轻易出了黑石屋,也不知是秦柯本无意关她还是真的因伤心过度疏于了防范,她又很轻易地弄了一匹马。她从裙子内里扯下几片布,将马蹄包住。她牵着马,悄手悄脚出了山坳。她不知道,周化风一直跟着她,直到天大亮,直到她在一条小河边,见到了精神萎顿的裘许穆。 裘许穆独自一人,坐在小河畔,哭得梨花带雨。燕洛雪坐在了她身边,看了她很久,她理都不理。燕洛雪此时对她又是不解,又是同情,又是好奇,还有几分气愤,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跳了起来,看了看燕洛雪,不耐烦吼道:“哪里来的小花猫,滚开!” 燕洛雪心里有气,立刻出言反击:“那也好过不肯回家的野猫。” 裘许穆被说到痛处,面红耳赤,举手就要打燕洛雪。燕洛雪微笑着抬手擎住,说到:“对不住,对不住,这两日承蒙太子妃照顾,我应先道谢才是。” 裘许穆呆愣一下,她弯腰将手伸进水里,然后就向燕洛雪脸上抹去。燕洛雪脸上灰尘尽去,露出一个绝色俏佳人,酷似荣华公主却绝不是荣华公主。裘许穆吃惊喊道:“一直都是你!你是荣华公主的女儿!” “正是!洛雪这厢有礼!”燕洛雪脸上露出些许嘲讽,但还是中规中矩向裘许穆施了一礼。 裘许穆摇头不止,感到难以置信。她对着奔流河水,喃喃自语:“天意弄人,秦柯用尽心机,也见不得心上人,我盼来盼去,盼到的却是阴阳两隔,这上苍就这么无情吗?” 燕洛雪伸手抚着河岸边即将枯萎的小草,冷笑一声说道:“我却只知太子妃无情,为了自己,出卖别人。” 裘许穆“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申辩:“北燕国灭我裘氏,裘氏三百多口人,只留我一人活在世上,燕重烨不顾我已经和杨公子定下婚约,强行抢我进门,我和他们是仇人,既是仇人,何来出卖!” “你真是口不对心,你若想报仇,有的是机会,会一等二十多年吗?燕重烨日日在你身边,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把他们当仇人,谁相信?”燕洛雪突然刻薄起来,真是毫不留情。 裘许穆恼羞成怒,冲到燕洛雪面前,摇着她的肩膀,喊着:“你懂什么?你一个小丫头会懂什么?你怎知一个弱女子思念成疾惶然无助却突然被强娶,被……”她突然又流泪,说不下去,她伸手拂去泪水,直起身,低声说道:“可笑,和你一个小丫头有什么说的。” “哦,洛雪有一事不明,你既然憎恨燕重烨,为什么还要回燕京?天地之大,还怕找不到容身之处吗?你可以去南凤国啊,明阳有一子,叫明嘉诩,是我师兄。”燕洛雪眼神清亮,望着裘许穆。 裘许穆听了,笑了,泪水却又流下来,“他娶妻生子了,那我也就放心了。”她叹了口气:“为什么回去?问得好!回去我就能向他兴师问罪吗?他若知道,不知道会有多高兴。他这回可称心如意了。”说到最后,语声几不可闻。 燕洛雪说道:“怕不会吧,他现在正闹心呢,他现在可能没空理你,他给我皇祖父下了‘红尘迷乱’咒。” “什么?他给皇上下了咒术?”裘许穆脸色剧变,声音都变了。 “你不知道吧?现在知道了你就猜猜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依我看来,他这么做也许有一半是为你,他对你很好啊,为了替你报仇解恨,不惜向皇祖父下咒,你知道吗,咒术弄不好会伤及己身。”燕洛雪有意试探。 裘许穆双眼发直:“他这个疯子,他这个傻瓜,他哪里是为我报仇,他是想逼死我!他是不给我退路,皇上他怎么样了?” “我被你捉来,也不知情形如何了。看来你也不赞成燕重烨的做法,你应该速回太子府。”燕洛雪冷静说道。 “那你呢?”裘许穆问道。 “我,我就扮成你的侍女好了。”燕洛雪笑笑,手上沾了些土,又向脸上抹去,“我爹他们定会去太子府找我的,你可要保证我的安全啊。” “你这孩子,真是胡闹,你不知,你不知他疯起来是什么样子,若出事,我如何向你娘交代。” “哼,你还敢说这话,你将我娘送给秦柯,就不怕秦柯伤害我娘,你又哪里对得起她了?”燕洛雪一针见血。 裘许穆却不以为忤,她伤感说道:“我流落江湖,被游学的杨公子收留,我们本来就要成亲,杨公子收到家信,说娘亲病重,他要我随他前去,我想我一去就不会再回北燕,便偷偷跑去祭祀死去的父母,结果却遇到了燕重烨。等我摆脱燕重烨返回单孤山家中,已是人去屋空,我苦苦思念于他,甚至悄悄积攒了盘缠,可就在我准备上路时,燕重烨派人将我掳进了东宫。等我再次获得自由,我儿子已经三岁了。十年前这个时节,我怀念杨公子上了单孤山,巧遇乔装出游的秦柯,他听见我的琴声,说他听过此曲,要为我寻访作这曲子的人,我许下诺言,为他做一件事。我有求于他,哪还顾得上什么。” 燕洛雪心生恻然,怪不得他们这对夫妻如此古怪,这也可说是天意弄人! 二人上马,快速飞奔,燕洛雪发现这不是来时之路,就叫道:“怎么回事,怎么不走原路?” 裘许穆说:“那条路偏僻,当时人多,又必须隐秘,如今就你我二人,还是走大路。过了这片桦树林,就到了官道,就没什么危险了。” 燕洛雪点点头,一路跟着裘许穆,穿过桦树林,前面果然是宽阔官道,只是奇怪得很,官道上冷清得过分,是一人也无。 裘许穆苦笑:“一定是燕重烨不了哨卡,盘查找我呢。” 燕洛雪心中暗想,这对夫妻真是,一个平日拈花惹草,一个终日愤恨难消,分开了,却似乎又很牵挂,这种感情,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正走着,一队军马果然出现,裘许穆上前,那队人马领头的正是燕重烨身边的计子桥。 计子桥躬身对裘许穆说道:“下官恭迎太子妃,请太子妃随下官去见太子殿下。” 裘许穆头一扬,大声说道:“计大人,前面带路。” 计子桥走在前面,细心的燕洛雪发现计子桥的手紧紧攥着,似乎很紧张。 “难道太子正发怒?”燕洛雪有些疑惑,但时间没有让燕洛雪细细思索,他们已经来到一座大帐前。裘许穆也不用计子桥通报,一掀帘子,走了进去。燕洛雪在外面只听见一声惊呼,就没了动静。 燕洛雪想到燕重烨暴虐,会不会……她就要冲进帐,却被帐外士兵拔剑拦住。计子桥说道:“人家夫妻斗气,你这个丫头急什么?来人啊,将这个丫头送到那顶蓝色大帐里去。” 燕洛雪心中疑窦丛生,计子桥今天和往日不同,似乎少了些奴才气,多了些颐气指使。那蓝色大帐中会是谁?难道他们还认为我是“荣华公主” 燕洛雪被粗暴推搡着进入了这蓝色大帐。大帐中一张书案,一张大床,床上坐着一个绝艳女子,身披白色貂裘披肩,手捧着金色镶花暖炉,一双妙目讥诮地瞧着燕洛雪,却是东齐幽王的宠妃水茵儿。 燕洛雪望着水茵儿总水汪汪的多情目,望着水茵儿总笑盈盈的红唇,望着水茵儿涂 舞魅君心第22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涂着艳红色蔻丹的纤纤手指,心里喊道:“这下,真的糟了。裘许穆刚进去的大帐不会是东齐幽王那个色鬼的吧?” 燕洛雪想到这里,下意识害怕地伸手在脸上又抹了两下,这下子脸上更花了。水茵儿见了,扑哧一笑,风情万种走了过来,用手指挑起洛雪下颌,语带浅笑:“小丫头倒有趣,你主子没遮遮掩掩,你倒扮个小花猫,怎么,你比你主子漂亮吗?” 燕洛雪躲开她的手,说道:“你们抓了我家主子,到底意欲何为?你若敢让那老色鬼侮辱我家主子,我家主人不会放过你们的。”唉,也只能先这样虚张声势一番。 “哈!哈!哈!”水茵儿似听了什么可笑的事,笑得花枝乱颤,久久,她止住笑,说道:“好啊,我就等着呢。都说燕重烨冷酷无情,从不把女人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也只有这裘许穆能得他些许关注。我如今就是要看看,他将女子当做物品转来赠去的下场,小丫头,你就留下,好好看看你家主子的嘴脸。” 燕洛雪知道,水茵儿这是要报当年之仇。她冷下脸,不屑说道:“你当年受燕重烨所辱,如今你又让人侮辱裘许穆,你又强过燕重烨几分?再说,你若让人侮辱裘许穆,我敢说裘许穆绝不会再见到明天的太阳,到时你们什么都得不到,只会激怒燕重烨。”燕洛雪索性对水茵儿澄清利害。 果然,水茵儿收了笑容,上下打量着燕洛雪,问道:“你是谁?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边说边上前用袖子擦燕洛雪的脸。 燕洛雪退开一步,屈膝一礼,说道:“贵妃娘娘安好,我是洛雪。多日不见,您威仪更胜往昔啊。” 水茵儿大为震惊,她紧走几步,掀帘向外看了看,回身拉过燕洛雪,将燕洛雪拉坐到床上,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你那位夫君呢?你为什么和裘许穆在一起?” 燕洛雪说道:“我和她在一起很奇怪吗?我们偶然遇在一起,结伴而行,贵妃娘娘,我现在只想知道裘许穆有没有危险,那座大帐中是不是那个幽王?” 水茵儿笑笑,摇头,说:“放心,我虽然恨燕重烨,却没有他下作,帐中人绝不是你想的,你绝猜不到,裘许穆的清白不用你一个小丫头操心。对了,你还没算回答我的问话。” 燕洛雪眼珠一转,说道:“还不是因为燕重烨和你们东齐太子勾勾搭搭。”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然后呢?”水茵儿脸色微变,却并没上钩。 燕洛雪心中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对了,是计子桥。看来计子桥是东齐的j细,那燕重烨这边的情况东齐不是应该了如指掌吗,水茵儿问的不是她,而是她的爹娘。这,她怎么会说,再说她也真不知道啊。也不知秦慕萧怎么样了。 燕洛雪不再继续装糊涂,打个哈哈:“贵妃不是都知道了吗,计子桥不会隐瞒什么吧?” “你,你,你就是那个荣华公主对不对?你扮作了你娘!你娘是荣华公主!”水茵儿有些了悟,“裘许穆为什么劫走你,不会是怕燕重烨对你,不,对你娘动真格的吧?” “这我怎么会知道!贵妃娘娘,你放了我吧。”燕洛雪判断水茵儿对她应没有恶意,于是斗胆相求。 “好,等事情一过,我定会放你走,你先忍耐几天。”水茵儿一口答应,恍惚着,好像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一样。 燕洛雪心中着急,但也不敢表露,只好唯唯答应。这时,帐帘被掀起,裘许穆被推了进来。裘许穆面白如纸,嘴唇哆嗦,显然受了惊吓。 燕洛雪跳起扶住摇摇欲坠的裘许穆,质问水茵儿:“你不是说没事吗?为什么会这样?”又问裘许穆:“是谁,他是谁?” 裘许穆紧紧抱着燕洛雪,从燕洛雪的身子汲取温暖,燕洛雪感觉裘许穆全身湿漉漉,似刚从冰窖中出来一般。 水茵儿冷笑一声:“原来大名鼎鼎的北燕太子妃裘许穆不过是徒有虚名,连个孩子都不如。” 裘许穆松开了燕洛雪,透过泪眼,看着雍容华贵的水茵儿,惨淡一笑:“是你,真想不到!你抓了我是要报仇,还是要威胁北燕?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会受人胁迫吗?” 水茵儿轻移莲步,姿态万千,她走到裘许穆身边,贴着裘许穆的耳根,一字一字说道:“我们不妨赌赌,我赢了,燕重烨死;我输了,你死。” 这么恶毒,水茵儿怎么说得出口,水茵儿确实不是一般的软弱女子,燕洛雪又一次领教了。 第八十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没过多久,这支队伍整肃开拔。将士明显训练有素,动作迅速,且悄无声息。燕洛雪、裘许穆、水茵儿三人在车里,四周三十二名卫士护卫,若想逃跑,难如登天。燕洛雪沿途一直留心观察,期望找到空子可钻,可那些卫士就像长了好几双眼睛,燕洛雪的小动作都打了水漂。不但毫无成效,还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傍晚,他们在隐蔽山谷中安营扎寨。这些卫士又一次展现才能,几顶帐篷很快搭好。水茵儿帐中又多了几块厚厚的毡子,明显为燕洛雪和裘许穆准备。“还好,待遇还不算太糟。”燕洛雪也只能苦中作乐。 这时,一卫士喊道:“贵妃娘娘,卓将军求见。” 水茵儿细致的眉毛略略皱起,而裘许穆脸色变白了,伸手拉住了燕洛雪,双眼望着帐篷口。燕洛雪不由得对这位卓将军“肃然起敬”:只一个称号就叫裘许穆吓成这样,难道是凶神恶煞,燕洛雪起了好胜之心。 水茵儿拂了几下秀发,整了整衣衫,脸色也不太自然,慢慢掀帘出去了。燕洛雪的好奇心占了上风,她悄悄来到帐篷边,屏住呼吸,蹲了下去。 水茵儿说道:“不知卓大人何事?本宫饿了,正要进膳。” “打扰贵妃娘娘用膳,实在是下官的过错。”那声音如绸缎滑过人心,似流水润人唇舌,真是动听。可接下来的话让燕洛雪花容失色,“可下官今天看娘娘对那个小丫头很是照顾,但不知这小丫头有何出奇,得了娘娘如此垂青?” 那卓将军口口声声下官下官,但语气却高高在上,燕洛雪心中直划魂儿,有古怪,太古怪,而且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熟悉,怎么这么像临淄王齐隽? 水茵儿轻笑:“怎么啦,一个小丫头罢了,卓大人,本宫无子,喜欢照顾一个小丫头也不行?” “行,当然行,不过娘娘素来不太理人,偏突然间对这个小丫头上心,下官不能不想,您以前见过她?”卓将军疑虑未消。 “她是裘许穆的丫头,本宫怎会见过。卓大人,你究竟在怀疑什么,不妨直说!”水茵儿定是撂下脸了。 那卓大人呵呵笑了两声,声音温润,他说道:“娘娘莫怪,我们身处敌国,处处应小心为上。你去将那丫头带到我帐中见我。”说罢,足音响起,渐行渐远。 水茵儿进来,叹了口气。裘许穆紧拉着燕洛雪的手直摇头。水茵儿说道:“走吧,躲也是没用。” “等一下,你千万记住,不要看他,尤其不能看他的眼睛。他会套你的话。”裘许穆提醒。 燕洛雪被送到大帐时,大帐里没有人在。帐内摆设简单,与水茵儿帐中并无二致,略有不同的是这帐中书案上铺开着一副地图,上面钩钩画画,标注了好多地名,燕洛雪为了看清,伏到了书案上。帐帘掀起,燕洛雪尴尬回身,不期然,坠入一双邪魅的眼眸中。 深棕色的眼眸透着探寻,透着调笑,透着玩味,也透着嗜血的兴奋,让人不由自主沉醉其中,不愿出来。燕洛雪就这样痴痴傻傻呆望了好久,一声嗤笑传来:“原来是只呆头鹅。” 魔咒没了,燕洛雪清醒过来,想起了裘许穆的警告,他的眼睛确实有古怪,似一潭深井,蛊惑着人心。但蛊惑她?还差些!她对这双眼睛免疫,齐隽,我们又见面了。面具是吗?那么对不起,不打招呼好了。 燕洛雪整了整心神,再不直视他的眼睛。她似害怕垂下眼帘,规规矩矩施了一礼:“见过卓将军。” 临淄王实难符“将军”二字,他扮女装还颇丰满,但是身为男儿身却体型单薄,一袭玄色罩衫松松垮垮罩在身上,使他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他的脸上罩着一个银面具,面具上有花纹,燕洛雪没敢细看,面具罩着大部分脸,使他微微挑起的薄唇更加神秘,使他那双眼眸更加诱人。 临淄王动听如歌的声音散发着慵懒气息:“好说,不过,本将军吩咐过属下,叫他们好生招待你们,怎么都过了一整天,也未见姑娘洗把脸。”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燕洛雪心中咬牙切齿,口中却说道:“一下子莫名其妙被你们抓来,哪还有心情洗脸。”她知道,她的面容瞒不住了,十有八九临淄王已经认出了她,因此故意戏弄她,看她出糗,他一向精于此道。 “哦?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既然姑娘没心情,就让本将军亲自服侍姑娘洗脸好了,来人!去打盆水!”临淄王显得殷勤备至,可这番好意燕洛雪实难消受啊。 燕洛雪连忙摆手,说着:“怎敢劳动将军。” 一卫士捧着一盆清水进入帐中,将之放到书案上,临淄王望着燕洛雪,燕洛雪望着水盆。“唉,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如果他要做色鬼,我就以死相拼。”燕洛雪一下子把脸埋进水盆,掩了她即将奔涌而出的眼泪。 临淄王又一笑:“这才乖。” 燕洛雪周身起了寒意,这临淄王似乎还真享受起请君入瓮的快感。 燕洛雪洗净了脸,站得离临淄王远远的,也不看临淄王,但她清楚地知道临淄王目光如影随形,高深莫测。她此时如待宰的羔羊,只等着屠夫挥起屠刀了。她脑中充斥着各种危险可能,以至于没有听清临淄王的问话。 她无奈之下,磕磕巴巴说道:“麻烦将军再说一次,我没听清。” “耳朵那么不好使,不妨站近些。”临淄王好脾气。 燕洛雪执拗,不肯动,临淄王施然起身,燕洛雪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沉静地望着临淄王。 临淄王笑笑,问道:“故人见面,难道都不问候一声吗?” 燕洛雪说道:“我现在叫裘雨,是太子妃娘娘捡回来的。与将军素未平生。”她在忘忧谷曾为临淄王遮掩身份,此时临淄王不是应该有所回报吗? “裘雨?你们这很缺雨吗?我看你不如到我这来侍候我,我给你起名叫卓鱼儿,可好?反正你本来就应是我的侍女,不是吗?”临淄王见燕洛雪低着头不看他,就用言语调笑。 燕洛雪索性故意打诨:“我家娘娘如今孤零零,就雨儿一人陪在身边,雨儿怎可弃她而去;你身边能人众多,挑谁捉鱼都可以。” 临淄王爽朗大笑,说道:“几日不见,竟又有趣了几分,怎么成了北燕太子妃的侍女,你那位夫君呢?他怎么舍得你去侍候别人?若他得知你又落到了本王手中,他会不会暴跳如雷呢?” 燕洛雪此时心已焦躁,这么干耗下去,她会挺不住,她该怎么办?出手偷袭?这临淄王看起来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自己那点功夫恐怕无济于事,反而有可能激怒他;可不出手,她又怎么摆脱他呢?她抬头看向书案,咦?书案后没人了。 她一扭头,临淄王就站在她旁边,居高临下审视着她,那银质面具发着寒光,映得他双目也似有点点星光,燕洛雪嘴抿着,全神戒备。临淄王愉悦笑了,白牙森森,燕洛雪缩了缩脖子,想要躲开,却被一只大手抓住手臂,大手冰凉有力,燕洛雪一动都不敢动。 燕洛雪不敢看临淄王,索性闭了眼。临淄王将燕洛雪拉至身边,轻笑道:“还记得我们分别之时我怎么说的?不如你今夜就在本王帐中歇息如何?” 临淄王说话之时故意靠近燕洛雪的脸,他的气息暧昧让燕洛雪害怕,他的语意亲昵,更让她难以忍受。但她知道她不能示弱,示弱了临淄王会得寸进尺。她抬起明眸,温婉一笑:“洛雪是有夫之妇,怎可在别的男人房中过夜。” 临淄王盯着她的浅笑,暗哑说道:“如此绝色,谁会在乎呢?”临淄王捉住她一只手,他冰凉的手指在她手上慢慢划过,燕洛雪猛力挣回,脱离了临淄王的掌控,临淄王略带遗憾微笑:“小猫发威了,猫爪子露出来了,过一会儿是不是毛都会竖起啊。” 燕洛雪冷笑:“王爷戏弄一个小女子算什么?你不要忘了我对你的救命之恩!” “终于不装了,很好!但我只是想让你过来侍候我,何谈戏弄,救命之恩?你还敢提?我为什么会受伤?还不是因为救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临淄王眼神变得冷冽起来,燕洛雪不由打了个冷战。 这时一人在帐外叫道:“将军,嘉兰有事求见。” “嘉兰?”燕洛雪一惊,明嘉兰吗?燕洛雪看向临淄王。 临淄王注视着她,蓦地笑了:“南凤之行,总不能空手而归,嘉兰对我照顾有加,我用着很是顺手,舍不得就给她带回了东齐国,怎么,你这么看我,莫不是嫉妒她代替你成了我的侍女?” “这个疯子!”燕洛雪心中骂了一句,但嘴上却说:“你这样暗里来暗里去,让凤夜澜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你!” “南凤灵帝本王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凤夜澜那个窝囊太子!你有功夫担心别人,不妨想一想本王接下来会怎么对你?”临淄王说道。 “王爷此时乔装,不想露了身份吧,洛雪一定会为王爷保密的。”燕洛雪低声说道,“嘉兰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哼,还是和从前一样令人讨厌,你想本王还会犯以前的错误吗?嘉兰她已经是他本王的女人了,你赶她离开她也未必离开,要不,你就试试?”临淄王说罢,喊道:“进来。” 一身戎装的明嘉兰走了进来,她的视线落在了燕洛雪身上,燕洛雪也直视着她的眼睛,想要看出她心底的真实,但明嘉兰神色平静,眼里除了一丝讶异,别无其他。燕洛雪的心不断沉了下去。 明嘉兰对临淄王恭敬地一抱拳,说道:“将军,帐前来了个人,自称是西秦国秘使,有要事和将军相商。” “西秦国密使?来干什么?示威?还是串谋?还是秦慕萧来探消息?”燕洛雪心神一下子被勾了过去,忘了自己尚在危险中,她也忘了身边还有一只猎豹,正偷偷盯着猎物,她脸上表情变化全部尽收于临淄王眼里。 临淄王回坐到书案后,说道:“本将军要会客,你若想听就躲到床下好了。” 燕洛雪一听,知道自己的关注惹了嫌疑,忙摇头说:“将军会客,我不便在场,我就回我家主子那里好了,何必躲在床下。”边说边向帐边移动脚步。临淄王知道她想溜走,对明嘉兰使了个眼色,明嘉兰跨了一步,拦住了燕洛雪。 “嘉兰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燕洛雪拉住了明嘉兰的胳膊。 明嘉兰冷淡一甩手,说道:“为什么?我如今这样,还要拜你所赐,我背井离乡,与亲人永隔,都是因为你这个妖孽。” “嘉兰姐姐?”燕洛雪听到这厌憎的词汇从明嘉兰口中说出,一时间难过地缩回了手。 临淄王说道:“请密使进来。” 明嘉兰出去,不一会儿,带了西秦国密使进来,燕洛雪一见,眼泪都快下来,原来这人是周化风。她背过身,仰头,将眼泪憋了回去。 第八十一章 魔眼如电难脱身 周化风进账之后并不看燕洛雪,而是向临淄王一拱手:“将军,周某奉吾皇之命,前来与将军商议一事,可否请将军屏退左右?” 临淄王目光在燕洛雪脸上略作停留,便点头说道:“嘉兰,带她先出去。” 明嘉兰答应一声是,拉着燕洛雪出了大帐,走到稍远僻静之处,撂开了燕洛雪的手。 燕洛雪问道:“嘉兰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欺负你了吗?” 明嘉兰环顾着四周,轻声说道:“他也不过是可怜虫罢了,欺负我什么呢?你若将来见到嘉许哥哥,请他转告我爹,就说嘉兰嫁人了,夫君对嘉兰很好,只是家规甚严,不得回乡探望,让他们不要惦记。” 燕洛雪望着明嘉兰,不知说什么才好,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真的嫁给了临淄王?难道真是她牵累了她?燕洛雪低声说道:“对不起,嘉兰姐姐。”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选择留在他身边,你放心,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明嘉兰说道。 燕洛雪望着明嘉兰面无表情的面庞,说道:“他性情古怪,嘉兰姐姐千万要小心些,不要被他耍的团团转。” “哼,你是在说你自己把他耍得团团转吗?”明嘉兰斜着眼看她。 见明嘉兰似乎对她心无芥蒂,燕洛雪紧绷的神经略略放松,长吁一口气,说道:“嘉兰姐姐刚才那样子,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很惨,恨死我了。” 明嘉兰正要回应,那边传来卫士喊叫,明嘉兰带着燕洛雪回到大帐边上,周化风对着燕洛雪施了一礼:“郡主,周某已经和卓将军谈妥,请郡主到西秦大营做客几天。” 燕洛雪闻言狂喜,但面上却故作吃惊害怕,喊道:“为什么我要去西秦国?不,我不去。” 临淄王面上笑容不怀好意:“你去西秦,定会被细心呵护,他对你娘用情至深,还会害你吗?”说罢,不怀好意,哈哈大笑。 周化风施了一礼,说道:“多谢将军成全。”转身对燕洛雪严厉说道:“郡主请吧。” 燕洛雪假装委委屈屈跟在周化风后面,临淄王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迟疑,他脑中忽然闪现燕洛雪在锦阳宫留香阁中夜晚抚琴的情景,这样一个纯美的可人儿被当做替身遭受蹂躏,会不会太残忍?可是,他转瞬间就似见到了巧悦姨被他父皇糟蹋的可怕一幕,眼里霎时蒙上寒霜,心肠随之冷硬。 燕洛雪走到大营出口,远远地,她已经看到了扮成宋千里的秦慕萧站在树下,牵着马缰绳,正向她这边望着。她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她却不知道临淄王站在远处一棵枯树上,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脚步一加快,临淄王立刻察觉出不对劲,随即向出口处发出信号,营门口卫士将燕洛雪和周化风团团围住。 临淄王很快就到了营门口,周化风不解看着临淄王,临淄王一笑:“周将军见谅,卓某想了一想,还是有些不妥,小郡主身份特殊,若南凤国得知卓某所为,岂不会引发两国争端,好在几日后四国君主皆会见面,到时再共同商议此事,岂不是皆大欢喜。” “反复小人!阴险狡诈!”燕洛雪心中不停咒骂临淄王,嘴唇都快被她自己咬破了,临淄王目光在她唇上打了个转,落到了远处秦慕萧的身上,手一抬,问道:“他是何人?” 周化风说道:“他是吾皇身边暗卫营副统领宋千里。” “是吗?”临淄王淡笑着看了看燕洛雪,低声说道:“似乎有些眼熟,似乎和郡主有旧?” 这时该死的计子桥突然出现了,他说道:“将军,正是这位副统领护卫着燕姑娘来到了燕京城。” “是吗?有趣,太有趣了!好,好极了!”临淄王仿若听到什么趣事,大笑起来。 “原来又是故人,原来是木兄前来寻妻,木兄每次就非得这般藏头露尾吗?”临淄王洋洋得意,看着逐渐走近的秦慕萧。 秦慕萧一见计子桥出现,就知事情棘手,索性不再隐藏面容,揭下了人皮面具,他清冷目光看着逐渐敛起笑容的临淄王,说道:“将军既然知道,为何还这般?这岂是将军待客之道?” “客?木兄欺诈在先,卓某岂能任人愚弄?”临淄王双眼微眯,扫向悄悄靠近秦慕萧的燕洛雪,他数次受秦慕萧折辱,本就心不甘,气不平,如今,可终于扳回点面子。 “本王是西秦国顺安王秦慕萧,本王来找自己的王妃,怎么是欺骗?”秦慕萧怜惜目光落在燕洛雪身上,沉稳说道。 “顺安王?”临淄王脸色变了,很显然他忆起了往事,那个胖胖的”顺安王”,他的脸色微微发红,狠狠瞪了燕洛雪一眼,仰头望望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说你是顺安王?何人可以作证?卓某孤陋寡闻,不曾见过顺安王。” 秦慕萧上前一步:“将军可要三思,西秦国和东齐国就要结亲,那么本王就是贵国临淄王的妻弟。” 临淄王脸色更糟,他宽大袖子一甩,双手背到了身后,说道:“本将军从未听说南凤国与西秦国结亲,自古以来,各国皇室联姻所代表的意义都不一般,而南凤国与西秦国三四十年来积怨颇深,十八年前荣华公主从西秦回到南凤国后两国爆发符禹山之战,南凤国兵败,南凤国更是对西秦国恨之入骨,这些世人皆知,说你们两人结亲,天底下谁会相信?” 秦慕萧看着卓将军,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她都是我的王妃,今天本王只要将军一句话,这人,你放还是不放?” 临淄王袍袖一挥,手背在身后,神情傲慢,不屑说道:“王爷心中所爱,本应奉还,奈何她牵涉东齐大事,本将军岂可将国事与私事混为一谈!再者,她既是南凤国小郡主,在我东齐营中做客几日,也未尝不可,为何非要去西秦。” 这一番话夹枪夹棒,软硬兼施,说得秦慕萧心头火起,听他所言,竟毫不掩饰对燕洛雪的不轨之心。 秦慕萧强压怒火,问道:“这么说你非要一意孤行,不把西秦国放在眼里了?” 临淄王微微哂笑:“说本将军不把西秦国放在眼里,难道王爷就是西秦国吗?” 临淄王变得咄咄逼人,而秦慕萧眼见就要失去耐性,周伯上前说道:“卓将军请听在下一言,小郡主与我家王爷自幼相识,他们的事不便对外人言,但确是得了我国皇上的默许,您若一意孤行,扣押小郡主,不光是得罪北燕国,南凤国,也得罪了西秦,请将军三思。” 临淄王抬眼望天,不看周化风,突然讪讪笑了:“西秦国真是厉害,打的好算盘,本将军明白了,原来是武帝陛下旧情难舍,爱屋及乌,真是可笑,险些就让你骗了去,你回去通禀,若西秦国因私而忘公,本将军,不,东齐国随时恭候。” 他话音未落,秦慕萧的紫玉箫已指在了他的颈间,秦慕萧面带寒霜,目如寒星,森然说道:“那不如请将军也去西秦做客。” 临淄王一声唿哨,周围卫士弓上弦,对准了燕洛雪,他伸手推开秦慕萧的紫玉箫,凑近秦慕萧的耳朵,低声说道:“你这么毛躁,如何能护她周详?不如由本将军代劳,本将军一定会让她夜夜开心。” 燕洛雪见此情景,知道他在故意激秦慕萧发怒,自己难以逃脱,秦慕萧都有危险,她站出来一下拦住了秦慕萧挥起的手臂,大声说道:“夫君,你不要发火,中了他的j计,你且回去,裘许穆也在这里,东齐国以我们为人质,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另外还有水贵妃呢,她对我很好的。” 燕洛雪此时无计可施,只得递出水茵儿这颗烟雾弹,看看临淄王的反应,看看临淄王与水茵儿究竟是何关系,他们怎么会搅在了一起。 临淄王眼神划过一丝激赏,他说道:“是啊,我们贵妃娘娘对这位小郡主照顾有加,王爷请放宽心。本将军只留小郡主略住几日,事情一了,本将军亲自登门致歉,这总可以了吧?” 燕洛雪抬腿向东齐营中跑去,秦慕萧举步就追,周化风拖住他,说道:“王爷,事已至此,我们不如回去再想他法。” 秦慕萧心情愤懑,飞身上马,他握着缰绳,却停而不发,他挑过马头,叫道:“雪儿。” 燕洛雪止住了身形,回头看着骑在马上的秦慕萧,秦慕萧说道:“你别怕,他不敢把你怎么样,我很快就来带你走。” 燕洛雪点头:“我知道。” 神态怡然的临淄王一脸好奇调侃:“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他怎样救你出去。” 燕洛雪没有理他,只目送着秦慕萧,临淄王悻悻一哼,说道:“和我回大帐。”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起点,燕洛雪站在临淄王大帐里,看烛影摇动,忽明忽暗,更觉得带着银面具的临淄王如鬼魅一般。 卫士送来汤水和烤好的鹿肉,明嘉兰坐在一旁侍候临淄王用餐。临淄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鹿肉,送至嘴里,慢慢咀嚼,咽下,随后喝了口汤,显得很享受。他对燕洛雪说道:“真的很香,你好歹吃些,若饿坏了,有人可会心疼。” 燕洛雪也知此时唯有随遇而安,饿着自己又有何好处。她索性大方走到书案前,伸手抓了块鹿肉,又走回原处坐下,吃了起来,心里想着秦慕萧的话,一眼都没看临淄王。 临淄王笑笑,问道:“顺安王?你究竟怎么和他混在了一起?” 燕洛雪白了他一眼,心想:“就不告诉你。”她笑了,笑容甜美,想起了过往,这让临淄王闪了一下神,鹿肉也失了美味。 燕洛雪想起秦慕萧曾说过让她把他当做凤长天,便说道:“我们是前缘未尽,此生再续,你信不信?” 临淄王一愣,手抖了一下,继而调笑:“如此甚好,本将军也对你是旧情难了,你要怎么还我?我倒要看看你最终会?” 燕洛雪抬头,仔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盯着她的明嘉兰,说道:“我和你有什么旧情?我和你有仇吧,再说你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地道的恶鬼,谁敢嫁啊?只是奉劝你一句,群魔乱舞也终有舞终魔散之时,到时被打回原形,枉费了你千年修行。” 临淄王笑眼惑人:“魔都现了原形,小妖更不用说,定是灰飞烟灭无迹寻了。” 燕洛雪眼神霎时黯淡,想起了秦珍儿那半分魂魄,她低声吟道:“无迹寻,水做魂,魂绕离山中。” 一时间,临淄王望着燕洛雪,不知怎么心中某一处心弦被拨动,无端沉了下去。是燕洛雪明媚的笑意吗?还是她此刻不知神游何处的沉思?不行!决不能再被这个小妖精所惑!他大声让明嘉兰将燕洛雪送回了水茵儿帐中。 第八十二章 但且依我三件事 北燕国皇宫延春阁。 北燕君王燕熙已返还宫中,“红尘迷乱”咒术已解,他已然苏醒,但因大受刺激,身心俱损,躺在龙床上,气息沉重,显然去日无多。陆思雨和燕重垚夫妇陪在身边。而作孽者燕重烨自作孽,不可活,受了咒术反击,昏迷了三天。昏迷之中,被人抬进了延春阁。 燕重烨睁开眼,看了看身边站立的侍卫,嘴角讥讽地挑起,他掀了被子,坐了起来,叫道:“裘许穆呢?叫她来。” 侍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出去,不一会儿,燕重垚走了进来。燕重烨双手握成拳头,仿佛一只困兽。燕重垚淡淡说道:“东宫宫人说太子妃已离家四日,不知去向,父皇让我来问问,你们究竟在搞什么?” “这是本王家事,何用你这乡野匹夫来问。”燕重烨摇摇晃晃起身,就向外冲去,卫士将他拦住:“太子殿下,皇上有旨,殿下身受重伤,需静养,不得出宫门半步。” “滚开。”燕重烨吼道。 “殿下要去寻找太子妃吗?”燕重垚说道,“我已派人寻找,不日就有消息,你不妨在此等候。” “等?让你看笑话吗?你不要得意,听说你那高贵的妻也被人掳去,我心里很是解气,总算有人给你颜色看看。”燕重烨蛮横无理,说道。 燕重垚微微一笑,“父皇一直赞太子殿下果敢决断,心性刚硬,将来是可以中兴北燕国的君王,可与其他三国相抗衡,可依我之见,不过是心胸狭隘,鼠目寸光的阴险小人,父皇年迈,你若安分,一年后父皇即会禅位,带我母后及四弟返先祖之地,可你非要受人利用,授人以柄,如今,东齐国书已传到北燕,要求在丹玛草原祭神坛会盟,你说,东齐国为什么会在这当口会盟?太子妃会落入了何人之手?” “你胡说?东齐太子与我有盟约,若东齐国敢生事,我就毁了和他的盟约!”燕重烨咆哮着。 燕重垚冷笑:“齐远不过是太子,你不要忘了,幽王不喜齐远,要不然齐远何必与你结盟,你以为幽王只是个色鬼吗?若那样,齐远为何那么戒备?” 燕重烨脸色难看,还想还击燕重垚,门外侍卫喊道:“皇上驾到!” 北燕君王燕熙被人搀扶着,颤巍巍走了进来,他坐到了床上,目露哀伤,看着燕重烨,燕重烨在他的注视下,面色由桀骜不驯转为讥讽,再由讥讽变为面无表情,他跪了下去:“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前来,可是大愈了?” “死不了,你很失望?”燕熙喘吁吁说道。 “父皇是怪儿臣了?请赐儿臣一死!”燕重烨磕了一个头。 “你这孽子早就该死!当年看在你母后面上饶你一命,你反而不知感恩,你看看你所做所为,对得起你母后吗?”燕熙说道气处,哽在那里,半天缓不过来。 “对得起母后?父皇还记得母后?若不是你负心寡恩可会发生这一切?”燕重烨站了起来。 燕熙一脸痛色,气得手指哆嗦,指着燕重烨:“孽子!还不知悔悟,非要逼朕杀了你吗?你可知你母后当年苦心,祖陵密旨是你母后所拟,你看不出吗?”说罢,一扬手,将一帛黄绢掷给燕重烨。 燕重烨看着那曾使他暴跳如雷的密旨,看着黄绢上令他倍感亲切的字迹,身子颤抖,跪了下去,把黄绢贴到了脸上,口中说道:“母后,我好恨你,你为什么留下我,又为什么非要我做太子?” “你以为你母后为什么在诛杀裘氏一族时不发一言,那是因为裘氏结党意欲谋反,朕当年逃亡就是裘氏主谋,而你之行为,不过是正中其下怀,当年你年幼,受人利用,朕不怪你,你母后怜你护你,朕更不忍心动你,如今你子已成|人,怎么还如此愚蠢,你如此行事,朕怎敢将祖宗基业交给你,朕已拟旨,将传位于你长子燕季麟,朕去日无多,就要去见你母后,不愿她埋怨朕,你以后好自为之。”燕熙说着这些话,眼睛却看向别处,眼神迷茫,挣扎。 燕重烨将黄绢收入怀里,给燕熙磕了个头:“儿臣遵旨,儿臣去寻了许穆就回来,请父皇告知许穆去向。” 燕熙嘴唇严厉抿起,久不发一言。燕重烨笑了笑:“请给儿臣一个机会赎罪,不然儿臣无法去见母后。” 燕熙闻言,闭上眼,剧烈地咳起来,咳出了眼泪。燕重垚说道:“父皇疲乏,先回去歇息吧,太子家事,就由他自己处理好了。” 燕熙点点头,仍被人搀着,起身,走出房门,走了几步,回过头,目光与燕重烨不羁的笑容相遇,燕熙笑了:“你恨朕,就恨吧,朕对她就如同你对许穆,没有丝毫道理。” 燕重烨又磕头:“恭送父皇。” 燕熙身影消失,燕重烨站起,不耐烦说道:“告诉我实情,许穆是不是落在了东齐幽王手里?” ﹌﹌﹌﹌﹌﹌﹌﹌﹌﹌﹌﹌﹌﹌﹌﹌﹌﹌﹌﹌﹌﹌﹌﹌ 秦慕萧和秋婆婆、秋月怜,鸣蝉回到了西秦国秘密营地,与西秦武帝秦柯密谈了很久,就独自一人悄悄出来,悄悄来到了东齐国临淄王所在驻地附近,找到了一直在附近监视的周化风。 周化风说道:“太子妃已经回到水茵儿帐中,现下没有危险,这里的卫士训练有素,换岗出恭都不单独行动,解决他们很难悄无声息不被人发觉。另外我发现这附近有另一伙人曾在此出没,我偷听了一会儿,好像在找叫嘉兰那个女子。” “明嘉兰吗?她不是南凤国凤夜澜那小子的人吗?莫不是凤夜澜也来了?”秦慕萧问。 “这却不知,但那个叫嘉兰的女子此时却在东齐营中,似乎是卓将军的人啊?”周化风说道,“明嘉兰是明月的什么人?” “是他亲女。”秦慕萧说道,“凤夜澜在搞什么鬼?怎么又和东齐国扯上关系?不能这样干等下去,叫雪儿出来一趟。”秦慕萧望着夜色渐沉的天空,学起了鸟鸣声,仿佛是归巢的鸟儿在呼唤同伴。 在水茵儿帐中的燕洛雪坐直了身体,凝神细听,“这鸟鸣声怎么这么像药王谷中‘黄儿’的叫声?莫非是秦慕萧学鸟叫,要我想办法出去?” 燕洛雪站起来,说道:“贵妃娘娘,我要去方便一下。” 正在对裘许穆冷言冷语的水茵儿扭过头,看看燕洛雪,她起身,掀开帐帘,向外看了看,然后向燕洛雪一努嘴,燕洛雪见明嘉兰仗剑站在帐外,燕洛雪一笑:“明姐姐,你陪我去方便吧,我不会让你为难。” 明嘉兰点头,燕洛雪出了水茵儿大帐,跟在明嘉兰身后,向坡地山林中走去,秦慕萧和周化风远远见了,刚想悄悄向那边移动身形,谁知却看见临淄王悠哉跟在后面,两人蹲了回去。就在这时,林中突然出现五个蒙面人,围住了明嘉兰和燕洛雪,明嘉兰横剑在手,问道:“找你的?” 燕洛雪看着蒙面人,蒙面人却看着明嘉兰,终于一人一把扯下面巾,低声喊道:“嘉兰姐姐,我是夜花,皇兄让我来救你。” “夜花,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了,你快回去吧。”明嘉兰退了一步。 “嘉兰姐姐说什么胡话,现下机会正好,你快跟我走,这人是谁?若有用就带走。”凤夜花说道。 “小姑娘好大口气,我这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临淄王站在稍远处,戴着面具,摇着扇子。 燕洛雪向四下张望,临淄王看了她一眼,笑着问道:“我还以为又是你那位夫君登门。” 燕洛雪故作不解,说道:“将军真是太无耻,难道女子方便你也要跟在身后?” 临淄王折扇一收:“日间这几人就鬼鬼祟祟,我怎么放心让两个姑娘家在夜间进入密林,我这回可是护花使者,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龌龊。” 明嘉兰趁临淄王注意力放在燕洛雪身上,直向凤夜花使眼色,脸都快抽筋,凤夜花就是不走,临淄王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凤夜花,说道:“莫非公主也想上我的大营做客?” “本宫是来寻人,这明嘉兰是我南凤国明月将军的千金,如今既找到了,本宫一定要带回。”凤夜花倔强地看着临淄王。 临淄王刷一下展开折扇:“既是南凤国公主亲自前来,又开了尊口,本将军倒也不好驳回,但公主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哪三个?”凤夜花面露期待。明嘉兰的身子有些僵硬,她腰板挺直,转过身,不再看凤夜花。 临淄王说道:“第一,你可以带走她,但另外一个不行!”临淄王的手指落在了明嘉兰身上,明嘉兰的大眼黯淡了,在这夜色中,燕洛雪还是清楚地看到了。 凤夜花没见过燕洛雪的真面目,也不知燕洛雪的身份,所以立即点头,临淄王收回注视明嘉兰的目光,说道:“第二,你回去转告凤夜澜,他欠我一个人情,这个人情需要一本书还,让他派人和我联络。” “什么书?”凤夜花问。 “这个你不必知道。”临淄王淡漠说道,“你只负责传话就好。” “好,一本书而已,应该不难。第三呢?”凤夜花问道。 “第三,我要他替我杀了晓宁楼楼主。”临淄王恨声说,“不过,这第三条不急,眼下,他只要办到了第二件 舞魅君心第23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件事,明嘉兰会立刻回到他的身边。” “好,我立刻回去,你不要言而无信。”凤夜花手一摆,五人飞快奔出山林,消失在夜色中。 明嘉兰冷冷看了一眼临淄王,说道:“多谢你这些日的收留,你不留我,我自有去处,不需要你为我安排。” 明嘉兰说完,转身就要离开,临淄王冷冷说道:“你现在还不能走,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 燕洛雪看到突然紧张起来的两人,不知是闭上眼堵上耳,还是充当和事佬,她有些急,她有些怕,秦慕萧一定就在附近。她假意咳了一声,说道:“二位,你们去那边商量,给我行个方便,我有些内急。” 正较劲的两人都瞪着她,燕洛雪无辜地耸耸肩,明嘉兰转身就走,临淄王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燕洛雪知道,他一定会花言巧语哄骗明嘉兰,明嘉兰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对临淄王这么看重?临淄王冷血得很,不像是值得托付的良人啊。 燕洛雪又向前走了几步,一身夜行衣的秦慕萧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将一个瓷瓶递给她,然后又悄悄退走。燕洛雪有些失望,秦慕萧为什么不悄悄带她走呢?她将瓷瓶收入怀中。 第八十三章 枉为他人做嫁衣 夜,深深。东齐潜入北燕的这支队伍在一阵急行军后,宿营于一边境村庄。燕洛雪坐在帐中,并未成眠,她不知临淄王究竟会把她和裘许穆带往何处。临淄王行事出人意表,日间不知在何处弄来华服丽裳,非要她们换上。燕洛雪本想将衣裳撕掉,临淄王双眼闪闪发光,凉凉一语:“你若想光着身子见人,你就撕好了。”说罢,扬长而去。 燕洛雪就以换衣为由,支开了所有人,她换装之后,偷偷拧开了瓷瓶,瓷瓶内有两粒丸药,上方有一纸团,她展开一看,竟是她爹燕重垚的手书:故人之子,汝可安心,护裘氏女,静观其变。若生异变,大呼即可。此药内服,三天之内,百毒不侵。 燕洛雪知道,或许是她爹爹,或许是秦慕萧,始终会在周围,她心中又欢喜又担忧。 临淄王这个狡猾的狐狸真是非同一般,实实虚虚,始终镇定自若,进退有度,明嘉兰次日仍对他毕恭毕敬。 裘许穆这几日沉静得让燕洛雪害怕,她从不理会水茵儿的调笑,也不似先前恨恨咒骂燕重烨,每日只和燕洛雪闲聊些昔日往事,述说她在裘娘娘一家被灭门后如何沦落江湖,述说如何在单孤山和明阳相识,又是如何分离,燕重烨如何蛮横抢亲等等,燕洛雪心中隐隐不安,她让裘许穆服下丸药,试探着劝慰,裘许穆捏了捏燕洛雪瘦了一圈的小脸儿,笑道:“我怎么舍得死,我怎么也得再见他一面。” 燕洛雪无语,不知道这“他”指的是燕重烨还是明阳。 这么多纷乱压在她心头,她不敢睡,不能睡,大睁着一双眼望着帐篷口,只盼有什么机缘巧合,让她们逃出生天。 帐外真的有了动静!马蹄声,呼哨声,人仰马翻,打斗声,有人飞快朝这边跑来,几名卫士冲进来,架起了裘许穆,就往外拖,燕洛雪上前阻拦,卫士大喝:“将军之令,谁敢不从?” 水茵儿一直坐在床沿儿,静静看着一切,此时她站起上前拉住燕洛雪的手,说道:“你急什么,如今她心里正得意,她如愿以偿了,我们就跟着看场好戏。” 水茵儿拉着燕洛雪,跟着卫士来到村中空地,卫士们全副武装,手中高举火把,围成圆圈,圆圈中心,站着仍桀骜不驯,嚣张跋扈的北燕太子燕重烨。燕重烨一身夜行衣,一头黑发在暗夜中随风飞扬,更衬得他面色苍白,那双喷火的眼睛狠狠盯着被推搡着走近的裘许穆。 他张口就骂:“裘许穆,你这该死的女人,你就是想逼死我!” 裘许穆挥开卫士,冲他喊道:“我逼死你?是谁冒天下之大不韪?是谁罔顾人伦天伦?是谁一直胡搅蛮缠?你一直都是这样,你来这干什么?你现在在这干什么?你是来救我吗?不是吧,你是来看我死!” 这对身份尊贵的怨偶当着东齐人的面互相指责,燕洛雪却丝毫不觉得突兀。也不觉得难堪。她的心里躁动着一种似乎感同身受的同情,那种无奈就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样。她望着茫茫夜色,夜色中仿佛有火光在烧灼着她的记忆,她狠了狠心,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燕重烨和裘许穆身上。 她知道,裘许穆恨燕重烨,却不是无情无义;燕重烨愧疚裘许穆,却混着不为人所察的迷恋。当燕重烨进入她的视线之中,她明白了,燕重烨是深爱着裘许穆的,这场赌博,水茵儿是赢定了。 燕重烨笑了,笑声疯狂,笑出了眼泪,他好不容易止住笑,说道:“许穆还是许穆,什么时候都不肯示弱,我就舍不得你这性子,让人宠也不是冷落也不是,却不忍苛责,现在好了,老天逼我做出抉择,裘许穆,你自由了,你走!愿意去哪就去哪,孩子你若喜欢便带走,不喜欢便留下。水茵儿,你满意了吗?让裘许穆走,我燕重烨做你们的人质!” 水茵儿盈盈眼波蕴出笑意,正要说话,临淄王阴阳怪气说道:“太子爷健忘,你咒杀父皇,本是北燕罪人,又为咒术反噬,性命垂危,东齐要一罪人、废人做什么?” 燕重烨眼眸狠厉,看向燕洛雪,燕洛雪下意识说道:“我没说!” 裘许穆说道:“你看看吧,你以为天衣无缝,你早就在别人的算计之中了。” 燕重烨仰天长叹,看向水茵儿,说道:“好,好极了,没想到我燕重烨会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如今你要复仇,冲我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扔给裘许穆:“从现在起,裘许穆不是我的太子妃,她的一切均与北燕毫无关系。” 裘许穆身体僵硬,看着那叠纸,面上无喜亦无悲,她抬眸看了看燕重烨,跪下伏在地上,说道:“多谢太子殿下恩典。” 燕重烨缓缓点头,随后看向水茵儿,却笑了,那笑容滛邪,燕洛雪不知燕重烨为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这种笑容,他要羞辱水茵儿吗?他命在旦夕,又何必呢? 燕重烨说道:“茵儿如今在东齐宫中如日中天,念及前缘,本应感谢本宫啊,怎还恩将仇报?若非本宫慧眼识珠,在齐远面前盛赞你风马蚤入骨,你怎能获得他的青眼有加,又怎能将你献给他父皇品尝,然后又荣升贵妃?” 东齐皇室丑闻,天下尽知,却从没有人公开宣扬,燕重烨此时当着东齐将士说出,分明是断水茵儿今生后路,分明是公开羞辱东齐,阴损至极,水茵儿却只柔媚一笑,说道:“殿下所言极是。” 她袅袅婷婷,走到燕重烨面前,施了一礼,说道:“殿下大恩,没齿难忘,午夜梦回,常想让殿下感同身受,如今殿下可体会到了什么叫痛?什么叫屈辱?什么叫无助?什么叫恨了吗?” 燕重烨无赖似地一笑,伸手摸了一把水茵儿的秀脸,笑嘻嘻地说道:“本宫只知道茵儿更美了,那日没能和茵儿重温旧梦,心中遗憾,不如就让我……”他一把扯过水茵儿,吻上了水茵儿的红唇。 燕洛雪惊呆了,这燕重烨真是无法无天到了极致,她瞥一眼裘许穆,裘许穆眼中有泪,脸上却在笑;而临淄王脸上不是愤怒,而是冷酷的无动于衷,就如路人旁观。 燕重烨一声闷哼,松开了水茵儿,水茵儿手里握着长长的尖尖的发簪,发簪上染了鲜血,水茵儿厌恶地看着燕重烨,燕重烨却将手伸到胸口,沾了自己的血,送至嘴里,邪笑道:“这才够味儿,只不够深,不够痛彻心扉,本宫帮你好了。”说着夺下簪子,狠狠扎进自己胸口。燕洛雪的血流静止了,仿佛相思树下血红花瓣向她飘落,缓缓飘落,她耳边响起惨叫:“不要啊!” 那,是裘许穆。 裘许穆冲上去,接住了摇摇欲倒的燕重烨,喊道:“你这个疯子,你这样不就是要我死吗?我死给你好了。” 她说着拔下燕重烨身上的发簪,燕洛雪大声喊叫:“裘许穆,你不要孩子了吗?” 燕重烨也举手擎住裘许穆下落的手臂,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找他吗?你去吧,这样我下辈子才会心安。” 裘许穆嚎啕大哭。手捂向燕重烨汩汩出血的伤口,燕重烨望着她,眼神逐渐迷离,喃喃着:“那一日重见,你在那树下,也是这般哭泣思念于他,我好恨,我好……不,你不可以去找他,我不许,我……”语声戛然而止,想要为裘许穆拭泪的手无力垂下。燕重烨,这个让人无法认同的北燕太子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痴迷怜爱地看着裘许穆。 裘许穆抱住他,坐在那里,带血的手探向燕重烨的眼,却又缩了回来,她低头看另只手中的那把簪子,咧嘴笑了笑,她突然抬头,睫毛上泪珠闪烁,她看着水茵儿,问道:“你知道当年他为何会将你送给东齐太子吗?” 水茵儿怔怔摇头,裘许穆笑了,笑容是从没有过的温柔,她轻抚着燕重烨的眼,脸颊和紧闭的双唇,说道:“他的女人真的好多,充斥着太子府,也没见过他对哪一个真好,却都养着,混我的眼,只你一个,被他给了人,你猜猜,这是为什么?” 水茵儿站在那里,头发因没了发簪而在风中散乱,她眼里含着恨意,说道:“你是在告诉我,燕重烨对我动了情,怕我将来撼动你在他心中位置,才将我送走?” 水茵儿瞧着燕重烨,微笑说道:“是啊,他啊,就是这个别扭性子,你对他好,他不领情;你恨他,他就非要招惹你;你不要他报恩,他非要替你报仇,他啊,就像是想要糖吃却总吃不到嘴的孩子。今天我就依他好了。”她手起簪落,扎进了自己胸口,鲜血,溅到了水茵儿白色貂裘上。 燕洛雪冲过去抱住裘许穆,裘许穆说道:“孩子有爷爷,有叔叔,我不担心,我只怕他寂寞,在地府也会出乱子,我答应过他,死后同葬一室。我生前没有好好待他,死后一定要陪着他,省得他担心我,合不上眼。” 燕洛雪心中一片哀伤,燕重烨大错铸成,愧对北燕,不得不死;而裘许穆为了替燕重烨救赎,不愿成为东齐要挟北燕的人质,也决然赴死。 从始自终,临淄王就如一个看客,燕重烨、裘许穆在他面前自刎也没见他有何表情,莫不是他把赌注压在了她身上,燕洛雪想不通这其中奥妙。临淄王命令手下为燕重烨和裘许穆收尸,燕洛雪忍住悲伤,忍住惧怕,说道:“死者为尊,请将军以礼相待。” 临淄王淡然点头,说道:“小郡主放心,希望小郡主保重,不要学那痴人所为。” 燕洛雪冷冷施了一礼,说:“这个不劳将军费心,但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将军明示?” “小郡主请说。”临淄王望着燕洛雪,眼中有着敬佩,燕洛雪似乎成长了不少,如此气度,令人心折。 燕洛雪转身看着水茵儿,说道:“自打北燕出事以来,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贵妃娘娘会跟来北燕,刚才我听见卓将军提到燕重烨对我皇祖父下咒,我明白了,原来这是一个圈套,是你们策划好的圈套,我不明白的是,你们是怎么让燕重烨实施的咒术?他堂堂一国太子怎么会咒术?” 燕洛雪心中已经大致了解,只不过是想让水茵儿看清现实。 “啪啪啪”一阵拍手声,一人身披着华贵貂裘大氅,走上前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燕洛雪,燕洛雪心中立时生出一身冷汗,这人是东齐幽王无疑。是啊,水茵儿是贵妃,皇上怎么可能不在附近! 幽王身边一人,慢慢走到水茵儿面前跪倒,那是水茵儿的贴身太监,林太监。 林太监望着水茵儿,说道:“小的祖上是巫医,这一切都是小的在为主子您报仇。” 水茵儿后退一步,摇头,再摇头,终于抑制不住颤抖,坐在了地上,燕洛雪轻声问道:“贵妃娘娘,这戏,好看吗?你可满意?” 第八十四章 终是难消美人恩 东齐幽王现身,燕洛雪沉浸在世事无常的心绪立刻转为无限的警觉与恐惧,她的双脚像生了根,挪不开一步。东齐幽王浑浊的眼看向她,惊艳中带着邪恶欲望,她装作担心水茵儿,把目光转开。临淄王走到东齐幽王身边,施礼说道:“皇上,夜深了,您还是到贵妃娘娘帐中安歇。” “呃,朕还想……”东齐幽王犹豫着。 水茵儿站了起来,对着东齐幽王说道:“皇上嫌弃臣妾了吗?既如此,请赐臣妾一死。” 水茵儿娇弱身躯在夜风中瑟瑟发抖,水眸幽怨看着东齐幽王,真是楚楚动人,别有一番动人之处,东齐幽王立刻走过去,扶起了水茵儿,将她半揽在怀里,说道:“茵儿说什么傻话,朕怎么舍得你死,快随朕回大帐吧,可别冻坏了,朕会心疼。” 东齐幽王走了,燕洛雪长长舒了口气,她突然想起水茵儿的大帐她去不了了,今夜她住哪里呢? “小郡主,本将军还有事情请教,请跟我来。”临淄王走到她身边,说道。 燕洛雪茫茫然来到大帐,心中七上八下,不知这临淄王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临淄王站在她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燕洛雪厌烦无比,再没有耐性忍下去,转身就要出这大帐,临淄王却拉住她,将她打横抱起,扔到了床上。 燕洛雪吓得血色尽褪,蹭一下弹坐起来,临淄王却已欺近身,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说道:“你不想睡这张床,莫不是你想上皇上的?” 燕洛雪奋力推开他,说道:“你就比你父皇强多少吗?明知道我嫁了人,还这样侮辱我,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 “你把我和那个禽兽相比?你这个妖孽,要是那样,我就亲手将你献给她!”临淄王的手抚上她的脸,燕洛雪挥手推开,身子缩向床脚。 卓将军耸耸肩,笑道:“齐远不就是那么做的吗?我是不是该如你所愿?反正我也真地想让你受到惩罚!“”边说边调皮地眨眨眼,长长睫毛像扇面一样,真是妖冶异常。 临淄王慢慢取下了面具,放到书案上,然后坐到了床沿,低声说道:“我真想不通那小子比我好在哪里,就这么让你死心塌地,你就没想过他即为西秦皇家人,也有可能在利用你?” “那又怎样,我嫁给他时就知道他娶我并不单纯,他娶我是向西秦武帝示威,是对南凤国的挑衅,那又怎样?这天下之大,何人能免俗?何处是净土?他从没有掩藏什么,这就足够。”燕洛雪说道,情绪也慢慢镇定了下来。 “傻瓜,你这样会很苦,你就不怕我关你一辈子?”临淄王眯眯眼竟,挑眉问道。 “他会救我出去。”燕洛雪说道。 “救你出去?你以为我会再次给他机会?”临淄王的眼睛突然变了颜色,隐隐泛起血色,燕洛雪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呼吸局促了起来。 临淄王的手指尖抚摸着她的哆嗦的唇,那沁凉让她躲了开去,她命令自己闭眼,她感到临淄王的手停下了,她抬手推开,笑了起来,问道“王爷是巫族后人吗?” 临淄王站起身,问:“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你在对我使用迷魂术,不是吗?裘许穆对我说你的眼睛有古怪,我就警觉了,只不过,没料到你竟这么没有品位,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还真是子承父业。”燕洛雪对临淄王已没有了尊敬。 临淄王的手卡在了燕洛雪的脖子上,燕洛雪艳丽明眸直视着临淄王,不屑道:“王爷,这是你第二次要掐死我了,你就这样对待你娘的故人之女?” “你怎么知道巫族?”临淄王问道,“你对巫族有多少了解?” 燕洛雪抬手将临淄王的手拨开,说道:“王爷又是知道多少呢?” 临淄王神色不定,看着燕洛雪,燕洛雪说道:“孟姓,应是巫族的真正王族,却早就被篡了位,若我没猜错,你就是巫族最后的王了,不过,却依然不能公诸世人,见不得光。” 临淄王的表情很复杂,问道:“你娘告诉你的?” 燕洛雪笑笑,不置可否,临淄王说道:“那你可知林总管是谁?” “他自己不是说了,巫医吗?孟为王,林为医,殷为灵,陆为法,七百年前,守护巫族的护法陆氏背叛了王族孟氏,取代孟氏成为巫族之王,为避免其他三族反攻,投靠了南凤国皇帝凤长天,从此世人只道陆氏即是巫族,巫族即是陆氏,而孟氏、林氏和殷氏也逐渐分离,王爷对此,是不是很不甘心啊?”燕洛雪如话家常,将七百年前秘史说出, 临淄王紧皱着眉头,燕洛雪所说这些,他都不是很清楚,燕洛雪怎么这么清楚? “你爹说起来也是陆氏后人,看来我们两个是世仇啊。”临淄王试探着说道,话中带了一丝遗憾。 “或许吧?但据我所知,陆氏也逐渐没落,后来的历代国师法力都不强,最后的国师甚至不是陆氏直系,不知是何原因?”燕洛雪问道。 临淄王冷冷盯着燕洛雪:“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看来我猜对了。”燕洛雪笑了,“巫族四家族,法力各有侧重,法力的发挥需四族互相扶持,为达到这个目的,四族间也会有通婚吧。这是不是你纠缠我的原因呢?因为我也是陆氏后人?” 临淄王的脸慢慢凑近,露出阴阴笑容:“太聪明的女人通常不会太好命?” “这个不劳王爷费心,不过王爷请三思,王爷已是贵胄,何必非要复兴巫族?若在我看来,东齐的皇帝宝座对你来说不是更有吸引力,不然你又何必装疯卖傻,隐藏真面目?”燕洛雪并没有退缩。 临淄王哈哈大笑:“你果然深知我心,不过,本王贪心,想要江山,更想要美人恩。” “贪心不足蛇吞象,我怕你无福消受,你那父皇不会给你时间,他可能更愿意把我变成第二个水茵儿,因为你这个心思难测的临淄王也不太让他放心。”燕洛雪说道,“到时,王爷也不过是齐远一样的缩头乌龟。让世人耻笑。” “过了今夜,你就是我的女人,只要你给我生下后人,我还在乎其他做什么?”临淄王突然换成了一幅邪恶嘴脸,伸手探向燕洛雪的衣襟。 燕洛雪侧身避开,温柔一笑:“那明年的今日就是你我的祭日。”然后正坐过来,对着临淄王,举起了左手臂,右手扣到了暴雨梨花针的机关上。 临淄王垂下眼帘,看着对着他的手腕,然后紧盯着燕洛雪。燕洛雪说道:“只要我按下,你就活不了命,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你盘算盘算,这买卖合不合适?” 临淄王沉着脸,坐在床沿,好久,终于站起身,放下床帘,坐到书案前,不再理会燕洛雪,静静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就研究起了那副地图,燕洛雪的酸痛手臂垂下,她将信将疑,临淄王这是放过她了吗?燕洛雪坐在那里,透过纱帘,看着临淄王,想着这个问题,本以为会保持清醒,可是她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醒时发现自己不在帐中,而是在快速行进的车里。车很大,她极舒适躺着,只不过这枕头有些不妥,令人分外尴尬,那,竟然是临淄王的右腿。 燕洛雪一骨碌爬起,坐得离临淄王远远地,低头查看自己的衣衫,临淄王又戴上了银面具,已恢复了往日悠闲,嘴角一勾,轻笑:“放心,我对僵尸没兴趣。” 燕洛雪一惊,她脱口问道:“你给我下了药?” 临淄王一脸无辜,说道:“你自己想想,你多久没睡了,人精力有限,能有多大挺头,你啊,不要太逞强。对了,祭神坛很快就要到了,你就要见到你爹娘,也许还能见到你那位夫君。” 燕洛雪心中黯然,暂时保住了清白,却还要做人质。祭神坛么?祭神坛,她很熟悉的名字,秦珍儿的不祥之地!秦珍儿的伤情之地!这世间真有轮回吗?这一世她又要在祭神坛充当猎杀自己亲人的人质吗?她摇摇头,摆脱掉记忆中的恐怖。她抬眸看向车顶,想将眼泪逼回心中,却看到临淄王用手支着下巴,兴致勃勃,带笑不笑地看着自己,她一腔愁绪一下子转为满腔愤怒,她大声吼道:“看什么看!堂堂一国之主行不正坐不端,胁迫一个弱女子威胁他国;堂堂一国大将军不去战场杀敌,非要耍阴谋诡计,很高明吗?” 临淄王不以为然,撇撇嘴,挑挑眉,身子后仰,手托脑后,很是自在,他说道:“高明与否尚待检验,兵法云,兵者,诡道也,上将伐谋,没听说吗?” 燕洛雪扭头,不想看他幸灾乐祸的面具脸,风起帘动,燕洛雪看见车外旌旗招展,这东齐军到底来了多少啊?她回头,谴责的目光正对上临淄王略略嘲讽的笑意。 临淄王心情不错,他轻松而又郑重说道:“北燕国多年来侵扰我东齐边境,掠夺我东齐财富,公然侮辱我东齐子民,东齐不能总逆来顺受,祭神坛乃是四国先祖会盟之地,此番东齐提议,在祭神坛重新盟誓,让各国评判,我东齐是否师出无名。至于你,若有可能,我倒真不愿意让你暴露在南凤国皇帝面前,毕竟你对我来说大有用途。” 燕洛雪听了,心中虽知他所说不错,但也不能失了士气,她说道:“北燕与南凤国毕竟名义上是姻亲,遥相呼应;而西秦国皇帝是我娘义兄,你东齐远来北燕,兵疲将乏,天时地利人和,你一项不占,能讨到什么便宜?” 临淄王俯身,哼笑一声,说道:“天下人皆知南凤国皇帝与其皇姐已经反目,南凤国会支持北燕吗?至于西秦国,武皇帝憎恶北燕三皇子,恨不得他死,好取而代之,他会支持北燕,真是笑话!” 燕洛雪暗暗漾怒,别过了头,临淄王说道:“恼羞成怒了。好,就不刺激你了,我该下车了,你乖乖在车上,哪儿都别去。”说完,掀开车帘,下了车。 燕洛雪听他叫道:“奚伯龄。” “属下在。”一人答道,好像是车夫。 “你带着人守在车周围,不许任何人接近,如果皇上来了,就说小郡主不在车上,和我去前面了。”临淄王悄声吩咐。 奚伯龄诺诺答应,马蹄声响起,逐渐远去,临淄王应是去队伍前面了。燕洛雪心想:“最狡猾的狐狸走了,我可不可以利用这间隙脱身呢?嘉兰姐姐不是说帮我吗?怎么没听见她的声音。” 她正盘算间,听见车外奚伯龄等人扑通跪地声,然后是“参见皇上”。东齐幽王来了,他,来干什么? 东齐幽王问道:“郡主可在?” 奚伯龄不答,燕洛雪在车中大气也不敢出,东齐幽王哈哈一笑,说道:“朕昨夜都还没好好看看郡主,听说荣华公主可是个大美人啊!” “皇上”奚伯龄急忙叫道,“将军他……” “他怎么了?”幽王似乎有些不悦。 “皇上,微臣巡视一番,发现此处离祭神坛只余几十余里,地势险恶,一定要严防敌人偷袭,皇上,您还是回到车中,以免发生不测。”临淄王悦耳声音响起,真是仙乐啊! 东齐幽王没有说话,半晌,笑道:“你成日护着这个小丫头,莫不是看上了她?” 临淄王说道:“皇上说笑了,微臣知道她虽人小,却机灵百变,才多放了些心思。” 东齐幽王说道:“爱卿何必掩饰,你若真喜欢,带回东齐便是了,女人嘛,哄哄都会服服帖帖。” 临淄王笑着附和:“皇上高论,微臣日后一定照办。” 东齐幽王大笑,笑声渐远,应是打消了见燕洛雪的念头。燕洛雪脑中,嗡嗡响着一句话:“这里再也不能留!” 第八十五章 从此与君是路人 她起身,深呼一口气,掀开车帘,探出头,而临淄王正回首看向车里,他深深看了看燕洛雪,神情与平时迥异,冷淡中隐着烦闷,他手伸向燕洛雪,燕洛雪摇头,她才不要和他骑一匹马。临淄王眉峰立起,眼神陡变凶狠,吼道:“上来。” 燕洛雪问道:“将军这是何意?” 临淄王催马上前,手臂一伸,将她抓出车,顺势将她抱上马,高声喊道“嘉兰,你跟在后面”。骏马长嘶,向前狂奔。燕洛雪怎料到他突然发起飙来,双手不由得抱住临淄王,以防滚落马下。临淄王衣衫下肌肉结实,却有些僵硬,燕洛雪仰头,见他嘴抿得紧紧的,似乎在生气。 “他在和谁生气?和我?还是和幽王?”燕洛雪正想不明白,临淄王勒住了马,停了下来,仍搂着燕洛雪不松开,燕洛雪又羞又恼,捶打他前胸,他突然将她一把推落马下,让她狼狈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她忍着痛支起上身,愤怒地看着临淄王。 临淄王坐在马上,垂眼看着她,叹了口气,翻身下了马,甩开了缰绳,大步走到她身边,轻轻扶起她,为她理了理衣衫。燕洛雪怕他再发疯,也不敢动,临淄王突然又抱住她。 燕洛雪大惊失色,猛推开临淄王,离他远远站定。临淄王笑了,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一派享受。燕洛雪忙快步躲到了赶上来的明嘉兰身后。 “你走吧,本将军决定放你走,走得远远地,向北,你会遇见你爹!嘉兰,你送她,之后你就立刻回凤夜澜身边吧,别忘了我说的话。”临淄王说道。 “你放我走?”燕洛雪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快走吧,趁我没改主意。你说得对,我可不想东齐再多一个水茵儿!可仅此一次,下次若见,说明你我真正有缘,我就会舍不得放了。”临淄王催促。 “还不快上马?”明嘉兰冲燕洛雪喊道。 燕洛雪忙跳上明嘉兰的马,回头对临淄王说道:“那么大恩不言谢,但后会无期。” 明嘉兰娇叱一声,纵马飞奔,燕洛雪心中巨石卸下,她没有再回头,若回头,定会惊讶万分。临淄王横刀立马,一身肃杀之气,止住了追赶燕洛雪的一干暗卫。 东齐幽王上前,面无表情看着临淄王,他大手一挥,暗卫退去。临淄王下马,跪在东齐幽王面前,一言不发,嘴倔强地抿着。 东齐幽王气息变粗,突然狠狠一鞭子抽了下去,临淄王并未低头,只轻声说道:“父皇息怒。” “你还知道朕是你父皇,朕费尽心机,苦心钻营,暗中保护你,栽培你,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为你娘亲报仇,眼前时机正好,你正可一举建功立业,大扬名威,怎知你自诩聪明过人的临淄王竟被一个小丫头迷得晕头转向,真是令朕失望!气死朕了!前一阵子,你和朕生气,耍性子,离宫多日,朕不怪你,这次你又有何话说?” 临淄王说道:“父皇,儿臣这么做也是出于大局,儿臣得到消息,南凤国会趁此次会盟大作文章,燕洛雪是南凤国必杀之人,我们若将她留在这里,无异与南凤国公开对立;再则,北燕太子燕重烨已死,北燕国时局动荡,齐远失去外援,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若我们对北燕一味相逼,只怕会将这势力重新推还给齐远,我们两边作战,岂能周全,到时前功尽弃,不是枉费父皇多年谋划吗?” “你说的虽不无道理,可你想过没有,燕重烨在北燕其罪当诛,燕重烨和他的太子妃都死在东齐人手里,北燕燕熙借刀杀人也好,还是觉得阴差阳错也好,内心肯定偷偷高兴,但是表面上他却会对我们不依不饶,如果那个丫头在我们手上,不就是给他给他搭了个体面台阶吗?说来说去,你就是不信任父皇!”东齐幽王的气消了不少。 临淄王摇头,低声说:“儿臣并非不信任父皇,而是不信任自己,儿臣不想有弱点,不想被任何人牵制!” 东齐幽王说道:“那你将她交给父皇不就得了,何必放跑她?” 临淄王站起身,抚了抚膝上灰尘,说道:“儿臣也不想让父皇毁了她。” ﹌﹌﹌﹌﹌﹌﹌﹌﹌﹌﹌﹌ 明嘉兰带着燕洛雪,一路向北,一刻也不敢歇息,此时,萧瑟残阳,照着草木枯黄,薄霜凄凄,羽雁飘飘,一片冷凝秋色。在那片荒草中,燕洛雪隐约望见了几顶圆顶帐篷。燕洛雪跳下马,说道:“嘉兰姐姐,谢谢你,你见到我师兄,就替我谢谢他,无论日后怎样,他都是我的师兄。” 明嘉兰点头:“你以后不要再接触齐隽,我不会让齐隽娶你的。” “嘉兰姐姐,我早嫁人了,齐隽也不是真心想娶我,你若真心对他,就要多费心思,齐隽这人太复杂。”燕洛雪真诚说道。 “他要是想要你,不会在乎你嫁人不嫁人,日后你再落入他手里,你我就是敌人。”明嘉兰说罢,调转马头,就要离去,却发现周围草丛中埋伏着几十人。 明嘉兰跳下马,拔出佩剑,挡在燕洛雪身前,一个埋伏在草丛中的人匍匐着,逐渐靠近,明嘉兰放下了剑,说道:“殿下。” 那人是乔装改扮的南凤国太子凤夜澜! 凤夜澜爬到近前,坐了起来,低声说道:“你两个也蹲下。” 明嘉兰和燕洛雪依言蹲下,一脸纳闷,凤夜澜看看燕洛雪,笑着说道:“表妹清减了许多,表哥我很心疼。” 燕洛雪皱皱眉,问道:“那边是不是北燕大营?你这样是怕被发现吗?” 凤夜澜促狭一笑,微微点头,“我更怕被我父皇发现,你上次离开后,我一直被看得严严的,夜花回来传话,听她形容,我猜应该是你。你近在咫尺,我怎么舍得这难得的相见机会。我便借探听东齐为由向父皇请求去见那位将军,与他见了面,得知你要回返北燕,便抄了近路,这才在这里见了你。表妹啊,以后,我们再见面就是敌人了,父皇这次要大开杀戒了,你和你爹娘要小心。” 燕洛雪看着面色苍白的凤夜澜,感动地点点头,说道:“你是我表哥,从没把我当成敌人,我将来也不会把你当成敌人。” “是吗?我更想让你做我的皇后,可惜不太可能了,我有没有机会当皇上都不一定了,真是遗憾。”凤夜澜说道。 “不当皇上最好。”燕洛雪笑了,“你可以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知音,逍遥江湖,像我爹娘,不是很好吗?” “不好。”凤夜澜说道,“我一定要当皇上,即使娶不了你,我也要昭告天下,你不是妖孽,我要你不再担惊受怕。” “你……”燕洛雪望着凤夜澜痴迷的目光说不出话来,凤夜澜,你个傻子,我们才相处多久呢?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 “那谢谢你了,但你得小心,不要忤逆了你父皇,激怒他,你可没好果子吃。”燕洛雪轻声说道,她无法回应他的深情,也无法干涉他的决定,他为她也好,他为权也罢,她都不能左右。 “嘉兰,我们该走了,表妹,你们一定要小心,一定要活着。”凤夜澜仍低着身子,匍匐着回到那群人中,挂上了面罩,很快,那些人都消失了,空旷的原野上,只剩下燕洛雪。风吹草低,燕洛雪有些恍惚,这种景象,依稀在记忆深处。 燕洛雪安全返回,燕重垚和荣华公主喜极而泣。他们这些天照顾父皇,应对朝中慌乱,还要心悬爱女,已经心力憔悴。燕洛雪简单叙述这几日经历,尽量轻描淡写,但他们还是听得心惊肉跳。听说燕重烨和裘许穆双双自尽,两人虽厌恶燕重烨,却也不免心生戚戚。此事不能隐瞒,必须呈报父皇。 东齐递国书,北燕君王燕熙虽身体极度虚弱,但还是坚持前往祭神坛,将朝中之事留给燕重烨的长子燕季麟。此时他听闻噩耗,似乎并不惊讶,只是面露惆怅,有些淡淡的忧伤。他目光虚空,似看透了生死。 燕熙说道:“他恨我,不肯原谅我,也从不给我机会!他一直逼我做决断,为了让他心安,朕让爱子远离北燕,可他却不信,百般试探,重恩还小,他就忙着和东齐太子密谋,朕能怎么办?朕欠他的朕还,却不能搭上你们母子,朕做些防范,他心惊了,东齐那老东西来了,不知暗中耍了什么阴谋诡计,正给了他借口,他一意孤行,中了人家圈套,搭上了性命。唉,朕终究是无颜再见他母后!” 燕洛雪在旁边,越听心越凉,原来皇祖父什么都知道,燕重烨即使有玉玺都登不了基,自然是皇祖父早做了安排,他说燕重烨逼他,他何尝不是在百般试探燕重烨,若他不想让燕重烨死,只要将燕重烨看住,不许他出宫寻找裘许穆即可。这皇家可有信任,可有亲情,亲子惨死,始作俑者竟然是亲生父亲。燕洛雪想,也许远离这皇家纷纷扰扰,才能拥有一份挚爱,如她爹娘一般恩爱,可是,她今后会有那样的生活吗?不太可能吧? 暗夜如约而至,北燕军却趁夜色拔营,继续赶路。燕洛雪坐在快速行进的车中,心中极不安宁。不敢睡,也睡不着,“祭神坛”这三个字不断叩击着她的耳鼓,叩击着她的心,无论她怎样抗拒,前世的记忆如潮水将她淹没。她闭上眼,眼前就出现一片火海,火海中,秦珍儿被绑在高台之上,旁边站着她的七哥秦墨阳,而台下的凤长天一人一马一银枪,十步杀一人,那是为了救台上火海中的她。她不想受那锥心之痛,那种痛,不是她的。她就这样静坐车中,看那黑沉天幕中的群星逐神秘地闪闪烁烁,这四野穹庐好似逐渐压低过来,要将她压垮。 她闭上眼,高高的祭神坛好似一座山,浮现在她眼前,在这黎明的薄雾中若隐若现,巨大坚固的梯形底座轮廓敦实厚重,坛上东南西北四座神像身形依稀可辨。如果她想,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神像神秘的眼发出光芒。这四周明明静谧得有些可怕,燕洛雪却似听到了阵阵鼓声,鼓声急促,摧心摧肝,她胸中憋闷,透不过气来,她烦躁地睁开眼,起身跳下了马车。 荣华公主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问道:“怎么啦,你的手为什么抖?为什么这么凉?你放心,祭神坛周围北燕将士已做好准备,东齐国不会轻举妄动。” 燕洛雪点点头,问道:“爹呢,怎么一直都不见我爹?” 荣华公主说道:“你爹护着你皇祖父,在后边呢,你皇祖父身体虚弱,身边离不了人,他们要在日出前登上祭神坛。” 燕洛雪了悟,但心中焦躁不去,她问道:“娘,你来过这祭神坛吗?” 娘亲面上露出困惑,说道:“祭神坛乃是神圣之地,四国人路过此地均跪地膜拜,绝少靠近,我从未来过。对于四国先祖会盟,史书记载言语不详,很是模糊。” 燕洛雪心中更是不安,但还是将之压下,她转过身,轻声问道:“娘,你不担心南凤国吗?凤夜澜亲口和我说他父皇要在北燕对我们大开杀戒!” 第八十六章 幽梦一曲叹沧桑 草原上黎明前黑暗寂寂,燕洛雪的问话在风中随迷雾飘散,荣华公主没有回答,她无法回答。担心,又如何?担心就能有所改变吗?凤飞华是一国之君,他跋山涉水,远来北燕,绝不会空手而回,他的目的她也能料到几分,可是,她是他的亲姐姐,他真的狠心对她一次次挥起无形的屠刀吗?还有柳儿,柳儿跟来了没有?若再见,又会使出什么计谋?她到底是不是殷晓晓的女儿? 见荣华公主默然无语,燕洛雪知道她不能再多说什么,她娘亲已经身心俱疲。她扶着娘亲坐回车中,车子缓缓驶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一队骑兵很快来到了车 舞魅君心第24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车队前。 燕洛雪掀了车帘,火光映照下,只见秦慕萧端坐在一匹白马上,头戴紫金冠,身穿暗紫色织锦蟒袍,显然是西秦国皇子打扮。她的心无端沉了下去,她垂下了眼,却看到那白马的辔头处,挂着一杆银枪。她的眼没来由抖动了一下,她抬起头,惊讶地大睁着眼注视着秦慕萧。 秦慕萧翻身下马,来到车前,对着车中的荣华公主单膝及地跪下,说道:“伯母,侄儿奉父皇之命,特来接西秦太子妃回西秦大营。” 燕洛雪身子微微发颤,双手握成了拳头,终于还是要面对,终于还是免不了要承受秦珍儿的命运吗?凤长天,这些你可曾预料到? 燕洛雪凝坐在车中不动,荣华公主也眼中浮现了泪花,燕重垚从后面赶了上来,见此情景,没理会还跪在地上的秦慕萧,而是走到车边,低声温柔地唤了声“娘子”,荣华公主抹了一下眼睛,下了车,勉强笑道:“我只是舍不得,那宫里,那宫里也会是刀光剑影,雪儿怎么会习惯……他这是不是趁人之危?” 燕重垚扶着荣华公主,挑眉笑道:“当然是啦,秦柯他什么时候对我们好心过,不过雪儿不会让他小瞧就是了,他以为我们欠他的情,我们就会如他所愿去西秦国了,我们单单不去看他的冷脸。” 秦慕萧看看燕洛雪,燕洛雪侧脸避开了他的目光,秦慕萧说道:“伯父伯母,父皇答应我只娶雪儿一人,你们放心,我不会让雪儿受委屈;现在南凤国国君已先行赶到了祭神坛,而我派出的无情山庄的人也汇报说晓宁楼杀手已潜入了北燕国,雪儿若留在北燕营中,南凤国国君定会以此为借口,对北燕大加讨伐,那势必会促成与东齐国结盟,而西秦国也没有立场反对,但若雪儿已是西秦国太子妃,则又当别论,西秦国就要与东齐国结亲,那么无论东齐国与北燕有什么旧怨,东齐幽王都会看在西秦国面上,放过北燕,那么南凤国很可能孤立无援,也就自然知难而退。” 燕重垚看着秦慕萧,微微冷笑:“这主意你早就想得透彻,我真不知我这决定会不会害了雪儿?” 秦慕萧站起,一抱拳:“她是我的,迟早都是,生生世世都是,就是你们不同意,我也会找到她,保护她。” 燕洛雪闻言收回了虚无的心思,她看了看秦慕萧,秦慕萧的俊秀竟和凤长天的英气相重合,两人说出的话都如此相似。她心里有些疑惑,不断叹息。她伸手将车帘放下,拿出那个包裹。那包裹上有她爹娘的气息,只要有可能,她走哪带哪。她打开,将那身嫁衣穿在身上,然后站起身,下了车。 燕重垚和荣华公主愣在那里,秦慕萧的心头有着微微痛意。她就这么不信任他会保护她吗?她怕再见不着爹娘,会留下遗憾吗?燕洛雪跪在燕重垚和荣华公主面前,并不说话,只默默对着他们磕了三个头。 荣华公主一把拉起她,哭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和你爹从来都没有怪你,我们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平安,其他的什么都不想理会,你就放心,待北燕国危机一过,我和你爹便寻稳妥的隐居之所,到时我们瞧瞧去看你就是了。” 燕洛雪伸手为荣华公主拭泪,说道:“我知道,我只是恨自己无能,一次次只能靠别人保护,害爹娘背离国家,累爹娘逃亡,我真是不孝。今日,就当是我大喜之日,这身嫁衣我怎么也要爹娘看一看。” “雪儿,哪有这么寒酸的嫁女儿的,你不是纯心让我和你娘难过吗?”燕重垚拉过燕洛雪上上下下仔细看着。 “是啊,你们这女儿嫁得太寒酸,将来你们可得赔我,不然我可不依。”燕洛雪脸上漾出明媚笑容,那笑容深深刺痛了秦慕萧,秦慕萧扭过头,看向无边草原。 “错不在你!你记住,错在人心险恶,错在人贪念太盛。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为了你平安,我们心甘情愿,谁让你是我们的女儿?”燕重垚将燕洛雪搂进怀里,不断安慰。 这时,秦慕萧的骑兵队闪开,一辆华贵的马车驶了过来,秦慕萧过去,掀开了车帘,燕洛雪回身,向马车走去,秦慕萧伸出手,燕洛雪慢慢将手伸了过去,淡笑着说道:“你既然牵了,就不要后悔,你永远不能再松开。” 秦慕萧紧紧握住:“你也是如此,你要记住你说的话,无论今后发生什么,都不能后悔,弃我而去。” 燕洛雪回身望了望在她爹爹怀中默默流泪的娘亲,低声说道:“爹娘保重。”回身上了马车,将车帘随即放下。 秦慕萧一声“启程”,车子缓缓启动,很快速度便加快了,燕洛雪没有注意这些,将嫁衣脱下,细致折好抚平,重新包在包裹里。她倚在车壁上,闭上了眼,好像睡着了一样,连秦慕萧何时进车都不知道。 秦慕萧坐到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低沉问道:“你在怪我吗?你后悔遇见我吗?” 燕洛雪抬起头,对上秦慕萧的黑眸,静静说道:“怪你?不!我只是恨自己身不由己,从始自终,我就如一具木偶,被摆布,没有自主的余地,没有辩解的权利,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你,我爹娘,不过是受我所累罢了,我怎么会怪你?” 秦慕萧的手抚上了燕洛雪的脸,他深深看着她,她的面色苍白,眼圈发黑,很是疲惫。但是,她的眼神平静,这平静中泛出的深意却让他不能忍受,他一把将她扯进怀里,说道:“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会解决这一切,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你要相信我。” “就是这样,我才害怕。”燕洛雪闷闷说道。 “怕?”秦慕萧身子僵住,她真的就这么埋怨凤长天吗? “对。”燕洛雪推开他,说道:“我怕我会伤害你。这些不该由你来承受!” “你是我的妻,你的一切就是我的,包括命运,你别想和我撇清这一切,燕洛雪,你听清楚了,你这懦夫,一直以来,我迁就你,由着你逃避,但今后我不会,你是秦珍儿也好,燕洛雪也好,你都是我秦慕萧的女人,我不会允许你去想别的男人,就是凤长天也不行。”秦慕萧霸道低喊。 秦慕萧此时心里真是酸楚,他甚至有些恨自己,为什么燕洛雪有秦珍儿的记忆,而他就没有凤长天的记忆,他只能靠那本《幽冥录》才将两人当年情事了解个大概,这是怎么回事? 燕洛雪有些凄苦,却笑了,肩头抖动,秦慕萧嘴角抿了起来,燕洛雪说道:“你看你,真是霸道,不是说我要的你都给我,怎么连我想谁都要控制?你这性子,都和他真像,秦珍儿发誓再不见他,他就让人施招魂术,硬将她拖回来。” 秦慕萧的眼眸黑得更深,这是第一次燕洛雪主动对他说起旧事,为什么?他慢慢说道:“说不定我就是他,不然老天为何让我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你,你就没觉得奇怪?” 秦慕萧的声音惑人,在燕洛雪的心上碾过,她蓦地扭过头,问道:“你马上那杆银枪从何处得来?怎么没见你用过?” “那枪是我和师公游历行医之时,偶然得到的,怎么啦?”秦慕萧问道,不明白燕洛雪为什么转移了话题。 “在哪里?”燕洛雪追问道。 “说起来有些巧,就在北燕国边界的一个山洞。”秦慕萧说道。 燕洛雪一声苦笑:“真是巧,巧极了,凤长天马上征战使的就是一杆银枪,那把银枪在祭神坛四国会盟之后,曾和秦珍儿藏身于一个山洞,当时秦珍儿受了伤,凤长天为了背秦珍儿,就把那杆枪遗失在了那个山洞。” 事情一次发生是偶然,若多次巧合发生在一人身上,那还是巧合吗?燕洛雪和秦慕萧静静对望着,近在咫尺,却好似相隔万水千山。 “你恨我吗?你刚才的话都是在试探我?”秦慕萧问道。事到如今,他真地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不知道是该将幽冥谷中之事继续隐瞒,还是和盘托出。 燕洛雪在他的逼视下,垂下了眼帘,她伸出双臂,勾住了秦慕萧的脖子,说道:“我爱你,不管你是不是他,我都爱你。” 秦慕萧搂了她的腰,说道:“你不许反悔,我不会允许。”说完,深深吻住她的唇。 燕洛雪闭上眼,心中轻叹,若南凤灵帝一定要她的命,她一定要死,她还有什么必要反悔?若她能让秦慕萧安心,要她怎样她都愿意,她只恨自己没能早些回应秦慕萧,没有让他真切感受到自己对他的情意,没有真心抚慰他那颗寂寞的心。 秦慕萧见燕洛雪懒懒地伏在自己怀里不动,说道:“你若困,便睡会儿,等到了祭神坛,我叫醒你。” “我睡不着,我很害怕,你知道吗?七百年前,祭神坛已毁,可为什么它如今仍在这里矗立,还受人膜拜?是谁重建了它?”燕洛雪问道,“你博览群书,你游历甚广,可知道这件事?” “你担心什么?你担心会盟是借口,生事才是主因?我早料到,我都做了安排,你放心。”秦慕萧说道。 幽冥录中关于四国会盟虽简略,但其凶险却可略窥一二:凤国二年,四国盟约,起祭神坛,秦氏监工。余携妻往,秦主劫掳,齐燕相助,缚妻坛上,以火烧之。余杀百人,毁坛救妻,逼其盟誓,其畏身死,盟约遂成。四方为和,歃血为盟,百年之内,不兴刀兵,休养生息,若其毁约,虽远必诛。 是啊,会盟从来都是借口,这回,会是谁要故技重施呢?秦慕萧望着臂弯中的轻蹙眉头的燕洛雪,说道:“雪儿,你不要想那么多,我吹箫给你听。” ﹌﹌﹌﹌﹌﹌﹌﹌﹌﹌﹌﹌﹌﹌﹌﹌﹌﹌ 祭神坛边南凤国大营。 南凤国太子凤夜澜恭敬地站在南凤灵帝面前,说道:“父皇,明嘉兰在边界受人追杀,被东齐将军卓含章所救,卓含章相请儿臣寻找一本书,他说这书只有南凤国才会有,但书中内容却只有他才能看懂,若父皇同意,他将来可以与南凤国分享这书的好处。” “区区一名将军敢和朕讨价还价,胆子不小,这人怕是不一般吧。”南凤灵帝的目光看向明嘉兰,明嘉兰跪下,说道:“皇上,这人身份特殊,您不可小觑。” “是吗?那依你之见,朕是否该答应呢?”南凤灵帝嗓音轻柔到了极致。 明嘉兰身上出了冷汗,但她还是抬头说道:“这件事自有皇上定夺,奴婢怎敢参言。” 南凤灵帝“嗯”了一声,对她挥了挥手,明嘉兰退了下去。南凤灵帝看看凤夜澜,说道:“澜儿对那本书也很好奇吗?” 第八十七章 而今战鼓惊又闻 凤夜澜看着面带微笑的南凤灵帝,对南凤灵帝的问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堂堂一国太子,才不会对巫族的东西感兴趣,但他不会傻到对南凤灵帝实话实说的程度,他知道南凤国国师虽然死了,但在南凤灵帝的心中,地位无人能及,其中缘由无人知晓。于是他敛了心神,面露好奇,说道:“儿臣自然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一个东齐将军背着君王和他国做交易?” “哦,既然这样,让你看看也无妨。”南凤灵帝亲切地对凤夜澜招招手,示意他到近前,他自己则起身,伸手在枕下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凤夜澜。 凤夜澜打开,一本古旧的羊皮卷静静躺在盒内,依稀还有些味道。他拿起来,问道:“父皇怎么知道卓含章要的是这本书?” 南凤灵帝回到书案前坐下,说道:“什么是他国没有的呢?什么是朕看不懂的?也只有它了。国师曾说他巫族祖上传下奇书,奇书攸关巫族运数,且攸关南凤皇族之气运,朕一直不得见,却原来此书在乐贵妃手中。” “父皇?”凤夜澜不知南凤灵帝对他提及乐贵妃的用意,“贵妃娘娘怎么会有这种书?” “这却不知,乐贵妃真不是简单人物,你不要小看她。”南凤灵帝说道,“她虽表面上柔弱,但她可是燕重垚调教出来的高手。” 凤夜澜简直不能理解南凤灵帝了,他不是非常宠爱乐贵妃吗?怎么此时的语气如此戒备?是试探他,还是宠爱只是假象? “澜儿,看人绝不可以看表面,父皇这次把你带在身边,就是要你见识一下,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南凤灵帝说道,“就说明嘉兰,你认为她还是原来的那个明嘉兰吗?” “父皇在怀疑什么?明嘉兰投靠了东齐国?”凤夜澜有些不信。 “这倒不至于,但投靠某个令她动心的男人有没有可能?你也说了,那卓将军虽带面具,但看起来气度不凡,你能担保明嘉兰不会动心?”南凤灵帝微微哂笑。 凤夜澜默然无语,他的反应说明了一切,南凤灵帝说道:“明嘉兰以后不可再用,回国后,我会为她赐婚,你切莫从中阻挠。” 凤夜澜低声答应一声。手无意识的翻动着古卷书页,等他看清书页上的首饰图后,不由“咦”了一声。 “怎么,你见过哪一个?”南凤灵帝倾身问道。 凤夜澜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抬头望着南凤灵帝,没有说话,南凤灵帝脸色微沉:“是谁?你不想说?是她吗?” 凤夜澜猛摇头,说道:“儿臣只是觉得眼熟,具体谁带过,想不起来了。” 南凤灵帝起身劈手夺过古卷,骂道:“混账东西,你就死活要护着她?将来她要你死,你死不死?” 凤夜澜扑通跪在南凤灵帝面前,说道:“父皇息怒。” 这时,南凤国皇后明瑜正巧睡不着,在夜色中散步,经过大帐,听见南凤灵帝训斥凤夜澜的声音,忙让卫士通报,南凤灵帝冷冷坐在书案后,看着明皇后,说道:“这孽子将来非断送了南凤国江山。” 明皇后不敢轻易插言,她视线落在那书页上,问道:“这是什么书?怎会有皇姐的鸣凤钗?” 凤夜澜神色变得更加恍惚,南凤灵帝说道:“皇后,上次皇姐回宫,这支钗她还带着吗?” “没有。”明皇后摇头。 南凤灵帝叹了一口气,随即对凤夜澜一瞪眼,喝道:“朕再问你,你可见过?清晨之时一切都会知晓,你若欺瞒,便再不是朕的儿子。” 明皇后意识到后果严重,忙跪下,凤夜澜见他母后眼中满是恳求,只得说道:“我只是惊鸿一瞥,也不知看真切了没有,表妹腕上的手链,嗯,有点像。” 南凤灵帝的脸抖了一下,笑道:“很好,你总算还识大体。等天亮后,你若有机会,就去问问,她那链子从何处得来。” 南凤灵帝过去,将明皇后扶了起来,对凤夜澜说道:“去准备吧。” 准备什么?准备和燕洛雪见面吗?她一定会来吗? 见凤夜澜还愣在那里,南凤灵帝眉毛又皱在一起,凤夜澜问道:“父皇还没有说究竟如何答复卓将军。” 南凤灵帝将书丢给凤夜澜:“你告诉他,是他的迟早都是他的,不是他的,他怎么费尽心思,也未必得到,听明白了吗?” ﹌﹌﹌﹌﹌﹌﹌﹌﹌﹌﹌﹌﹌﹌﹌﹌﹌﹌﹌﹌﹌﹌ 燕洛雪在阵阵低沉却震撼耳鼓的号角声中醒来,秦慕萧已不在身边,她身旁倚靠着的是鸣蝉,鸣蝉见她睁了眼,说道:“夫人醒了,庄主让奴婢服侍您更衣。” 燕洛雪坐直了身体,看了看鸣蝉提在手中的淡红色宫装华服,还有放在座位上的白色狐裘,轻声说道:“你出去,我自己换,换完我叫你。” 鸣蝉答应一声,下了车。燕洛雪伸手解了衣衫,秋日的寒凉入骨,她的手都有些发颤,她告诉自己,穿上了这身衣服,下了车子,站在世人面前,就等于昭告了四国,从此就真正与南凤国撕破了脸,她的爹娘就再也没有退路。 “夫人?”鸣蝉等得着急,出声催促。 燕洛雪命令自己将衣服一件件穿好,既然没有退路,或者从来就没有她的活路,那她也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鸣蝉为她精心打扮,甚至还特意为她擦了粉,涂了朱丹。燕洛雪取出了她娘送给她的鸣凤钗,让鸣蝉为她插在发边。这鸣凤钗今日也要随着她重见世人。 燕洛雪盛装出现在秦慕萧面前,秦慕萧的目光染上了一丝恼意,他过去,牵她的手,将她拉至胸前,悄声说道:“你在诱惑我吗?今天可不是时候。” 燕洛雪缩回手,屈膝一礼,轻柔笑道“我是妖孽,今日要迷得你团团转,你可不要丢了魂儿,误了正事。” 调笑间,燕洛雪似换了一个人,脸上阴霾尽去,眼中愁楚近消,秦慕萧知道,燕洛雪已选择了勇敢面对。 西秦国在祭神坛西侧百丈之遥驻扎,燕洛雪坐在车上,抬头仰望祭神坛,这祭神坛确实和记忆中的有了些许变化,仍是梯形,仍是四方主神,但这底座的四方壁画,却让她久久移不开目光,这祭神坛底座原本只是山石垒就,并无壁画的。而且,这壁画的内容让她心惊肉跳,那是当年四国会盟时的凶险场面,只不过,画中人物背后画了光环,有如上古神仙。四国会盟,史书记载都言语不详,画这种画的究竟会是谁呢? 祭神坛中心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青铜鼎,鼎内是祭祀用的羔羊。鼎周围有四个方几,几上放着雕龙白玉盏,盏内是琼浆美酒。四国君王将在日出之际,歃血为盟,订立合约。这一切,都已就绪,就等着太阳泼洒光辉。 吉时已近,四国同时号角齐鸣,似乎用这喧嚣呼唤着天神。燕洛雪紧张得手心出汗,她仰面观瞧,只瞧见秦慕萧护着西秦武帝秦柯拾级而上,一步步登上了祭神坛,站在了西侧神像之侧;而北侧站着她爹爹燕重垚和皇祖父燕熙,东侧东齐幽王在临淄王齐隽的陪伴下立于东侧,虽相隔很远,燕洛雪却像感觉到临淄王邪魅的目光穿过面具,向她这边看过来。她偏过头,却一眼看见了凤夜澜正护着南凤灵帝登上了祭神坛。 南凤灵帝会有什么举动呢?他该怎么大开杀戒? 东齐幽王对北燕君王深深一揖,燕熙侧身避过,面无表情。燕重垚躬身代父皇还了幽王一礼。燕重垚轻声说道:“父皇切勿动气,以免中了他的j计。” 西秦武帝秦柯目不斜视,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什么,身形挺拔,简直可与身旁神像相媲美。燕重垚深识其心,知道他厌恶自己,对自己视而不见,恨不能自己死在他面前。可看在秦慕萧的份上,还是不要与他计较,他脸上露出友善笑意,拱手说道:“燕重垚在此谢过西秦国不计前嫌,大力施以援手。”一句话,深表谢意,却也挑拨了东齐和西秦可能的联合。 秦柯没反应,东齐没反应,南凤国灵帝凤飞华却怒目直视着燕重垚,燕重垚冷淡一笑,凤飞华看他已如仇人,连那层伪善的面具也摘下来了,他就真如世人传言他一直嫉妒他这个姐夫?即使是那样,也不用在这里让外人看笑话吧?要知道,他才应该是兴师问罪的那个啊? 东方已是殷红一片,燕洛雪站在车辕上,但还是见不到旭日的出生,只隐隐听见四国君王的誓词:天神在上,庇佑苍生,四国同心,誓结盟约。 “你们在此盟约,可讲了诚信!”燕洛雪耳边突然传来尖锐的质问声音,那是秦珍儿在质问她的七哥秦墨阳,燕洛雪使劲摇头,想摆脱那声音,但眼前景象突变,她看见祭神坛变成一片火海,她跌坐在了车上,幻象消失了,她的心怦怦直跳,似要跳出胸腔来,她稳稳神,只觉得嘴里一阵腥甜之气。这情景似真似幻,是前世?还是预示着今生?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烧起的?她怎么想不起来?是谁点着的?七哥吗?不对!根本没人点!神像的眼睛在发光!难道是……七百年前的秦珍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燕洛雪你也想不出来吗? 燕洛雪看向东方,一缕霞光已映在祭神坛上,不能再犹豫了,若真如她所想,若真有人故伎重施,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她该怎样示警呢? 燕洛雪跳下了车,高喊道:“周化风在哪里?” 周化风见燕洛雪神色是从没有过的慌张,马上就迎了上来,他要施礼,被燕洛雪摆手制止,燕洛雪问道:“可有战鼓?” 周化风一愣:“战鼓乃杀阀之物,太子妃要来何用?” “快拿来!”燕洛雪急声说道,声音都变调了。 一面战鼓被搬到了燕洛雪身前,燕洛雪拿起鼓槌,重重敲了下去,她越敲越急,犹如箭雨如蝗,犹如人仰马翻。 祭神坛上四君王鲜血已经滴入雕龙玉盏中,正要将之祭天神,倒入鼎内,忽闻鼓声声动天地,一派肃杀之气,心头大惊。秦慕萧迅速冲至秦柯身边,拉着秦柯,喊道:“危险,快走!”飞身掠下神坛;燕重垚也知变故发生,抢上去抱起父皇燕熙,飘摇直下;临淄王齐隽抱起嘴里大骂着“混账东西”的东齐幽王也急急下了神坛,神坛之上只剩下南凤国灵帝凤飞华和发呆的凤夜澜。南凤灵帝静静看着击鼓的燕洛雪,说道:“还不下去,在这等死吗?”声音冰冷刺骨,凤夜澜忙上前,带着他也翩然落地。 片刻功夫,燕洛雪被四国军队围在中心,她的脸透出一抹非凡艳色,眼睛大睁着,却似乎什么都没看见,她嘴角噙着诡异微笑,却已带着艳红血色,她的双臂疯狂地击向鼓面,似乎已陷入了梦魇。 秦慕萧冲到她面前喊道:“雪儿,你不要着急,我没事!” 鼓槌击破鼓面,鼓声锵然而止,燕洛雪丢了鼓槌,颤巍巍说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她一口鲜血喷出,身子直直向后倒去,秦慕萧身形移动,将她搂住,眼神又惊又痛。而这一切也吓坏了听到鼓声就不顾一切赶到跟前的荣华公主。 第八十八章 魂出窍幽冥暗渡 荣华公主已顾不得燕洛雪此时是在西秦国队伍前,她挣脱了燕重垚拉她的手,只想扑上前,扑到女儿身边,但南凤灵帝阴柔的一声“皇姐”让她不由自主止了脚步。 她心里不断唤着“雪儿”,却不敢挪不动脚步。燕重垚护着父皇,看着妻女,心中纷乱,雪儿这是怎么了,怎会突然用鼓声搅乱了四国神圣的盟誓? 四国君王神态各异,东齐幽王是此次会盟的发起者,自然首先发难,他气冲冲质问道:“祭神坛会盟,天神之志,她一个小丫头竟敢……” 他话音未落,脸色剧变,众人一如他一般痴傻,仰头看着祭神坛上的神像。 太阳跃出地面,万道霞光映照在祭坛之上,西侧神像双眼渐渐发亮,好似一个吸光球,突然,神像双眼射出两道烈焰,烈焰精准地射进进东面神像的眼睛,东方神像眼睛发出两道烈焰分别向南向北射进南北神像眼中,八道火光在祭坛正中青铜鼎之上交汇,霎时烈焰腾空,风吹过,整个祭神坛顿成一片火海。 四国将士何时见过这种情形,都跪下,高喊:“天神息怒!”沉闷的轰鸣声在祭坛内响起,祭神坛四座神像在火光中飞速转动着,大火随着这旋转逐渐熄灭了,神像却凭空消失不见了,祭神坛上只剩下了青铜鼎。 草原静悄悄,本是千万人聚集的草原如今静得吓人,人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解释这诡异的大火,更不知四个高大的神像哪里去了。 所有人都不出一言,目光都落在燕洛雪的身上,燕洛雪紧闭双目,如死去一般,若不是秦慕萧手下的脉搏微微跳动,秦慕萧真地会以为她已离他而去。 但燕洛雪已经无法回应这一切,她茫然站在火中的祭神坛上,大火似乎照亮了一切,她静静看着,看她娘亲孤零零站在那边,看着她默默流泪,看秦慕萧静立在一旁,握着紫玉箫的手微微颤抖,看着南凤灵帝阴冷的目光不断审视着自己,看着凤夜澜悲伤的眼神,看着临淄王翘起的嘴角。 可她怎么站在祭神坛上,她为什么会灵魂出窍,她却不知。她的脚下,竟是通向地下的台阶,地下黑洞洞的,是幽冥地府吗? 那种黑暗,无声地说道:“来吧,来了,你就会了解一切。” 燕洛雪再次回头,看了看祭神坛下面,知道一切吗,那好吧。她挪动脚步,顺着台阶缓步而下,这台阶极陡又极长,但她却不敢回头。终于,黑暗中透出了点点星光,她似乎已在天幕之下,四周是青草的味道,还有,馥郁的花香。这是哪里? 呼啦啦,群鸟飞过,燕洛雪停了脚步,看见群鸟掠去的方向,几杆青竹,竹舍一间,花围栏,草作坪,明珠似灯,若侯家人,温馨而又诡异。 燕洛雪没有犹豫,她走上前去,轻轻推开虚掩的柴扉,走进院中。她望望院中青竹下的小茶几,两张小木墩,不觉红了眼眶。她紧走了几步,双手熟稔地推开了竹舍的门。 一白衣少年书生眉目疏朗,掩了书卷,扭过头,看着她,淡然微笑:“珍儿,你终于回来了。” “孟久襄,真地是你。”燕洛雪说道,“我这是在哪里?我为什么会见到你?我死了吗?” “珍儿还像小时候一样,一见面就问这问那,从来就不管久襄哥哥好不好。”孟久襄轻轻起身,来到燕洛雪身边,身后的长长黑发披在身上,映着白衣,随着衣衫轻摆。 “久襄哥哥就管珍儿了吗?自从我嫁人,久襄哥哥就再不见我的面了,如今施了什么法术,把我带到初见你的地方?为了什么呢?”燕洛雪镇定下来,走到原来孟久襄的座位上,悠然坐下,现在她是秦珍儿了。 孟久襄微微笑了,他手指一弹,墙壁上烛火燃起,屋内亮了数倍。孟久襄拖过座椅,坐在燕洛雪身边,说道:“珍儿生气了,但若不如此,我怎么见珍儿一面呢?我怎么才能让珍儿知道我对她的心意呢?” 燕洛雪凝眸,冷笑:“心意就是帮助我七哥抓我做人质,威胁长天?” “珍儿,那是试探!”孟久襄轻声说道,“那是让我死心的方法。” 燕洛雪垂了眼帘,孟久襄又说:“原以为那之后你们定然恩爱到老,谁知他却并不珍惜,不但挑唆巫族叛乱,抓了我,关在大牢,还最终害死了你,若早知那样,我就该,我就该……” 孟久襄握着燕洛雪的手收紧,燕洛雪抽回手,站起身:“抓了你,关进大牢?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你。”孟久襄说道,“他不珍惜,却不代表他会退让,得知你不幸福之后,我就去找你,谁知中了他的诡计。” “那一日,他突然来找我,我才知你已不在人世,你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可知你那位夫君找我何事?”孟久襄问道。 燕洛雪瑟缩了一下,没有回答,孟久襄说道:“你当然知道了,你回来了,当然知道他请人使了招魂术,可你知道为你施术的人是谁吗?是我孟久襄!因为只有我,巫族王的血才可以使招魂术万无一失,而我为了你,当然会愿意舍弃生命。”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燕洛雪愤然问道。 “感谢?珍儿怎会感谢我,而我也不需要感谢,我要的是你回来,重新给我一次机会。”孟久襄说道,“而这,他也答应了。” “我是人,不是物品,为什么你们随意操控我的命运,你们把我拖回这里,你看看我经历了什么,如今你又故技重施,你究竟隐藏在哪里?”燕洛雪愤怒了。 “故技重施?祭神坛吗?那可不是我啊,重建祭神坛的是你那位夫君凤长天,他是个聪明之人,又对四国会盟耿耿于怀,你瞧那画像,不是他在对你表示他的神勇与爱慕吗?”孟久襄勾着嘴角,淡淡说道。 “那你可知道,这事还有何人知道。”燕洛雪问道。 “巫族的法术,自然只有巫族人了解。”孟久襄不置可否。 “巫族想要干什么,你要他们干什么?为什么他们沉寂了几百年了,突然会起了异心?”燕洛雪逼问道。 孟久襄也站了起来,“珍儿,我只是要为自己争取可以竞争的资本,你不会认为我舍了生命,还会再次将你拱手让人吧?”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我以前把你看做兄长,看做良师,从没给你什么承诺,无论你做了什么,无论你为了什么?我都不会回应。”燕洛雪转头避开孟久襄的凝视。 “是吗?这怕是由不得你,总有一天,我会回到你身边,你,会来我的往生之地,亲自迎接我的回归,我为你在地府受尽折磨,你怎么也得补偿我,不是吗。”孟久襄过来,拉住燕洛雪的手一指。 燕洛雪的眼前出现一幅可怕景象,披头散发的孟久襄镣铐加身,被吊在地府中,旁边是龇牙咧嘴的小鬼。 燕洛雪吓得闭了眼,喊道:“这是你的法术。” 孟久襄呵呵笑了:“珍儿眼里,久襄哥哥就是无所不能,我教会了你动心机,却也教会了你决然,我只离开你三个月,回来你便借着嫁人离开了你父皇,你急于摆脱你的束缚选择嫁人我理解,可你要幸福,可是你觉得幸福了吗?没有!所以,这一次,我不会退缩。你出来太久了,对你身体不好,让久襄哥哥送你回去吧。” 燕洛雪摇头:“不,我要知道你是谁?我要知道你在哪里?还有,你别想为这个挑起事端。” 孟久襄贴近燕洛雪耳边,轻声说道:“珍儿担心什么呢?这世界原就不太平,一切的悲欢,一切的争斗,不过是为这世界添些色彩罢了,我会静静等候你来接我。”孟久襄的手抚上了燕洛雪紧蹙的眉心。 燕洛雪突然觉得没了意识,陷入了混沌之中。 ﹌﹌﹌﹌﹌﹌﹌﹌﹌﹌﹌﹌﹌﹌﹌﹌﹌﹌﹌﹌ 四国队伍归结一处,中间数尺,插旗作为间隔,燕洛雪昏睡着,脉细逐渐平稳,却还为苏醒,秦慕萧知道她一旦苏醒,便要应对各方攻讦,不知她能不能挺住。 秦慕萧一直回忆着登上级神坛前燕洛雪说的话,祭神坛那场火,虽突然,但并不大,熄火也快,显然不能置人于死地,但声势却吓人。是谁设计了这一切?目的何在? 不管怎样,与南凤国撕破脸是迟早,南凤灵帝自然会抓住时机。他先对荣华公主施了一礼,口中说道:“皇姐,请恕飞华无礼!但国事家事不能相混,飞华这样也是被逼,望皇姐原谅!” 南凤灵帝长途奔赴北燕国,荣华公主心中已存隔膜,更因柳儿与晓宁楼之事悬而未决,她对这个弟弟是疑虑重重,现在又听他一派公事公办的冷淡口吻,心越发沉了下去。她这个弟弟啊,眼中心中总是“利”字当先,十五年前如此,今番又是如此,真叫她情何以堪! 荣华公主还礼,说道:“皇上所言,真是令人不解,我夫妻二人久已不涉朝政,此番也是因为夫君父皇病重才返北燕,不知这与南凤国国事有何相干?” 凤飞华冷笑数声,说道:“看来皇姐真是被人迷了心窍,您的好夫君意图联合明家谋反,您还被蒙在鼓里吗?” 荣华公主一听,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了好几步,震惊之下,望向燕重垚。燕重垚坦荡星眸回望着她,嘴角慢慢露出一丝苦笑。燕重垚沉声问道:“皇上所言可有实据,我若想谋反,何必等到你羽翼丰满?再者,明家历来是你凤氏家臣,怎会与我合谋,真是笑话!你在列国面前自曝丑事是何用意?莫不是最近传言让你颜面尽失?皇上放心,燕重垚心胸没那么狭隘,也希望皇上不要听信谗言!” 凤飞华听了,反而更加恼怒,颜面红涨,大声说道:“何来谗言,四国会盟,本皇正要列位评判!至于明家,明月忠心耿耿,不然怎会交出书信。”说着,将数封书信掏出,扔在燕重垚面前,“你敢说这书信不是你写给明月的?” 燕重垚瞥了一眼,淡淡说道:“普通书信而已,明月本是荣华公主贴身侍卫,天下皆知,我们待他如师如兄,与他通信有何不可?” “你在四国皆布暗桩是何意?你在宫中布下眼线是何意?你让女儿勾引西秦国顺安王又是何意?”凤飞华连连质问,步步紧逼,毫不留情。 燕重垚已是心灰意冷,脸上没了笑意,荣华公主连连摇头,她不相信面前这寡情薄意之人是自己的弟弟,她上前拉着燕重垚的手,对南凤灵帝说道:”如今四国会盟,皇上在这里公然声讨夫君,若夫君有此逆心,倒还罢了,若没有,岂不让人觉得南凤国根基不稳,国生内乱?皇上口口声声为国,又为何抛下国事,远赴这荒谬的会盟?我夫妻本寄情山水,本想与爱女避开世事尘嚣,是何人不断派人击杀?这些年来,皇上从未信任过我们,我们为求安稳,多寻些安稳之所,多布些耳目有何不可?还有,明家世代忠良,你能真心信任最好,若你说他们谋反,岂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你若迷途知返,南凤国中兴有望,你若偏听偏信,迷了心智,南凤国危在旦夕!” 第八十九章 语带机锋难自辩 荣华公主这番话语重心长,有礼有节,哪知南凤灵帝凤飞华怒气勃发,喝道:“被迷惑的是皇姐!人证物证俱在,朕此来不过是通告各国,岂能再容他人混淆视听!” 荣华公主身躯摇摇欲坠,燕重垚扶住她,脸色冷冷,他问道:“人证是谁?明月吗?” 南凤灵帝一昂首,高傲异常,说道:“带明嘉兰。” 明嘉兰仍是一身戎装,大踏步走了过来,来到南凤灵帝面前,双膝跪倒在地,口尊“皇上万岁”。 “嘉兰,你把你所知的说给众人听。”南凤灵帝冷声命令。 “是。”明嘉兰答应一声,站起身,目光一扫,见凤夜澜对她寒着脸,冷冷相对,她笑了笑,说道:“半年前,我服侍太子殿下,探听到荣华公主一家隐居的地方,我奉家父之命,悄悄潜入西秦国边界,前来探望,谁知却发现燕重垚与一位木公子交往甚密,那木公子就是如今西秦国的太子殿下。” 明嘉兰玉手指向秦慕萧,秦慕萧黑亮的眼眸闪着嘲弄,冷冷一笑:“本王以前不知何谓颠倒黑白,兰公子如今倒让本王开眼了。莫不是前几日被某人驯服了,如今谁都能驾驭。” 明嘉兰女儿戎装,但秦慕萧却呼她为兰公子,可见两人颇有渊源,明嘉兰脸色变了,凤夜澜皱起了眉,明嘉兰望了望南凤灵帝,见南凤灵帝目光更加阴冷,忙说道:“当时燕重垚明明已知道其身份,却依然把女儿许配给他,可见其谋反之心那时就已显露。” 荣华公主不断摇头,她没有料到明嘉兰会当众诬陷燕重垚,燕重垚为她弃北燕江山,为她抛荣华富贵,可竟落得一个谋反罪名! 燕重垚此时已经不屑再看南凤灵帝和明嘉兰,他优雅一摆手,制止了明嘉兰,说道:“念在你送雪儿回来的份上,我不与你一个晚辈计较,我本山野闲人,女儿我想许给谁就许给谁,天王老子也管不得。” “你这是逼朕和皇姐永世成仇人!”南凤灵帝看了看荣华公主,脸色变得令人难以捉摸,他幽幽说道:“皇姐不问朕听说皇姐夫欲谋反是何等心痛,却一味担心外人,可见皇姐从未将弟弟放在心上。” 荣华公主脸色灰白,显然失望至极,她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早已不认我这个姐姐了,何来心痛,只是你说我们谋反,我却不服,你若以此为借口对他国兴兵,只怕其他三国未必答应。 荣华公主心力交瘁,有一人也是黯然神伤,西秦武帝秦柯,多年夙愿终于实现,心上人就 舞魅君心第25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眼前,哪知咫尺即是天涯,心事凭与谁说? 燕重垚成为众矢之的,秦柯心中本应满是喜悦,但见荣华公主几近崩溃,他突然醒悟,此生他与荣华公主已经绝无可能,燕重垚若死,荣华公主绝不会独活于世,他决不能让荣华公主死!他要荣华公主活着,哪怕她再不会正眼瞧上他一眼,哪怕她对他从不在乎。 打定主意后,西秦武帝秦柯上前,清了清嗓,说道:“尊驾声讨逆臣,这原也合情合理,但燕重垚乃北燕三皇子,荣华公主为三皇子妃,事涉两国事务,尊驾之意是想对北燕开战吗?西秦国不才,却是四国七百多年前公推的盟主,或可为二国调和;另外东齐国幽王陛下召集此次会盟,有何要求不妨一并提出。” 此言一出,四国之人皆沉默。西秦国为四国之盟主确实是七百多年前先祖所定,若有战事及纷争,需通报西秦,也确是盟约所记。但近三百年来,西秦国国事逐渐衰微,其他三国竞相崛起,四国间也未严格遵照合约。西秦武帝秦柯此时提及。莫不是想重新称雄? 燕重垚却在秦柯疏淡的眉宇间,明了了他此举含义。他为秦柯的胸襟所折服,秦柯对荣华公主可谓爱入骨髓,这又让他心中不是滋味。他垂下眼帘,看向妻子,却见荣华公主泪眼朦胧,看着秦柯,难过摇头,他心中叹气,“秦柯,你的这份恩情好重,但我接受!” 北燕君王燕熙身体虚弱,坐在皇辇之上,略带气喘,开口说道:“盟主,北燕国有一事不明,想请盟主主持公道。” 燕熙心思急转,不管秦柯意在称霸也好,意在搅浑一池清水也罢,他都要抓住这棵救命稻草,为爱子解围,将矛头引向别处。 秦柯含笑点头,东齐幽王和南凤灵帝均面露不愤,却没有发作,相顾一视,又迅即分开,且看秦柯如何反应。 秦柯俊目环视,视线在荣华公主脸上略作停留,然后施礼说道:“尊驾请讲。” 燕熙说:“我北燕国太子虽大逆不道,但还轮不到外人代劳处理,北燕太子妃贤淑端庄,更不应惨死,东齐国军队擅入北燕,勾结逆臣,逼死太子与太子妃,是何道理?北燕君命在此洗耳恭听!” 燕熙手一挥,北燕将士高呼:“请盟主主持公道!”声音震撼人心。 东齐幽王此时虽不愿称西秦武帝秦柯为盟主,却也不得不出来解释,他扯了扯身上华贵无比的貂裘大氅,说道:“北燕太子行事不端,在本皇客居北燕之时,竟然趁本皇酒醉,上门前来调戏本皇爱妃,此事爱妃与北燕四皇子燕重恩均可作证,本皇一国之君,岂能受此大辱,前来理论途中,巧遇北燕太子妃,本皇令人好生款待,这件事北燕三皇子之女可以作证,何来逼死二人一说!本皇为示好,更命人将小郡主放归北燕,小郡主就在此地,列位不信,一会儿等她清醒可以问她,我东齐可有失礼之处?” 众人目光又回到燕洛雪身上,南凤灵帝说道:“小郡主身上谜团重重,皇姐能否解释一下,她何以知道祭神坛会盟会有危险?莫不是她知道我们所未知的?祭神坛在北燕国,北燕国如何能脱干系?” 矛头又被拉回,指向北燕国。 荣华公主对南凤灵帝横生了满腹怨气,她说道:“皇上,你眼里可还有亲人,雪儿功力尚浅,为救你们,险些搭上性命,你不思感激,怎么还要落井下石?” 凤飞华眼神冷酷,说道:“究竟是落井下石还是事实就是如此,皇姐夫心里清楚!现在这般,可见当年国师之言也不全是虚妄。” 燕洛雪慢慢睁开了眼睛,她已经醒了一段时间了,只是没想出对策,但现在,若不出头,只怕南凤灵帝会不依不饶。她站起,推开秦慕萧的扶持,她已没有退路,再没有世外桃源可以让她无忧度日。她微眯了笑眼,讥讽地看着自己的亲舅舅,对着他屈膝一礼。南凤灵帝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神色虚无,而南凤灵帝身边的凤夜澜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不知落到了哪里,燕洛雪叹息,真地是敌人了吗? 她抬步走到中间空地,清水般明澈眼眸投注在凤飞华身上,她说道:“洛雪令皇帝舅舅忧心多年,真是万分不该,洛雪在此向舅舅赔罪。洛雪本应遵从舅舅旨意,出生便该受那火刑才对。可我爹娘生了我,养我,护我,爱我,我怎么能死?再说我死了,岂不真成了该死的妖孽,这辈子都翻不了身,我,要活着,我要让你看清楚,我是人,不是你口中的妖孽。” 秋风似乎知晓她的愤怒,吹动她单薄的淡红色衣衫,使她更加惹人怜惜。南凤灵帝的无情已经激起了燕洛雪骨子里的不逊与反叛,她冷静得有些吓人。她直视着凤飞华,嘲讽问道:“何为救世何为妖?皇帝舅舅,你可曾听说妖孽救人?若我是妖孽,我何不借此机会,大做文章,兴风作浪?” 燕重垚心疼女儿,他对凤飞华说道:“说雪儿是妖孽,不过是那居心叵测的国师使的j计,意在逼迫你杀害我们一家,除去他心腹大患,为他日后巫族谋逆扫清障碍,你忠j不辨,诛杀亲人,我们当年不与你计较,现在你不知又听何人挑唆?你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明君?雪儿天性纯良,天女还差不多,怎么会是妖孽?你心中藏j,看谁不是妖?” 南凤灵帝面红耳赤,他强辩道:“祖陵谶语显现,出宫之日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胸前手腕佩戴邪物,今日击鼓示警,难道这些都是巧合?” “地龙怒吼,凤鸣九天,秦女魂兮,归去来兮”燕洛雪轻声吟道,“这四句谶语中的秦女指的是何人?据我所知,应是南凤国先祖凤高祖长天的爱妻秦珍儿吧,皇帝舅舅,你此时身上还留着她的血脉,高祖在陵寝中知你如此对待先人,会是如何的不安?” 南凤灵帝阴阴笑了:“你承认了?” “洛雪不知要承认什么,只是感到不平而已,若先祖得知你所为,知你联合异族诋毁先人,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燕洛雪也阴阴一笑,语出恫吓。 南凤灵帝哈哈大笑:“你知,我知,他知,天知,地知,你敢说镇魂珠不是为了镇住你不安分的灵魂吗?” “是吗?”燕洛雪也笑得灿烂,“镇魂珠,我在离山用它祭了先祖。舅舅要不要跟我去先祖面前见证一下?” 荣华公主看着燕洛雪,脸色苍白,这样的燕洛雪让她陌生,让她不安,离山中哪里有先祖?这难道不会坐实妖孽的身份吗? 南凤灵帝目光更加凶狠,说道:“妖女,你当真有恃无恐吗?” “够了。”西秦武帝秦柯喝道,“尊驾之言匪夷所思,但燕洛雪是我西秦国的太子妃,如今救了本皇,救了太子,就是我西秦国的大恩人,就是我西秦国的皇家神女,南凤国不愿待见她,太子妃以后永居西秦国便是。” “尊驾这是要和北燕国结盟吗?听说西秦国马上就要和东齐国结亲,西秦国可是个大赢家啊,四国会盟原就是为了这般吗?”南凤灵帝目光一转,落到了东齐幽王脸上。 东齐幽王正听得入神,突然听南凤灵帝话锋一转,将自己拖下水,忙上前说道:“可否请郡主解释一下为何知道祭神坛上会有危险?” “这我可以解释!”秦慕萧突然开口,“几月前,我们在离山曾看到过一本札记,叫做《南朝纪事》” “确实如此!”燕洛雪向秦慕萧投去感激一瞥,“南朝纪事乃是南凤国先祖凤长天手书,先祖在书中提及七百多年前四国会盟时,祭坛莫名燃起大火,祭神坛随之倒塌。我在来祭神坛的途中,心生不祥之感,心想若有人再次像那样图谋不轨,洛雪数位亲人顷刻间就会送命,洛雪虽不能断言,但怎能眼睁睁看他们有危险?” 东齐幽王说:“南凤国小郡主向来神秘,今日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不过本皇心中不太服气,这祭坛之上唯有东齐与小郡主毫无瓜葛,莫不是小郡主话有所指?” 燕洛雪摇头,说道:“绝无此意!若依小女子看来,四国均有嫌疑,均有动机,只是现在已无从考证,无法追查,不知各位可知这祭神坛是何时重建?何人重建?若能知道此事,那便可知是何人实施阴谋了,因为非熟悉祭神坛各种机关布置的人才可以,不是吗?” 燕洛雪的话在所有人心中投下了涟漪,四国君王互相望着,一时间沉默了。南凤灵帝脸色不知为何更加阴沉,燕洛雪的目光中那种孤注一掷让南凤灵帝感到不安。 南凤灵帝说道:“你小小年纪,就如此了解祭神?” 燕洛雪微微一笑:“所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四国间,其心各异,怎么能不做万全准备,洛雪今日能示警,就是对此次会盟心有隐忧所致,因此事先曾和夫君详细探讨,并曾询问过娘亲,怎么,舅舅是怀疑洛雪真能未卜先知吗?那洛雪不是妖孽,而是仙人啊。洛雪不过是自小逃亡,警觉心重些而已!” ﹌﹌﹌﹌﹌﹌﹌﹌﹌﹌﹌﹌﹌﹌﹌﹌﹌﹌﹌﹌﹌ 朋友们,为了方面交流,为了能更快提高,令大家满意,在一位朋友帮助下,建立了本书读者群:148926671,大家都来吧,提提意见,交流交流。我不太懂,所以暂由朋友代为群主,我是管理,是个qq生手,大家教教我吧。 第九十章 杀人无形面不惊 南凤灵帝听了燕洛雪的话,不断冷笑,却在这时,东齐幽王说道:“既然如此,当是小郡主救了大家,诸位何不将这件事揭过去,本皇发起此次会盟,实是想与列国永世修好,却不想弄巧成拙,内心实在有愧,本皇对北燕太子燕重烨和太子妃裘许穆的事致歉,愿奉粮米万担以表心意。” 北燕君王燕熙捋须沉吟,叹道:“本皇有此逆子,甚是遗憾,奈何舔犊情深,人之常情,尊驾既然理解,本皇岂能再做纠缠,只要尊驾交还计子桥,本皇愿立契约,与东齐国永世修好。” 北燕国此次遭四国悍然入内,国威大损,但燕熙病体垂垂,新君未立,怎么会在此时愿与他国发生冲突,东齐国能如此退让,应是东齐国给了北燕国一个台阶,燕熙岂能不知,至于这台阶的代价,那是以后的事! 见东齐国和北燕国有望达成和解,西秦武帝秦柯正要说话,可装扮成“卓将军”的临淄王一摆手,众人侧耳倾听,不一会儿远处烟尘四起,烟尘之中北燕旌旗显现,燕重垚悬着已久的心终于放松,陈寒阳率领的大军赶到了。 南凤国灵帝袍袖一甩,南凤国将士摆出迎敌态势;东齐幽王面色难看,指责的目光看着燕熙;西秦武帝秦柯面色平静,甚至嘲讽一笑,看了看燕重垚。 燕洛雪见她皇祖父满面笑容,神态轻松,也知形势发生逆转,于是放下心来。 燕熙说道:“诸位不要误会,实在是形势所迫,北燕逆臣计子桥背叛,矫诏妄为,国门大开,形同虚设,故调兵至此,擒拿此贼。” 东齐幽王没有说话,临淄王微微一笑:“逆臣?计子桥本为东齐国太子府幕僚姬欢之子,北燕国用人不当,难道这个责任还要东齐来扛吗?” 燕熙脸色发红,呼吸明显急促起来,燕重垚冷淡目光看了过去,临淄王笑笑,垂下眼帘,说道:“北燕国难道不报东齐几次相助小郡主的大恩吗?” 这个临淄王挟恩图报,真是!燕洛雪目光接触到他的邪魅,猛想起他的迷魂术,便马上垂了眼,临淄王笑了,说道:“看来小郡主心虚得很,可知当时东齐若有半分不敬,小郡主怎会安然站在这里?” 燕熙站起,说道:“既然如此,北燕无话可说,但东齐国要立刻撤军,两日之内全速离境,若不然,北燕就当做与东齐开战。” 燕熙态度虽和缓但软中带硬,他很清楚东齐幽王的真正意图,却不便明说不与齐远结盟,只用言语暗示。东齐幽王见目的达到,心满意足,与临淄王快速离开了祭神坛。 见东齐国军乖乖撤走,南凤灵帝似乎没有了先时气焰,但却仍然坚称燕重垚图谋不轨,燕重垚心烦不已。凤飞华再有不是,他也是荣华的弟弟,他决不能和他完全撕破脸皮,伤荣华公主的心。想到这里,燕重垚郑重说道:“当年我与荣华公主定亲,我舍弃了北燕,选择了南凤国;如今,我在此立誓,我燕重垚若做过一丝一毫有损南凤国之事,让我和荣华公主永生永世不得相见!” “夫君!”荣华公主一声悲戚。 西秦武帝秦柯,默然看着燕重垚,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年荣华公主选择了燕重垚,而不是他这位意气风发,位登大宝的少年天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生活,他给不了,也不能给。秦慕萧呢? 西秦国朝中表面似在他掌控之中,实际上也显现隐患,瞬息之间,就可能翻云覆雨,若无朝堂经验,若无根基,如何在朝中立足?而建立人脉,积累经验的最好方式就是与朝中阀门联姻。当年的他不就是如此吗?他为了能有能力保护荣华公主,他用尽心机娶了丞相之女胡敏,礼部尚书之女孟巧嫣,他羽翼渐丰,才击败了太子,登上了皇位。然后呢,却只有悔恨、孤寂日日夜夜啃噬着他的心。这样的生活,他一个人尝过就够了,怎么还会让自己的儿子去承受!可是,他该怎么做,才能帮助这个孩子? 南凤灵帝似乎对燕重垚发下重誓也很意外,他脸上神情变幻,怀疑,不确定,燕洛雪知道他为何如此,因为他忌讳燕洛雪留在西秦国。他摇头,他后退,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若想证明无辜,就让燕洛雪回南凤国!” 燕重垚怒火中烧,冷声问道:“你是把雪儿当做人质吗?” “人质”二字秦柯想起了荣华曾为南凤国入西秦国十一载,“人质”二字让荣华想起了她在身西秦国,心系南凤国,到头来,她的亲弟弟不信任她,疑她夫君,害她爱女,今天,她决不能在让当年祸事重演。 荣华公主说道:“雪儿已经嫁人,如何能为人质?” 燕重垚就要发火,西秦武帝秦柯摆手制止了他。秦柯看了看燕洛雪,又看了看秦慕萧,淡然说道:“尊驾的要求太过无礼,燕洛雪是西秦国太子妃,我堂堂西秦国皇家太子妃岂能去做人质!” 南凤灵帝羞恼异常,他冷冷看着燕重垚,说道:“南凤国和西秦国有杀母之仇,你们如今却将女儿许给仇人,还说没有谋反,朕说你们是想联合他夺朕的皇位,灭朕的南凤国!”说罢,拂袖而去。凤夜澜匆匆跟在后面。 荣华公主望着南凤灵帝的背影,久久不语,她知道,凤飞华再不认他这个姐姐了。 凤飞华一走,燕重垚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但还是鼓起勇气,向秦柯拱了拱手,说道:“尊驾之恩,燕重垚铭记在心。” 秦柯侧身,厌恶皱眉,只看荣华公主,撇嘴说道:“连妻女都不能护卫周全,还有什么资格在本皇面前讲话。” 燕重垚并不恼,他促狭一笑,说道:“周全与否,可不是凭你说,对吧,娘子?” 荣华自然知道燕重垚又想气秦柯,她使劲捏了捏他的手,瞪他一眼,秦柯心里怎么还会无动于衷,他转身就走,荣华公主忙叫道:“兄长留步。” 秦柯站定,并不回身,他说道:“你不要谢我,我不要你谢,我只想让你活着,能见到你安然无恙,我心愿已了。你的女儿,你们随时可以探望。”说完,毅然狠心离去。 荣华公主突然流泪,说道:“我舍不得雪儿。” 燕重垚心中咒骂秦柯,他伸手为她拭泪,顺势说道:“他是小人,我们以后不要理他。”他心里何尝不知荣华公主为何哭泣,不过荣华此时此刻还能顾及他的感受,他怎能将薄纸戳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见事情圆满解决,燕洛雪本该高兴,但事实并非如此,事情结束得太快,就好像你满心看场好戏,结果戏未完,人已散场,不对,不对!东齐国撤军何以这么干脆?南凤灵帝的所谓大开杀戒呢?难道南凤灵帝就会没有预料到北燕大军的到来吗? 燕洛雪抬头看着祭神坛,祭神坛是关键啊,南凤国距北燕国最远,却按时抵达,显然曾与东齐国互通消息,共定计谋都有可能,会是这样吗? 见燕洛雪若有所思,秦慕萧以为她是倦了,便让她回车中休息,但燕洛雪摇摇头,燕洛雪走到燕重垚身边,说道:“爹,我总觉得不太对劲,爹爹不觉得皇帝舅舅前后变化太大吗?他最后,好像急于脱身似地。” “你在怀疑什么?”燕重垚问道,“他检讨不到便宜,还赖在此地干什么?” “东齐国发起此次会盟,就是为了让北燕国不再支持齐远?”燕洛雪问道。 燕重垚想了想,也想不出所以然,只说回撤途中会多加小心。燕洛雪虽不放心,但无实据,又想不出南凤灵帝的可能手段,所以还是洒泪蹬车,与秦慕萧随着西秦武帝秦柯踏上回返西秦国的旅程。 燕洛雪在车中,正欲沉沉入睡,哪知却被远处传来的巨响惊了个魂飞天外。 燕洛雪跳下车,见西秦将士各个伸长脖子向北眺望,北方又是阵阵烟尘腾起,燕洛雪心里“咯噔”一下,撒腿就往北狂奔,秦慕萧纵马追来,将燕洛雪抱上马,向祭神坛方向疾驰,身后周化风率领几十名亲兵跟着。 祭神坛已化作成一片瓦砾,这还不算,祭神坛周围数丈开外的地方现在已成了巨大的深坑,坑内到处是石楞石柱,还有青砖土块,地|岤内哀号声传来,北燕士兵很多被埋在了那里。秦慕萧一声令下,令士兵救人。燕洛雪跳下马,扭住一个受伤的士兵问道:“我娘呢,我爹呢?” 那士兵眼露恐惧,避开燕洛雪,不断呻吟,眼一翻,竟然昏了过去。燕洛雪大声喊:“爹,娘,你们在哪?” 秦慕萧见洛雪陷入疯狂,上前抱住她,说道:“你爹娘轻功都好,不会有事,你别担心!” 燕洛雪推开他,跳到坑里,去扒埋在士兵身上的厚土,这时听到一声弱弱低呼:“小郡主救命!” 燕洛雪抬头,不远处,一人头部露出,全身却在土中,脸色紫涨,燕洛雪和秦慕萧过去,奋力将他拖出,这人正是北燕军统帅多林城城主陈寒阳。燕洛雪激动问道:“我爹娘呢?” “不见了。”陈寒阳瑟缩着说道。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燕洛雪使劲摇晃着陈寒阳,大喊着。 “皇上要上祭神坛查看,三皇子和三皇子妃陪在身边,我们在下面,谁知地突然塌陷了,我们被埋进了土里,这之前,我看见皇上三人已经在祭神坛上消失不见了。”陈寒阳眼中充满恐惧。 “不,不会的,他们不会有事!”燕洛雪低声喃喃着,“我一定要找到他们!” 燕洛雪甩开陈寒阳,又去扒那石块,说道:“你们不能有事,你们绝不能有事,我不会原谅他们的,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你们不能有事,你们一定要看着我为你们报仇。” 秦慕萧抓住她,说道:“让别人干吧,你去那边等。” “我不要等!我怎么能等,都怨我,我明知道可能出事,为什么还离开,为什么?”燕洛雪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第九十一章 何人能识计中计 燕洛雪自吵闹声中醒来。 “陈将军,贵国皇上失踪,现在当务之急不光是寻找贵国皇上,更要在各个边境关卡设防,还要通知燕京城中早做抗敌准备,若在祭神坛处一味固执停留,若燕京城受围攻该会如何?”秦慕萧说道。 “可我怎么会将皇上交在你手里,谁又能保证你就没有异心和野心?”陈寒阳犟道。 “那你又待怎样?”秦慕萧不耐问道。 “本将军要留在这里护卫皇上!”陈寒阳说道。 陈寒阳是北燕名将,更是北燕君王的挚友,他执意如此,情有可原,“护卫皇上”,皇祖父找到了吗? 燕洛雪睁开眼,看自己躺在一辆车中,身边是鸣蝉,她挣扎起身,向外看,只见瓦砾被略作了清理。原祭神坛那地方被完全清空。鸣蝉说道:“夫人,那南边好像有机关,庄主说要下去探查,那陈将军死活不许,非要自己下去。” 这样?燕洛雪稳了稳心神,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三人踪迹皆无,说明可能尚在人世。燕洛雪如被打了强心剂,一下子来了精神,跳下车,走到秦慕萧身边,眼睛一瞬不瞬看着陈寒阳,陈寒阳在这样的逼视下竟有些手足无措,连施礼都忘了。 燕洛雪对着陈寒阳跪了下去:“老将军,我,燕洛雪,在此,立下重誓,若我找不到皇祖父,若我不能使皇祖父安然返京,我就以死谢罪,来祭奠皇祖父!” 陈寒阳忙也跪下:“郡主折杀末将了,末将怎敢不信郡主,只是……” “老将军还没有将此关联紧要处想清楚吗?南凤国和东齐国原本一直纠缠不断,何以在你出现后就匆匆离开,只是畏惧将军大名吗?”燕洛雪问道。 “郡主是说……”陈寒阳瞪圆了眼睛。 “对,此乃一石三鸟之计。”燕洛雪说道,“除掉年富力强而又野心极大的太子燕重烨,是其一;除掉老当益壮,威名赫赫的老将军是其二,如做不到,使将军的大军军心动摇也可;这其三,就应是趁乱制造事端。老将军若不及时回护燕京,北燕危矣。” 一番话,陈寒阳背脊上直冒冷汗,他忙说道:“那末将这就带兵马回燕京,并通知各处。” 燕洛雪叩头:“一切有劳老将军。” 陈寒阳扶起她,说道:“这里一切拜托郡主。” 陈寒阳整肃军队,将死去的士兵就地掩埋,受伤的士兵坐上战车,不到一个时辰,大军走了个干干净净。 秦慕萧说道:“我已经遣周伯回去报信,马上就会有回音,之后我们就启动机关,不过你答应我,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可以离开我,你答应过我的。” 燕洛雪冷静点头:“这是自然,我那么说就是相信我爹娘不会死。” 燕洛雪来到祭神坛深坑南面,顺着秦慕萧手指处,她看到一个巨大的宫门模样的东西镶在石壁里,宫门前,有一组东西,这东西似曾相识,燕洛雪看着秦慕萧,秦慕萧点点头,说道:“你还记得晓云楼的机关吗?这和那个有相似之处,不过这个更加精致,这些钢索,应是控制四尊神像的升降,这些镶嵌的玉石很可能就是进入宫门的机关。” 燕洛雪慢慢靠近宫门,这真的是一座地宫入口吗?会是她先前黑暗中走过的吗? 周善文带着西秦武帝秦柯的亲笔御书回来了,秦慕萧看完,将信收起,说道:“皇上先行回京。他会派人注意东齐国和南凤国,叫我们不必担心,务必要救出你的亲人。” 这时,一道声音在燕洛雪身后响起:“怎么啦,为难成这样,连师公我都要出马吗?” 天机老人公冶长生来了,燕洛雪和秦慕萧回身,天机老人目光落在了那座宫门上,又看了看机关,沉吟着。秦慕萧说道:“师公,你只要指导,我来做。” 天机老人围着那组装置走了几圈,停下,小心翼翼伸手轻拂上面尘土,问道:“那神像可找到了?” “找到两座残缺的,另两个已成碎石。”秦慕萧回答。 “搬到这!再搬来两块差不多的石块!”天机老人说道。 秦慕萧忙吩咐照做,片刻之后,天机老人将残像和石块分四个方位摆好,然后天机老人指着那组装置最边上似齿轮又绝非齿轮的东西,对着秦慕萧比划了一下,点了点头。秦慕萧过来,便将手按在那东西中心,也怪,慢慢在装置对称方向,出现了一个铁棍。 “试探着看能不能摇动。”天机老人神情凝重。 秦慕萧手紧握住铁棍,这时,周善文说道:“庄主,我来。我力气大。” 秦慕萧还要坚持,周善文说道:“庄主,你还使命在身。” 周善文上前,挤开秦慕萧,双手握住铁棍,燕洛雪曾见识过周善文的力气和箭法,但此时仍是紧张。秦慕萧悄悄握了她的手,燕洛雪冰凉手指让秦慕萧一颤。 周善文双臂较力,将铁棍转动,装置上的细钢索开始微微挪动着位置,天机老人喊道:“再快些!” 周善文将手臂抡圆,飞快转动,气喘如牛,那四条钢索忽然如灵蛇舞动,逐渐缠上了神像和石块,但并未使之移动升高。天机老人说道:“将铁棍按回去。” 周善文依言而坐,神像突然飞速旋转着向上升去,但石块却歪歪斜斜,众人只听到轰隆隆作响,那座宫门缓缓沉入地下,几条隐在地下的钢索被这宫门压着,一并扯入地下。 燕洛雪见宫门开了,急忙就要飞身进入,被秦慕萧一把扯住,喝道:“你不要命了吗?” 秋月怜将一药丸插在箭头之上,点燃,射入那座地宫,周善文更直接将一火把扔进去,火势看起来很正常,秋月怜走到地宫门口,看那药丸的烟并无变化,味道也正常,说道:“可以啦,我们进去吧。” 秦慕萧和燕洛雪等人依次进入,地宫内甚是空旷,这里似乎是工匠们休息的地方,有床,有桌,有石凳,还有锅灶炉台。秦慕萧走到墙壁边敲敲打打,侧耳倾听,也没发现什么机关。燕洛雪静静站在那里,这里,她是来过的,这是原来的祭神坛留下的石室,秦珍儿和凤长天曾在这里受到了秦墨阳的偷袭,秦珍儿为救凤长天,被秦墨阳的长剑刺穿了肩膀。当年,他们是藏身到了哪里,躲过了秦墨阳后来的追踪? 燕洛雪走近锅灶,看了一会儿,伸手要抬这个石锅,秦慕萧和周善文过来,两人合力,将石锅搬离,一条向下延伸的台阶出现在他们眼前。 一行人举着火把,小心地拾级而下,台阶不高,一个富丽堂皇的神殿凛然呈现给众人,众人有惊叹不已。神殿的正位是供桌,供奉的仙人像面目清俊,闭目斜倚,神态怡然,燕洛雪心里打了一个突,这不是那个孟久襄吗? 当年并无此像啊,凤长天也不会为孟久襄塑像供奉,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的或者是孟久襄本人曾旧地重游,或者是孟氏后人为秘密祭奠孟久襄所塑,不过,这神态,这姿势,像极了孟久襄的手笔。 燕洛雪闪神的功夫,秦慕萧已经四处查看,突然,他一摆手,止住了众人议论,突然地安静让燕洛雪警觉,她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在孟久襄像的身后。 燕洛雪走上前,却见供桌上一页精致的柳叶书签,上面字体娟秀:主人明鉴,柳儿所为实为主人,公主视柳儿姐妹,柳儿岂会错待,柳儿所需之物三件,鸣凤钗,锁命锁,情锁,缺一不可。公主之命,岂不比死物耶? 柳叶签下方,是三件饰品的图画,燕洛雪皱起了眉。秦慕萧过来看到,也大惑不解,这时孟久襄像的后面动静更大,秦慕萧试图移开这座像,但没有移动,燕洛雪看着孟久襄的像,将自己头上的鸣凤钗摘下,走到像前,静立了一会儿,然后俯身将鸣凤钗的钗柄插入了孟久襄像的鼻孔中,在众人瞠目结舌中,孟久襄像来了个侧转,后面一下子变得一览无遗,只见燕重垚抱着北燕君王燕熙卷缩在那里,狼狈万分。 秦慕萧想问这是怎么回事,燕洛雪怎么知道机关在那像的鼻孔中?但燕洛雪哪顾得上解释,她一下子扑了过去:“爹,你怎样?” 燕重垚想笑,却比哭还难看,秦慕萧上前,将他们扶出来,燕重垚和燕熙都大口大口喘着气,显然是因为空间狭小,氧气稀薄所致。天机老人上来为燕熙诊脉,见燕熙虚弱至极,便从怀中取出一瓷瓶,倒出一枚暗红色的丹药,喂进燕熙嘴里,燕洛雪想要制止,天机老人说道:“吊命要紧,他不是得坚持回到燕京吗?” 情况应很明显了,南凤国灵帝凤飞华和柳儿策划了这起惊天阴谋,为了让他们交出那三样东西,还掳走了荣华公主,这掳人之事凤飞华知不知道呢?尚不得知,但从他的先前言语中提到燕洛雪身带邪物,他至少对这三件东西也是知晓。 这三件东西究竟是什么宝物? 秦慕萧看看秋月怜,问道:“姐姐的金锁还戴在身上吗?” 秋月怜微愣,然后点头,她无丝毫扭捏,探手入怀,将金锁取下,递给秦慕萧,秦慕萧和柳叶签仔细对照,叹道:“原来这锁竟叫做锁命锁,不知这究竟是何人所赠。” 燕重垚被解了|岤道,恢复了力气,燕洛雪哽咽问道:“爹,他们抓走了娘?” 燕重垚黯然点头:“是我连累了她。”显然极为自责。 “爹,你不要担心,依此信看来,应是晓宁楼和南凤灵帝合谋,他们既然有所图,应该不会把娘怎么样。” 燕重垚摇摇头:“你不懂,此事一言难尽,柳儿心口不一,我不相信她,暂时她不杀你娘,但不能保证她不折磨你娘。” “那我带人去追!”燕洛雪说道。 燕重垚叹了口气:“他们已经走了很久,天下之大,茫茫人海,藏一个人还不容易吗?眼下之计,我只得先带你皇祖父回燕京,我安顿好你皇祖父,便直接去找你们,你们回西秦国,去清河坊,找到晓宁楼,但切勿轻举妄动,否则激怒他们,容易伤害了你娘。” 是啊,送皇祖父燕熙回京刻不容缓。 燕洛雪问道:“爹,柳儿亲自来了吗?” “这倒没有,是她的手下,他们趁我们不备,制住了你皇祖父,将我们带到这里,然后带走了你娘,如果我没听错,他们应是走的那个方位。”燕重垚说着,手指向东南。 众人微作计较,决定暂不去碰那机关,以免中了埋伏,便顺原路从地宫中出来,秦慕萧一声令下,命令军士将碎石土块等回填,将地宫掩埋在地下,并下严令,对此事要守口如瓶,决不可将此间发生的一切传出。 秦慕萧派宋千里率领五十名卫士护送燕重垚,自己和燕洛雪带着天机老人等快马加鞭追赶西秦武帝秦柯的队伍。晓宁楼在咸安城有迹可循,到时不怕通不了消息;另外,着急的是他们,他们主动上门的可能行更大。 他们昼夜兼程,在距咸安城还有百余里的一个小镇边上,追上了秦柯的队伍,可是队伍却在大白天停止了前进,西秦武帝秦柯竟然命人将皇辇架高,欣赏起了大戏。 第九十二章 苦命人易遭捉弄 秦慕萧和燕洛雪心中都觉分外蹊跷,秦慕萧回身低声吩咐众人小心戒备,他自己一催马,靠近了秦柯的皇辇,周化风陪侍在身边,一脸忧色,秦柯僵直挺坐在皇辇之上,双拳紧握,脸上血色全无,双目阴狠,望着戏台上地美人,一言不发。 而戏台上的人更让秦慕萧大吃一惊,那人轻纱拂面,虽朦胧,但可知其娇媚,她身姿婀娜,正摇曳起舞,舞姿魅人,那舞步却是南凤踏花舞。 这人竟是东齐国幽王的贵妃水茵儿! 燕洛雪也远远见了,不知这水茵儿为何到了西秦国,更不明白的是怎么还如此抛头露面,上了戏台。难道东齐幽王见她失去了利用价值,废了她贵妃身份,将她逐出了宫门?可即便如此,依水茵儿心性,也不可能任自己沦落至此啊。 再说,这观众也太高贵了些!这戏台横在路中心,摆明了是拦截西秦国皇帝归京嘛!燕洛雪本是恨不得马上就回到咸安城,探听她娘亲荣华公主下落,可水茵儿等人却又来节外生枝,这不仅又给她平添了一段烦闷。 燕洛雪来到秦慕萧身边,轻声问道:“水茵儿怎么会到西秦境界?” 秦慕萧微皱着眉,不知神游何处,西秦武帝秦柯猛扭过头,瞪着他们,脸上神情吓人,他语调不稳,问道:“她就是水茵儿?东齐幽王的那个贵妃?” “是!”秦慕萧点头应道,心里掠过异样,这水茵儿对他,对燕洛雪的态度很让人捉摸不透,他曾怀疑水茵儿与秦柯大有渊源。 “她为什么会跳踏花舞?”秦柯问道。 秦柯知道踏花舞,自然是看过某人跳了,这水茵儿曾说过在梦中经常给一人跳舞,这人与秦慕萧酷似,如今看来这人定是秦柯无疑! 而踏花舞,是南凤国青年男女成婚之夜新娘跳给新郎的舞,是表达满腔爱意的舞,是期盼一生幸福的舞,谁会跳给秦柯看?秦柯曾误会荣华公主曾和他春风一度,曾误会秦慕萧是荣华公主为他生的儿子,而荣华公主不正是南凤国人? 秦柯为什么会误会?答案呼之欲出! 秦慕萧的身子都颤抖起来,水茵儿会是他的亲生母亲吗? “踏花舞?我怎么知道?”秦慕萧目光变得不屑,话语中带着玩世不恭。 秦柯身子轻晃了两晃,随后冰冷眼神投向戏台,说道:“朕认识这个女人,她是朕的宫女,后来,朕将她派去服侍荣华公主。” “皇上果然认得她!”秦慕萧声音也冷了下来。燕洛雪立刻觉出极不寻常,她眼光在三人脸上逡巡,想要探出根由。 秦柯“哼”了一声,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若是她,她就该死!” “为什么?她那么可怜,为什么该死?她能有什么错?”秦慕萧原本不知是何原因对水茵儿有几分关注,为了这份关注,他甚至悄悄在动身去南凤国前派人到锦华宫中布置了眼线,现在,想到水茵儿有可能是自己的娘亲,想起她身如浮萍,四处飘零,受尽欺辱,他对秦柯的怨恨一下子升到了极点。 秦柯侧目看着他,一字一字问道:“她如何习得踏花舞?习踏花舞目的何在?为何会到北燕?你可知朕为此事十八年来夜不安寝,食不知味,朕时常想若让朕得知是何人欺瞒朕,假扮荣华,朕定将她碎尸万段!” 秦柯每说一字,秦慕萧心就停跳一下,他当然知道秦柯所受的苦楚。原以为金风玉露,可转瞬即是春梦流散,爱恨都难寄托。水茵儿当年究竟种下了什么因,才结下了如今这个苦果?若她千方百计迷惑了秦柯,为何不留在秦柯身边,还要远赴北燕? 燕洛雪见这对原本就很别扭的父子又开始较劲,都看着水茵儿却谁都不张口探问,她一催马,向前走了进步,喊道:“水姑姑,您这又是唱哪出戏啊?怎么都看不懂?” 水茵儿却不回答,只是将水袖舞得更急,轻纱拂动间,燕洛雪看到她眼中含泪,神情凄苦至极。燕洛雪想:“水茵儿真被东齐幽王抛弃了吗?身边似乎没有人服侍,堂堂皇妃沦落江湖,唉,水茵儿的命怎么这么苦!” 秦慕萧却在一瞬间已经注意到水茵儿如今口不能言,显然受了胁迫,是谁这么大胆?东齐幽王授意?但东齐幽王也似乎不会这么无所顾忌到不在乎皇家颜面的地步啊。 这时,一声甜腻腻娇笑传来,一位花枝招展的风尘女子扭扭哒哒走上戏台,她对着秦柯等人扭捏地招招手,然后猛一挥手,戏台下钻出七八个人,一起嚣张地跃上戏台,立在水茵儿身后,风尘女子手里夹着丝帕,她丝帕掩嘴偷笑,矫揉造作,真是令人作呕。 秦慕萧喝到:“你是哪里来的轻浮女子,在这里装神弄鬼?” “轻浮?小女子比起这位还自愧不如!不过这位滛娃对你们似乎很重要,不是吗?”那女子陡然变脸,手突然掐住了水茵儿的脖子。 秦慕萧大怒,秦柯却说道:“稍安勿躁!”,手一扬,一支袖箭疾驰而去,插进那恶女斜堕的云鬓上。 恶女惊 舞魅君心第26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恶女惊叫一声,秦柯说道:“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恶女用丝帕擦了擦冷汗,说道:“不过是想用她换几样东西罢了,急什么?” “什么东西?”秦柯秦慕萧同时问道。 “一把金钗,一把长命金锁,一条紫玉手链。”那恶女讪讪笑道:“你们西秦皇家不会连个普通饰品都舍不得吧?那两个女娃可就在你们身边啊。” 秦慕萧和燕洛雪对视一眼,怎么这伙人也要这几样东西?这几样东西如此重要?这伙人和柳儿的晓宁楼会不会是一伙的? “不知你要来何用?”秦慕萧扬声问道。 “这三样东西是我家主家传之物,但却流落四方,如今总算踪迹重现,家主定要将这三件饰品收回,告慰先祖之灵。家主取回自家东西,理所应当,西秦国不会赖账吧?”那恶女笑嘻嘻涎着脸,竟丝毫不把西秦国大军放在眼里。 秦柯冷冷哼了一声,说道:“朕宫中美女如云,朕会在乎一个水性杨花,心机狡诈的女人吗?你们也太小瞧朕了。” 秦柯虽这样说着,实则心中恼怒到极点,这群人胆敢在西秦都城附近有恃无恐,在他这个西秦国天子面前指手画脚,可见势力非同小可,到底是哪国为其撑腰?这些人如何得知他们行踪?或者有人通风报信,或者一路跟踪,不管怎样都证明其实力不可小觑。 秦慕萧听了秦柯的话,血色涌上了脸,他狠声叫道:“恶女,你当西秦国是傻子吗?这女人最会做戏,多少骗人害人的把戏,她做起来都得心应手,如今在这里装什么可怜?你还是带着她从哪来,回哪里去,不要再这里丢人现眼,招人烦。” 燕洛雪唤了声:“阿萧。” 秦慕萧没有看她,只深吸口气,闭了闭眼,他还能怎样,事实明摆着,燕洛雪身上有鸣凤钗,情锁,但锁命锁却在姐姐秋月怜身上,那知道这金锁的就只有水茵儿,水茵儿曾因为这金锁而认为秋月怜有可能是自己的孩子,不是吗? “哈,原来是怕这女人太丢西秦国皇家的脸,也对,但,你们这样,就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吗?既然你们不同意,我们留着她也没有用了,不如将她直接卖入勾栏院算了。”恶女轻浮的用手抚着水茵儿的脸,水茵儿却一动都不动,如木头人一般。 “何必为难一个可怜人呢?”燕洛雪说道,“姐姐似乎在风尘,难道不知这其中的苦吗?你也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你回去转告你家家主,就说他先祖生前极是洒脱,怎知后人却如此不济,竟干起这敲诈勒索的下三滥勾当,真是愧对故人,另外,他心里打什么主意,不要以为别人不知,叫他察亮了眼睛,省得受人利用。再过一阵子,他便要大婚,不如双方见了面再做协商不迟。” 燕洛雪这番话,别说秦柯听不懂,秦慕萧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轻声问道:“是谁?” “临淄王,以后再跟你解释。”燕洛雪轻声说道。 戏台上恶女变了脸色,有些不知所措。她恼怒地站起,走到前台,水茵儿就落了单儿,秦柯对着周化风一使眼色,周化风腾空而起,身上钢索飞出,缠上了水茵儿,水茵儿旋上天,秦慕萧一纵身,稳稳接住了下落的水茵儿。 那恶女惊觉上当,却不慌,伸手掏出一物,向空中一抛,空中一片红烟,气味难闻,众人忙着掩鼻躲避,一时间大军有些混乱,待烟雾散尽,哪里还有戏台,哪里还有人影,若不是水茵儿还在,真以为是大白天遇鬼了。 水茵儿|岤道立刻被秦慕萧拍开,她双眼含泪望着秦柯,眼神眷恋,羞涩,更多的是绝望。秦慕萧想起她的遭际,心中悲催,说道:“你为什会在这?他们是谁?你究竟是谁?与我……” 水茵儿嘴角动了动,似乎要说话,一道血剑却喷了出来,秦慕萧的锦袍上染了鲜血,水茵儿委顿倒下,秦慕萧惊慌大叫:“师公,师公,快来啊!” 天机老人忙过来查看,他说:“她中了毒,应是毒发了,这毒你婆婆也难医。” 秦柯上前,蹲下身子。森冷说道:“不准死,你没说清楚就想一死了之,没那么容易,不准死,听见没?” 水茵儿勉强睁眼,说道:“我也不想死,我刚刚想起一切,我……柳儿……” 她伸手,秦慕萧一把握住,她气息微弱,但还断断续续说道:“我早该想到,可惜,已太迟,我多想抱你,好好……”她一口气哽在那里,眼珠不动了。 秦慕萧心中哀恸,他将水茵儿抱起,叫到:“婆婆,快来!” 他茫然向前走了几步,又环顾四周,站在那里,不知怎办才好,这时突然传来急促马蹄声,秦慕萧也不知闪避,就站在路中间,只觉疾风拂过,手一轻,水茵儿不见了。 秦慕萧大叫:“你不要走啊!你不要走,我不怪你,我从来没有怪你!” 燕洛雪上前抓住他的手,说道:“那人是林太监,他带走了水茵儿,说不定会救她。” “救她?”秦慕萧紧紧捏着洛雪肩膀,问道:“真的吗?” 燕洛雪连连点头。 秦慕萧虚无一笑,说道:“对,你说得对,她不会死的,她还没报仇,怎么舍得死!我糊涂了,谢谢你,你在我身边真好。” 燕洛雪扭头,将泪水甩去,她不忍心秦慕萧难过,才说出这番话,这人是林太监不假,可是水茵儿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 第九十三章 近乡情怯暗自伤 西秦国都城咸安城,城西十五里京畿卫禁军大营。 禁军统领于作勋战战兢兢跪在突然出现在他帐中的西秦国皇帝武帝秦柯,慌慌张张瞄着威风凛凛侍立一旁的暗卫营统领周化风,不知这二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就进了此帐中。此时已是子时三刻。 西秦武帝秦柯冷冷看着衣衫不整的于作勋,走到书案后坐下,指了指于作勋凌乱抛在一边的盔甲,示意他穿戴整齐。 于作勋穿戴齐整,又对武帝秦柯重新见礼。秦柯道:“于卿好梦正酣,朕却来惊扰,真是罪过。” 一句话,于作勋又跪到了地上:“微臣该死,初冬寒凉,睡前小酌了几杯,故而……” 秦柯微微颔首:“于卿小酌,这一万禁军都小酌了吗,若不是朕今夜心血来潮,怎么会见到我堂堂西秦国守卫京师的禁军都如此懈怠,平日里你们就是这样报效皇恩吗?” “微臣罪过,请皇上治罪。”于作勋抖做一团。 秦柯冷哼一声,说道:“朕问你话,你照实回答,若朕满意,或可饶你。” 于作勋磕头谢恩,秦柯问道:“于卿可接到朕欲回京之通告?” “皇上明见,微臣不知,若知皇上归京,臣怎敢如此疏忽。”于作勋回言道。 “嗯,那么,京中就没人来知会一声吗?”秦柯又问。 “确实无人知会,微臣前几日曾就此事问过东营,东营也说并无消息。”于作勋面露疑惑,也不知秦柯追问此事何意。 “这就怪了,卿等不知朕的行程,不相干的外人却了若指掌,莫非是朕的身边人?”秦柯自言自语。 周化风脸色凝重起来,于作勋不敢参言。秦柯说道:“于卿下去布置,加强这一带守卫,周卿,叫太子和太子妃进来,让宋千里率暗卫营护卫这座大帐。” 两人领命而去,片刻,秦慕萧和燕洛雪进来,对秦柯见礼。 “看来,你所料不错,朕身边的确不甚安全,这不外乎三种情况,一种是他们没得到朕的通报,真地不知;一种是故作不知,让朕没有戒心;三是他们在朕身边安置了人,朕的情况他们了若指掌,丝毫不担心,因此不必知会禁军。”秦柯分析着目前局面。 “无论何种情况,明日必见分晓,皇上夜行这么远的路,还是歇息一会儿为好。”秦慕萧避开了秦柯的目光,说道。 秦柯叹了口气:“你应称朕为父皇。” “儿臣遵旨。”秦慕萧干巴巴说道。 “你想知道她叫什么吗?”秦柯问道,知道秦慕萧还因为水茵儿而暗自神伤。 秦慕萧抬头,抿紧了嘴唇,秦柯笑了:“她叫碧桃,殷碧桃,她与你的养母碧莲都是朕的身边宫女,碧莲让平南王看中,娶了去,而碧桃,朕给了荣华公主,让她替朕照顾。” 水茵儿原来姓殷!殷氏?殷晓晓,柳儿,他们会有关系吗?孟为王,林为医,殷为灵,只差陆氏!想到这,燕洛雪说道:“皇上,洛雪有一事不明。” 秦柯说道:“叫父皇。” 燕洛雪迟疑了一下,说道:“父皇,水贵妃曾提到柳儿,父皇不觉得奇怪吗?” “柳儿?”秦柯沉思着。 “柳儿,是我娘的贴身侍女,我娘回国前,她主动请缨去东齐国,之后就失踪了,再见面竟是南凤国皇帝的宠妃,还是江湖杀手组织晓宁楼的楼主,上次就想害我娘,这次又在北燕国掳走我娘相要挟,要换那三件东西,父皇认为这柳儿不是关键吗?” “你的意思是柳儿可能知道碧桃与朕之间的关系?”秦柯问。 “她一定知道,洛雪曾和夫君在珍宁寺外巧遇过她,当时她一眼就认出夫君,并挑唆夫君去南凤国,而且,她还明说,这一切都是你们欠她的。”燕洛雪说道。 秦慕萧咬咬牙,冷冷道:“那女子的晓宁楼在咸安城都有据点,显然野心不小。” 秦柯手指头敲击着书案,问道:“晓宁楼杀手劫持了你娘,你们认为他们会走那条路回南凤国呢?朕分兵几路,派出暗卫,均无一丝消息。” 燕洛雪听了,心情更加沉重,连秦柯的暗卫都探听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这晓宁楼难道会平地消失?最近这些天,她一直在暗自猜想晓宁楼的人和东齐国临淄王都要那三样东西究竟干什么,而临淄王是巫族之后人,那三样东西可是巫族的圣物?燕洛雪闭上眼睛,使劲回忆,她敢确定,孟久襄从没提过那三样东西。 晓宁楼和东齐国的临淄王会不会再度联手呢?那个给殷晓晓留书的那人不是落入柳儿手里了吗?他们会不会重新归在了孟氏之下?对了,那半分地图!燕洛雪突然想起令外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巫族设下圈套,引她去巫族之地,唤醒孟久襄?她脱口问道:“父皇,七百多年前秦国出了一位才子,名叫孟久襄,他官居大秦国上卿,他的故居可还在?” 秦柯看着燕洛雪,眼神变得奇怪,他说道:“孟久襄是朕的贵妃孟巧嫣一位祖上,据说才华横溢,与西秦国圣祖皇帝秦墨阳私交深厚,但最后不知所踪,怎么,你竟然有所闻么?” 孟巧嫣?燕洛雪有些后悔,孟氏在西秦国竟也有后人,与孟巧音和孟巧悦可有关系?这问题憋在心里,燕洛雪不吐不快,她试探问道:“贵妃娘娘可有姐妹?” 秦柯飞快看了燕洛雪一眼:“你娘曾跟你提过吗?是,贵妃有两个妹妹,但二十多年前,她们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这与前太子有关,你提及他们为了什么?” 燕洛雪摇摇头,回道:“没什么?只是祭神坛下的地宫中竟有孟久襄的像,因此感到好奇罢了。”她怎么敢直接说出孟巧嫣是巫族之后?若原本秦柯娶孟巧嫣就有其中之原因,她不是更不识趣?但不敢说是一回事,查证又是一回事,从目前巫族动作频频,孟巧嫣居于宫中要位,决不可掉以轻心。 秦柯却没放过这个话题:“为什么你单问姐妹,是不是你娘知道了她们什么消息?这么多年,孟家出动了多少人力,物力,始终都没找到,你若知道,便说出来,也是给孟家一份大礼。” 秦慕萧说出担忧:“孟家脚踩两只船,讨好他恐怕不易。” “他们就是如此才可以利用。”秦柯挑眉说道,“若他对平南王死心塌地,朕倒不好施恩了。” 见秦柯面露期待,燕洛雪有些为难,若说出实情,无异于暴露临淄王的身世,西秦国会怎样对待孟家?会怎样对待与临淄王的和亲?会怎样对待平南王?这牵扯太大! 暂时不要理会,燕洛雪说道:“洛雪只是曾听我爹提过孟久襄的故事,没别的意思。” 秦柯略略失望,叹了口气,对他们挥了挥手,疲倦说道:“朕倦了,想要歇息了,出去看你师公在外面没,若在,传他进来。” ﹌﹌﹌﹌﹌﹌﹌﹌﹌﹌﹌﹌﹌﹌﹌﹌﹌﹌﹌ 秦慕萧和燕洛雪出了大帐,见暗卫营在十步之外,将大帐团团围住,周化风与宋千里身先士卒,站在初冬的寒风中,指挥着卫士。他们见到秦慕萧和燕洛雪,自动让出道路,让他们出去,宋千里一路护送,来到新支好的一顶帐篷外,方才离去。 燕洛雪进帐后,便爬上了床,秦慕萧慢慢将盔甲卸下,然后,斜倚着,靠坐在床边,说道:“你瞒着我什么,装睡便能躲过去?” 燕洛雪睁了眼,说道:“我还没想好。” “等你想好了,你娘可能早死在柳儿手里了。你怀疑什么,临淄王究竟是怎么回事,跟那三件东西与什么关联,你趁早和我说出来。”秦慕萧说道,“我不想你后悔。” 听出秦慕萧的苦涩,燕洛雪坐起来,说道:“你还记得我爹曾提到过巫族的半份地图吗?若假设柳儿是殷晓晓之女,是巫族之后,且拥有巫族另半份地图,你想她会想要干什么?” “找到地图上的地方。”秦慕萧回答。 “对,那是个什么地方,有什么在那里?有没人守护?取得那东西需要什么?需不需要信物?”燕洛雪问道。 “是有这个可能?但为什么临淄王也……”秦慕萧不解。 “临淄王在北燕曾托凤夜澜三件事,可见他与南凤国会有接触,他的母亲姓孟,孟氏,是巫族之后,你将来一定要分外戒备,你,听说过孟久襄吗?”燕洛雪紧张的视线落在了秦慕萧的脸上。 秦慕萧脸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他点点头,含混说道:“听说过,从书上看来。” “书?什么书,哪日找来让我看看。”燕洛雪说道。 秦慕萧拧眉问道:“为什么你突然对那个人感兴趣?巫族人从古自今就不安分,依附于人,却丝毫不忠心,总想凌驾于主人之上,孟久襄是什么好人么?” 燕洛雪滑下身子,躺了下去,将身子背对着秦慕萧,秦慕萧闭了嘴,伸手欲碰燕洛雪,燕洛雪说道:“你对他真是了解。” 秦慕萧的手垂下来,燕洛雪闷闷说道:“水贵妃十有八九是巫族的殷氏之后,现在巫族四大家族只差当年投靠南凤国的陆氏,你认为他们会图谋什么?” 秦慕萧将燕洛雪揽入怀里,说道:“她不记得什么了,她一生都受人摆布,我一定会救她,现在我知道了这些,绝不会再让人欺负她,临淄王竟气我至此,我不会轻易饶他,巫族想要主宰这个世界,我不会允许!” 第九十四章 龌龊人行龌龊事 西秦国皇宫兰台阁。 兰台阁是西秦国掌管图书秘籍,包括皇帝诏令,臣僚奏章,国家重要律令,地图和郡县计簿等的重要地方,西秦武帝秦柯出访北燕,将这里赐予平南王暂管,以作平日办公之用。 此时夜已深,平南王秦昭却还独自呆在兰台阁中靠里的一间书斋中,来来回回踱着步,有些焦躁,他时不时走到窗边,悄悄推开窗子,向远处眺望,又有些气急地关上窗子。 他在等人。终于,外面传来轻轻足音声,他走到门口,想要打开房门,却停止了动作,回身坐在书桌旁,端起了茶盏。 叩门声轻轻,平南王咳了一声,说道:“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一名太监进来,又将门扉轻轻合上,然后对着平南王跪下:“奴才见过王爷,王爷万安。” 平南王秦昭笑吟吟放下茶盏,喜滋滋说道:“起来回话。” “是。”太监说道,声音中竟带着一丝妩媚。 平南王秦昭站起,将那太监一把扯进怀里,就向那太监脸上亲去:“心肝儿,怎么来这么晚,我以为你今夜不会来了。” “怎敢烦劳王爷久等。”那太监任秦昭搂着自己一阵乱亲,口中还说着欲拒还迎的话,“王爷轻些,落了痕迹就不好看了。” “谁会看见,即使他在,也从不到你寝殿过夜,落了痕迹又怎样。”说话间,秦昭已将那太监的衣服粗鲁扒下,原来在这宽松的太监袍服下,竟是一具玲珑有致的女性胴体。 秦昭手指一扬,熄了油灯,将那女子紧紧搂住,说道:“嫣儿冷吗?我在内房里生了炭火,我抱你进去。” 嫣儿伸出柔滑双臂,勾住秦昭脖子,头扬起,吻了过去,秦昭吻住她的唇舌,将她托起,嫣儿双腿盘着秦昭的身子,被秦昭带到了里屋床上。 云收雨住,嫣儿重新将太监服穿上,秦昭帮着她整理凌乱的青丝秀发。嫣儿说道:“他就快回来了,以后我们便不能了。” “回来又怎样,以前我不是也常常去看你。”秦昭轻松说道,“原还以为他回不来,谁知那些人竟这么没用。” “这回不同以往,他临行前,曾宠幸于我,听他话语,竟似要补偿于我。”嫣儿幽幽说道。秦昭的手变硬了,血变凉了,他的扯拽让嫣儿轻声呼痛。 “你竟然让他碰你,你竟然敢,你把本王当成什么啦?”秦昭怒气冲冲。 “王爷息怒。”嫣儿回过头,直视着秦昭,“你不知他为何如此吗?他怀疑了,所以来试探我,我若拒绝,便是认了,我贵妃当不成不要紧,我哥怎么办,我爹怎么办,到时王爷怎办,王爷的大业就不要了吗?” 秦昭一把抱住嫣儿,说道:“好嫣儿,错怪你了,可是你这么委屈,我怎么受得了。” “嫣儿不要紧,只要王爷平平安安。嫣儿此来,还有一事不太放心,听说你王府里新进了一个绝世大美人,嫣儿生怕王爷猫儿见了腥,把持不住,坏了事儿。”嫣儿说着,媚眼如丝,望着秦昭。 秦昭心猿意马,捏捏嫣儿的俏脸儿,说道:“她再美也不及嫣儿在我心中的位置,不过嫣儿不觉得我若占了她的身子,是对他最大的羞辱吗?他心心念念却始终求而不得,却被我占了便宜。” 秦昭洋洋得意,嫣儿却落下了俏脸:“你若敢去碰她,我便一辈子再不见你,你自己可想清楚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不碰就不碰,我不碰,让别的男人去做,不也一样吗?”秦昭又是一阵变态般低低狂笑。 嫣儿假意生气推他,秦昭却又搂了嫣儿,说道:“嫣儿今夜就多陪我一会儿吧,回去也是独守空房,有甚乐趣?”说着,将嫣儿穿好的太监服又脱了下去。 二人在床上颠鸾倒凤,殊不知隔墙有耳,兰台阁这间书斋的屋顶,始终伏着一人,这人定力甚好,就是耳听着种种暧昧声响,仍是岿然不动。 ﹌﹌﹌﹌﹌﹌﹌﹌﹌﹌﹌﹌﹌﹌﹌﹌﹌﹌﹌﹌﹌﹌﹌﹌﹌﹌ 西秦国皇宫永福宫。 西秦国皇后娘娘胡敏今夜不知为何,竟在这初冬之夜,月下徘徊,眼见月儿已斜过树梢,却依然还不肯进入寝殿就寝,贴身的宫女嬷嬷们来劝了几次,她都不为所动,一直到月儿淡去。 这时,永福宫外,传来一声通传:“皇后娘娘,小英子回来了。” “快传进来。”皇后娘娘胡敏立刻宣进。 永福宫门开,太监小英子一身晨露,小跑着到了胡敏面前,磕头问安,胡敏示意她起身,小英子起身后凑近胡敏的耳边,轻声说道:“昨夜孟贵妃留宿在了兰台阁。” “什么,当真?”胡敏问道。 “千真万确,奴才在阁顶上守了大半夜,孟贵妃直到寅时方离去。奴才看得清清楚楚,皇后娘娘,奴才还探到一个消息,不知有用没用,平南王好像捉了一个美人,藏在府里,奴才听着他言语猥琐,怕是要糟蹋那美人。“小英子说道。 “美人?藏?也是,他侧妃死得不明不白,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再行纳妾之事。”胡敏随口说道。 “奴才却听得清楚,那绝世大美人好像是皇上喜欢的,是不是娘娘家的哪位小姐?”小英子问道。 “什么,皇上喜欢?谁?你将他们的话学给我听,一字不许落下,一字不许改?”胡敏命令道。 “奴才遵命。”小英子便将昨夜听墙根得来的一一绘声绘色学给了胡敏听,胡敏听后,目瞪口呆,跌坐在了地上,小英子站在一旁,想上前搀扶,却不敢碰触,张口结舌地,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门口一声“皇后”让胡敏蹭跳了起来,她愣愣看着一身马上装的西秦武帝秦柯在这晨光微露的黎明缓缓向她走来,“皇后怎么啦,大清早坐在地上,有什么事让你难过了吗?” ﹌﹌﹌﹌﹌﹌﹌﹌﹌﹌﹌﹌﹌﹌﹌﹌﹌﹌﹌﹌﹌﹌﹌ 平南王王府。 平南王秦昭昨夜春风得意,早上方回到府中,匆匆换了套便服,吃了些东西,便又匆匆来到安宣阁,看望自己的王妃。 秦昭走到闻宣若旁边,拍了拍傻傻地望着他笑个不停的闻宣若,说道:“宣若今日也高兴吗?不如让蕊儿带你去屋外散散心,今日天气好,不似昨日寒冷。” “王爷带宣若去。”闻宣若痴痴说道。 “宣若听话,我还有事,过一会儿便去陪你”秦昭哄着王妃。 蕊儿乖巧上前,说道:“王妃,花园中的菊花正好,王爷前几日买了绿云和墨云,很漂亮呢。” “绿云,墨云,是哪个小妖精,不,不行,我要撕烂她的脸,走,快带我去。”闻宣若喊叫起来,催促着蕊儿。 闻宣若走后,安宣阁静了下来,秦昭走到窗边,掀开一道缝,注视着闻宣若的背影消失,便合上了窗子。他回过身,盯着闻宣若的衣柜子,邪恶笑了,他走过来,打开柜子,将衣服拨开,内里柜壁上一副美人赏花图呈现在眼前,他伸手按在美女的胸部,然后连点三下,一道暗门在柜的底部应声而开。 秦昭从这个狭小的暗门钻了进去。 “王爷,不是说了,您尽量别上这里来吗?”清河坊的如花姑娘甜腻腻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胆子不小,居然敢管起本王了,这是我的王府,我想上哪就上哪。”秦昭说道。 “看来楼主还真说对了,楼主和属下赌您说荣华公主在你王府借住,你一定会趁此机会一亲芳泽,如花不信,说王爷是干大事的人,谁知错了,真是不甘心。”如花轻佻说道。 “你们楼主逗你呢,她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她这性子和她爹有得拼,锱铢必较,有仇必报,若不然,她怎么会将荣华公主放我这里,我若不来,她才会发怒,我就是给她出气来的,你啊,就给我闪一边去,看我怎么让这个高贵如仙的荣华公主臣服在我身下。”秦昭满脸滛色,对着如花挤眉弄眼。 他微喘着粗气,将荣华公主的床帘掀开,昏睡着的荣华公主对于危险毫无所查。秦昭双眼发亮,魔手向荣华公主的脸上摸去。 突然,密室中的摇铃声响大作。秦昭猛一下收回了手,他狠狠瞪了一眼偷笑的如花,说道:“回来再收拾你。”气冲冲从另一方向离开。他急匆匆又从正门回到安宣阁,见蕊儿正愣愣转圈寻找他,问道:“怎么啦,什么事?” 蕊儿吓了一跳,回转身,说道:“王爷,王妃在花园见到了一个女子,非说那女子是小妖精,要打死她,正闹着呢。” 真是烦!秦昭一甩手,罢了,去看看。他跟着蕊儿来到花园,只见自己的王妃被一个身穿艳红色短衣襦裙的女子踩在身下,那女子手中的鞭子已高高扬起。 秦昭大吃一惊,忙呼住手,跑了过去。 那女子不屑一笑,脚微微一蹬,闻宣若滚了出去。 “怜儿。”秦昭叫道。 “请王爷叫我秋小姐。”秋月怜冷笑道,“我今日来,是想到碧莲小筑祭奠娘亲,却遇见这个母夜叉,本姑娘代我娘修理了她,王爷看在我娘尸骨未寒的份上,不会怪罪于我吗?” 秦昭脸一红一白,一会儿变成青色。秋月怜欣赏够了,便说道:“不如王爷陪我去,怎么样?王爷难道就不想我娘吗?” 秦昭此时心急如焚,秋月怜现身王府,说明秦柯回来了,为什么不通知自己前去接驾?难道走露了什么风声?也好,就陪这桀骜不驯的小妮子走一遭,顺便探探口风。 秦昭带着秋月怜来到碧莲侧妃住过的碧莲小筑,秋月怜来到正房屋内,见屋内尘土覆盖了桌椅,撇嘴说道:“真是人走茶凉,可叹世间人最无情。” 秦昭厚着脸皮,清了清桑,问道:“怜儿何时回京的,你不是和阿萧,不,是太子殿下在一起吗?难道殿下和皇上都回来了?” 秋月怜回头,高深莫测地看了秦昭老半天,说道:“本小姐嫌大军走得太慢,先行一步,皇上明日午时能到,怎么,王爷此时不应在办公吗?皇上的通传应该到了吧。” “这样,那本王真应去准备了,不如怜儿……”秦柯的话没完,就听见一阵悠扬箫声悠悠传来,他脸色变成了紫色,狠狠瞪着秋月怜,秋月怜顽皮一笑:“王爷真是好命,清早就有人为你吹箫。本小姐倒要看看是何许人也。” 秋月怜说完,走出房门,轻飘飘上了墙,旁若无人离开了王府。秦昭急匆匆回到密室,却只见,如花满身鲜血,躺在地下,而床上熟睡的荣华公主已经不见了踪影,秦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 求票求打赏求收藏,万分感谢。 第九十五章 漫漫长路莫独行 燕洛雪此时的心情犹如悲喜两重天,喜的是她娘亲荣华公主终于在西秦武帝秦柯和秦慕萧的巧妙安排下,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而且毫发无伤;悲的是在这隅中时分,西秦大军正接近咸安城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令她神魂俱裂的消息,北燕国君燕熙驾崩了,这还不算,南凤灵帝凤飞华却趁此时机与北疆异族联合出兵,自北向南进攻,短短数日,北燕都城燕京失手,燕重垚等北燕国皇室成员下落不明。 最先动手的竟是最弱的南凤国,他所凭恃的是什么?而且是远来之兵,后继乏力,他图什么?燕洛雪看着憔悴的荣华公主,除了替她心痛,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安慰。是啊,现在,她娘之于南凤国,是背叛者,而之于北燕国,是红颜祸水。她娘一定是这么想的吧,那她呢,在她娘的眼里,她是不是这一切的根源?她有些不敢面对她娘凄苦的眼神。 秦慕萧自接了这消息就一直和秦柯相谈,留她和她娘在一起,荣华公主始终没有说话,从回到她身边时就没说话,秦柯对她的嘘寒问暖她也置之不理,只是用心碎的眼神看着她,燕洛雪已经难以忍受了。 她伸手握住了荣华公主的手,说道:“对不起。” 荣华公主的手在颤抖,手心的寒凉进浸入燕洛雪的骨髓,燕洛雪说道:“娘想让女儿怎么做呢?” 荣华公主瞪圆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她。 燕洛雪苦笑一声:“娘,你和爹真地错了,若当年你们直接将我交给舅舅,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至少不会因为我而发生,但现在,什么都难以改变,一切都已成定局,即便是交出了我,南凤国也不会停止称霸的脚步了,战乱已经开始。” “雪儿!”荣华公主的嗓音嘶哑,“娘不是这个意思,娘没有怪你,娘只是心疼你,为什么这么美丽善良的孩子要承受这一切?” “不是这样,娘,也许这就是我该承受的,我当初就该乖乖的承受这一切。”燕洛雪闭上眼说道。 “雪儿,是爹娘没用,保护不了你。”荣华公主的眼泪流了下来,“你已经是西秦国的太子妃,从今往后,无论是南凤国也好,北燕国也罢,都与你没有关系,即使将来两国开战,你要记住,你是西秦国人,千万不要瞻前顾后,那不但害了你,也害了你的夫君,知道吗?别学娘啊?” 燕洛雪眼睛模糊了,娘亲她觉得愧对父亲燕重垚啊,一腔深情,却累君家破人亡。 燕洛雪偎进荣华公主怀里,说道:“娘,爹他会活着,他没见着娘,怎么会舍得独自一人远行,爹他也不会愿意看到你愧疚,爹对你,是心甘情愿,他理当如此才对。” 荣华公主抚摸着她的发,问道:“你希望秦慕萧如此?” 燕洛雪起身,低声却坚定说道:“是,理当如此,他既然选择了我,就要承受我的一切。” 燕洛雪的话透过薄薄的车壁,传到车旁骑在马上的秦慕萧的耳中,秦慕萧温柔一笑,眼波向车中扫去,虽隔着厚重车帘,却像与燕洛雪相对,脉脉含情。 “娘,你对那个南凤国国师了解多少?他是我皇祖母的远房侄子,对吗?娘说过本来南凤国近百年来都没立国师了,为什么舅舅会立呢?”燕洛雪问道。 秦慕萧叹了口气,陆家,是吗?可燕洛雪不该问她娘啊,她娘不会帮南凤国,但也不会帮她对付南凤国。 果然,荣华公主说道:“娘五岁即来西秦国,在西秦国一呆就是十一年,怎么会知道你舅舅的旧事?你若想知道,日后问问别人吧。” 秦慕萧在外面说道:“雪儿,咸安城快到了,你出来骑会儿马吧,我有话和你说。” 燕洛雪答应一声,下了车,上了马,与秦慕萧并辔而行,此时咸安城威严而凝重的城楼已经近在咫尺,他们在马上,可以望见等候在城门下西秦的官员们。秦慕萧说道:“归京后,我们就要入东宫,岳母她就让鸣蝉和周善文陪着,暂住在忘忧茶庄吧。” “就依殿下安排。”燕洛雪从谏如流,就势改了对秦慕萧的称呼,引来秦慕萧的反复打量。 燕洛雪微仰头,说道:“怎么,不对吗?” 秦慕萧笑笑摇头,说道:“果然生疏多了,私下里你仍叫我夫君,可记住了。” 说话间,人马已到西秦国咸安城北门城下。 西秦武帝秦柯端坐于皇辇之上,接受平南王率领的百官参拜,微笑着颔首,说道:“诸位爱卿平身,朕离朝一月有余,国家诸事,仰赖各位,诸位辛苦,朕折日会大宴群臣,论功行赏。” “吾皇万岁!”诸大臣高呼。 西秦武帝秦柯笑容满面,被大军簇拥着进入咸安城,从始自终,都没有和平南王秦昭说一句话,秦昭甚至能够感受出秦柯笑容之下隐藏的狠辣之气。他心中极为忐忑,不知这秦柯会如何处理他,上次碧莲一事用秦慕萧封为太子做了交换,这次会用什么做交换,这猫捉老鼠的把戏秦柯玩得倒是很熟练。 秦昭不安的目光落在了秦慕萧的眼中,秦慕萧讥讽一笑,秦昭见了,忙在马上对他见礼:“参见太子殿下。” 秦昭问道:“怎么没见月怜?” 秦慕萧说道:“多谢王爷挂念,姐姐昨日祭奠母亲,哭伤了身子,说京师是她的伤心之地,所以回药王谷去了。” 秦昭讷讷不敢再说什么,秦慕萧却还不放过他,问道:“不知王爷这月余可有那神秘女子的消息?” “没有,没有,那女子果然神秘。”秦昭脸上直冒汗。 秦慕萧“咦”了一声:“王爷很热吗?这可是冬天了?” 秦昭用手抹了下额头,讪讪笑了,恰巧这时,队伍以至宫门,秦昭忙找了个借口,惶惶去了。燕洛雪问道:“秋姐姐真地回药王谷了吗?” “没有,她带着白靖武去找黄齐,他们几个会拿着虎符去调兵,准备发兵北燕,若我所料不错,北燕国会向西秦国求援。”秦慕萧轻声说道。 “西秦国会有什么好处?”燕洛雪尖锐问道,“西秦国和南凤国会有不同?” 秦慕萧目光沉静,说道:“宫中女子不得干政,雪儿你须切记,你已经是太子妃,不再是隐居洛家庄的洛雪,这话你可以和我私下说,但绝不可以在除我以外的任何一人面前说,你娘刚才叮嘱你的话,你转身就忘了吗?” “我,我只是觉得被劈成了好几份。”燕洛雪低吼。 “雪儿,一个东西旧了,我们不喜欢了,可以抛弃,一个世界腐朽了,不容我们,我们就把它打破,来造就新的,这是必经之路,过程可能会有杀戮,可能会血腥,但我说过,到那时,谁还会说你是妖孽?”秦慕萧注视着眼前的雄伟的大成殿,劝说着燕洛雪,也坚定着自己的心。 是啊,成王败寇,自古如此,如今战乱已生,杀戮在所难免,与其让不讲亲情的冷血至极的南凤灵帝凤飞华主宰这个世界,与其让阴晴不定,正邪难辨的巫族后人临淄王齐隽主宰这个世界,那还不如让外表冷清,实则热情如火的秦慕萧实现抱负,这一直是他的理想,不是吗?七百年前的凤长天不就是抱着这样救万民于水火的信念,踏上这条没有退路,布满荆棘的霸业之路吗?世事轮回,燕洛雪无法拒绝秦珍儿的回归,秦慕萧又怎能抗拒自己的宿命? 燕洛雪拉住了欲昂首进入大成殿的秦慕萧,低声说道:“君须记着,君王之路,高处不胜寒,若君一日觉得冷了,不要忘了我的心始终是温暖的。” 秦慕萧黑眸闪过华彩,他点头:“生离死别一次就够了,你放心,这一回我绝不负你,我会紧紧握住你的手,你想松开都不可以。” ﹌﹌﹌﹌﹌﹌﹌﹌﹌﹌﹌﹌﹌﹌﹌﹌﹌﹌﹌﹌﹌﹌﹌ 燕洛雪暂时入住了宁王府,入夜后,由无情山庄的吴元举巧做安排,偷偷经由隐秘的通道,将荣华公主送到了忘忧茶庄,鸣蝉和周善文留下保护,荣华公主本来想要去清江书院,但周善文却说此时他们很可能被监视,去清江书院路要经过闹市,容易发生危险,荣华公主不好再说什么,只说燕重垚若来,必会到清江书院,燕洛雪提议由周善文派几个无情山庄的高手去清江书院等候,荣华公主方才安心在忘忧茶庄住下。 燕洛雪回到宁王府,秦慕萧已经回来,正和天机老人商量着什么,一见燕洛雪进来,便停止了争辩。燕洛雪见天机老人神色有些尴尬,不知是何缘故,便强笑道:“师公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吗?” 天机老人更有些坐立难安,期期艾艾说道:“我也很为难,可是你秋婆婆可怜你秋姐姐,非要我……我想,这也不失是一个迷惑秦昭那坏小子的方法,所以,所以……” “这,也是秋姐姐的意思?”燕洛雪慢慢问道,心,不由自主抽痛卷缩,恨不得立刻死去,方得解脱。 秦慕萧站了起来,拉住她的手:“姐姐她没这个意思,我也不会同意,师公只是受师婆所托罢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燕洛雪抽了手,走到一把椅子边,施然落座,望着天机老人:“师公也是好心,但是师公可知道你这样反害了秋月怜失了一生幸福。慢说这委屈了秋姐姐,而我,燕洛雪,也绝不会和任何女人分享丈夫,无论她是谁。我倒有个提议,若西秦国和北燕国结盟,不如让秋月怜和亲北燕国,北燕国四皇子燕重恩对秋姐姐可是思慕万分!她嫁过去也是堂堂正妃。”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认同,也不必将她远嫁。”天机老人变了脸色。 燕洛雪微微哂笑:“师公不是说要迷惑秦昭吗?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子吗?我们看似给了他强援,而实际上是推他快些踏上不归路,不是吗?” 天机老人瞠目结舌:“你什么时候变得 舞魅君心第27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得如此,如此……” “如此阴毒吗?这是女子的天性啊,当她觉得受到威胁时的本能反应啊,师公和师婆恩恩爱爱,怎么会体会到我的难处?”燕洛雪冷下了脸。她这太子妃头衔还没正式带上,东宫还没住上一天呢,与秦慕萧还没真正做夫妻呢,就有人来抢占床位啦,虽说这未必是秋姐姐自己的想法,可这也有些太欺负她了吗,还以为秋婆婆已接受了自己,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燕洛雪突然耍了蛮,这让秦慕萧满眼都是笑意,他顾不得天机老人就在一旁,嘻嘻笑道:“雪儿这醋坛子倒了,弄得满屋子都是醋味,为夫真是大开眼界了,还便宜了师公。” 秦慕萧的话让漾怒的燕洛雪红了脸,她看看秦慕萧,看看师公,眼圈蓦地红了,说道:“师公,不要见怪啊,我只是因为我爹下落不明,心情不好,话说得重了。” 天机老人摆摆手,“罢了,罢了我本意是要随缘,但为了怜丫头,才勉为其难,你别怪我多事才是。” “师公不要往他身边送女人我就不怪你,你若再送,我就直接赏她个暴雨梨花针吓吓她。”燕洛雪阴阴笑道。 天机老人眼皮一哆嗦,叹道:“看不出,看不出,人不可貌相,原只觉着有趣,不似你那高贵如仙的娘,哪知竟是个小狐狸精,厉害角色,我算怕你了,我回去复命去了。” 天机老人出了房门,便听见一声低呼,随即便是秦慕萧的呼痛声:“小妖精,这是你第二次咬破我的嘴了,你让我明日上朝,怎么见人?” 第九十六章 不需邀请客自来 燕洛雪弗了天机老人的意,伤了秋婆婆的心,次日与他们见面难免尴尬,心里有几分忐忑,谁知秋婆婆反倒爽快,拉了她的手,神秘笑道:“你倒有几分我的脾气,你昨日的提议我瞧着也是甚好,不如等怜丫头回来,我们两个替她筹划筹划?” 燕洛雪悬着的心落了地儿,忙笑着说:“那敢情好了,只一件事不好,秋姐姐嫁我四叔,我不就得叫她婶婶了?” “那更好!她本就被你压着,出不了胸中怨气,做了你的长辈,不正好?”秋婆婆神秘眨着眼,促狭着燕洛雪。 姻缘自有天定,别人算计谋划能起多大作用,秋姐姐性子古怪,一会儿柔情似水,一会儿嬉笑怒骂,有时绵里藏针,有时笑里藏刀,令人捉摸不透,她对秦慕萧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外人的撮合怎会起多大作用。最为要紧的是,燕洛雪清楚地知道她绝不可以对秋月怜提出此事,若她提出,秋月怜定会以为那是秦慕萧不再想见她之意。 燕洛雪对秋婆婆说道:“我昨日说,也只是觉得秋姐姐和我四叔两人怪怪的,秋姐姐实际上不待见我四叔,若依她,怕将我四叔砍了杀了,我们还是不要作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啊,临阵退缩。”秋婆婆一甩袖子,抽身走了,留下燕洛雪一人在房里。唉,真是难办,秋姐姐出山后追随秦慕萧,决口再不提情意二字,所求只不过是不离左右,这她也不是不明白,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但,就是觉得如鲠在喉。 这时,前厅传来喧哗:“太子妃接旨。” 燕洛雪忙换了正式的衣服,出来跪接圣旨,原来皇上说她不日就要入住东宫,怕她不谙宫中礼仪,特派五名资深女官前来教导。燕洛雪心中暗叹,这宫中礼节七百年来也会有变化吗? 教就教吧,就如小时候一样尽量藏起锋芒便是了。只是这样一来,就没了时间偷偷去看她娘。燕洛雪咬咬嘴唇,秦柯,不会是限制她,好方便自己前去探望吧?不,不行,这样爹知道了,一定会生气,得告诉秦慕萧一声,不可以让秦柯去忘忧茶庄。 燕洛雪带着这五名女官来到翠微亭,教习马上就开始了,无非是琴棋书画,宫中典制礼仪等,燕洛雪自幼耳濡目染,又兼秦珍儿亦是公主出身,这些对她来说有何难,只是她心悬母亲,有些心不在焉,反而在女官眼中,显出了几分稚拙,女官变更尽心尽力,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她仪态万千。 好不容易,秦慕萧回来了,燕洛雪立刻遣走了女官,追问秦柯是否知道忘忧茶庄,秦慕萧笑道:“不是你上次提过忘忧茶庄,他怎么会放过?今日他一下朝,便对我说他要去看你娘,被我好说歹说劝住了。” “对,不许他去,他目标那么大,想害死我娘吗?”燕洛雪嘟囔着,“不过,他会听吗?我最近发现,你真地很像他,行事出人意表,神出鬼没,从他对秦昭,对皇后的态度就知道了。” 秦慕萧敛了笑容,沉默了。燕洛雪知道他想起了水茵儿,便问道:“东齐那边可有消息?” 秦慕萧点点头,“东齐国的婚使今日到了,你知道那个婚使是谁吗?” “谁?”燕洛雪问道? “是计子桥和惠昌公主。”秦慕萧说道,眼神中含着嘲讽。 “他亲自来了?”燕洛雪惊问。 “对,临淄王齐隽亲自来了。”秦慕萧淡淡一笑,“你认为他为什么来?” “为了那三样东西。”燕洛雪脱口而出。 “也许,但他悄悄对我说,他对你是深深思念,到了思之若狂的地步。”秦慕萧抚着嘴唇上那道红痕,酸溜溜说道。 “呃,”燕洛雪咬住了嘴唇,“那你问没问你娘……” “她不一定就是我娘!”秦慕萧别过头,不情愿喊道。 又犯别扭,燕洛雪伸手将他的头转过来,秦慕萧神态轻松,舒了口气,说道:“她是还活着,但那小子阴阳怪气,讽刺我有娘生无娘教,要不是看在他放了你的份上,我非要他好看。” “临淄王是你的近敌,你不可以轻视他,暂时也绝不可以激怒他,他既亲临西秦,就一定会找上门来,到时我们再作计较。”燕洛雪劝道。“对了,不要轻易看他的眼睛,他会巫族的迷魂术。” “没真本事,就靠邪术操纵人,真小人,他功力不如我,奈何不了我,你放心。”秦慕萧冷笑。 说曹操曹操就到,宁王府的下人拿着一封拜帖,匆匆来到秦慕萧面前,呈递了上去,秦慕萧见了,看看燕洛雪:“你见是不见?” 燕洛雪挑挑眉,“不见不说明我们惧他吗?再说,我们也正好可以解惑,不是吗?” 贵客临门,秦慕萧和燕洛雪出门相迎,又装扮成惠昌公主面若朝霞,噙着笑意,直勾勾望着燕洛雪,说道:“多日不见,洛丫头美貌更胜往昔,本宫自愧不如。” 秦慕萧见临淄王上门便借着女子身份明目张胆在他面前调戏燕洛雪,心中极是愤怒,他怒极反笑:“公主艳若桃李,引蜂唤蝶,雪儿哪里及得上,公主请进。” 临淄王扬起头,头上钗环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她笑吟吟说道:“太子殿下请。” 秦慕萧和燕洛雪将临淄王和跟随的侍女让到正厅,临淄王摆摆手,示意侍女们下去。秦慕萧不想和他虚与蛇尾,便直接问道:“王爷此来何事?” 临淄王端起茶盏,清饮一口,看了看燕洛雪,说道:“本王前来说故事。” 秦慕萧皱眉不语,燕洛雪心中微微一动,问道:“是何故事,竟让王爷非讲给我们?” “太子妃可听说过我巫族的一位先人孟久襄吗?”临淄王收起嬉戏,脸色严肃了起来。 秦慕萧面色更加不屑,“哼”了一声,“不过是秦国官吏,有何出奇?” 燕洛雪叹了口气,问道:“王爷的这位先人是你要说的故事?” “可以这么说。”临淄王见她神情并无好奇,便知二人应是听说过孟久襄,他自说了下去:“孟久襄法力高超,但恃才傲物,乖张至极,因此激起了巫族的护法一族陆氏的背叛,陆氏虽背判,但巫族的根基仍为孟久襄所控,巫族数千年来积累的财富只有孟久襄一人知其下落,其中更有天书一册,断天下三千年归属,阁下不感兴趣吗?” 不对!他在说谎。孟久襄若有天书,岂不知当时天下将大乱,岂不知凤长天会反秦?岂不知陆氏会背叛? 燕洛雪不动声色,秦慕萧笑道:“王爷会因为天书所示而放弃你所想要的吗?” 临淄王面露遗憾:“本王身负族人所托,实不能拒绝身负使命,本王承诺若太子妃和秋姑娘肯合作,本王愿率巫族忠心追随太子妃,如何?” 燕洛雪的耳中响起了孟久襄的话:“巫族是我送珍儿的礼物,珍儿喜不喜欢?” 不就是因为这样,陆氏才不甘心背叛了孟氏,最后阴差阳错反归了凤长天吗?如今,临淄王又将巫族奉上,是何用意? “巫族之力,非人间之力,且妄断天机,有违天命,我一介凡人,要来何用?”燕洛雪说道,神态轻松,她没有看秦慕萧,也没有看临淄王,而是如穿越了七百多年的时空,看着对面竹竿下玉树临风微微含笑的孟久襄,当时面对孟久襄,她不假思索地拒绝,今日亦然。因为她知道孟久襄对她的情意中含了太多不可告人的野心,而临淄王之心,她更是洞若观火。 “你怕什么?”临淄王问道,“四国皇室都明里暗里想要拉拢巫族人,西秦国的皇宫中不也还有位孟贵妃吗?” “孟家吗?王爷扮作女子,姿容落入其眼中,定会引起其注意,你这是害他还是助他?”秦慕萧亦不为所动,淡然回望着临淄王。 “本王对他们并无好感,只是就事论事,当年本王母妃便是逃避西秦皇室的逼婚才逃到了东齐国,孟缘卖女求荣,本王不去找他算账变便宜了他,他还敢来惹本王!”临淄王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一时间,三人皆不言语,各自都转着念头。燕洛雪心中存着某种恐惧这是事实,孟久襄言之凿凿,说她一定会亲临他的往生之地,将他唤醒,虽然那情景如梦似幻,但以孟久襄之法力,既然能将她召回这个世界,那么借她机缘,唤回孟久襄也不是绝无可能,她怎么敢轻易将那三件东西交出。 秦慕萧终究是忌惮孟久襄,率先打破了沉默,“巫族四大家族,现今也未统一,巫族岂是你说送就送?再说雪儿是西秦国太子妃,怎会与你东齐国临淄王又牵扯?” 临淄王站起身一揖:“如今巫族中只差陆氏,而太子妃不正是陆氏之后嘛?太子妃机缘巧合,三件圣物她占了两件,这岂不是天意?” “陆氏已经归隐多年,我代表不了陆氏。”燕洛雪反驳道,“你不要为了自己的私心,再将陆氏牵扯进来。” “又是牵扯?听说南凤国联合北疆异族攻入了燕京城,北燕皇族下落不明,你说这当中会不会有你皇祖母呢?”临淄王轻声问道。 燕洛雪跳了起来:“你知道些什么?” “不多,但听说南凤国军队很快就撤了军,绕道西域边界返还南凤国,你想想他最有可能图什么?”临淄王眼里邪魅闪现,他转身,对着厅外拍了拍手,一名侍女走了进来,那侍女从身上解下一个包袱,临淄王接过,打开,包袱里是一本古卷。 临淄王将古卷交给燕洛雪,说道:“这本古卷是凤夜澜亲自交给我的,凤夜澜对我转告南凤国皇帝的警告: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是我的我怎么费心费力都是枉然,你说说,他这是何意?” 燕洛雪翻开古卷,似花非花似鱼非鱼的图形映入眼帘,幽冥地三字让她身子一晃,秦慕萧起身扶住她,燕洛雪伸手抚摸那三个字,这确实是孟久襄的笔迹。 避不开吗?那就不要避!燕洛雪将这几页羊皮卷翻看一遍,问道:“你是懂咒语的那个人?” “聪明,你是破机关的人,那么,还要有什么呢?”临淄王脸上露出妖媚,“应是地图了,若不出所料,这应是南凤国所恃的了。” 燕洛雪与秦慕萧对视,临淄王说对了一半,柳儿只有半分地图,而另外半份,在她爹燕重垚手中。 第九十七章 姻缘自有天注定 三日后,西秦武帝秦柯颁下谕旨,太子秦慕萧和太子妃入主东宫,正式举行大婚,并昭告天下,封燕洛雪为西秦皇家神女,护佑西秦国国运昌隆。 繁琐的婚仪过后,燕洛雪将宫女们赶出寝殿,脱去了厚重的凤冠霞披,换上了她娘荣华公主为她缝制的嫁衣,她揽镜自照,不过是多半年时光,她的眼中便染上了情愁,心已沧桑,仿佛岁月悠悠,一梦千年。当日与秦慕萧在无情山庄时的推推拒拒,如今就似懵懂少女青涩的梦,美丽粉红却转眼破灭,如今的她,就似一个熟过头的桃子,看着诱人,囫囵吞下,却会使人肠痛如绞。 但,那又怎样?她便要自认为妖孽吗?她就要躲在别人的羽翼下数着指头战战兢兢过日子吗?不,绝不!她不愿意,秦慕萧也不允许!秦慕萧不在意肠痛如绞,她也不能大隐于市,她要堂堂正正地站在秦慕萧身边,坦然呼吸着天下自由的空气。 寝殿外足音响起,宫女们清脆的声音:“恭迎太子殿下”传来。燕洛雪放下了镜子,回身望着徐徐打开的殿门,缓缓笑了,这一笑,让身穿吉服的秦慕萧停下了进殿的脚步,隔着数尺之遥,轻纱拂面的朦胧间,秦慕萧仿若回到了那个杏花如雪的夜晚,仿若回到了那个相思花落的初晨。燕洛雪柔软身姿轻旋,红色轻纱扬起,一曲踏花舞,魅惑君王心。 “裁剪冰绡夜如水,与君重逢,梦断桃花,不识君心,却望君还。忘忧湖里幽冥悔,赠君相思,再续情弦,魂魄合兮,惟愿君安。” 秦慕萧的心湿漉漉的。他怎能不知这是燕洛雪在诉说她对他的情意?他怎能不知燕洛雪在诉说对凤长天的谅解?他怎能不知燕洛雪在诉说对未来的希冀? 秦慕萧上前,将燕洛雪紧紧搂在怀里,吻上燕洛雪的红唇,燕洛雪已是满脸泪水,秦慕萧抬头,轻轻用吉服袖子为她拭去,秦慕萧说道:“雪儿还是不放心吗?” 燕洛雪摇头:“我只是不安。” 秦慕萧吻了吻她的额头,说道:“放心,不管他们使尽什么手段,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就是孟久襄定下了什么通天的的计策,也是枉然。” 燕洛雪羞涩笑了,秦慕萧终究是懂她的,秦慕萧终究是对孟久襄不太放心。燕洛雪扭头,见殿门大开着,几名宫女挤在一起,满脸期待向里偷看,她脸红了,轻推开了秦慕萧。秦慕萧低声一笑,回身摆了摆手,那些宫女顿时笑作一团,上前关上了宫门。秦慕萧抱起了燕洛雪,走入内殿,将燕洛雪放在了巨大的婚床上面。 燕洛雪看着居高临下情意绵绵望着她的秦慕萧,脸更红了,无情山庄中的新婚之夜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她讷讷说道:“你这回可不能搔我的脚心。” 秦慕萧坐在她身边,托起她的脸,邪邪笑着说道:“我今日要直接搔你的心。”说着,手伸向了她的衣襟。 燕洛雪干脆闭上了眼,可等了半天,秦慕萧也没再进一步,燕洛雪不禁又羞又气,半张了眼,却见秦慕萧复杂,带着几分痴迷,几分挣扎,望着自己。燕洛雪伸手将秦慕萧的手握住,问道:“怎么啦?” 秦慕萧将她搂入怀里,说道:“我怕你会后悔。” 燕洛雪贴近秦慕萧的心,听秦慕萧的心跳如鼓,秦慕萧一向自负,如今却说怕,她不悔!燕洛雪抬头,妩媚笑了,她伸出手,将秦慕萧的腰间玉带解下,说道:“原来你才是懦夫!” “你,你敢这么说你夫君?”秦慕萧捉住了燕洛雪抚上他胸膛的素手,问道。 “不然你为什么怕?”燕洛雪挑衅笑问。 秦慕萧没说话,径直站起身,将吉服脱下,更几下脱了白丝绸里衣,精壮而又匀称的身体毫无遮拦地呈现在燕洛雪面前,燕洛雪大窘,伸手将床帐扯下,遮蔽了自己的视线。秦慕萧低声笑了,将帐帘一掀,钻了进来。燕洛雪伸手推着他,笑道:“我错了,你别这样,你告诉我你脖子上那个紫玉坠子叫什么?” 秦慕萧低头看了一眼,说道:“这是我小时候给你系情锁时从情锁中掉落的,我便用金链子串了,戴在脖子上,怎么,你喜欢?” 燕洛雪偎了过去,将那坠子抓在手里,仔细看,然后又端起自己的左手腕,说道:“这似乎是把钥匙,可情锁上却没有钥匙孔啊?” “那会不会是开别的锁?”秦慕萧自言自语。 “秋姐姐的金锁有没有锁孔?”燕洛雪问道。 “没听她说过,雪儿,我们非要在这时讨论这个坠子吗?”秦慕萧的声音带着无奈,还有情欲。 燕洛雪把脸埋在秦慕萧的胸前,不肯抬头,秦慕萧轻轻将她的嫁衣脱下,将她的发簪拿下,,燕洛雪满头青丝发,长长垂下,秦慕萧看了片刻,翻身下床,取了把剪刀,将燕洛雪鬓边一缕青丝剪下,然后将自己的白玉簪拔下,也剪下了一缕黑发,然后交到燕洛雪手中,说道:“收好了,千万不要再弃如敝履。” 燕洛雪拿着发丝的手一抖,是啊,说到底,是自己当年的多疑和猜忌害了自己,也辜负了凤长天,不是吗? 燕洛雪扬起水眸,说道:“不会,这次真地不会。” 秦慕萧点头,他温柔的注视着燕洛雪跳下婚床,光着脚,取出彩线,将发丝缠好,放进首饰盒内。秦慕萧说道:“那些首饰你今后可以随意佩戴,不必再管别人说什么。” 燕洛雪嫣然一笑,说道:“我知道。” 秦慕萧过来,抱起燕洛雪,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说道:“我等着一天很久了。”说着,低下头吻上燕洛雪的眼睛。而他的手伸进了燕洛雪的里衣。 这炽热让燕洛雪迷失了自我,让她只想沉沦在这无边桃色中,不再苏醒。 但是,老天对于过于美好的东西总是无情的,应是嫉妒吧。 急促而有力的敲打殿门的声音惊醒了秦慕萧和燕洛雪绯色美梦,秦慕萧急匆匆穿戴了出去,打开殿门,喝问道:“你们好大胆子,竟敢……”然后动静全无。 燕洛雪默默穿好了衣服,穿好了鞋子,秦慕萧进来,说道:“雪儿,我们去忘忧茶庄,你爹回来了。” 燕洛雪大喜问道:“我爹回来了,他平安无事?” 秦慕萧眼神有悲伤一闪而过,他微微点头,说道:“是,你爹他安然无恙,我们快走吧,我姐姐在宫门外等着。” 秦慕萧为燕洛雪披上了红色裘绒披风,拉着她一路飞奔,来到宫外,只见秋月怜满面风霜,疲惫不堪站在那里,看到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神情更加委顿,她说道:“姐姐我还没恭喜你们新婚,就上门相扰,真是罪过。” 燕洛雪松了秦慕萧的手,上前抱住秋月怜,说道:“对不起啊,秋姐姐。” 秋月怜将她推开,推进秦慕萧怀里,说道:“是他该说对不起。” 秋月怜率先跳上了马车,马车一路飞奔,来到云裳坊。然后三人在吴元举等人陪同下来到了忘忧茶庄。 燕重垚仍是一身白衣,但是平日里一身红衣的四叔燕重恩也是一身白衣,而且身上还染着斑斑血迹,燕洛雪心中大怮,定是皇祖父驾崩了。 燕洛雪扑进燕重垚怀里,燕重垚却将她推开,问道:“雪儿,爹爹问你,你可曾在东齐国进入了仪凤镇的翠竹林?” “翠竹林?”燕洛雪犹豫了,她望望周围数双眼睛定在自己身上,尤其是四叔奋力支起虚弱的身子,殷切地望着,燕洛雪看看秦慕萧,秦慕萧点了点头,燕洛雪说道:“是。” “怎么出来的?”燕重垚又问。 “爹,女儿破解了凤舞长天阵。”燕洛雪说道,“爹爹为何问?是不是南凤国摆下了凤舞长天阵?” 燕重垚重重点了点头,秦慕萧吃了一惊,说道:“凤舞长天阵七百年不复出,怎么会突然现世?南凤国从哪里得了这个阵法?” “凤舞长天阵本来就是南凤国先祖曾使用的,再次使用,有何奇怪?”燕重垚问道。 秦慕萧一时语塞,他怎么能向燕重垚解释当年凤长天为了隐藏这阵法,曾煞费了苦心,这些清清楚楚记载在幽冥录中,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秦慕萧问道:“南凤国军队在哪里摆下阵法?” “我带着父皇回燕京,追上了陈寒阳,中途遇上了重恩,燕京已经城破,重恩为求外援,死命突围。父皇得知此事,当天夜里就驾崩了,死前还念着母后的名字。”燕重垚声音带着无限悔恨,荣华公主的眼泪不停流下。 “皇祖母呢?”燕洛雪紧张问道,她想起临淄王的话。 “整个北燕皇族全部被南凤国掳走,而燕京城,被北地异族鞑靼族占据。我率领陈寒阳大军追赶迅速南撤的南凤国军队,一直追到女床山附近一处山林,南凤国军队突然失去了踪影,我派出三路兵马,近万人,合围那片林地,结果将士进入山林,只听哀嚎声,却无一人再出来。我在林外喊话,得知林中并无南凤国将士。我要入阵,这时秋姑娘赶来了,阻止了我。”燕重垚简略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话说完,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那个阵法,只是阻止爹追赶的脚步,你派人围攻,就给了他们逃走的机会,而且还消耗了北燕的兵力。”燕洛雪说道。 “我们多长时间能赶到女床山?”燕洛雪问秦慕萧。 “至少三天。”秦慕萧说道。 燕重垚点头,“若快,应该还有人生还。” “好,我立刻去准备。”秦慕萧说道。 秦慕萧转身欲走,燕洛雪拽住了他,说道:“你回东宫一趟,将鸣凤钗拿给我,还有,去通知惠昌公主。” 秦慕萧看了看她,深深点头,“好,就做个了断。” 第九十八章 心如蛇蝎害故人 女床山位于西秦国咸安城西北,秦慕萧,燕洛雪一行人骑千里马,日夜赶路,只求早到一刻,能救下那万名将士。他们两天之内过了河水,在天水附近小憩片刻,便又继续赶路。秦慕萧怕燕洛雪身体难以承受,便让燕洛雪和自己共乘一匹马,累时可随时休息。但燕洛雪如何能休息,爹娘面容憔悴,虽然他们一句埋怨的话都没说,但她怎能泰然自若,她此时不断祈求,上苍能给她机会,来救赎她前世留下的罪孽,来救得皇祖母等人脱离苦海。 扮作惠昌公主的临淄王的出现,让燕重垚和荣华公主很吃惊,他们悄悄询问燕洛雪,燕洛雪不敢多说,只说惠昌公主知道南凤国的阴谋,特来相助,并向燕重垚要了殷晓晓的那半份地图。燕重垚虽不知何故,但想到孟巧音的身份,也就不再多问。 临淄王却仍似已往,放浪形骸,路途上还曾调戏秋月怜,惹来秋月怜的冷眼和北燕四皇子燕重恩的怒目而视,临淄王不以为然,看着窝在秦慕萧身前的燕洛雪,笑道:“同为女子,说笑罢了,本宫还能吃了她吗?” 燕洛雪无心与他斗嘴,索性闭上眼,临淄王见了,悻悻冷笑:“太子爷倒心狠,若不是你这般,她怎会吃这种苦。” 秦慕萧怒了:“公主,你又有何法子,护她周全?难道送给你父皇吗?” 临淄王变了脸色,再不言语。秦慕萧却并没有痛快多少,临淄王的话就如同替燕洛雪在指责凤长天逆天命找人实施招魂术,使燕洛雪承受这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他垂眸看着假寐的燕洛雪,身子不由自主僵硬,燕洛雪睁了眼睛,疲倦说道:“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他也不过只会呈口舌之利。” 话音虽轻,却轻如薄剑,刺入临淄王的心,临淄王眼中寒光乍现,脸上冷冽得有些骇人,燕洛雪笑了:“怎么,公主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这可是你自己提出的啊。” 当日,临淄王提出要将整个巫族奉献给燕洛雪,燕洛雪不屑拒绝,但临淄王拿出古卷,却让燕洛雪改了主意,因为她要看看巫族到底有何企图,虽然她知道巫族根本不可能听命于她,这极有可能是临淄王为了牵制西秦国的伎俩,但至少眼下,答应临淄王并无坏处。 一路上秦慕萧不断询问燕重垚离开女床山时北燕国军队的情况,他极为担心南凤国趁此时机发动攻击,尤其是山高林密,若南凤国军采用火攻,后果不堪设想。燕重垚回说临去时曾对陈寒阳千叮咛万嘱咐,将北燕军队驻扎在开阔地带。秦慕萧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当他们逐渐接近女床山时,却察觉出不同寻常的寂静,神秘的女床山近在眼前,山土呈红铜之色,相传树无不栖青鸾,可面前这座山林千树万树,却没见一只青鸾的影子,也没有任何别的鸟的鸣叫,更不用说人声了。燕洛雪看着面容惨淡的父亲,心扭作一团。怎么回事儿?难道北燕国留在林外的四万人也遇害了? 燕重垚欲催马前行,秋月怜喊道:“且慢!” 秋月怜袖中甩出一颗系着金丝线的明珠,过了一会儿,她扬手将明珠收回,仔细查看,脸色变得黯然,她说道:“这是曼陀罗,吸多了,会使人产生幻觉,重则呼吸衰竭而死,这珠子已变紫色,显然毒性甚强,若兵士们中毒,不死也是昏迷了。” 燕重垚此时心若火烧,他自负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却被南凤灵帝牵引着,无计可施,他问秋月怜:“秋姑娘可有解药?” 秋月怜叹了口气:“专门的解药没有,只有常用的解毒丹,但我只怕已经来不及。” 秋月怜身边的白靖武将解毒丹递了过去,秋月怜说道:“一人一丸,含在嘴里。” 众人进入山中,还是渺无人迹,这可真怪了,北燕数万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不成?正当众人大惑不解之时,冲在前面的燕重垚猛勒住了马头,他仰着头,怔怔看着前面的高大树木,手僵直地伸向前方,叫了声“母后!”那声音,就仿佛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而发出的临死前的哀嚎。 燕洛雪惊愕的发现,皇祖母赤身捰体被吊在了那棵树上,那双仇恨的眼睛凸出,怨恨地看着自己,她迅速回过头,闭上眼,但是喉头却一甜,一口鲜血就喷在了秦慕萧的胸前。秦慕萧叫了一声“雪儿。” 燕洛雪伸手去擦,说道:“没事,是上次的没好利索。” 秦慕萧说道:“雪儿,这不是你的错。” 燕洛雪摇头,甩掉眼泪,说道:“我要下马。” 秦慕萧下马,燕洛雪踉跄着跟着,险些摔倒,燕洛雪走到皇祖母身边,皇祖母已被四叔燕重恩从树上解下,荣华公主正跪着,为她穿上衣服。皇祖母身上只有一处伤口,就是胸前,一只翠玉簪子直插在胸前。荣华公主将簪子攥在手里,手直哆嗦,突然燕洛雪惊恐的发现她娘荣华公主举起了发簪,她大声哭叫了一声:“不,不要啊!” 这一声凄怆的呼喊惊醒了燕重垚,燕重垚劈手夺过了发簪,吼道:“荣华,你好狠,你还嫌我不够惨吗?你还嫌我为你做的不够吗?你要让这全天下人都来嘲笑我这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混蛋吗?” 荣华公主望着燕重垚,眼泪都流不出来,她傻笑起来:“我原来以为我很幸福,我的丈夫可以为了我抛却江山,却原来这只是虚妄。” 燕重垚过来,抱住她,说道:“错的不是你,是我贪图你给我的安逸,远离了本来属于我的责任,你不要这样,这样我会更加痛恨自己。” 是啊,责怪,埋怨,又有什么用?燕洛雪跪在皇祖母面前,神情有些木然,秦慕萧此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劝解,只能让这四个人默默哀伤。这时临淄王说话了:“南凤国人不是要利用皇后娘娘吗?怎么会改了主意?” 一语惊醒梦中人,秦慕萧目光湛然,问道:“是他们不需要了?还是利用不了了?” 燕重垚拉着荣华公主站了起来,说道:“他们这么做的意思不外乎是泄愤,示威还有引诱。不管是哪一种,我们都必须进入这片山林,重恩,你抱着母后,仔细别让树枝刮母后的脸。” 燕重恩含着眼泪,重重点头,他说道:“我们是得快些,若晚了,季麟和季伦不知会怎么样。” 燕重垚抱荣华公主上马,荣华公主情绪不稳,燕重垚哪里敢放松神经。一行人急匆匆快行,终于来到了燕重垚所说的那片山林。山风吹过,仍是一片寂静。 秦慕萧看了一眼周善文,说道:“去喊话。” 周善文一声长啸,震惊山林,长啸声在山间回响,却无一人回应。燕洛雪对秦慕萧说:“让别人在此等候,我们两人进去。” 秦慕萧低声说了声“好。”便带着她径直从马上跃起,纵身入林,但却没有快过燕重垚和荣华公主,燕重垚喊道:“重恩,你不准进来。” 四人心境想通,因愧疚而不惧死,因愧疚而求一死! 而他们面前的是什么一番景象!这寂寂林中,并无兵士的尸体,而是并排着七个身穿北燕华服的人的尸体,两名男子,四名女子,还有一个弱龄稚子。燕重垚一一抚摸着,说道:“这,是燕季麟,这,是燕季伦,这,是季麟的儿子。” 燕重烨的一对儿子,还有他的长孙,都葬身在了女床山,这女床山不是吉祥之山吗?究竟是为什么,让南凤国对北燕皇族赶尽杀绝?南凤灵帝真地就这样灭绝了人性? 燕洛雪望着四周,说道:“这并不是凤舞长天阵。” “你说什么?”燕重垚问道,脸色骇人。 “是谁对爹爹说这是凤舞长天阵?”燕洛雪问道。 “是北燕将军陈寒阳之子陈景。”燕重垚说道,“他入阵后大吼是凤舞长天阵。” “凤舞长天阵能困住千军万马,但爹爹可见着了一名北燕将士?还有,陈寒阳呢?陈寒阳的四万人马呢?去了哪里?”燕洛雪问道。 “雪儿,你怀疑陈寒阳?”燕重垚问道,“陈寒阳是你祖父的知己,他怎么是j细?” “他也许不会,但不能排除陈景,而且,北燕国已经名存实亡,在这个时候,谁又能保证谁真正的忠心?尤其是皇祖父已逝。”燕洛雪说道。 燕重垚沉吟着,眼光落在了荣华公主的手上,荣华公主手上拿着一把短刀,燕重垚过去,将短刀抢在手里,瞪着荣华公主,荣华公主喃喃道:“这是柳儿的,是柳儿策划了这一切。” “又是柳儿?”燕洛雪奇怪地望着自己的爹娘,她真不能理解这位和娘情同姐妹的柳儿和她爹娘能有什么仇怨,又和西秦武帝秦柯有什么过节?这一桩桩阴谋,这一条条毒计,怎么会这么毫无破绽,这么大的阴谋,需要筹划多长时间?只依靠晓宁楼就够了吗? 燕重垚对着林外喊了一声“重恩”,燕重恩等人便进了林中,燕重恩一见燕季麟等人也遇了害,眼都直了,扑通一声跪倒在燕季麟身边,哭叫道:“季麟,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父皇,辜负了父皇的托付。” 燕重垚说道:“重恩,我们将他们运回我们北燕先祖之地安葬,你若想重振北燕,我会拼死扶持你的。” 燕重恩将脸埋在手里,说道:“父皇母后他们都不在了,我要这江山何用?” 燕重垚知道燕重恩已深深地厌恶自己,他轻轻说道:“对不起,重恩。” 燕重恩站起,对着秦慕萧一躬身,然后单膝跪地,说道:“燕重恩原作太子的马前卒,只求带领大军,驱逐鞑靼人。” 秦慕萧没有说话,燕重垚看着秦慕萧,又看了看燕洛雪,说道:“也罢,我终究是老了,重恩入你麾下,我也放心,又能护卫雪儿。” 燕洛雪听出燕重垚的话语中萧索,她不禁有些不安,她问道:“爹你另有打算吗?” 燕重垚点点头:“我和你娘要去会会故人。” “不行!”燕洛雪喊道,“她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爹爹……” “这是爹娘的心愿。”荣华公主温柔开口,“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不去,如何报得此仇?” “可是,娘,柳儿为什么费劲心机,把我们引到这里?”燕洛雪扭头望着临淄王。 临淄王邪魅一笑:“洛丫头果然绝顶聪明,这妙计少不得一人,就是水茵儿啊,秋姑娘不久前是不是遇见了中了剧毒的水茵儿啊。” 第九十九章 生亦何欢死何憾 临淄王的声音仿若来自地狱,燕洛雪整个身体如浸透在冰窖中,她的眼冰冻了起来,她愤怒地问道:“你又勾结了晓宁楼?” “怎么能说是勾结?各取所需罢了,这些人的死皆与本宫无关,本宫只负责相请太子妃前来,至于贵妃娘娘,那是因为贵妃自己不安分,私自出游所致,她落入了晓宁楼之手,如何怨得了旁人?”临淄王一脸无辜。 “你与晓宁楼勾结,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回到东齐国吗?”燕重恩一柄长剑抵住了临淄王的胸膛。 临淄王故作娇羞,掩唇而笑,向燕重恩抛了个媚眼,说道:“四王爷怎如此好色?指着人家胸部?” 他不退反进,倒是燕重恩向后退了一步,有些犹豫,燕重恩举剑欲刺,燕洛雪大声喊道:“慢着,我只问你一句话,这计策是你定还是她定的?” “有何关系?结局都一样,南凤国欲消弱其兵力,而我一定要到女床山,而晓宁楼嘛,我想这可能就要怪三皇子太出色,那晓宁楼楼主多半是因爱生恨啊。”临淄王残忍地微笑说道。 燕洛雪扭头讶异回望着燕重垚,燕重垚看着临淄王:“故人成陌路,姐妹变仇人,你们倒真是臭味相投。” “故人?”临淄王打了个哈哈:“若念故人,我娘如何会惨死在东齐宫中,荣华公主您只要和秦柯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是,是我错了,我以为她远离了西秦国才有机会活命,谁知反而害了她”荣华公主说道,“你若想为你娘亲报仇,就杀了我吧。” “您也只是无心之过罢了,我只是希望您答应让洛丫头带上那三样东西随我进山就行了。我可以指天发誓保证她的安全。”临淄王淡漠笑着,眼睛瞟向了燕洛雪。 “不行。”秦慕萧说道,“她已是西秦国太子妃,本宫不许她独自与你进山。” “太子殿下真是无情,那水茵儿可正殷殷盼你前去相救,本宫宽宏,太子殿下和诸位若不放心,也可作陪。”临淄王耸肩说道,当真是有恃无恐。 秦慕萧看了看燕洛雪,燕洛雪冷冷说道:“我怎知你山中再没有诡计?” “那你说如何?”临淄王皮笑肉不笑地闲闲问道。 “我有办法。”秋月怜说道,“我这里有一丸毒药,这毒药天下间独一无二,解药只有我有,发作时间,症状也只有我知,你若服下,我们就信你这回。” “好说。”临淄王优雅伸出手,还勾着手指。 秋月怜掏出一个黑色小瓶,旋下盖子,走到临淄王身边,说道:“张口。” 临淄王嬉笑着,张了口,秋月怜将药丸倒进临淄王嘴里,临淄王面不改色,将药咽下。 秋月怜回到秦慕萧身边,说道:“趁这机会,好好考虑对策。” 秦慕萧点头,燕洛雪走到燕重垚和荣华公主身边,说道:“爹,娘,依我看,你们还是不要随我进山,皇祖母尸骨未寒,还有他们……他们总要有个归所,不如你们带着他们回北燕先祖之地,这不是皇祖父的心愿吗?” 燕重垚看着面前的八具尸首,摇头说道:“我先砍下柳儿的头再去陪他们。” 荣华公主脸色更加苍白,她伸手握住了燕重垚的手:“我会陪你。” 燕洛雪见她爹娘竟萌生了死意,不觉心中更灰,燕重恩过来,扑通跪在 舞魅君心第28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在燕重垚身边说道:“三哥,我要留下亲手给父皇他们报仇,护送母后,安葬母后的事就交给你,父皇母后为了你我殚精竭虑,你若辜负了他们,他们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你和三嫂要好好活着,他们才会放心。 ” 燕重垚的目光落在燕重恩的脸上,他仔细看着与父皇七分神似的燕重恩,涩然道:“我幼时被下毒,母后带我避居离山,我心中对父皇很是怨恨,母后和父皇十年后破镜重圆,我却不肯回北燕,他们有了你,我更觉得我对于北燕国来说是可有可无,后来,我与荣华成亲,为了不与燕重烨争锋,我索性留在了南凤国,以为这样就可以无忧无虑了,谁知竟错了。” “对错又怎样呢?父皇若能预知这一切,他无论如何不会娶母后,不是吗?重恩刚才说了气话,伤了三哥的心,其实我是怨恨自己无能。”燕重恩拉着燕重垚的手不肯松开,“三哥要是不在了,这世上我就没有亲人了。” 燕重恩的眼湿润了,荣华公主默默流着眼泪,燕洛雪凄惶偟站在那里,身上的红色裘绒也抵挡不住心底的寒意,她轻声问道:“爹爹不想看到女儿了吗?” 燕重垚收回虚无的目光,看着燕洛雪,燕洛雪说道:“爹不是说过,女儿生来不凡,你不想要看女儿如何不凡吗?我会为他们报仇,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秦慕萧拉着燕洛雪的手,跪在了燕重垚和荣华公主的身边,说道:“岳父,岳母,那柳儿我会处理,我定会协助四叔扫平北疆,你们放心。” 燕重垚正要说话,这时山林外传来呼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是谁?”众人大吃一惊。 秦慕萧举步欲出林子,可临淄王却摇晃着拽住了他,临淄王的脸上滚下颗颗汗珠,秋月怜说道:“没什么,只是毒发而已,这是第一次。好好享受吧。”说着将他的手从秦慕萧身上拉开,轻轻一甩,临淄王苦着脸坐到了地上,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 秦慕萧等人出来,一看竟然是天机老人和秋婆婆,天机老人说道:“你父皇担心你中机关什么的,让我前来助你,对了,”天机老人神秘贴近秦慕萧的耳朵,悄声说道:“那匹狼终于忍不住了。” “果然不出所料?”秦慕萧问到。 “不出所料。”天机老人笑道,“怎么样,救了人没?” 天机老人的话让大家都沉默不语,天机老人一眼看到燕重垚,呵呵笑道:“这个狐狸在这里,还没救得了吗?” 天机老人的话立刻让燕重垚的脸白了,眼却红了,气得扭转了头。燕洛雪说道:“师公,我们来晚了,我皇祖母他们都遇害了,北燕国五万大军生死不明。” “哦,哦,怎么会?怎么会?”天机老人用手搔着满头白发,讷讷说不出话来。 秦慕萧为天机老人和秋婆婆引见了燕重恩,秋婆婆锐利眼睛连连打量着燕重恩,燕重恩被她看得直发毛,不由问道:“前辈以前见过我吗?” 秋婆婆摇摇头:“没见过,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魁梧高大又很斯文有礼之人,很好奇。” 秋婆婆的话让燕洛雪有些着急,秋婆婆可不能在这个场合忙着为秋月怜相亲啊。她忙上前说道:“婆婆一路远来,还是歇歇,秋姐姐刚才给那个坏人吃了毒药,说那药只她有,婆婆知道这事吗?” 秋婆婆江湖人称“毒仙姑”,自然对毒药情有独钟,注意力马上就被引过去了,忙走到秋月怜身边,细细询问起来。 众人终于商定好,秦慕萧、燕洛雪、秋月怜、周善文、燕重恩、天机老人、秋婆婆随临淄王进山,燕重垚、荣华公主在白靖武和黄齐带暗卫营一部分人回北地安葬北燕皇族之人。秦慕萧叫过黄齐细细叮嘱,黄齐连连点头。 荣华公主抱着燕洛雪久久不肯撒手,燕洛雪狠着心,推开了,她看着她爹娘,说道:“爹娘保重,你要快点来看我,要不然我会害怕,秦慕萧要是欺负我了该怎办才好?” “这一点爹娘很放心。”燕重垚说道。 “那女儿要是被南凤国皇帝舅舅欺负了怎么办?”燕洛雪问道。 燕重垚伸手揉了揉燕洛雪的头,说道:“你放心吧,这边的事一了,爹娘就去找你,爹娘还指望你生个小外孙,没见着怎么舍得?” 燕洛雪眼圈红了,但却笑着说道:“那好,爹说的,一言为定,女儿生产的时候,爹娘一定的在女儿身边。” “好。”燕重垚抱了抱她,荣华公主抱住她亲了又亲,叮嘱道“一定要小心。” 燕洛雪见她爹娘似乎已经打消了追随皇祖母于地下的念头,终于放下心来,她挥着手,看着她爹娘远去的背影,长吁了一口气。天机老人见她脸色不好,说道:“怎么三日不见,又折腾成这样?师公给你瞧瞧。” 燕洛雪伸出手腕,天机老人手指搭上,皱起了眉,秦慕萧紧张问道:“怎么样?” 天机老人说道:“思虑过重,疲劳过度!这小身板怎么行!一定得好好调理才行。你先把这个吃下。” 天机老人递给她一粒药丸,“这是补元气的。” 燕洛雪立刻接过服下,说道:“我没事。师公你去看看那个坏蛋,看他中毒的情况。” 秦慕萧知道燕洛雪害怕临淄王使诈,谨慎些为好,便点点头。天机老人走到临淄王身边,手搭在临淄王腕上,他惊讶看向秦慕萧,秦慕萧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揭穿临淄王男儿身的事实。临淄王有意隐瞒,更多是和东齐国齐远太子相争,西秦国隔山观虎斗,何必揭破此事,想必临淄王对此也心知肚明,所以才这般目中无人。 说来临淄王当真是有胆有识,他孤身一人和西秦国太子秦慕萧周旋,丝毫不落下风,现在,毒药药劲已过,他又活脱脱浪女形象,他轻浮说道:“最毒妇人心,本宫自愧不如,不如本宫拜秋姑娘做师傅,日夜顶礼膜拜如何?” 秋月怜哼了一声:“你还是留些力气,等下一回毒发时刻吧。” 临淄王笑道:“不愿做师傅,就做宠物怎样?” 燕洛雪想起她在他的锦阳宫中曾做他的新宠,不禁向他看了过去,却见临淄王笑眼正向她扫了过来,眼神里含着难解的怨恨,她心中暗想:“难道只是由于他母亲的缘故?可那时他并不完全知道他母亲的旧事,不是吗?难道还有别的缘故?” 第一百章 知己知彼胜一筹 为了救水茵儿,也为了探明临淄王与晓宁楼的阴谋,更为了了解巫族究竟意欲何为,燕洛雪和秦慕萧别无选择,唯有和临淄王进入女床山深处。燕洛雪一边走一边想,那里会不会是孟久襄的往生之地呢?她有好几次对着秦慕萧都欲言又止,想要询问孟久襄究竟是不是死于凤长天之手,但她有些不能确定,虽说秦慕萧和凤长天仿佛重叠,可秦慕萧好像并没有凤长天完整的记忆,这是为什么呢? 秦慕萧见燕洛雪一会儿凝眉看他,一会儿暗自沉思,便说道:“你不要担心,他吃了毒药,不敢胡来,你担心晓宁楼会像上次那样不讲信用吗?” 燕洛雪微微摇头,轻声说道:“他们从不讲信用,但师公来了,我就放心了,我只是担心女床山的秘密不那么简单。” “担心也没用,到了那里才会清楚。”秦慕萧看着在前面带路的临淄王,这临淄王看似养尊处优,骨子里却颇有韧劲,倒真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可怕对手。 “我担心孟久襄的心机。”燕洛雪悄悄说道,声音几不可闻,但秦慕萧就是听得清清楚楚。秦慕萧停下,微蹙着剑眉,说道:“七百多年了,能会怎样?你在我身边,难道他会活过来抢了你去不成?” 秦慕萧的话让燕洛雪打了个突,孟久襄可不就是这个意思!问题是那情景是真是假?当时她吐血昏迷,那些也许只是前世的幻境,或者是是秦珍儿的潜意识中恐惧的梦魇罢了。 这时秋月怜说累了,提议休息,临淄王因为毒药发作不久,也早已累得气喘嘘嘘,众人便在山林中就地休息。 燕洛雪和秦慕萧来到临淄王身边,燕洛雪问道:“晓宁楼楼主会亲自来吗?” 临淄王摇摇头:“这我怎么知道?但我可以保证南凤国大军不会在那里,你一路上看见有大批队伍经过的样子吗?” 看来南凤大军降服了北燕军后,应是迅速南归,以防西秦国反击报复,但也有一种可能,就是陈景原本就是南凤国j细,就如同计子桥属于东齐一样。那么他们会不会出其不意,直接东进,袭取西秦国都城咸安呢? 燕洛雪有些烦躁,秦慕萧老神在在。他对燕洛雪说道:“这女床山圣地一般,却遭此劫难,被这些人下了曼陀罗,鸟都没几只了,一会儿我的黄儿会来,女穿山就不会这么死气沉沉了。” “黄儿?”燕洛雪惊讶地望着秦慕萧。 “多日不见,很是想念。”秦慕萧说道,“他会给我们带来消息的。” 当黄儿清脆的叫声响彻林间,燕洛雪正窝在秦慕萧的身边昏昏欲睡,夜幕在这山林已经提前降临。黄儿毫不客气地落在了燕洛雪的手上,又一次抠疼了她的手,黄儿细细的纤足上,系着一个红色小管。 秦慕萧抓过黄儿,天机老人和秋月怜都聚拢过来,临淄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而灰败。秦慕萧笑了笑,这笑容这夜色中使秦慕萧更加神秘,他鹰隼般的黑眸锁定临淄王,问道:“公主你猜猜,黄儿为我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 西秦国咸安城,夜如水。 西秦武帝秦柯要大宴群臣,并邀请东齐国前来接公主秦慕霜的婚使计子桥参加。秦柯高坐在龙椅,春风满面,左右分坐着皇后胡敏和贵妃孟巧嫣。下面左侧首是计子桥,之下坐着胡锦言等文官,右侧首是平南王秦昭,之下上将军孟贵妃的胞兄孟巧生率武官在座。 秦柯举起酒樽:“朕这第一杯,敬上天,上天赐福于我西秦国。”说着,将酒洒落。 旁边的大太监忙上前给斟满了第二杯,秦柯对着计子桥举起了酒樽:“第二杯敬计大人,计大人代表东齐国,愿西秦国与东齐国永世修好,互不言兵。” 计子桥慌慌张张举起酒杯,饮下此酒,慌乱间手有些颤抖,酒水撒出了许多。秦柯见了,笑道:“计大人怎如此小气,怕朕灌醉你吗?” 计子桥诺诺着摇头,秦柯一笑,又端起了酒樽:“这杯,朕欲与平南王共饮,来人,赐平南王金樽。” 从侍取了金樽,放在了受宠若惊的平南王面前,平南王傻愣愣看着秦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秦柯为什么突然如此眷顾自己,只听秦柯说道:“平南王在朕出访期间,替朕理政分忧,兢兢业业,朕心甚慰,为表朕之心意,朕要赐平南王西域进奉的美酒美人娇。”秦柯拍了拍手,一宫女手捧着一壶酒款款走了进来,那酒壶透明,那酒竟是艳艳的桃红色,美人娇名不虚传。 但平南王却面如土色,身子都有些站不住,秦柯好似没看见一般,亲切笑着,说道:“贵妃,就烦劳你替朕为平南王斟满此杯,你是他皇嫂,替朕敬他理所应当。” 身着华服的孟贵妃乖巧站起,躬身答道:“臣妾遵旨。” 孟贵妃来到平南王身边,从宫女那拿过酒壶,轻轻将这酒倒入金樽,崛起了金樽,递给了平南王秦昭,娇柔说道:“王爷,请。” 平南王强自控制发颤的手:“多谢贵妃娘娘。” 孟贵妃施施然回到座位落座,秦柯满意点头微笑,他对平南王秦昭一笑:“平南王,先请。” 平南王犹豫了,为什么单赏他这酒,秦柯知道他与孟巧嫣私通,要杀他?可孟巧嫣一幅镇定自若的样子,是什么意思?难道孟巧嫣背叛了自己,重又投入了秦柯的怀抱?秦柯怎么会接受? “平南王也为这美人娇所倾倒吗?看呆了舍不得喝是吗?”秦柯站起,笑吟吟调侃道。 平南王忙笑着回答:“让皇上见笑,臣弟之心,皇上深知,惭愧。”说完,端起金樽,一饮而尽。 秦柯大笑,也将酒水饮尽,说道:“今日饮酒之后,朕还为各位准备了一出大戏,诸位一定要酒足饭饱,然后才有心情体力观赏。” 子时,西秦武帝秦柯兴致不减,带领众人登上了咸安城皇宫最高处接天楼,说道:“今夜咸安城会很热闹,大家可要瞧仔细了。” 秦昭此时面容镇定了下来,因为他刚才收到了孟巧嫣传给他的信息,让他稍安勿躁,切不可自露行藏,还叮嘱他无论今夜发生什么,一切均要推说不知。 众人正不知秦柯到底想让他们观瞧什么,突见城南方向烈焰腾空,一时间火树银花,映得半边天空分外妖娆。秦柯笑道:“诸位卿家可信了?这咸安城的百姓都知道我西秦国迎娶太子妃,又嫁皇家女,所以普天同庆,哈哈哈。” 计子桥尴尬地陪着笑,点着头,平南王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当南边天空沉寂下去,北方突然传来喊杀声,北方城墙上,亮起了火光,整个北方城墙成了火龙。计子桥躬身问道:“皇上,请问这又是什么?” 秦柯凑近了计子桥:“这是我西秦国新近研制的一种武器,今夜要初展神威。” “那,皇上的意思是有人要来袭击咸安城吗?”计子桥吃惊问道。 “计大人料事如神啊,可本皇也是早有布置,不是吗?”秦柯又是一阵忘情大笑。 两个时辰后,接天楼下马蹄声声,一名身穿银衣亮甲的少年将军来到接天楼下,他跳下马,跪在地上,高喊:“启禀皇上,北方来敌,已被击溃,宋将军让末将请圣谕,出城追击。” “穷寇莫追。”秦柯说道,“朕在此为宋卿祝贺。” “遵旨。”那少年起身,跳上马,飞驰电掣般去了。平南王偷偷看了一眼孟巧嫣,暗暗舒了一口气。 谁知他一侧身,却看见皇后娘娘胡敏一脸厌恶瞧着他,他心里一惊,忙露出谦恭模样,对着皇后胡敏施了一礼,胡敏却装作和秦柯说话,扭头避开了。 莫非胡皇后也知道他与孟巧嫣的事? 唉,原以为今夜之计天衣无缝,结果却又功败垂成,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晓宁楼?南凤国?还是……平南王看向对着秦柯谄媚笑着的计子桥,这三方,到底是谁泄露了今夜的计划? 接天楼上,想起了钟鼓之乐,秦柯带着这文武百官,竟然站了伴宿,东方的晨曦,和着鼓乐显露,自有神圣之感。秦柯对着旁边的周化风说道:“周卿送计大人歇息去吧,其他诸位,随朕上朝。” ﹌﹌﹌﹌﹌﹌﹌﹌﹌﹌﹌﹌﹌﹌﹌﹌﹌﹌﹌ 此刻,秦慕萧手里捏着来自咸安城的战报,念道:“皇儿妙计,剿杀清河坊,将计就计,沿途设防,暗中传信,诱敌深入,弓弩神威,死伤无数,敌望风而逃,短期内不敢犯矣。” 秦慕萧得意地笑望临淄王,临淄王虽有些丧气,但嘴硬说道:“那又怎样,你们还不是中了计,来了这里?” 秦慕萧点头:“不错,既然迟早都要被你们设计前来,不如早来,你难道不想知道你们是如何露了破绽?” 临淄王不答,秦慕萧走近他,贴近他,说道:“是你。” 临淄王仰起头,挺直了身子,秦慕萧说道:“你的出现,时间太过凑巧,想是你一路跟着我们,真是辛苦啊。我刚一试探问你可否前去,你立刻答应,我怎会不生疑问?你真是太心急了。” 临淄王耸耸肩,“损失的是南凤国,说不定还有北燕军,本宫可没受什么损失啊。” 燕洛雪愤然问道:“在你心中,可还有道义?可还有信用?” 临淄王冷笑:“成王败寇,何来道义信用?你若想助你夫君夺天下,还是趁早收了这份天真。” 燕洛雪说道:“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你视生命如草芥,即便你拥有了通天法力,窥得了天机,又怎能痴心妄想,获得天下人心甘情愿地臣服。” 临淄王突然大笑起来:“要天下人臣服?”他的眼睛露出魔幻色彩,看着燕洛雪,邪恶说道:“我只要驯服你就好了。” 第一百零一章 千里迢迢来寻亲 临淄王的话并没有让燕洛雪愤怒,相反,她竟从临淄王的表情中窥到一种深沉的悲哀,仿佛是因爱生恨的怨愆,或者是求而不得的无奈,她讥讽的话语到了嘴边,便又让她硬生生咽下。 但秦慕萧却不那么客气了,他把燕洛雪扯回到自己身边,冷笑着说道:“公主好似忘了自己身份,痴人说梦吗?” 临淄王怪异地笑了一下:“痴人说梦?也许吧,可谁又能预料到以后?天下间男女先时恩恩爱爱,最终却劳燕分飞的多了,你就敢保证她会对你始终会一心一意?要知道,她本性胆小如鼠,心又软,哪里见得你马上厮杀,争夺天下?” “你住嘴!”燕洛雪喝道,“你不用在这里挑拨离间,你的野心,我相当清楚,只要我活着,我就不可能让巫族来主宰这个世界,当年你先祖没能实现的事,你依然不会成功,你以为,你将巫族交给我,巫族四家重新归在一起,法力会大增,我一定会借助巫族的力量,你就可以伺机而动?你错了,我不会动用巫族一丝一毫的力量,相反,我会尽我所能毁去这祸乱人间,引发世人贪欲的邪恶力量。” 临淄王悻悻一笑,没有说话,秦慕萧也沉默不语,他知道燕洛雪对于凤长天借助巫族的力量,使用招魂术这件事始终不能释怀,尤其是对巫族后人南凤国国师将她视为妖孽恨之入骨,她要毁了巫族的力量的确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期盼,但巫族的力量神神秘秘,以当年凤长天一国之君的力量,都擒住了孟久襄,最终却还是与巫族妥协,燕洛雪如何能够办到? 秦慕萧看着发火的燕洛雪,说道:“不要与他分辨,你累了,歇着吧,明日还要赶路。”说着,拉着燕洛雪走开了,临淄王望着他们的背影,嘴角讥讽勾起,眼波一转见秋月怜倚在一棵树下,大睁了一双眼,眼神朦胧,正痴痴地幽怨地看着秦慕萧揽着燕洛雪的身影,他低声笑了起来,他凑到秋月怜身边,说道:“秋姑娘心肠那么狠,怎么见到小猫反而怯手了?只会在这边怨天尤人。” 秋月怜慢慢收回痴迷目光,看着临淄王,临淄王美艳的脸上挂着甜腻笑容,显然不怀好意,秋月怜的手举起来,就想一巴掌掴过去,临淄王摆摆手,“算了,算了,我是见你这番模样,楚楚动人,心中怜惜而已,你不领情就算了,何必恼羞成怒。” 这时,周善文走了过来,对秋月怜说道:“秋堂主,庄主叫你过去歇息。”叫走了秋月怜。 天机老人天下第一巧匠,周善文是大力士,燕重恩轻功杰出,三人合作,为秋婆婆、秋月怜和燕洛雪这三个女人搭了一个稳固的树屋,临淄王见了,喊了起来,“本宫也是女人,怎不一般待遇?” 燕重恩走了过来,坐到他身边,说道:“惠昌公主体态丰腴,又美艳动人,在下心动得很,不如哪日我亲去东齐国,向贵国求娶惠昌公主,惠昌公主以为如何?” 临淄王闻言大怒,眼看脸色突变,便要发作,却突然送给了燕重恩大大笑脸:“那敢情好,惠昌公主也对四王爷心仪得很,不知四王爷何时去东齐,惠昌翘首企盼啊。” 临淄王一口一个四王爷,燕重恩暗自漾怒,他们的话传到树屋上燕洛雪的耳中,燕洛雪不由想起真正的惠昌公主,那个惠昌公主,现在应该在锦阳宫装疯卖傻的吧。 ﹌﹌﹌﹌﹌﹌﹌﹌﹌﹌﹌﹌﹌﹌﹌﹌﹌ 东齐国都城金鹰城,皇宫锦阳宫。 东齐幽王一脸震怒,看着瑟缩地跪在地上的宫女苍耳,大声问道:“朕再问你一遍,你主子去了何处?” 苍耳战战兢兢回答:“回皇上的话,王爷月前一天突然清醒了很多,也开始认人了,和奴婢说了好多话,又问公主去哪了,然后就打发奴婢出来了。奴婢不敢走远,就在门外站着,却听见王爷一直在哭泣,奴婢忍不住去劝,王爷突然就又大发了脾气,又喊又叫,正巧这时,御医前来问诊送药,主子喝了药便睡了,可是,等到次日,奴婢去叫王爷,却发现主子他不见了,奴婢想王爷也许又在和奴婢玩儿,或者又让皇上接去住了。也就没多想,哪里知道,哪里知道……” 东齐幽王上前抓住了苍耳的头发,问道:“为何不去通报?” 苍耳忍着痛,回道:“皇上饶命,王爷前些日子在您那里过夜居多,他不回,奴婢以为是皇上您留下了,所以,所以……” 东齐幽王手一较力,转眼间苍耳的脸色发青,她口中呜咽着,已发不出声,东齐幽王却在这时松了手,说道:“听你的话,你主子有没有可能去找惠昌公主了?” 苍耳伏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忙不迭点头:“应该是,不,一定是这样。” “你知道公主去哪里了,对不对?”东齐幽王问道。 “奴婢知道,去了北燕国,然后去西秦国。”苍耳答道。 东齐幽王一只手无情地又掐住了她的脖子,苍耳忙大声喊:“奴婢知道惠昌公主还要去女床山,这是她去北燕国前对王爷自言自语时奴婢偷听到的,皇上,奴婢全都说了,求皇上开恩,饶了奴婢一命吧。” “女床山?”东齐幽王喃喃自语,“隽儿去女床山干什么?” ﹌﹌﹌﹌﹌﹌﹌﹌﹌﹌﹌﹌﹌﹌﹌﹌﹌﹌﹌﹌﹌﹌﹌﹌ 黎明时分,燕洛雪等人起来,随便在山里采些野果充饥,便继续赶路,秋月怜和周善文紧跟在临淄王身边,燕洛雪身边时秦慕萧和燕重恩,天机老人和秋婆婆跟着暗卫营走在后面。临淄王见他们如临大敌,说道:“本宫的人在山里,你们怕什么?” 秦慕萧皱眉:“那就是晓宁楼派了人。” 临淄王也皱了眉头:“按道理不该如此啊,我们迟早都会到哪里,不是吗?” “那你说这沿途凌乱是怎么回事?”秦慕萧问道。 原来在他们出发不久,就在他们翻过一道岭,又向山脊下行,秦慕萧发现了有人最近经过的痕迹,人虽少,但其中一人显然武艺高强,不知敌友,总不让人放心。 临淄王见那痕迹明显,说道:“似乎经过不久,快些赶上不就得了吗?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难道你们会因此就不去救水茵儿吗?” 说得有理,秦慕萧命人加快脚步,没过多久,便已经看到了前面之人在山间的背影,秦慕萧回过头,看向燕洛雪,说道:“那男子应该是凤夜澜。他带了两名女子。” 凤夜澜来干什么?是探听到晓宁楼的消息跟来的?还是奉了南凤灵帝的命令?两名女子是谁?明嘉兰和凤夜花? 临淄王笑了,“我的嘉兰真是对我念念不忘。” 燕洛雪冷哼一声,“这是她的不幸。” “对,没错,确实如此,我也这么认为。”临淄王说道。他手放到唇上,发出呼哨声,秦慕萧看到那三人立刻停下了脚步,回头向山上方向望着。 突然,一人大声叫道:“隽儿,隽儿,我来找你了。” 临淄王变了脸色,他奋力甩开欲上前拉住他的周善文,飞快地奔下山去,秦慕萧他们赶紧跟了上去。 凤夜澜和明嘉兰就这样呆愣愣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一大群人。而他们身边的女子却径直扑过去,抱住了齐隽,嚎啕大哭。 燕洛雪、秦慕萧、秋月怜三人都愣住了,这女子竟然是留在东齐宫中的真正的惠昌公主。 “你清醒了?”临淄王惊喜问道。 “是啊,我睡了很久,我一醒就来找你了,你和我回去吧,不要管那些事了。”惠昌公主说道。 “不行,你为了我吃了那么多苦,我怎么能放弃。”临淄王大声说道。 面对如此相似的二人,天机老人按耐不住好奇心,围着两人转起圈儿来,临淄王抱起惠昌公主,说了一声“先失陪。”便钻入了密林。 他们干什么去了呢?但没过多久,燕洛雪就明白了,他们交换回了身份,因为他们的衣服都换了。对上燕洛雪错愕的眼神,已经是换成男装的临淄王恼羞成怒:“你看,我的那个新宠也在这里,你不是最讨厌她吗?这回我们就把她捉回去。” 惠昌公主明亮纯净如孩童般的眸子盯着燕洛雪,良久,了然笑着点头:“隽儿说了算,你若喜欢便带回去吧。” 燕洛雪大惑不解,惠昌公主神情与在东齐宫中时很是不同,当然,那时临淄王和惠昌公主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若说惠昌公主如此柔弱,燕洛雪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众人从震惊中平复下来,凤夜澜盯着惠昌公主,说道:“你这骗子,骗了我一道儿,对了,嘉兰,你怎么也没认出?” 明嘉兰有些脸红,她向临淄王望去,临淄王眼神冷淡,说道:“若让人轻易发现,我们还装扮作甚。” 凤夜澜碰了个软钉子,不觉面上讪讪:“你这小子忘恩负义,好歹我救了她免于入了虎口。”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临淄王忙问惠昌公主。 “我没事。”惠昌公主说道,“嘉兰一直很照顾我,我很喜欢她,你把她也带回去吧。” 临淄王攥着惠昌公主的手一僵,说道:“她是南凤国明家人,是南凤国皇族凤氏的家臣,是凤夜澜的人,我要来何用?” 临淄王的话让明嘉兰的脸色变得苍白,她难过转头,看向凤夜澜:“嘉兰错了,辜负了殿下。” 凤夜澜说道:“是那小子混账。” 燕洛雪只觉得他们几人之间暗流涌动,却不知是何缘故,燕洛雪看向凤夜澜,问道:“殿下怎么会来到此地,莫不是我们再次相见真地便成了敌人?” 凤夜澜叹了一口气:“本宫专为了护送嘉兰表妹,父皇将嘉兰表妹指婚给了北燕降将陈景,嘉兰表妹说要到女床山见东齐国临淄王一面,结果遇到了她。” 凤夜澜指着惠昌公主,惠昌公主笑了:“隽儿,嘉兰姑娘把我当成了你,非要跟着我,我已经答应了,我说要娶她为侧妃。” “不要说了,是明嘉兰瞎了眼睛,认错了人,让人笑话。”明嘉兰秀芬万分。 “嘉兰姑娘。”惠昌公主走到明嘉兰身边,“我不是有意骗你,我一定要找到隽儿,我说过的话,隽儿一定会照办,你放心。” 明嘉兰不由看向临淄王,临淄王虽冷淡,但竟然真地没有反驳,她的脸慢慢变红,神情忸怩了起来。 这临淄王对惠昌公主的态度很奇怪,但究竟怪在哪里,燕洛雪一时又无从分辨。 燕洛雪真是同情明嘉兰,明家世代对南凤国忠心耿耿,却连子女婚事都不能自主,明嘉兰一定很悲伤吧,尤其是心仪的临淄王对她又是如此冷淡。 “你对你父皇与晓宁楼勾结真地不知?”秦慕萧问凤夜澜。 凤夜澜沉静的目光看着秦慕萧:“知道,本宫就能改变得了吗?本宫是南凤国太子,本宫的母亲是南凤国皇后,本宫能改变什么?让本宫对你俯首称臣,背叛南凤国吗?” 第一百零二章 罔顾天命何所求 眼前的凤夜澜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幽默不羁的少年,而是背负了父亲强加于身上的仇恨与使命的未来君王,他对燕洛雪的情谊虽在,但却改变不了南凤国与北燕国已经结下的血海深仇,也改变不了与西秦国随之而来不可避免的敌对,燕洛雪为凤夜澜悲哀,为凤夜澜无奈,她望着凤夜澜,说道:“我只当你是我的表哥,表哥既然来了,何不一同进山,也好探一探这晓宁楼的底。” 凤夜澜立刻点头答应了,不知是认同燕洛雪的提议,还是对燕洛雪本人恋恋不舍。 临淄王古怪地一笑,走到燕洛雪身边,状似悄悄说道:“你要施展美人计吗?” 秦慕萧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厌恶地抿着嘴唇,临淄王笑看着惠昌公主,惠昌公主浅笑着摇头,说道:“不是要做大事?怎还如此调皮。” 临淄王正要答话,哪知突然脸色发白,出声呻吟,明嘉兰抢上前扶住了他,惠昌公主急声问:“你怎么啦?” 秋月怜走过来,说道:“这是报应,你若扳不住你这张嘴,我这颗缓解疼痛的药你就不用吃了。” 临淄王勉强对惠昌公主说:“没事,别担心。”声音断断续续,身子打颤,那还有刚才的精神头儿。 惠昌公主惨白了脸,她揪住了秋月联的衣襟,厉声问道:“你这恶毒女人,给他吃了什么?” “没什么?一丸药而已,此药唤做‘天惩’,是我专门为老天都看不过眼的人配的。”秋月怜也不甘示弱,脸凑近了惠昌公主,阴沉着脸说道,“不要惹我,不然也赏你一颗。” 惠昌公主大怒,临淄王感受到她的怒气,颤巍巍说道:“是我自己同意服下的,不怪她,秋姑娘,把你的解痛药给我吧。” 秋月怜哼了一声,甩开惠昌公主,走了过来,将药塞入临淄王的口中,片刻,临淄王不再呻吟,只躺在明嘉兰的大腿上,喘着粗气,只望着惠昌公主,而明嘉兰一脸担忧,痴痴望着临淄王的侧脸。 燕洛雪转过身,舒了口气,这临淄王为了到这女床山,真是不顾一切了,女床山?怎么从来没有听孟久襄说过?她又一次满腹疑虑看着秦慕萧,秦慕萧被她看得发毛,问道:“怎么啦?” 燕洛雪说道:“我有些闷,想离开,走远点。” 没等秦慕萧说话,惠昌公主却喊道:“不许走,他为了你受苦,你还想一走了之吗?” “呃?”燕洛雪愣住,“为我受苦?” 临淄王有些难堪,挣扎着站了起来,对惠昌公主说道:“你说什么胡话?她哪里值得我为她受苦?我是为了你受苦,只要你平安无事,只要你活着,我什么苦都能吃。” 这是什么状况?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是兄妹,燕洛雪几乎以为这是热恋中的情人间的真诚表白。这么认为的显然不止燕洛雪,凤夜澜立刻皱起了眉:“这也太兄妹情深了吧。” 临淄王危险的目光冷冷扫过凤夜澜,然后落到燕洛雪精致的秀脸上,悠然一笑:“她,只配做我的宠物。” 燕洛雪拉住欲上前的秦慕萧,说道:“别理他,我们去那边说话。” 秦慕萧只得拉着燕洛雪走开,临淄王看燕洛雪的眼神就如同猎人见了上好的猎物,充满着兴味与征服的欲望,作为一个男人,他怎会意识不到那目光的含义?他更不能忍受的是燕洛雪对临淄王有着不同寻常的关注,这关注似乎是冥冥之中早已存在的千丝万缕的牵扯。 走到安静处,秦慕萧撂开了燕洛雪的手,燕洛雪轻声问道:“我想知道七百年前孟久襄是怎么死的,葬在何处?” 燕洛雪这直截了当的提问让秦慕萧的脸变得冷冽起来,他瞪着燕洛雪,好半天都不说话,燕洛雪说道:“告诉我,我知道你很清楚。” “是,我是清楚?你是向我兴师问罪吗?”秦慕萧隐忍着怒气问道。 燕洛雪没料到秦慕萧会如此激烈,她急忙摇头:“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我不过是想知道这女床山是不是孟久襄当年的往生之地,这也不行?” 秦慕萧眼睛闪了一下,闪过一丝羞恼,他说道:“当年孟久襄助秦墨阳挑拨离间,致使凤长天与秦珍儿之间产生误会,凤长天为了让秦珍儿回心转意,设计抓住了他,谁知造化弄人,秦珍儿根本没机会听凤长天的解释。” “招魂术可是孟久襄实施?”燕洛雪问道。 “是,但凤长天为此答应了极苛刻的条件。”秦慕萧说道。 “可是我却看到一个白袍老者,并没有看到孟久襄?”燕洛雪说道。 秦慕萧急忙握了她的手,问道:“你看到,你怎么看到?” 燕洛雪摇头,“没什么,你告诉我。” “那人叫陆海川,是巫族的长老,秦珍儿没见过的。”秦慕萧说道。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燕洛雪终于将疑问说出,她殷殷注视着秦慕萧,希望听到合理的解释。 秦慕萧轻笑一声,脸上神情却犹豫,燕洛雪想抽手,秦慕萧却握得更紧,他说道:“上次我在幽冥谷得到了凤长天写的《幽冥录》,那书详细记载了凤长天与秦珍儿的点点滴滴,还有实施了招魂术和将来如何与秦珍儿相认的事。” “什么?《幽冥录》?你竟然将这件事瞒下了?”燕洛雪质问道。 “当时他们两人尸身不见,《幽冥录》也消失了,我就知道了,可你当时很恨凤长天的样子,我怎么敢实话实说?”秦慕萧攥着燕洛雪的手,不肯放松。 原来如此。燕洛雪有些明白了,怪不得那日秦慕萧前后态度大变,却原来又是欺骗了自己!想到这,燕洛雪的委屈涌了上来,眼圈变红了,秦慕萧见了,说道:“雪儿,你是我的,不要再想那个孟久襄了。” 燕洛雪从哀怨中回过神,忙问道:“你还没说孟久襄是怎么死的?是因为实施了招魂术吗?” 秦慕萧有些无奈:“是,凤长天是欠他天大的情,孟久襄死在巫族先祖之地,《幽冥录》中没有具体描述,是不是女床山,我也不知道。” 这么说,祭神坛昏迷之时的情景就是真的了,燕洛雪心中寒凉彻骨,孟久襄真的能有通天本领,左右人的生死吗?他究竟想干什么?只是想要与凤长天再次争夺秦珍儿的爱吗?不,不会!在孟久襄的眼中,从始至终巫族才是第一位! 现在,巫族三大家已经重聚,孟氏,林氏明显是一条心,而殷氏?水茵儿失去记忆时多半不知道其中利害,那么清醒之后呢?从柳儿是晓宁楼的楼主来看,柳儿极有可能就是殷晓晓的女儿,她会臣服于孟氏?多半是合作。那么陆氏呢?南凤国陆氏已经归隐,他们会再次归到孟氏之下吗?还是临淄王千方百计叫自己前来,就是为了代表陆氏? 燕洛雪始终想不通的是晓宁楼明明只有半份地图,为什么还来赴这个约?是他们不知道另外半份地图的存在,还是想借机剪除其他各部的力量? 燕洛雪正想得出神,周善文过来叫叫他们上路,燕洛雪回到队伍当中,见临淄王对她促狭一笑:“想出什么好点子没,说来听听?” 燕洛雪没有避开他的魔眼,问道:“你认为晓宁楼会和你分享成果吗?晓宁楼素无信义,若他想借机消除巫族的其他势力,你该如何应对?” “她不敢。”临淄王笑容中隐着得意,“她,有求于我。” 燕洛雪心中一动,能让柳儿有求于这位正邪难辨的临淄王的事情会是什么紧要事?为私利?亦或是为情缘? “你就能保证一定会成功?”燕洛雪面露怀疑。 “你究竟想知道什么?”临淄王问,“你是担心救不出水茵儿反搭上你们,还是担心我得到我所想要的之后不守信用,不把巫族双手奉上?” 燕洛雪说道:“我担心你找不到你想找的地方。” 临淄王大笑:“这点你放心,晓宁楼不但带来了地图,还带来了识图之人,那人就是水茵儿的父亲殷宁。” 殷宁?殷晓晓的哥哥?燕洛雪立刻想到了她爹娘曾提及的有关殷宁写给殷晓晓的信,殷宁应该是被迫让出晓宁楼楼主之位的,那么按道理,他绝不会真心服从柳儿的命令,殷宁来了,柳儿会不会 舞魅君心第29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自来呢? 燕洛雪在路上把这些疑问悄悄告诉秦慕萧,让秦慕萧暗自戒备,思考应对柳儿和晓宁楼的计策,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将另一半地图交出,要知道,殷晓晓已死,殷宁毫不知情,若见了地图,说不定会以为是燕洛雪他们杀了殷晓晓,尤其是秦慕萧还是无情山庄庄主,身负寻找殷晓晓,为耿云报仇的重任。 众人逐渐深入女床山腹地,却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奇鸟怪兽,只是越至谷底,雾色渐浓,相隔不远,便看不清人。秦慕萧紧紧攥着燕洛雪的手,吩咐众人小心,临淄王的声音传来:“穿过这片雾森林,便到了。” 迷雾中影影绰绰,燕洛雪有些紧张,秦慕萧说道:“别怕,这雾没有阳帝山的雾浓,这谷底应是刚下过雨,因此才会如此,很快雾就会散去。” “太子爷孤陋寡闻,这雾森林乃是女床山最神秘之处,据说是我巫族先祖孟久襄在此设下的结界,阻止贪欲之人妄闯圣地。”临淄王嘲讽道。 “贪欲之人?那王爷是哪种人?”燕洛雪问道。 “本王取自家东西,如何能和那些人相提并论,倒是你,进入圣地,目的不纯,当心先祖怪罪,你要不要我在先祖面前替你求情啊?”临淄王话语中满含戏谑,但燕洛雪听了,一丝笑意也无,反僵直了身子,手心都出了汗,这让秦慕萧更加担心。 一声号角响了起来,呜咽着,之后是沉闷的鼓声,这声音震颤着众人的神经。临淄王说道:“是我的人在给我们引路,我们就朝着声音的方向走。” 循着这鼓声,迷雾终于渐渐淡去,一缕阳光将最后雾色劈开,燕洛雪见到一座巨大的神像严厉地俯瞰着众人,她的左手臂,向前平举,好似要抚摸朝圣者卑微的头颅,那眼神敛着阳光,似乎悲天悯人,又似乎要不顾一切,罔顾着天运。 第一百零三章 真真最毒妇人心 神像的肃穆庄严并没有让临淄王虔诚地顶礼膜拜,他只是静静看着众人面上的震惊,然后露出了诡异笑容,他偏着头,似乎有意炫耀,看着天机老人,说道:“前辈,这是先祖设下的第一道机关,您要试试吗?” 众人这才注意到,神像硕大的身躯竟完全阻碍了去路,身躯之上还刻着几个大字:擅入者死,原来不是神,而而似恶煞。临淄王平静说道:“先祖允许,方可进入,否则,杀无赦。” 激将法!天机老人虽近耄耋,但却仍很好胜,立刻就要上前,秦慕萧一把拉住了,燕洛雪也喊了声“慢着”。临淄王看了一眼燕洛雪,笑道:“要不,你试试?” 燕洛雪一看见那神像的眼睛就明白了,那神像与祭神坛上的四座神像如出一辙,眼睛就是聚光引火装置,神像内部应该装有火药之类的易燃物,想要破解,就不能让这眼睛离里面的装置太近。她走到近前,努力伸着脖子向上看,秦慕萧不知她想干什么,问道:“让我来,你先歇着。” 燕洛雪摇头,她看向临淄王:“王爷既然事先知道此神像的古怪,一定也知道祭神坛的事了?” 临淄王眉目一闪,说道:“是,又怎样,实施阴谋的人可不是我,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可这样一来,你父皇不也很危险?”燕洛雪问道。 “这个不需你来担心。”话虽说给燕洛雪听,但眼睛却看着惠昌公主,惠昌公主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又似欣喜,又似感伤。 燕洛雪没有再问,临淄王心底里对他父皇相当不耻,可是这能说明什么?难道临淄王就因为这个,会不顾他父皇的死活吗?她看着临淄王,又一次感到临淄王的深不可测。 祭神坛的机关是一次性的,需要临时操作,而这个志在阻人,那么应该是机关一直是启动着的,只看你运气如何,若临淄王所说不假,直接越过这神像,里面很可能杀机四伏,所以,必须要赌上一把才行。 燕洛雪脑子飞转,使劲回忆着秦珍儿与孟久襄的过往,眼睛仔仔细细观察着神像,对了,那是什么?神像胸前横托着的手心里是什么?燕洛雪向周围看看,燕洛雪向后退开些,纵身高高跃起,就在这一瞬间,燕洛雪看清了,神像的手掌心,是一朵血红的相思花。 孟久襄实施完招魂术,回到了女床山!那相思花只长在离山,有缘人才能得见。孟久襄把这相思花放到这里,是什么意思?相思花对孟久襄有什么意义?这机关针对秦珍儿吗? 不对!机关不可能只针对秦珍儿!他不说的很清楚吗?不许人擅自闯入!这时秦慕萧已经紧紧拉住了燕洛雪,生怕燕洛雪再贸然动作,伤了自己。燕洛雪轻声说道:“他手心里托着一朵相思红。” “什么?”秦慕萧似乎没听清,他的呼吸有短暂的停顿。而临淄王却激动问道:“你知道那花的名字?” 燕洛雪和秦慕萧不知道临淄王为何如此激动,他们互相对看了一眼,又各自移开了目光,临淄王说道:“先祖遗言,识花者出入自便。” 临淄王说完,跃起,将相思红取下,交到燕洛雪手中,说道:“这是你的了。”燕洛雪低头垂眸,血玉雕就的相思红静静躺在手心,燕洛雪好似看见相思红化作血雨,,她闭了闭眼睛,真想将相思红丢开,可她没有,这会激怒临淄王。 燕洛雪将花收起,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当然。”临淄王笑道,他站在神像左手下方,举起手,笨拙地向上跳,去碰神像的左手,燕洛雪恍然大悟,这情景似曾相识,那是秦珍儿与孟久襄在争抢东西时孟久襄惯用伎俩,当时秦珍儿年纪尚小,被孟久襄耍得团团转。 “一,二,三,四!”果然是四下,四下之后,神像的左手徐徐落下,侧身,然后慢慢消失于地下。燕洛雪心中有些酸意,孟久襄这又是何苦,当年他那种混着私利和野心的情感让秦珍儿选择了对她一见钟情的凤长天,他还记着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秦慕萧只知道不太对劲,但又不明所以,上前拉住还在发呆的燕洛雪,说道:“他们都进去了,我们快点赶上去吧。” 燕洛雪跟了上去,秦慕萧边走边发着牢马蚤,说那机关如此,可见设计机关之人心肠歹毒,临淄王说道:“这里本来就是禁止人来,不厉害能防得住你这样的的小人吗?” 天机老人犹自觉得可惜,叹没有机会深入研究一下那神像的全部机关装置,秋婆婆笑道:“还是留着你这条老命为好,可不要瞎折腾。” 话音未落,众人眼前一花,四名身穿淡粉色宫装的女子从前面林中闪出,出现在众人面前,躬身行礼:“王爷,奴婢奉林总管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 临淄王点头,说道:“还不见过公主。” 那四名侍女赶紧向惠昌公主行礼,惠昌公主微笑颔首,拉过明嘉兰说道:“这是明姑娘,你们也要向尊敬王爷一样尊敬她,知道吗?” “这是为什么?”其中一人冷冷问道。 明嘉兰脸色僵住,凤夜澜的手扣在了剑柄之上,临淄王却面色如常,哂笑着说道:“楼主真是心急,竟亲自来了。” 燕洛雪和秦慕萧吃惊地看着缓缓揭去人皮面具的柳儿,一时间似乎都没了呼吸。柳儿她真地来了,而且竟然堂而皇之以真面目出现在凤夜澜面前,她这是有恃无恐,得到南凤灵帝的允许呢?还是又要施毒计,司机暗害凤夜澜呢?亦或是凤夜澜也顶不住南凤灵帝的施压,不得不与晓宁楼妥协合作? 秦慕萧和燕洛雪他们有一种被重重包围的感觉。 柳儿纤指指着明嘉兰,问临淄王:“她是怎么回事?” 临淄王耸耸肩,“她与太子爷出游,救了我的皇妹惠昌公主,所以就跟着来了,救命恩人嘛,理当尊敬,不是吗?” 柳儿眼神复杂,看着明嘉兰,说道:“这样会让我很为难,我还想与王爷长期合作。” “你可以不用考虑她,她是我皇妹的人,与我无关。”临淄王无情说道。明嘉兰的眼神霎时死寂一般。燕洛雪看明嘉兰如丧考妣的表情,明明是个万分爽朗的,怎么在临淄王面前就这般没了志气。 柳儿没有再做纠缠,杏目扫过众人,目光在燕重恩脸上短暂停留,脸上露出失望表情,但还是风情万种地略低了低身子,权作施礼:“这一定是四王爷了,耳闻不如一见,你的眼睛与主人很像,只少了三分温煦的神韵。” 燕洛雪听了这暧昧话语,不禁心头冒火,这柳儿难道真如临淄王所说对她爹燕重垚因爱生恨? 燕重恩骂了一声“妖妇”,便拔剑在手,柳儿温柔一笑:“四王爷是在怪我吗?我这可都是为了主人好,主人早已为了爱妻舍弃了北燕,而南凤国迟早都会与北燕国交恶,到时主人左右为难,柳儿怎不心忧,所以柳儿拼着留下千古骂名,也省得主人难以抉择,不是吗?谁知主人丝毫体会不到柳儿对他的情谊!” 燕洛雪大怒,这柳儿当真是巧舌如簧,知道燕重恩因父皇母后及亲人之死必迁怒于燕重垚,尤其是对出身南凤国长公主的荣华公主更会满怀怨恨,故而一见面便上前搬弄是非。燕洛雪冷冷笑了:“柳姨真这么好心?怎忘了我娘待你如同姐妹,你身为奴婢,对主人不忠,诟杀主家;身为姐妹,妄图勾引姐妹的夫君,柳姨真好心人!” 柳儿蓦地大笑:“姐妹?笑话,我耿倩柳会当她是姐妹?服侍她不过是因为能够日日见到主人,谁知这点她都不能满足我,要把我留在西秦国,要将我嫁给秦柯,嫁给秦柯的应该是她,却要我来当替罪羊,要拆散我和主人,我偏就不如她的意。” “你胡说!我娘才没有!”燕洛雪喊道。 “不要上当。”秦慕萧安抚燕洛雪:“你难道忘了当时她怎么挑拨我的吗?她嘴里没有真话。” 柳儿挑动柳眉,笑吟吟看着秦慕萧:“我险些就成了你的娘啊,你知道吗?还好,我早有准备。小子,你不就是为这事来的吗?你想不想知道她究竟是谁啊?” 秦慕萧淡淡一笑:“耿倩柳,是吧,还真是你!殷晓晓呢?现在哪里?叫她出来见我。” 柳儿的脸色有些难看,脸上的笑容难以维持:“怎么,你要为我爹报仇吗?多谢了,这个仇,我自己报了,倒是你,占了我的无情山庄这么多年,现在是不是应该还我了?。” 她自己报了,柳儿这话是什么意思?燕洛雪想起荣华公主说过的话,柳儿她娘被南凤灵帝杀了,这话几分真假?殷晓晓很有可能直接或间接死于柳儿之手了,柳儿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只是误杀?听她的话语,似乎不是! 秦慕萧显然也没有料到:“你真是条毒蛇,连自己的娘亲都不放过。” “小子,你懂什么?”柳儿不屑说道,她指着秦慕萧身后的人,问道:“这些人是不是无情山庄的人啊,他们本来是我的。” 秦慕萧冷笑:“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不配得到他们的忠诚。” 柳儿大笑,这个样子才像珍宁寺中见到的女子,那女子头上有血痣,现在看来,也是装扮而已,她当时为什么好巧不巧地去哪里呢?去那里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清江坊?她在西秦国安置清江坊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还有,她离开无情山庄之时年仅两岁,如何能知道无情山庄的事情,是殷晓晓说的?还是在抓住了殷宁之后,从殷宁嘴里的得知的?所以才没有打无情山庄的主意? 这真是一头乱麻,哪里是头?哪里是尾?怕只怕他们已经没有时间理清,柳儿明显有备而来,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盛气凌人啊。 临淄王上前说道:“楼主,你今天不是想讨旧债吧,本王可没工夫奉陪。” 看来临淄王也很反感柳儿压人一头的态度,秦慕萧冷淡冲临淄王点了下头,说道:“王爷,请带路。” 一行人随着临淄王和柳儿又穿过一片密林,钻了几个山洞,终于视野开阔起来。这谷底分布着几座古朴的神庙,神庙外墙颜色有红有青,风格也各异,一看便知不是同时代的产物。 临淄王指向正中,那座神庙高大,使得门前站着的人显得如此渺小,但燕洛雪还是看出来了,那人是代表巫医的林总管。 第一百零四章 人生就是一出戏 林总管脱去了惯常的太监服饰,换穿了普通常服,没有胡须的经历风霜的脸上带着焦虑,看着众人缓缓走近,燕洛雪对林总管始终有种恐惧,她忘不了他在仪凤镇中那奇快无比的身手,更忘不了他为水茵儿报复燕重烨的手段。林总管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林总管在看秦慕萧,眼神中含着审视与不屑,也许还有厌烦,是因为秦慕萧曾经威胁过水茵儿吗?秦慕萧对着林总管的傲慢并没有还击,毕竟他救了水茵儿,是敌是友,还有待于观察。 柳儿对林总管笑了笑,林总管冷冷别过头,并不理睬,而是对着临淄王和惠昌公主一低身,说道:“王爷,殷宁他见了女儿,但似乎还是不为所动。” 临淄王摆摆手:“进去再说。” 众人跟随,进入神庙,这神庙里面很是空旷,也很陈旧,发着陈腐的气息,显示着香火不济,鲜有人来,正前方是巫族的几位先祖像,神态各异,燕洛雪看了看,孟久襄并不在其中,像前是龛桌,摆着几样供果,看那颜色,应是刚刚换过,巫族的先祖可能没有料到,远离尘嚣若许年,竟有人来勾引他们要重入凡尘。 燕洛雪看了看临淄王,问道:“王爷既是巫族后人,怎不为几位先祖上上香?” 临淄王妖冶一笑:“怎么如此迫不及待,我敢打赌,我祭奠祖宗的方式你绝不会喜欢。”说着,还别有深意地看了几眼秦慕萧。 秦慕萧也悠然笑道:“你几次都败在我手下,你既然不信邪,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看到最后是你赢还是我胜?” 临淄王转身,神情愉悦,却看见凤夜澜一脸沉思,看着他与惠昌公主,便勃然变色道:“太子爷以为这里是东宫吗?任何女子都任你赏玩?你若再如此无礼,我就让人挖了你的眼珠子。” 凤夜澜只对他拱了拱手:“王爷与公主兄妹情深,令人羡慕不已,本宫不过是心有所感,怎敢对公主无礼,王爷这般,莫不是关心则乱?” 凤夜澜因见他冷落明嘉兰而对自己的妹妹态度暧昧而心生不耻,所以话里有话,句句讥讽,燕洛雪对着凤夜澜使了个眼色,凤夜澜却装作没看见,惠昌公主却宽洪笑了:“太子言之有理,隽儿你怎么可以对太子无理,他是嘉兰的表哥,替你保护嘉兰,你应该多谢他才是。” 又是这种语气,不似对兄长,对了,以前惠昌公主与临淄王之间都称呼皇兄,皇妹,可这次,惠昌公主一直都是叫临淄王隽儿,隽儿,好像叫恋人,好像叫孩儿。 燕洛雪对惠昌公主疑窦重生,因为她突然间想起了临淄王在南凤国受伤时在山洞中那声声不断的痛苦的呓语:巧悦姨,是我害了你。巧悦姨,孟巧悦,孟巧音的幼妹,孟巧音逃出西秦国时带走的幼妹。算起来,她的年龄不会比临淄王大太多才是啊。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秦慕萧问到。 “没什么。”燕洛雪忙摇头,那是临淄王自己的事,与她无关,对,不要想了。 临淄王领着他们穿过正中轴线上几座殿宇,来到了后面工人居住的精舍院落,院中四下,均有人守卫。水茵儿和殷宁,应该在这个院落中了。 守卫一见到他们进来,忙昂起胸,打起精神,一领头的跑过来,对柳儿见礼:“楼主,殷宁还是不说。” 临淄王看着柳儿,说道:“楼主,本王可是完成了任务,该请来的人都来了,可你的任务完成的似乎不太顺利,却是何故?” 柳儿冲那手下一摆手,手下进了一间精舍,从里面推推搡搡推出一人,那人身上衣饰还算整齐,只神情委顿,面色惨白无华,似乎多日不见阳光,他一见柳儿,眼中有了光彩,但随即熄灭,变得死气沉沉,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凝望着柳儿,似乎有千言万语。 柳儿走到他身边,问道:“你想我娘吗?你透过看我,看我娘吗?” 殷宁眼神变得迷蒙:“当然不是这样,你没有一丝一毫比得上晓妹,你的无情,阴损,晓妹哪里及得上你。” “啪!”一声脆响,柳儿一掌甩在殷宁脸上,“住嘴,你没有资格提我娘。都是因为你,我娘才会死。” 殷宁已经知道殷晓晓死了?殷宁与殷晓晓究竟是什么关系? 殷宁大笑,随即大哭,“晓妹,你在天之灵可看到了,我们的女儿就这样对待她的亲生父亲,她以为她姓耿,她以为她是耿云的女儿,就为了这个,她杀了你!” 殷宁和殷晓晓是夫妻!柳儿是他们的女儿,不是耿云的! “你胡说!你再胡说,我就杀了你!”柳儿手中突然多了把短刀,燕洛雪一眼认出,这把短刀,和杀死燕季麟他们的是一对,看来,那短刀应该是柳儿有意扔下才对,由此可见,南凤灵帝对柳儿的行为至少是默许的,那当时凤夜澜在哪里呢? “你,舍不得杀我,杀了我你就找不到那个地方,找不到那个地方,你就得不到想要的。”殷宁疲惫笑了,“可惜,我说的是真话,我只有这半份图,那半份图,自始自终都在晓妹手里,晓妹死在哪里,地图就在哪里。” 柳儿愤怒举起短刀,“不要!”一人大声喊道,阻止了她,是水茵儿。 林总管的脸上立刻露出柔和,他几步到了水茵儿身边,说道:“你还没好,怎么起来了。” 水茵儿转动着水眸,目光与秦慕萧相接,秦慕萧心中有难以言表的酸楚。但水茵儿没有走向他,而是走到了柳儿身边,问道:“柳儿,你要疯狂到什么时候?十八年前你就疯了,你疯得不认姐妹,不认爹娘,就为了一个从不把你看在眼里的男人,值得吗?” 柳儿短刀转了方向,指向了水茵儿,说道:“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会落到今天如此地步?都是你,还有你!”柳儿拿着短刀指着林总管,“当年你没护得了她,就来追杀我,我受寒潭水的浸泡,终身都再也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你说这个仇我不该报吗?” 水茵儿摇摇头:“你自作孽,不可活,还来怨人,你害我一生孤苦,受尽欺凌,我又找谁诉说?” “欺凌?孤苦?我教你踏花之舞,假扮荣华,得到了你所爱的人的宠幸,我送你一个生龙活虎的儿子,我送你万人欣羡的贵妃地位,你还有什么凄苦?”柳儿咯咯笑着,望着水茵儿,又望着秦慕萧。 秦慕萧难过地闭了闭眼睛,原来真像是如此不堪。燕洛雪拉住他的手,秦慕萧低声痛心说道:“我差一点就杀了我娘。” 燕洛雪没有看他,只盯着得意的柳儿清晰说道:“这是柳儿的诡计。柳儿如此精明,她怎么会这般疯癫,你要留心,别乱了心神。” 是啊,来时就知道水茵儿很可能是自己的娘亲,不是吗?柳儿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勾引他出手,相救水茵儿?然后呢?捉住他? 秦慕萧侧头看着燕洛雪,问道:“你怎么知道?” “第一,凤夜澜在这里,她就敢肆意宣扬自己的情事;第二,她发疯发得太突然,不似她一贯暗藏阴险的性格;第三,就是直觉,总觉得她说话时在看着你,你不觉得她应该首先和你谈条件吗?”燕洛雪没有压低声音,而是直视着柳儿。 果然,柳儿笑容慢慢收起,阴沉地看着燕洛雪:“小丫头长了见识,不再缩在别人怀里扮可怜了?要学你娘逞英雄吗?” 秦慕萧直面柳儿,冷声说道:“比不上你乐贵妃的心机深沉,你说受苦,可你不也是南凤国皇帝宠爱的乐贵妃吗?享受荣华富贵还不满足,还来搅和巫族的事,不是太贪心了吗?还有,晓宁楼的触角也伸得太长了些,竟伸到了我西秦国的天子脚下,难道也是仅仅为了报仇吗?不要惺惺作态了,你还是和上次在南凤国一样,令人恶心。” 柳儿的俏脸又沉了几分,看向水茵儿:“你养的儿子果然令人讨厌,当初我就该一剑将他刺死。” 水茵儿柔美笑了:“他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我原以为老天一直在折磨我,原来是错怪了,你千方百计引他来,我没有反对,也只是想再见他一面,让他明白不是他娘不想要他,也不是他父皇不想要他,而是因为你这个疯子。” “是我,又怎样呢?如今你人在我手里,他还不得乖乖按我的意思办?”柳儿又举起短刀,在水茵儿面前画着圈儿。 旁边林总管终于忍无可忍,抬手一掌,将柳儿击出数步之遥,将水茵儿带到身边,柳儿骂道:“水性杨花,连个太监也要。” 水茵儿眼中羞愤,不敢看秦慕萧,秦慕萧对林总管说道:“她是我娘,我要带她回西秦,你有何条件,尽管提出。” 林总管看看水茵儿,又看看临淄王,临淄王脸上面无表情,林总管咬牙说道:“只要你们相助王爷,主人去留我绝不干涉。” 秦慕萧点头,“那好,你护着她,离那女人远一点。”秦慕萧指着柳儿。 林总管点头答应,带着水茵儿走到秦慕萧身边,水茵儿神色激动,她对着秦慕萧伸出手,秦慕萧有些迟疑,但还是伸手握住,水茵儿紧紧抱住了他,秦慕萧眼发酸,不由闭上了眼。可就在这一瞬间,燕洛雪惊愕地看见林总管的袖中划出一把刀,狠狠狠刺向秦慕萧。不要,她猛上前,推开了水茵儿,挡在了秦慕萧身前。 燕洛雪等着冰凉的刀锋入肉的疼痛,但是,并没有!她睁开眼,只见凤夜澜站在她面前,有些摇晃,手臂大张着,冲她调皮地笑着,笑着,滴答,滴答,血,顺着后背,滴到地上。 燕洛雪扑上前,扶住了凤夜澜,叫道:“师公,师公!” 凤夜澜抓住了她的手,说道:“没事,你别哭。” 凤夜澜的话反而让燕洛雪的眼泪流得更急,秦慕萧过来,将凤夜澜接过,说道:“没伤着要害,你不要惹她这么伤心,你不要以为你救了她,她就会……” 秦慕萧的话堵在喉咙里,因为他看见燕洛雪在狠狠瞪着他,秦慕萧委屈说道:“你就这么不信任你的夫君吗?林总管是临淄王的人,我会轻易相信?要不是你们冲动,这小子怎么会受伤?我身上穿着天蚕丝衣,不是吗?” 对啊,燕洛雪有些汗然,只是哪里想那么多,还不是怕他受伤!想到这,她又瞪了好几眼秦慕萧,秦慕萧只帮助天机老人处理凤夜澜的伤口,并不看她。 林总管被周善文一掌打飞,几乎被打了个半死,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水茵儿被晓宁楼夺回,坐在地上嘤嘤哭泣,殷宁看着这一幕幕,仰天长叹:“殷宁啊殷宁,你看看,你造的是什么孽啊?夫妻离散,骨肉分离,亲人还要相残,都是为了张破地图!” 柳儿说道:“既然知道,乖乖说出秘密,不就得了吗?” 第一百零五章 斗智斗勇破天机 第一百零五章 斗智斗勇破天机 殷宁看着柳儿,一字一字说道:“我,为先祖守圣地之图,我手中的图已经交到你手,你还让我说什么?你以为我能找出来吗?我若能找出,何苦等到今天?即便晓妹在,也未必能找出准确位置,先祖的心思,常人岂能轻易猜出?” 柳儿冷笑连连:“你一心求死吗?我单单不如你的意,我会养着你,供着你,将来即便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和我娘葬在一起。” 殷宁转头不再看她,而是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水茵儿,水茵儿也停止了哭泣,正望着他。殷宁说道:“桃儿,是爹害了你,当年利欲熏心,听信了那个秦徵的话,把你送到了秦柯身边,反害了你。” 水茵儿站了起来,对着殷宁施了一礼:“女儿无能,辜负了爹的厚望,但女儿不后悔。” 殷宁和水茵儿的话让为凤夜澜包扎伤口的秦慕萧皱起了眉,水茵儿进宫是有目的的,秦徵不是西秦国前太子吗?送到秦柯身边是为了监视他吗?如今水茵儿是何想法?秦慕萧想得入神,手下不免重了,凤夜澜呻吟了一声:“表妹,你看看,他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秦慕萧召唤一个手下过来,将凤夜澜交到他手里,说道:“带他靠后,不许他乱动乱说话,若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秦慕萧走到中间站定,环顾四周,看临淄王一脸郁郁,正盯着柳儿,而柳儿愤怒地看着水茵儿和殷宁,在那里一筹莫展。 秦慕萧笑了:“王爷可见到了,我说你做事心急,思虑欠周,如今你说该怎样解决?我们可是依约来了,水茵儿本应交给我们,可晓宁楼不讲信用,王爷也想借刀杀人,你以为我们真地任你们摆布吗?” 临淄王看着秦慕萧,审视了很久,说道:“有件事我很好奇,太子妃如何那么了解巫族?甚至有些事比我还清楚?为什么她会知道我们找不到那个地方?她难道有未卜先知之能?” 临淄王的话让柳儿警觉地看向燕洛雪,燕洛雪说道:“是,王爷所料不错,我确实是未卜先知,因为我知道老天有眼,他会变着法地压制反抗天运的人,但也不会总让恶人得逞。” “天运?说到天运,太子妃的天运可真是不错,但本王不信天运,也不靠天运,也同样能取得自己想要的。”临淄王说着站了起来,走到殷宁身边。 殷宁抬眼看着临淄王,临淄王粲然一笑:“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燕洛雪立刻会意,高声叫道:“千万别看他的眼睛” 但,为时已晚,殷宁痴迷地看着临淄王潋滟魔魅的双眼,再不肯转动眼珠。 临淄王问道:“殷晓晓手里有图?” “有半份。”殷宁乖乖回答。 “殷晓晓死在何处?” “她死了吗?她去了先祖之地。” “先祖之地在哪里?” “在南凤国的玄天崖下。” “你确定?” “我确定,我当时发现危险,派人去送信,让她去那里躲避。” “她到了那里了吗?” “我不知道,应该到了,她就住在附近,送信的人说信送到了。哦,不,也许被柳儿派人跟踪了,对,柳儿,柳儿说她杀死了她娘,不,晓妹不会死?晓妹怎么会死?” 临淄王伸手捂住有些狂乱的殷宁的眼睛,片刻,殷宁头上冒汗,浑身虚脱,清醒了过来,恐惧地望着临淄王。临淄王回身望着柳儿。 柳儿白了脸,后退一步,摇摇头:“我没有那半份图?” “你有没有见到殷晓晓?”临淄王失去了耐性。 “你怀疑我要独吞吗?我当时根本不曾想到那女人会是我娘,我一直以为她死在了晓宁楼那场剿杀之中,我是见到殷宁之后才知道那女人可能是我娘,手下人只说她中了毒镖,坠了崖,失了踪迹,性命难保。”柳儿极力为自己辩解。 殷宁听了,脸色变得灰败,他气吁吁爬了过来,抓住了柳儿的裙裾,问道:“你真地派人追杀你母亲?你说的一直都是真话,不是气话?” 柳儿又退了一步,甩开殷宁:“那都怨你,要不是你强占,我怎么会误杀自己的娘。” “抢占?晓妹爱的是我,晓妹她爱我他爹非要她嫁给耿云,她都怀孕了,还逼着她嫁,就为了耿云的山庄那点势力,秦徵,秦徵,你毁了我两个女儿。”殷宁已经口不择言。 秦慕萧却已经心中雪亮,这柳儿竟然是秦徵的外孙女,怪不得她说她恨秦柯,秦柯夺了她外祖父的皇位啊。 “什么秦徵,你胡说什么?对了,玄天崖,不是主人跳崖的地方吗?主人没死,我娘也不会死,他们会见面图落到了主人手里。”柳儿叫了起来。 殷宁身上生出力气,他爬起来,向燕洛雪冲过来,秦慕萧一把将他拦下。殷宁叫道:“你快告诉我,晓妹是死是活?” 燕洛雪冷笑:“你不是都听到了,她中了毒镖,玄天崖人迹罕至,你想她会有活路吗?若有一线生机,柳儿的人会轻易离开,放过她吗?你想想时间都过了多久?” 巫族的秘密她迟早都要探知,燕洛雪索性不再隐瞒。 殷宁颓然趴在地上,脸直接贴着地,秦慕萧蹲下身子,将他扶坐了起来,殷宁看着他,眼中渐渐有了泪水,伸手摸秦慕萧的脸,秦慕萧想避开,却看见水茵儿在看着。殷宁说道:“还好,桃儿有你,我也放心了。” 秦慕萧立刻听出他欲寻死,急忙伸手卡住他的下颌,殷宁眼中露出恳求,秦慕萧说道:“你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不是太便宜了她吗?你不如活得好好的,来看她怎么找死?” 水茵儿也爬了过来,抱住殷宁大哭:“爹,我好不容易想起你们,你不要再离开我” 殷宁长叹一声:“我只是怕晓妹太寂寞。” “你这样她不会见你,我娘说她是身中毒镖而死,她浸泡在一汪碧绿寒凉的泉水之中,面目如生,她为什么会如此?她是希望你为她报仇”燕洛雪走过来,说道。 “泡在水里,面目如生。”殷宁重复着,看着柳儿。 柳儿眼里闪现出惧意,这恐惧又变成疯狂,她笑着说:“都来吧,我不怕,你们早就不当我是女儿了,我讨厌你们。” 殷宁叹道:“晓妹她怕我找不到她,所以要留着身体,对,晓妹在等我,我绝不能死,我必须去找晓妹。” “你走得了吗?”柳儿问道,“你让他们交出那半份图,你就可以去。” “我带你们去找那个地方”殷宁说道。 燕洛雪听了一愣,这殷宁变化之快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在临淄王的迷魂术之下,还能保有未说的秘密,可见老j巨猾,又极坚忍,柳儿家学,可见一斑。 柳儿见殷宁同意,长舒了口气,看向临淄王,临淄王说道:“很好,那就请殷老前辈带路。” 殷宁看看众人,说道:“先祖圣地,怎么容这么多外人进入,那些个侍卫就不要进了。” “无所谓。”柳儿竟爽快答应了,然后示威般看向秦慕萧。 秦慕萧对着暗卫营的卫士一摆手,说道:“你们留在此地。” 凤夜澜叫道:“我也要去,我不要留在这里。” “你要去监视我吗?”柳儿笑了,“皇上真是舍得下血本,连亲儿子死活都不顾了。” 凤夜澜眨了眨眼,说道:“贵妃娘娘真是父皇的知音,怪不得父皇如此宠爱,如此思念,本宫真是羡慕不已。” 柳儿以手掩唇窃笑,向燕重恩方向看了看,叹道:“可惜不是惜花人。” 柳儿这话模棱两可,不知是指南凤灵帝,还是指燕重垚对她的不珍惜。燕洛雪走到燕重恩面前,说道:“四叔,你来照看我表哥吧,他和他父皇不一样。” 燕重恩点头:“你放心,我晓得其中利害。” 燕洛雪回到秦慕萧身边,见殷宁如换了一个人,眼中闪着精光。她莫名心烦,讨厌这种目光,这目光和柳儿的没什么两样。 殷宁带着他们来到神庙的后面,走了一段不算短的山路,来到一片丘陵地带。他要过柳儿手里的图,仔细看了半天,又闭目思索,然后在地上拾了一根枝条,画了起来。 柳儿没看地上的图,而是一直在看燕洛雪,燕洛雪也知道柳儿在观察她的表情,她没有直接来收她的身,已经是极有涵养了。但殷宁的表现更令她生疑,既然她都已经承认她爹娘见过殷晓晓的尸体,他怎么还不开口向她索要那幅图呢?是好心?还是恶意? 殷宁停了笔,闪开身,众人一起伸长了脖子,仔细看,殷宁说道:“现在你的图可以拿出来了。” 话,当然是说给燕洛雪。 燕洛雪与秦慕萧交换了眼色,燕洛雪对着秋婆婆招了招手,秋婆婆从她随身装满毒药的袋子中掏出了一个小巧而精致的锦盒,燕洛雪接过,递给了殷宁,说道:“这是她的遗物。” 殷宁接过,打开盒子,从盒子内取出一条手链,两张纸,将其中一张揣进怀里,另一张交给临淄王。 临淄王对着看这幅图,连连点头:“殷老前辈果然行事缜密,晚辈佩服,晚辈听从老前辈指挥便是。” 原来是要取得临淄王的信任,还要验证燕洛雪手中图的真假,若燕洛雪先行拿出,若与殷宁所说不同,依临淄王古怪而又多疑的性格,一时间还真难以抉择相信何人。 殷宁,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计划得如此周密,不禁让燕洛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也更使她坚定了直觉,她,绝不能轻易相信巫族人中的任何一个。 第一百零六章 千丝万缕情丝长 第一百零六章 千丝万缕情丝长(求订阅求评) 殷宁屈身对着临淄王还礼:“哪里的话,殷某只是为王爷引路而已。”态度谦恭但并无尊敬。 临淄王比了一下“请”,殷宁抬手一指,指着地面上的图,说道:“王爷可看出这图中又何处特殊?” “似乎有很多泉眼。”临淄王说道。 秦慕萧一直在看这图,听到此言,说道:“我们进入女床山以来,并没有觉得山泉很多。” “会不会是先祖埋骨之处?”林总管气息不稳说道。 燕洛雪看了他一眼,这林总管真是执着,伤得那么重却吃了丸药还坚持守在水茵儿身边,不知是奉命,还是真正对水茵儿有情,但明显的,水茵儿对他有了恐惧,再不肯正脸瞧他。 “不太可能,既是先祖,怎么没有没标出识别标记?”临淄王说道。 燕洛雪心中暗道:“标记?标出来让后人挖坟掘墓吗?古来多少帝王将相,权高位重之时,就为自己的身后事煞费苦心,所求不过是能享安稳,不被后世打扰,可到头来又有几个如愿了?若真是埋骨之地,才不会做标记。” 但,这一个个圆圈已经就是特殊的标记了,因此,燕洛雪判断,这些圆圈绝不是巫族先祖埋骨之地。 这些看似无关联的圆圈会有什么意义?无关联,那就让它们有关联,燕洛雪从殷宁手里要过那两份图,在心里将那圆圈连接了起来,就如同做智力游戏。燕洛雪猛抬头,对上了秦慕萧探寻的目光。燕洛雪将图纸递了过去,说道:“连在一起。” 秦慕萧看了一会儿,问道:“一个人?” “是你不觉得这姿势很熟吗?”燕洛雪问道。 秦慕萧哼了一声,不就是祭神坛下的孟久襄吗?临淄王问道:“怎样?可看出什么啦吗?” 燕洛雪说道:“将这些圆圈连在一起,就是一个斜倚着的人形,这是头,这是胳膊,这是腿。” “是,这我早已看出来了,是人又有什么古怪?”殷宁问道,“我参详了几十年,连这点还看不出吗?” “那就是前辈知道了?”燕洛雪问道。 殷宁将食指凑近嘴边一咬,血流了出来,燕洛雪立刻把图平铺在地上,殷宁的血滴在了上面,整张图纸立时变成了浅红,而图中斜倚着的人形竟然正襟危坐,面目清晰,正是孟久襄。旁边还有一行字:殷之灵血,引渡亡魂。 燕洛雪咬紧了下唇,盯着那一行字,“亡魂,是指孟久襄呢?还是她这个秦珍儿的转世?” 临淄王似乎也被这种诡异镇住了,良久才说道:“这位是哪位先祖?是孟久襄吗 舞魅君心第30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吗?” “正是,这图我殷家保存了七百年了,一直不识秘密,要不是晓宁楼的人对我用刑,使我流血,我还是不能得知其中秘密。”殷宁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柳儿。 柳儿眼神闪躲开去,说道:“正所谓天意如此。” “或许吧。”殷宁叹了一口气,“我们还得等半个时辰左右,这血色会消退,真正秘密才可以解开,这秘密应该在晓妹的这半份图上。” “你怎么知道?”柳儿问。 “一会儿便知。”殷宁冷淡说道。 这正是最奇特的地方,明明是半分地图,互不相接,可殷宁的一滴血便让整幅图都变了颜色,就好像仍是一张纸一般。当这抹红逐渐隐去,在孟久襄的脚下,出现了一首诗,两行字,分列在两份图纸上:浅笑低眉绕竹行,听风扫雪品茶茗;自叹胸有天下事,难得笑卧美人膝。 这是什么啊?燕洛雪有些恼怒,这分明是孟久襄在诉说当年的委屈。眼见着秦慕萧脸已绷得紧紧的,燕洛雪忙拽了拽他的袖子,秦慕萧一甩,挣脱了。临淄王他们则大惑不解,都望着殷宁,希望殷宁能给出解释,孟久襄写首情诗是什么意思?表达自己自负才学,却未获美人青睐的遗憾?这也太故弄玄虚了吧?简直是在耍戏对他如此虔诚的后人嘛 “这?我以为这诗接起来会出现地点,谁知……”殷宁也解释不了了。 燕洛雪说道:“地点已经给了。” “已经给了?是哪里?”众人全都看向了燕洛雪。 燕洛雪看着秦慕萧,缓缓问道:“这一带可有竹林?” “竹?就凭这一个字?”临淄王有些不信。 “有没有?”秦慕萧拧着眉头,臭着脸问道,似乎颇不耐烦。 殷宁点了点头,“确实有竹林,竹林里面还有房舍,但就是痕迹罢了,那里能有什么?” “前辈带路便是。”燕洛雪说道。 燕洛雪知道众人看她的目光很奇怪,但她没有在意,凤夜澜的苦笑却让她心头闪过痛苦,那一瞬间,她突然解悟到为什么凤夜澜会到此地,非要与他们同行,他是要自己死心,是要自己承认南凤灵帝的判断是正确的,南凤灵帝是要凤夜澜亲眼见证燕洛雪到底是不是那个妖孽。 是秦珍儿又怎样?那就是妖孽了?燕洛雪抬起头,平静地看了看凤夜澜,说道:“表哥可还吃得了这辛苦?若不行,就回去吧?” 凤夜澜笑道:“这么有趣,错过岂不可惜?本宫难得遇此奇缘,无论如何也要奉陪到底。” 随你的便燕洛雪不再理他,她扭头看向秦慕萧,低声说道:“你要小心了。” 秦慕萧嘴角挑起:“我就不信我斗不过一堆骨头。” 他拉着燕洛雪跟在殷宁后面,与殷宁并行的临淄王转头,问道:“胜负难料,你害怕了?” 秦慕萧傲然回答:“我会怕那个搬弄是非的小人?” 燕洛雪摇头示意他不要与临淄王斗嘴,临淄王瞥一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冷笑着耸耸肩,说道:“细说起来,你也算有巫族血脉,这样不敬先祖,当心先祖怪罪。” 秦慕萧不屑说道:“不要动不动就把先祖挂在嘴边,你也不过是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才妄想凭借先祖的余威来糊弄世人罢了,有什么可显摆的?你若识趣,待事情一了,乖乖履约,滚回东齐去,不要在我面前晃悠,不然保不齐哪日我心头不快,拿你开刀,你不是没见识过我的厉害。” 临淄王一听,寒了脸,转头过去,惠昌公主说道:“隽儿,你不要总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我从来没有怪你。” 那件事是哪件事?难道与秦慕萧和她有关?是指秦慕萧在东齐皇宫放火的事吗? 燕洛雪疑惑目光迎上了临淄王的怨恨,她莫名心虚,问道:“难道我们上次在宫中给王爷和公主带来了严重后果?若是这样,我愿意道歉,当时我们只想逃命,并不知那帮人会救火不利的。” 临淄王气得止了脚步,狠狠瞪着她,仿佛一头随时扑向猎物的豹子,秦慕萧一把将她拉至身后,说道:“你待怎样?” 惠昌公主喊道:“隽儿你不听我的话了吗?”带着哭腔,含着悲愤。 “哼,总有一天你要还我。”临淄王撂下狠话,拉着惠昌公主离燕洛雪远远地。 燕洛雪看着对临淄王亦步亦趋的明嘉兰,说道:“嘉兰姐姐,你怎么受得了这种人,我看你还是离开他的好,不然迟早会后悔。” 明嘉兰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传来:“我后悔去了离山,遇见了他。” 是啊,若知如此伤情,何若不见?后悔有什么用?心动了,情生了,便已不是当初的自己。天下间的情缘,天下间的孽缘自来如此,若能清醒地挥剑斩断,那也称不上是劫数,临淄王就是明嘉兰的劫数吧,正如她与秦慕萧。 “到了。”殷宁一声低语,众人顺着殷宁手指方向,看见细密幽深的竹林就在前方不远处,时至初冬,竹叶仍是青翠欲滴,真令人啧啧称奇。燕洛雪心中却知,这地下应是有温泉水流过吧。 果然,众人行至近前才发现,这竹林内,一条溪水穿过,燕洛雪伸手探去,溪水并不凉,而是温的。沿着溪水,众人进入竹林深处,见到了殷宁所指的房舍痕迹。一尊石桌,两座石墩,些许残竹腐叶。 燕洛雪看了半天,轻声说道:“将这些竹子竹叶清理干净。” 秦慕萧、周善文、燕重恩和临淄王四个男人片刻功夫就将这里清理得干干静静,清理过程中,他们已经见到了古怪之处,除去竹竿竹叶之后,有些地方的地面明显带着图案。 他们加快了速度,将地面上的泥土用剑尽力刮去,终于一幅完整的图形呈现在眼前,一时间,只听见竹叶沙沙的声音。这图形,正是幽冥地。 似花非花,似鸟飞鸟,似鱼非鱼,这是那古卷上的第一幅图。柳儿神色激动,看着燕洛雪,说道:“南凤国国师说的没错,你果真与众不同,他死得真是冤枉。” “冤枉?他矫饰先祖遗诏,难道不该死?南凤国凤长天在《南朝记事》中清楚写道:秦女魂归,陆氏归山,他惧怕失去一切,所以将妖孽之名扣在一个婴儿头上,难道还不该死?”秦慕萧冷冷看着柳儿,“不要以为巫族的心思能瞒得了天下人的眼睛。” 柳儿在秦慕萧眼里注视下,有些瑟缩,她既然千方百计寻找幽冥之地,很显然对此有着敬畏,她亲眼目睹燕洛雪轻易地带着他们找到了这里,怎么不对燕洛雪生出莫名恐惧。 临淄王眼神复杂,盯着图案,不知在想什么?秦慕萧和天机老人对机关最是擅长,都敛目凝神,细细观察,研究这图有什么古怪。 天机老人伸手,试探着在上面敲敲打打,下面并无空旷之声,燕洛雪说道:“这里需要不需要那三件东西?看一看有什么孔洞之类的。” 要在这一片地中找到孔洞不是件容易之事,可有些事往往凑巧,就在临淄王听了燕洛雪的话低下身子仔细观看的时候,他注意到脚下的凸起似乎可以活动,他挪开脚,看到的景象是那似鸟非鸟的东西上一颗珠子在诡异地发着光,他俯身将那珠子拾起,用袖子擦了擦,举起来,对着光观察。 就在这时,石桌“砰”的一声裂开了,里面露出了一个颜色艳丽的莲花座,莲蓬上黄|色花蕊形成一个图案,明显是锁命锁。 是秋月怜胸前挂着的长命锁。 第一百零七章 锁命锁魂难锁心 第一百零七章 锁命锁魂难锁心 秋月怜紧紧握住了胸前的长命金锁,倔强地望着水茵儿,冷静说道:“我,要知道当年的真相,我要知道到底是谁陷害我娘,是你,还是那个柳儿?” 水茵儿向前迈了一步,低喃着:“你果然就是那个孩子,是那个我整日抱在怀里却总是哭得撕心裂肺的苦命孩子。” “我只想听真相”秋月怜不为所动。 水茵儿目光在秦慕萧与秋月怜之间来回游移,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开口,眼里蓄满了泪,哽咽着开不了口。柳儿阴阳怪气笑道:“又何必弄得这样伤感?你这亲生的儿子只抱了一小会儿,这个磨人的女娃也只奶了三个月,哪里会有什么母子情深、母女情深,倒是我,为了哄这个磨人精,白白搭上了我的锁命锁早知这锁如此重要,无论如何都不会给人。” “你的金锁?”秋月怜脱口问道。 “当然,她可以作证,他也可以作证。”柳儿指着水茵儿和殷宁,“这金锁我自幼戴在身上,当时我受了伤,而她刚生产完,一边要照顾你,一边还要照顾我,我一时心软,一时愧疚,便将金锁给你戴上,谁知她竟然连夜带着你逃走了。” “我不是逃我哪里是逃我是要回京城要回我自己的儿子”水茵儿叫了起来,“你把金锁给了她,可也同时说出了你的秘密。” “什么秘密?”秦慕萧说道,他自然也想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除了闻宣若和胡皇后之间有勾结,还有谁在其中做了手脚。他的养母碧莲为此糟了那么多年的痛苦,最终还稀里糊涂枉送了性命。 “她真是可怕她一直就这么可怕她做什么都有目的”水茵儿看着不以为然的柳儿说道,“那时,你知不知道我是你姐姐?” “又不是亲姐,我和你没关系,你是他的女儿,我更是烦的要死,你不要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当年我让你扮成荣华公主勾引酒醉的秦柯,你可是丝毫没有犹豫,现在到怨我设计你?你就是什么好人吗?”柳儿冷笑着,嘲讽水茵儿。 柳儿打量着忍着怒气的秦慕萧和秋月怜,说道:“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们运气不好机缘巧合,受正妃排挤的平南王侧妃碧莲和见不得光的殷碧桃竟然在同一套院落寄宿产子,只有,一墙之隔。碧桃产后虚弱,只来得及将一小荷包系在孩子身上,便沉沉入睡,我便将孩子抱走,要与那个碧莲的孩子交换,谁知刚一进院,便被人从背后击昏在地。醒来时,尸身遍地,屋内起火,这时碧桃因不见了孩子,寻到这里,问我孩子在哪里?我正不知如何回答,一个尸身下传来婴儿啼哭声,碧桃以为是她的孩子,便将她抱起,带了回去,这岂非是天意有此布置?”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想要干什么?”秦慕萧愤怒追问,眼里似乎燃着火焰。 “她将你送到秦昭那里,是想要你父皇尝尝骨肉分离,不得相认的滋味。”水茵儿不觉悲愤难忍。 骨肉分离,不得相认?秦慕萧心中凄惨一笑。是啊,整整十八年,他孤独万分,他很小就学会了忍常人所不能忍,以为这就可以得到别人的喜爱;他很小就知道人心的残忍,无论他怎样努力,也得不到别人的喜爱,尤其是他为了让他的养母碧莲高兴,谦卑讨好秦昭以期望得到他的一个微笑,却还要被无情践踏时,他除了选择冷酷与漠视还能怎么办?养父羞辱他,生父放逐他,他除了自我厌弃,自我虐待,还能做什么? 秦慕萧目光森冷,注视着柳儿:“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很得意?” “还差得远”柳儿故作遗憾,摆了摆手,“若能看见秦柯使劲浑身解数,将荣华公主抢进宫中就好了。可惜,秦柯是个孬种,明知道是自己的儿子还忍了这么多年,枉我在南凤国为他尽心尽力创造了那么好的条件。” 柳儿话里有话,她神秘地对着燕洛雪笑了一下:“你们能够离开南凤国,我也有功劳哦。” 柳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当年他们被迫逃亡也是柳儿的阴谋?当年她年不过双十,就能计划如此惊天之事? “你和南凤国国师什么关系?”燕洛雪问道,柳儿似乎认为她这回必定一击成功,竟是有问必答,再不遮遮掩掩,究竟是什么使得她如此有底气?仅靠临淄王的合作? “也不是什么大关系,不过是偶遇,正好窥见了他让井水上涌的秘密,我们志趣相投,我便给他出了个谶语的点子,要知道南凤国本来地动就属常事,就是不发地动,我们也有法子弄出动静。”柳儿扫了一眼凤夜澜,“这回可清楚了?回去后可要如实禀告。” 这柳儿似乎真是疯了,告诉南凤灵帝这些,不等于是自断后路吗?可柳儿丝毫不以为意,还神气地对着燕洛雪挑眉一笑:“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井水是怎么上涌?谶语是怎么在井水中显现的?” “障眼法罢了,免不了用什么豆子之类,至于水上字迹,某种油彩罢了。”燕洛雪厌恶说道,“天底下哪有没有目的的真正谶语。” “说得对极了。”柳儿赞同点头,但随即面露遗憾,“可惜我一番苦心筹划,到头来依然是尽付东流水,我苦熬苦等等了十五年,为了获得消息,我还进了宫,后来还占了晓宁楼,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机会自动上门,北燕国自动传来了消息,我怎么会不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这盘残破棋局又重新活了过来,棋子全部动了起来,主人你认为如何呢?”柳儿一阵疯狂大笑,“你自负聪明,其实怎及我半分?” “你依然没有达到目的”燕洛雪一针见血。 如针,如刺,戳进柳儿心中最痛,她眼中满是恨意:“这小子出现,坏了我的事”她指着秦慕萧,“我是那么爱主人,主人为什么不喜欢我?” “不要提那个字,你根本不配,别亵渎那个字你不要以为如此就可以肆意害人,更何况你的野心昭然若揭,你挑动战乱,仅仅是为了得到一个男人?”燕洛雪嗤之以鼻。 “这种事很难说,你的夫君不是为了你宁可与南凤国公开为敌?你真是好命。现在,该说的我都说了,金锁该还给我了。”柳儿说着,对着秋月怜伸着手,勾着手指。 “还给你。”秋月怜痛快摘下金锁,以内力掷给了柳儿,”早知是你这个恶女的脏东西,求我戴我都不会戴。“ 柳儿展颜一笑,双手接住金锁,说道:“你是不配戴。”话没说完,突然一甩手,将金锁摔在了地上。她尖声叫道:“你这死丫头,给我下了什么毒?” “让你变成丑八怪的毒,这幅容貌给你可惜”秋月怜淡淡说着风凉至极的话。 “快给我解药”柳儿挥动着短刀向秋月怜刺来,秋月怜连连闪避,秦慕萧一挥紫玉箫,将柳儿逼退数步,柳儿的手上已经出现大片红疹,隐隐有蔓延之势。 这毒并不致命,秋月怜实际上非常心软,身上常带的不过是一些教训凶徒恶棍或是登徒子的毒药,看着吓人罢了。 秦慕萧说道:“你安分些,到时自会给你解药。” 燕洛雪对秋月怜悄悄竖起了拇指,秋月怜一扬头,走到了金锁面前,将金锁拾起,在柳儿面前悠悠荡荡,说道:“这次是手,便宜了你,下回就轮到你的脸。” 秋月怜将金锁抹了抹,交给天机老人,天机老人走到莲花座旁,将金锁放入莲蓬花蕊之中,金锁镶嵌其中,严丝合缝。莲花瓣缓慢合拢,然后开始旋转。地面震动了起来,众人纷纷后退。只见地面图形那个土层从中间开始分开,慢慢移向两边,直通向地下的台阶出现了。 殷宁一步当先,就要抢先下去,燕洛雪忙喊了句:“慢着” 天机老人说道:“我去探路。” 燕洛雪拉住了天机老人,说道:“先不要下去,这里面不知封了多少年,里面说不定阴气太盛,冒然下去会有危险。” 其实她哪里懂得阴气,而是大凡密封的地下都会有大量的二氧化碳沉在下方,人不知情,进去了很容易送命。 “我们先稍待片刻,多点些火把再下去,还要多带些木棍,以防火把熄灭。”燕洛雪吩咐道。 燕洛雪擎着一支火把,踏在台阶之上,向下看去,里面幽暗,但不似那次幻境中那般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似乎没有尽头。台阶不长,很快下到地下,站在台阶上可以看到地面空旷,没有任何建筑机关之类的东西,她一扬手,将火把扔了下去,火把的火苗跳动着,依然正常燃烧,燕洛雪回身说道:“可以了,我们下去吧。” 众人沉默着,屏息着步下台阶,地下宽阔通路向里面延伸,不知通向何处。但众人并没走多远,一道绘着彩画的石门阻住了众人去路。 那是一幅春游图,青草薇薇,柳色依依,,一男子高楼凭阑,看河边与丫鬟嬉戏的女子。其中深情跃然笔端,但是却明显看出绘画笔法有些凌乱。燕洛雪看着画旁字迹出神:时不与我重相忆,犹恐亡魂忘昨昔。 燕洛雪握着火把的手有些颤抖,她一路行来,处处都是孟久襄的气息,这画是孟久襄进入这里前所绘,似乎已到了濒死之际,却还害怕秦珍儿这个亡魂归来时遗忘他,尽力想提醒秦珍儿以往的记忆。 “这孟久襄真是痴情,究竟是谁令他如此念念不忘?死了都害怕将她遗忘?”临淄王的声音在这地下回荡,就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燕洛雪吓了一跳,手一抖,火把掉在了地上。秦慕萧忙拾了起来,怕火烧了燕洛雪。 “你怕什么?”秦慕萧问道,“你怕了,你为什么还要来?” 燕洛雪愣愣接过火把,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他计划了什么?可是,我有些后悔,我也许真不该来这里。” 燕洛雪突然转身向来路奔去,秦慕萧追上去,抓住了她,火把又掉在了地上,秦慕萧吼道:“你是在逼我吗?” 燕洛雪停止了挣扎,她是怕了,但不是怕孟久襄,也不是怕秦慕萧会输,而是她畏惧秦珍儿对孟久襄的情意。 当年孟久襄是秦哀帝宠妃的外甥,是名满天下的才子,是权倾天下的宰相之长子,更是不为世人所熟知的巫族之王的继承人,他年长秦珍儿七岁,与秦珍儿意外相识,暗中来往。 孟久襄对秦珍儿亦师亦友亦兄,带给秦珍儿的多是温馨与快乐,虽然生在宫中熟识各种阴谋的秦珍儿敏感地知道这种温馨带着刻意的算计,隐含着无情地掠夺一切的欲望,但还是很感动,因为他使她看淡了秦哀帝的冷酷。 凤长天的出现是那么突然,那么强势,秦珍儿在还没有深入了解就被秦哀帝一道圣旨送到了他的身边,从此迷失在他带给她的狂风暴雨中,从此痛苦多于欢乐,但是也从此让她她淡忘了孟久襄。 孟久襄对此引以为恨吧。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挑唆。 秦慕萧说道:“你心里认定我会输给他?当年他也是名满天下,他可赢过了凤长天?他赢了就不会计划这一切这些不过是他心虚到了极点是他虚张声势吓人,你就中计了?你想做懦夫,也得看我允不允许!也得看他们允不允许” 两人的话惊了这一干众人,秦慕萧俊目冷冷扫过一脸惊讶一脸疑惑的众人,说道:“你们是不是也认为这巫族先祖无所不能?左右得了后世之人?” 燕洛雪猛然清醒,自己的惧怕对秦慕萧是锥心刺骨的伤害。秦慕萧自幼如被双亲遗弃,对燕洛雪的情感有着不同寻常的执着,她对孟久襄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怀念,都会让他难以忍受,况且她自身心底里对孟久襄也没有怀念。 她仰头看着秦慕萧,温柔说道:“谢谢你及时牵住了我的手。” 第一百零八章 魑魅魍魉各肚肠 第一百零八章 魑魅魍魉各肚肠 秦慕萧垂眸看着燕洛雪,眼中的冰寒逐渐消退,化为难以言表的委屈与无奈,他移开目光,松了手,附身拾起地上的两支火把,轻声说道:“你知道就好。我们过去看看那道门有什么古怪。” 天机老人夸张叫道:“我已经出来了,若不是洛丫头要临阵脱逃,我们都进去了。” 天机老人食指点向那画中那衣衫华贵正与丫鬟嬉戏的女子手中的团花,那地方陷了进去,里面传出重物落地的声音,石门咣当一声,向里面弹开了。 原来,这团花与下方门栓相连,团花动,将门栓带出,门便弹开了,这就好像是平日里拴上门栓,显然,设计机关的人并没有想彻底拦阻外人的意思。 火把似乎不再起作用,墙壁上嵌着硕大的夜明珠,温润的珠光映照着这间地下居所。这是间颇有情调颇为幽静的寝房。乌木桌,乌木椅,乌木茶具桌上摆;红木床,青罗帐,桃粉锦缎被铺床。只是床上之人却躺在一冰棺之中,那人,正是七百年前的巫族之王孟久襄。 这里,真的是孟久襄的往生之地孟久襄侧卧在冰棺中,就似熟睡一般,并没有像秦慕萧所说的或者是所盼望的变成一堆骨头。 燕洛雪站在石门边上,迟迟挪不开脚步,她被莫名牵引真地来到了孟久襄的往生之地,难道她还要亲自将他唤醒? 殷宁、柳儿、包括临淄王都急忙到了床边,跪了下去。为什么?他们了解孟久襄的真正动机吗?他们是对孟久襄有所求吗?以至于迫不及待地不择手段。 秦慕萧低声说道:“那个冰棺与幽冥谷的一样。” “是,孟久襄一定是对自己施了招魂术。”燕洛雪低声却是十分肯定。她在幻境中见到的应该是孟久襄的半分魂魄。她打量着周围的每个人,心中暗暗思衬:“是谁,会与孟久襄的那半分魂魄重合?” 殷宁不断磕着头:“求先祖赐我法力,让我救活晓妹吧。” 原来是这样,孟久襄能让人死而复生啊。可殷宁知不知道,实施招魂术会要了施术人的性命,孟久襄就是这样死的啊。想到这,燕洛雪心中一阵难过,不知是何滋味。 突然,殷宁止住了磕头,众人也都停止了窃窃私语,墙壁上的夜明珠忽明忽暗,这寝房突生一道阴风,众人手中的火把全部熄灭了,水茵儿尖声叫了一下,林总管忙轻声安慰。 地面传出了声音,地面微微震动起来,殷宁、柳儿和临淄王赶紧站了起来,迅速后退。只见在他们下跪的地方,现出一个方洞,一个身穿白色绸衫的小童手捧着装有一个金色盒子的翠玉托盘,慢慢从方洞中升了上来。 这童子面容似生,却神情呆滞,究竟是生是死?众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好半天,殷宁嚎啕着跪下:“先祖神力啊,晓妹,你不要着急,我定会救活你的,你千万等着。” 他说完,站了起来,冲向那个童子,柳儿一把将他扯住,喝道:“你忘了你还是我的俘虏?” “我是救你母亲”殷宁喊道。 “然后呢?然后让你们来向我报仇?”柳儿问道。 殷宁忍无可忍,手指成爪,向柳儿抓来,父女二人打了起来。临淄王趁他们缠斗之际,走到了童子身边,仔细观察。他看了半天,依然没有任何动作,燕洛雪和秦慕萧对视一眼,正要上前,临淄王却正好回头,说道:“这金盒上面有锁。” 有锁吗?那就需要钥匙啦,而秦慕萧胸前就恰恰挂了把不知是开哪把锁的紫玉钥匙。 秦慕萧拉着燕洛雪走了过来。天机老人他们也都跟了过来。临淄王微微一笑:“怎么,怕我偷袭你们太子爷吗?” “这件事你不是没做过,林总管不是奉了你的命令?”燕重恩冷笑着问道。 “是吗?林总管,我可有命令你去偷袭?”临淄王斜睨着林总管。 “是属下自作主张,觉得他是个强敌,不好对付,所以想要一招制服,使王爷手中多些筹码,好方便以后行事。”林总管说道。 “听到了?不过,本王听了,觉得甚是悦耳,本王也这么认为。不过,本王现在却不会了。”临淄王望着秦慕萧,“因为本王觉得拥有太子爷这样的对手是天底下一大乐事。” “自认为可以做我的对手了吗?你认为你这个先祖给了你底气?”秦慕萧讥讽说道。 秦慕萧垂下眼帘,看了看那个童子,然后伸手去碰童子那两只手,他眼神冷淡,对燕洛雪说道:“是个僵尸。” 僵尸?这个童子年龄不会超过八岁,为什么就长眠在了地下?是为孟久襄殉葬吗?燕洛雪看着那童子的眼睛,眼睛仍然是清澈无邪,他的人生还是一张白纸,没有绚丽的图画就结束了,为什么? 燕洛雪伸手拿过盒子,问道:“这锁可能打开?” “试过才知道。”秦慕萧伸手到了脖颈处,将金链子掏出,众人好奇看着,连殷宁和柳儿也停止了打斗,围拢了过来。秦慕萧看了看,突然邪邪一笑:“围得这么近,我怎么放心?不会我一打开盒子,就会丧命吧?” 周善文喝道:“都退到三步之后。” 临淄王笑笑,率先退了开去,别人也在离他三步之遥站定,秦慕萧身边只有燕洛雪。 秦慕萧接过金盒,将那月牙形的钥匙向那锁孔插去,然后向右转动,转了一下,就听见“咔哒”一声,但盒子并没开,他继续转,却再也转不动,他便向左拧,也不知转了多少圈,那锁环开了,秦慕萧侧身扭头,盒盖子自动弹开,里面并无暗器毒烟。 里面是一颗血红的珠子,珠子下面是写有血色字迹的书信。燕洛雪取出书信,那是孟久襄的字迹:“我生,你生;我死,你死。”这字迹写在符咒之上。 “你”是指谁?是这眼前的弱童,还是秦珍儿?秦慕萧抓起了那个珠子,然后施了内力,想要将之毁去。临淄王大喝一声:“太子爷不管你母亲了吗?” 秦慕萧木然站在那里,燕洛雪说道:“死又怎样?那又怎样呢?他也是败了。” 秦慕萧点了点头,将那珠子掷向临淄王,四条人影前去争夺。殷宁、柳儿自不用说,还有临淄王和林总管。 珠子却只有一颗,临淄王最终得到,他眼神邪魅,看了看林总管,说道:“林总管这是何意?” 林总管讷讷说道:“属下得到也要交给王爷的。” “那可要多谢了。”临淄王左手托起那颗珠子,“这珠子叫做血魂珠,是历代巫族之王的法力和魂灵结成,拥有它,就等于掌控了巫族,林总管见多识广,又身为巫医,当是听说过了?” 林总管白着脸,不敢接话,临淄王微微一笑:“但是你要它何用?你不懂咒语,依然不能使用它。”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去杀一个有殷家血脉之人,那么它就是你的。”临淄王眼里充满着嗜血的光芒。 林总管听了临淄王的话,立刻转头看向水茵儿,水茵儿眼中的恐惧与惊愕难以形容,林总管充满杀意的脸上充满着犹豫,秦慕萧叫道:“你若这么做就上了他的当,那是巫族之王的东西,他怎么会给你?他在利用你” 林总管还是看着水茵儿,水茵儿脸色已恢复平静,说道:“我这条命是你救的,当年要不是你,我早被柳儿杀死了,虽说我也自燕重烨手中救下了你,但你为我自残身体,入宫保护,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今天我就用这命还你,我见到了我的孩子,已经死而无憾。” 林总管艰难开口:“你眼里始终都是别人,我无论怎样待你,你也不肯真心对我,你难道不知,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伤害你。现在,你躲到一边去。” 林总管说着抓住了水茵儿,一把就扔给了秦慕萧,秦慕萧抱着水茵儿,一时间真有些手足无措。燕洛雪说道:“我们想办法快速离开这里。” 就在他们迅速冲向石门的时候,临淄王持剑拦在那里,说道:“为什么急着走呢?难道你不想看看我怎么得到我想要的吗?” 临淄王注视着燕洛雪,燕洛雪镇定地说道:“王爷不是得到了吗?” “还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圣物只用了两件,还有,你头上的这支鸣凤钗呢,你说说,这钗能怎么用?”临淄王鬼魅一般,躲过了周善文的攻击,来到了燕洛雪身边,将燕洛雪搂在了怀里,轻挑地取下了鸣凤钗。 秦慕萧手里抱着水茵儿,只气得瞪圆了眼睛,他将水茵儿交给周善文,说道:“你和师公师婆带着她先走,四叔,姐姐,你们护着那小子也先走,注意,别被晓宁楼的人发现。” 周善文答应一声,抱起水茵儿出了石门,天机老人和秋婆婆却没有离开,天机老人嘻嘻一笑:“这巫族先祖机关设置得甚是奇特,我待会再走。” 凤夜澜也说:“不行,表妹落入那小子手中,我怎么能走?” 秦慕萧紫玉箫指向临淄王:“你这是要和我决一胜负吗?” 临淄王一笑,将燕洛雪推还给了秦慕萧,说道:“只是请你们留下继续欣赏。” 他手按向石门,石门砰然关上。“好戏还在后头,怎么可以中途就走呢?那我会很寂寞。” 燕洛雪看着临淄王,心头的不安更胜,这临淄王对孟久襄的安排到底了解多少呢?他知不知道招魂术?对了,他可是懂咒语的那个人,孟久襄的咒语透露了什么吗? 那边林总管疯狂地攻向了殷宁和柳儿,这对父女前翻厮杀,转瞬却结了同盟,两人奋力对抗者武功高强的林总管。林总管前时受了周善文一掌,现在却神勇不似常人,应该是服了什么灵药,不愧是巫医。 秦慕萧暗暗着急,不管怎么说,殷宁是自己的外祖父,虽说殷宁本身定然对他没太多感情,但他怎么能眼睁睁看血亲送命,若这样任他送命,水茵儿会很失望吧?可到底该如何才能帮到他呢? 秦慕萧灵机一动,威胁谁不会?这里不有现成的吗?他们谁都忌讳他搂了燕洛雪,纵身,跃上了孟久襄的冰棺,喝道:“住手。” 林总管停止了攻击,望向他,殷宁和柳儿气喘吁吁,临淄王说道:“太子爷这是干什么?想要开棺掘墓吗?”秦慕萧说道:“你们不都是对他有所求吗?” 那几人默然无语,秦慕萧冷笑:“都还没有见其威力,只凭传说,就自相残杀了起来,巫族先祖会不会再地下痛哭流涕?” 临淄王冷着脸,说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在祭奠先祖欲唤先祖魂归,须得殷氏血祭,你不要他两人死,莫不是想要自己替代?” 什么?糟了燕洛雪惊讶变了脸色,刚说了声“小心”,殷宁和柳儿已经双双攻至面前,秦慕萧抱她跃起,右腿用力,柳儿如断线的风筝落到了地上,林总管上前一脚踏上,柳儿强自挣扎,从地上抬起头来,骂道:“小孽种,要不是我,你哪里会来到世上,你不思感激,反来害我。” 秦慕萧手握成了拳头,凛然望着殷宁,他的好心竟转眼就被无情践踏。 燕洛雪也有些茫然,这世间缘分就是这般奇妙,恩怨交织,爱恨纠缠,谁是谁非,真是难以定论。柳儿残忍毒辣,心如蛇蝎,可她确实是秦慕萧来到这世间的推手啊。 燕重恩喝道:“你这毒妇也有今天,用你来血祭,正可告慰我父皇母后” 柳儿笑了,满是汗水的脸上有着不尽的恨意:“告慰?造成这一切的是你那位嫂子,是她带给你北燕国灾难,你应该找他算账,或者你去杀了南凤灵帝,我不过是他的妃子,他若不同意,我会杀死他们吗?” “你住口”燕洛雪喝道,“若不是你为泄私恨,挑拨离间,他们怎么会死?你死到临头,还要挑唆我四叔恨我爹娘。” 燕重恩挺剑欲刺,殷宁突然上前拦住,说道:“慢着,我有话要问她。” 第一百零九章 终是舔犊情深重 第一百零九章 终是舔犊情深重 燕重恩看着突然冲上前的殷宁,冷声说道:“你自身难保,还要顾她吗?别忘了,刚才她还要杀你,她可没当你是她爹,你若再多事,我连你也一并杀掉,你本来也不是个好东西,人家刚救了你,你转身就恩将仇报。” 殷宁惨淡一笑,“我还有未了心愿,我死不瞑目,反正我殷氏在你们眼中也是板上鱼肉,又何必咄咄相逼?” “四叔,就听他们说什么?”燕洛雪说道,她知道秦慕萧虽失望,但也不想要殷宁送命。 燕重恩恨恨把剑收回,退了开去,林总管连点柳儿周身大|岤,柳儿如一滩烂泥依靠在林总管腿下,饶是如此,林总管的手还是按在了柳儿天灵盖上。 殷宁看着如此狼狈的柳儿,身子都有些发抖,柳儿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的注视。殷宁说道:“你,是我女儿,你若说要晓宁楼,我二话都不会说,可你为什么要引南凤国军队前来?” 柳儿笑了,笑容苦涩:“知道,又能怎样?那都要怪你御下不严,我确实险些被晓宁楼属下侮辱,他们为我报仇理所当然,我哪里会料到他们会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殷宁问道。 “当然是为了那本古卷,是南凤国师要那本古卷,他说那本书攸关国运,是他,鼓动了不知实情的凤飞华派兵前去剿杀晓宁楼,等我知道消息,赶到那里,已经晚了,若不是我说你还有秘密在心,国师岂会留你性命。”柳儿喊道。 “是吗?原来是这样,你明知道他们是凶手,你还和他合作,你还嫁给了凤飞华?”殷宁喝问。 “不然呢?要我找死吗?”柳儿冷笑,“我还不想死。” “那你母亲呢?你是不是也说是国师派的人?”殷宁追问。 “你信便信,不信我也没办法。我如今要死了,见了我娘,我自会和她说清楚,只可惜,我费尽心机,死前都不能再见到主人一面。”她的脏污的脸上露出一抹甜腻笑容,眼神瞟向燕重恩,“只有眼睛还像些。” 林总管的手慢慢举起,柳儿的眼睛突然睁开,她说道:“王爷,你若成功,可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临淄王没有吭声,林总管手一扬就要拍下,而殷宁就抓住了这一瞬间,来了个燕子穿帘的动作,将柳儿平推了出去,藏到了那个僵尸童子的身后。 林总管大喝一声,追了上来,殷宁一边给柳儿解|岤,一边喊道:“站住,你若再前进一步,我就将这童子击碎。” 林总管停了脚步,柳儿弹弹身上的灰尘,笑着站了起来,燕洛雪紧张地握住了秦慕萧的手,柳儿轻声说道:“女儿多谢爹爹救命之恩。” 殷宁点头:“你那么像你母亲,我怎么忍心眼睁睁看你死,用你做血祭,你母亲活过来她也不会原谅我。” “是啊,我娘不会原谅你,但她会原谅我”柳儿扑进殷宁怀里,殷宁一把将她推开,长声惨嚎,一柄短刀正扎在心窝之处。殷宁摇晃着走了几步,手指着柳儿,然后颓然放下,他望着站在童子后面的柳儿,偎坐在了地上,对着那个童子,将短刀拔出,他说道:“晓妹,我就要去陪你了,你别哭啊。” 鲜血喷溅在了那童子的白色绸衫上,血色映衬得童子的脸似乎有了红润。临淄王走到殷宁面前,蹲下,说道:“血魂珠,自然是需要殷之灵血的,你忘了殷之灵血,引渡亡魂吗?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养了个不念亲情的好女儿。” 殷宁嘴里也是血,他咧嘴笑笑:“你会后悔的,我会去先祖那里伸冤。”他勉强举起手中短刀,短刀的血落在血魂珠上,血魂珠发出耀眼红光,红光迅速围绕童子和临淄王旋转,秦慕萧和燕洛雪则注意着冰棺,冰棺也变红了,一会儿工夫冰棺就消失不见了。 临淄王手托着血魂珠,念起了咒语,那一串串咒语震得燕洛雪的心都纠结在了一起,身子像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孟久襄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好似要消失,而那个童子脸上,明显有了生机,“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原来如此,那个童子,与孟久襄的生魂息息相关。 燕洛 舞魅君心第31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洛雪无暇想清楚对孟久襄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她只知道孟久襄一旦归来,必会与秦慕萧为敌,那么她又要重新体会那种摧心摧肝的痛苦,她,不要但是,她该如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秦慕萧见燕洛雪急得直流眼泪,手一扬,就要向孟久襄的尸身击去,燕洛雪喊道:“不要没有用的” 就在这时,殷宁嘴里发出“呵呵”的声音,不知是惊讶还是大笑,突然,他身子向那童子倒去,手中锋利短刀划向了童子,短刀“嗤”一声破衣而入,划破了童子的皮肤,童子的血猛流了出来,喷溅到了殷宁身上,殷宁抱着童子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望着童子身后不远处的柳儿。他已经死了,但是,红光却也在同时突然消失了。 秦慕萧和燕洛雪发现,床上的孟久襄原来栩栩如生的面容迅速老去,萎缩,再无一丝生机。而那个童子也一样,彻底变成了一具真正的僵尸。 临淄王早已停止了咒语,怔忪看着这转瞬之间发生的一切,不断摇着头,手中的血魂珠滚落到了地上,不知滚到了哪里。他的难过眼神和在秦慕萧怀中的燕洛雪恐惧的眼神相接,就如同穿越七百年的时光,第一次见面一般,他苦笑一声,鲜血从他嘴角流出,惠昌公主和明嘉兰扑到他身边,将他扶住。他从怀中拿出鸣凤钗,看着惠昌公主,说道:“这是天意吗?这支钗,终究不能由我亲自给她戴上。你说,这是为什么?”便把头埋进了惠昌公主怀里,哽咽着,如一个孩子般。 燕重恩第一个反应过来,说道:“柳儿呢?” 柳儿这时已经到了石门边上,她正奋力拉下那门栓,听见响动,从惠昌公主怀里抬起头的的临淄王惊恐叫道:“不可以那样动那门栓” 但,已经晚了,这间寝房地面全部碎裂开来,众人惊呼着,落入了黑暗之中。 “雪儿,你没事吧?”踩到底的秦慕萧问道。 “我没事。”燕洛雪说道,“你抱着我,我能有什么事?你呢?怎样?” “没事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师公他们没在这。”秦慕萧说道,“真是奇怪,上面是一间房,下面怎么隔成这样?” 秦慕萧张口呼喊,可是没人应答。他拉着燕洛雪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们在这如迷宫般的墙壁间穿梭,突然,燕洛雪的腿被紧紧攥住了,秦慕萧低头一看,是临淄王。 燕洛雪挣脱了腿,离临淄王远远地,临淄王笑了起来:“你怕我,怕成这样?我没有得到法力,你还怕什么?” “你能活命,是因为你是东齐的临淄王,你最好安分,你别忘了,你身上那个的毒还没解。”秦慕萧说道。 “不用给我解了,我就这样死去也很好,我活着实在是没什么意义。”临淄王说道,“这支钗还给你吧,反正也没用了,你戴着甚是美丽。” 他说着,奋力站起,想将这支鸣凤钗戴在燕洛雪头上,秦慕萧一把夺过,说道:“本来就该物归原主。” 秦慕萧将鸣凤钗为燕洛雪戴上,临淄王笑吟吟看着燕洛雪,说道:“物归原主吗?也许是吧。” 临淄王呆呆看着燕洛雪,秦慕萧一阵厌烦,拉着燕洛雪转身走开了,不一会儿,秦慕萧和燕洛雪听到明嘉兰的呼叫:“王爷,你在这里,公主呢?公主她不见了。” “这与你没有关系,你走吧,回南凤国去,嫁给陈景,嫁给谁都与我无关。”临淄王冷冷声音传来。 秦慕萧和燕洛雪双手情不自禁相握在一起,他们能够平安在一起真是太好了,明嘉兰和临淄王他们管不了,他们得快点找到师公他们。 他们在迷宫中转来转去,终于转到了一间明亮的石室,可这石室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秦慕萧和燕洛雪看到了地上有道道血迹,两人心生不祥之感,顺着血迹行去,上了很高的台阶,突然,在台阶的顶端,倒卧着一个人,秦慕萧和燕洛雪痛叫:“师婆” 秦慕萧扑了过去,将秋婆婆抱了起来,秋婆婆浑身是血,已是弥留之际。秦慕萧喊道:“师婆,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秋婆婆眼神黯淡,喃喃道:“怜儿,怜儿。”声音只是嘶嘶的,秦慕萧和燕洛雪不知她在说什么,秋婆婆的喉咙被割断了。 秦慕萧说道:“我怀里有金疮药快点” 燕洛雪伸手掏出,倒了药,想要为秋婆婆抹上,秋婆婆摇摇头,用手推着秦慕萧,秦慕萧飞快地奔跑了起来,可没跑几步,却听见后面传来凄惨哭叫:“爷爷你醒醒,你醒醒,不要吓怜儿啊。” 是师公秦慕萧和燕洛雪向那声音方向跑去,只见秋月怜跪在那里,身子扑在天机老人身上,正嚎啕大哭。旁边站着满脸悲戚的燕重恩。秦慕萧再也坚持不住了,叫了声:“师公”便跪倒在地。 秋月怜回身,见秋婆婆也浑身鲜血,奄奄一息,跪着爬了过来,秋婆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手指向了燕重恩。 燕重恩有些不解,以为秋婆婆要和他说话,便蹲了身子,秋婆婆向他伸手,燕重恩迟疑了一下,握住了那只颤抖的手,秋婆婆将秋月怜的手放在燕重恩手里,两人错愕对视,都要挣开,哪知秋婆婆用尽全身力气,不肯松开,看着秋月怜,眼里都是恳求。 秋月怜哭道:“我答应你,婆婆,我答应你,现在你告诉我,是谁害了你们,是谁?” 但秋婆婆已经不能回答,她眼睛充满怜惜,望着秋月怜,至死,都没有闭上。 是啊,她放心不下性子执拗的秋月怜,她知道燕洛雪渴望专一,她更知道秦慕萧倔强而又冷情,秋月怜的身世也不允许秋月怜在痴缠秦慕萧,燕重恩确实是极好的人选。 “你的提议我瞧着甚好。”言犹在耳,魂已渺然。 秋月怜的哭声刺破了秦慕萧的耳鼓,他把天机老人的尸体抱在了怀里,脸贴上了天机老人的脸,泪水滑了下来。他说道:“师公,你别走,你还没见到我哭,不是吗?你别走。”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转瞬间就天人永隔,是谁会如此无声无息取走武艺高强的师公师婆的性命?即使刚才很黑,但师公师婆内力深厚,黑暗中也可视物,若有防备,别人怎么近得了身?会是谁? 难道是凤夜澜吗?当时他们可是站在一起的,凤夜澜在哪里? “四叔凤夜澜呢?怎么他不在这里?”燕洛雪问道。 “我们落下来时就不在一起了,我只抓住了秋姑娘的手。”燕重恩说道,态度有些不自然。 “你怀疑他吗?”秋月怜问道,“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害死了我唯一的亲人。” 燕洛雪下意识摇头,秦慕萧抬起头,说道:“除了他,谁还能让师公师婆没有防备,我出去非宰了他不可。” 可是为什么?凤夜澜为什么会杀师公师婆,没有道理啊。不是他,会是谁呢? 秦慕萧背着天机老人,燕重恩背着秋婆婆,顺着秋婆婆爬的台阶,又转了几个方向,终于见到了天空一抹光亮。周善文率领暗卫营等候在那里,水茵儿见到秦慕萧后,跑了过来,向他身后看去,问道:“怎么啦,是谁?” 秦慕萧冷冷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们可曾见到其他人出来。” 周善文摇头,他见到天机老人和秋婆婆双双殒命,眼圈立时红了,跪了下去。 “真地没有?”秦慕萧问道。 “真地没有。”周善文回答。 “那好,命人配些火药,将这里给我炸平,里面的人一个不许出来。”秦慕萧喊道。 秦慕萧是要给师公师婆报仇,可这是蛮干啊,燕洛雪刚要出言阻止,地面就剧烈震动起来,只见他们刚刚出来的地宫迅速下陷,很快,形成了一个巨坑,烟尘遮蔽了天空。燕洛雪跌坐在地上,不知是何滋味,那些人都还没有出来,他们还有生的机会吗?这也是天意?上苍听到了秦慕萧的话? 烟尘散尽之后,燕洛雪惊讶地发现,巨坑的另一端站着临淄王、惠昌公主、凤夜澜、明嘉兰和林总管,而消失不见的只有那个蛇蝎心肠的柳儿。 第一百一十章 恩怨未了难逍遥 第一百一十章 恩怨未了难逍遥 凤夜澜一见到燕洛雪,便惊喜万分地扑过来,可迎接她的是秦慕萧的紫玉箫和燕重恩的宝剑,凤夜澜身上有伤,又淬不及防,几个回合便趴在地上,燕洛雪被秋月怜死死箍着,她的嘴被秋月怜捂着,发不出有意义的喊声。秦慕萧冷冷目光扫向她,她冲着秦慕萧连连摇头。 秦慕萧收了紫玉箫,秋月怜慢慢松开了燕洛雪,燕洛雪走到凤夜澜身边,蹲下,说道:“表哥,这话我只问你一次,你若说不是你做的,我便相信你。” 凤夜澜被燕重恩的剑压着,看着燕洛雪一脸严肃的样子,呻吟着叫道:“什么相信不相信?你要我说什么?什么是我做的?什么不是我做的?” 燕洛雪回手一指:“你当时和师公师婆一起,不是吗?” 凤夜澜顺着燕洛雪的手指,看见天机老人和秋婆婆染着鲜血的尸身,他先是惊讶万分,之后脸现悲色,但随即苍白,他的眼里染上了疏淡,他垂下头,说道:“师公师婆也是我的亲人,我若杀他们,我如何再见天琴师公?你怎么能怀疑我?” “好,我信你。”燕洛雪站起来,说道,“四叔,把剑拿开。” 燕重恩说道:“他是南凤国的太子爷,即使不是他杀了两位前辈,我们也不能放了他。” 燕洛雪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凤夜澜,凤夜澜眼神幽暗,心神不知飘向何处,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燕洛雪心中微动,凤夜澜到底是什么意思?四叔的意思是要将他做人质,他也不在乎? 燕洛雪回身看了看始终一言不发的秦慕萧,说道:“你也不相信,是吗?” 秦慕萧的目光对上逐渐靠近的临淄王,临淄王面色苍白,显然内伤颇重,似乎也不能连袭两大高手,何况他身中剧毒,刚才还和他们呆在一起。有没有可能他让林总管做的呢?还是柳儿?可是要是他们做的,师公师婆应该有所防备才对啊? 秦慕萧怀疑的眼神落在了惠昌公主和明嘉兰身上,他问道:“公主掉下那间房时,与谁在一起?” 临淄王将惠昌公主推向身后,说道:“怎么,你得了失心疯,就像疯狗乱咬人吗?我现在受了伤,你就以为可以将我们一网打尽,是吗?” 燕洛雪看向惠昌公主,见惠昌公主衣衫凌乱,发髻散乱,神态萎靡,全然不似前翻初见模样,是因为临淄王没有达到目的吗?她张口正要询问,这时一名暗卫营的卫士气喘吁吁赶来,递给秦慕萧一个布条,秦慕萧接过一看,吼道:“无耻贱人,我不诛此人,誓不罢休。” 燕洛雪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恩怨未了,后会有期,世外高人,徒有虚名,略施小计,命丧我手,此为救母之贺礼。柳儿敬上。” 柳儿她没死是她杀了师公师婆 秋月怜默默走到临淄王身边,递给他一丸解药,说道:“王爷就要成为西秦国的乘龙快婿,望你信守盟约,不要再与晓宁楼那帮乌合之众为伍,失了身份。” 临淄王侧身昂头不理,惠昌公主伸手接过,说道:“吃了吧,你这样,我如何对得起,对得起……” 她眼里闪现泪花,说不下去,临淄王缓缓扯出一丝笑意,说道:“好吧,那你以后可不要再像今天这样,若你不在了,我活着就更没意思了。”说完将惠昌公主递到嘴边的解药吞了下去。 两人之间明显发生了什么?在这不太长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燕洛雪看向明嘉兰,希望在明嘉兰脸上看出些端倪,可明嘉兰一直寒着脸,眼神绝望。 秦慕萧命令周善文整队,也不再理会临淄王他们,他自己寻些枝条衰草,结了两个筏子,小心翼翼将师公师婆放在上面,秋月怜在山间采集了一些能够防腐的草药,洒在他们身上,又为他们披上了衣服。秦慕萧和秋月怜两人亲自拽着,燕洛雪和燕重恩几次要换,他们都是不肯。 凤夜澜默默跟随,并没有提出要返回南凤国,燕洛雪暗暗着急,不知秦慕萧会作何打算,难道他真想留凤夜澜作人质?这样一来,她爹爹燕重垚当年将凤夜澜交给天琴师公培养的苦心可全都付之东流。 夜幕来临,众人在山中过夜,深山夜寒,又经历了这么多事,燕洛雪一点没有睡意,她抬头望着寂静的四周,突然发现临淄王、惠昌公主还有明嘉兰不见了,只留下了林总管。 她想叫秦慕萧,可一见秦慕萧似乎睡着了,想到他心力交瘁,又伤心不已,便没有开口。她自己悄悄起身,向前面探去。 走了不太远,就看见了明嘉兰,临淄王和惠昌公主的低语也传进耳中。 “我真后悔,不该告诉你咒语的事,不该教你巫术。”惠昌公主说道。 “她是我的使命,你教与不教结果都是一样,先祖精妙的布局也抵挡不住天意!天意让他们早于我相遇成亲,天意让她在我眼前溜走,我以为我把她带到了先祖面前,就会完成使命,可还是失败了,可见先祖的法力也斗不过天意”临淄王话语中透着无限的沮丧。 “没有法力你就得不到吗?她原来也不是你的全部,你忘了你母亲了吗?你不想为你母亲报仇了吗?”惠昌公主问道。 “报了仇又怎样,那个肮脏的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再呆下去。”临淄王厌恶说道。 “那我算什么?我吃的苦,受的罪又是什么?我想死你不让,我想报仇你又不愿,你说,我算什么?”惠昌公主突然歇斯底里打着临淄王的前胸。 这是什么状况,惠昌公主一向是优雅万分,怎么突然就像疯了一般? 临淄王任她厮打,说道:“好,依你,依你,你不要后悔,但我有一个条件,让明嘉兰离开,我不需要一个玩偶跟在我后边。” 明嘉兰身子晃了晃,然后呆呆转身,看见燕洛雪站在那里,幽幽说道:“为什么?明明就当你是仇人,却把你放在心尖儿,为什么?” 燕洛雪摇头,这时临淄王和惠昌公主听到声音,站了起来,看向她们,燕洛雪听见临淄王说道:“你累了,理他们做什么。”然后,带着惠昌公主走的更远。 黎明时分,众人起身上路上路,临淄王和惠昌公主在前面等候,临淄王似乎对一切都视而不见,燕洛雪因他们昨日话语也不可能再敢和他有瓜葛,安安静静呆在秦慕萧身边。 终于,一行人出了女穿山,来到通向西秦咸安城的官道上。周善文准备下了几辆马车,将天机老人和秋婆婆的尸身先搬上了车,然后恭请水茵儿上车,可水茵儿固执地摇头,望着脸色清冷的秦慕萧流着眼泪。 燕洛雪知道水茵儿也许无颜再见西秦武帝秦柯吧,毕竟,是因为她贪图秦柯的一时眷宠,才让柳儿有机可乘,酿下如此苦涩的结果,最后累得父亲惨亡,使秦慕萧最亲近之人莫名其妙送了性命。 秦慕萧终于不耐问道:“你究竟要怎样?” 水茵儿说道:“我决意要出家为尼。” 秦慕萧冷笑一声:“又是出家好,好,随你的便你出家好了,你怎么不也去珍宁寺?那里还有她的牌位,你正可以天天去请求她原谅你。” 秦慕萧的养母碧莲出家了,可是也没有解脱。秦慕萧听到水茵儿要出家,只觉得他如幼年时一样,又被母亲抛弃了。不要就不要吧,反正他早已习惯了冷遇。 “你怪我?我回去怎么面对你父皇呢?我回去怎么面对那些朝臣,他们会瞧不起你,我是为了你啊。”水茵儿哽咽道。 “这些你不必考虑。”秦慕萧垂了眼眸,转过身,轻声说道。 这时,一直跟在队伍后的林总管走上前来,跪在了秦慕萧的面前,说道:“请您,把她交给我。” 秦慕萧剑眉微微挑起:“你在痴人说梦?” 林总管磕了一个头:“她回西秦就是一死,回东齐也是一死,我会照顾她,我会带她隐居,请你相信我。” 水茵儿伸手去搀扶林总管,秦慕萧冷冷目光落在水茵儿手上,水茵儿有些瑟缩,燕洛雪说道:“林总管心狠手辣,明知他是她的儿子,仍要施以辣手,我们如何能信你?” 林总管抬头说道:“那是不愿失去她。” “她从来就不属于你。”秦慕萧不屑说道,“你一个……” “不是这样的。”水茵儿喝止了秦慕萧对林总管的侮辱,“他救了我,如果不是我被燕重烨献给了齐远,我会嫁给他的,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入宫的,你若同意,我决定和他走,你活着,你很好,对我来说,已经够了,我不求别的了,你父皇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我回去只是增添他的烦恼,更何况,东齐国会借此羞辱他,我不要这种事发生。” 水茵儿突然拔下了头上珠钗,指着自己的心窝:“裘许穆就是这样死的,雪儿你亲眼见到了,不是吗?我这一生自己做主的事就一件,就是勾引了皇上,虽然很惨,但是我不悔,这次,就再让我做主一回,儿子,娘求你了。” “娘”秦慕萧放下自尊,跪了下去,“你受了多么多苦,为什么还要离开?”他不得不放下心结,他不想让自己以后后悔。 “我不是说了吗?为了你啊,为了你,娘才心甘情愿,等你做了皇上,再来看娘,不是一样吗?”水茵儿说道,“等你做了皇上,昭告世人的时候,娘一定会知道的。” 林总管站了起来,将水茵儿手中珠钗抢了下来,秦慕萧起身,轻声说道:“给他们准备一匹马。还有,多带些钱粮。” 水茵儿走过去,抱住了秦慕萧,秦慕萧僵直着身体,闭上眼睛,水茵儿说道:“你真地好像你父皇,你回去替我对他说声抱歉吧。” 水茵儿松开秦慕萧,对着燕洛雪微微一笑,说道:“你很好,他没有选错人,你要在他身边,帮助他,守护他,知道吗?” 燕洛雪点点头,林总管迫不及待将水茵儿抱上马,随即翻身上马,秦慕萧拉住了马缰绳,看着水茵儿,问道:“你真地这么相信他?” “是。”水茵儿说道,“他与临淄王合作,都是万不得已,也许是为了替我报仇。” 秦慕萧松了手,任林总管打马飞逝而去。燕洛雪心中唏嘘,她总叹自己身不由己,谁又能总心随己愿呢?水茵儿不也是红颜薄命吗? 秦慕萧转身,看见凤夜澜一脸沉思,站在边上,问道:“你这小子决定投靠我吗?” 凤夜澜说道:“你可以杀了我,不是吗?” “杀你可惜,用你来显示国威不正好?”秦慕萧说道。 “就只怕引来南凤国与西秦国开战。”凤夜澜耸肩说道。 “已经开战,你们不是已经偷袭过了吗?要是再来,正合我意。”秦慕萧冷笑。 凤夜澜说道:“你想怎样?说这些废话大话做什么?” “你说柳儿可会逃回南凤国宫里?”秦慕萧问道。 凤夜澜神色未变:“自然会如此,她所做的一切一半为私,一半为利,我父皇心知肚明,他们是互相利用,所以父皇才派我来,她不回到南风宫中,如何积蓄力量重头再来?” “太子爷就任其发展自己的势力?不怕她哪日耍心机废了你这太子头衔?”秦慕萧哂笑问道。 “你是决定放我回去了?还是觉我我在这里碍你的眼?还是你狠不下心让她为难?”凤夜澜温柔看了一眼燕洛雪。 秦慕萧脸色一撂,回身拉了燕洛雪上了车,说道:“你想当人质,赖在这里,自然也随意。”说罢,撂下了车帘。 “小人”凤夜澜哼了一句,向周善文要了匹马,跨了上去,催马就要上路,明嘉兰拦住了他,说道:“太子殿下带我回去吧,我想我爹了。” 燕洛雪在车中听得清楚,忙掀了车帘,看向明嘉兰,凤夜澜一脸为难,看着不远处冷冷站着的临淄王,惠昌公主正说着什么,临淄王始终摇着头。 “太子殿下,我回去就同意皇上的指婚,我会嫁给陈景,你不用再管我了。”明嘉兰说道。 “嘉兰姐姐,你留在我身边吧。”燕洛雪说道,“你何必委屈自己。他不知道珍惜你,你还不珍惜自己吗?” “我,不需要你同情,都是因为你,我才这样。”明嘉兰的话让燕洛雪想起了明嘉兰上次对她的话,都是因为她?她可没让她喜欢临淄王啊。 明嘉兰一纵身,跃上了凤夜澜的马,坐到了凤夜澜背后,手中剑柄击向骏马,骏马嘶鸣一声,绝尘而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闲闲落子布迷局 第一百一十一章 闲闲落子布迷局 燕洛雪望着凤夜澜和明嘉兰远去的背影,看着心如铁石,没有一丝难过的临淄王,看着又仪态优雅高贵的惠昌公主,总觉得有哪里不同寻常,可究竟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所以然,胡乱猜疑无益,她还是应该找机会探探口风。 燕洛雪苦苦思索却找不到合适的契机,这时,惠昌公主在距咸安城北门不远处突然要求歇息,整个队伍被迫停了下来。惠昌公主跳下车,就向反方向跑去,临淄王跟着跳下,在后面追,大声喊道:“你到底要怎样?” 惠昌公主回身,紧张兮兮说道:“我是偷跑出来的,不能让人发现,我得悄悄回宫。” 临淄王微微一笑:“你说什么傻话,你离宫多少天了,他早知道了,你想好,你回不回,若说不回,我现在立刻带你走。” 惠昌公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说道:“这双手再也不干净了,离开还有什么用,我不离开,可我怕他会怪你。” “怪我?你都回去了,还怪我什么?”临淄王说道,似乎有些惆怅。 这两人如说着谜语,但燕洛雪猜出“他”应该是指东齐幽王,东齐幽王对他们一向宠爱有加,假扮临淄王的惠昌公主私自离宫,可能会泄露二人的秘密,不管东齐幽王知不知情,都会不高兴,照情形看,东齐幽王多半是知情的。临淄王对东齐幽王不耻这很明显,但惠昌公主怕东齐幽王怕到这种程度还是有些让人费解。 两人正争执不下,咸安城内奔袭出一支队伍,临淄王和惠昌公主见了,脸色都变了,原来这支队伍竟然是西秦国按国礼规格的送行队伍,那前方旗帜分明是东齐国的。 眼看队伍就至眼前,燕洛雪和秦慕萧下了车,众侍卫也下了马,临淄王与惠昌公主脸色苍白,尤其是惠昌公主身子都有些发抖,燕洛雪说道:“公主,你不舒服吗?” 临淄王冷冷看着她,说道:“这都要怪你,她今天这个样子,都要怪你对我失信,你答应我做我的侍女,却逃走了,我去追你,没有顾她,回来后她就这样子了,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燕洛雪想要反驳,可她的话被临淄王眼中深深的悲哀阻住,临淄王回身,对惠昌公主说道:“他来了,我们也没有退路了。” 临淄王和惠昌公主跪下,对着到近前的明黄|色大轿叩首,临淄王叫道:“儿臣见过父皇。” 轿中半晌无言,临淄王和惠昌公主自然不敢起身。终于,轿帘掀起,老迈的东齐幽王起身下了轿,对着临淄王说道:“你私自出宫,该当何罪?” 私自出宫?自然应该是惠昌公主,但“罪”还是得临淄王来扛,临淄王又磕了一个头:“儿臣愿受任何责罚。” “好,父皇已为你谈妥与西秦国的联姻,五月后,公主就要嫁入东齐国,你就留在西秦国,协商大婚之事,东齐国的北地军队暂时交给计大人。”东齐幽王阴冷说道。这,实际上是削了临淄王的兵权。这责罚未免太重,就因为私自出宫? 临淄王没有抬头,说道:“儿臣遵命。” 东齐幽王径直走到惠昌公主面前,和颜悦色说道:“你起来吧,和朕回宫。” 惠昌公主没有动,东齐幽王浑浊的双眼陡然威胁地看着惠昌公主,惠昌公主看看不吭一声的临淄王,突然笑了,说道:“父皇亲自来接女儿回宫吗?女儿真是受宠若惊,皇兄,你多保重,可不要忘了快些把皇嫂娶进门。” 她起身,直接坐进了东齐幽王的大轿,众人都大惊失色,这东齐公主怎么如此嚣张,不守礼仪,但东齐幽王似乎不以为然,笑着回应着秦慕萧和燕洛雪等人的见礼,而临淄王,始终跪在那里,垂着头,不言不语,连东齐幽王归国队伍启程都没有抬头。 东齐队伍走远,临淄王起身,拂弹一下灰尘,对着秦慕萧和燕洛雪微施一礼,说道:“本王先行一步进城,告辞。” 他不等秦慕萧开口,便牵了一匹马,跨了上去,奔进城中。 ﹌﹌﹌﹌﹌﹌﹌﹌﹌﹌﹌﹌﹌﹌﹌﹌﹌﹌﹌﹌﹌﹌﹌﹌﹌﹌﹌ 天机老人和秋婆婆惨死,西秦武帝秦柯始料未及,悲痛万分,天机老人公冶长生是秦柯的亲舅舅,是秦慕萧的舅公,对他们来说不光是亲人,更是授业师傅,秦柯有宿疾,每次都是天机老人想方设法医治调理,如今,骤然辞世,哪里能受得了。他为天机老人和秋婆婆守夜两宿,宿疾复发。 秦慕萧接替了天机老人的任务,担负起照顾秦柯身体之责,他端着药碗走进秦柯的寝殿,胡皇后正坐在秦柯的床边,暗自垂泪,一见他进来,忙站了起来。 秦慕萧低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胡皇后眼神复杂,看了看秦慕萧,点了点头。这时,秦柯听见响动,坐了起来,问道:“什么事?” 秦慕萧说道:“父皇,你该服药了。” 胡皇后将明黄|色床帐掀开,秦柯伸手接过秦慕萧递过来的药,一口饮尽,问道:“秦昭可有什么动静?” 秦慕萧说道:“暂时还算安分,清江坊的如烟姑娘也悄悄放了出去,若不出所料,她会与秦昭联系。” “你说柳儿是秦徵的外孙女?”秦柯问道。 胡皇后一惊,叫道:“什么?这是真的吗?怪不得她要杀舅舅,她是恨舅舅帮你夺了西秦江山。” 秦慕萧没有吭声,秦柯问道:“怎么?不是这样?” 秦慕萧摇摇头,说道:“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奇怪,师公师婆武功高出柳儿不知多少倍,若说师公师婆去诛杀柳儿倒是有可能,让柳儿连续击杀他们两人,这怎么说得过去?” “那你怀疑谁?”秦柯问道,“柳儿亲笔手书难道有假?凤夜澜你已经放走,说明你相信他,那就剩下了临淄王和惠昌公主,他们二人有什么理由?” “我就是想不出理由,才没有动手。”秦慕萧说道,“临淄王留在了西秦国,正可暗中观察。儿臣有一事不明,东齐幽王来干什么?” “不明,”秦柯简单回答,“他先递了国书,次日就进入西秦国境内,直奔咸安城,来了却没有实质上的议题,朕曾想他会不会像在北燕一样挑拨离间,谁知他安分得很,没有一丝异动,只是多次打探惠昌公主的行踪,似乎只是思女心切。” 秦慕萧脑海中浮现出惠昌公主坐上幽王大轿的情景,再想到临淄王这对兄妹之间的古怪,心中疑虑更甚。 胡皇后在旁听着,秀眉蹙起,担忧地望着秦柯,秦柯看了她一眼,说道:“朕没事,皇后不要担心,皇后要加紧对霜儿的训导,别误了大事。” 胡皇后打了一声“是”,但还是开口问道:“皇上和太子殿下都怀疑东齐有古怪,为什么还要坚持与东齐国和亲,霜儿处于那么复杂的宫廷,她真能应付得来吗?” 秦柯说道:“你也知道了,临淄王齐隽不但不痴傻,而是人中龙凤,霜儿嫁给他,也算般配,东齐幽王坚持和亲,必是有意扶持齐隽,给齐隽西秦国这一外援,霜儿必不会受委屈。” “臣妾只是担心东齐国与西秦国之间难免一战,届时,霜儿该如何选择?”胡皇后尖锐问道。 秦柯的目光避开了她的逼视,冷酷说道:“皇后,你嫁给了朕,你不是跟随了朕吗?当时你爹可是秦徵的助手,是你说服了你爹,不是吗?霜儿自然也该出嫁从夫,为夫君先。” ﹌﹌﹌﹌﹌﹌﹌﹌﹌﹌﹌﹌﹌﹌﹌﹌﹌﹌﹌﹌﹌﹌﹌﹌ 燕洛雪在宁王府陪着秋月怜,秋月怜终日泪流满面,已是崩溃,吵闹着要去南凤国找柳儿报仇,燕洛雪为阻止她蛮干,费尽口舌,秋月怜只是不领情,燕重恩一句:“我会替你报仇,你奶奶既然将你托付给我,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柳儿与我也有深仇大恨,我一定会报。”让秋月怜住了嘴,但燕重恩脸上却多了个“五指印”。 燕洛雪倦极而眠。睡梦中仿佛有人进了屋,坐到了床边,燕洛雪以为是秦慕萧,不由自主依靠了过去,那人轻轻将她搂进怀里,说道:“你若能真心对我如此乖巧,该有多好。” 燕洛雪激灵一下醒来,只见室内漆黑,并没有人,原来只是做梦。她披了厚斗篷,出了房门,向天机老人和秋婆婆的灵堂走去。 她走着走着,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地下薄霜一片,并无人影。她加快了脚步,来到灵前,只见燕重恩和周善文等人守在那里,见到她来,纷纷起来见礼。 这时,宁王府家人匆匆赶来,递上一张拜帖,燕洛雪结果一看,竟然是临淄王要前来祭拜。临淄王白日不来,却在夜深时分要来,真是古怪之极。 但也没有理由拒绝 临淄王黑色锦袍,头发束冠,来到天机老人和秋婆婆的灵前,行了礼,上了三炷香。转身默默出来,燕洛雪跟了上去,问道:“王爷何故夜里来访?” “日间喧嚣,逝者如何听清祭拜之人的心里话。”临淄王站下,说道。 “王爷有心里话对我师公师婆说?这真是怪了,莫非王爷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师公师婆的事啦?”燕洛雪来到临淄王面前,盯着临淄王的眼睛说道,临淄王受了伤,不敢再随意使用迷魂术才对。 临淄王眼内幽光一闪,他凑近燕洛雪的耳边,悄声说道:“你这只小猫,刚才还腻在我怀里,这一会儿功夫,就龇牙咧嘴了,你不怕我到处宣扬吗?” 什么?燕洛雪惊讶退后一步,看着眼内聚起笑意的临淄王,说道:“你胡说,宁王府守卫森严,你怎么,你怎么可能到得了我房间?” 临淄王笑道:“守卫?你认为区区守卫能防得了我吗?你,不要天真地以为我输给了他,我们之间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一十二章 相思无计可消除 第一百一十二章 相思无计可消除 临淄王扬长而去,燕洛雪站在院中,心头涌起恐惧,不是因为临淄王的话,而是因为临淄王看向她的眼神,是那么亲昵,是那么决绝,是那么不顾一切,这让她想起她不愿泛起的久远记忆中的一个人的名字,孟久襄。 临淄王对此了解多少呢? 秦慕萧回府时见到的就是这副情景:燕洛雪孤单地站在院中,魂不守色。秦慕萧过去,搂住她,发现她全身冰凉,问道:“怎么回事?鸣蝉呢?怎么不在你身边。” “没事,鸣蝉留在秋姐姐身边呢,秋姐姐好不容易睡一会儿,你别这么大声。”燕洛雪说道。 秦慕萧拉着她回到房中,吩咐家人搬来炭火,让燕洛雪暖暖身子。燕洛雪问道:“你见到临淄王了吗?他才走。” “才走?他,深夜来这里干什么?”秦慕萧直起了身子,拨弄着炭火的手也停了下来。 “来祭奠师公师婆,还有,来向你示威,说你们之间的争斗才开始。”燕洛雪声音几不可闻。 “争什么?天下,还是你?”秦慕萧问道。 燕洛雪没有回答,她无法回答,也不愿回答。她从来就没有对临淄王动心,就如同秦珍儿对孟久襄没有真正动心一样。她的心只有一颗,不能被劈成两半。 秦慕萧迎着她有些晦涩的目光,心中暗自气恼,但面上却不露,他站了起来,把她抱了起来,放到床上,说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临淄王就要成为西秦国的驸马爷,他也就是口头上占些便宜,以后让鸣蝉天天跟着你,不要让临淄王近身,记住没?” 最后一句还是很有威严,燕洛雪点了点头,秦慕萧放下床帐,转身出了门。燕洛雪立刻下了床,划上了门栓。刚要离开的秦慕萧听见动静,脚步顿了一下,心中纳闷,“雪儿在怕什么?” ﹌﹌﹌﹌﹌﹌﹌﹌﹌﹌﹌﹌﹌﹌﹌﹌﹌﹌﹌﹌﹌ 三日已过,天机老人和秋婆婆出殡,被葬在了咸安城外公孙家的祖坟之内。秦慕萧等人回到府中,见宫中太监前来传旨,命令秦慕萧、燕洛雪、秋月怜和燕重恩四人进宫。 四人来到大成殿,见周化风立在殿内,正和西秦武帝秦柯商议着什么,一见秦慕萧进来,周化风忙向秦慕萧施礼。 秦柯说道:“太子来得正好,周卿接得了北地边关的书信,说自北燕国被灭之后,北地异族间就争斗不断,建议西秦国发兵前去平乱,你意下如何?” 秦慕萧看了一眼燕重恩,回道:“自然此时出兵正好。南凤国刚吃了亏,短时间不可能再长途兴兵,而东齐国临淄王身份暴露,内乱渐起,应该是无暇北顾,西秦国此时出兵,定可一举破虏。” “何人为将?”秦柯问道。 “可命黄齐为帅,宋千里辅之。”秦慕萧说道。 燕重恩有些急,他跨步站到了殿中央,跪了下去,“重恩国破家亡,诚心归附西秦国,只求报仇雪恨,请皇上与殿下让我随军出征,哪怕是做马前卒,燕重恩亦是心甘情愿。” 秦柯说道:“四皇子报仇心切,难免冒进,且既为北燕旧臣,恐难以调度西秦国将领,故而还是请四皇子稍安勿躁。“ “这世上再无四皇子,重恩此生只求报仇,报仇后立即归祖地,为父皇母后守陵,皇上不肯让重恩出征,可是担忧重恩会借机复国?重恩在此立誓,若重恩有一丝一毫那样的想法,就让重恩死无葬身之地。”燕重恩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燕洛雪看着高高在上的秦柯,还有站在一旁沉吟着地秦慕萧,知道他们终究顾虑燕重恩的身份,燕重恩归北燕,振臂一呼,北燕忠于燕熙的旧臣自然会向之靠拢,若燕重恩有心,复国是理所当然之事,但若助其复国,他日西秦国又将腹背受敌,终不免再酿祸端。 她欲言又止,秦慕萧目光严厉,看着她,她抿紧了嘴唇。她知道秦慕萧不希望她干预此事,担心秦柯会对她留下干预政事的印象,可是也不能让四叔就这么跪着啊。 秦柯没有让燕重恩起身,只是突然问道:“朕听说朕之舅母在临终前将清江郡主许配给了你,这事可属实?” 燕重恩有些讶异,不由抬起头,看着面容严厉的秦柯,又看了一眼有些气急却不敢发作的秋月怜,回道:“是,但重恩认为那只是秋姑娘孝心之举,做不得数。” “长辈之命,怎可违背,虽说清江郡主有孝在身,但孤苦伶仃,无人怜惜,你既然答应了此事,怎么能找借口反悔,你若在三日内与清江郡主定下亲事,朕便命你随军出征,收复北燕旧部,到时论功行赏,什么都好说了。”秦柯语出惊人,镇住了燕重恩。 秋月怜扑通跪在地上,口尊皇上,期期艾艾说道:“爷爷奶奶尸骨未寒,怎么敢在此时就谈婚论嫁,请皇上收回成命。” 秦柯问道:“清江郡主想让你爷爷奶奶死不瞑目吗?放眼天 舞魅君心第32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天下,何人能如燕重恩一样磊落,朕看,舅母的眼光很好,你就莫再矜持。” 秦柯不理秋月怜,只看着燕重恩,燕重恩看着冲他摇头的秋月怜,说道:“重恩仰慕秋姑娘很久了,能得秋姑娘终身相伴,重恩自然千愿万愿,只是若用这事来交换,对秋姑娘不公,所以,重恩不能回答皇上。” 秦柯面露遗憾,看向秦慕萧。秋月怜见秦慕萧眼神似乎也流露出遗憾,心中剧痛,对她逼婚吗?怕她纠缠吗?还是安排她在燕重恩身边牵制? 秋月怜对着秦柯叩首,说道:“让皇上为难,是月怜的不是,只是月怜是太子殿下的属下,婚事自然也需要他的同意。” 秋月怜盈盈目光看着秦慕萧,秦慕萧叹了一口气,说道:“姐姐,你这又是何苦,你若是不愿,我绝不逼你同意,这就是我的意见,你满意了吗?” 不逼迫?秋月怜看着旁边的燕洛雪,留在这里也只是像看着天边的明月,徒增伤感,若能为他解决难题,也算对他表达了情意,只会更使他念起她时心怀感激,不是吗?既然如此,随他心愿好了。 秋月怜说道:“可这样一来,你不是要叫我四婶吗?” 秦慕萧没说话,秦柯脸黑了下来,他望着燕重恩,燕重恩只看着秋月怜,有些惊喜,问道:“秋姑娘这是同意了?” 秋月怜咬咬牙,说道:“不,我不要定亲,我要直接与你成亲,随你一同出征。” 这真是大出秦慕萧意料,可燕洛雪却在秋月怜眼泪滑落之际,明白了秋月怜对秦慕萧的深深眷恋。她有些不敢面对秋月怜,而秋月怜却不可不肯放过她,出了大殿后,秋月怜走到她身边,说道:“这回你放心了吗?我会去远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燕洛雪听了,站下,回身,对着她,扬起头,说道:“你若是这样,就不要走,你这样,对我的四叔不公平。” 秋月怜一时无语,燕重恩走到近前,说道:“雪儿,今后她就是你四婶,不要再你啊,我的。” “她是太子妃,有什么不敢?”秋月怜说。 见四叔似乎浑然不介意秋月怜心有所属,燕洛雪脱口问道:“四叔,你真地觉得自己可以得到秋姐姐的芳心?” 秋月怜和燕重恩都有些窘,没料到燕洛雪会直接发问,燕洛雪又问道:“四叔何以这么自信?洛雪长久以来一直有个疑问,上次秋姐姐去北燕,四叔就与秋姐姐通了心意了吗?” 燕重恩正要回答,秋月怜扯住他的袖子,叫道:“住嘴” 燕洛雪一见,秋月怜对燕重恩颐气指使,而燕重恩泰然受之,看来秋月怜对燕重恩也不是绝对的厌烦,她心中沉重之感略去,慢慢转身,不再理会他们,径直出了宫门,说道:“回东宫。” 秋月怜在后面跺跺脚,燕洛雪此举分明是把她推给了燕重恩,让燕重恩带秋月怜回宁王府嘛。 ﹌﹌﹌﹌﹌﹌﹌﹌﹌﹌﹌﹌﹌ 燕洛雪的软轿接近东宫,属下禀告,说东宫门前站着一人,燕洛雪让人落了轿,从轿中钻出,见临淄王身穿常服,手拿折扇,神态悠闲,见她从轿中下来,便迎了上去,拱手见礼,说道:“东齐临淄王见过太子妃娘娘。” 燕洛雪有些后悔没有等秦慕萧一块儿回来,但她哪里料到临淄王会对她的行踪了若指掌。燕洛雪戒备地看着临淄王说道:“王爷前来,所为何事?” 临淄王笑道:“这就是太子妃的待客之道吗?” 燕洛雪侧身,对着临淄王摆了个手势:“临淄王请进。” 临淄王收了折扇,举步迈进了东宫大门,燕洛雪轻声吩咐宫人去请秦慕萧速归。 燕洛雪在正殿坐下,看着悠闲品着香茶的临淄王,也不发问。临淄王将茶一盏盏饮尽,放下茶盏,看着站在燕洛雪身边的鸣蝉,说道:“此茶甚好?烦劳这位姑娘为本王再沏一壶。” 鸣蝉看向燕洛雪,燕洛雪点点头,还能怎样,总不能表现出惧怕,就不信他敢在东宫胡来。 临淄王注视着鸣蝉远去,说道:“本王亲自前来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前去赴宴,本王要宴请西秦国的国丈孟缘,还请太子爷亲自引见。” 燕洛雪不解问道:“王爷没有得到法力,就想要笼络孟家吗?既然如此,何须太子引见,你与孟缘是血亲,只要你在孟缘面前一站,孟缘自会与你见面,即便不敢当面相认,必也会暗通消息,何故来此作态?” “太子妃所言极是,但我自是要撇清嫌疑,还有谁能为我做出保证呢?太子和太子妃莅临,自然不会说东齐国临淄王有意挑拨之类的,难道我说的不对?”临淄王反问,“还是太子妃心里怕了我,不太敢出现在我面前。” 燕洛雪避开临淄王暧昧眼神,说道:“王爷处于西秦,还是谨慎些为好,你已经被削夺了兵权,若再出什么差错,失去了西秦国驸马这个头衔,没了外援,你还有机会与你大哥齐远相争吗?” “太子妃看得透彻,替我担心吗?既然担心,就去赴宴瞧瞧,我究竟想干什么,不好吗?难道,你对孟家不好奇?为什么他们没有法力?为什么我娘要逃亡东齐国?为什么他们不懂咒语,而我却懂?” 燕洛雪摇了摇头,坚定说道:“那些,都与我无关,我不想知道。” 临淄王起身,站到燕洛雪面前,问道:“那,你想不想知道咒语究竟是什么?孟久襄的魂魄究竟在没在我身上?” 燕洛雪定在座位上,不敢动弹,临淄王的手伸向燕洛雪哆嗦的失了血色的唇,但他随即回身,坐回了椅中。 鸣蝉端茶进来,后面跟着隐着怒气的秦慕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一百一十三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秦慕萧故作惊讶,与临淄王见礼,临淄王亦是心照不宣,将来意直接说出,秦慕萧没有迟疑,满口应承,说道:“传孟家人才辈出,本宫正欲前去拜会,没想到王爷也有此意,倒省得本宫冒昧,王爷且回五华阁,明晚本宫及太子妃必会引孟国丈前去赴宴。” 临淄王站起,欣然告辞,并没有再看燕洛雪,秦慕萧送客回来,见燕洛雪恹恹不快,说道:“孟家在朝中举足轻重,不去接触绝不可能,他既然用此作借口,我们当然要顺水推舟,而且父皇对孟家态度很是暧昧,我正觉得奇怪。” “你去你的,我不想去。”燕洛雪说道,“我去宁王府呆着,去陪着秋姐姐,帮他们准备准备。” “哪里需要你,再说,你还是不去的好,姐姐她喜怒无常,一个心情不好,你便要吃苦头。”秦慕萧似乎没有任何不快,牵着她的手,向后面寝殿走去。 “你真地觉得这样对秋姐姐最好?我这样是不是很自私?”燕洛雪问道。 “自私的是我,是我不能给你任何后悔的借口,我怎么还能犯凤长天当年犯过的错误?”秦慕萧深沉说道,“至于姐姐,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把她留在身边,你就不要自责了。” 燕洛雪还要说什么,秦慕萧沉静望着她,突然说道:“这几也没歇息好,我让鸣蝉为你放好了水,你去洗洗,好好歇息。” 秦慕萧的目光中有着异乎寻常的坚持,燕洛雪霎时明白了秦慕萧的用意,她心头有些燥热,不禁觉得有些别扭,垂了眼眸不语,默默随着秦慕萧进了寝殿,来带寝殿内侧为太子和太子妃专门的浴室。 鸣蝉正侯在那里,宫女们将水一桶桶倒入池中,池水上飘着红色花瓣,燕洛雪有些晕眩,扶住了池沿儿,秦慕萧对着宫女挥挥手,宫女们出去了,浴室中,只留下了秦慕萧和燕洛雪。 秦慕萧将外衣解下,只着雪白里衣,坐在燕洛雪面前,问道:“你还是没准备好?” 燕洛雪望着秦慕萧,说道:“是你,没有准备好才对,你这样急,不就是因为临淄王吗?” “是是这样没错,但我也确实不想再等了,我再等下去就快变成圣人了,就因为怕吓着你,而辛辛苦苦忍着,你却浑然不在意,每日只把临淄王啊,孟久襄啊放在心上,你成日想他们干什么?难道他们还有机会?”秦慕萧捏着燕洛雪的肩膀,低声喊道,有些不甘,有些羞恼。 燕洛雪没有挣扎,她伸手去摸秦慕萧微微发红的俊脸,说道:“你不也是这样,你若不在意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急?师公师婆刚刚……” 燕洛雪的话让秦慕萧将燕洛雪揽入怀里,“师公师婆希望我们成为真正的夫妻,我们这样子不上不下下不了决心,才会让他们在地下都不安宁。” 燕洛雪心中酸楚,是啊,师公师婆的心情和她爹娘是一样的。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她已经是秦慕萧的妻,她这个妻真是磨人,秦慕萧这个丈夫的确是很委屈。 但,那也不需要两人共洗鸳鸯浴吧。燕洛雪推开秦慕萧,说道:“你先出去。” 秦慕萧不动,黑眸笑着凝睇燕洛雪,燕洛雪喊道:“快出去” 秦慕萧松开她,站起身,走向浴室大门。燕洛雪舒了口气,将自己的第一个盘扣解开,却一下浑身僵在那里,秦慕萧的双手自后背伸过来,将她抱住,燕洛雪脸儿发烫。秦慕萧带着她半倚在池沿儿上,替她将衣衫尽数除下,然后抱着她进入温热的池水中。 秦慕萧的呼吸有些重,动作是刻意的迟缓,他轻撩着水,洒在燕洛雪光滑的背脊之上,燕洛雪始终不敢睁眼,也不敢说话,就怕自己的一睁眼,一说话,就暴露自己内心的欲望。可是,秦慕萧却想将这种甜蜜的折磨无限延长,他一下一下撩着水,都不用手去碰触燕洛雪的身体。 燕洛雪的嗓子都快被烧干,她恨不能转身质问秦慕萧究竟在磨蹭什么?秦慕萧低声笑了,说道:“雪儿,你说这次会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燕洛雪一咬牙,转过身,撩起一捧水,扬向秦慕萧的脸,说道:“会我就会” 秦慕萧伸手,抹了一把湿湿的脸,将要逃开的燕洛雪拉住,拉近,两人的身子终于贴近,秦慕萧低头,深深吻着燕洛雪,燕洛雪回应着,将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秦慕萧抬起头,语调不稳说道:“我抱你回房。” 燕洛雪紧闭眼,自是默许的意思,秦慕萧轻声一笑,将燕洛雪身子慢慢擦拭,然后抱回前寝殿,放在那张还没有来得及享受的婚床上,他站在床边,静静看着攥紧手的燕洛雪,燕洛雪心里别提多气,她现在有些觉悟,秦慕萧这个小人在报复她她扯了被子,盖在身上,睁开眼,坐了起来,叫道:“你到底要怎样?” 秦慕萧一笑,“自然娘子得同意,为夫才可以上床。” 燕洛雪慢慢浮现笑容,说道:“那就算了,我听见脚步声了,应该是鸣蝉吧?” 这话立刻让秦慕萧跳上床,俯身将她推倒,堵住了她发笑的嘴,燕洛雪心中悸动,她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秦慕萧情急之下哪还顾得了许多? 但秦慕萧虽急迫,动作却温柔异常,那双由于练武的双手轻轻拂过她的肌肤,放在了燕洛雪怦怦跳动的心上,他垂了头,将脸贴近,燕洛雪扭过头,秦慕萧吻上了了她的泛红的前胸,秦慕萧的如丝发缕滑过,撩拨起燕洛雪内心的火热,她的身子不由自主迎向秦慕萧带着凉意的身躯。 秦慕萧停下了,他喘吁吁望着殿门,殿外的确传来了脚步声?他回过头望着已经啼笑皆非的燕洛雪,说道:“你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燕洛雪伸手去推秦慕萧,秦慕萧不动,就维持着那令人流鼻血的姿势,他嘴角噙着一丝邪佞笑意,说道:“就是天大的事,也得等我圆了房再说。” 说完,他身子向前挺去,燕洛雪的呼痛声被秦慕萧含在了嘴里。秦慕萧抬头,见燕洛雪晶亮眼眸上逐渐多了一层水雾,他哑声说道:“这样,你,就再也别想逃了。” 殿外传来周善文的喊声:“太子殿下,属下有要事禀告。” 秦慕萧粗声吼道:“去前殿等” 燕洛雪说道:“你将来会是个昏君。” “是吗?你喜欢为夫做昏君。”秦慕萧笑道,“为夫只为你做昏君。” 燕洛雪沉沦在秦慕萧织就的温柔的网中,随着秦慕萧沉溺在那抵死的缠绵中,她的眼前是迷蒙一片,耳边是他们急促的呼吸与呻吟,而心中听清了秦慕萧的低语,他说道:“你是我的妻,生生世世都是” 周善文一等便是等到了次日日上栏杆。 秦慕萧和燕洛雪本就疲倦,而两人又如狂风暴雨般,燕洛雪在秦慕萧怀中倦极而眠,而秦慕萧哪里舍得离开这种温馨,也沉沉入睡,等到二人腹中饥饿,睁开眼睛,才知何谓芙蓉帐暖度宵,不约而同红了脸颊,都不敢看向对方。 秦慕萧的手探向燕洛雪,燕洛雪背过了身子,秦慕萧直接搂过她,问道:“你还好吧?” 燕洛雪说道:“你还不起床,你让周善文等到什么时候?” “一宿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秦慕萧说道,燕洛雪回身,嗔道:“你还真想做昏君啊?我可不想做那个使得君王不早朝的杨贵妃?” “杨贵妃?就是你教你爹的那首诗中提到的杨玉环?”秦慕萧问到。 “对,你快起来,我也饿了。”燕洛雪说道。 秦慕萧道声遵命,下了床,穿了衣服,说道:“为夫去见周善文,让鸣蝉进来服侍你穿衣。” 燕洛雪静静躺在床上,懒懒不爱起身,不知为什么,心中莫名安定了下来。女人真是奇怪确实,她对秦慕萧,有了实质上的归属感,她再不需要患得患失,她是秦慕萧的妻,不需要再考虑自己是哪国人,也不用再考虑临淄王对她究竟又没有情义,那是他的事,她已为,实实在在,而不是名义上的了。 燕洛雪心中暗叹,临淄王若对她真正有情,恐怕没有料到自己的纠缠会加速了秦慕萧对她的索求与占有吧,他更不会料到,他与孟久襄的渊源,更让她对他心生恐惧,从而放弃了矜持,对于临淄王,燕洛雪没有歉意,只是临淄王如孩子般伏在惠昌公主怀里哽咽的情景,叫她难以忍受,难以忍受到不想再次见到他孤寂心死的眼神。 燕洛雪起身,穿衣,下床,腿间细微的刺痛和腰间的酸提醒着她昨日的狂野,燕洛雪摇摇头,这身体才十六岁呢。她披了衣,向浴室走去,见四名宫女已经放好了水,显然秦慕萧已作了吩咐,他真是体贴,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 秦慕萧来到前殿,见周善文来来回回踱步,神态疲倦,不由问道:“难道你真一宿没睡等在这里?” 周善文愣愣回答:“属下自然唯太子殿下命令是从。殿下,那个如烟姑娘与平南王偷偷见面了,但,不知为何,在回客栈的途中,被人杀了,挂在了一座酒楼前。” 秦慕萧沉吟半晌,问道:“平南王可有什么反应?” “怪就怪在这里,他竟然明目张胆将如烟姑娘的尸体给收了,还进行了祭拜,说如烟姑娘是为他而死的,是有人想要杀他,却误杀了如烟姑娘。”周善文说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闲庭信步寂无声 第一百一十四章 闲庭信步寂无声 秦慕萧面上并无太多惊讶,只说道:“如烟被杀,说明他们已经等不及了,平南王清楚清江坊被剿杀,更清楚自己被监视,还敢和如烟见面,可见他是刻意而为之,如烟被杀,应是他们的第一步棋,平南王的话显然是说给世人听,意在博取世人的同情,是在诋毁当今皇上无容人的雅量,为下一步做托辞,用心险恶。” “那属下怎么办?只是继续监视?”周善文问道。 “那怎么可以?人家都提出抗议了,我们怎么还能仗势欺人?叫大家都撤了吧。”秦慕萧挑眉说道。 “撤了?”周善文不解。 “对,都撤了,才好方便他行动,我们才好顺藤摸瓜,找出他究竟是依靠了哪个内鬼。”秦慕萧心情愉悦,说道。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周善文心领神会,兴冲冲就要转身,秦慕萧拦住了他。 “你,还要去一趟宁王府,就说本宫相请,请清江郡主过府一叙。”秦慕萧吩咐道。 周善文答应一声,匆匆去了,秦慕萧一扭头,看见鸣蝉站在一边,他说道:“你不服侍太子妃,来前殿做什么?” 鸣蝉屈身一礼:“我是想,我是想告诉殿下,太子妃已经起床了,膳食已经摆好了。” “是这样?你是来看看周善文的吧,他在这里等了一宿,你还没看够吗?”秦慕萧笑道。 “殿下今日春风得意了,便不顾属下了吗?”鸣蝉见他喜形于色,胆子大了起来。 “哦,你这是在怪我拆散鸳鸯了,好说,一会儿周善文还会回来,本宫对他说,东宫不留怨女,让他痛快娶你过门,如何?”秦慕萧边向寝殿方向走,边逗着涨红脸的鸣蝉。 鸣蝉虽羞涩,但却没有反驳,可见心底确是希望如此,也对,周善文是周伯的独子,周伯也一定希望他二人早日成亲。 秦慕萧进入殿中,见燕洛雪鬓发挽起,俨然小妇人,心里划过柔情,过来,坐到她身边,说道:“雪儿这样子,更是撩人,你如此秀色可餐,为夫如何吃得下这桌上俗物?” 燕洛雪见他鸣蝉还在身边,他就说些疯话,便有些恼,她伸手拿了筷子,说道:“夫君是仙,可以以花露为食,我确实大俗人,只配吃这些俗物,就不陪夫君了。” 说着,燕洛雪夹起了一块松软的芙蓉饼,放在嘴里,又喝了什锦粥。秦慕萧微笑着,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其实,燕洛雪哪里吃得下,被一个人目不转睛盯着,她怎么吃得香?她忍无可忍,说道:“你有完没完?” 秦慕萧说道:“鸣蝉,你下去沏壶茶来。”一句话支走了鸣蝉。 “这回就不会羞了,你吃完了,来喂我吧。”秦慕萧语出惊人。 燕洛雪知道秦慕萧表面上冷冷清清,骨子里甚是调皮,疯起来百无禁忌,她的性子却是拘谨多于活泼,逗她发火,是秦慕萧一大乐趣,偏不如他的意。燕洛雪温顺地端了粥,拿起银勺,舀了一口,喂到秦慕萧嘴边,秦慕萧坦然吃下,一碗粥很快吃净,眼神已不是逗弄。 燕洛雪心有所感,秦慕萧从没有得到过如此关爱吧,所以一直期盼她能够让他有所依恋吧。她不禁也收了作戏的心,两人间含情脉脉,都不想说话,怕破坏这种温馨。 “怎么,急匆匆叫我过来,就是让我来欣赏太子爷和太子妃的恩爱情浓?”秋月怜的声音打破了这魔障,燕洛雪羞得惊跳着站了起来,慌乱着向秋月联和后面的四叔燕重恩见礼。 秦慕萧却一派从容,叫人将膳食桌撤下,请秋月怜和燕重恩坐下,说道:“今晚,临淄王要在五华阁设宴,招待孟缘,烦劳二位前去请平南王,务必使他也前去赴宴。” “你为什么不去?”秋月怜问道,她话一出口,已觉不对,忙又说道:“太子殿下对平南王比我熟悉,不是吗?” “姐姐说得极对,但他是你的亲爹,你自然应该让他见一见你未来的夫婿,听听他有何看法,以免他日后有微词。”秦慕萧对秋月怜的冒犯并没有在意。 但他的话却像刀子一样扎在了秋月怜的心上,秋月怜说道:“你怕他为此闹事吗?” 秦慕萧抿嘴乐了一下,“姐姐,我从始自终都当你是我姐姐,我顾及的是你,不是他,至于他,我只是怕他不闹事。” 燕重恩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惊讶地看着秋月怜,秋月怜抬眸,认真说道:“你这么说,说明你没有忘记我娘,我不求别的,只求能让他日后跪在我娘坟前忏悔。” “这是自然,他是你爹,若他尚知忏悔,我会留他一命。”秦慕萧云淡风轻,谈论着平南王的生死。秋月怜心中一阵悲凉,是啊,从一开始,两人的身份就决定了两人绝无可能,秦慕萧的直觉是对的,而她,陷入自己臆想出来的粉色的梦中太深了,至今还不愿醒来,谁能让她醒来?燕重恩吗? “若他反对要如何?”秋月怜问道。 “反对?他不会反对他自会认为是上天来帮助他,四叔你要流露出凭借西秦国复国的意思,但要含蓄,来探探他反应如何。”秦慕萧说道,说话时眼睛看向燕洛雪。 燕洛雪扭过了头,心中五味杂陈,这不正是自己当日对天机师公所言吗?“天机师公,你可曾想到我一时戏言,竟一语成真?我天生就是个阴狠的女人?” 燕洛雪神游物外,连秋月怜和燕重恩告辞而去都不知道,等回过神,秦慕萧正攥疼了她的手,“又在想谁?”秦慕萧问道,眼中闪着火苗。 “想我自己,我是不是狠毒女人?”燕洛雪问道,“明知道秋姐姐喜欢你,只求留在你身边,却还希望她离得远远的;明知道平南王是秋姐姐亲爹,却还提出那样的建议;明知道秋姐姐不爱我四叔,我却不想阻止这件事,我是不是天生就是个嫉妒女人?秦珍儿不就是吗,要不然也不会被人蒙骗,枉送性命?” 秦慕萧听她问得如此认真,便也作势认真回答:“你知道就好,秦珍儿狠心误会凤长天,死在凤长天面前,你狠心举棋不定,让我备受折磨。” 燕洛雪脸色变了,秦慕萧促狭一笑:“那又怎么样呢,我就是不能松开你的手,我从来没有迟疑过,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没有迟疑,我也不会让你迟疑,现在,你完完整整是我的了,你可以对除我以外的任何人狠毒。” 明显不怀好意,明显挑唆,除他以外?对谁啊?燕洛雪眯起眼眸,斜睨着,不自知她这样子媚态横生,秦慕萧的呼吸有些重了,将她搂进怀里,就对她亲了过来,燕洛雪举起手臂,狠了心肠,笑道:“你还没有漱口。” 气氛立时被破坏殆尽,秦慕萧心有不甘,但还是笑着松开了她,说道:“你也就会这招儿,今日就先饶了你,我带你到其他宫中拜会一下,会一会宫中那些女人,尤其是吉祥公主秦慕霜,最好说动她前去赴临淄王的宴。” 秦慕萧天生王者,什么都了然于胸,短短时间,便将朝中情形摸了个大概,宫中之人也一一查实,想必秦柯会为他大开方便之门,一则给秦昭施压,二则也确是助其积聚势力,胡皇后应是站到了秦慕萧一边,她无皇子,又有把柄握在秦柯手中,不会再兴什么风浪,上次救自己的娘亲荣华公主听说正是胡皇后鼎力相助。 那么孟家呢?真地很难说。临淄王这晚宴设得确实是好,燕洛雪打定主意,要探一探孟家的底,他们是支持秦昭呢?还是秦慕萧? ﹌﹌﹌﹌﹌﹌﹌﹌﹌﹌﹌﹌﹌﹌﹌﹌﹌﹌﹌﹌﹌ 由于燕洛雪身份特殊,虽被立为太子妃很久了,但还没有正式见过西秦武帝宫中的女人,以前尚有托辞,现已归京,若不去觐见太后和皇后,也说不过去。 燕洛雪穿上了厚重的太子妃礼服,随秦慕萧去齐太后所在的永寿宫,秦慕萧知道礼服不舒服,特意让鸣蝉为燕洛雪拿了一套轻便宫装,燕洛雪心中甜蜜,嘴上却说:“这样子落在别人眼里,不会说我恃宠而骄吗?” “是本宫娇你,管他们说什么。”秦慕萧淡然一笑,带着燕洛雪坐进轿中。 燕洛雪一出轿门,便享受到了万众瞩目的待遇,永寿宫的宫门打开,宫女们衣着虽素淡但很光鲜,都伸长了脖颈,向秦慕萧和燕洛雪好奇看过来。秦慕萧俊目扫了过去,宫女们都脸红红心跳,低垂了头。 燕洛雪悄声说道:“这宫中真是花团锦簇,万紫千红” “怎么啦,怕你这朵小杏花不起眼吗?放心,本宫不喜艳丽。”秦慕萧笑道。 却不知,秦慕萧浅浅笑意,让众宫女的芳心更是扑通扑通跳不停,都忘了向里面通报,还是殿内人向外探望,见秦慕萧和燕洛雪已进了宫门,方做了禀告。 进了殿门,燕洛雪和秦慕萧来到齐太后面前,行大礼参拜,齐太后忙命人扶起二人,二人又向胡皇后见礼,胡皇后看着燕洛雪的容颜,眼神有些苦涩,她幽幽说道:“你真地很像你母亲亲。” “是啊,哀家远远见了,就如同见了荣华公主又回来了,若论起来,你倒是我的外孙女呢。”齐太后说道。 “荣华公主哪里还记得您呢?前阵子听说就来了西秦国,却连面都没漏。”一道娇怯怯的声音响起,说出的话却刻薄得很。 燕洛雪抬眸看去,一宫妃秀发如云,长相俊俏娇柔,眼神却显轻佻,看装束应是孟贵妃。果然,胡皇后说道:“巧嫣妹妹提那些干什么,让小辈笑话。” 燕洛雪忙向她见礼,孟巧嫣孟贵妃只是略作敷衍,看得胡皇后和齐太后皱起了眉,却不好发作。 秦柯心有所属,刻意清心寡欲,妃嫔并不多,胡皇后为他们一一引见。这时,宫人通报,说秦昭的三个儿子还有吉祥公主前来向太后请安,燕洛雪与秦慕萧相视一眼,秦昭的三个儿子也来了,会有什么好戏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无情最是帝王家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无情最是帝王家 秦慕霜身着淡雅的蓝色宫装,走在前面,端丽可人,秀发垂腰,眉如远山,眼眸清亮,唇若桃红,长相与秦慕萧有着几分相似,但多肖母胡皇后。 秦慕霜年长于秦慕萧,但秦慕萧为太子,所以秦慕霜不等秦慕萧和燕洛雪对她见礼,见过太后母后之后,就直接对着秦慕萧和燕洛雪一拜:“慕霜见过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秦慕萧和燕洛雪忙还礼,秦慕萧说道:“皇姐来得正好,雪儿初来宫中,诸事都不熟悉,正想请皇姐帮忙指点一番。” “慕霜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秦慕霜爽快回答,但还是瞥了一眼胡皇后。 胡皇后点头:“这是应当的。” 燕洛雪谢道:“如此先行谢过,待会儿请皇姐带洛雪逛一逛御花园,听说御花园在冬日里也别有风味,是吗?” 秦慕霜没有作答,孟贵妃掩嘴一笑:“太子妃倒是熟悉,是你母亲和你说的吗?” 胡皇后和齐太后脸色愈加难看,孟贵妃只做不知,燕洛雪镇静回答:“回贵妃娘娘的话,我娘从不和洛雪提及西秦国任何事,御花园是前些时日父皇派了几人教导洛雪时提的,贵妃娘娘很想念我娘吗,若哪日我娘来看洛雪,洛雪必会告知贵妃娘娘对她的思念之情。” 孟贵妃又一笑,但已是尴尬之极,悻悻不再开口。 平南王秦昭的三个儿子秦慕英,秦慕杰,秦慕晖上前见礼,并说道:“父王日前受了惊吓,卧病在床,故而特命孙儿三人前来问安。” “受了惊吓?”齐太后睁大了有些昏花的眼。 胡皇后和孟贵妃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胡皇后问道:“为了何事?病得重不重?可请了太医?” 秦慕英回道:“也没什么要紧,不过是因为一个见过面的青楼女子被杀了,便吓着了,不敢出门,嚷着有人要害他,孙儿担心,父王因母妃之故,多年郁郁寡欢,突然受到刺激,也生了和母妃一样的病症?” “这如何是好?皇上可知道了?”齐太后问道,“皇后,皇上可提及此事?” “不曾,皇上定然是不知道。”胡皇后摇着头。 “什么事朕不知道?”殿外传来了西秦武帝秦柯的声音。 秦柯进殿,众人起身见礼,秦柯摆手示意平身,便向齐太后问安,齐太后忙将秦昭的情况说了一遍,秦柯说道:“我已遣了御医前去诊治,母后切不可为此忧心。” 秦昭的三个儿子跪谢,秦柯说道:“你们回府要好好照顾你们父王母妃,如今实事动荡,若战事起,朕还指望你们父子统兵上阵。” 秦昭的三个儿子答应着告退出去,燕洛雪看着秦柯端出的假面孔,不禁为秦柯感到悲哀,秦柯这皇上当地可是太不顺心,明知道秦昭的反心,却还要虚与蛇尾。 这秦昭倒会混淆视听,该不会是想装疯卖傻,来迷惑秦柯和秦慕萧吧,可笑愚蠢若不是这个目的,那会是什么呢?争取齐太后,齐太后并不干政啊,他巴巴派来三个儿子,弄出这么大动静,做给谁看呢? 燕洛雪低头瞬间,却见孟贵妃痴迷地看着秦柯,露出娇羞,她站起,对着秦柯盈盈一拜,说道:“皇上,臣妾昨日为皇上取来了皇上想要的书籍,皇上要去看吗?”这是在邀请秦柯呢 秦柯一笑,“这是自然,爱妃有心了。” 孟贵妃翩然转身,欲回身落座,可不知为何,突然脸色发白,身子摇晃,秦柯忙过去扶住了,孟贵妃脸上满是虚汗。秦柯说道:“传御医到永寿宫的偏殿。” 他将孟贵妃抱起,径直去了偏殿,胡皇后眼神黯然,其他宫妃见了纷纷欲告辞,被秦柯拦下,让她们在偏殿外等候。 御医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不到一个时辰,喜讯传遍宫中各个角落,孟巧嫣孟贵妃怀上了龙种。 齐太后听了长舒一口气,随即喜上眉梢;而胡皇后面如死灰,就差没有落泪,燕洛雪站在她身旁,扶住了她要倒地的颤抖的身体,她看了燕洛雪一眼,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胡皇后说完,转身就要离开永寿宫,这是秦柯正好出了偏殿,叫住了胡皇后,秦柯说道:“皇后这是要为巧嫣准备贺礼吗?朕正好也要为她准备,就和皇后一道走吧。” 秦柯上前握住了胡皇后的手,胡皇后有些木然,秦柯低声在胡皇后耳边说道:“你不是很清楚吗?那不是朕的本意。” 而燕洛雪因为担心,就站在胡皇后的身边,秦柯声音虽轻,但她好歹练过武功,所以听得清清楚楚。她不禁倒退了一步,靠在了秦慕萧身上。秦柯阴寒目光别有心机地看向秦慕萧。说道:“皇后,巧嫣送我们一份大礼,我们也不能太寒酸。” 秦柯拉着胡皇后离开了永寿宫,那些宫妃纷纷向孟贵妃祝贺,孟贵妃脸上喜气洋洋,嘴角都要扯到了眼角。燕洛雪和秦慕萧告辞出来,后面跟着秦慕霜。 秦慕霜不愧是一国的长公主,母后伤情,她心知肚明,都没有上前安慰,可见深谙宫中生存之道。这样一个女子要嫁给那个好恶难辨的临淄王,会怎样呢?她,会喜欢上临淄王吗? 途中,秦柯身边的太监传旨,叫走了有些神不守色的秦慕萧,秦慕霜带着燕洛雪来到御花园,御花园中草木自是凋零,但灰白色的假山石旁也有些耐寒的的花在开放,秦慕霜揪下一朵枇杷花,转身看着燕洛雪,说道:“太子妃有何话不妨直说。” 燕洛雪看着秦慕霜眼神凌厉,看着自己,便说道:“皇姐你这是何意?” “太子妃既然问了,那么慕霜就不客气了,慕霜是女子,生在皇家,天生就是颗棋子,身不由己,这,慕霜早已认命,可慕霜却不能允许自己在出嫁后,还要受人摆布,受人算计,所以,若太子妃想要慕霜监视未来的夫君,慕霜实难从命。”秦慕霜直言不讳。 “皇姐,你误会了。”燕洛雪慢慢说道,“洛雪和太子殿下都没有要利用皇姐的意思,只是,因机缘与东齐国的临淄王打过数次交道,今晚,临淄王要在五华阁设宴,宴请孟国丈,邀太子殿下与洛雪作陪,洛雪恐不自在,想邀皇姐同去。” “慕霜既未受邀,怎可冒然前去。”秦慕霜摇头。 “皇姐对未来的夫君难道不好奇吗?皇姐若不去,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洛雪有一言,皇姐出嫁后须记着一件事,临淄王的眼睛很古怪,与他接触时,能避则避。”燕洛雪说道,同时暗叹自己的不厚道,事先泄临淄王的底,可谁让临淄王不断纠缠她呢。 “眼睛古怪?”秦慕霜问道,“太子妃和他很熟吗?对了,听说他一直装傻,留在宫中,前些日子才偷跑出宫,太子妃何时与他打了交道,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秦慕霜话里有话,燕洛雪淡然笑道:“皇姐难道没有听说过惠昌公主吗?他们长相极为相似。” 秦慕霜眼神有了犹豫,燕洛雪乘胜追击,“皇姐不想知道临淄王为何要宴请孟国丈?” 孟贵妃怀孕,若生下皇子,那胡敏的皇后地位岌岌可危,胡皇后一直无子,是朝廷大臣们所诟病的最大原因,在这个节骨眼儿,临淄王若勾结了孟缘,与孟家结成同盟,作为胡皇后的女儿,未来的临淄王王妃,会有好果子吃吗? 秦慕霜笑了,“你算准了我一定会去?” “洛雪是为皇姐担心,皇姐远嫁已令人惋叹,若还要夹缝中求生存,不是更让父皇愧疚?”燕洛雪拿出了秦柯这皇位来胁迫。 “好,就依太子妃,不过慕霜不便公开露面,就扮作太子妃的贴身侍女吧。”秦慕霜说道。 ﹌﹌﹌﹌﹌﹌﹌﹌﹌﹌﹌﹌﹌ 永福宫寝殿内,秦柯坐在书案后,胡皇后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秦柯叹了一口,站了起来,来到胡皇后面前,伸手抬起胡皇后的脸,强迫胡皇后正视他。胡皇后眼中有泪,终于说道:“我知道那孩子是你的。” “知道,还这样,你不知朕的苦心吗?”秦柯轻叹。 胡皇后轻推开秦柯,说道:“皇上,你怎么还犯当年的错呢?当年你为了皇位娶我,娶孟巧嫣,你痛苦了这么多年,如今,你又为了什么让孟巧嫣这个背叛你的女人怀上你的孩子?分化孟家与秦昭,是吗?可你想过没有,利用之后,剩下的是什么,是恨,是难以消除的恨当年我因为恨,不惜让自己的双手……” “皇后”秦柯阻止了胡皇后的话,有些话一旦出口,一切维持在冰封状态下的东西便会解冻,泛滥,他不想去碰触已经结痂的伤口。 “敏儿,宠幸孟巧嫣,开始于朕去北地之前,你说得对,朕的确是为了阿萧而利用孟巧嫣,孟巧嫣轻浮,野心大,朕便给她机会,在朕和秦昭之间,她会选谁呢?”秦柯幽幽说道。 秦柯苦涩的声音让胡皇后摇头:“她现在有了孩子,那么在她的孩子与秦昭之间,她会选择谁?以她的为人,她会千方百计弄一个男婴。” “敏儿真是聪明,可这样一来,秦昭会松手吗?不会,他们会狗咬狗,乱成一团。”秦柯低低说道。 “可是你呢?你的孩子怎么办,他不可怜吗?”胡皇后喊道,“难道,在你眼中,除了秦慕萧,别的都不是你的孩子?就因为你曾以为秦慕萧是她的孩子?” 寝殿静得有些渗人,胡皇后看见秦柯眼神冷酷,跪了下去:“臣妾死罪,皇上将我废掉吧。” 秦柯低身将她拽起,说道:“敏儿何必提那些旧事,朕心里虽然对她难以忘怀,但却从没想过再去夺取她,敏儿难道不明白吗?无论朕怎么做,皇后始终不肯原谅朕吗?” “是皇上始终不肯接纳敏儿才对。”胡皇后扑进秦柯怀里,泣不成声。 “敏儿,我早当你是亲人,无论你做什么,朕都不会怪你,朕的皇后只能是你,一直都会是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家家都有难念经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家家都有难念经 西秦国接待使臣的五华阁,彩灯高悬,烛火阑珊,临淄王齐隽身穿黑色镶金丝线的宽袖华服,站在五华阁前,迎接客人。燕洛雪和秦慕萧、秦慕霜到的时候,他正殷勤地孟国丈夫妻二人让进阁内。 临淄王走到他们身边,说道:“太子殿 01 舞魅君心第33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果然守信,孟国丈已经到了,这会儿定正在阁内发呆呢。 ” 秦慕萧扶着燕洛雪下车,听出临淄王语气中的不怀好意,说道:“王爷是未来额驸,孟国丈岂会不来,倒是王爷身处西秦皇都,行事需谨慎才好。” “太子殿下怕本王会丢西秦皇家的颜面吗?放心,丢也是丢东齐国的,与你西秦国何干?”临淄王收了嘴角那抹浅笑,淡淡说道。 正说话间,平南王秦昭的轿子到了,见到秦慕萧和燕洛雪,上前见礼,浑然没有所说的病态。秦慕萧说道:“日间见到三位兄长,说王爷受了惊吓,如今可大好了?” “不妨事,不妨事,蒙圣上之恩,御医一剂药,便让臣下了地,东齐临淄王相邀,怎能弗了其好意?”平南王微笑说道。 临淄王说道:“王爷屈尊前来,小王深感荣幸。” 跟着临淄王,几人进了五华阁。五华阁内,主位下两排几案分列,案上银筷著,琉璃盏,白瓷碟。孟国丈孟缘与平南王秦昭坐在左列二三席,孟缘的夫人坐在右侧次席,见到秦慕萧,孟缘与夫人忙站起下坐,向秦慕萧见礼。 秦慕萧左侧尊位坐下,而燕洛雪坐到右侧首席,扮作鸣蝉的秦慕霜站在了案旁。临淄王扫了一眼神情紧张的秦慕霜,对燕洛雪说道:“太子妃也太小瞧本王,难道五华阁内还找不出个侍候您的丫头吗?” 临淄王主位落座,端起酒盏,说道:“小王齐隽自来到西秦国,蒙太子殿下照拂,不胜感激,今又蒙太子殿下相帮,得见孟国丈与平南王爷,实乃三生有幸故今日之宴,一则谢恩,二则会友。” “言重王爷何须如此客套。”秦慕萧客气说道。 孟缘端起酒盏,手有些颤抖,酒酒水洒了出来,临淄王笑道:“国长如此激动,齐隽受宠若惊。” 孟缘沉默地将剩下的酒水饮尽,临淄王笑吟吟说道:“齐隽曾听说孟氏乃西秦大家,曾在咸安城郊外有祖宅,可是真的?” 孟缘没料到临淄王竟会直接提及孟家渊源,脸色阴晴不定,一时更不知如何作答,平南王秦昭说道:“王爷真是见多识广,那宅子有上千年了,虽近百年来无人居住,却也始终纤尘不染,甚是神奇,因我皇考不喜异端,便封了,王爷提及此宅子,莫非想要前去探访一番?” “封了?真是可惜不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可听说过此事?”临淄王突然偏头看向了燕洛雪。 燕洛雪淡然一笑:“本宫孤陋寡闻,从没听说过这等神奇之事,也历来不喜鬼怪乱神。” “是这样?太子妃为西秦皇家的神女,难道是徒有虚名吗?”临淄王笑着挑眉说道。 “王爷既对孟氏祖宅感兴趣,哪日本宫禀明父皇,带王爷前去就是。”秦慕萧淬了一小口酒,谦和道。 “多谢,只是主人未同意,齐隽怎好意思唐突?”临淄王眼望着一直喝着闷酒的孟缘说道。 孟夫人见自己的丈夫行为反常,忙打圆场:“不过是老宅,王爷既然想看,我们当然欢迎之至,说实话,那祖宅连我都没见过呢,若不是被封,我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 孟夫人说完,看向孟缘,见孟缘两眼发红,望着她,说道:“妇道人家,多说什么先皇既封了那园子,便不许后人看,若私自进园子,就是忤逆大罪,你想让我死吗?” 孟夫人吓得不敢言语,秦昭忙说道:“国丈大人何须斥责夫人,太子殿下都认为无不可,您老就不要认死理了。” “是啊,国丈您不必动怒,若您不首肯,齐隽万万不敢上门相扰。”临淄王垂下眼帘,但燕洛雪已清楚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怒。而秦慕霜呼吸明显一滞。 孟缘有些尴尬,端起酒盏,慢慢说道:“王爷有所不知,那祖宅不祥,下官的两个女儿都莫名死在那里,只因祖宅是先祖孟久襄故居,才没被拆毁,王爷贵体,怎可去那等阴邪之地。” 临淄王听了,打了个哈哈,端着酒盏起身,来到孟缘面前,问道:“国丈大人愈是这样说,本王愈是心痒难耐,再说,如今西秦国又有天神皇女保佑,何惧阴邪呢?还是祖宅中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丑事?” 临淄王最后说话时,嘴都贴在了孟缘的耳朵上,声音极轻,但任何人却都知道他在说什么,临淄王眸光在燕洛雪脸上扫过,对着她举起酒盏,“太子妃娘娘,本王说的可对?您身上责任重大啊” 孟缘原本因饮酒而涨红的脸血色尽褪,他指着临淄王,颤巍巍说道:“你真地,你真地是……” 孟缘话没说完,一头栽倒在了地下,孟夫人尖叫一声,扑了过去,呼天抢地直叫:“老爷,醒醒啊。” 秦慕萧走过去,蹲下探了探孟缘的呼吸,又诊了诊脉,说道:“不过是一时激动,应无大碍,王爷,国丈年事已高,您开玩笑也应有个限度,这下,要如何收场?” 临淄王遗憾耸肩,回身落座,说道:“本王改日登门致歉,可好?” 孟夫人不知就里,一头雾水,匆匆唤来了家人,将孟缘抬上车,而平南王秦昭则自告奋勇,要亲送国丈大人回府,临淄王的宴请不欢而散。这,让燕洛雪有些始料未及。 秦慕萧和燕洛雪自然也不能再留在五华阁,他们带着秦慕霜出五华阁,正要登车,临淄王叫住了他们,临淄王说道:“常言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改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求得可探访孟氏祖宅的圣旨,还望两位陪在下前往。” 秦慕萧将燕洛雪推进车内,走到临淄王身边,轻声道:“你,无论做什么,也是枉然,她是我的,生死都是,生生世世都是。” 说完,不理临淄王怒火中烧的眼神,直接上了车,更当着临淄王的面,将秦慕霜也拉上了车。 秦慕霜长舒一口气,叹道:“这临淄王真是不同凡响,若不是他与孟缘只间古里古怪,有可能伤害母后,慕霜还真想要结交一番。” 什么意思?燕洛雪挑眉,她问道:“结交?皇姐都要嫁给他了,怎么还用结交二字?” “慕霜还真要感谢二位,临淄王绝非慕霜能掌控之人,再说他的心,似乎在你身上啊。”秦慕霜看着燕洛雪的眼睛,幽幽说道,“这也是你叫慕霜来的原因吗?” 燕洛雪脸红了,临淄王对她纠缠,从来都是憎恶多于温情,燕洛雪虽知临淄王多半对自己有情却从不肯深思细想,更不会说出,而秦慕萧虽心知肚明但却绝口不提,哪曾想秦慕霜如此毫无遮拦直言不讳呢?这秦慕霜倒有着不输男儿的豪爽 “不是你想的那般。”燕洛雪垂眸说道,“他对我,另有目的,与孟家旧事有关,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知道,我们只是怕你吃亏,到时候没有退路。” “退路?你对他倒真是狠心,他就不配有人爱护他?”秦慕霜讥讽道,“你们真是冤家,互相算计。” 是啊,她在做什么啊?若不是她,秦慕霜就没可能真心爱上临淄王吗?临淄王就没可能真心对待秦慕霜吗?难道,她的潜意识中如此认定临淄王不会对秦慕霜动心吗? “他说我是他的仇人。”燕洛雪摇头,将杂念抛诸脑后,对秦慕霜说道:“皇姐有何打算?” 秦慕霜冷笑一声:“这个不劳挂心,慕霜自由长在深宫,见得多了,还怕应付不过来吗?你只记着欠我一个真正的驸马就行了,他日,我要谁,你须指婚给我。” 这话,是对秦慕萧的承诺,也是对秦慕萧的索取,但秦慕萧立刻点头,燕洛雪暗暗佩服秦慕霜,她对时局如此清晰,能在这么短时间就为自己做好了打算,她对于自己的这位未来的夫婿,就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绮念吗? 秦慕霜回霜华阁,燕洛雪随秦慕萧回东宫,一进门,周善文迎了上来,对秦慕萧汇报:“平南王并未在孟府里呆多久,但在路上,属下听到孟国丈与他争吵得很厉害,最后孟夫人发了火。” 看来,西秦武帝秦柯的猜测是对的。孟家与平南王关系匪浅,孟家在朝中根基深厚,累世为官,孟缘原主吏部,年事渐高,方渐渐有淡出朝政之意,但其子孟巧生如今主兵部,势力更胜往昔,平南王想笼络住孟家自在情理之中。 至于孟缘对平南王的态度耐人寻味,平南王是皇上之弟,即便孟缘身为国丈,长平南王一辈,也不至于敢和平南王争吵,难道孟贵妃怀孕了就给了孟缘如此底气? ﹌﹌﹌﹌﹌﹌﹌﹌﹌﹌﹌﹌﹌﹌﹌﹌ 孟贵妃有了龙种,这是秦柯登基以来宫中第二次传出的喜讯,秦柯自然要对孟贵妃百般呵护,百般娇宠,孟贵妃也是屈意承欢。这日孟家突然传来消息,说孟国丈染了重病,恐不久于人世,思念女儿,上奏恳请女儿回家探视,秦柯立刻传下旨意,准孟巧嫣回府探亲,并派禁卫军随行护送。 孟贵妃一进家门,孟夫人便哭哭啼啼,说着孟缘如何如何病重,拉着孟贵妃进了孟缘静养的卧室,将一干宫人挡在了门外。 孟缘是病了,没错,但,并没有所说的那么严重,而且,孟缘床头侍立的人让孟贵妃变了脸色,那人竟然是平南王秦昭。 孟缘下床,与孟夫人合力推开房间与墙壁无二致的隐蔽角门,说道:“你们有何话,进去再说。” 孟贵妃望着脸色阴沉的平南王,嗤笑一声,说道:“这算什么?王爷怎么可以惊扰年事已高的老父?有什么话,便叫人传信于我好了,你又不是没干过?为了这种事,你还杀了你心爱的碧莲,不是吗?如今,怎么又怕了?” 孟贵妃的话让孟缘和孟夫人都更加忐忑,说道:“隔墙有耳,你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孟贵妃把头高高扬起,走进了密室,平南王秦昭随后跟入,并将门一把拍上,冲过去,揪住了孟贵妃,威胁着说道:“嫣儿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怎么,秦柯如今知道你的好了?肯宠幸你了?你连孩子都有了?你就不再需要我了,是吗?” 孟贵妃眯着眼,将他的手轻轻一拨,说道:“你傻了吗?秦柯他会真心喜欢我吗?他是在利用我他永远都是这样。你忘了,他为什么会娶我吗?你忘记他自符禹山之战后就不再宠幸我了吗?如今他怎么会突然宠幸我?还任我有了他的骨肉?他是想分化你和孟家。” “那又怎样?我忍受不了你重做他的女人”秦昭喊道。 孟贵妃闻言笑了,偎进了秦昭僵硬的怀里,吐气如兰:“那,就想办法杀了他啊,在我生产后,杀了他啊。” 秦昭抱住她,问道:“你说的话当真?以前你不一直劝我不可冒进,让我听从柳儿的话吗?”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清江坊已被剿灭,柳儿下落不明,如花说明了什么?如花是试探,反叫我们将了一军,若我们再坐等时机,很可能被一网打尽,那我们忍了这么多年,筹划了这么多年,不都白费了?所以,你要加快步伐了。”孟贵妃看着自己涂着蔻丹的手指尖,轻声说道。 秦昭吐出胸中闷气,点头:“嫣儿,你知不知道我这几日是怎么过的?我一会儿想死了算了,一会儿想杀了你,都快疯了。” “傻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也有可能是你的孩子?”孟贵妃将秦昭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可能吗?你不是每次都服药?”秦昭问道。 “自从秦柯再次宠幸于我,我就没吃那药了,我必须要生个孩子,无论他是不是你的,最后都会叫你父皇,但我觉得他多半真是你的,毕竟我们在一起比较多。”孟贵妃主动仰头,将嘴唇送了上去,秦昭垂头吻上。 三个时辰之后,孟贵妃传令,摆驾回宫,径直去了御书房。孟贵妃对着正在批奏章的武帝秦柯行礼,秦柯忙道:“爱妃有孕在身,往后不要行此大礼了。” “谢皇上”孟贵妃说道。 “国丈大人的病体如何?”秦柯关心问道。 “父亲大人年事已高,前几日东齐临淄王宴请,多贪了几杯,便晕倒了,这几日虽略有好转,但还是下不了床,臣妾甚为忧心。”孟贵妃说着,掉下了眼泪。 “爱妃,切莫流泪,朕会派人寻访名医,为国丈诊治,如今你不比往日,当心伤了肚里的孩子。”秦柯温言劝解,谁知孟贵妃愈发哭得厉害。 “臣妾只怕父亲见不到外孙,臣妾好不容易有了孩子,父亲却病了。”秦柯起身,将哭泣的孟贵妃抱在怀里,不断细语安慰,孟贵妃就在秦柯怀里睡着了。 秦柯盯着怀里孟贵妃的肚子,眼神变得深沉,他叹了口气,轻轻站起,怀里的孟贵妃蠕动了一下,却没醒转,秦柯抱着她走出了御书房,宫人忙上前,秦柯低声吩咐准备轿子。 秦柯将孟贵妃放入轿中,吩咐抬轿的宫人慢些稳些,宫人答应着抬起轿子,轿内,孟贵妃张开了眼睛,哪有一丝睡意。 送走了孟贵妃,秦柯传旨,宣太子秦慕萧入宫议事。 秦慕萧赶到御书房,见秦柯面色萎靡,有些担忧,秦柯摆手示意没事,并让他坐下,又挥手将随侍的太监宫女都赶了出去。秦柯说道:“朕今日有些倦怠,这些奏折,你在此替朕批复。” 秦慕萧有些意外,以往秦柯就是在病重期间,批阅奏折也要亲力亲为,今日发生了何事,让他连奏折都要叫他批复? 见秦慕萧没有反应,秦柯说道:“快点,难道必须要朕教你,你才会?” 秦慕萧坐在秦柯对面,拿起了奏折,但却又放下,说道:“父皇在害怕吗?” 秦柯闭着的眼睛睁开了,“害怕?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孟家和平南王并好像并没有中了反间计。”秦慕萧说道。 “也许吧。”秦柯说道,“不过,这才奇怪,无论上没上当,都应该有反应,没有一丝动静,才让人不安。” “儿臣有一想法,东齐临淄王齐隽似乎握有孟家什么短处,据说与先皇封了的孟氏祖宅有关,临淄王提出想要到孟氏祖宅看一看,可孟缘不知何故,就是不依,儿臣想知道孟缘想要隐瞒什么。”秦慕萧向秦柯建言,要秦柯颁下旨意,允许秦慕萧带临淄王探访孟氏祖宅。 秦柯听后沉吟不语,半晌,他审视着秦慕萧,问道:“临淄王为什么对孟氏祖宅感兴趣?” “他可能是孟氏后人。”秦慕萧迟疑了一下,说道。 “孟氏后人,真这么吃香?孟巧嫣在朕身边生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没见她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孟缘孟巧生也是常人,名满天下的孟久襄,不过是世人仰慕其才情,穿凿附会罢了,你还真信他有什么法力?”秦柯问道,在秦柯心中,那些机关也不都是人力所造就的吗? 秦慕萧脑中浮现临淄王手托血魂珠念起咒语的样子,但他决不会说出,他说道:“父皇,法力,他们确实不会有,但祖宅里是否有秘密就很难说,而且,临淄王是孟氏后人,但孟缘却不相认,你想为什么?” “孟氏后人?难道是孟巧嫣妹妹所生?他们落到了东齐幽王手里?”秦柯沉吟着突然惊讶问道。 “显然是这样,雪儿曾简单提及临淄王的母亲好像叫做孟巧音。”秦慕萧说。 “有意思,能有什么秘密不愿公开呢?孟家曾说那两个女儿死了,可后来却秘密寻找了好多年,为什么她们如此重要?”秦柯自言自语。 “临淄王的娘已经死了,对吗?”秦柯问道。 “是,这点确定无疑,会不会他娘有什么遗言,需要他去祖宅完成?”秦慕萧分析说道。 “猜测无益,你还是亲自观察,好,朕传旨,准你带临淄王前往祖宅,你,一则观察临淄王意图,二则要搜索孟家秘密,切记小心。”秦柯在书案上写下手谕,盖上玉玺印记,交给秦慕萧。 “朕要再去会会孟贵妃,看看她带回来的书。”秦柯起身,说道,“你,批完这些奏折才可以离开。” ﹌﹌﹌﹌﹌﹌﹌﹌﹌﹌﹌﹌ 秦慕萧和燕洛雪带着秦柯的手谕到孟府传旨,孟缘由孟夫人搀扶着来到前厅接旨,孟缘神情镇定接过手谕,勉力站起,对临淄王说道:“王爷既然非要看,老夫也不能阻止,但那院中一草一木,皆属于孟家,王爷可记住了?” 临淄王低身施了一礼:“当然,国丈大人是提醒小王姓齐,不是吗?” 临淄王说完,大笑,但笑声在见到孟府门口站立的身穿紫色绣着蟒纹的从一品武官官服的中年美男子的时候,戛然而止。那人是孟家未来的新主:孟巧生。 孟巧生听孟缘所述,说道:“虽是圣上旨意,但孟家也不能失了礼数,就让臣下带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和王爷前往,臣下虽是孟家长子,却也没进过孟氏祖宅,正好也了此心愿。” 这位,就是在符禹山击败南凤国大军的孟巧生啊,燕洛雪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孟巧生虽年过四旬,但眼蕴华彩,神思敏捷,长相与孟缘有几分相似。 秦慕萧对孟巧生微微颔首,说道:“理当如此,大司马如能相陪,求之不得,请带路吧。” 孟巧生吩咐家人备马,他亲自充当秦慕萧的侍卫,策马行在秦慕萧和燕洛雪所乘车前队伍的正前方,与骑马的临淄王并辔而行,一路上,孟巧生对临淄王旁敲侧击,问这问那,而临淄王应对从容,笑语风声,却总是左顾而言他,就是不透露他娘在东齐国皇宫的旧事。 队伍出了咸安城东门,又行了几里路程,来到一个小镇,镇名叫做吴家寨。燕洛雪说道:“应是巫家才对。” “可见巫术历来上不了台面。”秦慕萧低声回应。 燕洛雪问道:“为什么你非要去呢?难道离他远一点不好吗?反正他最终都要回东齐国。” “熟悉他,要比远离他却还要揣测他何时动作要好得多,再说,你不觉得孟缘很奇怪吗?他似乎不太想认他这个外孙,即便他是东齐人,但偷偷地总可以了吧,你没注意到孟缘对他似乎很恐惧?这似乎不只是卖女求荣那么简单。”秦慕萧将燕洛雪拉到身边,在她耳畔低语着。 “可我不希望再节外生枝了,我不希望临淄王掌权之后第一个就来对付你。”燕洛雪望着秦慕萧说道。 “你,是怕我对付他?”秦慕萧气恼问道。 “你……”燕洛雪语塞,推开了秦慕萧,“不可理喻,不战而屈人之兵你懂不懂?为什么非要斗个你死我活,血流成河?” “这就要看他服不服输?”秦慕萧坐直了身子,因为他察觉到孟巧生和临淄王停止了谈话,队伍也停了下来,孟氏祖宅应该到了。 车帘一掀,秦慕萧和燕洛雪下了车,就听临淄王吟道:“梦中几度重游,景如旧,人迹无,愁绪化为水,不尽东流。” “幽冥暗度魂归,人虽变,情依旧,世世结同心,至死不休。”秦慕萧也吟了一首诗。 孟巧生不解,但却拍手说道:“两位好才情,莫不是听说先祖才名,想要仿效一番吗?” 秦慕萧和临淄王都没有理他,只是看着燕洛雪,燕洛雪暗自恼怒临淄王又借孟久襄来挑衅,便笑着对秦慕萧说道:“卖弄什么才情,还不让大司马大人带我们进去。” 临淄王冷笑一声,说道:“太子妃娘娘如此迫不及待,倒让本王有几分不解了,说来这孟氏祖宅在孟久襄作家主的时候,倒也有一位皇族女眷经常光顾,太子妃娘娘知道吗?” 燕洛雪止住了脚步,回首望着临淄王,说道:“王爷,我们探访古宅,发些思古之幽情也无伤什么大雅,但若牵扯西秦国皇家旧事,作为西秦国的贵客,未来的东床,你不觉得不太合适吗?” “太子妃娘娘紧张什么?”临淄王问道。 秦慕萧要说话,燕洛雪摆手制止,她笑吟吟说道:“王爷何苦这么苦自己?须知你不是他,你也成不了他,而我,也不是她,也从来不想做她,遇到秦慕萧,是因为今世的缘分,与其他无关,王爷非要执着于虚无,那我也不会心痛,因为,那是你自己想走那条不归路。” 这番话,孟巧生当然更是糊涂,而秦慕萧和临淄王脸色都变了,临淄王脸上浮现哀伤,而秦慕萧则欣喜盖过了不安。 “既然给不了安慰,那就帮忙吧。”临淄王走过燕洛雪身边,轻声说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家族秘辛几度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家族秘辛几度闻 孟氏祖宅位于吴家寨中心,院墙古旧,但却并不斑驳,墙上绘有图画,画面清晰,颇有田园味道。整个宅子占地很广,墙角设有高高的精致角楼,应是装饰与监视外围两不误,高高的正门楼也很宏伟,只是下面的朱红大门却被用厚重的铁皮封住,上面还贴着已无字迹的封条。 院外并无人把守,显然,吴家寨的人早已习惯了孟氏祖宅被封这个事实,倒是有些镇上居民,看见皇家队伍前来,探头探脑,但也不敢上前。 侍卫上前,将封条撕去,然后用刀剑将铁皮强行起下,将门扇推开,院内青砖石铺地,缝隙中长有草,院中果然净洁无尘。卫士留在院外,秦慕萧、燕洛雪、临淄王随孟巧生进入。过影壁墙,前面便是正堂门廊,要进入内部,需过这门廊中门。燕洛雪环视院中,目光落在了正堂门廊左侧的硕大的椭圆形瓷缸上。 临淄王正站在瓷缸旁边,说道:“孟大人知道这瓷缸的名字吗” 孟巧生皱着眉头,说道:“下官从未到过祖宅,故而不知其名。” 临淄王讽笑:“未来的家祖竟然不知祖上传下来的宝物名称,这说得过去吗?难道国丈大人就没对您说过?还是他老人家也原本不知?” 孟巧生脸色发红,问道:“王爷这话是何意?是认为下官有意隐瞒还是不配做家主?”虽是责问,但态度和善。 “奇怪罢了,这瓷缸乃是孟氏镇宅之宝,名曰问星,是占卜时观星所用。”临淄王嘴角挑起,轻轻吐出话语,眼睛盯着孟巧生,“该不会孟大人都不知道孟家祖上是干什么的吧,这怎么能说得过去?既凭着祖上光环,累世享受荣华富贵,却又将祖上之责丢弃,将祖上之能荒废,孟氏子孙就这么尊敬先祖?” 燕洛雪见临淄王已经丝毫不给孟巧生留面子,这简直是以先祖的语气责备后代子孙,他还真当自己是孟久襄吗?不知他为何突然撕去了面上那层常戴的温和面具,变得如此咄咄逼人,再不阻止,说不定他还会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忙对秦慕萧打了个眼色,秦慕萧说道:“王爷,我们不过是来寻古涉源,何必管他人家事?” “太子殿下言之有理,但本王就是奇怪,连本王都知道的孟家子孙竟不知道。”临淄王冷淡看着孟巧生。 话说到如此直白地步,孟巧生就是再有涵养,也沉不住气了,说道:“王爷是来找茬的吗?不知孟家怎生得罪了王爷?” “你真地想让我说吗?”临淄王逼近孟巧生,“你来时国丈他老人家没有嘱咐你什么吗?” 孟巧生眼帘一垂,拱手说道:“小官不知王爷究竟想要干什么?孟氏何须一个外人来评判” “外人?孟大人说的对,可究竟谁是外人呢?这可就难说了,不如,我们二人试一下,这孟氏祖宅的藏书室中,有如何识别孟氏子孙的书籍,我们按上面所述,试一下便知道,大人可敢?正好太子妃与太子殿下正可做个见证。”临淄王神色轻松,缓缓说道。 “你想达到什么目的?”燕洛雪问道。 “目的?好,就算是目的吧?我,要收回本来属于我的东西,在我离开这院子后,西秦国要将这祖宅夷为平地,他们,要改回原本姓氏。”临淄王手指一指,指着孟巧生,“他们,不过是孟氏的家仆罢了。” “你怎么敢胡说”孟巧生气得冲上前,拔出佩剑,指着临淄王。 “胡说与否,试过,才知道。”临淄王望着天空,“我,也不太希望是真的呢,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身份。” 燕洛雪明白了临淄王为何非要到孟氏祖宅,又为什么非要她和秦慕萧相陪,他是在为自己的娘亲报仇,在女床山的那天夜里,她不是听见临淄王和惠昌公主的谈话了吗?临淄王的娘亲孟巧音逃出西秦国,必事出有因,这必与孟缘,甚至是面前的孟巧生有关系,所以,临淄王才会找上他们。 “不能给予安慰,那就帮忙吧。”这话,是在恳求她,还是提醒她他是娘亲故友之子呢? “天下孟姓之人何其多,即使不属同支,又何须非改不可?”秦慕萧淡淡哂笑。 “别人本王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是太子殿下见到了,他就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可见不是心中有鬼吗?”临淄王大声说道。“还拿着剑指着我,怎么,想杀人灭口吗?” 临淄王转头看向燕洛雪,说道:“太子妃娘娘,别人不知我为何?您也不知?荣华公主曾亲口和本王说过,是她将我娘亲从这祖宅中救出,送出咸安城,虽是好心,却累我娘惨死,俗话说父债子还,如今,你要代替你母亲还我这笔血债。” 临淄王真是步步为营,处处算计,他算准了秦慕萧会因为不服气孟久襄而前来孟氏祖宅,更算计好她会因母亲之故而心怀同情亦或是内疚,他更知道当前孟家与秦慕萧未必一条心,他这番话软硬兼施更兼挑拨离间,让燕洛雪左右为难。 秦慕萧说道:“既是本宫岳母欠下的人情,本宫理当偿还,大司马,所谓真金不怕火炼,何不试一试呢?” 秦慕萧原就是想了解孟家秘密,因此顺水推舟发话,孟巧生自是不能不从,而从他表情看来应是愤怒多于疑惑,似乎真地不认同临淄王。他说道:“殿下说得极是,下官从命,但下官也有条件,若事实证明我为孟氏子孙,临淄王需在下官列祖列宗面前道歉,更要对我老父跪下磕头,乞求原谅。” “好,本王答应就是。”临淄王没有丝毫迟疑,“孟大人,请吧,你还能为我们带路吗?” 孟巧生脸色白了几分,沉吟不语,脚步也迈不开,临淄王冷笑一声,举步踏上台阶,走到正堂门廊门前,伸手摸着正堂门廊中门上那把染了锈迹的巨锁,叹道:“这门封了多久呢?封外面的人还是里面的人呢?” 他手上一较力,将锁扯下,随手一扔,仍在地上,铁屑散开,他说道:“可见这宅子早盼着人来。” 临淄王推开门,走了进去,门廊直通向里面,临淄王加快了脚步,秦慕萧和燕洛雪紧跟着,而孟巧生眼神已经有些发直,混不像意气风发的将军模样。 出了门廊,临淄王的脚步在院中停下,他看向左厢房,又看了看燕洛雪,燕洛雪不自觉将手交握在了一起,临淄王涩然扭头,走了过去,推开了东厢门,这是一间书斋,物品都很陈旧,那书桌上摆着一个笔筒,甚是精巧,两只小鸟跃然枝头,枝头旁放有小桶,装了几杆毛笔,临淄王伸手去摸小鸟的头,小鸟竟然开始鸣叫不停。 临淄王似孩子般笑了,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这小鸟总算还识得主人” 他拿起笔筒,转身问燕洛雪,说道:“这个,是不是也该物归原主?” 燕洛雪回过身去,背对着临淄王,面对着秦慕萧:“物归原主?主人已不再,你若喜欢,而孟氏家主又同意,你自然可以拿走,何须问我。” “太子妃娘娘说的对。”临淄王将笔筒放下,又问道:“太子殿下不进来参观一番吗?这里,可是孟久襄的书房,这个,可是那个人送他的。” “败军之将,书房能有何高明,只这小鸟有些活气,还可入眼,不如王爷一会儿割爱得了。”秦慕萧嘴角挑起一个迷人弧度,笑望着临淄王。 “佳人在侧,还想要夺人所好,这天下真是你的了吗?”临淄王出了房门,不屑道,“走吧,我要到我娘房中。” 孟巧生已经被彻底无视了,他堂堂兵部大司马,却被临淄王一个二十刚出头的青年压制,心里怎能好受,不过,秦慕萧和燕洛雪在旁边,他不敢造次,另外,他对三人之间话语间你来我往,也觉得怪异,但却不敢发问。 很快,他们来到后院,一个破败小楼掩映在柳林间,柳叶早已无踪。那小楼只存结构,似乎经过火烧。临淄王走过去,迈步上楼,燕洛雪有些担心,这楼梯经历火烧,还能支持多少重量,但临淄王却到了楼上,并矮下身,燕洛雪他们在楼下,不知他要干什么,只听见他声音冷酷:“他们就是这样对我娘亲” 临淄王站起,手上拎着一堆铁链,这铁链显然不是普通铁链,因为它经历火烧,经历这么多年风吹日晒,风霜雨淋,仍然铮亮如新。 临淄王冷冷问道:“孟大人,可知道此事?若不知,回去问问老父,如何能这样对待亲女?还是她本来就非他亲生。” 自来,大户人家就有很多污垢,燕洛雪不禁对那位孟巧音的遭遇深深同情,是什么使得一个少女被如此禁锢?燕洛雪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是说你一出生,你母亲就死了吗?” 临淄王沉着脸,放下铁链,走下楼,说道:“这要感谢孟氏子孙与生俱来的知天命的预感,我娘她给我留下血书。” “你母亲让你替她报仇?”燕洛雪问。 临淄王飞快看了她一眼,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我娘若活着,她会带我走得远远地,躲在深山里,也许会去女床山吧。我娘也许和你一样胆小,所以,她不肯活下来,明知有人要她的命,她还是傻傻就范。” 孟巧生已经极不耐烦,说道:“你们到底想怎样,若要试,便快些,但下官怀疑王爷以前来过此地,不然何以对此地如此熟悉?” 临淄王哈哈大笑:“你说对了,我,是来过,我还在这里住过,孟氏子孙,巫族之王,对祖宅能不熟悉吗?我已经说过了,梦中几度重游,你以为我是信口开河吗?” 孟巧生瞪大了眼睛,说道:“那不过是糊弄世人,世上哪里有那种神奇,你若有,就是妖孽,我会上奏皇上,让他将你凌迟处死。” “孟大人,你说话可要小心,本王可是东齐国皇子,你西秦主家的东床快婿,你信口雌黄,不是失了大司马的风度?”临淄王似乎想激怒孟巧生。 孟巧生正要回话,这时,门廊方向喧哗,很快,一顶轿子快速向这边移来,停在了孟巧生面前,孟缘从里面下来,孟夫人搀扶着他,孟缘一见临淄王,就上前抱住了他,哭道:“你是我的外孙,你是在做什么?你是想让孟家毁了吗?这样,你母亲就甘心了吗?” 孟缘这只老狐狸,到底是害怕临淄王泄他的老底,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心,抱病赶来了,他究竟害怕什么呢?是怕临淄王,还是怕秦慕萧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虚虚实实终难定 第一百一十九章 虚虚实实终难定 临淄王眼神神秘,噙着笑,望着秦慕萧,说道:“太子殿下好大的面子,孟国丈不顾病体,也要前来,真是令本王刮目相看。” 秦慕萧淡笑道:“王爷这话倒让本宫糊涂了,孟国丈可是抱住你叫外孙。” 临淄王微微一挣,推开孟缘,“本王怎敢高攀。本王已经说过,是不是同脉相连,试过才知道。” 燕洛雪蹙着眉,凝神细想,临淄王为母报仇,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孟缘,但孟缘为何还会前来,孟缘又怎会突然服软,与临淄王相认,不怕秦柯对他起猜忌吗? 孟缘见秦慕萧盯着他看,一下子跪倒在秦慕萧面前,连连磕头:“孟缘死罪,当年孟缘次女巧音得太子爷秦徵青睐,有意纳为侧妃,孟缘怎敢不从,但巧音执拗不肯,屡次离府出走,老臣不得已将其以铁链锁在其绣楼之中,后来绣楼莫名起火,巧音不知所终,脸老臣小女都一并失去了,这些皇上也是晓得的,老臣绝非有意隐瞒。” “这是孟家家事,国丈何须紧张,国丈尚在病中,对晚辈不必行此大礼。”秦慕萧客套说道。 “单单就为了婚配之事?”临淄王问道。 孟缘说道:“你为什么非要步步紧逼,把事做绝,你母亲真地要你这么做?” 临淄王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让与不让,本王都要这么做。” “太子殿下,看见这座假山了吗?假山洞中,就是藏书府库所在。”临淄王说道,“国丈大人,这,您不知道,是吗?” 孟缘身子晃了几晃,他终于在孟巧生的扶持下站稳,问道:“你母亲她什么都和你说了?她肯告诉你?她不是说要把秘密带到地下吗?” “是啊,她怎么能让孟家之威名毁于一个居心叵测之人的手里,这就是本王必须要这么做的原因。”临淄王笑呵呵说道,“就是她不说,本王也有法子知道。” 说完,他对着孟缘说了声“请”,便走向假山,钻了进去,秦慕萧和燕洛雪没有动,只看着孟巧生和孟缘夫妻,孟缘似乎胆怯了,领头进了假山。 假山内壁光滑,可见人工雕琢,临淄王满脸怨恨,站在中间,说道:“国丈,这是你禁锢我娘的真正原因,是吗?因为你想真正获得孟家的财富甚至是能力,可是你的险恶用心被识破了,你就妄图用皇权压人,见还没有效果,你干脆就凶相毕露,来刑讯逼供了,对吗?” “你母亲已经死了,你说什么都行,你不就是想要夺孟家的祖上之物吗?你妄图用它对付谁呢?”孟缘捋着胡须,说道,不再是温情脉脉。 “这话应该是是我问您,您想用这些做什么?为什么不对新主子说呢?是不是,太子殿下?”临淄王对秦慕萧眨眨眼睛。 秦慕萧没有回应,此时他已经觉出临淄王似乎不只是单纯的报仇,而是意在挑拨孟家与西秦皇族的关系,倒是小瞧了临淄王,他眼中划过一丝冷酷。 “我孟家世受皇恩,对西秦国忠心耿耿,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决不会听你胡言乱语。”孟巧生激动说道。 “忠于西秦国的谁,那就难说了。”临淄王冷笑。他足下用力踏在假山靠右侧的一个尖石上,尖石下陷,但并未完全陷进,临淄王足尖改为倒勾,尖石倒下。 临淄王走出假山,径直走向那绣楼,绣楼地面出现了四方形洞|岤,楼梯向下延伸。临淄王向下走去,孟缘和孟巧生跟了上去,秦慕萧拉住了燕洛雪,说道:“你,就不要下去了,你回车中候着。” 燕洛雪望着秦慕萧,见秦慕萧面容严肃凝重,知道秦慕萧担心临淄王在底下使阴谋诡计,但她怎么能放心他独自一人涉险,万一临淄王和孟缘都只是做戏,秦慕萧岂不是危险万分。 “现在是在西秦国,我们又是奉了圣上手谕,他不敢把我怎么样,但那地下有没有孟久襄留下的有法力的东西,我还真不太放心,所以,你就听我这一次,先回车里。”秦慕萧苦苦相劝。 “怎么,怕了吗?太子妃不想看好戏了吗?”临淄王又走上了楼梯,向上看着秦慕萧和燕洛雪,然后,用手一指下面,“他们可是很喜欢。” 燕洛雪看着状似调皮的临淄王,说道:“实在是因为你那位先祖太善布置机关,让人防不胜防。” “他害谁都不会害你,你不相信吗?”临淄王说道,“你若不在,可就很难说了。” “别听他胡说。”秦慕萧拉住 舞魅君心第34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要步下楼梯的燕洛雪,“他这是激将法。 ” “可我想看,这里,很陌生。”燕洛雪垂眸说道。秦慕萧闻言,松了手,燕洛雪向下走去,秦慕萧嘟囔着:“陌生有什么了不得,非要看。” 地下书库果然藏书极多。一排排的书柜,一排排的木架,还有一件件精美的玉器雕饰,令人眼花缭乱,这才是真正的孟氏巫家的藏宝之地吧。 孟缘和孟巧生看着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切,脸上表情难以形容,震惊,懊悔,恐惧,孤注一掷,好像又都不是。临淄王就像一个逗弄着嘴边的老鼠一样,双眼微眯,看着他们,问道:“我说的没错吧,你们根本没到过这里,而能进入这里的,才是孟家真正的主人。国丈是亲口承认当年的罪行呢?还是由我亲自揭发?您认为哪一样对您有利呢?” “都一样,你并没有给老夫留后路,我承认是一死,不承认也是一死。”孟缘突然窜到了孟巧生身边,抽出了孟巧生的佩剑,大笑道:“这秘密只有我一人知道,只要我消失了,你就死无对证,就由我一人偿还你母亲所受的苦。孟家,是我的,你休想夺回去。” 孟缘横剑欲自刎,临淄王冷冷瞧着,却未阻止,但秦慕萧紫玉箫骤然出手,将剑隔住,而孟夫人抱住孟缘大哭起来,孟巧生跪地,哀求孟缘切不可轻生。 临淄王转身,朝着一间书柜走去,他熟稔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本书,翻开,念道:“殷灵之血,圣器色变,孟氏之血化之。” 临淄王看着秦慕萧,说道:“太子殿下可否贡献一滴血?” 燕洛雪站到秦慕萧身前,说道:“为为什么非要试呢?即便事实如你所说,又能怎样?你自可以去告御状,又何必在此行巫术,蛊惑人心?” 临淄王眼神邪魅,说道:“你怕我有法力,是不是?你不是非常想要知道吗,这不正是个机会?还是你怕我会伤害了你的夫君?” 秦慕萧冷哼道:“不要和他废话,一滴血是吧,就拿你所说的圣器。” 临淄王手一指,玉器架上,中间有一接近透明的白玉莲花盆,说道:“殿下请。” 秦慕萧咬破食指,血流出,递进莲花盆,莲花盆在一瞬间染上了薄粉色,如六月的粉荷。临淄王咬破手指,就要向盆中滴血,可燕洛雪张开双臂,又一次拦住了他,临淄王笑道:“又怎么,你就这么护着他?” 燕洛雪也不知为何这么不信任临淄王,只是直觉不行,燕洛雪说道:“王爷怎么能先滴血呢?应该是他们先吧。” 临淄王将手放在嘴里,神情暧昧,说道:“你真是心狠,一会血干了,我岂不要再痛一回。” 燕洛雪没理他,说道:“国丈,大司马,你们谁来?” 孟巧生说道:“我来。”他心中自是极不服气。他咬破食指,将血滴了进去,可是莲花盆仍是粉嫩晶莹,无一丝变化。孟巧生看向孟缘。孟缘苦笑。 “爹,我真的不是孟氏子孙?那您呢?你真的是孟氏家仆?”孟巧生脱口问道。 “家仆?我是孟家的养子,孟大小姐本来应是我的原配夫人,她却与人私通,生了巧音那个贱人,她想当贞洁烈女,我偏不让,巧悦是我的,我的孩子,哈哈哈,那贱人生巧悦时死了,死得好。”孟缘狂笑,令人恶心,临淄王飞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他抚着胸口,半天缓不过起来,孟夫人吓傻了,不敢上前,躲了起来。 临淄王笑着说道:“这回轮到我了吧?”他手一伸,血滴入莲花盆,莲花盆的颜色变得艳红,就像要变成血色,临淄王念道:“巫灵相合,重谛血约,孟为王。”临淄王此时神情凝重,燕洛雪在他念出重谛血约之时心中喊道:“糟了。” 临淄王眼神冷酷,望着她,燕洛雪冲向莲花盆,临淄王一把将她抱住,轻声诱惑说道,“再等等,再等等。” 秦慕萧手中紫玉箫向莲花盆击去,临淄王说道:“你不想要她活着吗?” 秦慕萧手臂僵在了半空,临淄王笑了:“这才乖。”他阴冷眼神看向书库中那三人,孟缘盯着莲花盆,孟巧生扶着孟缘,而孟夫人则缩在了玉器架子后,抱着头,燕洛雪灵机一动,喊道:“国丈大人,你不要命了吗?你不能死” 孟夫人爱夫心切,浑身一激灵,一下子站起,正好顶在了玉器架子上,玉器架子摇晃着,临淄王松开了她,去扶玉器架子,可为时已晚,莲花盆滑落下来,落到了地上,碎成了片片,有些粉色,有些白色,还有些红色。 临淄王盯着地上片片碎玉,又盯看着燕洛雪,说道:“为什么,你对我就如此狠心,我不过是想能够和你有些牵绊而已。” 燕洛雪摇着头,她想扑到秦慕萧身边,可临淄王横在那里,临淄王将她逼到墙角,说道:“太子殿下,接下来,你可能无暇顾及太子妃的安全,本王就负责好了,三日后,等你解决了你西秦国的内乱,再到五华阁接她回去吧,若不然,我就将那三人放出与平南王秦昭会和。” “你胡说”燕洛雪喊道,临淄王手一伸,卡在了燕洛雪脖子上,问道:“猜猜,我这次会不会狠心掐死你?” “你别胡来。”秦慕萧说道,“你不要忘了,这是在西秦国。” “我不在乎,我报了仇,还管那么多干什么?”临淄王都不回头,“你还不走,等着为你父皇收尸吗?”这话有些耳熟。 这时,外面传来兵士的喊声,燕洛雪叹了口气,说道:“你松开我,我和你去五华阁。” 临淄王一笑,松手,燕洛雪说道:“夫君,你快去吧,我会等你接我的。” 秦慕萧恨恨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临淄王笑了,说道:“这回,我终于可以和你安静地呆上几天了。” “至于你们,你们以为亲身前来当诱饵,西秦武帝就会上当,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好了,你们就留在这里,好好学习一下孟氏的巫术吧。”临淄王说完,按下机关,书库门合上,而他,则拉着燕洛雪从另一侧,离开了书库,回到了地面上。 秦慕萧正在听卫士汇报,见到燕洛雪和临淄王现身,便向临淄王一拱手:“王爷定的好计策” 临淄王笑道:“好说,本王不过是坐山观虎斗,知情却是碰巧,本王静候佳音了。” 第一百二十章 是是非非随风逝 第一百二十章 是是非非随风逝 秦慕萧走了,燕洛雪望着临淄王,眼神有些陌生,临淄王说道:“为什么?你都知道是我,还能那么狠心?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孟久襄啊,孟久襄的记忆还是落到了临淄王的脑海里。燕洛雪叹了口气:“为什么?你问我问什么?你与他之间有交易,定下协议,反过来,你要问我为什么?我是个人,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因为你是谁,就有所改变,既然你说了,那我就想问,为什么你会同意为秦珍儿实行招魂术,为什么你还允许凤长天介入?我们的相遇因此是注定的,对吗?是你想要看到的,对吧?那造成今天这样,你还问我为什么?你相当清楚,你只是不服气当年输给他罢了,他一介武夫,怎及你名满天下的才名半分,怎及你巫族之王的神秘光环耀眼” “你,是这么认为我的?”临淄王涩涩说道,“我明知道我会死,我也许下辈子也不见得再见到你,也要为你实行招魂术,就是为了再与他竞争你?” “难道不是这样?那你看看你处心积虑在干什么?知道平南王不老实,会借此时机作乱,却还为之推波助澜。”燕洛雪质问道。 “你不能要求我帮他,这对我不公平。”临淄王幽幽说道。 “公平,你处处算计他就公平,你有记忆,他没有,这算公平?”燕洛雪说道,“这是不是你做的?” “他没以前的记忆也要算在我头上?我若真那么无所不能,为什么不干脆让你们永世见不了面。”临淄王难过转身,“你变了,或许,你真地不是她。” “你知道就好。”燕洛雪轻声道。 “珍儿”临淄王低喃。 “请叫我太子妃。”燕洛雪寒着眼眸,厉声道,“我不是她,你想做谁,我管不了,却不能让别人把我当成那个人。” “我只要这三天,我不想做齐隽,只想做珍儿的孟大哥,三天后,你还是燕洛雪,这也不行吗?你的心历来很软,为什么对我总是心狠?我今日都要成功了,你却要破坏,我有多伤心,你知道吗?”临淄王转身,抓住燕洛雪的胳膊问道。 “我只是怕你又走老路。”燕洛雪闭上眼睛,不想看临淄王眼中的脆弱。 “老路?我曾经有老路吗?你认为我的老路是什么样子?暗地里算计他吗?我曾以为我可以为你走一条你所喜欢的路,为此,即便做不成巫族之王,任巫族分裂也要如此,我回祖地,为你兴建隐居之地,可是你呢?你趁着这个时机,嫁人了,远走高飞了,让我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泡影,沦为了族人眼中的笑话,我除了发誓要夺回你,我还能怎么和你有牵扯?你告诉我我还有什么路可走,可以再见你一面?”临淄王说着,字字血泪一般。 燕洛雪推开他,堵上耳朵,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那日我亲耳听到你的手下和齐允谋计划,说你已经同意要取出巫族财富,支持他兴兵反秦。” “你就立刻判了我的罪?属下是我本人吗?我亲口说了吗?你讨厌你父皇的嗜杀残忍,胡乱猜忌,你呢?因为你父皇对齐允谋和我都不信任,我们又有交情,所以你一听到风吹草动,就立刻倒向了你父皇一边,可是事实的真相是我因为想要和你隐居,激起了陆氏的不满,他最后投靠的恰恰是凤长天,而最先起兵对抗你父皇的恰恰也是凤长天”临淄王喊道。 “你胡说,长天他……”燕洛雪本能要维护凤长天,却见到临淄王眼眸透着深深的悲伤,话便说不下去。 临淄王深深看着燕洛雪,说道:“凤长天当然不会参与那场阴谋,因为那时你们从未见面,那是陆氏的计策,是让你远离我的计策,你,毫不犹豫地上当了,毁了我的世界,和已经铺好的路。我为了见你,堵上了性命,即使被关在凤长天的大牢里,我依然想的是我不能死,我若死了,你会伤心,你会内疚,却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我苦苦思念,等来的却是你为了一个追名逐利的男人自杀身亡的消息,到底谁更狠心?凤长天求我为你施行招魂术,我怎么能拒绝,我想问一问你,为什么?你说我有野心,因为这份野心,使你对我望而却步,但是却嫁给野心更大的凤长天,为什么?” “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燕洛雪泪水滑下,“我做不回秦珍儿,即使做回,她依然已经选择了凤长天。” “是这样吗?你是在告诉我我这一回依然要远远地注视着你,黯然伤心吗?”临淄王摇着头,说道。 燕洛雪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有些事很奇怪,在世人眼里的天作之合,一旦被人染上了功利色彩,就不那么神圣,当年父皇严禁我出宫找你,我却置若罔闻,依然固我,但是,后来,孟妃娘娘她却被打入了冷宫,最后惨死,我忘不了父皇在孟妃娘娘面前对我说的话,他说若我再去见你,下一个就轮到你。而恰巧这时,我又听到了那番话,责任与仇恨,连在一起,我怎能不信呢?既然要反,那就反吧,我选择离开,离得远远的,却没料到这依然是我的宿命,为了能让长天活命,我依然是背叛了亲恩。” “孟妃惨死,我以为其送归祖地为名,离开咸安城,一则免猜忌,二则为你,原来我们真地没有缘分,我们所选择的都是逃避,都是退让,却不是争取,这,就是他和我的不同,是吗?”临淄王笑了,“原来是这样。” 燕洛雪望着他那丝凝结着不尽悲伤的笑容,说道:“你,如今是东齐国的临淄王,他是西秦国的太子,而我,是燕洛雪,身份都变了,人心更变了,变了,就是变了,执着于过去,又能怎样了,我,来到这世上,先遇见了他,爱上了他,我不想改变心意,对于你,我只当你是临淄王,不会当你是孟久襄,孟久襄在我心里,早已不存在了,在他派人教我制作相思弦的那一刻,灰飞烟灭了。幽冥谷那种地方,除了你,谁又能知道呢?你没有料到的只是你被关在了牢里面,出不来了,因此,事情没能如你所愿。” 临淄王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你知道?” “是啊,那人是巫医,不是吗?”燕洛雪说道,“反正我也累了,死前能见他一面也好,不然,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呢?” 临淄王默然,燕洛雪回身向门廊走去,她要去找秦慕萧。七百年前谁对谁错,如何理得清,嫁给凤长天就意味着背叛了孟久襄吗?她不那么认为,只能说他们彼此的感情不够深得让他们堵上一切。 “你还是不要在此时去找他。”临淄王说道,“我给他定下三天期限,若三天,他平不了平南王,他也不配做你的夫君。” 燕洛雪回头望着临淄王,临淄王说道:“你去了,只会使他分心,只会成为他的弱点。” ﹌﹌﹌﹌﹌﹌﹌﹌﹌﹌﹌﹌﹌﹌﹌ 西秦国咸安城皇宫。大成殿。 平南王秦昭率领前太子秦徵留给他的三千京畿卫兵士闯进大成殿时,有些呆滞,原本确定无疑此时应在此地的秦柯并没有坐在书案后,找遍了这座殿堂,也不见其踪影,平南王有些焦躁,兵贵神速,出其不意,若在短期内不能置秦柯于死地,那么死的人就是他。但明明是在大殿里的人,怎么会不见了呢? 日前他得到消息,说东齐临淄王握有孟家把柄,孟缘甚为惶恐,担心事情败露,会引起秦柯对孟氏的绞杀,孟缘派孟巧生与他商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秦柯还没有防范之际,闯进皇宫,诛杀秦柯,夺取皇位,届时,秦慕萧孤掌难鸣,只能乖乖就范。他渴求皇位已久,怎不欣然同意。可是,秦柯却不见了。 他命人扩大搜索范围,结果卫兵回报,不光是不见了皇上,连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也不见了。 这时,他突然看见一个太监在探头探脑,他命人抓来,那太监交给他一个香囊,秦昭打开香囊,取出一字条,字条上有一行字:“仓促行事遭祸殃,走为上策避他方。” 那字迹是孟巧嫣的,她的意思是秦柯知道了他的行动,让他想办法远走他乡?他怎么甘心但已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兵士很快来报,整个皇宫已经被重重包围。宫墙上已是弓箭手林立,只等一声令下。 他拿着字条的手开始颤抖:“这消息极为机密,秦柯是如何得知?到底是谁泄露的?知道此事的只有孟家和他,难道是孟家?孟家是想摆脱他才施行的毒计?” “走?还是不走?”平南王秦昭举棋不定,他这一走,不是直接认了死罪,若想在夺皇位,难上加难,若不走,他领兵入宫,意图逆谋,也是死路一条。 这时,那个太监说道:“王爷,你怎么还不走,再不走,贵妃娘娘也活不成了,皇上得到的消息是王爷要与孟家联合反叛,现在已经将孟贵妃软禁,贵妃娘娘让奴才传信,带王爷出宫啊。” “怎么出?”秦昭恼怒问道,“围得如铁桶一般。” “跟奴才来吧。”太监弓着腰,领着平南王迅速钻进了大成殿靠里面的一个房间,打开了一个地道入口。 平南王突然拔剑:“大胆奴才,险些上了你的当,这大成殿乃是皇上常在的地方,你如何会熟悉?还不从实招来,是不是皇上派你来诱骗我?” 太监哆里哆嗦,直躲着宝剑,吭吭唧唧说道:“奴才是孟氏家奴,是随贵妃娘娘入宫的,就被分到了皇上身边,王爷若不信,贵妃娘娘说了,她腹中的孩儿也不必留着了。” 孟巧嫣将这事都和这位太监说了?可见真是情急万分,平南王收了剑,忙进入了地道,将一干军士留在了皇宫中。 终于,到了地道出口,那太监推开了出口堵着的石头,说道:“王爷,请吧。” 平南王身子僵住,那声音竟似一个女子声音,他回身细看,那太监已经站直了身躯,伸手一抹脸,一张人皮面具下,秋月怜的寒霜粉面露了出来,她眼神不屑,缓缓举起太监的拂尘,说道:“出去,要不然就将你毒死在这里,反正人不知,鬼不觉。” “你是我女儿”平南王吼道,“你就这样恨我” “是你,杀了我娘,那夜,我躲在我娘棺材中亲耳听到了你所说的话,你为了保护孟巧嫣,而杀死了我娘,这就是证据。”秋月怜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在了秦昭面前,“你,不会不认识吧?” 秦昭蹲下,说道:“碧莲,这是你想报仇吗?我们的女儿要杀我。”他拾起地上长钉,猛向秋月怜射来,秋月怜拂尘一扫,甩出长钉,却也甩出了拂尘中的毒药,秦昭吸入毒粉,摇晃着冲出地道,他不断呛咳着,抠着喉咙。 他直起腰身,见西秦武帝秦柯和太子秦慕萧,站在离他五步之遥的地方,凛凛看着他,他的双膝发软,终于跪了下去:“四皇兄饶命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忽而相助结同盟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忽而相助结同盟 秦柯踏前一步,说道:“饶你一命?你率领京畿卫入宫,可曾想过饶朕一命?朕早知你心怀异数,但念在你当年曾助我躲过数劫,始终对你睁只眼闭只眼,哪知你不但包藏祸心,竟还秽乱宫廷,连皇嫂都不放过,朕如何能再饶你?” “四皇兄,臣弟是听信了晓宁楼柳儿的挑唆。”平南王连连磕头求饶。 “住口,你是主家,大难临头,就推人抵罪,可见是扶不上墙,现在,朕问你,哪些人归属于你,你尽快吐实,若话从孟缘或孟巧生嘴里或是孟巧嫣嘴里招出,你会死得更难看。”秦柯阴冷说道。 秦昭伏在地上痛哭:“四皇兄,臣弟错了。” 秦慕萧上前一步,说道:“父皇,请父皇将此逆贼交由儿臣处理,此贼历两朝,根基深厚,又与江湖勾结,实力不容小觑,如不连根拔起,定会死灰复燃。” “好,依你所言。你这次处理得很好,兵不血刃,既捉了逆贼,又顾及了皇家颜面,朕心甚慰,朕果然没有看错你。那三千京畿卫也交给你,除主犯外,其余若认罪,皆归属于你。” “谢父皇。”秦慕萧拜谢。 秦慕萧一摆手,卫士上前,将已经瘫软在地的秦昭架起,拖走。秦昭在出宫门之际,突然大喊一声:“四皇兄,四皇兄,求四皇兄饶了,饶了……” 秦柯厉眸盯着秦昭,嘴唇严厉抿紧,手在袖中勾成一个弧度,秦昭长叹一声,说道:“罢了, 黄泉路上,有她相伴,也是好的。” 秦昭想为孟巧嫣求情,但他知若在此时说出,秦柯必会立刻诛杀孟巧嫣,而他也会立刻命丧于秦柯的袖箭之下,再绝无生机,因此及时收住了话头。 秦慕萧传令周化风带京畿卫禁军统领于作勋部护卫皇宫,令周善文及燕重恩率暗卫营及皇家禁卫军包围孟府和平南王府,而他将秦昭秘密带入了咸宁王府,由秋月怜亲自看管。然后带领不过十人的小队趁夜色来到了孟氏祖宅,临淄王在祖宅门口,莞尔一笑:“太子殿下何意?来显示你一天就平了内乱吗?” 秦慕萧一拱手:“本宫前来答谢王爷相助,不过,王爷与父皇私下拿太子妃所做的交易,本宫不能同意,所以,前来找王爷相商。” “相商?你是不放心她吧?”临淄王笑道,“她好着呢,她与我故地重游,感概良多,她误会了我,深感后悔。” 秦慕萧嘲讽一笑:“既如此,王爷为何形单影只,不敢让她出来见我。” “那自然是她太累了,睡着了,本王怎么忍心叫醒她。”临淄王暧昧说道。 “你这样坏她清誉,又有多爱她?”秦慕萧神色变得不屑。 临淄王敛去笑容:“说好三天,我替你保护她,你还不领情,真当我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吗?” “王爷高义,本宫拜谢,但若找本宫看来,这也不过是交换而已,西秦国为你报仇,而你,与西秦国结盟,做你夺位的后盾。”秦慕萧说道。 “对,确实如此,但你父皇答应了,你要凌驾于你父皇之上吗?”临淄王后背倚靠着大门柱,挑衅般看着秦慕萧,门厅上红灯笼的光照着他的邪魅。 秦慕萧眼中闪过羞恼,“那本宫进去看看那几个孟家逆贼总可以了吧?” 临淄王说道:“殿下说错了,他们不姓孟,太子殿下不用进来,直接将他们带走盘问就是,本王,只要结果。” 说来说去,临淄王就是不许秦慕萧入祖宅,秦慕萧无法,只得令卫士进入,将孟缘夫妻及其子带出,孟缘夫妻老迈,又兼又冷又饿,都止不住浑身发抖,而孟巧生见到秦慕萧便说道:“太子殿下,臣冤枉,臣对西秦国忠心耿耿,并为西秦国立下过汗马功劳,难道天下太平了,皇上就要诛杀功臣吗?” “冤不冤枉,你说了不算,本宫说了也不算,证据才说了算,现在,你随本宫回京面圣,有什么话,到了皇上面前说去。”秦慕萧没有好心情,对他当然不假辞色。 秦慕萧等人回返京中,临淄王转身合上门,落下门锁,他穿门廊,来到东厢书房,打开房门,燕洛雪坐在椅中,一动不动,眼神却带着埋怨,临淄王折扇一点,燕洛雪跳了起来,说道:“你这样耍戏他,有什么好?” “他屡次欺我,也没见你阻止过一回。”临淄王悻悻说道,坐在了椅上,折扇“啪”扔在桌上。 “现在你又是临淄王了?你的身份还真多,临淄王,惠昌公主,娟儿,孟久襄,从来都是你来挑事。”燕洛雪不想理他,转身就走。 “他已经回京了,你去追也追不上,不如和我说说你是怎么遇见他的?”临淄王身子向后一靠,座椅一下子变成了躺椅,他悠闲的侧躺,眼望着燕洛雪,调侃地眨着眼睛,“快说吧,也许三天后我要靠着这些回忆生活。” ﹌﹌﹌﹌﹌﹌﹌﹌﹌﹌﹌﹌﹌﹌﹌ 西秦皇宫大成殿。 孟巧嫣哭哭啼啼跪在秦柯面前,指天发誓,说孟家绝无反意,说孟家对平南王谋反绝不知情,若知情,怎么没有派一兵一卒,还用自己腹中胎儿发誓,说孟家对秦柯忠心耿耿。 秦柯只是面不改色,批着由于平南王作乱而引来的各种奏章,上书,看都不看一眼孟巧嫣。 这时,宫人通报太子秦慕萧缉拿孟氏父子到场,秦柯传进,孟巧嫣止了哭声,凝眸望着殿门,孟缘和孟巧生被押送到了大殿,他们见到跪在地上的孟巧嫣,扑通跪在了地下,孟巧生说道:“皇上,贵妃娘娘有孕在身,孟家荣宠无限,怎还会谋反,请皇上不要中了别人的j计,铸下大错,留下千古骂名。” “朕并未说孟家谋反,爱卿何以自扣污名,只是,朕这里,有诉状一纸,想要请爱卿和国丈瞧瞧。”秦柯从书案上玉盒内,捡了一张纸,扔给了孟巧生。 孟巧生捡起,一看,那是临淄王写给秦柯的状启:西秦国国丈孟缘本为孟氏家仆,本姓晋,其人善言,巧言令色,被其时孟氏家主认为义子,护卫幼主,厮不拟回报,反生祸心,家主死后,逼y幼主,妄图窃孟氏异能,以助秦徵,至其幼主不堪受辱,惨死于祖宅之中。晋贼贼心未死,欲诱骗幼主之女巧音为秦徵侧妃,巧音不允,即遭刑讯,幸得荣华公主相救,携妹脱逃,亡命江湖,今,晋贼以孟氏家主自居,明奉西秦,阴助晓宁楼,巧生巧嫣即为其主,兄在朝,妹在宫,互为呼应,所奉者秦徵弟秦昭也。 孟巧生的手开始哆嗦,看向孟缘,孟缘夺过,看后,喊道:“这是诬告,临淄王包藏祸心,他是想让西秦国国生内乱,他东齐国好从中获利。” “难得国丈此时还能为国所想,但临淄王既递了状启,朕不得不受,今夜就委屈国丈与孟爱卿了,还有,贵妃娘娘之名讳既也在此状启中,自也当关入牢中,待明日,各方人到齐,各呈说辞,各呈证据,对簿公堂便是。”秦柯不急不缓,不怒不喜,娓娓道来。 孟缘眼中突然闪过精光,看向孟巧嫣,孟巧嫣似乎也被孟缘这个卑贱的出身所震惊,她直摇头,似乎猛然从云端跌到了深渊,她冲过去,揪住了孟缘:“爹,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孟缘把头埋在孟巧嫣肩头,呜咽着,说不出话,孟巧嫣嚎啕着,抱住孟缘,这时,正进殿要告禀要事的秦慕萧见到孟巧嫣嚎啕之时却直着身子,形状可疑,忙上前,将孟缘拉开,孟缘满嘴鲜血,眼神企盼着望着孟巧嫣,孟巧嫣一下子昏了过去。 孟缘一死,孟家旧事,死无对证,虽然临淄王已用孟氏之血和殷氏之血证明,但那是巫术,难以作为呈堂证供,另外,圣器已毁,孟巧生决不会承认。 孟缘来了一个釜底抽薪。 孟巧嫣有孕在身,虽不贞,但却不能宣扬,自不能等同于孟巧生对待,于是孟巧嫣被打入冷宫,冷宫由秦慕霜带亲随女兵看守,使孟巧嫣不得与外界接触,而孟巧生被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大成殿终于安静下来,此时天已微明,秦柯见秦慕萧并未告退,问道:“你还有何事?秦昭余党可有自动投靠的?” 秦慕萧摇摇头,“京畿卫那三千人中少数人服毒自尽,其余虽缴械,却不降,而兵部中各署官员都战战兢兢,却没有一人站出,显然,他们尚未得到孟家父子消息,孟家势力未动,其余自然也不会动。” “秦昭可招供?”秦柯叹了口气,问道。 “谋逆本身已是死罪,更何况还有其他,他为保全孟贵妃,一个字也不肯再说了。”秦慕萧遗憾说道。 “依你之见,如何处理?”秦柯问道,他疲态尽显,手揉着眉心。 “依儿臣之见,欲擒故纵最好。”秦慕萧低声回道。 “纵谁呢?”秦柯问。 “孟缘已死,孟巧嫣昏迷,自然只有孟巧生。”秦慕萧说。 “孟巧生擅长兵法,你看他今日,虽然情势对他不利,但也没有见他过分慌乱,即便慌乱,也是可以做出,你真认为到时还能将他缉拿?要知道纵虎归山,后患无穷。”秦柯摇头。 秦慕萧微微一笑,说道:“就是因为孟巧生擅长兵法,他行事才有迹可循,另外,放他回去不是查他,而是引出那些躲在在洞中发抖的小蛇,不是吗?孟巧生知道父皇定会派人监视,自不敢轻举妄动,但那帮依附于他的臣僚就不同了,他们会觉得安全了,就会纷纷出来活动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草蛇灰线真难料 第一百二十二章 草蛇灰线真难料 孟国丈当着西秦武帝秦柯的面,咬舌自尽,将那段鲜为人知的丑陋往事带入地府,而孟巧生自然不能让老父白死,虽然秦慕萧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知道孟缘一家确实不是真正的孟氏族人,但孟巧生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会让天下功臣寒心,谁能相信历经两朝的元老能做出如此丑事?谁能相信当年水淹南凤国大军的大将军会是逆臣? 秦慕萧在秦柯身边太监陪同下,来到天牢,提审孟巧生。孟巧生见了秦慕萧,并无慌乱,神态如往常恭敬,秦慕萧不由心中佩服,这孟巧生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物。 “殿下,臣不敢说父亲旧事,昨日确实是臣第一次进入孟氏祖宅,父亲隐瞒旧事确有欺君之嫌,但事情涉及巫族,太子殿下亲眼所见,巫术邪恶,父亲怎敢吐露实情,让皇上误会,现在,父亲身死,等同认罪,俗话说,父债子还,臣愿一死,来平复临淄王对父亲的怨恨,但他污臣与平南王合谋,臣确实冤枉。臣只求殿下转告皇上,行刑之日,皇上不要将反贼之名加诸臣的头上。”孟巧生含泪说道。 孟巧生以退为进,秦慕萧自然已经料到,他点头说道:“大司马之言,不无道理,虽说父亲有罪,但大司马是西秦国的大功臣,若都像平日简单地株连三族,未免也让西秦国的臣民寒心,所以,皇上传下旨意,既能保全大司马性命,又能让临淄王无话可说。” 秦慕萧一摆手,太监从袖中掏出西秦武帝秦柯手谕,交给孟巧生,孟巧生看罢,长叹一声,跪在地下:“皇上圣恩,臣感激涕零。但臣不能奉诏改姓,若奉诏,父亲九泉之下,如何能瞑目?臣如今但求速死。” 看来孟巧生是识破了秦慕萧定下的欲擒故纵的计策,但他躲在天牢里,就能躲过谋逆的罪名吗? 秦慕萧带着太监离开天牢,孟巧生伏地相送,没有挽留之意,真好似将生死置之度外。秦慕萧不免有些心浮气躁,这孟巧生避重就轻,而秦昭又三缄其口,真地就僵在这里?临淄王定下的期限可是三天,若三天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秦柯就必须答应临淄王提出的攸关雪儿的条件,那种事,他怎么可能答应呢? 秦慕萧出了天牢,回身嘱咐兵士狱卒,要注意观察孟巧生的各种变化,他更将几名无情山庄的干将派进天牢,想要找出孟巧生的弱点,但孟巧生一整日除了正常吃喝,都在闭目睡觉,对看守他的狱卒兵士视而不见。 很快,又是夕阳沉沉,秦慕萧正在宁王府与秦昭互相较劲,宫里面太监慌慌张张跑来传信,说秦柯突然吐血,传秦慕萧即刻进宫。秦慕萧吃了一惊,心急火燎来到了宫内,西秦武帝秦柯躺在胡皇后的永福宫的寝殿内,面色不似往日苍白,反而红润异常,秦慕萧一搭脉,便察觉出异样,问道:“皇上今日可曾服药?” “服过了,”胡皇后说道,“皇上昨日一夜未睡,近日下早朝便到了永福宫,吃住都在这里,可谁知道一个时辰前喝了一口茶,便吐了血。” “什么茶?”秦慕萧问道。 “就是平日皇上常饮的罗汉果。”胡皇后神色有些忐忑,不知道秦慕萧的询问是否意有所指。 秦慕萧接过胡皇后递过的杯子,闻了闻,又仔细对着光看了看,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这时,昏迷中的秦柯苏醒过来,见到秦慕萧一把攥住他的手,说道:“这是毒蛊,朕的身子太虚,终于镇不住它了。” “你什么时候中的毒蛊?”胡皇后哀恸出声。 “记不清了,大约是朕第一次得了父皇的奖赏,没有将奖品分给大皇兄之后,那次朕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是舅舅施针让毒蛊休眠,救了朕,但舅舅说过,此毒蛊霸道,一旦再次复苏,凶性再难遏止,所以,朕要趁着还清醒,要传下诏书,传位于你。”秦柯望着秦慕萧,眼中含着期待。 “皇上,你会好的,请皇上下诏,传天下名医前来为皇上诊治,皇上一定会好的。”胡皇后跪在地上,哭着不肯起来。 “父皇,让儿臣再次为您诊脉。”秦慕萧将秦柯手腕翻下,手指搭在晚腕上,秦柯脉搏一会儿弱,一会儿强,秦慕萧问道:“父皇,师公曾说过这毒蛊出处没有?” “大概说了吧,朕记得应是岭南苗人吧,大概姓林吧。”秦柯疲倦,闭了闭眼睛。 “姓林?是巫医吗?”秦慕萧吃惊道。 “巫医?苗人历来擅长蛊术,怎么还和巫族有关吗?”秦柯不解问道。 秦慕萧没有回答,只是在纸上开了一个方子,交给了胡皇后,嘱咐她按此方煎药,不能有半点差错,然后又骑上马,很快出了城,直奔吴家寨,赶到孟氏祖宅,寻找临淄王。 秦慕萧连门都不敲了,直接自马上飞身跃进院内,大声叫着“齐隽,你出来” 孟氏祖宅内,静悄悄,只有秦慕萧的喊声响在夜空,临淄王并未如上次一样立刻现身,秦慕萧正待再喊,就见到东厢房的窗子推开,燕洛雪站在窗边,盈盈望着他,秦慕萧冲到窗下,问道:“临淄王呢?他在那里?” “出了什么事?”燕洛雪手伸向秦慕萧,秦慕萧使劲一带,将燕洛雪拉出了东厢书房。 “父皇身上毒蛊发作了,情况凶险,我怀疑与巫族巫医有关,所以来找临淄王。”秦慕萧说道,他边说边向屋内看。 燕洛雪说道:“今日他出去了,至今未回。” “他怎么可以将你一人留在这里?”秦慕萧恼怒问道。 “他不在这里我才自在。还有,他认为你不会这么早就能解决完内乱,所以才放心离开。”燕洛雪说道,“不如我和你回去,明日就是第三天了,也到期限了。” “那也得他兑现了承诺才行。”临淄王出现在门廊一端,冷冷说道。 “王爷,你会来的正好,不知王爷可懂巫医?”秦慕萧见到临淄王,第一次觉得临淄王如此亲切,如此重要。 “巫医,怎么?谁又中了咒术不成?”临淄王问道。 “你只说懂不懂?”秦慕萧追问。 “临淄王自然是不懂,但我懂,孟久襄懂,而且还很擅长。”临淄王说道,他看了看燕洛雪,叹了口气。 “那王爷可否随我进宫?”秦慕萧看着临淄王,紧张问道。 “求我,是有条件的,你可想好了。”临淄王指着燕洛雪,“她,就是我的条件,同样和皇上提的一样。” “……”秦慕萧愤恨,但没有言语。 “好,我答应。”燕洛雪说道,“我们现在就进宫吧。” “要他亲口答应才行。”临淄王折扇一拦,阻住了燕洛雪。 “你不要逼人太甚”秦慕萧威胁道。 “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临淄王笑道,“怎么还这么没有诚意?不过是要太子妃娘娘祝贺一下我与吉祥公主的大婚,就这么令太子殿下为难?太子殿下是不信任本王,还是不信任太子妃?亦或是不信任自己呢?” 秦慕萧看向燕洛雪,燕洛雪点点头,走了过去,说道:“父皇既然封我为皇家神女,祝贺皇姐成婚也是应该的,到时我为使者,东齐国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放心吧。” 秦慕萧对临淄王说道:“小人才乘人之危。可见你从来不肯磊落。” “我只问你答不答应?”临淄王仍是不露声色。 “夫君,你惶惶前来,不是万不得已,怎会来求他,你这样迟疑,误了正事,后悔可就晚了?”燕洛雪劝道。 “好,就依你。”秦慕萧闭上眼,手却使劲攥着燕洛雪的手,燕洛雪的手一阵钻心疼痛,但燕洛雪却忍住,一声不吭。 三人连夜回到宫中,临淄王为秦柯诊视,秦柯所中的毒蛊属于金蚕蛊,本来并不难将蛊虫引出,但秦柯体内的金蚕蛊却似乎被主人喂以烈药,故而变得凶悍异常,又兼休眠后再次生长,所以就如同饥饿的吸血鬼,在吞噬着秦柯的血液,秦柯的面色已由最初的红变成了青白。 临淄王看后说道:“此次发作,并非是自然发作,而是有人引发了母蛊。” “母蛊?在谁的体内?为什么会引发,故意的,还是巧合?”胡皇后一叠声问道。 “应该在孟缘身上。”临淄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孟缘身上养有母蛊,他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但他一死,控制母蛊的养分一下子消失,母蛊便开始活跃,引动了皇上体内的这个毒蛊。” “如今该如何是好?”秦慕萧问道。 “传孟巧生来。”临淄王说道:“我要和他谈谈。” 孟巧生很快就被带到了临 舞魅君心第35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带到了临淄王的面前,孟巧生见到临淄王,说道:“是父亲对不住你,父亲一死,我会替父亲偿还欠你的,我死后,孟家的一切都归还于你。 ” 临淄王笑了笑,走进他,贴近孟巧生的耳边,轻声说道:“你根本不想死,也不会死,我母妃信中曾说过,秦徵对当今皇上做了可怕的事情,应该就是这个了,怪不得你们有恃无恐,原来在等这一天,你以为,你父亲死了,皇上也会跟着死,你晋氏一门马上就可一步登天吗?你们没想到我会出现吧?据我所知,那种金蚕蛊毒可是有解药的,就不知你愿不愿意交出。”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旁敲侧击演双簧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旁敲侧击演双簧 孟巧生眼露疑惑,状似不解,重复道:“交出?交出什么?王爷在说什么,孟某听不懂。” “是真不懂呢?还是装不懂呢?一试便知道了,大司马知道这是哪里吗?这里,是仵作的验尸房,一会儿,太子殿下便会让人将你父亲的尸身送到你面前的长桌之上,你好好想想,本王会如何对待仇人呢?”临淄王故意皮笑肉不笑,说道。 孟巧生变了脸色,说道:“家父已经身死,你还要折磨他老人家的身体吗?你这哪里是君子所为?” “君子?大司马一定是谦谦君子了,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要替父还债,这会儿又骂本王不是君子,难道世人的眼睛都是瞎的,看不清楚大司马儒雅俊俏的脸上带的不温不火的面具是干什么的?”临淄王走到孟巧生身边,伸手轻佻拂过孟巧生的脸。 “你还有一次机会,解药,本王要子母金蚕蛊的解药。”临淄王轻声在孟巧生的耳边说道。 “王爷见多识广,知道什么是子母金蚕蛊,孟某孤陋寡闻,不知什么是子母金蚕蛊。”孟巧生态度极为强硬。 临淄王没有恼怒,反而笑了笑,说道:“你如此真帮了本王大忙,若不这般,真还便宜了晋缘那个老家伙。”他双手相击,掌声清脆,卫士抬着一具尸身走了进来,卫士将那具尸体放平在长桌上,对着临淄王一施礼,转身离去,而秦慕萧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仵作。 秦慕萧睥睨着孟巧生,冷哼一声,站在长桌旁,对着临淄王点了点头。 临淄王对着仵作说道:“两位,可看见了这尸体的额头上这个凸起吗?” 两个仵作连连点头,临淄王的折扇指着孟缘的头,说道:“用金针将这血瘤刺破。” “是”仵作答应一声,掏出金针就要动手。 “慢着”孟巧生大喝一声,“太子殿下,你真要让此居心叵测之人侮辱罪臣的老父尸体吗?那罪臣就撞死在这里。”说完,他就向临淄王冲去。 临淄王侧身避过,孟巧生踉跄着,转过身,怒视着临淄王,临淄王嘻嘻笑着:“谁让你如此固执,本王给你机会,你不把握,怨我何哉?还有,你如此耍刁,是在拖延时间吗?” 秦慕萧叫了一声来人,两名孔武有力的卫士走了进来,秦慕萧说道:“将这逆贼拉开。” 两名仵作忙上前将孟缘头上的血瘤刺破,乌黑色的血液流了出来,还带着一丝腥臭,临淄王看了一眼孟巧生,问道:“大司马可知为什么会这样?” 孟巧生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临淄王说道:“人活着,体内养的蛊又养料,自然与宿主共生共栖,相安无事,但一旦宿主死了,与体内的蛊达成的平衡就被打破了,身体便显出了异样,这血瘤就是养蛊的明证。” “难道就不能是别人暗害我父亲?”孟巧生质问道。 “你想诬陷本王母妃吗?母妃若会,如何能被人欺负到那种地步,不如你告诉我,殷宁这个名字,你可还有印象?”临淄王拿着折扇,掩着鼻子,但口中说出的名字让孟巧生的冷硬眼神闪烁了一下。 而秦慕萧的手悄悄握紧,殷宁?水茵儿,林总管,这三人串在了一起,而殷宁恰恰就是秦徵的人啊,而孟缘也是秦徵的人,那么,这毒蛊是由谁下的呢?会是当时最有机会接触秦柯的水茵儿吗?水茵儿知不知道实情?可为什么秦徵最后没有实际实施?是没来得及实施这项计划,还是有人违背了这项计划? 秦慕萧的心在抽搐,水茵儿不愿回宫,是否还有这个理由?水茵儿又是什么时候爱上了秦柯?他望向孟巧生,见孟巧生垂着头,跪在地上,说道:“父亲,儿不孝,让你死后还受到如此惊扰。” “还装,一会儿你就就等着看你们的计划是怎么失败的。”临淄王说道。 “将他衣衫除下。”临淄王命令仵作。 仵作将孟缘衣衫褪下,临淄王厌恶说道:“看到那个乱窜的东西了吗?” 两个仵作瞪圆了眼睛,嘴上惊呼出声,而孟巧生这时也抬起了头,铁证面前,他面上逐渐渗出汗水。 临淄王说道:“拿着小刀紧跟,抓住时机,快速顺着它爬行方向将皮肤划开,注意,不能伤了金蚕,在尸体中,金蚕爬速会降低,活捉应该很容易。” “活捉之后,就让这母蛊与子蛊自相残杀,那么中子蛊的人便安全了。对吧?大司马?”临淄王看着已是满头大汗的孟巧生,“你以为,没有你的解药,本王就不能奈何你吗?” “快动手,还等什么?”临淄王催促仵作。 “不要不要再糟蹋我爹了。我愿意交出解药,解药在孟复密室之中的盆景之内。”孟巧生颓唐至极,闭着眼高声说道。 孟巧生终究还算个孝子,知道大势已去,若要一意孤行,不但达不到目的,更会让老父不得全尸。 秦慕萧与临淄王相视一笑,成功了,其实母蛊出体即死,哪里会和子蛊自相残杀。 孟巧生交出解药,无异于供认了谋逆,他为保不被灭族,详实交代了孟家与秦徵秦昭兄弟两个的过往交易,并供出了朝中依附于他的隐秘势力,不久。孟巧生自绝于天牢之中,而孟缘曝尸三日,当街示众,族人改姓晋,流放蛮荒之地。孟氏祖宅被夷为平地,世上再无巫族之王姓。 而秦昭,西秦武帝秦柯并没有对秦昭赶尽杀绝,只将秦昭夫妻圈禁在皇家一处别院,其三子亦随父前往,西秦内乱暗中进行,暗中结束。 ﹌﹌﹌﹌﹌﹌﹌﹌﹌﹌﹌﹌﹌﹌ 秦柯蛊毒已除,身体虽日见好转,却因北地兵事纷起,忧心忡忡,燕重恩和秋月怜的婚事又一次被提了出来,虽然当日秋月怜情急允婚,但却接连发生意想不到的大事,因此他们的婚事便搁置了起来,现在,应是兑现之时。 西秦武帝秦柯认秋月怜为义女,加封清江公主,秋月怜以西秦国二公主身份嫁给了燕重恩,二人在成婚三日后,就率领西秦十万将士奔赴了北地。 临行前,秦慕萧和燕洛雪为他们送行,秋月怜一身戎装,神情严肃,燕洛雪有心问她与四叔相处怎样,话到嘴边,便被秋月怜厉眸逼回,燕洛雪看向她四叔燕重恩,他四叔面上倒还有些爱慕颜色。 燕洛雪说道:“四叔,你回到北地,若遇见我爹娘,一定让他们给我捎回信息,都过了这么长时间,爹娘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好,四叔一定照办,你在朝中,万事小心。”燕重恩恨不能一下子飞回北地,好收复原属于北燕国的领土。 “如今还有谁敢惹她,巴结她还来不及。”秋月怜说道。 燕洛雪抿嘴笑了:“四婶娘可从来对我不假辞色的。” 秋月怜眼神幽暗,说道:“如今你我身份已定,确实不能像从前了,请恕……” “四婶儿,哪里有向小辈告罪的。”燕洛雪摇头笑道。 秋月怜听她左一个四婶右一个四婶,终于红了脸,撇了她,拍马去追前行的队伍。 秦慕萧和燕洛雪在回城途中,见到了临淄王,而临淄王身边之人,令燕洛雪很是吃惊,原来那人竟然是吉祥公主秦慕霜。他们如何在一起?是偶遇还是相邀? 秦慕霜看着燕洛雪一脸掩不住的好奇,说道:“近日宫中都传着你们如何平乱,尤其是把慕霜未来的夫君传得更是神奇,慕霜若还无动于衷,也说不过去,因此求了父皇母后旨意,前来相访王爷。” “原来如此,那本宫就不打扰皇姐了。”秦慕萧说道,他拉着燕洛雪就想回到车中。 临淄王说道:“相请不如偶遇,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向太子殿下请教,不如我们四人到旁边的福源楼小坐片刻?” 四人上了福源楼,要了一间雅间,秦慕萧自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要向临淄王诚心诚意地道谢,而临淄王泰然受之,说道:“太子殿下不要毁约才好。” 秦慕萧心中窝着火,却不能发作,只听着临淄王闲聊,聊些西秦国风土人情,东齐国特产土物,秦慕萧忍着性子,内心烦躁,但碍于秦慕霜,却无论如何不能表露对临淄王的极度不满。 他们回到东宫,已是夕阳西下,一进宫门,就听鸣蝉说道:“宫中人都说,孟贵妃死了。” 孟巧嫣死了?西秦武帝秦柯下了命令?她还怀着孩子呢?秦柯连孩子都不要了吗?燕洛雪望着秦慕萧,秦慕萧一脸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些厌恶,燕洛雪心里不甚舒服,说道:“我累了,想要歇息。” 燕洛雪走得很快,秦慕萧跟在后面,说道:“那个孩子,不一定是父皇的,孟贵妃与秦昭私通,这件事胡皇后是抓了确切证据的,你知道上次我们为什么能救出你母亲吗?就是因为胡皇后派人监视了秦昭和孟贵妃。” “你父皇心里也不好受吧?“燕洛雪问道。 “怎么会好?但父皇对那个孩子也下不了手,因此才将孟贵妃打入冷宫,若孟贵妃能够熬得住,生下孩子,父皇也不会不认吧。那孩子不会似我当年,不是父皇不要他,而是他娘不想让他出生。”秦慕萧陷入回忆。 燕洛雪伸手握住了秦慕萧的手,说道:“但愿,你是苦尽甘来。” “你在我身边,我就是苦些累些,也没什么,可谁知临淄王他会趁火打劫提出那样的要求呢,而父皇又依从下了旨意。”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无声息改头换面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无声息改头换面 孟贵妃身死,秦柯深为悲痛,传旨在孟贵妃生前的延宁宫的偏殿设灵堂,停灵三日,赐号“悯”。 燕洛雪既然是太子妃,自然要到延宁宫进行祭拜,她在鸣蝉和其他几位宫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延宁宫,正好遇见了西秦武帝秦柯从延宁宫出来。燕洛雪上前见礼,见秦柯面上悲哀不似作伪,心中也不免恻然,孟巧嫣腹中的孩子确实应是他的骨肉吧?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愧疚。孟巧嫣本身不守妇德,更是罪臣之女,没被赐死已是皇恩浩荡,秦柯竟能在她死后,仍按贵妃身份予以厚葬,虽说不愿皇室蒙羞,但也可说是对孟巧嫣仁至义尽。 燕洛雪进入灵堂,见宫中女官方娟在此代为主持,在灵前跪着几个呜呜咽咽的宫女嬷嬷,旁边还有皇家寺院的僧众在依依呀呀念着往生。他们一见到燕洛雪,忙要见礼,燕洛雪摆了摆手,径直上前,点了三炷香,拜了三拜,就在她低身垂眸之际,她突然看见跪在一边的一个嬷嬷神情有些诡异,虽然那只是一瞬间,但燕洛雪敢肯定那绝不是她的眼花。 燕洛雪从延宁宫出来,没有直接回东宫,而是来到大成殿附近,等着秦慕萧,鸣蝉见她等得辛苦,问她要不要派人通报一声,她又摇头。终于,大成殿里出来了几个大臣,包括周化风。周化风告诉燕洛雪秦慕萧在勤宣殿。 去勤宣殿要经过延宁宫后殿,就在燕洛雪坐在轿中,风将轿帘吹偏了,她一眼就看见一个人影,闪到了后殿的门柱后,她命人落了轿,对着鸣蝉说了几句话,鸣蝉过去,不一会儿便将那鬼鬼祟祟之人带到了燕洛雪面前,燕洛雪看那人斑白发缕,面有皱纹,大约五十多岁,正是刚才在灵前那位嬷嬷。 燕洛雪问道:“嬷嬷不在堂前,跑到后殿来干什么?怎么见到本宫还躲了起来,本宫吃人不成?” “太子妃娘娘饶命,奴婢不过是内急,想要寻个隐秘所在,不想冲撞了您。”那老嬷嬷跪在地上,身子颤抖,但燕洛雪却看见她松弛的眼皮下不断滚动的眼珠。 “真的吗?”燕洛雪问道,“不是因为秘密?” “太子妃娘娘说哪里话?奴婢不过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见这里人少,便没了分寸,哪里会有什么秘密?”老嬷嬷情急之下抬头辩解,燕洛雪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那绝不是一个奴婢会有的眼神。 燕洛雪让鸣蝉看着那个老嬷嬷,她绕着后殿看了半天,边看边用眼睛余光注意着那个嬷嬷,那嬷嬷果然有些紧张,身子僵硬着,不敢动弹。 她来到刚才嬷嬷藏身的门柱后,上下打量,她看到这门柱粗大,与其他殿阁的门柱并无不同,但是这门柱之上却有金属雕花,花朵硕大。燕洛雪眼神落到一朵花的花心之上,她手一抬,她就听见扑通一声,她回身一看,那老嬷嬷跪在了地上,抖如筛糠。 燕洛雪一笑,将那花心取下,薄如金丝的花蕊中藏着一个小手指甲大小的纸团。她展开一看,见这是封密函,她越看越心惊,几步来到了那老嬷嬷身前,问道:“晓宁楼楼主就在咸安城中?” 那老嬷嬷此时眼神恢复了平静,她说道:“在不在,谁也说不清楚,楼主行事,出人意表是常有的事,但你休想从我嘴里知道更多的事。小姐,奴婢去了,不能再陪你了。”说完,她便倒在了地上,身子抽搐,可见是服了毒,她竟然能在鸣蝉眼皮子底下轻易自尽,可见毒药是常备在嘴里的,这晓宁楼果然凶悍。就不知老嬷嬷所喊的小姐,是指孟巧嫣还是柳儿? 燕洛雪默默将纸团重新挤压成指甲大小,装回花心之中,命令宫人将老嬷嬷身体拉走,并通报给西秦武帝秦柯和胡皇后,请胡皇后暗中调查老嬷嬷的身世,并要严密封锁老嬷嬷身死的消息。她吩咐鸣蝉躲在暗处,守在这里,她自己则快速前往了勤宣殿,讲述老嬷嬷的事情。 秦慕萧听后说道:“这密函表面上似乎是孟巧嫣死前写给晓宁楼楼主的,告诉她如何出城安全,但是仔细看却有玄机,她是晓宁楼在西秦国的主事,却竟然要求楼主去祭拜她,这不是很古怪?” “孟贵妃后日就要下葬,葬在何处?”燕洛雪问道。 “你是说他们可能会去墓地?”秦慕萧问道。 “我不知道,可我曾经听说,有一种药可使人假死,数日后会自然苏醒,若孟贵妃打的是这个主意,也不是没有可能。”燕洛雪说出心中疑虑。 秦慕萧点头,“不管她真死还是假死,我们还是要将计就计,若真能抓住那个柳儿,我们就能为师公师婆报仇,也能告慰你祖父和祖母。” ﹌﹌﹌﹌﹌﹌﹌﹌﹌﹌﹌﹌﹌﹌﹌ 西秦国皇陵。前太子秦徵墓。 秦徵之墓位于皇陵主墓偏东,在西秦文皇帝稍后处,由于秦徵生前曾逼宫文皇帝,意外身死,墓冢临时修建,便显得有些粗糙寒酸。平日里前来祭拜的绝无仅有,而守卫的身影也绝少出现。但孟贵妃的下葬之日夜里,这墓冢反而有了人的气息。 秦徵的墓门被开启了,迎来了一副簇新棺材,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而秦徵的墓地周围,突然多出了手持弓箭的黑衣禁卫军。 很快,秦徵的墓门又一次开启,那人飞快地向南掠去,但却被拦了下来,那人见势不妙,便要自尽,却被领头的周善文拦阻,周善文撕掉那人面上布巾,一个清秀少女慌张地望着周善文。这女子,不是柳儿。 周善文命人将那少女带走,然后命人开启墓门,他手举着火把,走进墓室内,只见刚才抬入的棺材已被打开,尸身被拉出,横放在棺材上,确是一位宫中贵妃打扮,但面容却甚是苍老。 周善文四处搜索,没有见到其他人踪迹,他便向墓室走去,秦徵的墓室内,也没有人来过的痕迹,秦徵的棺木四周都打着火漆,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周善文叹了口气,遗憾走出,率人离开墓室,但并没有就此撤走禁卫军,直到三天后,秦慕萧命令到了,他才离开。 就在他率人离开不到一个时辰,一个全身脏兮兮,蓬头垢面的女子从秦徵墓冢爬出,她跪在秦徵墓碑前叩了三个头,然后说道:“秦柯,秦慕萧,你们连我外租的墓室也敢随意出入,我柳儿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西秦国皇宫承乾宫。 承乾宫寝殿中柔软的大床之上,孟巧嫣就躺在那里,就在她出殡之日,她的身体开始有了生机,逐渐不再僵硬,逐渐有了体温,逐渐有了呼吸。而秦柯就在这寝殿之中,亲眼目睹了这一点点变化。 他秘传御医到此,让他为孟贵妃诊脉,御医虽不知床上所躺何人?但他一诊之下,便知这女子何人,慌得忙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请死,秦柯问道:“胎儿可否正常?” 御医战战兢兢点头,秦柯说道:“以后,就有你来每日为她来诊治,若让朕得知你走露半点风声,朕决不轻饶,知道吗?” “知道,知道。”御医点头犹如捣蒜。 “她如果清醒,再要寻死,你待如何?”秦柯问道。 “回皇上,贵妃她至少会睡上一年半载,待清醒时,也近临产了,臣会让贵妃娘娘再睡一阵子。”御医说道。 “如此甚好,但你记着,她不是朕的贵妃,朕的贵妃已经葬在了皇陵,这里,只是一具躯壳,是朕的子嗣的躯壳。还有,你每日到承乾宫,就说为朕诊病,都清楚了吗?”秦柯望着御医的眼睛,低声问道。 “微臣明白,微臣一定小心谨慎。”御医说道。 御医走后,秦柯坐到了孟巧嫣身边,看着孟巧嫣,说道:“朕不知你是否能够听见,但朕就当你能够听见,你是恨朕的吧?所以义无反顾跟随了秦昭,亦或是你本来就心仪秦昭,却因为你孟家子女,所以身不由己,嫁给了朕,朕却辜负了你。但是,朕真地不懂你,你既然选择了秦昭,为什么不跟随他叛乱呢?反而还和朕呆在一起,你真地就认为秦昭会成功吗?还是你认为他根本就会输?你和柳儿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呢?是关于你腹中的孩子吗?” “柳儿跑掉了,你很开心吧?我不知道你们家为何对秦徵和秦昭那么忠心,但是,我决不允许你将朕的骨肉做秦徵的骨血后人来看,这孩子是朕的,朕很清楚。朕虽然很清楚这孩子来到这世上,会很苦,或者被娘亲利用,或者要忍受母妃的奇耻大辱,但是朕还是想让他来到人世,我只想跟他说他也是朕的孩子,就和慕霜慕萧一样,都是朕的孩子。”秦柯说着,流下了泪水,“皇后说朕无情,慕萧怨朕多情,朕只是心无所依罢了,朕的感情,早随着与秦徵秦昭的争夺间耗没了,剩下的的只是孤寂。” 秦柯望着毫无反应的孟巧嫣,苦笑一声,走了出去,却见秦慕萧站在殿外,凝神望着御医远去,秦柯问道:“你想反对吗?” 秦慕萧俯身一礼,说道:“父皇,那是你的孩子,儿臣虽不赞同父皇当日做法,但儿臣也不愿父皇扼杀亲生,若将来父皇为难,就将孩子交给雪儿吧。” 秦柯点头,“此事容后再议。你前来有何要事?” 秦慕萧回禀:“近日在清江柳叶渡口设置关卡,也未发现柳儿踪迹,柳儿多半已经逃出西秦国了,柳儿这段时日躲在西秦国内,没有回南凤国,她若回到南风国,以她的个性,南凤国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我们静观其变,到时候相机行事。” 秦柯说道:“也只得如此,这次雪儿居功甚伟,朕要多多赏赐她,她可喜欢珠宝首饰什么的?” 秦慕萧摇头,“还提什么赏赐?若父皇收回让雪儿为临淄王和皇姐祈福出使东齐的皇令,就是对雪儿天大的恩赐了。” 秦柯有些心虚,说道:“朕金口玉言,怎能说改就改,尤其是对临淄王,若日后你与南凤国开战,难道还要分心对付东齐国吗?雪儿已经是你的太子妃,天下皆知,临淄王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就给他这个面子又如何?再说,雪儿都没有反对,不是吗?雪儿在北燕国机警聪明,令朕刮目相看,她的能力,不在她娘之下,朕很期待她在东齐国的表现。” 第一百二十五章 解语花香慰君心 第一百二十五章 解语花香慰君心 西秦武帝秦柯与太子秦慕萧在极短的时间内,肃清了以平南王秦昭和西秦世家孟家为首的前太子秦徵余党的夺宫叛乱,一时间,举朝震惊,文武百官纷纷上表以示忠心,原本有些举棋不定的墙头草彻底倒向了朝廷,那些原本对秦慕萧心存疑虑的也都明里暗里递出了遵从的讯息,这使得秦柯大为欣慰,将更多的政事放心地交到秦慕萧的手里。 但也就在此时,秦慕萧的激进与朝中保守的元老们的冲突也开始上演,大有愈演愈烈之态势。秦慕萧在对朝廷中枢部门官吏上的任命与监察方面的大刀阔斧的革新伤及了西秦国历代仕族阀门的切身利益,这让他们对秦慕萧颇有微词。他们虽不敢明说,但暗地里设法阻挠,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片,让下人散播些有关秦慕萧身世的谣言,方式可谓五花八门,让秦慕萧不胜其烦,既觉得可笑,又觉得束手无策,总不能全部革职查办吧。 秦慕萧的无奈与烦闷,燕洛雪早已看在眼里,忧在心头,但秦慕萧早说过“不得干政”这类言语,怕燕洛雪本由于身世身份未必见容于朝臣,若在政事上参言,无异于自找攻击,她也便不好再说什么。但她眼见秦慕萧的脸整日不开晴,一日比一日冷,她又觉得自己很没用,于是她整个人也变得懒懒的,打不起精神,每日除了到永福宫向胡皇后问安,回来后便窝在寝殿内,看些西秦国这七百年间的文献典籍和诗词歌赋,来打发着漫长而又沉闷的时光。 秦慕霜曾几次前来邀约,约她出府游玩,都被她婉言谢绝,她实在不想与秦慕霜走得太近,因为秦慕霜毕竟是临淄王的未来王妃,在秦慕霜邀约的背后,很可能有临淄王在鼓动,当然,也可能是秦慕霜在对她进行试探,试探她对临淄王的态度。感情这种事,真的很难说,理智上告诉你这人很危险,爱上他可能万劫不复,但情感上偏又受不了那种致命的诱惑,而临淄王最善于操控人心,若他有心,怕秦慕霜招架不住临淄王的魔魅与算计。 燕洛雪望着窗外怒放的嫩黄|色连翘花,那没长叶子的枝条缀满了十字花瓣,随风轻摆,煞是动人,又是一年春草绿她不禁生出几分感慨,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她还是无忧无虑娇娇女,而如今,洛家庄似乎成了她的梦境。那时候,她哪里料想到会遇到秦慕萧的痴缠,她哪里料想到她来到这个异世竟会是因为前世的牵扯与注定,她哪里料想到她会心甘情愿,不顾一切早婚,嫁给了秦慕萧。 在杏花绽放的那个春夜,她如约做了平生第一个梦,于是,秦慕萧强悍地找上门来,拉着她的手,看着那情锁,再不肯松开,一切就在那里,就在那时,都已经注定,老天并没有给孟久襄留下机会。 燕洛雪温柔笑了,她不觉得遗憾,事情本来就应该如此,她不想选择,左右为难,拖泥带水,她要的从来都是一心一意,而她对别人也是一心一意。 燕洛雪在寝殿窗下,巧笑嫣然,这笑容让她面颊上染上粉红,就如同思念心上人的娇羞女子,而她这种撩人正好落入踏进殿门的秦慕萧眼里,撞在他的心口,让她因朝中杂事冷硬起来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他悄悄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燕洛雪,问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想你啊。”燕洛雪笑着回身,伸了手臂,勾住了秦慕萧的脖子。 “想我什么啊?”秦慕萧轻问,眼睛却落到了燕洛雪红润的唇上,眼神热烈起来。 燕洛雪有些羞,脸色更红,她扭头看向开着的殿门,开着的窗,秦慕萧笑了,松开她,亲自将殿门合上,窗子关好,回身将燕洛雪抱入寝殿内室,放到床上,说道:“这下放心了吧,没人会看见,也没人会听见,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秦慕萧说着,俯身吻上了燕洛雪诱人的红唇,手急切地解下燕洛雪的衣衫,燕洛雪立刻感到早春的寒意,但那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就被秦慕萧点燃,变成了火,当她清醒时,天色已近傍晚,夕阳将窗纸染红。秦慕萧斜倚在床头,读着一本古籍。 见她睁了眼,秦慕萧放下书,侧躺下,搂过她,在她耳边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在想我什么?你快说。” “你不是不让我说。”燕洛雪笑虐道。 “现在我命令你说。”秦慕萧粗声说道。 “自然是想你这种霸道,不容别人说话,不容别人反抗。“燕洛雪扬眉说道。 “不容别人说话?不容别人反抗?你还想反抗?”秦慕萧手上用劲,威胁着。 “是啊,我明着不行,不会来暗的吗?”燕洛雪眯着笑眼。 秦慕萧松了手,平躺了过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听说了?那帮老顽固,唉让你担心了。” 燕洛雪说道:“对于那些老顽固,光用强压霸道,是不行的。” “霸道,只是对你我现在整日与那些阳奉阴违的老顽固周旋,整日里虚伪地陪着笑脸,哪里还显出霸道?” 燕洛雪看着难得一筹莫展的秦慕萧,笑了笑,问道:“夫君在为什么事和他们争执不下呢?是不是因为你要任用你在无情山庄选拔出来的人呢?而这就激起了他们的不满,他们就设置障碍了?” 秦慕萧的头立刻转了过来,问道:“你听谁说的?鸣蝉?还是周善文?” “都不是,我猜的,我对你在无情山庄的做法早有疑虑,后来,我看到周善文,黄齐,白靖武,包括秋月怜,我也就逐渐明白了你的想法。那些人是你将来要依靠的力量,是你将来治国的栋梁,但是,你太急了,是,你是西秦太子,未来的皇上,你可以问心无愧地认为自己是任人唯贤,但是天下人只看到你在急切地安插自己的势力,剥夺他们原有的权利,他们会认为你将来会是一个任人唯亲的昏君,毕竟你根基太浅,而你却要撼动他们几百年立足于西秦国的根基。”燕洛雪披衣坐起,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可是不急怎么行?北地战事正紧,需要大批钱粮,而南凤国虎视眈眈,伺机而动,若在任何一个重要部门有所疏漏,就可能招致大祸临头,不,我不能等。”秦慕萧摇头说道。 “父皇对此有何看法?”燕洛雪问道。 “父皇也曾对我说过‘欲速不达’”秦慕萧慢慢说道,将手臂枕到枕下。 燕洛雪将秦慕萧手臂落下,说道:“我有个主意,你想不想听,你若不想听,我便不说。” 秦慕萧侧身支起身子,说道:“你是‘不得干政’,但你可以管为夫,你快说,有什么好主意?” “其实也不是我的主意,而是夫君自己想出来的法子,夫君只要把在无情山庄选拔人才的做法推广到朝堂来,一切困难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吗?世族子弟若想为国效劳,要来参加选拔,无情山庄的人要来为国效劳,要参加选拔,天下任何想要为国分忧的人都要参加选拔,而考题由皇上和士大夫中选出的主考官拟定,而评判的考官也要尽量由士大夫中抽出,这样,由世族亲自选出的人才虽不尽然是原来你的人,但也绝非庸才,双方都会满意,文武皆如此,何愁人才不得?”燕洛雪轻声细语,说着中国几千来封建社会的科举取士的制度,这制度,解决秦慕萧的问题不是正好? 秦慕萧望着侃侃而谈有些得意又有些神秘的燕洛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会有如此大胆而又简单地想法?” “我欲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燕洛雪笑嘻嘻说道。 “嗯,你这方法深得我心,但若推广到全国范围却颇费时日,也颇费人力,还需深思熟虑,但在朝堂上先小试一把倒也方便,我这就去筹划筹划。”秦慕萧立刻翻身,下了床,穿好了衣衫。 燕洛雪拉着她,说道:“吃了晚饭再去。” 秦慕萧看着燕洛雪攥着他的衣襟不肯撒手,笑问:“怎么啦,怨我这些日呆在这里的时间太少了,冷落你是吗?” “我是担心你的身体。”燕洛雪红了脸松了手。 秦慕萧坐在床沿儿,看燕洛雪穿好衣衫,说道:“说到担心,我倒有些担心你呢?” “担心我?我怎么啦?我整日在东宫,还有你派的这么多暗卫守着,怎么还担心我?”燕洛雪奇怪问道。 “皇姐这几日是不是常来?”秦慕萧眯眼问道。 燕洛雪挑眉看着秦慕萧,秦慕萧一笑,说道:“我不放心临淄王。” “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燕洛雪下了床,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玳瑁的梳子,梳理着长发,幽幽说道:“临淄王对孟缘和孟巧生了解得太清楚了,太过凑巧,他何以这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他自己说是纯属碰巧,但诸多碰巧集中到了一人身上,那就绝非偶然。” “想要报仇这个因素是会有,但他提出让你入东齐这个条件却不能不让我猜想他真正的目的是让你去做人质,我真是不甘心。”秦慕萧一拳击在桌面上。 燕洛雪忙看他的手,看到那骨节处皮肤有些发红,嗔道:“干嘛突然发疯上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与其让他暗里算计,倒不如和他光明正大,我就不信他娶了皇姐,还敢明目张胆来马蚤扰我?” “那可说不准,他又不是什么君子,你对他千万不要疏忽,可别忘了他虽然没有得到孟久襄的法力,但迷魂术还在,你一个不小心,中了招,后悔便来不及了。”秦慕萧急急告诫着。 “他啊,从来都是心高气傲的,他对谁使用迷魂术也不会用到我身上,他这人,最重面子了,若不然也不会落到如此,他这样……”燕洛雪抬眸,见秦慕萧皱了眉,话便说不下去。 “你心里究竟当他是临淄王还是孟久襄?”秦慕萧问到。 “自然是临淄王,但是,有些事情的确发生了,他确实有着孟久襄的记忆,他既想做孟久襄,又想做临淄王,但是孟氏已经不存在了。”燕洛雪说道,“他已经亲自替孟久襄做了了结。”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涯远锦书难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涯远锦书难断 秦慕萧看燕洛雪有些意兴阑珊,说道:“也不光是因为临淄王,还因为柳儿,柳儿掌管晓宁楼行事诡异,她究竟离没离开西秦国很难说,南凤国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若她仍藏身在西秦国咸安城,你最容易成为她报复的目标。” “好,我知道,没事绝不出东宫,可以了吧。”燕洛雪笑道,“我饿了,我让鸣蝉摆饭。” 秦慕萧吃过晚饭,便去宫中觐见秦柯,与他商讨“开科”之事,秦柯听后,大为欣赏,并提出若干建议,文分笔答策论与实地论辩,武有对攻加兵法演练,另外还增加了兵械制作与治水方略,并对时间做了大致估算,秦慕萧回到东宫,已过午夜。 秦慕萧正要直接进入寝殿,周善文低声唤道:“太子殿下留步,微臣有事禀报。” “什么事?你在这等了很久吗?”秦慕萧问。 “是,微臣收到了南凤国传来的消息,似乎南凤国发生了内乱,南凤灵帝将大将军明月一家老小全部打进了大牢。”周善文说道。 殿门一下子打开,燕洛雪穿着单薄衣衫,赤着脚,瑟瑟站在殿门里,脸色苍白,“你说什么?南凤灵帝动了明家?” “是,消息确实是这么说的,但是否诛杀还不确定。” “那我师兄呢?”燕洛雪问道。 “回太子妃娘娘,臣不知,书信只寥寥数语,没有提及明嘉诩。”周善文为难说道。 “知道了,你回去吧,传递消息,让他们秘密打探,若还活着,务必想办法救出。”秦慕萧说道。 “是”周善文答应一声,转身快速离去。 秦慕萧进入殿门,看殿内宫女已去歇息,就掩了殿门,回身抱起冷得发抖的燕洛雪,燕洛雪将头埋在秦慕萧肩窝,说道:“为什么会这样,明叔叔为了让明家平安,甚至都背叛了我娘,为什么还要落得如此下场?” 秦慕萧将燕洛雪放到床上,为她拉过被子裹在身上,说道:“雪儿,明家世代为凤氏家臣,一个长期没有自由没有自己的人的想法,一般人很难猜透。” “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明叔叔真地挑起了内乱?”燕洛雪尖声问道。 “是不是他挑起不重要,问题是南凤灵帝怎样认为明月,他对明家戒心由来已久,上次我们在南凤国亲眼见到了南凤灵帝为了杀你,不惜用明皇后来胁迫明月,若明月对他一心一意,何用胁迫?还有,去北燕也是如此,明月留守南凤国,而南凤灵帝将明皇后仍然带在了身边。他根本不相信明月,时刻防备着明月,明月在这种环境中,会怎样呢?有没有可能被逼得走投无路铤而走险呢?”秦慕萧望着焦躁的燕洛雪,冷静说道。 燕洛雪眼神有些绝望,她说道:“我不要师兄死。” 秦慕萧将她抱住,说道:“不会有事,不是还有凤夜澜吗?我就不信凤夜澜会眼睁睁看着明家遭殃,南凤灵帝的三个孩子都是明皇后所出,说明南凤灵帝对明皇后不是没有感情,多半他还是会手下留情的。” 秦慕萧说着,眼睛闪着寒光,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燕洛雪见了,莫名打了个冷战,问道:“你有主意了吗?” “不能说是好主意?只是雪儿,若明嘉诩被打入大牢,我的人及时赶到,将他救出,你说明家作乱的罪名不就从此坐实,他们还翻得了身吗?”秦慕萧垂眸望着燕洛雪。 燕洛雪咬着唇,秦慕萧说道:“也许,这反而会使明嘉诩死得更快。” “那怎么办呢?”燕洛雪慌乱不堪。 “现在情况未明,着急也没有用,你且安心等几日,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乱,这都有可能是南凤灵帝或者是柳儿的阴谋诡计,要引我们上当,我曾说过,明嘉诩是难得的将才,若有可能,我绝不会见死不救,更何况他是你的师兄,救过你的命。”秦慕萧温言宽解着燕洛雪。 燕洛雪点点头,秦慕萧扶着她躺下,趁她不注意,点了她的昏睡|岤,要不然,她怎么会合眼睡觉。 次日秦慕萧去上早朝,燕洛雪索然无味吃过早饭,静静地坐等消息,但时过正午,秦慕萧还没有回来,她心中着急,便打发鸣蝉前去寻找周善文去问消息。 这时,一名宫女手拿着一封书信,匆匆跑了过来,低身施了一礼,将书信交给燕洛雪,说道:“这是忘忧茶庄的伙计送来的,说是忘忧茶楼老板给太子妃娘娘的信。” 燕洛雪心在发颤,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宫女离开,燕洛雪急忙回了内室,拆了书信,信上字迹熟悉,果然是师兄明嘉诩亲笔所书。 “师妹安好,兄嘉许身处囚笼,恐难再见,心如刀绞,故相托凤夜澜明嘉兰传书,话别矣。圣上受j人蒙蔽,污明家谋逆,祖父叔父入狱,嘉兰与兄在外逃过一劫,明家三百余口皆被屠杀,兄为救祖父叔 舞魅君心第36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杀人无数,已为煞星,难再为妹之福星,甚憾他日,若接此书,望妹善待嘉兰,明家唯一血脉存于其身矣。” 燕洛雪看完,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摇晃着,扶着了桌脚,勉强站稳了,她闭了闭眼,又睁开,将书信拿起,又反复看了几遍,她将书信拿镇纸压上,然后叫道:“鸣蝉,鸣蝉回来了吗?” “太子妃娘娘,鸣蝉回来了。”鸣蝉出现在门口,“太子殿下正在和皇上议事,他让奴婢转告您切不可随意出宫。” “本宫要去忘忧茶庄也不行?本宫要你陪着去忘忧茶庄。”燕洛雪在鸣蝉面前撂了脸,“你不是太子殿下留在本宫身边保护的吗?” 鸣蝉有些为难,但燕洛雪却自顾自穿戴上普通富家女子服饰,说道:“本宫不想等。” 鸣蝉无奈,跟着燕洛雪出了东宫,燕洛雪身后十步之遥,跟着五六个暗卫。燕洛雪径直来到忘忧茶庄,她找来伙计询问,伙计说那封书信确实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拿给他的,还说那女子衣衫褴褛,疲惫不堪,似乎像是饿了好几天了。 燕洛雪转身出了忘忧茶庄,便在这咸安城大街小巷来回走动,仍没有发现明嘉兰的身影,她越走心越急,越急就越觉得奇怪,明嘉兰既然来到了西秦国,为什么不直接找她,她是西秦国太子妃,天下皆知啊。难道是因为上次明嘉兰离开之前说了狠话?那是无助无望下说的狠话,她怎会当真 她筋疲力尽回到东宫,见秦慕萧正捏着那封信在殿内踱来踱去,见燕洛雪回来,,松了口气,问道:“你就不能相信我吗?若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你若出事,我绝不会费心去救明嘉诩。” “明嘉兰为什么不来找我?”燕洛雪问道。 “可能,她只负责传信;可能,她去找临淄王;还有一种可能,这封信是伪造,就是为了骗你出门,而明嘉兰根本就没有来西秦国。”秦慕萧冷冷说道,有些赌气。 “就是这样才更要搞清楚,难道要我坐在这里干等消息?”燕洛雪喊道,她从秦慕萧身边走过,走进内室,扑到了床上。 秦慕萧跟了进去,将她拎了起来,说道:“你分寸乱了,正中他们下怀,南凤国为什么屠杀了明家三百余口,却留下了大人物?” “可那信的字迹确是师兄的。”燕洛雪说道。 “那也说明不了什么,他在狱中,需万事求人才能办到,很容易落入别人圈套。”秦慕萧说道。 燕洛雪还想说什么,秦慕萧说道:“你走了一下午,一定很累了,吃了饭,就好好休息,我去找临淄王探探消息。” 秦慕萧是最不乐意和临淄王见面的,现在竟主动说要去见,燕洛雪知道秦慕萧内心也很着急,她不禁更加忧心,说道:“也好,但这件事别让皇姐知道。” 秦慕萧说道:“皇姐未必会在意,但是我确实不准备让皇姐知道。” ﹌﹌﹌﹌﹌﹌﹌﹌﹌﹌﹌﹌﹌﹌﹌﹌ 秦慕萧一去一宿未归,五更时分,差属下传信昨日夜里与秦柯彻夜长谈,等下了朝再回去。燕洛雪无精打采梳洗过后,吃了早餐,又穿上了常服,鸣蝉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又要出去,秦秦慕萧回东宫时,正见两人只间暗流涌动的样子。 秦慕萧对燕洛雪说道:“走吧,我带你去找明嘉兰。” 燕洛雪跳了起来,问道:“你有消息了?” “不算消息,但确实有人曾看见忘忧茶庄伙计所说的女人曾出现在五华阁附近,不管这是不是圈套,我们都得去查实,不是吗?”秦慕萧说道。 秦慕萧吩咐属下改装成平民,在后面跟着,他和燕洛雪慢慢走过咸安城繁华闹市,一直来到西秦国接待使臣的五华阁,临淄王和秦慕霜正站在五华阁前,说着什么,一见他们来,便停下了,秦慕霜走过来,说道:“太子妃,慕霜多次邀请都请不动您,怎么王爷一张口,您便来了。” 燕洛雪有些瞠目,她看了眼秦慕萧,秦慕萧说道:“王爷收到家信,不日就要回国,故而约你我出来话别。” “王爷要回国了?”燕洛雪多少有些意外。 临淄王被东齐幽王留在西秦国,虽说是协商与西秦国和亲要事,但似乎被流放一般,怎么突然间又被召回去,东齐国有变? 临淄王在福源楼要了一个靠窗子的雅间,临淄王和秦慕萧临窗坐下,燕洛雪和秦慕霜坐在对面,秦慕萧和临淄王在对饮时,都不忘向窗外看,燕洛雪知道,这应该是在看明嘉兰是否会出现。 秦慕霜渐渐有些坐立不安,她逐渐觉察三人之间的非同寻常,她皱起了眉,悄悄拽了拽燕洛雪的袖子,问道:“你们在等什么人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缘深缘浅不由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缘深缘浅不由人 燕洛雪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而临淄王却直视着秦慕霜,淡淡一笑:“公主,我们的确在等人,这人与我们三人都有些渊源,尤其是和太子妃娘娘。” 秦慕霜问道:“什么人这么神秘?不会是那个什么晓宁楼的楼主吧?” “皇姐,轻声些。”秦慕萧说道,他的嘴微微向外一努,燕洛雪和临淄王都看见对面的客栈之下,站着一个身穿藏蓝色长袍的佩剑男子,那男子身形瘦弱,面容清秀但非常憔悴,他正向福源楼方向望着,燕洛雪说道:“她真地来了,我们下去吧。” “不如王爷先下去?”秦慕萧说道。 临淄王微微哂笑:“她来是投奔太子妃,本王为何下去?” 秦慕萧站了起来,叫上来一名属下,吩咐道:“去叫那名少侠过来,就说有位叫齐隽的想要见他。” 属下答应一声去了,临淄王摇摇头,说道:“无赖行径。” 燕洛雪看那名属下直接走到明嘉兰身边,施礼,明嘉兰听后连连摇头,转身欲行,被那名属下拦下,最后,抬眼望了望他们所在的雅间,慢慢跟在那名属下身后,过来了。燕洛雪长舒了一口气。 明嘉兰慢慢走上楼梯,进了雅间,看见稳坐在窗边拿着酒杯的临淄王,眼圈红了,她看了秦慕萧和燕洛雪也在场,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耍戏我,这很好玩儿吗?” “嘉兰姐姐。”燕洛雪叫道回身就要离开的明嘉兰,“嘉兰姐姐既然能为师兄送信,那么为什么不知道师兄担心你呢?我们一定会救师兄的,你就先和我们回去,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明嘉兰望着雅间外数名暗卫,再看秦慕萧和临淄王面上神情,冷冷说道:“我还能说不吗?好吧,但我的东西还在那家客栈,要回去取,不如王爷陪我去吧。” 秦慕霜面露笑容,问道:“为什么让王爷陪你去,不如本宫陪你前往?” 明嘉兰打量了几眼秦慕霜,说道:“你就是西秦国的吉祥公主吗?” “本宫正是。”秦慕霜说道。 “很是高雅美丽。”明嘉兰评价道,“可惜了,你和秦慕萧有着三分相似,你认为王爷会喜欢上你吗?” “呃,”秦慕霜说不出话来,她没料到明嘉兰竟会语出惊人。 明嘉兰的话也让秦慕萧和燕洛雪变了脸色,他们看了看临淄王,临淄王无辜地耸了耸肩,而秦慕霜则更加过分地说了出来:“本宫还觉得奇怪,为什么王爷始终对慕霜不冷不热,原来慕霜长得不如太子殿下可人” 燕洛雪突然觉得好笑,说道:“嘉兰姐姐,不如我陪你去取东西,我还想问问有关我师兄的事情。” 她说着拉住了明嘉兰的手,明嘉兰甩了两下,燕洛雪只是不松,明嘉兰无法,只得气哄哄地带着她下楼,来到客栈,在燕洛雪进入客栈时,明嘉兰回头望了福源客栈一眼,这目光正落入秦慕萧眼中,秦慕萧神色巨变,他从雅间窗子一跃而下,冲进了对面客栈,临淄王紧跟在他身后,客栈中伙计被秦慕萧揪在手里举着,连声问道:“刚才进店的一男一女呢?” “没看见,小的没看见。”伙计拼命喊道。 “搜,给我搜。”秦慕萧喊道。 暗卫快速进入,搜索客栈,可燕洛雪和明嘉兰却似消失了一般。秦慕萧回头恶狠狠看着临淄王,临淄王此时也神情焦急,说道:“这次真不是我,现在当务之急,要封锁整个街面,整个咸安城。” 秦慕萧点头,走出客栈,却见秦慕霜手举着一封书信,冲他挥动着手臂,秦慕萧走过去,打开书信:“只有她才能救明家。” “该死”秦慕萧气得撕了书信,说道:“她要带雪儿回南凤国。” ﹌﹌﹌﹌﹌﹌﹌﹌﹌﹌﹌﹌﹌﹌﹌﹌﹌ 燕洛雪刚进客栈,便被明嘉兰叫出,燕洛雪茫然之际,明嘉兰点了她的|岤道,将她拖入了旁边的车中,燕洛雪失望地闭上眼睛,说道:“原来真让夫君说中了,你还真是不怀好意。” “这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的爹娘还有祖父,还有表哥都在狱中,我若不及时带你到皇上面前,他们全都得死。”明嘉兰说道,“你要怪,就怪你那个舅舅,是他不给你活路。” “我劝你不要这样,你出不了咸安城。”燕洛雪说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明嘉兰说道。 车子停了,明嘉兰下了车,然后将燕洛雪拖下,燕洛雪一看,不禁大为惊惧,这里竟是间歌舞坊,这样的地方不免让她想起晓宁楼的清江坊。明嘉兰带着她就要进入,她说道:“嘉兰姐姐,你不要一错再错。” 明嘉兰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说着硬拖着她向里面走,刚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燕洛雪看见她眼神变得有些发呆,然后看了看她,又将她拖着,向外走,这时,突然从几个方向出现几名大汉,拦住了她们,明嘉兰拔剑在手,喊道:“闪开,都闪开。” “明嘉兰,你不想救明家了,是吗?”一个娇媚而阴冷的声音从楼上一间房中传出,“你突然发什么疯?” 是柳儿,柳儿她没有离开咸安城?还是又跟着明嘉兰回了咸安城? 明嘉兰对柳儿的话置若罔闻,她手起剑落,猛然向她面前的一名大汉攻去,那大汉没想到明嘉兰会如此,措不及防,被刺中了肩膀,闪开了一条路,明嘉兰拖着燕洛雪向外冲,燕洛雪喊道:“解开我的|岤道。” 明嘉兰也似没有听到,燕洛雪有些着急,她环顾四周,突然看见了秦慕萧骑着快马,向这边驰来,明嘉兰就傻愣愣任秦慕萧将燕洛雪拉上了马,抱在怀里,冷冽喊道:“将这间歌舞坊包围,如有反抗,杀无赦。” 秦慕萧带来的官兵们冲进歌舞坊,而明嘉兰这时又和秦慕萧带来的官兵打在一起,燕洛雪说道:“嘉兰姐姐不对劲。” “是临淄王的迷魂术。”秦慕萧说道,“是临淄王救了你,他刚才借了我的紫玉箫,吹了一首曲子。” 燕洛雪心头骇然,这迷魂术如此厉害,竟然让明嘉兰转瞬之间听命于他,看来,临淄王对她,确实手下留情。 明嘉兰被秦慕萧的人围在中间,终于气力不支,可就在此时,从歌舞坊中,柳儿冲了出来,柳儿浑身着火,冲向明嘉兰,捉住她,说道:“快走!” “放箭。”秦慕萧命令。 “不要,嘉兰姐姐会死,不要。”燕洛雪拉着秦慕萧举起的手臂,哀求道,“我们去追。” 柳儿和明嘉兰逃得很快,很快柳儿身上的火熄灭,柳儿身上黑乎乎的,似乎穿着特殊的布,这时她们已经接近了西秦国皇陵,七百年来西秦皇帝和后妃的陵墓都在此地,地势极为复杂,当日,柳儿本来被围在皇陵,最后却仍逃出,此地应该有密道。 临淄王和秦慕霜也赶了上来,几人分别率领一队人马,进行搜索,燕洛雪再不敢和秦慕萧分开。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她顾盼寻找间,一支袖箭向她激射过来,秦慕萧带着她一躲,却一下子滑到,二人翻滚着,滚到了一个巨石边上,才停了下来,燕洛雪挣扎着,起身,去看秦慕萧,秦慕萧的头上有血,应是撞到了,她刚伸手扯了一块布,要为秦慕萧擦拭,她的脖颈被重击,昏了过去。 等她清醒过来,她躺在一个深洞里,黑黑的,洞口处有着碎石,她坐了起来,却突然觉得小腹剧痛,她手不禁放在了小腹上,她猛地泪流满面,她拼命摇头,向洞口爬去,她对自己说:“快些,找到夫君,他一定会有办法。” 但是,下面仍然是涌出了血液,她筋疲力尽地平躺在那里,看着碎石间穿过来的光线一点点斜了过去,她的泪始终止不住。 要不是外面传来说话声,燕洛雪真地以为自己已经随着自己体内没有成形的小生命一起死掉了。 “你不能杀我。”是柳儿。 “为什么不能杀你,你屡次坏我大事,你就是一个祸水。”临淄王啊,他找到了柳儿。 “我说,你不能杀我,你若杀了我,燕洛雪会恨你一辈子。”柳儿说道。 “杀了你,我只会高兴”燕洛雪说道。 “你说胡话吗?她可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临淄王历来很享受猎物的垂死挣扎。 “我知道你的秘密。”柳儿声音低了下去。 临淄王好半天都没声音。 突然,柳儿不断咳嗽,应该是临淄王掐住了她的脖子。 “我只要杀死你,这秘密不就没人知道了?”临淄王的声音冷得似冰。 “我一旦死了,孟巧嫣就会说,孟巧嫣还活着。”柳儿哑着声音喊道。 “孟巧嫣还活着?此话当真?”临淄王问道。 柳儿不断咳着,不一会儿,柳儿和临淄王的声音消失了,燕洛雪向洞口碎石爬去,她伸进推着碎石,终于,有一块脱落了,滚了下去,一块,两块,三块……不知什么时候,秦慕萧出现在她身边,她向他伸出手,说道:“对不起啊。” 秦慕萧抓住她流血的手,说道:“你在怪我?” 燕洛雪摇头:“是我错了,我都没有发现他来了,他便气了,离开了我们,对不起。” 秦慕萧将手伸到她身下,想要抱她起来,这时才觉出异样,他缩回手,望着手上血迹,手开始发抖,燕洛雪的泪越发止不住,秦慕萧低吼一声,将她搂在怀里,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语。 秦慕萧抱着她离开那处山洞,不久就遇到了临淄王,临淄王一见到燕洛雪如此,便吼道:“你这小子,怎么配当她的丈夫” 秦慕萧吼道:“滚开,我说滚开” 临淄王看向燕洛雪,燕洛雪哀伤说道:“都是我的错。” 临淄王颓然让开,燕洛雪闭上眼睛,疲倦很快来袭,她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一百二十八章 防不胜防落陷阱 第一百二十八章 防不胜防落陷阱 接下来的几天燕洛雪都是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外面周遭的一切她似乎都很清楚,却不能做出回应,她知道秦慕萧一直在她身边,她想张口对他说“去休息”,但她却发不出声音;她知道御医来了,说她小产是由于外力的撞击加上长期的紧张;她知道御医走后,秦慕萧看着她,亲吻她,说着“对不起”;她也知道临淄王和秦慕霜都来看望过她,秦慕萧难得没有挡驾。 每日里秦慕萧都喂她吃味道很浓烈的药,她都乖乖咽下,因为秦慕萧说这是调理她身子的药,若不好好吃,以后就不容易有孩子;吃药之后秦慕萧会喂她很甜的水,她一点都不喜欢喝,但她还是慢慢喝下,因为这从极苦瞬间转到甜腻的过程会让她努力忘掉心里的伤痛,会让她少些自责,会让她觉得苦之后,甜自然就会来;秦慕萧还常在她耳边说些往事,有他自己的幼年悲惨,还有《幽冥录》中凤长天的叙述,还有关于凤长天如何抓住了孟久襄,如何在幽冥谷找到了秦珍儿。 燕洛雪努力想让自己尽快睁开眼睛,因为秦慕萧似乎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他的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她不想看到他自苦自虐的样子,刚才她听见秦柯来了,对他这个样子说了狠话,她不想让他受到责备。她一定要睁开眼睛。 屋中突如其来的安静让燕洛雪不安,她终于完全清醒了,秦慕萧不在房中,她睁开了眼,光有些强,但她很快就适应了,她长长吁了一口气,慢慢坐了起来,头还是有些晕,但那应该是躺太久的缘故。 外间传来走路的声音,鸣蝉端了盆水,走了进来,她一见燕洛雪坐着再看她,惊喜说道:“太子殿下,娘娘她醒了。” 秦慕萧冲了进来,样子有些古怪,燕洛雪笑了,伸手去碰秦慕萧刮了一半的青黑胡茬儿,秦慕萧想要抱她,但手中还拿着把小刀,他也笑了,将小刀放到桌上,回身抱住她,哽咽说道:“你怎么可以睡得这么久?” “不久怎么看到你这么好的形象?”燕洛雪说道,“你一贯好干净的。” “干净给谁看?”秦慕萧说道。 “我来给你刮吧。”燕洛雪说道。 “不用,我自己来。”秦慕萧松开燕洛雪,拿了镜子,将刀重又沾了水,几下子便刮好了胡须,然后扭头看着燕洛雪,燕洛雪说道:“还有头发,不如夫君带我去沐浴吧,我躺在床上这么久,都要发霉了?” “好,我让鸣蝉备好水。”秦慕萧说道,“你刚好,先吃些东西再去。” 二人沐浴过后,燕洛雪才知自己整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难怪秦慕萧如此落拓伤心,秦慕萧说她在那山洞中小产受了寒,发起高烧,十分凶险。燕洛雪回想起那日的一幕幕,不免心有余悸,脱口问道:“可抓住了柳儿?” 秦慕萧的脸黑了,说道:“这恶毒女人真是狡猾,不愧蛇蝎二字,又叫她逃了。” “那,嘉兰姐姐呢?她现在哪里?”燕洛雪问道。 “她倒是没逃脱,只是倔强得很,要死要活的,反正,要救明嘉诩也需要人接应,我让属下带着她去南凤国了。”秦慕萧说道。 燕洛雪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柳儿与临淄王的对话在她脑中浮现,那意味着什么呢?临淄王有什么秘密,会让她恨临淄王一辈子呢? 燕洛雪身体恢复的很快,最近,她喜欢上了御花园,春天的御花园真是美丽,花树绚丽,草木蓬勃,秦慕萧去上朝,她就在御花园中赏花,有时胡皇后和秦慕霜也会来,西秦武帝秦柯的其他妃嫔偶尔也会来,那这御花园就更加热闹了,大有人比花娇的意味。 通过她数日观察,她已经确定秦柯的这些妃嫔并不知道孟贵妃还活着,甚至是胡皇后也不知道,那么孟贵妃就应该在秦柯的直接保护之下,在哪里呢?宫内还是宫外?她是否应该问一问秦慕萧呢?可是万一秦慕萧得知临淄王放走了柳儿,不是又要生出事端吗?她从心底里不愿秦慕萧和临淄王再起什么冲突;另外若秦柯连秦慕萧也瞒着呢? 按宫中传出孟贵妃从怀孕的时间算,孟贵妃腹中胎儿应该有七个月左右了,若宫中藏着一个这样的女人,应该会有御医问诊才是,可是据她观察,御医只是每日到承乾殿为秦柯问诊,除非是孟贵妃也在那里? 这确实不引人瞩注目,秦柯原本就有宿疾,需御医照顾。燕洛雪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御医身上,这一看,果然看出了端倪,她曾偷偷将承乾殿中倒掉的药渣拿回来去药店询问,全部都是安胎之药。 那么,临淄王知不知道孟巧嫣在承乾殿中呢?临淄王会不会对孟巧嫣采取什么行动呢?临淄王本应回国,却还没有动身,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燕洛雪曾经随意问秦慕萧“临淄王走了没有?”,引来秦慕萧多余的一连串追问,她只得落荒而逃,以后再不敢过问临淄王动向。 但她又不敢放松警惕,她不能去找临淄王试探,但可以在宫中就近监视孟巧嫣动态,御花园自然就是最佳场所,最自然的监视之地。虽然,她感兴趣的不是御花园中的花,而是经过御花园前往承乾殿的人。 这几日胡皇后忽然有些精神恍惚,与她聊天时常走神,她便留了心,胡皇后离开御花园后,她悄悄上了御花园中的揽翠亭,只见胡皇后与一名太监模样的人说了好一阵子话,然后就呆呆望着承乾殿好久,最后,好像抹着眼泪,走了。 情形变得微妙起来,秦慕霜开始天天和燕洛雪形影不离,燕洛雪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引起了胡皇后的警觉,但究竟是敌视还是反感,她不能断言,胡皇后应该是知道了孟巧嫣的存在,但燕洛雪直觉上觉得胡皇后应是不愿她知道孟巧嫣之事,燕洛雪为了消除胡皇后对她的猜忌,接连两日没有去御花园,谁知,胡皇后又特特遣了宫人来请,说御花园中的槐花开了满树,香气袭人。 燕洛雪带着鸣蝉来到了御花园,御花园中香则香矣,却无人品香,燕洛雪觉得奇怪,不是让她来共赏槐花吗?燕洛雪正犹豫间,看一个人影匆匆向承乾殿方向奔去,燕洛雪迟疑了一下,便上了揽翠亭,清楚地看见那个人宫女打扮,对着承乾殿前站着的太监说了几句话,那几个太监慌慌张张走开了。 不对,这宫女怎么有权利让太监们擅离职守,难道是临淄王装成了宫女,对太监使用迷魂术?她不能让临淄王得逞她下了亭子,对鸣蝉说道:“鸣蝉,你去永福宫探探风,皇后娘娘怎么还没来?” 鸣蝉答应一声,走开了,燕洛雪悄悄来到了承乾殿,她刚一进内室,便听到外面有动静,她急忙藏在了床头厚重的帐幔后。 进来的人,是胡皇后,胡皇后走到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慢慢伸出手,指尖触向那人的鼻子,然后吸了一口气,似乎吃了一惊,低呼道:“她死了” 死了?孟巧嫣死了?怎么会?难道是刚才那个宫女?燕洛雪还没有想清楚,胡皇后说了一声“糟糕”,便向外跑,燕洛雪也悟到这应该是个陷阱,她从暗处走出来,她该怎么办呢?是跟着离开,还是继续搜索这间寝殿,但是,她已经没有时间了,秦柯回来了,他将胡皇后一步步逼了回来,胡皇后猛然转身,看见燕洛雪站在面前,脱口说道:“刚才进来的人真的是你?” 秦柯见到她站在内室,也很惊讶,神色变幻莫测,但终于没说什么,走到了孟巧嫣身边,伸手去探孟巧嫣鼻息,随后脸色变得铁青,他望着胡皇后,又望了望燕洛雪,手举了起来,嘴唇哆嗦,燕洛雪跪了下来,说道:“父皇,请相信洛雪,洛雪进来之前,有个宫女进来,洛雪见那宫女顷刻之间就要太监离开,觉得奇怪,才跟了进来,刚到这里,皇后娘娘进来了,洛雪便躲了起来,事情就是如此,洛雪冒然进入父皇寝宫的确是大罪,但洛雪绝没有害贵妃娘娘。” 秦柯正要说话,胡皇后突然指着床下,说道:“床下好像有人。” 秦柯一掀床帘,只见床下躺着一名宫女,秦柯蹲下身,将那宫女拖出,结果那宫女竟是脸色铁青,嘴可怕地张着,眼球突出,颈部青紫,竟是被人用手掐死的。 秦柯目光落到她身上,燕洛雪连连摇头,胡皇后也连声说不是她。就在燕洛雪绝望之时,床上的孟巧嫣突然有了动静,她先是大口大口地呼吸,然后是尖叫道:“竟然要杀我,我非不死。”睁开了眼睛。原来她只是假死。 孟巧嫣见秦柯几人,眼神变得凶狠,她说道:“是皇上派人要杀嫣儿吗?嫣儿只想苟且偷生都不行吗?” 秦柯指着地上的宫女,问道:“她是你杀的?” “是她竟然想要毒死我,我就先下手了。”孟巧嫣说道,“皇上,你不能放过嫣儿吗,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放过嫣儿吗?” 秦柯没有说话,孟巧嫣笑了,她说道:“我真傻,太子妃怕我有了孩儿,威胁她的丈夫,皇后娘娘怕我有了孩儿,威胁她的皇后地位,罢了,我争也争了,求也求了,还是不行,这也是命。”孟巧嫣说完,从床上下来,头撞向地面,燕洛雪忙一滚,用身体接住了她:“你不能死。” 孟巧嫣这一滚,动了胎气,肚子便疼了起来,燕洛雪见秦柯仍在发呆,便说道:“父皇,你不是要喊御医吗?” 秦柯看着她,说道:“朕以为可以留住这个孩子,但你看看,现在便有人算计了。” “真地不是我”燕洛雪说道,“父皇,洛雪以自己失去的孩儿发誓,我若有半点害孟贵妃的心,就让洛雪一辈子都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雪儿”得到鸣蝉说燕洛雪不见的消息急急赶到此处的秦慕萧叫了一声,燕洛雪一见秦慕萧,眼泪便下来了,说道:“我都不喜欢你做皇上,怎么会为了争权来害人。” 秦慕萧也跪在地上,秦柯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呼痛的孟巧嫣,秦慕萧起身走向殿外,不一会儿,御医和宫中稳婆进来,秦柯、胡皇后还有燕洛雪都出来了,孟贵妃不断哀嚎,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后来,连稳婆和御医都没了动静,秦柯莫名其妙,走进内室,却看见孟巧嫣已经死了,而孩子却只生出了一条腿,御医和稳婆已经咬舌自尽了。 秦柯大叫一声,昏了过去,而燕洛雪非常后悔跟着秦慕萧进去,看到了如此惨绝人寰的惨剧。 燕洛雪夜夜惊梦,秦慕萧虽百般安慰,却还是不能让她宽心,她尤其不能再面对西秦武帝秦柯,虽然她问心无愧,绝没有害孟巧嫣,但孟巧嫣若不是早产,胎位不正,也许就不会死,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临淄王的那个与自己有关的秘密害死了孟巧嫣。 秦柯更不愿见燕洛雪,他干脆下了一道圣旨,封燕洛雪为西秦国与东齐国和亲婚使,与秦慕霜和临淄王同行,出使东齐国。 接到圣旨那天,燕洛雪没有哭,也罢,孟巧嫣死了,不知道临淄王会怎样,她跟到东齐,慢慢观察,总有知道的一天。她只是有些伤心,原来秦柯对她是如此的不信任,那么,当年对她娘也不过是如此吧。 秦慕萧那一日回东宫很晚,回来后,笑着对她说他和秦柯吵了一架,说秦柯缩在承乾殿中,不敢出来。 燕洛雪笑着将喝醉了的秦慕萧拉到了床上,然后独自去了承乾殿求见秦柯,秦柯避而不见,燕洛雪跪在承乾殿前地上,说道:“洛雪此去,不知还能不能有机会回来,若回不来,怕父皇误会洛雪一辈子,洛雪不能说自己无辜,但洛雪愿意用生命换回真相,若日后,接到洛雪书信陈述真相,望父皇相信。希望父皇善待夫君。洛雪拜别。” 说完,她对着大殿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茫茫前路苦踯躅 第一百二十九章 茫茫前路苦踯躅 燕洛雪在返回东宫的途中,突然觉得身后有人,她回身看去,却没有人迹,她想起临淄王曾经鬼魅般造访宁王府,还潜入了她的寝房,不禁有些慌,她的脚步逐渐加快,最后索性运起轻功。 “雪儿”那人出了声,原来是秦慕萧。 燕洛雪停下,回身看着秦慕萧,很委屈,她望着秦慕萧慢慢靠近,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她想哭,却又不敢哭,怕哭了就不能再坚持坚强,她说道:“我以为你醉了。” “我也想醉,可是我一见你偷偷出了大殿,我就清醒了,我怕你再出什么事。”秦慕萧说道。 “还能出什么事?最糟也不过如此了,西秦国也快不要我了。”燕洛雪说道。 “西秦国没有不要你,父皇似乎有他的苦衷和想法。”秦慕萧苦涩说道,“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我知道。”燕洛雪推开了秦慕萧,说道,“夜深了,我们回去吧,你明日还要早朝。” 秦慕萧还想说什么,却见燕洛雪眼睛似乎都不愿睁开,急忙带她回了寝殿,燕洛雪一直默默躺在床上,也不知睡没睡着。秦慕萧早起去早朝,见燕洛雪的脸上有着泪痕,他心中难过,想要去碰燕洛雪的脸,却想到燕洛雪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还是回来再劝解吧。 秦慕萧出去了,燕洛雪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今日,她是否应该先行探一探临淄王呢? 有了西秦国婚使一职,燕洛雪可以名正言顺来访临淄王,当燕洛雪带着鸣蝉,来到五华阁,临淄王似乎并不意外,临淄王对燕洛雪介绍回国日期路线及随行人员,还介绍日后成亲的相关事宜,燕洛雪心不在焉地随意听着,而临淄王也不以为意,只是浅笑着,看着燕洛雪精致却有些苍白的俏脸儿。 临淄王突然住了口,燕洛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临淄王笑道:“你今天是来对本王发呆吗?那本王真是受宠若惊。” “王爷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皇上突然就下了旨,让本宫直接随你去东齐国,都不等到你成亲?”燕洛雪问道。 “那是你们西秦国的事,本王怎么知道,但本王很高兴,至少,这会让我少受一些相思之苦。”临淄王坏坏笑了。 “你不怕本宫会有什么使命或者目的?”燕洛雪看了一眼鸣蝉,说道。 “无所谓,本王既然以你为条件,本王就不怕你会耍些小手段,你那些,也许都出自于孟久襄呢。”临淄王也看了一眼鸣蝉,打上了官腔。 “是啊,你确实达到目的了。”燕洛雪轻声说道,和临淄王斗心机,一向很累人,既然处于下风那就暂时不要斗。她站起,说了声“告辞”,就要离开。 “慢着。”临淄王喊道。 临淄王慢慢走到燕洛雪面前,垂头看着燕洛雪,燕洛雪将心中酸楚泪水咽下,然后抬起眼眸,淡淡问道:“王爷还有什么说的?本宫洗耳恭听” “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临淄王问道。 “是,但既然王爷不想说,那本宫也没必要在此耗时间,徒然让王爷笑话。”燕洛雪冷冷说道。 “让你去东齐国使你很恨我?”临淄王慢慢问道。 燕洛雪垂了眼帘,又马上抬起,问道:“王爷何出此言,为什么认为本宫会恨王爷?” “哈,当然是因为本王不肯成|人之美,非要太子妃娘娘和太子殿下难得恩爱啊。”临淄王放肆说道。 这话,让鸣蝉皱起了眉,几欲出声斥责。 临淄王笑道:“也不要责怪本王坏心,实在是本王太难过,需要有人在身边安慰才行,父皇日前传信,说皇姐不幸身染疾病,药石枉然,已经撒手人寰了,而父皇却仍然醉心美色,为本王又新纳了一名母妃。” 惠昌公主死了?怎么可能?惠昌公主嚣张地坐进东齐幽王的大轿中的一幕浮现在燕洛雪面前,燕洛雪打了个寒战。 “本王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你一点都不同情我吗?”临淄王嘴角高高扬起。 这话语透着极度悲苦,但临淄王偏偏笑嘻嘻说出,燕洛雪也不知为何,眼中泪水就流了下来,“这是你东齐国的事,与本宫何干?为何非要将本宫绞进去?” “因为,皇姐生前说一定要再见一见你。”临淄王说道,“她一直都让我带你回去,虽不能如愿做本王的王妃,就做婚使,也是一样。” 临淄王和惠昌公主之间一向诡异,但临淄王对惠昌公主的言听计从也很明显,若说惠昌公主命令他将她带回东齐国,也不是不可能,但若是那样,她还有回到秦慕萧身边的希望吗? 不管她怎样抗拒,她都要奉旨到东齐国。燕洛雪知道临淄王对他自己的身份非常厌恶,但为了惠昌公主,为了报仇,才不得不做临淄王,她看着心口不一的临淄王,说道:“是吗?本宫与惠昌公主也算相识一场,前去祭奠一番,也是应该,只是,希望临淄王能以礼相待,不要学你父皇才是。” 临淄王自嘲一笑:“本王是不是禽兽,太子妃不是早知道了,难道太子妃忘了你在北燕国是怎么逃开的吗?” “如此,本宫先行拜谢王爷这个谦谦君子了。”燕洛雪对着临淄王施了一礼。 燕洛雪说完,不看临淄王脸色,带着鸣蝉出了五华阁,来到轿子前,轿中伸出了一只手,一把将燕洛雪拽入轿中。 “你找他来干什么?我不是说都为你安排吗?”秦慕萧气哼哼质问道。 燕洛雪推开了秦慕萧,坐稳了身子,说道:“我想弄清楚些事情。” “孟巧嫣的事吗?与临淄王有关?”秦慕萧问道。 燕洛雪有些吃惊,她没有说话。秦慕萧说道:“你昨日对父皇的话我都听到了,为什么查真相还要到东齐国?那显然就是和临淄王有关了,为什么你不肯和我说呢?你是怕我直接回扣留临淄王吗?在你心里,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你始终都会为他留余地是吗?” 燕洛雪摇头,“不是这样,我是在为你留余地。我不想你腹背受敌,再说,这是他与我之间的事,可能与国事无关,为何要弄得众人皆知呢?” “可是,你若跟我说,事情也许就不是这个样子。”秦慕萧说道。 “也许是这样没错,但我只知道临淄王有秘密,而受制于柳儿和孟巧嫣,他放走了柳儿,自然也会来和孟巧嫣有接触,我以为守株待兔就可以了,谁知事情会这么巧,连皇后娘娘也参与进来,我都不清楚那日派来请我去御花园的宫女是不是皇后娘娘派来的,我都不知道究竟是临淄王在算计孟巧嫣,还是皇后娘娘在算计我?”燕洛雪低喊道。 秦慕萧说道:“父皇说他在孟巧嫣的床下找到了这个。” 秦慕萧伸手入怀,掏出一个药丸,他微一用力,药丸弹开,内里有纸团,燕洛雪拿了出来,只见上面写着:浑水摸鱼。 这是那个被孟巧嫣掐死的宫女留下的?但为什么孟巧嫣一个昏迷很久的人都能将这个宫女杀死呢?临淄王若派人,不会派这么没用的人吧? “父皇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应该是怕有人会害你,索性就将你先送走,他没有料到临淄王会牵扯其中,但圣旨已下,收不回来了。”秦慕萧说道,“你不要难过了,我会慢慢想办法,很快接你回来的。” “那当然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想办法。”燕洛雪点点头。 轿子落下,他们回到了东宫,周善文见到他们下了轿,迎了上来,说道:“太子殿下,南凤国那边传来消息,说本来已经救了明嘉诩出来,谁知在回西秦国的路上,明嘉兰偷偷将明嘉诩带走了。” 秦慕萧微一沉吟,吩咐道:“在顺安城一带设防,尤其是注意阳帝山。” 周善文领命就要离开,秦慕萧将他叫住,说道:“你吩咐下面去做就好,你回来去见你爹,就说你想和鸣蝉成亲,让你爹快些准备。” 秦慕萧的话让旁边的鸣蝉满脸通红,不知所措,而周善文也讷讷说不出话来,秦慕萧双眼一瞪:“你们不是很着急?” “不急,不急。”周善文摆着双手。 “本宫很急,本宫命令你们三日内成亲,成亲后随太子妃出使东齐国。”秦慕萧说道。 燕洛雪恍然大悟,原来是怕自己身边无贴心厉害的人保护。可周善文历来是秦慕萧的左右手一般,此时正是他立足于朝廷的关键时刻,怎么离得了周善文?她说道:“把你的守在无情山庄的四大护法给我就好了,让鸣蝉和周兄留在你身边吧。” “不,别人我不放心。”秦慕萧说道。 鸣蝉也说:“别人不熟悉东齐国,也不熟悉临淄王。” “就这么定了,快去准备,雪儿,鸣蝉侍候你一回,如今她要出嫁了,你去为她准备礼物吧。”秦慕萧堵住了燕洛雪的抗辩,扯着周善文就离开了。 鸣蝉要成亲了,也是件好事。燕洛雪拉着鸣蝉,来到寝殿,拿出她娘给她的首饰 舞魅君心第37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饰盒,打开,从里面取了碧玉簪子,桃花耳坠,翡翠手镯,给鸣蝉一一戴上,说道:“这是我娘给我的嫁妆,是真正属于我的东西,现在这几样是我送你的嫁妆。我是你母亲家人啊” 鸣蝉忙跪下接了,燕洛雪一把拽了她起来,说道:“我从洛家庄出来,你就陪着我,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人,我有时心焦,对你凶了些,你不要烦才好。” “太子妃对鸣蝉好,鸣蝉是知道的,鸣蝉会替太子殿下照顾好太子妃,不让那个临淄王欺负太子妃。”鸣蝉憨憨说道。 燕洛雪笑了,鸣蝉哪里是临淄王的对手,但鸣蝉有一样秦慕萧最为放心,就是鸣蝉的死心眼,认死理儿,而对付临淄王,就应该是以不变应万变,鸣蝉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第一百三十章 夜色暗来天明去 第一百三十章 夜色暗来天明去 离开西秦国都城咸安那天,秦慕萧没有来送行,因为那天是西秦国“开科取仕”的第一天,和亲队伍出城门时,燕洛雪坐在华美的车中,听到了悠悠作响的角鸣声,那是开考的讯息,也是他们约好的送别信号,是秦慕萧传达“一切顺利”的信号。 鸣蝉陪在燕洛雪身边,梳起了妇人发髻,一直羞涩笑着,脸上洋溢着新婚的幸福,车旁周善文骑在马上,率领身后三百名卫士,护卫着燕洛雪,这三百卫士中,隐藏着数十名武艺高强的暗卫。秦慕萧告诉周善文和鸣蝉要直接听命于燕洛雪,要保证燕洛雪安全,而吉祥公主秦慕霜的护卫另有专人负责。 秦慕霜本来想要与燕洛雪共乘一辆车,但鸣蝉一句“礼不可废”,替燕洛雪减少了很多马蚤扰,鸣蝉对燕洛雪说道:“太子殿下说了,吉祥公主一旦出嫁了,就是东齐国的人了,太子妃娘娘要留神。” “是,洛雪遵命。”燕洛雪一笑。 鸣蝉为燕洛雪在车中铺好了床,说道:“娘娘这些日子都少睡,反正一路上都不会有事,趁这机会就多睡些,养养身子。” 燕洛雪点头说好,便躺下,闭上眼。秦慕萧事无巨细嘱咐鸣蝉,却不敢来送她,除了不想面对洋洋得意的临淄王,更应该是不想让她哭吧。刚刚上车时,临淄王一身白色镶金丝的华服,坐在马上,向她遥遥看来,还故意东张西望寻找,做伤心状,她气得摔上了车帘。秦慕萧确实不该来。 队伍离开咸安城不久,燕洛雪就发现不对劲,原来说过清江之后就向东行,结果并没有,燕洛雪让周善文去问,周善文回来说临淄王听说西秦国东南方向枫岭风景迷人,决定带吉祥公主去赏玩一番。燕洛雪听后没说什么,心中却是一动,临淄王变换路线,是不是怕南凤国会趁机生事?还是又耍戏秦慕萧? 队伍行进很快,很快就到了顺安城附近。临淄王似乎有意撩拨,提议在洛家庄附近宿营,燕洛雪不想让洛家庄的庄民受到惊扰,断然拒绝,她不是不想回去看看,但那里没有她爹娘的身影,去了不是徒惹伤心? 夜里,鸣蝉正在帐篷中为燕洛雪梳理着披散开的长发,盯着燕洛雪将滋补身体的汤药喝得涓滴不剩,周善文在外面喊她出去。鸣蝉看了看燕洛雪,燕洛雪接过梳子说:“快去吧,我自己来。” 鸣蝉出去了,燕洛雪梳好头发,将发梢用绳结系住,正要上床休息,帐帘掀开,进来一名侍卫,那侍卫头盔压得很低,燕洛雪觉得古怪,举起了手臂,手按在机括上面,就要张口呼叫,那侍卫摘下了头盔,抿嘴促狭一笑,“连夫君都不认了吗?” 燕洛雪一下子坐在了床上,半天缓不过神,秦慕萧抱她入怀,吻着她,她仍然是晕乎乎不知身在何处。秦慕萧,他还是西秦国当朝太子吗?竟然抛下国事,偷偷跟着和亲队伍,还竟然趁夜色前来和她私会这不是昏君是什么? 燕洛雪终于正气凛然推开他,说道:“你疯了吗?你怎么这么不分轻重?你怎么和你父皇说的?” “古之仁者,思贤若渴,今本宫正是如此,特到此亲迎明大将军入朝,这个理由合不合适?正当不正当?”秦慕萧重又将燕洛雪拉了回来,手不安分的挑着燕洛雪的衣襟。 “你怎么就知道我师兄会出现在此地?”燕洛雪问道。 秦慕萧不答,燕洛雪捏着他的手,秦慕萧皮皮一笑,嘴亲向燕洛雪的手,燕洛雪手躲开了,秦慕萧遗憾摇头,说道:“夫人,我们十天未见了,你就不想为夫吗?” 燕洛雪看着秦慕萧有些疲倦的面容,伸手抚了上去,说道:“你真是胡闹,你这样子,怎么让人忘得掉?” “所以我才来啊,这样的惊喜让夫人想忘也忘不掉,那临淄王的心机才一点用都没有。”秦慕萧说道。 燕洛雪冷哼一声:“你不来,他的心机就会有用,是吗?” “当然——当然不是,为夫是说我若不来,临淄王会失望,对,就是这样。”秦慕萧笑着,将身上甲胄脱去,翻身上床,手臂一张,说道:“快来吧,为夫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 燕洛雪侧身躺在秦慕萧身边,说道:“你这样,会令人生疑,若让人发现,我可就没脸见人了。” “是啊,太子妃帐中睡着个男人,不知临淄王知道了,会不会暴跳如雷?”秦慕萧跃跃欲试。 “你还是不要惹他,我还想以后清静,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改了路线?”燕洛雪问。 话一出口,燕洛雪便知不必问,周善文还想不出办法传递消息吗?但秦慕萧却认真回答:“那日临淄王说的路线,我一听就知是假,那时我还不知他有何目的,但属下报告说明嘉兰带走了明嘉诩,我就清楚了,明嘉兰一定是得到了临淄王的授意,明嘉诩是临淄王收留明嘉兰的条件,你的师兄,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啊。” “那你想怎么办?”燕洛雪问道。 “我不是亲自来了吗?这就是我的诚意,还有,就要看你,也许应该是看明嘉诩是否还愿不愿意护卫你。”秦慕萧黑眸幽光一闪,“但是,我绝不会用你作条件,他不能留在你身边,作家臣,他只能做为我打江山的大将军。” 燕洛雪看着神态坚定的秦慕萧,说道:“我不知道师兄如果不选择我们。我会不会伤心。” “若那样,也是他与我们缘浅罢了,他不在你心中了,我反而舒坦。”秦慕萧将燕洛雪拉近身边,“絮絮叨叨就说些别人,不累吗?” 燕洛雪也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次日一早,秦慕萧不见踪影,燕洛雪心中偷笑,但面上却不露,临淄王曾过来邀她与秦慕霜共进早餐,她没有拒绝,燕洛雪见临淄王与秦慕霜神态自然,就像是好朋友,但就是没有男女间的朦朦胧胧,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两人对这桩政治婚姻倒是心有默契。 “太子妃为何叹气?”临淄王问道。 “我只是伤春而已,眼见光已逝,枫岭的山花都落了,浑然没有我当年离开的美丽,心中伤感罢了。”燕洛雪随口胡诌。 “哦,太子妃这话有道理,所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本王真谢谢太子妃的提醒,公主,你说是不是?”临淄王手转着酒杯,说道。 “王爷所言极是,但就不知王爷眼中的花是哪一朵呢?是盛开在御花园中的牡丹,还是山间独放的幽兰?”秦慕霜一点也不客气,直接还击。 燕洛雪施施然,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放到案上,说道:“这就看王爷是不是真正的赏花惜花了,若是,又何必在乎她的产地,只要她有着芬芳不就够了吗?人,不能太偏执,也不能太贪心。” 临淄王哈哈笑了,将酒也饮尽,“那太子妃为何偏喜欢那匹烈马?” 燕洛雪脸红了,这临淄王有机会就不让她好过,她可是好心好意让他敞开心胸,接纳秦慕霜,他还不领情,那就算了。燕洛雪笑了,“那自然是因为我不用鞭子他就懂我的缘故。” 临淄王的深棕色眼眸暗了很多,他说道:“只怕你缺了缰绳,会让自己摔下来,受了伤。” “这次不会,他不会给人射暗箭的机会。”燕洛雪挑眉,轻声说道。,“而王爷应该也不屑做小人。” 两人说话,秦慕霜渐渐插不上话,只知道燕洛雪在和临淄王较劲,在极力维护秦慕萧,秦慕霜曾经对临淄王旁敲侧击,想要问出临淄王为何如此关注燕洛雪,但临淄王眼神冷淡,说道:“燕洛雪,是我的仇人。” 队伍继续前行,很快进入山路,他们走的自然是官道,而不是阳帝山中那条隐秘隧道。这里,应该离那里不远了吧?上次在车中,什么也没看见,只记得车子飞快。 秦慕萧晚上来,白日走,又过了两日,马上就要出了西秦国地界了,队伍突然间停了下来,燕洛雪从车中钻出,站在了车辕上,只见山林中一个人衣衫破烂,摇摇晃晃出来,他身后还用草筏子拖着一个人,那人是明嘉兰,她对着坐在马上面无表情的临淄王粲然一笑:“王爷,嘉兰幸不辱命。”说完,昏倒在了地上。 秦慕霜掀开车帘,问道:“谁,怎么回事?” 临淄王回首看了看秦慕霜,说道:“这位,是本王没有过门的侧妃,你我成亲后,你们就是姐妹了。” 还真让秦慕萧说着了,以前也没见临淄王怎么看好明嘉诩啊,难道是秦慕萧想要的他都要插上一脚? 明嘉兰很快被救治,很快明嘉兰清洗干净,换好了女装,来到了临淄王面前,临淄王难得笑了,说道:“嘉兰,你和太子妃甚为熟悉,一定有很多话要和太子妃说,这些天,你就先和太子妃坐一辆车吧。” 燕洛雪当然不能拒绝,只是这很别扭,明嘉兰一向对她不假辞色,坐她车,什么意思,监视她吗?晚上呢?是不是也住她的帐篷啊?秦慕萧来了怎么办?难道临淄王发现了什么? 明嘉诩被抬到了临淄王的帐中,明嘉诩受了很严重的伤,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救治,伤口都已经有些溃烂,秦慕霜队伍中随行的医官用酒为明嘉诩搽洗患处,明嘉诩都没有醒来。燕洛雪站在帐外,屡次想要闯入,都被秦慕霜阻止,秦慕霜说道:“我去,我要看一看,明嘉诩是何等英雄,竟让太子殿下和临淄王如此心折?” 秦慕霜走了进去,见临淄王坐在书案后,看着一本书,而明嘉诩在床上,那名医官满头大汗,战战兢兢,站在临淄王面前,怎么回事?明嘉诩伤势太重?明嘉兰给临淄王送来个废人? “师妹,师妹。”床上传来呓语。 秦慕霜走进床边,见明嘉诩面色青灰,腹部衣衫染血,手指头偶尔颤抖。秦慕霜问道:“伤势如何,为什么站在那里,不施救治?” 医官不敢说话,望着临淄王,秦慕霜一声冷笑:“大胆奴才,现在还在西秦国,你便不认得你的主子了吗?” 秦慕霜的话让临淄王颇觉意外,他放下书,饶有兴致看着秦慕霜,秦慕霜说道:“本宫命你将他救活,他可是侧妃娘娘的胞兄,就算是本宫送给王爷的厚礼。” 秦慕霜笑吟吟看着临淄王,临淄王点了点头:“如此多谢,刚才本王还想明嘉诩若死在我帐中,外面那位必定怪本王不尽心尽力救治,还好有公主善解人意,进了大帐,接下来,就看公主的了。” 临淄王说完,走出了大帐,而秦慕霜这才发现,明嘉诩腹部的伤口处,竟然生了蛆虫,他还活着吗?他还有救吗?若救不活,会怎样?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将难求需角逐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将难求需角逐 “师妹。”明嘉诩低低唤道。 秦慕霜蹲下身子,仔细听着,终于听清那一串串呓语竟然只是“师妹”二字,那不就是燕洛雪吗?明嘉诩都要死了,还念着燕洛雪秦慕霜不禁有些气恼,身边一个临淄王眼中只有燕洛雪,而床上这个将死之人也如此牵挂燕洛雪,燕洛雪都是西秦国太子妃了,难道他们不知道吗?想到这里,秦慕霜凑近明嘉诩耳边,问道:“你想见你的师妹?” 明嘉诩没有反应,秦慕霜又大了声音:“你想见燕洛雪?” 明嘉诩的呓语停止了,秦慕霜残忍地一字一字说道:“燕洛雪就在这帐外,她要到东齐国做人质,她在等着你去救她。” 明嘉诩呼吸急促起来,他睫毛翕动,眼睛终于张开,眼内布满血丝,他说道:“让她进来。”气若游丝,几乎听不出来声音。 “这是东齐临淄王的大帐,她不可以进来。”秦慕霜说道,“你若想见她,就要好起来,自己走出去。” 明嘉诩头向床外移过来,但很快力竭,气喘吁吁,秦慕霜拔下头上凤钗,从一个珠花中取出一粒丹药,喂进明嘉诩嘴里,说道:“这是还魂丹,是本宫母后送的保命药,现在给你了,你要死要活,就要看你的骨头硬不硬。” 秦慕霜回头看向医官,医官急忙上前,秦慕霜说道:“医官放心医治,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本宫都会做到。” 医官说道:“下官需要清水,酒,棉纱布,火石还有一些绳索。” “好,你等着。”秦慕霜说完,就走出大帐,她见燕洛雪站在那里,旁边是鸣蝉像护小鸡一样,怒视着临淄王。秦慕霜喊道:“冰豆。” 一个宫女走了过来,秦慕霜说道:“打盆清水,取来酒,棉纱,火石,绳索。” 冰豆答应一声,匆匆去了,不一会儿,她端着盆水,后面跟着一名拿着东西的宫女,两人都进了大帐。 燕洛雪想要跟进去,临淄王身形一移,又拦在了她的前面,说道:“你去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秦慕霜出来,说道:“你们走远些,到别处吵去。” 临淄王一拱手,说道:“遵命,太子妃带本王去看看嘉兰吧。” 燕洛雪冷冷说道:“王爷去看自己的侧妃,何须带上本宫,本宫还想四处走走。” 说完,燕洛雪带着鸣蝉走向自己的营地,临淄王不急不缓跟在后面,周善文迎上燕洛雪,在燕洛雪耳边说了几个字,燕洛雪脚步一顿,随后点头,说了声:“那我就放心了。” 临淄王住了脚步,望着燕洛雪掀帐帘进入了帐篷,便慢慢往回走,他走着走着,脸色变了,他几个起落,落在了自己的帐篷前,他一掀帘子,进去,只见医官正在为明嘉诩包扎伤口,明嘉诩面上已被清洁,显出英俊面容,双目紧闭,但呼吸明显很匀净,看来,这医官医术很好。 秦慕霜正龇牙咧嘴,往自己的手上撒着金疮药,应该是秦慕霜被明嘉诩当做了止痛的良方,被狠狠咬住了。临淄王笑道:“公主受伤了,本王真是罪过,本王原以为明嘉诩已经不行了,谁知公主竟然将他救了过来,公主真是费心了。” 秦慕霜也不客气,她说道:“王爷知道就好,本宫是他的救命恩人,本宫会对他负责,一会儿本宫命人将他移至其他帐中。” 临淄王说道:“公主,你别忘了,你是一个女人,在你面前的,是你未来的夫君,你收留一个男人,这不太好吧。” 秦慕霜的眼神有些讥讽,但终究没说什么,她问道:“那依王爷之见该如何?” “不如让嘉兰来照顾,她是他表妹,不是吗?”临淄王说道。 “原来是表妹,我还以为是亲的呢。”秦慕霜嘟囔着,“也好,也不知你在打什么主意,他是太子妃的师兄,为什么不让太子妃和他见面。” “到了东齐国,自然就会见面。”临淄王说道,“现在,为时尚早。” “明嘉诩有什么出奇之处?”秦慕霜问道。 “本王不清楚,但至少他是明家长孙,更是燕重垚的徒弟,燕重垚一生重情,辜负了满腹经纶,而明嘉诩会是怎样的人呢?本王很好奇。”临淄王向明嘉诩看去,正对上明嘉诩的虚弱却深沉的眼眸。 临淄王直视着明嘉诩,明嘉诩扯动嘴角,说道:“幽冥谷一别,却原来是假凤虚凰。” 临淄王淡淡一笑:“说起来还得感谢明兄当时剑下留情。” “那是师妹心软,你若谢,当去谢她。”明嘉诩仍直视着临淄王。 临淄王眼神闪烁,嘴角残忍挑起:“明兄为了她,如此不顾性命,可值得?” 明嘉诩说道:“我已孑然一身,唯心志清明,惟愿复仇,若这也失去,倒不如去死,这也不只是为她。” “你可知你一意孤行,报仇此生无望?”临淄王神情冷淡。 “即便身死,我也不能让自己受制于人。”明嘉诩额头大额汗珠一滴滴滑下。 秦慕霜愣在那里,不敢动,也不敢随意看,她一直垂着眼帘,她不敢看临淄王的眼睛。 突然,临淄王笑了,施然回身,坐在书案后,闭上了眼睛,喘息了片刻。他拿过一张帛绢,盖在脸上,说道:“明兄真是令人佩服,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能经受住我的迷魂之术,明兄,你知道吗?你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放手,不如,我们谈谈条件,你可以留在她身边,但你要为我效力,如何?” “我,不会和曾经和晓宁楼合作的人合作。”明嘉诩说道。 临淄王直起身,将帛绢拿下,惊讶问道:“为了她也不行?” 明嘉诩笑了,随即呻吟着,他说道:“她不需要我,我对于她,只是师兄,你。想用我来要挟她,或是用她来要挟我,都错了。” “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临淄王轻柔问道,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短剑。 “那,你就等着西秦国对东齐国宣战吧,竟然在西秦国境内暗杀西秦国上将军明嘉诩。”明嘉诩哑着声音,说道。 临淄王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他狠狠看着秦慕霜,说道:“公主,这就是你对你未来夫君的心意?” 秦慕霜摇摇头,说道:“事情也不为我所左右,我实是想将这人见人爱的明嘉诩收归己用,谁知竟晚了一步,不,早已晚了,有人一年前就已经近水楼台了。” “谁?秦慕萧吗,我看他还怎么跟本王到东齐国抢人?”临淄王说道。 临淄王立刻传令,队伍开拔,全速前进,但是当他到了国境线,却见到国境线上一人银枪银甲骑白马,笑眼笑脸望佳人。 秦慕萧看着站在车辕上的燕洛雪,说道:“为夫千里相送,雪儿可记住了?” 临淄王催动马匹,上前,拱手说道:“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真是恩爱,让本王羡慕不已,但不知太子何日亲临东齐,迎回太子妃呢?” “当然是王爷与皇姐成婚后。”秦慕萧说道,“现在,本宫还要感谢王爷尽心救治西秦国上将军明嘉诩,昨日,明嘉诩传书与本宫,让本宫在此等候。” “本王不知太子殿下的意思。”临淄王冷冷说道,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跳。 秦慕萧策马来到临淄王身边,轻声问道:“你真以为那小小医官能将濒死的明嘉诩救活?那是易容成宫女的本宫,本宫自幼随天机老人学习岐黄,起死回生,不算什么,本宫看上的人,怎么会让你捡现成的便宜?” 秦慕萧直起身子,笑着对周善文说道:“还不将上将军请出来。” 临淄王身在西秦国,卫士本就不多,只得眼睁睁看着卫士们抬着明嘉诩,交给了秦慕萧,秦慕萧一拱手:“多谢。” “你就不怕本王会报复在太子妃身上?”临淄王压低了声音。 秦慕萧并没有怒,而是深深看了一眼临淄王,说道:“不,你不会,这也是我放心她来东齐国的原因,你对别人都狠,但她是孟久襄的珍儿,不是吗?” “回京”秦慕萧喊了一声。 马蹄声凌乱,在这声中,箫声渐起,那是《相思曲》。 燕洛雪眼泪流了下来,临淄王叹了一口气,策马来到了燕洛雪身边,说道:“真不知他有什么好,他走时都不看你一眼,你还哭什么?” 鸣蝉爬出车,说道:“娘娘,外面风大,快回车里吧。” 说着,也不管临淄王瞪着眼,直接上手,将燕洛雪拽回车中,将车帘子“吧嗒”一声,摔下,道:“假惺惺,也不看这是谁造成的,就见不得别人恩爱。” 临淄王听了,怒极反笑,说道:“这憨丫头倒有趣,本王身边怎么没有这么有趣的人。” 燕洛雪见鸣蝉七手八脚为自己慌乱抹着泪,忙推开她,说道:“我没事,别让嘉兰姐姐看笑话。” “我不是你嘉兰姐姐,你是我的仇人,和南凤国凤家有关系的都是我的仇人,表哥受你迷惑,投了西秦国,我就投东齐国,总有一天,我们会报此仇。”明嘉兰背对着燕洛雪,说道。 “你真讨厌,占了太子妃娘娘的床,还不领情。”鸣蝉说道。 明嘉兰坐起来,说道:“你搞清楚了,我是为王爷做事,王爷不想让你耍手段,我自然要看得紧点,不然,我根本不想见你,若依我,早一剑刺死你,” 燕洛雪说道:“嘉兰姐姐心最软了,若不然,也不会救我,也不会爱上临淄王吧。” 明嘉兰还想说狠话,却望着燕洛雪同情目光说不下去,她恨恨扭过身子,将头埋进手里,哭道:“我就是没用,我甚至都不敢用凤夜澜来威胁皇上,我怕他会死。” 燕洛雪坐到她身边,说道:“皇家无情,你本不适合皇家,但既然你选择了临淄王,而临淄王也接纳了你,你就开心些,别想着报仇这类事了,这样的事,师兄一个人就够了,你今后就为自己活吧。” 明嘉兰不解地看着燕洛雪,燕洛雪苦涩说道:“师兄说得很清楚了,他要做西秦国的上将军,不做我的家臣,不就是为了报仇吗?” 明嘉诩啊,他是多么不喜欢杀人,若上战场,杀人如麻,不就真成了煞星吗?难道这是明嘉诩的宿命? 第一百三十二章 花落谁家不由心 第一百三十二章 花落谁家不由心 和亲队伍过了西秦地界,逐渐加快了速度,临淄王神情慎重了起来,他不管鸣蝉如何横眉立目,宿营之时总是将自己大帐安在燕洛雪帐篷旁边,还直接让明嘉兰住进燕洛雪的帐中,秦慕霜都不禁嫉妒起来,戏言道:“若不是知道自己才是待嫁新娘,还真会误会了。” 临淄王听后,命人将帐篷都整齐划一,没有任何标志。秦慕霜说道:“既然如此不安,为何还非要她来东齐国?” 临淄王魔眼一转,笑道:“本王就是如此坏心,总要让她看一看什么才叫悔不当初。” “和你说话真是累人,她真听得懂吗?”秦慕霜问道。 “她想听,自然听得懂。”临淄王说道,“公主也想听吗?等哪日,你成了东齐国的皇后,你自然就会知道。” “你是让本宫帮你吗?”秦慕霜问道。 “你是本王正妃,帮助夫君不是正常吗?本王不希望像明嘉诩那样的事再次发生,本王希望你能够和嘉兰好好相处。”临淄王眯着笑眼。 “你既然说了,本宫有个想法,望王爷成全。”秦慕霜仰着笑脸,说道。 “哦,说来听听。”临淄王做出恭听的样子。 秦慕霜看看左右,说道:“你附耳过来。” 临淄王笑着凑了过去,秦慕霜悄声说道:“放心,本宫会谨守本分,大度些,但本宫可不似那个痴情的傻丫头,王爷也需和本宫做出个恩爱样子,不然,你如何取信于东齐国诸人?” 秦慕霜施然一礼,翩然走开,临淄王敛了笑容,变得冷漠,他一抬眸,见明嘉兰站在燕洛雪帐前,望着他,便向她走了过去,临淄王问道:“你确定你要随我入宫吗?你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王爷又要赶我走吗?嘉兰真地无处可去了,嘉兰虽然比不上表哥,但嘉兰自认为绝对是个好随扈,如果王爷不娶嘉兰,嘉兰也不会有怨言,嘉兰只想求个安身之所。”明嘉兰说道。 “东齐国不会比南凤国干净多少,甚至可能更脏,若有心,还是不去的好。”临淄王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王爷为何千方百计带回她呢?当初你不是放了她吗?”明嘉兰问道。 “当初谁料有前缘,当初谁料万事空。”临淄王叹息,“如今,我要入地狱,有她在,能够从容一点吧。” 燕洛雪就坐在帐中,听到了临淄王的低沉话语,心内恻然,临淄王的内心应该很苦吧,但她就是不敢去碰触,她怕自己会陷入自责,毕竟,若不是因为秦珍儿,孟久襄也不会为他自己实施招魂术。 但若只是陪他度过难关,也没什么不可以,临淄王似乎很不乐意回到东齐国皇宫,除了厌恶东齐幽王,似乎还有什么事更让他抗拒,或者说恐惧,他在怕什么呢? 燕洛雪走出了帐篷,叫住了正要进入自己帐中的临淄王,她说道:“王爷,可是快到慈恩镇了?” 临淄王望着她,笑道:“估计明日傍晚可到,但本王记得你们的济世堂已经成为废墟。” “是吗?我不想去济世堂,我想到慈恩镇的翠竹林去看看,但又不能大张旗鼓,你又不会允许我独自去,不如你陪我去吧。”燕洛雪微笑着说道。 临淄王眼神玩味,看着她,“翠竹林,那个鬼林,你去那里做什么?” “王爷去过吗?”燕洛雪问道,“王爷不好奇吗?为什么东齐国会把那里列为禁地?” 临淄王眨了一下眼,示意燕洛雪说下去,燕洛雪说道:“我曾经进去过,那里面有间庙。” “哦,供奉谁呢?你为什么会去那里?”临淄王问道。 “当时我以为是有人陷害我,但后来我明白了,那是命中注定,那是灵魂在牵引。”燕洛雪说道。 “是吗?那可真要去见见。好,我陪你去,那你的两个跟班怎么办?”临淄王问。 “我自有办法,你负责嘉兰姐姐。”燕洛雪轻声说道。 鸣蝉和周善文当然不同意燕洛雪与临淄王单独前往翠竹林,尤其是鸣蝉,她对翠竹林有着恐惧,当初燕洛雪以为她深陷翠竹林,茫然进入,后虽平安走出,但差一点害死燕洛雪和秦慕萧的那种自责深深印在记忆中,挥之不去,现在,燕洛雪竟然还要去那里 “我只是到那间小庙去看看,不进竹林。”燕洛雪说道。 “那我们陪你去好了,何必要那个不阴不阳的临淄王?”鸣蝉问。 “他哪里会让我们单独去呢?好了,此事明日再议。”燕洛雪说完,打了个哈欠,说:“我累了,鸣蝉,你也歇息吧。” 鸣蝉见燕洛雪明显在耍赖,便说道:“奴婢哪里睡得着,奴婢今夜定会做噩梦。” 燕洛雪一笑,说道:“你去周善文那里吧,有他护着你,你便不会害怕了。” “娘娘你真是……”鸣蝉红了脸,“你是想让那帮人笑话我们?” 燕洛雪笑了,躺在床上,睡了。明嘉兰在另一侧床上始终毫无动静。 次日近午,他们见到了东齐幽王派来迎接他们的官员,那官员叫郭怀明,五十多岁,矮胖身材,面带谦卑笑容,对着临淄王和秦慕霜媚言笑着,但燕洛雪却在他不断偷看临淄王的闪烁眼神中,觉出了一丝试探味道,是啊,昔日的临淄王是个痴傻之人,而如今的临淄王容貌未改,但心机之深,世上有几人能与之比肩?这郭怀明感到有些畏惧吧。 燕洛雪是西秦国婚使,自然郭怀明也过来见礼,燕洛雪在还礼之时,看见临淄王高傲地望着,郭怀明不由收起了脸上笑容,神态变得恭谨起来。 队伍继续前行,果然在天将傍晚时到达了慈恩镇,他们就宿营在了慈恩寺中。他们安顿好之后,燕洛雪恹恹不乐躺在床上,鸣蝉守在她身边,不让她动弹半分,明嘉兰被临淄王叫了出去,燕洛雪自然知道这是临淄王的信号。 燕洛雪解了头发,将梳子递给鸣蝉,鸣蝉为她梳头,梳着梳着,鸣蝉越来越困,她终于抓着燕洛雪的衣襟,含混问道:“娘娘下了药?” 燕洛雪笑了一下,将鸣蝉扶着,扶到床上,说道:“不过两个时辰,你就会醒了,放心,我会让周善文跟着的。” 燕洛雪走出帐外,周善文一愣,燕洛雪说道:“派人守在帐篷外,本宫要去翠竹林,你在后面跟着,但不要离太近。” “属下遵命。”周善文倒爽快。 临淄王等候在慈恩寺外,一见燕洛雪过来,说道:“怎么这么慢?” 燕洛雪说道:“你一句命令就行了,我这边可不那么容易。王爷,我们得快去快回。” “好,请太子妃带路。”临淄王说道。 慈恩镇不大,很快他们就到了,古墙依旧斑驳,燕洛雪指着字迹,问道:“王爷,你可曾注意过?” 临淄王看着那字迹,说道:“这是齐允谋所留,他也是为秦珍儿出气,才想要捉住凤长天吧。” 临淄王看着燕洛雪,“你带我来这里,是想要我明白,就是秦珍儿无论生死,都是向着凤长天的吗?” “不是,我是想让你见一见她。”燕洛雪说道。 “见她?谁?”临淄王眼神狠了起来。 “秦珍儿,这里面的小庙里,供奉着她的塑像。”燕洛雪说道。 临淄王听了,抬头望望高墙,身子向上跃起,落在高墙上,他望着那间破败的庙宇,又向下望着燕洛雪,向燕洛雪伸手,燕洛雪退了一步,也跃上了墙,然后跳下,跑到庙门前,推开了庙门。 临淄王走了进去,站在秦珍儿的塑像前,久久,他冷笑道:“怎么,你是告诉我秦珍儿已经成了塑像,是死物吗?” 燕洛雪说道:“不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不是秦珍儿。”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重要?问题是我们相遇了,你,又一次吸引了我,而我,为了去追赶你,失去了我最应保护的人,我不能原谅自己,若你不能在我身边,我就等于一无所有,虽然,你不能属于我,但我只要你呆在我的不远处,就可以了,我已经选择做临淄王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还用得着拿她的塑像来刺激我吗?”临淄王的手碰触着秦珍儿塑像,苦涩说道,眼里涌动着悲哀。 “可你为什么不能开心一点呢?你不喜欢秦慕霜,也不喜欢明嘉兰,你这个样子,是想让我自责吗?”燕洛雪问道。 “我喜欢上谁,你就解脱了,是吗?你就觉得欠我的不用还了,是吗?我所受的苦,就可以当做没发生,是吗?”临淄王逼近她,连连质问。 “你管好自己的心就好了,还要管我吗?若在乎,就不会破坏我的计划,你知道吗?你毁掉了我拥有法力的最后机会,在孟氏祖宅中,我若成功,我会有机会重修法力,那样,即使这一世我还是望着你,不能拥你入怀,至少下一世,我还有机会,可是,你连这样的机会都要毁去,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吗?而我只要你陪我几个月,你都要如此推三阻四吗?” 临淄王说完,不再看燕洛雪,而是专注地抚摸着秦珍儿的塑像,燕洛雪不自在起来,转身想要离开,临淄王邪魅说道:“这,你也受不了?你不是一直强调你不是她吗?” 燕洛雪回头望着他,临淄王的手按在秦珍儿塑像头顶,眼里闪着寒光,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想要干什么吗?我就想这样打死你。” 临淄王手起掌落,秦珍儿的塑像被击得粉碎,燕洛雪惨白了脸,退了几步,临淄王向她逼近,她转身就跑,临淄王将她拖到怀里,问道:“你是燕洛雪,我就不可以喜欢你,是吗?” 燕洛雪摇头,又连连点头,临淄王的手轻抚上她的脸,问:“为什么不呼救,那个姓周的不就在附近吗?你不是很绝情吗?你不是一向绝情吗?”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么痛苦你这样不快乐,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燕洛雪哭了,使劲推开了临淄王。 “我不需要你干什么,你只要看着就好,我说过我需要些回忆。”临淄王说道。 他走到燕洛雪身边,说道:“别哭了,我不会强娶你做王妃的,等那小子功成之日,我亲自将你送回他怀抱,这总可以了吧,你就是知道我心软才敢这样逼我。” 燕洛雪擦了眼泪,说道:“究竟是谁在逼谁?一直都是你在算计我们。” 临淄王环顾这间小庙,问道:“那竹林你进去过?” 燕洛雪点头,“你不知道?那上次女床山的计策是谁想出来的?难道不是水茵儿说的吗?” “水茵儿落到了晓宁楼手里,计策自然是他们定的,我只是要到女床山,寻回法力。”临淄王说道,“你祖母他们的帐不要记在我头上。” “那你和柳儿之间有什么秘密,为什么你要放走她?为什么还要陷害我呢?”燕洛雪扬起水眸,轻声问道。 临淄王眼神一黯,说道:“你果然听到了。” 燕洛雪望着临淄王,临淄王转头不看他,说道:“这件事与我无关,但却是我不想让你知道,我会为你杀了柳儿,算是交换。” 燕洛雪正要说话,临淄王说道:“你不许反悔。”直接封了燕洛雪的发问。 临淄王走出庙,见天边夕阳火红,说道:“周善文,出来。” 周善文从庙后面过来,问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临淄王说道:“带你家娘娘回慈恩寺,本王要在这里再呆一会儿。” 燕洛雪说道:“你别进那个竹林。” 临淄王一笑:“是什么你会,我却不会?” “那我在这里等你。”燕洛雪说道。 临淄王一笑,“罢了,难得你如此,本王又何必和你争个高下,走吧,回去。” 他们正要走,竹林中突然传出婴儿的哭声,燕洛雪大吃一惊,看了一眼临淄王,说道:“你们呆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周善文想要阻止,燕洛雪说道:“你上次不是见到了吗,放心。” 燕洛雪进入竹林,没走几步,便见一竹尖之上,挑着一个破烂襁褓,襁褓之中,婴儿卖力哭着,声嘶力竭。 燕洛雪跳起,将婴儿抱在怀里,那小婴儿立刻止了哭声,乌溜溜大眼迷蒙看着燕洛雪,燕洛雪突然落泪,难道上天怜惜她失去了孩子? 她抱着孩子出现在临淄王和周善文面前,两人有些不知所措,燕洛雪笑道:“怎么啦,难道这不是缘分?他会是我的儿子,我会把他养大。” 临淄王一脸厌恶:“他双亲如此恶毒,抛弃他,他将来会是好人吗?” 燕洛雪抱着那婴儿,说道:“如果有法子,谁会愿意抛弃?再不济,也会为他留条活路,可是被扔在翠竹林,却是死地,若不是遇上我,他绝难活命,他定是被仇人偷出来,扔进去的,他就挂在靠外边的竹枝上。” 燕洛雪絮絮说着,临淄王和周善文都觉好笑,但也不能把这婴儿再次丢弃,只能抱回慈恩寺了。 他们走进慈恩寺中,只见寺中多了好多卫士,他们正奇怪间,大殿之中,东齐幽王挽着一个妖娆美人走出,燕洛雪一见,猛看向临淄王,临淄王身子轻晃,手拉紧了袖子,那美人分明就是惠昌公主。 临淄王跪倒在地:“参见父皇,参见母妃。” 燕洛雪难以置信,“母妃?” 东齐幽王拉起了临淄王,而那位母妃抱住了临淄王,说道:“隽儿,你回来了就好,小姨很高兴。” “小姨?”难道她是临淄王的小姨孟巧悦?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谁是天下可怜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谁是天下可怜人 惠昌公主是临淄王的小姨?那临淄王的妹妹呢?这 舞魅君心第38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这种欺君行为东齐幽王竟然默许了吗?既然默许,又为何重又揭开? 临淄王轻轻推开孟巧悦,又立刻退开几步,说道:“父皇,母妃,可见到了吉祥公主了吗?” 东齐幽王点头,“见到了,端庄贤淑,果然名不虚传,那个明嘉兰是怎么回事?” “那是臣妾为隽儿做主,定下的,怎么皇上不喜欢?”孟巧悦娇声说道。 “怎么会不喜欢?还是巧儿想的周到,朕心甚慰,如今,隽儿平安回来了,你也亲眼见到了,可放心了,明日可要乖乖随朕回宫啊。”东齐幽王笑着将孟巧悦拉了过去。 孟巧悦偎进东齐幽王怀里,撒娇道:“皇上,臣妾难得出来散心,何必急着回去,不如就和隽儿一起慢慢回去,不好吗?” “也好也好,只要你不哭不闹,怎么都好。”东齐幽王抚摸着孟巧悦的头,燕洛雪就觉得像在抚摸一只看似乖顺的猫。 孟巧悦的视线落在了燕洛雪身上,盯着她抱着的婴儿,突然,大哭了起来。 东齐幽王看了一眼燕洛雪,眼神凌厉起来,浑浊的眼睛更加吓人,燕洛雪下意识躲在了周善文背后,临淄王说道:“父皇,母妃累了,您还是带她歇息去吧。” “好,走吧,巧儿,你若喜欢,明日我就给你抱来,就当是我们死去的那个孩子。”东齐幽王的声音渐渐远去。 临淄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明嘉兰走到他身边,他一把抱住明嘉兰,说道:“你都看到了,这不是地狱吗?”他的眼睛发红,却直勾勾看着燕洛雪。 燕洛雪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这样的父皇,这样的家,这样的亲人,临淄王如何面对?燕洛雪突然了解了临淄王的内心,他害怕一个人面对这种丑陋,他害怕别人会厌恶这种丑陋,而她,在他心里,无论如何都不会看不起他。 这一刻,燕洛雪相信临淄王确实不会伤害她,永远都不会,他只是需要她的陪伴与安慰。 燕洛雪怀里的婴儿哭了起来,哭的正是时候,她走到临淄王身边,说道:“宝宝饿了,你去找些奶水来。” 临淄王松开了明嘉兰,望着燕洛雪递到眼前的婴儿,说道:“为什么是我?” 燕洛雪说道:“因为你要做他的舅舅。” 临淄王望望天,说道:“嘉兰,和本王去镇上找个奶娘吧,这小鬼头哭声真烦人,周善文,看好你主子,一刻都不能离开,任何人也都不许进,知道吗?” 周善文点头答应,带着燕洛雪回了帐中。周善文问道:“娘娘,那妃子不是惠昌公主吗?” 燕洛雪低头看了看那个小手都挣出了襁褓的小婴儿,说道:“此事绝不可提,若传到东齐幽王或者是临淄王的耳中,怕是会很麻烦,我们只是婚使,待公主成亲安定下来,我们自然便回去了,东齐国的事,千万不要议论,轻易也不要插手。” “是,太子殿下也是如此吩咐,除非临淄王开口求助,不然静观其变,太子殿下还说了,到时只怕太子妃心软。”周善文说道。 心软?是啊,秦慕萧是了解她,她已经心软了,所以让周善文提醒她,燕洛雪叹了一口气,说道:“心软又能改变什么?他是东齐太子齐远的眼中钉,与齐远相争是迟早的事,本宫若心软,就不会来东齐,直接劝他留在西秦国好了。” “你劝他他就会听你的吗?你真是太高看自己了。”一个讥讽尖锐的声音传来。 燕洛雪跳了起来,周善文猛回身,抽出了剑,指着俏生生站在那里的孟巧悦。 孟巧悦伸出手,将周善文的剑拨到一边,周善文退一步,但仍护着燕洛雪,孟巧悦仍逼近,说道:“听你的,他凭什么听你的?你对他做了什么?为他做过什么?他凭什么听你的?他对你念念不忘时,你在哪里?” 燕洛雪有些难堪:“贵妃娘娘,难道你不知道本宫已经是西秦国的太子妃了吗?从我们最初见面,燕洛雪就已经嫁给秦慕萧了,您现在指责我,为什么?” “为什么?隽儿那么好,你不喜欢?”孟巧悦逼问道。 燕洛雪见孟巧悦的眼神执拗,有着几分疯狂,她想说不喜欢,却又怕激怒她,但她又不能说喜欢,这会让临淄王误会,她说道:“贵妃娘娘不知道妇德吗?一个已经嫁人的女子,还怎么能够喜欢别的男人?” “妇德?你在讥讽我吗?”孟巧悦喊道,上前要推开周善文,周善文从没遇到如此撒泼的女子,一时间笨拙的很,脸上被孟巧悦的长指甲划了一道血印。 这时,鸣蝉突然醒过来了,她见到眼前状况,以为有人欺上门,急忙赤脚跳下床,一把把孟巧悦推倒在地上,骂道:“哪里来的疯婆子,竟敢欺负太子妃娘娘” 孟巧悦目瞪口呆,显然从没有人对她如此粗鲁,燕洛雪忙将孩子塞到鸣蝉怀里,走到孟巧悦身边,扶起她,说道:“贵妃娘娘不要怪罪,她刚睡醒,没分清状况。” 孟巧悦憋着嘴,嘤嘤哭了起来,燕洛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孟巧悦突然冲向了鸣蝉,鸣蝉一躲,孟巧悦扑到了床上,孟巧悦喊道:“我的孩子死了,他也不能活,我要掐死他” 这下,可吓坏了燕洛雪,燕洛雪终于知道为什么孟巧悦这么怪异,她的精神似乎不太好,显然受到了强烈刺激。燕洛雪将鸣蝉向外推去,生怕孟巧悦再次扑过来,鸣蝉掀开帐篷,却见临淄王和明嘉兰站在帐外,身后还跟着个妇人。 临淄王说道:“巧悦姨,你出来吧,隽儿有话要和你说。” 孟巧悦抹了把泪水,站了起来,向帐外走去,经过鸣蝉的时候,仔细打量着鸣蝉怀里的婴儿,那眼神不是爱恋,不是凄苦,不是怨恨,不是憎厌,但却好像又都是,蓦地,她笑了,回头:“太子妃的孩子?” “是”燕洛雪说道。 “那你得看得紧些,说不定哪日就再抱不得了。”孟巧悦轻柔说道,出去了,和临淄王走远了。 燕洛雪长舒一口气,从鸣蝉那里抱过孩子,鸣蝉一连串的发问让燕洛雪头大,她说道:“周善文会告诉你,现在,让我安静一会儿,这位,是奶娘吗?孩子饿了,麻烦您了。” 那婴儿吃完奶,便睡了,燕洛雪将襁褓换掉,让鸣蝉洗净,收好,便静静坐在床边,看那婴儿熟睡的样子,看那婴儿粉嫩努嘴儿的样子,这是她的,她要守护他。 帐中真地安静了,燕洛雪一回头,见临淄王不知什么时候进来,鸣蝉和周善文也站在那里,都齐齐看着床上婴儿,鸣蝉和周善文眼神温和,而临淄王却是忧郁。 燕洛雪问道:“王爷,她,还好吧。” “还好。”临淄王心不在焉点头,“可否请太子妃移步,本王有几句话要单独和太子妃讲清楚。” 燕洛雪默默走出,临淄王跟在后面,这时天已经黑了,临淄王说道:“本来,我想请你喝酒,可你一定拒绝,所以,就邀请你陪我去拜一拜这慈恩寺中供奉的菩萨吧。” 燕洛雪没有动,临淄王说道:“我们一行这么多人,又加上父皇他们。惊扰了菩萨,不应告下罪吗?” “好吧。”燕洛雪说道,“只是你以后不要随便来找我,你的巧悦姨不会高兴。” 临淄王没有说话,他们进入大殿,大殿内空无一人,僧人都缩在自己的禅房内。燕洛雪点了三柱香,拜了三拜,临淄王只默默看着,却没有拜。 临淄王问:“你就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知道就能让她变成你的皇妹惠昌公主吗?”燕洛雪直视着临淄王。 临淄王转身走出大殿,问:“那你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吗?” 燕洛雪没说话,隐隐抗拒那个答案,临淄王说道:“这,都要怪你,你出现了,逃了,我出宫去追你,把她留在了宫里,而平时,都是我留在宫里。我回来后,一切都改变了,巧悦姨就成了这个样子。我那父皇明明是色鬼,却对我母妃念念不忘,在冰花殿中,发现原来自己的傻儿子竟然是女的,而且还是自己的小姨子,就迫不及待了,这有多可笑他都不曾哀痛自己亲生的女儿早被人害死了。” “别说了。”燕洛雪低喊。 “这都怪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呢?出现后为什么要逃呢?清醒后的巧悦姨说我是巫族之王,只要有法力,就可以得到你,我当然毫不犹豫,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终究还是没有成功。”临淄王残忍笑着说道。 “你非要怪我,就怪好了,如果这会让你的心里好受,你就尽管恨我。”燕洛雪虽然无奈,但并不无辜,这是事实。 “你要补偿”临淄王说道。 “如何补偿?”燕洛雪问道,内心生出警觉。 “那个孩子,你就交给巧悦姨来养吧,她说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心里很难受。”临淄王扭过头,说道。 “不行”燕洛雪大声喊道。 “为什么?他也不是你亲生”临淄王淡淡问道。 “我一抱他,他就不哭了,他就在那里,等我去救他,他就是我的,只有我才能救他。”燕洛雪低声说,“天下孤儿很多,为什么非要我已经抱在怀里的?” 临淄王深深看着她,问道:“巧悦姨很可怜,算我求你,我保证今后决不再马蚤扰你,也不行?” 燕洛雪无语,眼泪在眼圈中打转。 “我,会保护他,绝不会让他受到伤害。”临淄王保证。 “我是担心你的巧悦姨,她的样子似乎很怪,我怕她会对这个孩子不好。”燕洛雪终于说出了担忧,孟巧悦也许失去了孩子,但孟巧悦真地那么爱那个强迫之下生下的孩子吗? 临淄王望望夜空,叹息着说道:“巧悦姨多数时是清醒的,有了孩子在身边,她会快乐些。我来和你提这件事,总好过父皇亲自来抢,若是那样,你便没有退路了。” 临淄王的话让燕洛雪打了个冷战,她急忙向自己的帐篷方向跑去,她越跑越急,突然停下,回身,见临淄王仍站在原地,望着她,神情淡漠。 燕洛雪回到大帐中,鸣蝉和周善文便跪在了地上,床上,可爱的婴儿已经不见了。她坐到了地上,然后爬到了床边,把头埋在床上,那床上,还有小婴儿身上的甜蜜味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脉脉情深暗相随 第一百三十四章 脉脉情深暗相随 当孟巧悦抱着孩子出现在燕洛雪面前时,燕洛雪不得不藏起辛酸,强笑着将那洗干净的襁褓递了过去,谁知孟巧悦轻轻一句:“脏死了,烧了”身边宫女便当着燕洛雪的面将那可能找到婴儿亲生父母的唯一证据烧掉了,随后,便扬长而去了。 燕洛雪站在车里,难过地躺在车上闭着眼睛,也许只有睡着了,她才不会怨恨,才会在梦里遇见秦慕萧,得到安慰。但是,她睡不着,车外的马蹄声,车轮声,人语喧哗声,都在告诉她,金鹰城快到了,这个浮华之城,留给她的除了恐惧,还有秦慕萧对她的不顾一切的情意,她该怎样做,才能快些回到秦慕萧身边呢? 一路上,临淄王都骑着马,行在东齐幽王和孟巧悦的车边,陪着他们说话,偶尔,孟巧悦的笑声连着那婴儿的咿呀声传来,刺着燕洛雪的神经,东齐幽王的暗哑老迈的大笑也碾压过她的心。 进了金鹰城,燕洛雪作为婚使,秦慕霜和明嘉兰作为待嫁新娘,被安排在了接待外国使臣的明华园,明华园紧靠临淄王大婚后要居住的新建王府,燕洛雪一见这种安排,心里便觉得异样,难道临淄王和东齐幽王都说好了她会来?那么,东齐幽王对她是怎样的态度?从目前看来,东齐幽王对她甚为友好,不关注,但也不是不热络。 燕洛雪再次见到了东齐国太子齐远,上次隔着帘,只见轮廓,这次却是面对面,齐远率百官迎接东齐幽王回宫,又亲自送他们到明华园。齐远四十左右岁,面容清俊,高鼻深目,神情严肃,没有东齐幽王的y邪之态,所以并不令人畏惧,但他的高大魁梧却有着几分东齐幽王的影子,让人不太舒服。 他对燕洛雪拱手一礼:“太子妃亲临东齐国祝贺幼弟大婚,东齐国十分感谢,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东齐一定尽心尽力。” 燕洛雪躬身答礼:“太子殿下客气,洛雪远来是客,客随主便,一切听从安排就是,这明华园清幽,甚合我意,多谢了。” 燕洛雪,秦慕霜和明嘉兰住进了明华园,临淄王为明华园又调拨了数百人,使明华园成了铜墙铁壁一般安全,秦慕霜悄悄凑到燕洛雪身边,打趣道:“你说,齐远知不知道你才是临淄王想真正保护的?” “皇姐,这里可不是西秦国了,一言一行都需小心。王爷派人来,自然是保护皇姐,他若想保护我,为什么还让我来?这样的话,以后绝不可以再说。”燕洛雪神情严厉。 秦慕霜撇了撇嘴:“本宫可不愿做明靶子啊?” “也许,我们都是靶子,也许都是幌子,这样才容易使人迷惑,才使人摸不着头脑,才容易出错。”燕洛雪轻声说道,“谁知道呢?但皇姐在一段期间内,一定会是安全的,你的西秦国公主身份就足以保障你的安全。” “你也一样”秦慕霜说道。 燕洛雪看着正走进屋中的明嘉兰,心中暗道:“明嘉兰在这里毫无根基,真地很容易成为别人试探临淄王的靶子,不知她自己清不清楚,临淄王清不清楚? 临淄王入宫了,这几天应该住在锦阳宫吧,燕洛雪正想得出神,临淄王从明华园的正堂后面的半月门拂花而来,银冠,白衫,带着一抹熏然酒气,透着微微醉意。 天都快黑了,他怎么还出宫呢?燕洛雪正要让秦慕霜去问,临淄王身后传来了声音:“王爷,王爷,您喝醉了,慢些。” 那宫女住了脚步,燕洛雪一看,却是故人,原来是临淄王身边的宫女苍耳。 苍耳盯着燕洛雪,不言不语,也不上前见礼,临淄王回身斥道:“这位是西秦国太子妃,不配你过来见礼吗?” 苍耳忙上前,燕洛雪摆了摆手,临淄王又一指秦慕霜,“这位是你未来的主母,今后,你就留在她身边,她若出了事,你也别想活了。” “是。”苍耳说道。 “我自己有贴身宫女,何必要王爷的。”秦慕霜嘟囔着。 “公主的怎么了解东齐宫中的事呢?她可是从小就跟着我的,现在送了你,你还不领情,隽儿好伤心啊。”临淄王说着,摇晃着走向秦慕霜,想要抱秦慕霜,秦慕霜躲啊,晃啊,临淄王坐在了地上,大眼睛眨啊眨啊,那样子,竟像是以前装傻的天真样子,秦慕霜都有些呆了。 而明嘉兰听见了动静,看见了这一幕,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临淄王对着燕洛雪说道:“本王的锦阳宫好冷,留香阁里也没有你,今夜我就留在这里了,你弹琴给我听吧,我想睡个好觉。” 燕洛雪有些为难,明嘉兰过来,扶起临淄王,说道:“走吧,去我房里。” 明嘉兰扶着临淄王走了几步,见燕洛雪仍愣在那里,说道:“他只是想听你弹琴,你怕什么?” “我没带琴。”燕洛雪讷讷说道。 “本宫有”秦慕霜说道,“本宫有,嘉兰啊,你真是有勇气。” 明嘉兰不理她,秦慕霜命人取了瑶琴,送到明嘉兰房里,临淄王躺在床上,床帘放下。明嘉兰冷冷看了一眼燕洛雪,坐在了床边。 燕洛雪看着瑶琴,想到临淄王内心的无限凄苦与无奈,想到明嘉兰如今孤苦无依,想到自己远离亲人,客居异乡,手不知不觉抚上琴,此时只有哀婉的胡笳十八拍才能淋漓尽致吧,临淄王酒醉是宣泄,她却不能愁上添愁,就弹一首“渔樵问答”吧。这是临淄王的向往的隐士生活,不是吗? 燕洛雪受过内伤,内力又浅,自不能实施天琴魔音,但临淄王仍然是很快就睡着了。燕洛雪知道明嘉兰不会将临淄王单独留下,便默默抱着琴,轻手轻脚开门,走出,鸣蝉和周善文都守在门口,见她出来,都舒了一口气。 回到屋中,鸣蝉递给燕洛雪一封信,燕洛雪将信展开,秦慕萧的行书映入眼中:师兄渐愈,现在药王谷,汝可称病卧床,趁机前来一叙。燕洛雪将信凑到灯下烧掉,问道:“太子他怎么和我们联系?” 鸣蝉回道:“方式很多,着急便用飞鸟,不着急便用人传,善文沿途都留了讯号,自会有人跟踪取去,太子殿下一直护着您和吉祥公主呢。” 燕洛雪心中掠过甜蜜,但随即被自责取代,她是秦慕萧的弱点,秦慕萧如此牵挂她,若落在朝臣眼中,定然引起非议,她若理智,就不应该去药王谷,可是,她的心却在想要说“不”的时候,痛了起来,若不见,也许好久都会见不了面啊。 燕洛雪病了,病得很重,她窝在床上,吃不下,睡不下,一夜之间憔悴了很多,秦慕霜听说了,过来看了看,悄声说道:“装得真像,就等验明正身了。” 看来秦慕萧和他这位皇姐通了消息,秦慕萧做事自有一套让人信服的功力。燕洛雪面对秦慕霜的调侃,有些不好意思,说道:“皇姐在此期间,一切小心。” “等着吧,本宫会趁此机会让他们忙得注意不到你。”秦慕霜颇兴奋,“只是怕临淄王难缠。” “怕什么,如今他就要与公主大婚,难道还能不顾礼仪,硬闯到娘娘房里不成?”鸣蝉说道。 鸣蝉话音未落,燕洛雪的房门被踢开,临淄王走了进来,秦慕霜和鸣蝉都吓了一跳,看着他阴沉地一步步靠近,鸣蝉突然清醒,挡在了燕洛雪床前,张开手臂,喊道:“王爷,你不要欺人太甚” “滚开”临淄王长臂一伸,就抓住了鸣蝉,拨向一边,鸣蝉就要上来拼命,燕洛雪叫道:“不要” 燕洛雪和临淄王对视着,互不相让,秦慕霜小声道:“王爷,你这样传出去,也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吧?太子妃就个小恙,就把你急成这样?” 临淄王偏过头看着他,说道:“公主,你确定你是我未来的王妃吗?你所做的哪一件事证明你是心向着我的?” 临淄王举起另一只手,那手里,攥着一只黄绿相间的小鸟,不知死话,燕洛雪猛然直起了身子,跪坐了起来。临淄王看到她如此,残忍一笑:“叫她们出去,不然我就捏死它。” 燕洛雪也不能再装病了,她忙下了床,说道:“皇姐,你带鸣蝉出去。” “这怎么行?”鸣蝉叫道。 秦慕霜却一把将鸣蝉拉了出去,说道:“你再这样,小命不保,临淄王这回真生气了。” 临淄王靠近燕洛雪,将燕洛雪逼回床边,燕洛雪喊道:“你那日答应我什么啦,你不要食言” “我食言?你们当我是傻子,把我耍得团团转?装病?他就这么蔑视我?”临淄王问,句句愤恨,句句威胁。 “他只是想让我去见师兄。”燕洛雪说道。 “去见他自己才是真的。”临淄王垂着眼,厌恶地看着手中这只小鸟,这时燕洛雪注意到,那小鸟的细腿上绑着草棍儿。 “你想看,是吗?”临淄王说着,从草棍儿中取出纸条,“你来给他回信可好,就说我昨夜醉酒,就夜宿在明华园,怎么样?” “我不写。”燕洛雪喊道。“你在闹什么?你这样子让别人看见会怎样?他们会认为你……” “和我父皇一样是色鬼”临淄王接茬说,“你心里不也是防我像防贼似地吗?有什么关系?我名声在外,痴儿一个” “好,我写”燕洛雪说道。 燕洛雪似要走向书案,她突然伸手去抢临淄王手里的鸟,临淄王本来可以躲开,却没躲,只将鸟举起来,居高临下,垂眸看着她,燕洛雪仰着头,看着,眼睛逐渐模糊,她猛然抱住临淄王的这只胳膊,狠狠咬了上去,临淄王一声都不吭,任她咬。 临淄王看着微微渗出血迹的手臂,说道:“原来已经变成泼妇了。” 他说完,坐到书案后,拿出纸笔,说道:“给我研墨。” 燕洛雪将墨研好,临淄王在纸条背面写了几个字:本王亲自护送。 临淄王在燕洛雪焦急眼神中,慢慢悠悠将纸条重新塞回草棍儿中,说道:“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临淄王将小鸟攥着,手收在袖中,对着燕洛雪摆了摆,说道:“他也太大意,若这证据落到齐远手中,会怎样?齐远若在中途将你劫走,威胁他,会如何?你,应该庆幸,我先发现了它,你的这位自以为足智多谋的夫君,为你昏了头了,我不该提醒他一下吗?” 临淄王的话句句在理,看来临淄王那么生气也不全然是因为觉得受到了愚弄,而是还混杂着对她的担心,燕洛雪不禁看向临淄王的手臂,临淄王反而很高兴,说道:“我就当是被小猫挠了。” 燕洛雪有些窘,她问道:“你真地要去药王谷?你这才是蛮干吧?” “我是东齐临淄王,想到东齐的某个地方,谁敢拦我?”临淄王傲慢笑了,“我带着贴身宫女游山玩水,谁敢说我闲话?”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亦师亦友亦亲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亦师亦友亦亲人 有了临淄王的配合,反而使事情变得更容易,燕洛雪依计吃了使人发热的药物装病,太子齐远探病,东齐医官问诊,一切似乎水到渠成,只是这医官有些古怪,竟然逾矩问起了关于秦慕萧的事,这让燕洛雪不快之余又生不安,难道齐远也察觉了什么不成? 见燕洛雪沉吟不答,医官说道:“您别误会,小人也是受人所托,才如此冒昧,有位医患,央求小人打听,回去说给他听。” “哦,是何人?你不妨明言。”燕洛雪说道。 医官面有难色,犹豫半晌,吞吞吐吐说道:“那位夫人让小人说娘娘您手腕之物是她的。” “什么?”燕洛雪险些从床上坐起,急忙用咳嗽掩盖,“胡说,这是我自幼就佩戴之物,怎成了外人的。” 医官诺诺不敢言,燕洛雪装作虚弱的样子,说道:“许是相似之物,你回去便如此说,本宫之物,岂是寻常人有的。” “是,一定是这样。”医官说道。 “那位夫人叫什么?现在何处?改日一定要见见。”燕洛雪装作随意,问道。 “那位夫人是我们太子救的,平日行动不便,终年卧床的。”医官说道。 燕洛雪沉默了,水茵儿又落到了齐远手中了吗?那个林总管呢?水茵儿在齐远身边,是自愿还是被迫?终年卧床?医官的话,是真是假?这医官是齐远所派,他的行为,是自主还收被授意? 秦慕萧若是得知母亲又落在了齐远手中,会怎样呢?齐远的目的是什么?真爱水茵儿?可能吗?若真爱,当初如何能将水茵儿送给父皇?若不是真爱,那就是利用了,那唯一的对象就是西秦国了。 医官说燕洛雪鞍马劳顿,又受了风寒,需卧床静养,看来,装病装得很成功,应该是说秦慕萧派人抓的药很好用。秦慕萧派来的人也很厉害,此人易容术十分逼真,她说她叫豆娘,顺安城人,让燕洛雪放心离开,豆娘见到临淄王身边的明嘉兰,还别有深意笑笑,明嘉兰见到豆娘,也很意外,燕洛雪方知豆娘身处青楼,是负责无情山庄的情报传送。 豆娘和鸣蝉是旧识,她将临淄王带来的宫女易容成了鸣蝉,把燕洛雪和鸣蝉都易容成了宫女模样,而她自己摇身一变,成了病美人,躺在了床上。准备妥当后,临淄王对明嘉兰又叮嘱了一阵子,便趁夜色将燕洛雪和鸣蝉带入了锦阳宫。 燕洛雪仍住留香阁,鸣蝉守在身边,临淄王因为有很多需要布置,没有打扰燕洛雪,但如今在锦华宫中的孟巧悦却曾经派人前来传临淄王前去,这让燕洛雪不由自主想起被夺去的那个婴儿,明日可得找个机会问问他是否被待若亲生。 天将黎明,临淄王便带着他们动身,临淄王竟然还为此行请得了圣旨,说要在大婚前夕为早逝的母妃沐浴斋戒,要到人迹罕至的阳帝山清音寺去求签。燕洛雪有些担心,临淄王说道:“本王实话实说,齐远他会信吗?他必会有所动作,如此我才能反击。” 话虽如此,但齐远的母妃在东齐根基深厚,若有心追踪临淄王,神不知鬼不觉杀掉也很容易,不知临淄王有何对策?临淄王衣着光鲜,虽素淡,却儒雅,而燕洛雪和鸣蝉都是淡粉色宫装,三人骑马过市,颇为招摇。 出金鹰城,燕洛雪就知道后面有人跟踪,临淄王理也不理,但到了慈恩镇,便玩儿起了捉迷藏,分兵击之,也不知他用什么法子,将跟踪他的十个武士都弄昏了过去,锁在客栈房里,便又上路。可到了镇外,他又叫燕洛雪和鸣蝉等在隐蔽处,重进了慈恩镇,等他回来后,燕洛雪问他何故,他说他要给齐远点颜色。 燕洛雪望着临淄王一脸的狠色,说道:“你杀了那些人?” “杀了又如何?你也不是没见过我杀人,不过,这回我没亲手杀,我对那个凤舞长天阵很好奇,用这几个人试试不正好?要说这几人的死,你可也有责任,因为你见死不救,等同共犯。”临淄王盯着燕洛雪的眼睛,笑着说道。 燕洛雪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临淄王说的对,她的确是只能见死不救,那些人是齐远的人,救了便害了临淄王和自己。她不知不觉,手上已经染上了别人的血,权利,真是会让人身不由己。 很快,他们来到了阳帝山,秦慕萧就在阳帝山入口处等着他们。虽然燕洛雪易容成宫女,但秦慕萧仍是一眼便认出,人的眼睛会泄露一切。秦慕萧将燕洛雪抱上她的马,喂她吃了一丸药,她很快就睡着了,醒时,只见满天星斗,而临淄王正在和秦慕萧轻声交谈。 “你这样一走了之将皇姐推到风口浪尖,不怕齐远趁此机会狗急跳墙?”秦慕萧说道。 “齐远一向沽名钓誉,要不然那些老臣如何服他,本王若不是因为母妃被他们害死,也不愿意趟这种浑水,若他禁不住诱惑,采取了行动,他的本性才能暴露无疑,那之后本王才可以大做文章。”临淄王对秦慕萧毫无隐瞒,两人什么时候变得无话不谈? “你又如何能保证你那位父皇永远支持你?”秦慕萧尖锐问道。 “这不劳你费心。”临淄王声音冷了下来,视线落在了燕洛雪身上,与燕洛雪沉思的眼神相接。 这就是孟巧悦为临淄王做出的牺牲吧。 燕洛雪坐了起来,秦慕萧立刻回头,燕洛雪说道:“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你说。”秦慕萧说。 燕洛雪看了一眼临淄王,临淄王嘴角嘲讽挑起,燕洛雪说道:“你母亲,好像在齐远手里。” 临淄王脸色变了,秦慕萧的身子僵了,他冷声问道:“当真?” “我不知道,但那医官说的人应该就是你母亲。”燕洛雪将那医官的话一一学给秦慕萧,秦慕萧听后,说道:“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到太子府去确认一下。” “你若去,就是自投罗网,他是想利用你母亲分化我们。”临淄王说道,“还是,你为了你母亲,可以放弃我们达成的同盟?” “那依你之见,有何妙策?”秦慕萧问道。 “齐远握着这张牌,却秘而不宣,显然在等待时机观察西秦国动向,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会用,你母亲暂时应该没有危险,等本王回京,看看林总管是否还在你母亲身边,若还在,你就更应该放心,林总管绝不会轻易违逆我的意思。”临淄王沉稳分析道。 “本宫却不能如你一样信任他了,当时他信誓旦旦,如今却这般,他不是无能,就是背叛,你也绝不可以轻敌,若他死了倒好,若不死,那他对于齐远来说,就是了解你的智囊,你如何仍对他抱幻想?”秦慕萧对偷袭过他的林总管呲之以鼻。 燕洛雪见二人争执不下,便说道:“我有个想法,既然那医官对我透露消息,我们不妨顺水推舟,就由我出面去探消息,若是齐远试探,他就会有进一步,若是你母亲传递消息,也会有所动作。” “此计甚妥,只不过执行的不是你,而是豆娘,齐远对你也不熟,豆娘机警,反而更合适。”秦慕萧说道。 “但豆娘手腕上没有情锁,若再接触,如何能骗得过那医官?”燕洛雪问道。 “我知道如何将情锁打开。”临淄王突然说道,“只要我的血和月匙就可以了。我的血会让内部锁扣升起,月匙就可以插入,情锁就开了。” “不必了。”秦慕萧断然拒绝,“这是我送给雪儿的,怎么能解下呢?你若如此能耐,再做一个如何?” 临淄王有些恼怒:“你讽刺本王没有法力吗?” 燕洛雪见状忙劝道:“你们也累了,快歇息吧,明日的路不是不好走吗?” 秦慕萧给她一个温暖笑脸,说道:“好,就依你。”说着,躺在燕洛雪腿上,闭上眼睛,气得临淄王扭过身,不再看他们,心里想着自己真是自讨苦吃。自己真是疯魔了,见燕洛雪哭就心软,也不想想这会让秦慕萧有多得意。 ﹌﹌﹌﹌﹌﹌﹌﹌﹌﹌﹌﹌﹌﹌﹌﹌﹌﹌ 药王谷到了,燕洛雪见那几间人去屋空的房舍,想起天机师公和秋婆婆,不禁潸然泪下,秦慕萧说道:“我在山上为师公师婆建了衣冠冢,一会儿我们去祭拜。” 这时,明嘉诩推开房舍的大门,站在门边,向他们这边看过来,来回看燕洛雪和鸣蝉,燕洛雪向他扑过去,抱住他,说道:“师兄,能再见你,真是太好了。” 明嘉诩正要回抱,秦慕萧将燕洛雪拽了过来,说道:“师兄身上有伤,你怎么这么冒失?” 明嘉诩温煦笑笑:“不妨事,师妹,见到你平安前来,我总算放心了。”说着,看了看站在一边的临淄王,临淄王只微微颔首,并不问候。 药王谷中清静,药材又多,又值夏日,极适合明嘉诩在此疗伤静养,这里又是秦慕萧生活多年的地方,存着许多书籍兵法阵势等,明嘉诩正可以温习韬略,为以后上战场做准备。 见明嘉诩气色不错,燕洛雪很高兴,明嘉诩见她笑容明媚,说道:“师妹,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此次,我能逃出生天,多亏了师傅和师母相助,无情山庄的人去救我,结果正中了那昏君的诡计,师傅和师母及时赶来,还有天琴师公,我才脱险,后来,嘉兰迷晕了我,带我离开,遇到了南凤国追兵,我才受了重伤。” “那,你的属下怎么没说?”燕洛雪问秦慕萧。 “属下不认得你爹你母亲,师兄,你确定吗?他们以真面目出现?”秦慕萧问。 “没有,但我武功是师傅教的,如何认不出,只是当时不得相认,怕引起麻烦。”明嘉诩说道。 “师兄所虑极是,不过,南凤灵帝也应该猜出,就不知为何南凤国反没了动静?”秦慕萧说道。 “他在等待,等待最佳时机。”临淄王说道,“柳儿是他的贵妃,为何滞留在西秦国那么久?” 秦慕萧望了望临淄王,点头,“那现在柳儿该回去了吧?” 临淄王垂下眼眸,笑了一下:“是,应该如此,他们很快就应有动作了。” “这,都拜你所赐。”秦慕萧说道。 “迟早都会这样,不如赶早,至于柳儿,她是你们的仇人,不是我的,我当时没有必要对她赶尽杀绝,但现在不同了,若再见,我会杀她的,我答应太子妃了。”临淄王邪笑着,看了看燕洛雪,“我杀了她,祭奠你师公师婆。” 不知为什么,燕洛雪觉得临淄王的笑容大有深意,让人觉得飘渺起来。 在师公师婆的衣冠冢前,燕洛雪又一次见到了临淄王那种似乎是满不在乎又让人莫名在意的笑意,她的心紧缩在一起,难道师公师婆的死和他有关? 第一百三十六章 棋手棋子与棋盘 第一百三十六章 棋手棋子与棋盘 燕洛雪仍住在东侧秦慕萧的房间,她听见林中蝉鸣,望着窗外黑暗,根本难以入睡,秦慕萧和明嘉诩、临淄王三人说有要事相商,让鸣蝉带她先去歇息,但秦慕萧越是如此,她就越不放心,临淄王太过诡异,见到秦慕萧也没有什么挑衅行为,好像在明花园中的暴怒那个暴怒之人根本就不是他。 秦慕萧也很奇怪,他确实收到了临淄王写在那纸条背后的讯息,但这就能解释他心平气和的原因?他们之间有什么是她不了解的吗?为什么要瞒着她呢?与她有关?燕洛雪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讨厌这种状似被保护,实际是被无视的感觉,她既然这么没用,就躲在秦慕萧的背后好了,用何必来东齐国呢?秦慕萧同意她来东齐国,不是认为她可以帮助临淄王,从而帮助到西秦国吗? 秦慕萧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对着灯长吁短叹的燕洛雪,秦慕萧将燕洛雪抱上床,说道:“我已经将命令传给周善文了,你就不用担心了,你身子虚,正好在这里好好调养,师公的药很全,我配了方子,让鸣蝉熬给你喝。” “在哪里熬不了药,喝不了药呢?非要冒险来这里?我真是糊涂了,你说你亲自来接师兄,我信了,现在你又让我来这里,让人发现了怎么办?临淄王不就发现了吗?你究竟在干什么?”燕洛雪问道。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你不信吗?”秦慕萧笑道,手臂伸了过来,轻轻抚摸着燕洛雪的嘴唇。 燕洛雪打掉他的手,问道:“你和临淄王在密谋什么?” “你只管做你的婚使就好,别的都不用你管,雪儿,为什么你总要把别的事摆在我们前面呢?”秦慕萧翻身将燕洛雪压在身下。 燕洛雪伸手推他,他身子纹丝不动,只幽幽看着她,燕洛雪避开他的凝视,说道:“给我一个理由,我就相信。” “粮草,一旦西秦国和南凤国开战,东齐国要支援西秦国粮草,同时切断与南凤国的任何往来。”秦慕萧说道。 燕洛雪看着秦慕萧,有些怀疑,这些原本就应该是临淄王得承诺,不是吗?东齐国是钱粮之国啊,四国中最为富庶。看燕洛雪不信,秦慕萧低下身子,嘴向燕洛雪的眼睛亲去,那麻酥酥的感觉让燕洛雪闪躲,但闪躲反刺激了秦慕萧,秦慕萧哑声说道:“你真磨人,你就不能主动些吗?” 燕洛雪红着脸,闭着眼,却紧抓着衣服,秦慕萧抓着她的手,说道:“再不松手,我便将衣服撕了,明日鸣蝉见了,你可不要害羞。” 燕洛雪羞恼,手却松了,秦慕萧趁机脱了她的衣衫。 黎明时分,秦慕萧叫醒熟睡的燕洛雪,递给她一碗药,燕洛雪有些奇怪,为什么一大早就让她喝药,秦慕萧说道:“这样,你就不会有孩子。“ 燕洛雪突然来了气,使劲推向他,秦慕萧没料到,一碗药在躲避时洒了大半,燕洛雪喊道:“不想要你还做?” 这语言真是露骨,秦慕萧先是一愣,随后想笑,但见到燕洛雪眼神悲怆,忙忍住,说道:“你别哭。” 燕洛雪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又想起在翠竹林捡到的后又被孟巧悦夺去的那个孩子,不禁悲从中来,秦慕萧见了,忙说道:“你还身在动齐国,我又不便在东齐国出现,你若怀孕,定会有人造谣生事,于你名声有损。” 燕洛雪也知自己反应过度,便不言不语接过药碗,秦慕萧说道:“先别喝了,太少,不起作用, 舞魅君心第39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起作用,我再去熬一碗来。 ” 秦慕萧走出去,燕洛雪穿好衣衫,鸣蝉打水进来,说道:“那个临淄王真是莫名其妙,夜里竟然还向山谷深处离去,害得我一宿都没睡,跟在他后面。” 燕洛雪听了,仔细看了看鸣蝉,鸣蝉的眼圈都黑了,明白这是临淄王故意戏耍鸣蝉,便说道:“他既然都来了,你还防他做什么,今天白天你就好好补眠,别再管他了,太子殿下和我师兄都在这里,我不会有事的。” 鸣蝉答应着,支起窗子,却正好看见向这边缓缓走来的临淄王,临淄王对着鸣蝉一笑:“你这只鸣蝉昨夜倒很安静啊。” 鸣蝉听他语带调侃,又想到燕洛雪方才的话,恍然大悟,知道上了当,气得转了身,端着燕洛雪洗脸的水,走了出去,将洗脸水向临淄王身上撒去,临淄王高高跃起,一盆水便泼在了后面急匆匆端着药碗的秦慕萧的身上,当然,药碗也难以幸免,秦慕萧盯着药碗,而闻声出来的燕洛雪盯着秦慕萧,秦慕萧突然笑了,他看了看燕洛雪,燕洛雪也笑了,秦慕萧将药碗一下摔在了地上,说道:“天意如此,我们何必费心机呢?” 鸣蝉以为秦慕萧发了脾气,吓得低下身子,去收拾破碎掉的药碗,说道:“太子殿下,奴婢再去煎药,再端来。” “不用了,鸣蝉,不关你的事。”燕洛雪说道。 秦慕萧笑了:“谁说不关她的事,若你真有了孩子,可别忘了她可是孩子的大恩人,若不是她泼这盆水,你会有吗?” 秦慕萧一时得意忘形,燕洛雪看见临淄王的脸色变得晦涩,他飘忽一笑:“你若有了孩子,需计我一功,鸣蝉泼我,我若不躲,如何能泼到太子殿下身上?” 燕洛雪知他心思莫测,也不敢说什么,忙拉着鸣蝉去做早餐,她听见临淄王说道:“若她怀孕生了女儿,不如给我的儿子做皇后。” 秦慕萧的回答,随风飘来:“你确定能为你的儿子做主?” ﹌﹌﹌﹌﹌﹌﹌﹌﹌﹌﹌﹌﹌﹌﹌﹌﹌﹌﹌﹌ 燕洛雪在药王谷呆了七天,这七天中,秦慕萧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带着临淄王,有时带着明嘉诩,但从不同时带两人出去,前一天夜里,燕洛雪熟睡中醒来,朦胧间,感觉秦慕萧坐在她身边,轻抚着她的脸,说:“我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可这是最快的平定四国的办法,我既希望你不要理会临淄王,又希望你牵制住临淄王,但是我怕你又受他的吸引,受他的骗,再次离开我,我可以相信他,与他合作,因为我们是利益交换,他对你却不是利益,真地不是,他不会轻易死心的,我真不放心。” 燕洛雪没有睁眼,但秦慕萧却知道她醒了,因为秦慕萧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秦慕萧就上床,将她紧紧搂住,说道:“你一直都问我理由,我怎么说得出口,父皇对我说,难道万千将士的性命不值得她这个未来国母去争取吗?她身为西秦国的皇后,难道只是来西秦国避难吗?我还能再说什么?” 原来是这样,也好,也对,燕洛雪理解了西秦武帝秦柯的做法,虽然她沦为了棋子,被动地被摆上了这张棋盘,但,谁不是棋子?又有谁不是棋手,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无可避,就只有看前面向前冲啊。 燕洛雪伸出双臂,回抱住秦慕萧,说道:“你放心,若我真能代替万千将士,就让我在东齐国呆上十一年,我也愿意。” 十一年,那是她娘荣华公主在西秦国做质子的时间,她娘能做到,她也一定能,秦慕萧摇头:“我一天都不愿意让你呆在东齐国。尤其是呆在他身边。” 燕洛雪坐了起来,说道:“你是秦柯唯一的儿子,注定要成为皇上,而这也是你自幼的抱负,不是吗?四国各有野心,纷争不断,受苦的终将是百姓,唯一的方法是将四国合而为一,消除割据,统一治理,现在,机会来了,你离目标越来越近,皇上当然不想你放弃,你也不该放弃,那么争取你最有可能的未来对手临淄王,与他结成同盟,至少是暂时的同盟,就非常重要,恰在此时,临淄王也对西秦国有所求,而秦慕霜一人之力却不足以牵制住正邪难辨的临淄王,那么,我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是临淄王的要求,却得到了皇上的顺水推舟,只是他当时尚未下定决心,后来,孟贵妃的事让他见识到了临淄王逼迫他就范的手段,所以他立刻下了圣旨。” “是。”秦慕萧说道,很是狼狈。 “你应该高兴才对,若不是有这样的机会,我就会始终躲在你身后,靠你保护,这次,让我来保护你,你就安心地在西秦国好好筹划,我安心地在东齐国,等着你来接我。”燕洛雪轻声说着,把手放在了秦慕萧的眼睛上。 秦慕萧别扭哼了一声:“那你答应我,不许对他心软。” “我对你才心狠,你一定要快些,若不然,我可说不准会不会对他心软,我一向不禁人缠的。”燕洛雪笑着说道。 秦慕萧有些气苦:“你是说你嫁给我是我缠着你?” “难道不是?是谁都写了休书又追来?就没见过你这样死缠乱打的。”燕洛雪逗道。 秦慕萧一翻身,索性不理燕洛雪,燕洛雪也背对着秦慕萧,不久,燕洛雪竟传出了微微鼾声,秦慕萧转过身,支起身子看去,燕洛雪高扬着的嘴角,翕动着的眼睫毛都告诉他燕洛雪的故意,秦慕萧凑近她耳边,说道:“你是不是想明天下不了床?” 燕洛雪立刻就举手投降了,她可不要明天腰膝酸软的上路。她说道:“明日我就要走了,不如你给我听吧,我跳舞给你看。” “你又想扮女鬼吓人?”秦慕萧笑问。 “哪里是女鬼,是妖精,专门魅惑你。”燕洛雪说完,跳下床,穿了薄纱衣,推了门出去,站在院中,回望着依门而立的秦慕萧,秦慕萧拿着紫玉箫,箫声响起。 竟然是“渔樵问答”秦慕萧终究是十分在意燕洛雪在临淄王房里弹琴的事,但燕洛雪却只感到甜蜜与安心。 她展歌喉,舒广袖,踏花舞,如精灵般动人。 “喝一杯竹叶青 唱一声水花红 ,道什么古来今 沉醉嘛付东风 ,烟波里一扁舟 人世恍如梦 ,老渔翁伴沙鸥 叹零丁万重波 ,扬风帆 千里任漂流 海天真辽阔 ,问扁舟何处归 叹什么忧和愁 ,山中日月容易过 醉卧那清山坡 ,来来来 随我高歌 开怀且高歌 。” 这舞美,让秦慕萧心痛,这歌声,让远处林中的临淄王泪湿了衣。 第一百三十七章 淡妆浓抹总相宜 第一百三十七章 淡妆浓抹总相宜 燕洛雪回到了东齐国都城金鹰城,豆娘并没有离开,而是作为临淄王的宫女,留在了燕洛雪身边,豆娘告诉燕洛雪,那医官曾私下送来一封信,信上并无字迹,只有水印,似是泪滴洒落纸上所成,豆娘对医官旁敲侧击,医官却没有提及林总管这类人物,燕洛雪不觉有些忧心,问豆娘是否已告知秦慕萧,豆娘说太子殿下得悉之后曾令周善文夜探太子府,却未有收获。 燕洛雪问及齐远,豆娘说齐远只在豆娘称病情加重之时来过一次,而且守礼得很,并未入房里,只是在房门外等候,这期间,吉祥公主曾和齐远有过接触,齐远对秦慕霜介绍东齐国皇族人脉支系以及外戚,吉祥公主却向齐远请教“何谓忠孝”,话语有些耐人寻味,看情形,应算是交了手。 “齐远对明嘉兰有过关注没有?”燕洛雪问道。 “说来也怪,齐远似乎对明嘉兰不关注,但这样反而可疑,依属下看,他是不是也对明将军有所企图?”豆娘说,“明月是南凤国大将军,威名远胜于西秦国的孟巧生,明嘉诩是他侄子,会不会齐远也动了招揽的心思?” “南凤国已经将明嘉诩逃走的消息散播出去了吗?”燕洛雪问道,“若没散播,齐远如何知道消息?一个可能是他在南凤国设有暗桩,另一个可能就是齐远和南凤国朝廷甚至皇族有接触,无论是哪种,明嘉兰都会有危险,派人保护了吗?” “周善文亲自出马。”豆娘回道,“一切都算正常,只是没有探到那位娘娘的消息,不免让人沮丧。” 燕洛雪蹙着眉,心想水茵儿到底在没在齐远宫中呢?她是不是该亲自去探一探呢?可万一,这真是齐远的计策怎么办? 时近傍晚,有人禀告,说东齐国的郭怀明前来,转达东齐幽王的邀请,东齐幽王晚上要在锦和宫设宴,款待西秦国婚使及随行人员,并要太子齐远和临淄王相陪,燕洛雪自然不能拒绝。她身处东齐国,终要独自面对一切。 燕洛雪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那个简单的燕洛雪了,前世的记忆,今生的起伏,给了她无限的沧桑,这些沉淀在燕洛雪心里,使燕洛雪本稚气未脱的面容上染了沉稳,多了机智,添了勇敢。她让鸣蝉为自己梳洗打扮,挽起长发,插上鸣凤钗,配上珠花,修长眉,绘梅妆,穿上淡红色束腰裙装,裙裾绣着素雅金花,臂弯浅色轻纱,豆娘在一旁看着,说道:“可惜太子殿下没有看到。” 秦慕萧他应该能想象得到吧,燕洛雪轻叹,当初意气风发视东齐国如无物救她出去,如今却亲手将她送至东齐国,若说她对此无一丝幽怨,那是不可能,秦慕萧也不会相信,但是她是他的妻,为他分忧,为他解愁,是她的本分,也是她的必须,若她不能有功于西秦国,秦慕萧将来如何能说服那些老臣,不立偏妃。 燕洛雪笑着说道:“豆娘可善绘画?” 豆娘点头,“娘娘何意?” 燕洛雪轻盈转身,说道:“有劳豆娘,不然,说不定那日太子殿下就把本宫忘了,可要将我绘成绝世美人啊,让他对着画,日夜思念,就会快些接我回去了。” 鸣蝉笑了:“娘娘真是坏心,太子殿下为了您,连筛选官员这样的大事都抛下了,你还勾引他,真想他为你来回奔波吗?” 燕洛雪满脸委屈,用水袖遮了脸,说道:“原来鸣蝉认为我是个狐媚子,那我是不是应该远离他,不再见他?” “那更不行你可不知当时你离开太子殿下和明将军回离山那夜,我从来没见过太子殿下那么绝望,就是小时候也没有过,当时我和周善文都吓坏了,什么都不敢说。”鸣蝉说道。 “哦,那真是难办,真是应了一首诗了,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空。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燕洛雪笑着轻吟道。 燕洛雪在房里与鸣蝉和豆娘打趣,而房门外,受临淄王之托前来看望燕洛雪的明嘉兰听了这首词,却痴了,“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怎么这么打动她的心,临淄王对她若即若离,看似无情,却又似有情,她既想见临淄王,又不敢见临淄王,不知这诗是何人所作?不会是燕洛雪吧。 明嘉兰敲敲门,豆娘将房门打开,明嘉兰见到燕洛雪如画中人,美眸善睐,巧笑嫣然,哪里有诗中惆怅之意,她满腔柔情一下子飞散,她冷冷打量燕洛雪,说道:“太子妃如此美艳,看来是忘了东齐幽王曾对您不怀好意,王爷怎样舍身救你?” 燕洛雪收了笑容,淡淡说道:“如今洛雪是西秦国太子妃,吉祥公主的婚使,身份职责所在,怎能太过素淡,至于东齐国皇上所为所想,绝非洛雪能够私下揣度,洛雪有一言,劝告嘉兰姐姐,嘉兰姐姐自幼随侍凤夜澜,应该对皇家规矩不陌生,皇室中藏污纳垢,那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却是真谛,谁扬了家丑,只怕会很危险,嘉兰姐姐寄居东齐国,虽受王爷佑护,但王爷总有疏忽时候,若嘉兰姐姐耿直,得罪了谁,只怕别人别有居心,来暗害王爷。” 燕洛雪正愁不知该如何提醒明嘉兰,明嘉兰正好上门,便言语相机,使她深省,认清当前她自身危险。明嘉兰听了,默然无语,燕洛雪见目的达到,便笑着说道:“嘉兰姐姐武艺高强,说不定像师兄一样做个将军,任谁都想招揽的。” 明嘉兰眼神一亮,想要说什么,燕洛雪一摆手,制止她发问,只拉着她的手,说道:“洛雪知道嘉兰姐姐好心,洛雪定会注意,决不让你和王爷担心。” 明嘉兰甩开手:“你可不要以为王爷到时会为你出头。” “知道知道,洛雪会小心,我就不信东齐国的一国之君大庭广众还能把我怎样。”燕洛雪笑着将明嘉兰推出门,“去报告吧,请他放心。” “哼,真是无情无义,也不知你有什么好?”明嘉兰看着燕洛雪的笑脸问。 “没什么好,他只是不甘心,他太骄傲。”燕洛雪说道,“希望嘉兰姐姐终有一日能撕下他的骄傲。” 明嘉兰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燕洛雪见周善文已经着好装束,侯在那里,燕洛雪对他点了点头,周善文一挥手,一顶软轿抬了进来,燕洛雪坐进了轿中。 ﹌﹌﹌﹌﹌﹌﹌﹌﹌﹌﹌﹌﹌﹌﹌﹌﹌﹌﹌﹌﹌﹌﹌﹌ 锦和宫金碧辉煌,东齐幽王素来喜欢奢华,这锦和宫可谓金宫,金色琉璃瓦,在夕阳下发着明金色光芒,高大粗壮的楠木大柱雕着盘金龙,台阶上铺着红色镶金丝地毯,两侧卫士分列,地毯向下延伸,两边是两根高耸的汉白玉石柱,上蹲坐着吉祥兽,石柱两边,侍卫们银衣亮甲,站列一排。这,真是皇家风范。 东齐国国君虽荒y,但历来善御人,燕洛雪从卫士脸上神情中,就看到了治军之严,东齐幽王真是不简单,未来的东齐国,必是秦慕萧的劲敌。燕洛雪缓缓走近,后面跟着周善文,鸣蝉和豆娘。 燕洛雪登上台阶,一步步,来到了锦和宫门前,宫门口,临淄王身穿深紫色华服,头戴着银冠,面带着浅笑,与身穿明黄|色太子服饰的太子齐远站在那里,迎接燕洛雪入殿。 燕洛雪施礼,太子齐远还礼说道:“见到太子妃身子康健,本宫就放心了。” “殿下高义盛情,本宫深表感谢。”燕洛雪又是一礼。 齐远和临淄王带着燕洛雪进殿,周善文作为随行官员,跟在身后,但长剑自然不准佩戴,鸣蝉和豆娘等在了殿外。 燕洛雪一进殿,便看见了坐在上位的东齐幽王和怀抱着婴儿的孟巧悦,孟巧悦神情慵懒,纤指轻触着小婴儿,缓缓抬头,迎上燕洛雪变得迷蒙的眼神。孟巧悦站了起来,向燕洛雪走了过来,燕洛雪想停下,但,不行,两边的东齐国大臣都注视着她,她,不能丢了秦慕萧的脸。 二人在殿中央相遇,燕洛雪微笑着低身一礼:“洛雪见过贵妃娘娘。” 孟巧悦笑着,也不答礼,她将婴儿交到燕洛雪手里,说道:“那日失礼了,听说太子妃也失去了孩子,很是后悔,不如这婴儿再还给你?” 燕洛雪望着脸色红润的婴儿,笑着说道:“贵妃娘娘给他尊贵身份,给他无忧无虑生活,洛雪很放心,洛雪客居,很是不便,婴儿交给贵妃娘娘正合适。” “这是你的真心话?”孟巧悦眼波转动,掠过一丝异彩。 “当然,洛雪岂能夺人所爱。”燕洛雪忍不住还是讥讽,将婴儿还给孟巧悦。 孟巧悦抱着婴儿,转身,说道:“本宫给你机会了,你不要,就算了,也是他的命不好。” 这话,是什么意思?燕洛雪哪有时间深思,她已经来到了东齐幽王的龙椅下台阶前,燕洛雪深深施礼:“西秦国婚使燕洛雪见过幽王陛下。” “免礼,免礼咸安城郊外一别,太子妃容颜更是美丽,真不愧是荣华公主之女。”东齐幽王大笑,一上来就盛赞燕洛雪美貌。 燕洛雪笑颜如花,说道:“陛下谬赞,洛雪年轻,哪里及得上娘亲当年,洛雪前来东齐,得到陛下多方照顾,不胜感激。” “应该的,应该的。说起来太子妃确实令人印象深刻,当时在北燕,你击鼓救了本皇,本皇一直铭感五内。”东齐幽王说道。 北燕祭神坛之变,使北燕很快灭国,东齐国其中所起的作用,燕洛雪至今仍没有参透,东齐国有没有和南凤国勾结,燕洛雪也没有证据,燕洛雪一笑:“救得了人,救不了国,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洛雪深感痛心遗憾,每每思及此事,都感到人心难定莫测,甚为畏惧。” 东齐幽王眼中突显兴味,身子前倾,说道:“太子妃小小年纪,竟有此领悟,难得,须知这世上唯二字难解,就是人心,诸位,是不是?” 那声音含着警告,东齐诸大臣都清醒了过来,视线从燕洛雪身上收回,躬身答道:“皇上所言极是。” 东齐幽王站起,向左上位一指,说道:“太子妃请坐。” 燕洛雪代表西秦国,自然不能客气,她施了一礼,然后淡然坐下,与太子齐远相对,周善文坐在她下位,与临淄王相对。 东齐幽王看了看燕洛雪,问道:“见到太子妃,本皇不觉想起一人,不知太子妃可曾见过水贵妃?” 东齐幽王突然在此时提到水茵儿,难道临淄王和孟巧悦没有对他泄露水茵儿与西秦国的关系?燕洛雪抬眼沉静说道:“贵妃娘娘居东齐深宫,洛雪如何见得?幽王陛下此言何意?” 第一百三十八章 红颜醉酒戏幽王 第一百三十八章 红颜醉酒戏幽王 东齐幽王打了个哈哈,脸上带着几分邪恶,盯着燕洛雪,说道:“本皇听计大人言讲说水贵妃曾在西秦国出现?” 燕洛雪状似惊讶,“这样吗?当时计大人一直护卫着惠昌公主,后来惠昌公主又曾与临淄王前往西秦国西部界山女床山,难道他们见到了水贵妃在西秦国?” 燕洛雪将问题抛给了临淄王,燕洛雪总要知道临淄王到底有没有提过此事。临淄王站起,说道:“父皇,儿臣与皇妹前往女床山之时,曾听皇妹提及水贵妃在西秦都城附近出现,但落在了晓宁楼手中,中了毒,被林总管救走,从此下落不明。” “那就是说太子妃也是见过的了?”东齐幽王道。 “当时,洛雪随太子殿下从祭神坛处回返西秦国,在咸安城不远的小镇追上父皇,水贵妃被一群人劫持,父皇队伍正巧经过,本要相救,却不想林总管单人骑马,将水贵妃救走,洛雪本以为水贵妃回到东齐国宫中了,原来竟错了,也不知她是生是死?”燕洛雪就着临淄王的话说道。 “真是令人痛惜,晓宁楼这帮杂碎,竟敢掳走朕的贵妃对了,林总管,不是远儿府上的吗?”东齐幽王突然问齐远。 旁边齐远不知怎么,弄翻了酒杯,东齐幽王阴冷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起身告罪,说道:“父皇,林总管确实是儿臣府上的,但是他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贵妃娘娘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的。” “是这样吗?那你说水贵妃如今是生是死?”东齐幽王紧盯着齐远。 齐远从座位上出来,躬身,衣袖遮面,战战兢兢回道:“父皇,儿臣怎么会知道贵妃娘娘消息?父皇要儿臣怎么做呢?” “怎么做?哈,问得好?这世上上哪里去找第二个茵儿呢?你说不不是?”东齐幽王叹了一口气。 齐远不敢做声,东齐幽王收了目光,扭头望着孟巧悦,说道:“可惜了,不然一个茵儿,一个悦儿,岂不是好?” 孟巧悦嗔道:“不过名字上带了个“茵”,又不真是姐姐,有什么好,只一个巧儿就好” 东齐幽王哈哈大笑:“对,确实好。” 孟巧悦怀里的婴儿听到东齐幽王的狂笑声,吓得哭了起来,孟巧悦将婴儿推给了东齐幽王,说道:“皇上您弄哭他了,快哄哄。” 东齐幽王竟然将燕洛雪和一干东齐众臣晾在一边,啊啊哄起了婴儿。临淄王目光虚无,似乎什么都看得见,又似乎什么都看不见,而齐远,若有所思盯着面前曾落地的酒杯,也不说话,大殿上,只有婴儿的哭闹声和东齐幽王老迈的笑声。 那气氛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 燕洛雪心想难道这是东齐幽王给她的下马威?来蔑视西秦国?他想做戏,那不妨陪他演,燕洛雪站起身来,说道:“幽王陛下,可否让洛雪为陛下分忧,这婴儿与我甚为投缘。” 东齐幽王乐颠颠站起,亲自将婴儿交到燕洛雪手里,说也奇怪,那婴儿一见燕洛雪,便止了哭声,小手舞动着,向燕洛雪头上的鸣凤钗抓去,燕洛雪一扬头,那小婴儿没抓到,瘪了瘪嘴,燕洛雪将鬓边珠花摘下,放到他小手里,说道:“小小礼物,请笑纳。” 婴儿小嘴一咧,似乎是个笑容,燕洛雪也笑了,转头看着快步来到身边的孟巧悦,将婴儿交到她手中,说道:“他只是认生而已。” 她回到座位上,见临淄王投向她一抹严厉的警告目光,燕洛雪微微仰起头,避开了,正看到齐远似乎有些呆滞,看着孟巧悦怀里婴儿。孟巧悦经过齐远身边,扭头问齐远:“太子殿下,本宫的孩儿可像你父皇?” 齐远惶惶站起,望着婴儿,不敢说像,也不敢说不像,朝中之人都知道这婴儿不是东齐幽王亲生,是捡来的,但幽王爱屋及乌,爱若几出。但若说与幽王相不相像,这话何人敢说? 临淄王站起,笑道:“贵妃娘娘不觉得这婴儿有些像隽儿吗?” 孟巧悦看向临淄王,看着临淄王的清澈眼睛,笑了,“是啊,果然有些像呢,若真是你的孩儿,该有多好。” 这话让大臣们都变了脸色,东齐幽王也尴尬地咳了起来,孟巧悦似乎回过神,忙抱着婴儿走回座位。 临淄王神色自然,只在坐下的一霎那,燕洛雪注意到他落座有些沉重,齐远看了看为他解围的临淄王,微微点头致意。 东齐幽王终于想起了今晚主题,举起了他的酒樽,站了起来,说道:“太子妃远道而来,为皇儿齐隽与贵国吉祥公主大婚祈福,东齐国上下都感激不尽,这一杯,就祝东齐国与西秦国能世代交好。” 东齐幽王一饮而尽,燕洛雪事先服了解酒丸,本不怕酒醉,但这酒香仍是逼人,燕洛雪端起酒樽,有些犹豫,但她不饮尽,就是不敬,她只得一股脑灌了下去,那辣味直冲咽喉,但燕洛雪闭着嘴,将旁边的浆果放入口中,化解辣味。 燕洛雪此时脸如烟霞,但神志尚清明,周善文担忧的目光瞥过来,燕洛雪轻轻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其他大臣也纷纷饮尽,宫女们上前,将各酒樽重新斟满,燕洛雪不能任东齐幽王一杯杯灌酒,她起身端起酒杯,说道:“洛雪一介女流,本不应抛头露面,但得我国皇上信任,说我得天缘护佑,愿我将此福泽带给吉祥公主和临淄王,洛雪才千里迢迢来到东齐国,东齐国上下,奉为上宾,洛雪深感惭愧,谨以此杯,敬幽王陛下及各位。” 燕洛雪饮尽第二杯,身子便有些晃,她晕乎乎坐下,说道:“洛雪不胜酒力,诸位莫笑。”说完,燕洛雪趴在了桌案上,周善文忙站起,叫道:“太子妃娘娘。” 燕洛雪抬头,说道:“晚宴结束了吗?本宫好困。”说完,又趴下了。 周善文说道:“陛下,太子妃娘娘年幼,前阵子又受过伤,不单酒力,来之前,殿下曾叮嘱切不可饮酒,所以才如此失礼,望陛下莫怪。” 东齐幽王笑眯眯看着趴在桌上的燕洛雪,摆着手,说道:“不怪,不怪,不如副使代饮,如何?” 周善文一拱手,说道:“陛下盛情,本不应推辞,但下官身为副使,且身负护卫太子妃和明华园之重责,实不敢贪杯,就让下官……” “朗朗乾坤,我东齐国的贵客还需护卫吗?”东齐幽王故作不悦,“周副使是在说东齐国保护不周,招待不周吗?” 周善文听到东齐幽王不怀好意的讥讽,微微一笑,“陛下,下官岂敢,下官只是就事论事,试问陛下出巡之时,身边护卫可以豪饮吗?” 东齐幽王大笑,“好,人都说周副使年纪轻轻,武艺非凡,今日一见,泱泱气度也令人钦佩,真有乃父之风,朕也不再劝,只请周副使饮了这杯酒,只此一杯” 宫女上前,为周善文斟酒,周善文端起,一饮而尽,将酒杯展示给东齐幽王看,幽王笑着点头,周善文坐回座位,突然觉得身上内力似乎被抽空一般,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一下子又坐下,眼前人影晃动,他低呼一声:“糟了,这是什么酒?解酒丸和解毒丹都不起作用?难道太子妃也真地晕了?” 燕洛雪没有晕,也没真睡着,她只是依计行事,躲开真正的醉酒,清醒时不能丢了西秦国的脸,但没人会说不可以醉酒,醉酒后的一切都可以推脱,也可以避开一切算计。但周善文也扑通一声,出乎她的意料,她心知出了意外,东齐幽王有意灌醉周善文,是要对她意图不轨吗?她的心开始狂乱跳动。这时,她听见了齐远的声音。 “父皇,太子妃和周副使都醉了,依儿臣之见,不如将他们送回明华园休息。” “太子妃身子娇弱,不如送到本宫的锦华宫,她不是很喜欢皇儿吗?等明日她醒来,正可以与她玩耍,说不定是给她个惊喜呢?”孟巧悦说道。 “贵妃娘娘,此事万万不可,太子妃是东齐国贵客,如何能入东齐国皇宫内院,此事有损国之名声,有损父皇威名。”齐远言辞恳切。 “皇上,臣妾只想与太子妃叙叙旧而已,怎么会想污您的威名,太子说的这个罪臣妾可担待不起。”孟巧悦撒起娇来。 东齐幽王忙安抚孟巧悦,“知道,知道,巧儿在宫中很寂寞,朕知道,朕这就让人……” 不能再等了,燕洛雪有些失望,临淄王始终一声不吭,看来真地不会施以援手,是和东齐幽王或孟巧悦有默契呢?还是真想教训一下她?他就这么想让她恨秦慕萧吗?秦慕萧信任他不会真地伤害她,他却任由别人要毁她的清白,这是他对她的报复吗?因为孟巧悦? 燕洛雪趴在桌上,似乎不太舒服,伸展了胳膊,碰掉了银酒樽,酒樽磕在地上的响动让燕洛雪跳了起来,燕洛雪茫茫然看了看,忽然间看见周善文斜倚在座位上,耷拉着脑袋,大吃一惊,她跑过去,喊道:“周善文,周善文” 周善文不应,燕洛雪急了,举起手,甩了周善文一个嘴巴,喊道:“身为护卫,竟然醉成这样子,该当何罪” 东齐幽王、齐远、临淄王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孟巧悦都被镇住了,何况这些大臣,燕洛雪直起身,飘乎乎对东齐幽王笑笑:“陛下莫怪,周副使失礼,洛雪回去教训,哦,周副使醉了酒,不如让王爷送洛雪回明华园。” “皇上?”孟巧悦叫道。 “太子妃是为儿臣才远来东齐国,儿臣愿送太子妃和周副使回去,”临淄王说道。 “多谢王爷。”燕洛雪对着临淄王低身一礼,身子还有些晃,似乎还未酒醒。 临淄王扬声叫道:“鸣蝉,豆娘可在?” 鸣蝉、豆娘在外面都快急疯了,听到召唤,马上进入殿中,燕洛雪摇晃着扑进鸣蝉怀里,说道:“鸣蝉啊,你的周善文太对不起我的信任,竟然喝醉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老而弥坚无禁忌 第一百三十九章 老而弥坚无禁忌 鸣蝉见燕洛雪面若桃花,笑容可掬,仿若醉美人,忙安抚着她,临淄王和豆娘扶起了周善文,燕洛雪挣开鸣蝉搀扶,回身对着东齐幽王施礼:“幽王陛下,谢您款待,洛雪告辞,还有贵妃娘娘,您的宝贝起名字了吗?我在心里就叫他竹生,您认为怎么样?” 说完,也不听孟巧悦的回答,也不管东齐幽王同不同意,在鸣蝉的搀扶下,在大臣们目瞪口呆中,走出锦和宫大殿,歪斜着步下台阶,坐上了软轿,很快,离开了锦和宫。 回了明华园,燕洛雪下了轿子,看见临淄王的属下架着周善文,燕洛雪说道:“鸣蝉,你去服侍他吧,看看他除了醉酒,还有没有别的大碍,豆娘跟着我就好。” 燕洛雪带着豆娘就要回房,临淄王叫住了她,她回身,说道:“我累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在你心里,已将我定罪了,是吗?”临淄王问道。 “我真地累了,你说的我都想不清楚,你以为那两杯酒里就没有加料吗?我现在烦心得很。”燕洛雪说道。 燕洛雪从嘴里吐出一粒小红樱桃般大小的丹药,托着让临淄王看,“它叫红颜醉,这是秋婆婆送给我的,她说女子总要小心些,今日多亏了她,秋婆婆对我真好。” 燕洛雪将红颜醉紧紧攥在手里,回身,临淄王的身形一移,挡在燕洛雪面前,问道:“我对你不好?” 燕洛雪摇头,“无所谓,我没期望你在当时为我做什么?” “可你很失望?”临淄王问。 燕洛雪深吸一口气,看着临淄王,说道:“是,至少,在我心里,你不丑陋。” “只是不丑陋?”临淄王挑眉问。 “已经足够,已经不易了。”燕洛雪说道,“我知道你很为难,你看我实际是很理解你的,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呢?明日一早我醒了,我会忘掉今夜所有事,真的。” 临淄王盯着燕洛雪泪意上涌的眼,冷酷问道:“那你就没有一点利用我的意思?就没有一点逼迫我的意思?就没有一点挑拨我与父皇的意思?就没有一点催促我斩断亲情的意思?” 燕洛雪的泪凝在眼里,看不清此时的临淄王面容有多么冷,又有多么绝望,临淄王轻声哼了一声,“你这招是我教的吗?那我得说你是我的最得意的弟子了。” 临淄王移开身子,对燕洛雪施了一礼:“不打扰太子妃休息了,齐隽告辞。” 燕洛雪眼中泪水流了下来,齐隽的话句句戳到燕洛雪的心底,戳到燕洛雪的隐秘想法,但是,她错了吗?她总不能任由孟巧悦毁去她的清白,不管孟巧悦居心到底如何,是报复,还是为成全临淄王对她的心思,她都不能由着她胡搅蛮缠,是他要她来东齐,那她耍心机保护自己有何不对? “进去吗?夜晚风凉。”豆娘说道。 燕洛雪走进房,对豆娘说道:“打盆水来。” 豆娘出去了,燕洛雪趴在床上,将脸埋进被子里,让被子绸缎的丝滑清凉来冷静自己的心绪,让自己忘掉今夜,忘掉临淄王的声声质问。临淄王在责怪她,但是,他不是早就清楚她已经选择了秦慕萧吗?为什么要失望呢? 豆娘端水进来,燕洛雪坐在床边,说道:“你去看看鸣蝉,问周善文的情况。” 豆娘出去后,燕洛雪将脸浸入到盆中,豆娘果然善解人意,打了盆冰凉入骨的水来。那冷激得她打了冷战,也冷凝了她的心。她将自己梳洗一番,亲自去将水倒掉,倒水回来时见到了明嘉兰。 “你做了什么事,让他生了那么大的气?”明嘉兰问道。 “没做什么,只是我的坚强超出他的意外,让他觉得失望而已。”燕洛雪带着怨气说道。 她没有必要对明嘉兰解释什么,她越过明嘉兰,推门进屋,明嘉兰想要进来,被回来的豆娘拦住:“明小姐,娘娘她累了,要歇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明嘉兰悻悻而去,豆娘说:“周善文至今未醒,吉祥公主派了医官过来,医官说内息正常,不似中毒,只怕是千日醉之类的烈酒。” “有没有法子解?”燕洛雪问道。 这时,有人轻敲房门,豆娘将门打开,只见临淄王站在门外,临淄王递给她一包东西,说道:“这个给周善文服下。” 豆娘接过,道了声谢,临淄王看着并不动身的豆娘,冷冷笑了一下,转身走了,这夜,临淄王仍宿在明嘉兰房里。 临淄王占了明嘉兰的床,明嘉兰和衣坐在桌旁,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宿,睁眼时,临淄王正整理着衣带,似欲出门。 临淄王见明嘉兰神色倦怠,说道:“上床去睡吧,我这几日都不会过来了。” 明嘉兰点点头,站了起来,走向床,衣衫带起风,将桌上的书签刮落,临淄王拾起,只见书签上写着“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心中微动,看了看已经蒙着被子欲补眠的明嘉兰,叹了口气,将那书签收进袖中,就要出门,被子下面传来明嘉兰闷闷声音:“那是燕洛雪昨日吟的两句诗。” “是吗?与我和她,与我和你,与她和秦慕萧倒都很贴切。”临淄王笑笑,“真是绝妙好诗,改日定当请教。” 临淄王走出房门,见周善文站在门前,似乎等了很久,临淄王问道:“周副使找本王有事?” “王爷,太子妃她病了,病得很重。”周善文说道。 燕洛雪确实病了,她的头晕沉沉,睁不开眼睛,胸中似有团火在烧,她想喊,喊不出声,想哭哭不出来,身子似有千斤,动弹不得。 临淄王什么时候来看她,什么时候请了御医,什么时候让人喂她吃药,她一律不知道,只知道身边似乎有人来来去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秦慕萧的声音:“我要带她回去。” “不行”临淄王说道。 “不行?你答应过什么,,你都忘了吗?你既然没有做到,我宁可不与你结盟,大不了,我们以后兵戎相见。”秦慕萧说道。 “只怕你没出东齐国,南凤国就已经逼近你咸安城”临淄王说。 “威胁我?如今北燕战事已定,难道西秦国就那么畏惧你们联手?”秦慕萧嘲讽,“怕的是你,一旦开战,齐远必如势中天,你齐隽还有机会吗?” “是,我是不希望与你们为敌,可是你若与南凤国开战,你必全力应对,谁来保护她,倾你无情山庄之力,你敢保证能挡得住无孔不入的晓宁楼?护她周全?”临淄王大声质问。 “那又怎样,是我是以为东齐国和你可以牵制他们,可是怎样,原来你们竟是饿狼,不过第一次打交道,便欲行不轨不说,还如此恶毒想要我断子绝孙。”秦慕萧愤恨喊道。 “断子绝孙?”燕洛雪有些懵,喝了那两杯酒,就会断子绝孙吗?不,不会燕洛雪摇着头,摇落了眼中泪水。 “太子妃要醒了。”是谁的声音?怎么好像是秋月怜? “雪儿?”秦慕萧的手好冰,这是夏天呢。燕洛雪想要说话,但却发不出声音,急得眼泪直流。 “还是我留下照顾她,不管怎样,我现在算是她的长辈,我医术不差,又懂得毒术,定会调理好她身子,将寒毒祛除干净,红颜醉、合欢散与千日醉结合虽霸道,但好在解毒及时,不会留下后患。”真地是秋月怜。 “我保证不会再次发生这样的事。”临淄王紧绷的声音。 “你的保证在你的无耻父皇面前有何用处?”秦慕萧冷冷问道。 还是不要逼迫他了,燕洛雪心里说道,原来让她到东齐来,也是为了保护她,她错怪了临淄王了。 “我会求巧悦姨帮忙,让巧悦姨说服父皇不可再打她的主意。”临淄王说道。 “这次难道她就没有份?”秦慕萧不信。 “我都说了我会求她,你还想怎样?巧悦姨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决定的事,她会支持我去求她,她不会拒绝”临淄王激烈说道。“要不然,我就干脆学我父皇无耻,将她占为己有,带她远走高飞。” “痴人说梦,带她走,你凭什么?”秦慕萧声音不耐烦,“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大不了给她吃药,让 舞魅君心第40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让她忘了你。 ” “这可不行”燕洛雪急了,使劲喊道:“不要” 这次,她的声音被听到了,但却哑得像个虚弱老妪。 秦慕萧立刻转身蹲在床边,说道:“雪儿,你别怕,我会带你回去,我错了,不该用你做筹码。” “我不回去。”燕洛雪说道,“我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更不喜欢失败。” 燕洛雪有些喘,秋月怜过来,扶起她,将一粒药丸塞进她嘴里:“这回你醒了,可以直接吃药丸了,很快就会好的。” “四婶。”燕洛雪把头靠在秋月怜肩上,喃喃道,“把你都找来了?” “你啊,吓死个人也不知你这个天神皇女怎么当的,从那时起你病了多少回了?你又不懂毒术,怎么能随便用红颜醉?师婆没跟你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用吗?”秋月怜不管燕洛雪刚刚苏醒,只一径数落着。 秦慕萧说道:“姐,雪儿她很弱,你别再刺激她。” “这也算刺激?那我怎么得不到你关心一句,我怀着孩子,奔波数百里,你问都不问一句?”秋月怜斥责道。 孩子?四叔的吗?燕洛雪头偏过去,看秋月怜的腹部,秋月怜摸了一把燕洛雪的脸,说道:“怎么样,这回你彻底放心了吗?” 燕洛雪抱住秋月怜,说道:“本来,我也有的。” “听说了,没事,没事。”秋月怜拍着流泪的燕洛雪,“你不要装可怜,你一直都是幸运的那个,你看看我这境遇,夫君一听你中毒了,连忙就催促我赶路,根本都不考虑我有孕在身” “秋月怜,你有完没完,你都折磨我一路了,怎么还不让我耳根清净。”怎么,四叔也来了? 第一百四十章 兜兜转转绕不出 第一百四十章 兜兜转转绕不出 “雪儿,四叔的亲人可不能再少了。”燕重恩上前说道,“四叔一听你有事,心都凉了。” 燕洛雪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喉咙,问道:“四叔,你们都来这里了,北疆那边怎么办?” “这个不需你操心,黄齐、宋千里镇守着,出不了大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燕京已经收复了,那些屠杀燕京百姓的蛮族首领已经被枭首示众,四叔派人将人头送给了南凤国”燕重恩说道。 燕重恩似轻描淡写,但燕洛雪却觉得惊心动魄,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秦慕萧,秦慕萧说道:“没什么,总要一战,但四叔自作主张挑衅,父皇还是有所顾虑,所以,传旨将四叔调回了。不过,这也好,不然如何来得及救你?” “是啊,四叔就当是雪儿召唤四叔。”燕重恩笑着去摸燕洛雪的头。 秋月怜将燕重恩的手隔住:“怎么说的好像是你成了她救命恩人,反我这个劳心费力好几天的人成了陪衬?” 燕重恩站得笔直,对着秋月怜一揖到地:“娘子辛苦,重恩感激不尽。” 秋月怜说道:“你随太子殿下回西秦可要谨慎,别忘了我和我肚子的孩子。” 燕重恩神情严肃,点了点头:“放心,我再不做傻事。” “我还没想好。”秦慕萧说道。 燕洛雪刚醒,有些累,但事情又拖不得,她强打精神,说道:“你是想让我内疚吗?这才几天,便让你来这里几回了,你一意孤行,如此不以国事为重,怎对得起你父皇将西秦江山交付给你,怎对得起西秦百姓,若此时南凤国挥军北上,你身在东齐,如何抗敌,那死掉的百姓不会是要到冥府告我狐媚祸国?” 说完,燕洛雪闭上眼,躺在了床上,转身,将被子蒙在头上。室内寂静,悄无声息,门终于响了,脚步声响起,燕洛雪舒了一口气,慢慢拽下被子,转过身,却见室内只有秦慕萧一人,面带风霜疲惫。 秦慕萧过来,扶起燕洛雪,说道:“我若只要江山又有何意义?” “我会保重,我不是没事了吗?临淄王不是保证了吗?我相信他。”燕洛雪说道,“他能如此,你不要再逼迫他了。” 明知燕洛雪刚好,但听到燕洛雪明显维护临淄王,秦慕萧的醋意还是让他口不择言:“你心疼了?” 燕洛雪脸儿扳了起来:“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他在帮你” “互相帮忙而已”秦慕萧纠正。 “就算这样吧,但是我们还是利用了他,逼迫了他,挑唆了他,那人毕竟是他的父皇,是他的异母兄弟,让他与他们相争,本来就难以抉择。”燕洛雪说道。 “他心软只会害了自己,他相当清楚,齐远及齐远的母系绝不会容他,若他真痴傻,倒有可能,可惜,他装不下去了,那一切就摆到了台面上,你认为齐远会留一个心急如此深沉的人在身边吗?”秦慕萧的话带着凛冽,“我们不过是推了他走快些而已。” “那就更不应在此时收回助力,若那样,临淄王就会万劫不复。”燕洛雪直视着秦慕萧的眼睛,“我不要他死,我要他好好活着。” 秦慕萧想笑,但嘴唇却有些僵,他垂下眼帘,“你认为我想要他死吗?” 燕洛雪摇头,“当然不是了,你认为他会保护我,你虽然不放心他,但你相信他会保护我。若你带我回西秦国,临淄王很快就会被齐远杀了,很快就会和南凤国联合也说不定。” 秦慕萧拥燕洛雪入怀:“你知道就好,我不会那么卑鄙。” “我知道,你对我,从来就狠不下心。”燕洛雪说,“所以,回去吧,不然,我会离开,回幽冥谷,那里,与世隔绝,不是吗?” 秦慕萧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燕洛雪的脸,垂下头,细细密密的亲吻,燕洛雪知道他答应了,但却依依不舍。 秦慕萧悄悄来,悄悄走,秋月怜本想留下,但燕洛雪却不依,秋月怜如今有孕在身,怎么能和四叔分离,两人好不容易有些夫妻情缠,若再因她而生枝节,她岂不是罪大了。秋月怜毒术得秋婆婆真传,可说是药到毒消,只两天功夫,燕洛雪便如常人,便催着秋月怜随秦慕萧和燕重恩速速离去。 燕洛雪这一病,来的突然迅速,好的也突然迅速,燕洛雪事后才知,她竟然昏迷了近一个月,在她昏迷十天后,临淄王大闹了锦华宫,气得东齐幽王险些对他拔剑相向,临淄王离宫后,终于允许周善文飞鸟传书与秦慕萧,秦慕萧带着秋月怜和燕重恩星夜兼程,及时救醒了她,若再晚几天,她轻则终身受寒疾之苦,终身不孕,重则直接丧命。 临淄王深深自责,同时也觉得周身危机四伏,父皇已不像以往对他那么疼爱,以前,他看在母妃面上,看在母妃惨死的份上,看在他一心一意为母妃报仇的份上,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默许了他装疯卖傻,默许了他与惠昌公主时不时交换身份,可是,自从父皇得知惠昌公主早已死去多年,宫中的惠昌公主原来是母妃孟巧音的幼妹孟巧悦之后,自从父皇强占了孟巧悦身体之后,自从他私自离宫到南凤国,父皇对他的态度就变了,先是派他到北燕做那个卓将军,然后,又让他扮作惠昌公主在外游荡,最后还让他留在西秦国,直到惠昌公主的死讯传来。但即在那时,他就知道了,父皇原本打算永远将他放逐,是巧悦姨同意做父皇的妃子,才换得了他的归国。 所以,不管燕洛雪有没有逼迫他,他也没有退路了,以前,他可以凭借着父皇的阴凉,躲避齐远的攻击,但现在,父皇老了,又有了巧悦姨,填补了他失去母妃的遗憾,他更想享受这种安逸,不愿失去这种难得的温馨,所以,不愿意再触动年富力强的齐远。 父皇相当清楚燕洛雪是结盟的关键,而不是秦慕霜,他在北燕对燕洛雪的态度说明了一切。无论是燕洛雪的清白受损,还是身死在东齐国,都会让他与西秦国的同盟瞬间瓦解,这虽然会引发西秦国的不满,但他们手里还有秦慕霜这个人质可以谈条件,父皇的心思一向阴暗,他相当清楚,他绝不可以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父皇虽然对巧悦姨细心呵护,几乎无所不依,但看得很紧,巧悦姨没有他的陪伴,不得离锦华宫半步,更不允许别人探望,那日,燕洛雪陷入昏迷十天未醒,他绝望了,不顾一切冲进锦华宫,质问巧悦姨究竟想如何,父皇大怒,持剑就要将他刺死,巧悦姨用身体挡在他身前,以死相逼,才平息了父皇的雷霆之怒,但过后,父皇却对他冷淡至极。 他现在真正是孑然一身,连巧悦姨也见不到了,因为父皇不再带巧悦姨出现在他面前。 秦慕萧离开明华园那天,临淄王为避免引人注目,并没有相送,但却让明嘉兰传话,请秦慕萧放心,答应秦慕萧定会照看好燕洛雪,并探听水茵儿消息。为了巧悦姨,为了自己,为了报母妃之仇,他必须要直面齐远了,“齐远,你等着接招吧,你以前欠我的我要一一取回。”临淄王在心里发誓。 临淄王走进锦阳宫,宫女迎上前,说锦华宫的小主子哭闹得厉害,想让王爷找西秦国的太子妃来。临淄王便离了锦阳宫,向锦华宫行来,宫门外,他父皇的太监宫女们都侯在外边,一见他来了,忙进去通报。 孟巧悦抱着孩子快步出来,后面跟着东齐幽王,临淄王跪下见礼,东齐幽王一把将他拎起,说道:“还见什么礼?你没看朕有多着急吗?” “父皇,她是不可能进宫来的。”临淄王轻声说道。 “那怎么办?”东齐幽王说道,“难道就让他这样哭死?” “父皇,小孩子哭不外乎病了,饿了,御医可曾看过?”临淄王叹息一声,问道。 “看过了,说是有些脾胃不和,吃了药,却还是闹。”孟巧悦说。 “母妃还真以为她那么神奇?”临淄王微微一哂。 “她不是什么天皇神女吗?说不定我们得罪了她,老天怪罪我们也说不定。”孟巧悦神经兮兮说道,“皇上,不如你让臣妾出宫一次,就一次,臣妾去抱着竹生见见她就好,就一次,求您了。” 孟巧悦竟抱住孩子跪下了,东齐幽王忙拉起她,说道:“好,好,好,你去见,但朕陪你去。” “不行,你上次吓着人家了,人家一病一个月,怎么还敢见你,你去了,定会称病不见的,不如这样,皇上陪臣妾出宫,然后就在明华园外等候,臣妾请教了方法之后立刻就回来。”孟巧悦说道。 东齐幽王还想说什么,孟巧悦怀里的竹生哭声突然高了起来,东齐幽王用手拂拂额头,说道:“都依你,都依你,隽儿你带你母妃出宫,朕这次就不去了,但要速去速回,若有差错,你就别再来见朕。”说完,摆驾回宫走了。 孟巧悦吩咐宫人备车,抱着孩子坐上了车,还招手让临淄王上车,临淄王摇头,说道:“礼不可废。” 临淄王和孟巧悦离开,车中的孩子哭声减小,远处花阴下,东齐幽王的脸色沉沉,目光冷酷,显得分外狰狞。 孟巧悦抱着小皇子亲临明华园,实在令燕洛雪吃惊不小,鸣蝉和豆娘都劝燕洛雪不见,但燕洛雪却不同意,若得临淄王,必先过孟巧悦这一关,孟巧悦是临淄王唯一的亲人,她的话,临淄王绝不会拂逆。 燕洛雪下床,更衣,出门迎接,将孟巧悦让至屋中,孟巧悦上下打量,说道:“听说你病了一个月了,今日一见,却更美了,不再像个小丫头了。” 这话气得鸣蝉扭过脸,不愿看她,燕洛雪却说:“贵妃娘娘也是一样,清减了许多,王爷见你这样,心里必不会好受。”她挥了挥手,示意豆娘和鸣蝉出去。 孟巧悦眼圈有些发红:“这世上只你一个善解人意的,偏又早早嫁了人,让我的隽儿日思夜想的。我本来想隽儿面皮薄,就帮他一把,谁知却害得你受苦,让我差点失去隽儿,看来,人真是不能和命争,隽儿自己愿意就这样守着你,我也只得依他了。” 燕洛雪说道:“听说王爷因为洛雪的缘故,伤了娘娘的心,娘娘一心为了王爷,王爷一定会理解您的苦心。” “是啊,他这样也是为了我早日脱离苦海。”孟巧悦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脸上露出厌恶。 燕洛雪以为自己眼花,她想仔细看,但孟巧悦已是笑靥如花,将孩子递给她,说道:“看看吧,就叫竹生,我本来想叫他畜生。” 燕洛雪没有笑,“娘娘,你既然不喜欢他,为何还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呢?” “你想知道?”孟巧悦问。 “嗯。”燕洛雪点头。 孟巧悦凑近她耳边,说道:“因为他是我亲生,就是那畜生的亲生儿子。”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生至喜花烛夜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生至喜花烛夜 燕洛雪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你亲生骨肉?可是人们不是都说你生下一个死胎?” “我想让他死”孟巧悦狞笑着说,用手捂上了竹生的小嘴巴,“就这样,我以为成功了,谁知没有,他命大,又醒了,我就先让人在宫外养着。” “那就养着好了,为什么又会出现在翠竹林?”燕洛雪抱紧了竹生。 “哈,问得好你以为我就狼心狗肺吗?我的心就不是肉做的吗?我狠不下心心想就养着好了,就当没生过,他就会如普通人过一生。但那畜生不让我好过,我怕齐远在路上害隽儿,偷溜出宫,没走多远,就被那畜生追上了,拿隽儿威胁我。我一气,便下了命令,将他扔进翠竹林,这样,谁想救都救不了。”孟巧悦抢过竹生,幽怨说道。 “那你将他留在我身边又能妨碍你什么?为什么非抢回去?”燕洛雪不能理解孟巧悦的行为。 “因为那襁褓,你会多事,你会去调查,到时保不齐我就会暴露。另外,他也不配有此好运他的血是脏的。”孟巧悦冷冷注视着怀里的竹生,“都是他,我不得不嫁给那个老畜生,任老畜生糟蹋,让他安静死去,已是便宜了他,你,该后悔,救了他。” “为什么?何必为难一个孩子?”燕洛雪问。 “你好心?还想要他吗?”孟巧悦将竹生递出,“我说过,我给你机会了,你拒绝了,那是你救他的最后机会,结果,你拒绝了,那只能怨他命苦,摊上这样的爹娘。” 燕洛雪不由自主伸手想要接竹生,孟巧悦笑道:“如今,你知道他的身世,还敢要他?他可是东齐幽王的亲生儿子你将他养在身边,说不定就养了一匹狼在身边,到时,说不定不是他杀了秦慕萧,就是秦慕萧杀他” “为什么?我们可以不说”燕洛雪问道,心中真是百转千回。 “不说?你以为我要回他做什么?他注定会是我与那老畜生之间的筹码除此之外,他对我毫无用处。”孟巧悦说,“我也不相信你了解了他的身世之后,还能平和的对他,你看看他,除了眼睛和嘴像隽儿,别的地方都像谁?” “那怎么办?幽王陛下迟早会发现”燕洛雪看着竹生说,“到时你怎么办?” “知道更好,实际上我就是等他发现,我倒要看看,他种的孽怎样生根发芽,开出什么花。”孟巧悦怨毒至极。 “那样你会没命”燕洛雪说道,“你来,是想把他交给我吗?如果是的话,就给我吧,我让人将他带走,送给普通人家,让他平平凡凡,或者干脆送他到寺院去也行。” 孟巧悦摇摇头,“我来,将这天大的丑事说给你听,是想让你明白,让你放心,为了隽儿,我什么都可以做,隽儿舍不得你名声受损,我以后就不会再怂恿,至于竹生,你救不了他,因为没有人能救他,他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他必一生孤苦。” “王爷他知道吗?”燕洛雪问道。 “你认为呢?”孟巧悦明媚笑了,“他知我甚深,我一提出要那孩子,他就知道了,不然怎么将你带离了那里?”她话语温柔,但却利如刀刃。 孟巧悦走了,留下发呆的燕洛雪,那是多么可爱的孩子,那是多么无辜的孩子竹生,她以为翠竹林救了他,谁知却是害了他。 临淄王护送孟巧悦回宫,三天之中没有任何消息,燕洛雪有些着急,不知是何原因。突然间,郭怀明传旨,三日后是良道吉日,东齐国临淄王要举行大婚,迎娶西秦国吉祥公主,吉祥公主为正妃,而明嘉兰作为贵妃娘娘的宫女,赐给临淄王为侧妃。 这,应该是孟巧悦的回报。 燕洛雪和周善文忙了起来,好在秦慕霜本身就带了礼官,东齐国的礼官与之协商,很快一切细节敲定。 临淄王成婚那天,燕洛雪将秦慕霜和明嘉兰送上花轿,然后在周善文的护卫下,带着鸣蝉和豆娘直接出了明华园,来到了临淄王的王府,临淄王一身艳红喜袍,粉面含笑,站在府门前,望着她缓缓走近。 燕洛雪站在临淄王面前,临淄王身上有浓浓酒香,燕洛雪回身,示意豆娘献上贺礼,临淄王笑着问道:“是送本王的,还是送她们?” 燕洛雪微笑:“自然是你们。” 燕洛雪说完,抬腿迈进了王府大门,不再理会临淄王,临淄王借酒劲,不知还会说什么混话,还是少理为妙。她正加快脚步,临淄王在后面叫道:“太子妃,本王有事相商。” 她只得转身,看着笑容可掬的临淄王,临淄王将身后一名长相甚是普通的瘦弱女子推给她,说道:“她叫林彩幻,林氏除了那个林总管,就属她厉害了,你要照顾好她,不然,林氏就要灭种了。” 谁照顾谁?临淄王这么说是怕她拒绝吗?燕洛雪忙点头:“多谢王爷,本宫一定竭尽所能。” 林彩幻对着燕洛雪甜甜一笑,整个人立刻生动起来,她的眼睛很迷人,燕洛雪说道:“这是鸣蝉,这是豆娘,以后你们三个就跟着我。” 林彩幻说道:“好,那你们可得保护我,我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另外娘娘要在府里给我开出一片地,我一定要研习医术和巫术的。”她语音清脆,毫不拘泥。 原来,真是要她照顾林彩幻,还以为临淄王担心她,燕洛雪看向临淄王,临淄王只说了声:“拜托。”就转身向大门走去。 她是婚使,又是西秦国的天神皇女,要为临淄王和秦慕霜祈福,因此,被东齐国礼官安排在上位,紧挨着东齐幽王与孟巧悦的虚位,而东齐国太子齐远,则位在她的下首。 齐远站在喜气洋洋的婚堂上,见燕洛雪盛装前来,忙上前招呼问候:“太子妃如今可大愈了?” “多谢殿下挂心,给东齐国添麻烦了,洛雪真是愧疚。”燕洛雪客套说道。 “太子妃客气。”齐远直起身,正好看见林彩幻偷偷打量他,不禁微笑问道:“这位姑娘面生,太子妃的侍女吗?” “是,我是新来的,叫林彩幻。”林彩幻头一扬,神气说道。 她这种表现可让燕洛雪下了一跳,这林彩幻莫非是个医痴,不通事物的? “姓林?”齐远重复。 燕洛雪马上警觉,林彩幻引起了齐远的注意,是因为林总管的缘故吗?临淄王究竟是何意,让林彩幻在他大婚之日,人员复杂之时出现?是要抛砖引玉吗? 燕洛雪决定静观其变。 林彩幻说道:“是啊,有什么不对?我姓林,就和她姓鸣,她姓豆一样,有什么稀奇?” 鸣蝉和豆娘忍不住偷笑,林彩幻迷惑着问:“怎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我们的名字是西秦国的太子殿下给起的,姓氏却不是,和你这新来的不一样,不如你以后就叫彩幻。”豆娘笑着说道。 “那怎么行,如今林家人员凋零,我怎么还能把姓氏丢掉,日后我成亲,都要夫君嫁入林家的。”林彩幻大声说道,引来好几道异样目光。更不用说齐远。 齐远似乎在看天外来客,都差点忘了燕洛雪还在身边。燕洛雪轻咳了一声,齐远才回过神来,笑道:“你这位侍女倒有趣,听口音,似乎不是西秦国人啊。” “我一直在山里。”林彩幻说道。 齐远点头,若有所思,说道:“看姑娘样貌,让本宫想起一人,那人也姓林,叫林随风,他也来自山间。” “林随风,没听过,不过我们林氏的男人长大后都会离家认主的,有的一辈子再不回山里,林随风也说不定是这样的,”林彩幻心无城府,几乎对齐远的提问有问必答。 奇怪地是齐远竟然丝毫不避讳燕洛雪,就仿佛真地是心无藏私,光明磊落一般。 这时,礼官来找齐远商议事情,齐远匆匆去了,燕洛雪望着林彩幻,轻声问道:“你是真不知他是何人吗??” “我知道啊,王爷说了,我照直说,不必隐瞒。”林彩幻不以为然。 “那你认不认识林随风?”燕洛雪问。 “我都说照直说了,林随风这个名字没听听过,至于本人认不认识,那很难说,不过,我会找出他的,只要他属于林氏。”林彩幻抬起下巴,高傲说道。 燕洛雪还想问她临淄王如何找她来这里,但转念一想这里人多嘴杂,回明华园后再问不迟,就止住了话头,叮嘱她以后见了齐远要用尊称,也不可再你啊,我的。林彩幻随意答应着,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吉时到,燕洛雪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而东齐幽王和孟巧悦并未前来。临淄王站在右侧,秦慕霜被礼官引着,蒙着红盖头,站在了左侧。礼官将系着红色大花的喜带交到临淄王的手里。 临淄王始终微笑着,拜天地,拜父母,始终微笑着,但当她对着他说着祝福的话语时,他虽仍是笑着,但他的眼里只有悲伤,他在带着秦秦慕霜走向新房经过她的身边时,轻声说道:“我和她哪里有幸福可言?” 燕洛雪望着他们消失在视线中,眼前似乎仍是一片大红喜色,但她心里却疏无喜意。临淄王和秦慕霜之间了无情谊,却要成亲绑在一起,还有,明嘉兰,至少,可以接受明嘉兰吧,明嘉兰是深爱这临淄王的,不管是不是因为迷魂术。 临淄王并没有去明嘉兰的新房,而是,留在了秦慕霜的房里,而且,据秦慕霜的宫女的小道消息,二人之间火爆得很,临淄王倒还好,只脸上有几个牙印,而秦慕霜第二日都没有起得了床,听说,侧妃娘娘为此大哭,连早饭都没有吃。 真的还是做戏?秦慕霜假戏真做了?燕洛雪有心去探问,又害怕受临淄王的嘲笑,不由得心生烦乱。鸣蝉不知就里,见她长吁短叹,问道:“太子妃娘娘,你是不是想念太子殿下了?” “对,这样的症状通常叫做思春。”林彩幻郑重其事答道。 燕洛雪真想将林彩幻的嘴封上,因为临淄王带着秦慕霜就站在她们不远处。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东风化作多情雨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东风化作多情雨 燕洛雪不由自主向临淄王的脸上看去,正对上临淄王含笑带讽的目光,她讪讪笑着,低身一礼:“王爷,王妃来明华园是来答礼的吗?” “本王来见林彩幻,王妃来见太子妃。”临淄王说着,悠然坐在燕洛雪刚坐过的藤制摇椅上,斜倚下身子,摇晃着,闭上眼睛。 “什么意思?”燕洛雪心道,“找林彩幻就找啊,林彩幻就在边上,若不想让他们听,就带过去说嘛,怎么还占了我的座位。” “彩幻啊,你和王爷谈事情,王妃,请跟我来吧。”燕洛雪过来牵秦慕霜的手。 秦慕霜一笑,避开,说道:“王爷做事,不避开我的,我做事,也不避开他,我们就在这里,这里大树遮天,正可纳凉。” “也好。”燕洛雪点头,“鸣蝉,豆娘,你们先下去。”倒要看看这对新婚夫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彩幻先去沏茶。”临淄王说道。林彩幻一听,便像松鼠一样,跳着跑开了。 临淄王目光向她扫来,她嬉笑了一声,说道:“怎么啦,好像前来问罪一样,我没怎么着你们吧?” “没怎么着?”秦慕霜逼近她,“本宫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受到这般折辱,堂堂一名公主,洞房花烛竟然不能睡婚床,你说,这都怨谁?” 燕洛雪脸红了,眼睛不敢看他们这对古怪夫妻,秦慕霜直接,燕洛雪曾领教过,但新婚房中私密之事,就这样对她毫无顾忌说出来,还当着临淄王的面,这让她如何忍得?燕洛雪强定心神,说道:“皇姐,你们太闲了,来演戏给我看吗?还是真地生我的气?怎么才一夜,你就向着他对我兴师问罪来了?” “问罪,是他来向你保证才是,他想对你证明,他不会真正娶我”秦慕霜嚷道,“我一个公主,怎么就这么不被待见?” “皇姐你究竟是何意?想让我劝王爷吗?”燕洛雪讷讷问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不要把我扯进去。” “本王听说太子妃曾答应过将来还给公主一个驸马?可有此事?”临淄王说话了,但内容却让燕洛雪无地自容。 “可那是皇姐……”燕洛雪在秦慕霜严厉注视下开不了口,若说这是秦慕霜自己要求的,临淄王会怎样反应呢? “本王的王妃没嫁过来就先想着红杏出墙,你说本王会怎样对她呢?还有,本王没了王妃,向谁要王妃呢?太子妃是不是也答应给本王一个王妃啊?”临淄王略支起身子,明亮的深棕色眼眸笑看着燕洛雪,“你就这样相信本王不会动秦慕霜?” 临淄王的神情说明了一切,他很高兴,燕洛雪的心有些发酸,她了解他让他高兴,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她宁愿他不顾一切娶了秦慕霜或是明嘉兰。她冷静下来,笑着问道:“王爷、王妃,你们如今志同道合就来消遣我吗?” 临淄王微笑:“怎么是消遣,本王是来谢知己,太子妃真是本王的知己。” 燕洛雪心里有些气了,“你昨夜的酒还未醒?” 临淄王仰面躺下,说道:“醒不了了,这是千年醉,怎么那么容易醒,还好,你还算懂我,不然,我有时真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掐死你。” 临淄王闭上眼,好像睡着了,鼾声都响了,看来是倦极而眠。燕洛雪看着秦慕霜,说道:“你怎么也陪他一起疯?” “难道我不该疯,我刚举着杯要和他喝交杯酒,好不那么尴尬,他就将我拖下床,让我滚地下去,这还有天理吗?我对他又掐又咬,可他理都不理,对了,珍儿是谁啊,他嘴里一会儿叫你,一会儿叫那个珍儿,吵得我一夜未睡。这种日子我一天都不能过,今夜,我就撵他去找明嘉兰。”秦慕霜声声抱怨,也不知临淄王听见没? “皇姐就没想过要接受他吗?”燕洛雪避开珍儿的话题,问道。 “如果他心里没人,如果他不是那么邪恶,如果他不是东齐幽王的儿子,都有可能。可惜,秦慕霜真正与他无缘,但秦慕霜幸运,他至少很专情,不然,慕霜还真应付不了他,他人前人后怎么差那么多?”秦慕霜脸上表情很古怪,好像心有余悸的样子。 “那皇姐就没想过一旦西秦国失败,会怎样?”燕洛雪问道。 “那你呢?我至少名义上是东齐国临淄王的王妃,能有栖身之所,你呢?你算什么?婚使已经结束了,你还留在东齐国,以什么名义?”秦慕霜问道。 “人质吧。”燕洛雪一笑,“我娘做了十一年人质,不知我会做几年?” “若说人质,我就行了,为什么非要你?”秦慕霜哼道,“是临淄王对你不死心。” “都无所谓了,若我呆在这里令他安心,我就呆在这,实际上,我更想叫他大哥。”燕洛雪说道,“只是怕他恼火,不敢叫。” “你还怕他?他对你……”秦慕霜欲言又止,燕洛雪摇头,不想听。 “为什么?你对太子殿下一心一意,这我知道,我也不是想让你和临淄王藕断丝连,只是你前一阵病着的时候,他真似疯了一般,在你床边守着,不吃不喝,喃喃说着我错了我错了,我真不知他是不是前世欠了你的,竟要为你那么痛苦。”秦慕霜压低声音。 “他欠了我,我欠了他,谁知道呢?怎分得清楚?”燕洛雪看向临淄王,临淄王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温柔看着她。 “你想叫我大哥,就叫好了,我就叫你洛雪好了。”临淄王说道,“我可不想让你怕我。” 燕洛雪笑了,说道:“多谢大哥。” 临淄王嗯了一声,坐了起来,说道:“这林彩幻沏杯茶也这么慢,以为是配药吗?” “来了来了。”林彩幻端着茶走了过来,“见王爷睡得香,就没过来。” 临淄王接过一杯茶,喝了一口,微哂道:“可惜了大红袍,都凉了。” 林彩幻伸伸舌头,耸耸肩,临淄王放下茶杯,问道:“昨夜里可有动静?” 林彩幻摇摇头,“没有,他只是问了些问题,但提到了柳随风,柳随风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 “是。”临淄王点头,“若他上门或有其他,尽快让本王知道。” “明白。”林彩幻答应着,“若他有危险,他主人就有危险。” ﹌﹌﹌﹌﹌﹌﹌﹌﹌﹌﹌﹌﹌﹌﹌﹌﹌﹌﹌ 至此,西秦国与东齐国的盟约正式建立,局势明朗起来。消息传到南凤国,南凤灵帝好似非常忧心。他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在皇宫中游荡,来到长乐宫门前,总管上前问道:“可要叫醒乐贵妃?” 南凤灵帝摇摇头,离开了长乐宫,随意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冷宫,冷宫内,是他的发妻明瑜。 冷宫中,烛火未歇,破旧窗纸上,映着明瑜瘦削的侧影,南凤灵帝的手紧紧攥着,似乎极力抗拒着什么,却依然张口唤道:“瑜儿。” 烛火应声而灭,南凤灵帝站在冷宫院中,一动不动,总管欲上前,南凤灵帝摆手拦住,轻声说道:“你们出去,朕想单独见皇后。” 南凤灵帝推开门,月光下,明瑜站着,看着南凤灵帝,不施礼,不问安。南凤灵帝的目光落在了明瑜微微隆起的腹部上,叫了一声:“瑜儿。” 明瑜扭过身子,不看他,南凤灵帝走到床边,坐下,说道:“瑜儿,你说什么也不肯原谅飞华了,是吗?” 明瑜不说话,从她父亲和二哥被下狱,明家男女老少被屠杀,她就不曾说过一句话,不曾掉过一滴泪。她对南凤灵帝叩头,然后拿着剪刀刺向灵帝,灵帝夺了剪刀。她以为他会杀她,谁知没有,她以为他会将她打入冷宫,谁知也没有,南凤灵帝寸步不离看着她,她却不想见他,便自行搬到了冷宫。 冷宫凄清,她偷偷绝了食,昏了过去,御医诊断,她又怀孕了,她笑了,笑得肝肠寸断。凤夜澜,凤夜歌和凤夜花都吓坏了,她告诉自己,这孩子不是属于南凤国皇室的了,而是属于明家。 她恢复了饮食,恢复了生机,只是不说话,不理人,孩子们来看她,她也不理。,她心中只想着要为明家留下这最后的血脉。 “瑜儿,明嘉诩和明嘉兰还活着,明嘉兰嫁给了东齐国临淄王,明嘉诩到了西秦国,被封为上将军,总领南疆兵马,现在就在符禹山外驻扎。”南凤灵帝突然打破了沉静,说道。 明瑜身形没动,但呼吸变得急促,她很激动,她终于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南凤灵帝跳起,将她抱住,“你真这么恨我,他很快就要挥兵南进了。” 明瑜抬眼,冷冷看他,推开他,“这是报应,这是你自己找来的报应。”明瑜终于说话了,明嘉兰和明嘉诩的消息让她放下了悬着已久的心。 “报应?明家谋反我却招报应?你是不是想让我死?”南凤灵帝冲过去,捏着明瑜的肩头。 “谋反?是你疑心病重容不得明家权势太大,找个借口就杀了那么多人,我爹他风浊残年,我二哥为你镇守皇城,我为你生儿育女,你怎狠心”明瑜声泪俱下。 “你不信我,却信别人?你二哥尚在狱中,你去见他吗?若他说他是被冤枉的,我就放你们走,去找皇姐也行,去投靠明嘉诩也行,你敢随我去吗?”南凤灵帝问道。 “你真让我见二哥?”明瑜问道。 “当然,我从来都不骗你,好的坏的都没瞒过你,不是吗?”南凤灵帝说道。 “好,那现在就去。”明瑜急迫说道。 南凤灵帝命人备车,二人乘车来到天牢,牢房内,明月身着干净青衫,躺在铺着稻草的床上,见明瑜站在牢房外,笑了笑,那笑容在火光下,有着无限惆怅。 “小妹,你终于来看二哥了?”明月说道,“他总算还念夫妻之情。” “二哥,他冤枉了明家,我不会做他的皇后了。”明瑜泪水下来了。 “他没冤枉我,在这一年当中,我的确做了很多,他都看在你的面上,忍了下来,你错怪他了。”明月平静笑着,伸手宠溺的抚了抚明瑜的头发,“这次真是二哥亲手葬送了明家,同时也毁了你的幸福。” 第一百四十三章 背弃君恩断尘缘 第一百四十三章 背弃君恩断尘缘 “为什么?”明瑜哽咽着问,她不敢回身看站在外间的南凤灵帝的表情。 “不甘心吧,不甘心世代为家臣,不甘心只远远看着这点卑微的希望都实现不了,所以想要搅乱一潭死水吧。二哥被逼得没有退路。”明月说道,“你听不懂吧,你是家中娇娇女,你是宫中金凤凰,你想象不到二哥空有一腔热血,却日日担惊受怕,怕猜忌,怕离别,怕陷害,但终究什么都抓不住,连女儿都要被算计葬送掉幸福,连亲妹都难维护,这样的明家家主有何希望?” “这不是你的心里话,你一向都是忠心耿耿,从无异心。”明瑜喃喃自语。 “天真,当年荣华公主离宫,就已经决定了二哥的命运,二哥只忠于公主一人,皇上他不念亲情,逼走了公主,我对他本就已经无忠心可言,他也不信我,若不是不能舍弃明家,我早已一走了之。”明月坐回床上,低声笑了。 明瑜看着一心求死的明月,难过摇头,她跪在地上,说道:“二哥,你不会的,爹年事已高,你怎么会不顾他就悍然谋反,你是对他太失望,才这样说的,是不是?二哥,你千万不要想不开,你想见荣华公主,我会给你找她来,你不要做傻事。” “不必了,要她来送死吗?”明月淡然道,“想想北燕国的皇族吧,她是北燕三皇子妃,她回来,不是送死,就是问他的罪。” “二哥,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明瑜哭出了声,“我求皇上放了你,我只要你活着。” “不许你去。”明月喝道,“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让你来见我?” “为什么?”明瑜茫然问。 “他想让我去降服明嘉诩。”明月说道,“你回去告诉他,让他趁早死了这份心。” 明瑜愣愣说不出话,她回过头,只见南凤灵帝站在外间门口,深深看着她。他走到她身边,扶起她,说道:“二哥是要抛弃瑜儿吗?” “你不要虚情假意的,你喜欢瑜儿,但你更喜欢皇位。”明月冷笑说道。 “这,有什么不对,朕守护祖上传下的江山有何不对?”南凤灵帝厉声问道,“若朕守不住,如何守得住妻儿?失掉王位的皇上是什么下场?他的妻儿是什么下场?若你谋反成功,朕是什么下场?即便瑜儿活命,朕的三个孩子呢?瑜儿腹中的孩子呢?他们会是什么下场?”南凤灵帝高声质问。 明月说不出话来,南凤灵帝看着浑身颤抖的明瑜:“瑜儿,你在北燕国,亲眼见了皇姐的女儿有多古怪,不是吗? 舞魅君心第41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你也知道她身上带着那条链子,不是吗?国师曾亲口对朕说过,那是巫族之物,是唤醒巫族之王的圣物,巫族之王一旦归来,国师所在的陆氏会怎样?与陆氏结盟的南凤国会怎样?我要杀她,有何不对?” “她是公主的女儿”明月喊道,“若她养在南凤国宫中,不问世事,如何能生出这些事端?你自以为得窥天机,殊不知早已落入老天的算计。” “也许二哥说得对?但当时谁又料到世事如此多变呢?朕只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只想着一了百了,谁知反弄巧成拙,覆水难收了。”南凤灵帝说道,“朕多次设计,绞尽脑汁,可惜,天不与我,朕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个妖孽兴起的战火。” 明月没有说话,只冷淡地侧身听着。南凤灵帝说:“二哥在等着皇姐吗?” 明月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皇上终于要将我押赴刑场了吗?” 南凤灵帝幽幽说道:“皇姐她来过了,与皇姐夫一起,带着一群人救走了明嘉诩,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明瑜有些糊涂,追问道:“二哥希望皇姐救走明嘉诩?” “二哥希望皇姐永远抛弃朕,抛弃南凤国”南凤灵帝吼道。 “你胡说,二哥不会的,是不是,二哥你说不是这样快说啊”明瑜哭着叫道。 明月笑了,“他说对了,我就是想这样,只有对你彻底绝望才能将与南凤国的牵扯彻底扯断,才能将那令人窒息的樊笼彻底打破,从今后,明家再不属于凤氏,才能摆脱被人压制的宿命。” “二哥,你不再说了。”明瑜真想冲进牢中将明月的嘴堵上。 南凤灵帝叹道,“二哥既然不愿意帮忙,就请做个旁观者吧,二哥不妨和朕打个赌,看终究是南凤国胜,还是西秦国胜,若南凤国胜,朕会活命,就会大赦天下,放二哥天地逍遥;若西秦国胜,二哥还活着,自然可保瑜儿他们母子性命,这点,明嘉诩至少会听,朕就放心了。” 明瑜止了泪,殷殷望着明月,生怕明月说个“不”字,明月一声叹息:“一条贱命而已,若能救小妹及孩子,也算值得。” “如此,先行拜谢。”南凤灵帝退开一步,对着明月施了一礼,明月坐在那里,泰然受之。 南凤灵帝拉着明瑜走了,就要出牢房,明月突然喊道:“小妹” 明瑜冲回来,说道:“二哥,你改主意了吗?” 明月摇头,欲言又止,犹豫半天,说道:“你忘了明家吧,就当明嘉诩和明嘉兰已经死了,将明家拆了吧。” 明瑜含泪说道:“不要,二哥保重,等过一阵风平浪静了,皇上一定会让二哥重获自由的。” “二哥已经解脱了,自由了,努力过,争取过,二哥没遗憾了。”明月说道,“快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二哥会活着,你放心。” 明瑜擦干眼泪,出了天牢,南凤灵帝说道:“和朕回瑜安宫吧,朕这几日夜夜难眠。” 明瑜心软了,见他直勾勾望着自己,又紧张又想维持自己君王的威严,不觉更加灰心,明家谋反,其罪当诛,但他尚能留下她至亲性命,已经实属不易了,她还强求什么呢?她默默上了车,坐在南凤灵帝身边,南凤灵帝手臂环上了她的腰,说道:“也许我们这样的日子都不会太久了,你以后不要再和我闹脾气了。” 明瑜依靠在南凤灵帝怀中,默默流泪,南凤灵帝不断为她擦拭,明瑜问道:“你既然还喜欢我,为何非要那个柳儿,柳儿她有什么好?她心中装着的不是你,她心狠手辣,借你的手诛杀北燕皇族,逼得你没有退路,她到底有什么好?” “朕知道,但她身份特殊,是个纽带,只是朕还是低估了她的野心。”南凤灵帝说道,“你不要多想这件事,你也千万不要触怒她,我自有道理。” 明瑜搬回瑜安宫,这让凤夜澜、凤夜歌和凤夜花终于舒了一口气,他们三人轮流到瑜安宫陪伴明瑜,明瑜气色逐渐好了起来,其他宫妃眼见南凤灵帝根本没有处置明瑜的意思,又都纷纷前来示好,明瑜虽不胜其扰,但还是耐心接待。 长乐宫中的程贵妃也曾前来问安,但眼神中带有明显的轻视,这是以往从没有的事,明瑜暗暗留心,这个柳儿在北燕矫命诛杀北燕皇族,回宫后虽受斥责,却并未被罚,南凤灵帝对她已是颇为忌惮,她自然不会轻易流露厌烦。 柳儿曾提及明嘉兰对东齐国的临淄王情谊深厚,太子凤夜澜对燕洛雪念念不忘,明瑜均已沉默或不了解回应,她知道柳儿这是试探,试探凤夜澜对她讲了多少关于她的事,更试探南凤灵帝对于她的态度,这就让她对柳儿的戒备更甚。 明瑜也确实不是十分清楚凤夜澜、明嘉兰和柳儿离开南凤国军队之后的事,她曾问凤夜澜,但凤夜澜只是说柳儿此人毒辣非比寻常,以后他若为帝,必先除之。 南凤灵帝似乎摇摆在她与柳儿之间,白日下朝,多半柳儿陪在身边,晚间,南凤灵帝必回瑜安宫陪她用膳,就寝,明瑜知道他对柳儿已不是男女之情,也就不算太介意了。 这日明瑜午睡,突然耳边响起明月说让她忘了明家,拆掉明家的话,话语急迫,明瑜惊出冷汗,醒了过来。她反复咀嚼,这话语不祥,似乎话里有话,再联想明月当时欲言又止,犹犹豫豫的样子,明瑜决定出宫回明家一趟。 明瑜来到上书房,南凤灵帝在里面批阅奏章,柳儿必伴在身边,明瑜让太监通报,南凤灵帝很快就出了上书房,明瑜规规矩矩见礼:“臣妾要出宫一趟。” 南凤灵帝看着明瑜,明瑜说道:“让太子陪臣妾吧。” 南凤灵帝摇头,他回头告诉太监,让程贵妃回长乐宫,他就带着明瑜返回瑜安宫,明瑜对他实话实说,南凤灵帝换了便装,亲自带明瑜回了明家。 昔日的明家一派萧索,门上的封条,使这古朴的老宅显得阴气森森,撕去封条,明瑜推门进入,只见院内狼籍一片,以往光滑洁净的青砖方石地面先被尘土覆盖,有些地方还有暗色印记,那是血液留下的痕迹。 明瑜站在那里,好似闻到了血腥之气,她一阵恶心,几欲作呕,南凤灵帝不断安慰。明瑜稳了稳心神,向里面走去,她到了父亲明左睿的房间,房间凌乱,书籍卷宗散落一地,明瑜默默看着,南凤灵帝过去一一将其拾起,摆回架子上。明瑜说道:“我爹是无辜的。” 南凤灵帝的手停顿了一下,说道:“不,他是知情的,所以他都不等我问,就服毒自尽了。” “为什么?”明瑜问道,“是什么使他们做出那样的决定?” 南凤灵帝回身,说道:“我也想知道,从皇姐和皇姐夫跳下玄天崖后传出谣言后,我就想知道为什么明家要背叛南凤国,难道只因为我用你胁迫了他?”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拼死逆施离间计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拼死逆施离间计 明瑜看着南凤灵帝满脸的不甘心,说道:“君威难测,他们怎么会知道你只是做样子给他们看。” “难道他们没有心,我堂堂君王,只有三个儿女,都是你所出,在他们眼里,何谓宠幸?”南凤灵帝重重将一本书扔在桌子上。 明瑜的手抚在腹部上,是啊,南凤灵帝从不让其他妃嫔怀上龙种,甚至都很少宠幸,柳儿实在是个异数,但也没有孩子。柳儿自身受过寒是真,但南凤灵帝的小心也是原因。 “那嘉兰呢?为什么要将她许配给陈景?”明瑜问道,明月提过明嘉兰的幸福。 “因为试探,朕在去北燕途中,曾接到密信,说你二哥联络了北燕的陈景,要对朕不利,陈景投降后,朕岂能对那件事置之不理,但没有实据,所以,才将明嘉兰指给他,暗中观察两家反应,结果,明嘉兰逃了,你认为澜儿为什么会跟着明嘉兰?”南凤灵帝说道。 “嘉兰极力抗争,你二哥那么疼她,却还是同意了与陈景的联姻,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他至少可以来求你,不是吗?可是他把明嘉兰锁了起来,是澜儿将她救了出来。”南凤灵帝声音低沉了下去,显然很痛心,“即便如此,朕也没动手,朕要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怎么和陈景有联系?他干了什么?”明瑜问道。 “陈景是你大哥明阳在北燕国的至交,怎么会没联系?他悄无声息地送走了去而复返的明嘉兰,支走了明嘉诩,然后约了陈景要兵谏逼朕退位。”南凤灵帝说道。 “骗人,你听信了谁?谁说的?陈景吗?他都投降了,二哥还会信他?二哥才不会那么傻”明瑜喊了起来。 “你可以去问问你明家将军帐下任何一员将领,他们听没听到明月包围皇宫的命令。”南凤灵帝疲惫揉着眉心,“瑜儿,你二哥亲口承认了谋反,只有你天真的认为亲情胜过了一切。” “二哥不会那么傻”明瑜喊道,“一定是有什么你不知道的” “是,朕一怒之下,屠杀了明家三百多口,包括你那位不得宠的嫂子,才突然明白你二哥为什么这么傻?”南凤灵帝苦笑了起来。 “为什么?”明瑜有些抗拒,但又想知道。 “为了皇姐吧。”南凤灵帝说道,“他谋反,他入狱,他被杀,皇姐总会听说,皇姐会伤心,进而会恨朕。明月始终忘不了皇姐。” 明瑜默然了,二哥从来就没掩饰过对荣华公主的情意,但无论是荣华公主,还是燕重垚,都不曾将这件事当真,也许不是不当真,是他们之间的情意外人根本插不进去。 明瑜默默出了父亲的房间,向明月的房间走去。明月的卧房处于明府最清净之地,独门独院,室分两间,外面书斋,内里卧房,一张单人床,明月的夫人都不曾住在这里。 明瑜打量着室内摆设,二哥的这间房她是不曾被允许进来的,二哥离家甚早,跟随荣华公主在西秦国一呆就是十一年,回来后令人建了这间院子,平日不准人进来。 若说二哥能有什么秘密,定然会在这屋子了。二哥提明家的原因可能就在这间屋子了。 外间墙上挂着一幅画,画面线条简单,颜色也凌乱,但内容很清晰,应是一幅舞剑图,舞剑之人面目难以识别,但绘画者留下了签名,明瑜毫不意外,这是荣华公主五岁时的随笔涂鸦。 这间屋子,装载着明月对荣华公主的思念,思念有多深,也许怨恨就有多深。明瑜突然有些明白明月为什么让她拆了明家。拆这间屋子吗? 她走进内室,内室里极其简单,但床头有一个木盒子,明瑜走过去,将木盒子打开,木盒子空空如也,南凤灵帝说道:“盒子里要是有东西,一定会呈给朕。” 明瑜心不在焉将盒子放回,却没有放稳,盒子落在了地上,盒子底部突然弹出了一张薄纸,明瑜吃惊拾起,望着南凤灵帝。南凤灵帝接过,看后,纸片飘落,他连连摇头,退后,最后坐在了床沿上。 明瑜将纸拾起,只见上面字迹娟秀,却是荣华公主的亲笔书信:圣上昏聩无情,兄伴君如虎,妹甚忧,唯今之计,唯兵谏,助夜澜,可保南凤国安,望兄斟酌。 明瑜的手哆嗦,纸片再次飘落,南凤灵帝起身,如幽灵一般飘出,明瑜跟了出去,说道:“皇上,这里有古怪” “有什么古怪?明月向来唯皇姐是从,原来皇姐早就抛弃朕了,当年她就这么打算的,抱走澜儿,不就是为了让澜儿继承皇位吗?”南凤灵帝说道。 “皇上,这不怪澜儿。”明瑜有些害怕了。 “是啊,不怪澜儿,那怪谁呢?”南凤灵帝喃喃自语,“明月,你为什么让朕知道?皇姐,你真地对朕这么失望吗?” 南凤灵帝心思大乱,与明瑜匆匆回宫,回宫后传旨,将明家夷为平地。在拆除明家时,有众多的百姓围观,其中有对老夫妇,站在人群中,眼中含泪,默默无语。这对老夫妇慢慢退出人群,来到所居客栈,回到房间,合上门窗。然后双双对坐,看着桌上那张薄纸。 老翁说道:“明月真地背叛了你,他这是死间。他不可能不知道你绝不会背叛南凤国,绝不会去动飞华,他知道写信之人是假冒,但还是依计行事,显然他利用了别人施以的反间计,要进行死间,断你回护南凤国的后路。” 这对老夫妇是燕重垚和荣华公主。 ﹌﹌﹌﹌﹌﹌﹌﹌﹌﹌﹌﹌﹌﹌﹌﹌ 南凤灵帝最近心情极差,此时,他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工部侍郎程心宝,将一奏折扔到他脚下,阴阴问道:“爱卿的奏折真是深奥,朕一字都未读懂,不如爱卿亲自解释给朕听听?” 程心宝不卑不亢,拾起奏折,就要念给南凤灵帝听,却突然睁大了眼睛,慌忙跪下请罪:“皇上恕罪,这,这不是臣的奏折” “不是”南凤灵帝惊讶了,“这可是你亲自呈上的,怎说不是?” “皇上,臣的折子是关于疏通漓江河道的,不是关于兵家兵法的。”程心宝虽满心疑虑,但还是中规中矩答道。 “哦,那你仔细看看,那字迹可是你的?”南凤灵帝问道。 程心宝低头仔细看,眉头紧皱,半晌,额头冒汗,说道:“这字迹很像微臣。” “是像?而不是‘是’?”南凤灵帝耐着性子问。 “是,确实不是臣所写,臣对兵法一窍不通,只懂医术和治水,哦,臣想起来了,今晨上朝,轿夫突然摔了一跤,将臣都甩出了轿子,皇上您看,”程心宝说着,撩起了袍子,撸起了裤脚,膝头上果然有些淤青。 “接着说。”南凤灵帝起色渐平,疑问渐起。 “那时大雾弥漫,即便很近,也未必看清对面之人,会不会是有人换了臣的奏折?”程心宝说道。 这话听起来有些荒谬,可细想程心宝无缘无故怎么会写有关兵书上有关“用间”的奏折,南凤灵帝不断用手指敲着桌子,程心宝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这时,太监通传,皇后娘娘明瑜前来求见。 南凤灵帝让程心宝重新递奏折,让他退下了,明瑜进来,说道:“皇上,臣妾刚才去碧霞宫,在皇姐寝殿的桌子上,看见了这个。” 明瑜手上,是那日在明月房里发现的荣华公主写给明月的亲笔信。 南凤灵帝看看奏折,看看书信,突然低声呻吟了起来,手捂着头,明瑜叫道:“皇上,你怎么啦?” “朕好糊涂,朕好糊涂,差一点又冤枉了皇姐。朕都知道明嘉诩的事,为什么想不到这封信也是为了离间朕和皇姐?”南凤灵帝说道。 “快跟朕去见你二哥,朕倒要看看皇姐所料是真是假。”南凤灵帝说道。 “皇姐?”明瑜糊涂了。 “是,皇姐就在凤凰城中,对了,朕也要派人秘密寻访,这次千万不能再让皇姐离开南凤国了。”南凤灵帝说道。 南凤灵帝叫来暗卫,布置寻找荣华公主,然后带着明瑜驱车来到天牢外,这次,南凤灵帝并没有直接去牢中,而是,命人将明月带到审问犯人的地方。 明月微笑着看着南凤灵帝,南凤灵帝也不说话,将那封书信递给他,明月扫了一眼,微笑着,笑意蕴满了眼眶。 “皇姐知道了。”南凤灵帝说,“她给了朕这个。” 南凤灵帝将那奏折递给明月,明月看了看,笑得更开心。明瑜说道:“二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明月说道。 “这封信是何人所写?”南凤灵帝问道。 “猜猜。”明月笑道。 “熟悉皇姐笔迹的人不多,皇姐夫,燕洛雪,你,柳儿,翠儿还有西秦国武帝秦柯,皇姐夫和翠儿绝不可能,燕洛雪也多半不能,剩下的你,柳儿,秦柯是哪一个呢?”南凤灵帝自言自语分析道。 “你猜到又如何?我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你对明家挥起了屠刀,明嘉诩投靠了西秦国,你猜到又如何,你能接受燕洛雪吗?你以为公主给你传信就表示她偏心于你吗?在女儿与你之间,你认为她会选择你吗?”明月哈哈大笑。 “二哥。”明瑜叫道。 “对不起,小妹,没有顾忌你的感受,但明家的束缚终于解脱了,明家从此自由了,不会顶着忠义的高帽过那种求而不得的日子。”明月眼中渐渐有泪,“我曾以为我可以,但是,分离越久,越不甘心,那就索性结束吧,没有爱,恨也可以。” 南凤灵帝眼神冰冷至极,看着沉浸在自己悲伤中的明月,明瑜以为南凤灵帝会杀了明月,但南凤灵帝却没有,他说道:“二哥,实际上我们是同一类人,就是太执着了,你说得对,错已铸成,只有面对了,你这条命,朕不要,你就留着面对皇姐的恨吧。” “多谢。”明月说道。他对着南凤灵帝施了一礼,翩然转身,自动自觉返回牢中。 南凤灵帝闭上了眼睛,神情疲惫,明瑜说:“我去问二哥,是谁写的这封信。” “不必了,是谁都无所谓,目的都达到了。”南凤灵帝说道,“不知道,可能反而让朕舒服些。” 明瑜知道,南凤灵帝害怕写信之人会是柳儿。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中有我不可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中有我不可分 长乐宫中美人依,舞美情浓待月西。夜夜未央醉迷离,一声悔恨有谁知。 南凤灵帝自从知道明月心底最阴暗的秘密,便夜夜宿在长乐宫中,不去瑜安宫过夜了,但是他却暗中加强了宫中各处警卫,尤其是瑜安宫、长乐宫、碧霞宫和惜珍殿,依他想法,荣华公主和燕重垚既然还在凤凰城,知道了明月谋反的真实目的,那就应该就近调查才对,那么直接出其不意找上柳儿是大有可能,甚至,他怀疑,他们选择留在南凤国就是为了司机寻仇。 以燕重垚的武功,找到柳儿并杀掉,应该不是难事,但是,却不能完全解决掉柳儿身后的势力,而柳儿似乎也因为自己的势力,有恃无恐,在他面前慢慢显出傲慢,显露出不同以往的野性,这让南凤灵帝既厌恶,又兴奋,她对他展露的的虚情假意让他嗤之以鼻,却让他对此欲罢不能地泰然接受,她的话语似毒蛇的汁液,染黑了他的灵魂,但他却似甘之如饴。柳儿表面的殷勤和内心的不驯服让他心生不快,却极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堂堂一个君王,竟然被一个娇弱的女子耍得团团转。 初见柳儿,她不过是垂髫,跟在燕重垚身后,满眼的崇拜,满脸的甜笑,却对他视而不见,这让他不舒服。二次见面,她在林中哭泣,因为将要与燕重垚离别,她哭叫着,喊着,“殷晓晓,殷宁,我恨你们”他不知道殷晓晓和殷宁是谁,但却因此对柳儿留了心。再见面,她已是娇媚美人,温柔无助,对他低眉浅笑,乖觉顺从,让他起了怜香惜玉的柔情,不顾明瑜的心灵受伤,将她弄进了宫中。 他以为她可以藏开心扉,可以为他的每一次到来雀跃,可以为他每一次的赞美喜动颜色,但是,都没有,她依然是那个只跟在燕重垚身后笑的柳儿,她对他的心意泰然受之却毫不感动。 为帮她报仇,他助她破晓宁楼,实以为那是帮乌合之众,那日的恐怖屠杀之后,柳儿站在尸体堆中的一瞬间的冷酷表情让他的满腔热情急速降温,他突然间领悟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柳儿。 国师离开南凤国之时,曾提及那本巫族古卷,也曾对他提及柳儿,那时他才知柳儿实则姓殷,与国师同属巫族,而他身上也有巫族血液。国师丧命西秦国顺安城,他极为悲伤,他带着柳儿偷偷前去祭奠,却发现实际上柳儿对国师的死感到如释重负。 后来,柳儿自动请缨,到西秦国探访燕洛雪,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因为他觉得柳儿似乎像蛰伏的猛兽终于忍不住要出击了,他急于想要知道她想要攻击的对象是谁。却不料,她的对象却是守护南凤国十多年的皇姐荣华公主。 柳儿她已是蛇蝎美人,她骗了他,借用他的力量悄悄掌握了晓宁楼,并将晓宁楼的势力发展到西秦国,她以为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杀掉荣华公主,却无意中搅乱了他诛杀燕洛雪的计划。那时,他对她笑得有多可亲,对她的恨就有多深。但柳儿实在是个机灵人,她用了一个所有蛇蝎美人都可能会用也最有用的计策——美人计,将自己的身体给了他。 那一瞬间,他迷惑于这样的不受他诱惑也不惧怕他的女人,愈发起了征服之心。他留下了柳儿。但也就在那时节,传出了他嫉妒燕重垚的谣言,谣言指向明家,细回想,这时间实在巧合得让人生疑。 他为防明家,北燕之行带走了明瑜及太子凤夜澜,公主凤夜花。但中途却收到派去监视明月的人传来的密信,说,明月通敌,对方是北燕将领陈景。他一面传书给凤夜歌,让他与许烈稳住明月,一面暗自戒备,传令柳儿带晓宁楼杀手前来以防不测。柳儿的狠心,大胆在对付北燕和西秦的作战中令他刮目相看,她略施巧计使得他获得了北燕大将陈景和陈寒阳,和他们麾下的近四万将士。 他欣喜于她的忠心,却忽略了她的目的。他利令智昏率兵奔袭西秦国,命柳儿押送北燕皇族,司机诛杀燕洛雪,但这却是他最致命的失误,柳儿矫命杀了北燕皇后陆思雨及燕重烨和裘许穆的儿子,斩断了他与燕重垚和荣华公主谈判的可能,逼得他过早的与西秦国对立。 消息传到他耳中的那一刻,他震怒了,但震怒之余却想知道柳儿的阴谋到底是什么,所以,他派出了凤夜澜,假借护送明嘉兰的名义,要他观察柳儿。凤夜澜的报告让他心动成冰,他悔恨,恨自己对明瑜的爱不够深,恨自己昏了头,以为能控制野兽。那时,他希望柳儿永远不要回来,最好死在西秦国。 那时候,他极力向明家示好,但还是没能阻止明月,若他再深想一想,若他再冷静些,若他再仁慈些,结果会不会不同,他抓住了明嘉诩,用明嘉诩威胁明月,明月不为所动,明嘉诩传书给燕洛雪,让他以为能够利用柳儿胁迫明嘉兰,将燕洛雪带回南凤国,那么,与西秦国的战事的主动权就会重新属于他。 但柳儿失败了,自己回来了,虽狼狈,但依然笑颜明媚,她说,她本是西秦国前太子秦徵的外孙女,本来想协助西秦国的平南王秦昭夺取西秦国的王位,为她外祖父报仇,谁知却失败了,不过,也算不得失败,至少西秦国失去了两员能征善战的大将秦昭和孟巧生。 然后,柳儿当着群臣的面,说以后她的势力就全部献给她,然后跪下请罪。他能杀她吗?晓宁楼不在他掌握之中,巫族不在他掌握之中,还有朝中的程家和新投降的陈家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知不觉间,柳儿的毒蝎子的尖刺儿已经在南凤国扎下了根。 柳儿看似倚靠着他,实际上是他在被柳儿牵着走,走进了一个漩涡中,这漩涡不停转动,裹挟着他,使得他与她贴的更近,更紧,直至密不可分,他被柳儿裹挟着过早的上了战车,他原以为他会是车的主人,哪知道他只是个车夫。就像现在。他不杀柳儿,西秦国会南进,因为燕重恩;他杀了柳儿,西秦国依然会南进,因为明嘉诩。他这个车夫,只能驾着战车,冲向敌阵,而享受成果的是坐在车上的柳儿。 真正能帮忙制止战争的只有燕重垚、荣华公主,但他们的女儿已经嫁给了秦慕萧,是西秦国未来的国母。东齐国的齐远倒是个结盟对象,但对方正忙着与临淄王较个高下,怎么会在这个当口得罪西秦国,而明嘉兰嫁给了临淄王,成了临淄王的侧妃,而临淄王的正妃确实西秦国吉祥公主秦慕霜,临淄王已经先行与西秦国结成了同盟。 此时他真正能依靠的是谁呢?只有柳儿。柳儿不但裹挟了他,也裹挟了整个南凤国,她利用了他的野心。他醉卧在她编织的布满毒液的巨网里,脱不了身。是啊,脱不了身,他的重利,他的理想,他的身份让他脱不了身,他是堂堂南凤国皇帝,如何能在天下人面前直接向西秦国认输?认输,即意味着对西秦国的俯首称臣。 他悔悟到人若让利益盖过了一切,就会没有了理智,没有了退路。 “那就这样吧,皇姐既然只能选择女儿,朕就只能选择将错就错了。”南凤灵帝接过柳儿递过来的美酒,仰起头,将酒灌下,然后楼住了柳儿,将柳儿压在了身下。 “柳儿,你真是一笑倾国,天下女人在你面前都黯然失色,你这酒让人沉醉,醒不了,怎么办呢?”南凤灵帝将口中的酒喂进柳儿口中,“但不知这酒,你尝着,是苦,还是甜?” 柳儿眯着笑眼,将酒咽下,“饮者自知,皇上何必问臣妾呢?” ﹌﹌﹌﹌﹌﹌﹌﹌﹌﹌﹌﹌﹌﹌﹌﹌﹌﹌﹌ 西秦国和南凤国界山符禹山外,西秦国军大营,帅帐。 明嘉诩一身盔甲未卸,站在书案边,虎目生辉,盯着案上他刚刚绘制好的行军图,很是兴奋。日前,他接获探报,驻扎在符禹山中的南凤国驻军有了异动,似乎忍受不了西秦国多日的按兵不动,默然对峙,要主动出击了。 秦慕萧曾交代,符禹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当年孟巧生就是占得了先机,抢先埋伏在山中,诱敌深入,才水淹了南凤国大军,如今,却是南凤国先行入山,此战若想获胜,不可轻举妄动,一定要后发制人,以求一击成功。 明嘉诩深以为然,但南凤国军队统帅乃是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大将军许烈,从叔父明月对许烈的简单介绍中,明嘉诩知道许烈为人虽然卑鄙,但善谋略,懂兵法,不可小觑。 现在许烈有了动静,他怎么能没有反应?明嘉诩随即派出了小股人马,扮作猎户,入山侦查,结果,卫士汇报没见到南凤国军对。明嘉诩随即派出另一股人马,只说入山寻找亲人,这支人马汇报说曾见到了几个采药之人。。 傍晚,明嘉诩悄悄传令,开锅造饭,饭后要出其不意,趁夜过山。饭后,兵士集合,明嘉诩训话,让兵士们绕过寻常隘口,向西行,行至一条僻静扬长小路,然后从这里登山。他要避开许烈率领的南凤国军队,直插南凤国腹地。 进得山林,行至不远,他突命众人停止行军,军队分成三队,各相隔数百米,慢慢无声前行,,中间一路,仍走那条小径,由他亲自率领。就在他领军行至半山腰时,山坡上,火光突现,并滚下了滚木礌石,明嘉诩大喝一声:“明嘉诩在此,南凤军通通受死”南凤军向猛兽一样冲下山来,想要生擒明嘉诩。 明嘉诩微微冷笑,将手中长剑挥舞,避开南凤国兵士的围攻,然手将长弓擎在手上,发出尖厉响箭。西秦国卫士突然出现,从两边高处杀下来,将南凤国卫士围在中心,一时间,林中血雨腥风,仿若人间地狱。 许烈见大事不妙,向山中逃去,明嘉诩率队紧跟,直追得许烈逃出符禹山,狼狈逃进了南凤国的重镇仪凤镇。 明嘉诩在仪凤镇外驻扎下西秦国十万大军。西秦国与南凤国的战事正式打响。 许烈的残兵败将进入仪凤镇时,正值黎明时分,镇上的居民还在酣睡中,凌乱的马蹄声,受伤士兵的惨嚎声惊醒了这个小镇,居民们来不及穿好衣,打开了门窗,就听见嘶喊声“关城门,关城门,西秦国人打进南凤国来了。” 这声音,也让昨晚来到此地的燕重垚和荣华公主相对苦笑,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明嘉诩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上了这个战场。 但,即便他们见到了明嘉诩,又能改变什么呢?他们不能不让他报仇,他们更不能阻止秦慕萧既定的脚步,因为,这也许是他们的女儿燕洛雪的宿命。 第一百四十六章 殷切切令人生疑 第一百四十六章 殷切切令人生疑 燕洛雪是从齐远那里得到西秦国与南凤国开战的消息的,齐远亲自前来宣读东齐幽王的旨意:临淄王、吉祥公主大婚礼成,本应送太子妃返还西秦,奈何惊闻西秦国、南凤国符禹山二度开战,恐长途跋涉之苦,又受战事波及,难以护卫太子妃安全,故盛意挽留太子妃暂居东齐国,待媾和,定遣人护送。 这是临淄王与秦柯定下的约定,燕洛雪不能拒绝,她笑着,谢东齐国的周到。 齐远宣读完圣旨,并没有立刻离开明华园的意思,燕洛雪客气地将他让到明华园的正厅。宾主落座,齐远说道:“太子妃如此信得过东齐国,真是让齐远大出意外, 据本宫所知,太子妃的祖父的驾崩多少由于东齐国,怎么……?” 燕洛雪避开齐远的紧迫盯人,淡淡说道:“自古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正所谓,彼一时,此一时也,难道,太子您希望西秦国会为北燕国向东齐国寻仇吗?洛雪既然选择了西秦国,自然心里念着的是西秦国,北燕国已经不存在了,皇祖父仙去,洛雪自是万分难过,但却不敢将这难过强加于东齐国和西秦国的百姓头上。” 齐远听了,连连称赞:“太子妃娘娘年纪轻轻,见识如此不凡,令本宫汗颜,这样,本宫也就放心了,不知太子妃需要东齐国做些什么?比如,与西秦国联络,知道战事之类,若太子妃开口,本宫定会为您办到。” 燕洛雪起身,施了一礼:“太子殿下真是体谅,如此就有劳殿下了,若有什么消息,就烦劳太子转达本宫,本宫不胜感激。” 与西秦国的联络方法怎么能轻易让齐远知道呢,燕洛雪也知道这是齐远在试探,但拒绝不可能,完全接受,也显出生硬,模模糊糊正正好。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本宫这就告辞,回去向父皇复命去了。”齐远站起身,走出正堂。 林彩幻正从正堂侧面跑过来,燕洛雪见了,叫道:“慌里慌张的,成什么样子,没见着太子殿下在此吗?” 林彩幻敷衍地对齐远福了福身,说道:“这门外汉就是难调理,我要的是麦门冬的种子,不是天门冬,娘娘,我要出去一趟。”说着也不等燕洛雪发话,转身就要走。 “慢着。”齐远开口叫道。 林彩幻止住了脚步,不情愿转身,脸色有些无奈。齐远笑着问道:“姑娘也懂医术?” 林彩幻点头:“医术是我的最擅长的,怎么,太子殿下不舒服吗?” 林彩幻作势去拉齐远的胳膊,想要为齐远号脉,齐远退了一步,避开了林彩幻,说道:“不是本宫,本宫有位故人,长期卧床,找了很多郎中,用了很多药,都不见效。” “哦,御医也没看好?”林彩幻来了精神,“你想请我去看吗?” 齐远对林彩幻做了一个揖,道:“若太子妃娘娘同意的话,就请姑娘到东宫一趟。” 燕洛雪说道:“彩幻她只是研习医术,若有差错,却是不好,太子,东齐国中,又怎么会没有名医,依洛雪之见,还是……” “我最擅长疑难杂症了。”林彩幻却打断了燕洛雪的话,她过去拉着燕洛雪的胳膊摇晃着,哀求道:“娘娘,你考虑得真多,我只是去看看,若不行,我也不敢随意开方子,就放心吧。” 齐远殷切望着燕洛雪,燕洛雪说道:“既然太子殿下如此信任彩幻,那就让彩幻走一趟吧,只是彩幻为人很是粗心,无人陪伴,说不定会闹笑话,丢了本宫的脸面,不如让周副使陪同前往,也好有个约束。” “行,让我去看就行。”林彩幻爽快说道。 齐远自然不能拒绝燕洛雪的提议,燕洛雪叫来周善文,让周善文陪林彩幻到东宫为齐远的故人诊病。 东宫中的病人会是谁呢?会是水茵儿吗?齐远为什么让林彩幻去问诊?就不怕泄露这个天大的秘密吗?水茵儿名义上是东齐幽王的贵妃,齐远却将她藏匿自己宫中,若被人知道,传到东齐幽王耳中,齐远还会有命在吗? 也许齐远知道了水茵儿与西秦武帝之间的关系,知道秦慕萧是水茵儿的亲子,水茵儿落入他手里,因着脸面与国家威严,自是不敢声张,因而有恃无恐,但临淄王呢?他就不怕临淄王知道吗?临淄王是他的对手,他相当清楚,也分外戒备,从临淄王出游时他派人监视就可以知道了,但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他如此大意呢? 燕洛雪想了很久,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林彩幻和周善文回来。 燕洛雪不敢显露出太大兴趣,毕竟,林彩幻不一定十分了解水茵儿与她的关系,但林彩幻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这倒省去了燕洛雪的许多麻烦。 “那女人真是漂亮。”林彩幻说道,“隔着纱帐,就像神仙一样,说不定比你还美呢。” 果然是个女子燕洛雪对林彩幻对那女子样貌的评价不置可否,她笑笑说道:“那女子的病你可治得?” 林彩幻不客气坐到桌边,摇了摇头,“根治不大可能了,拖了十多年的老病,不过,若让我调理,多活几年倒不成问题,但我还有点不太确定,有一件事需要验证一下,一会儿我就回去配药,明日我再去。” “怎么回事?”燕洛雪问。 “从脉息上看那女子的病似乎一直被调理得很好,本来不应该到卧床的地步,但我见到的那女子只能勉强靠坐在床上,虚弱得很的样子。”林彩幻皱着眉头,说道。 “就没可能是点了|岤道,或是被下了药?”燕洛雪问道。 “点|岤?下药?”林彩幻叫道,“那太子爷拿她像个宝贝似的,连说话都不大声,轻声细语的,分明是对自己的老婆说话的样子,怎舍得点她的|岤道,还给她下药,绝不可能” 林彩幻的话让燕洛雪有些迷惑,难道这女子不是水茵儿?齐远会对他曾经当做礼物送给父皇的玩物如此呵护吗?齐远虽口口声声说爱水茵儿,但事实摆在面前,谁会相信他对水茵儿尚有真情? “那你问诊之时,太子殿下是在你身边了?”燕洛雪问道。 “嗯,他一直都在旁边、”林彩幻说道。 “那女子可曾说话,那女子可知道你是本宫所派?”燕洛雪问道。 “太子爷介绍了,还特意说我也是来自山林。”林彩幻说道,“那女子很激动,原本安静躺着,一听到我的名字,才挣扎着要起身。” “她听说过你吗?”燕洛雪凝神问,“这与王爷要找的林随风可有关系?” “我正是怀疑这一点,调理她身体的手法极似巫医,巫医虽然见效快,但有弊端,就是需要耗费功力,一旦巫医没了功力,那光凭巫药,是压制不住这么重的病的。若为她调理身体的人是林随风的话,林随风或者遭遇到了不测,或者抛弃了她。”林彩幻说,“等我配完药,验证后,一切就将真相大白,若是的话,我再探问林随风的下落。” 燕洛雪点点头,林彩幻退下去她的药铺去了,燕洛雪叫来了周善文,周善文没等她问,便说道:“属下在屋外等候,那院子在东宫中西北角,叫做花舞小筑,极为幽静,属下仔细听了听,但也没听出来是不是娘娘和殿下惦念的人,但依林彩幻描述,十有八九是她。” 燕洛雪垂眸说道:“尚言之过早,若是,齐远此为何意?” 周善文说道:“难道齐远就没有可能为自己以前的行为后悔吗?” 燕洛雪看着周善文,惊讶于周善文的天真,但她心中也闪过一丝柔软,难道齐远就没有可能在水茵儿离开他之后才发现自己 舞魅君心第42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正爱恋水茵儿的吗?这世间很多事都可以有规律,都可以有原因,但唯有爱,不一定能解释得清,也不一定合符常理。 林彩幻是一定会将这件事汇报给临淄王的,一定要先和临淄王谈一谈,临淄王答应秦慕萧探听水茵儿下落,但没有承诺会保证水茵儿的安全,再说,若临淄王将此事说给孟巧悦听,那么事情就更加难以预料。 燕洛雪盘算好,就让周善文过临淄王府传信,说太子妃在明华园中设宴,请临淄王及两位王妃务必赏光。 秦慕霜和明嘉兰直接随着周善文就来到了明华园,而临淄王因为朝中有事,入宫觐见东齐幽王还没有回来。 明嘉兰似乎也知道了南凤国与西秦国开战的消息,见到燕洛雪,便问道:“你夫君与你舅舅因为你而打仗,你还有心情在此摆酒设宴,你可真有闲情逸致。” 燕洛雪对着明嘉兰一笑:“嘉兰姐姐是想见见本宫天天哭哭啼啼焚香敬佛,夜夜忧心吗?那岂不是不信任夫君?” 明嘉兰冷笑:“上阵杀敌的可是你夫君?” “自古时势造英雄,师兄生逢乱世,家逢不幸,得遇夫君赏识重用,正可谓将遇良材,本宫信任夫君,也信任师兄。”燕洛雪说道。 “你就不怕你母亲伤心难过?”明嘉兰咄咄逼人,问道,“南凤灵帝可是你亲舅舅?” “若可以选择,本宫宁愿没来到这世上。”燕洛雪也冷下脸,“嘉兰姐姐难道可以选择?若可以,难道愿意做明家人,做南凤凤氏的家臣吗?若愿意,嘉兰姐姐又何必逃婚呢?听从凤氏的摆布就是了。” 明嘉兰脸上掠过羞恼,她说道:“你只管缩在东齐国,你不要忘了,等我表哥打进凤凰城,凤夜澜会是什么下场?” “原来嘉兰姐姐惦念表哥,凤夜澜是我的表哥没错,对我亦有恩,但他也是师兄和你的表弟,南凤国皇宫里的明皇后是你们的亲姑姑,师兄绝不会被仇恨蒙蔽了心,忘了亲情。”燕洛雪对着明嘉兰展颜一笑,忘记了明嘉兰对她的不敬与挑衅。 秦慕霜过来拉明嘉兰坐下,贴着明嘉兰的耳根子说道:“嘉兰,你在府里对本宫这位正妃横眉冷对,也就罢了,怎么出了王府,还这副吃错药的模样,如今本宫可是把王爷让给你了,你还对本宫的弟媳妇不依不饶,你是想本宫回府后对你家法侍候吗?” 明嘉兰冷冰冰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绯色,她想张口,秦慕霜按她肩膀,喝道:“坐下,如今,你是东齐国人,是主人身份,竟要欺负她一个孤苦伶仃客居在此的人质不成?” 见秦慕霜摆出主母姿态,燕洛雪颇觉新鲜,又看明嘉兰含羞带怒的神情,忙说道:“王妃莫怪侧妃娘娘了,侧妃娘娘一向是只长了尖牙齿,却不敢吃肉的小猫咪,大不了咧咧嘴儿,吓吓人罢了,洛雪不会当真的。” 明嘉兰见燕洛雪和秦慕霜两人一唱一和调侃着她,不觉喊道:“这是请我来赴宴吗?明我就和王爷说说,这种莫名其妙的酒宴还是少来为妙。” “是吗?嘉兰认为这酒宴莫名其妙?怎么个莫名其妙法,说给本王听听。”临淄王走进了明华园,淡淡说道,眼睛却瞟向燕洛雪。 燕洛雪收起戏谑,说道:“嘉兰姐姐也没说错,洛雪确实有事找兄长相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耍阴谋狗急跳墙 第一百四十七章 耍阴谋狗急跳墙 临淄王寻到那把树下的躺椅,斜躺了上去,说道:“商量什么?如今你可要老老实实,认清你在东齐国的本分。” 这话语说得冷淡至极,燕洛雪心中别扭,当下也料不准临淄王会对水茵儿的事是什么态度,便转移了话题,说道:“鸣蝉,在绿湖亭摆饭;豆娘,你去叫彩幻过来。” 鸣蝉和豆娘答应一声,去了,临淄王看了看燕洛雪,坐直了身子,问道:“怎么突然不说了?不是有事商量?” “王爷不是让洛雪认清本分,一个人质怎么能和王爷商量事情?”燕洛雪也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委屈,自己是西秦国太子妃,却因为临淄王,来到东齐国,不得不与秦慕萧分隔两地,忍受相思之苦,还要处处小心,步步为营,以防东齐幽王和太子齐远的变化,她本已心力交瘁,现在临淄王又如此冷淡,她心中七上八下,不知不觉便显露了脆弱。 临淄王嘴角勾了起来,想要说什么,却看见秦慕霜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而明嘉兰扭过了头,一副不忿模样,便躺了回去,叹道:“忠言逆耳,你不要不识好歹,今日朝堂之上,群臣便对西秦国和南凤国战事纷纷上述陈词,主张将你送给南凤国与南凤国结盟共同遏制西秦国势头的人大有人在。” 燕洛雪问道:“那幽王陛下和太子殿下是何意思?陛下让太子亲自来传旨是不是在警告他?” “目前是如此,但以后谁能说得准?所以,你才要谨言慎行,若不是万不得已,不要再这样大张旗鼓与我及他们两个来往,有事,我会派人联络周善文。”临淄王说道。 临淄王的话事事在理,燕洛雪有些羞愧,自己对水茵儿太在意,关心则乱,这样直接找临淄王前来,确实容易引起非议,落人口实,虽说临淄王两位王妃陪同在侧,但若对方有意寻衅滋事,自然会对他们视而不见。 “对不起,洛雪太大意了。”燕洛雪说道。 临淄王微笑,点头:“那就快说。” 燕洛雪说道:“彩幻今日去了东宫,为太子府里一位女人问诊。” “齐远亲自相邀?”临淄王问道。 燕洛雪将事情经过大致陈述,临淄王皱紧眉头,半晌不语。明嘉兰说道:“水茵儿本是幽王陛下的贵妃,齐远竟然将她藏匿在府中,实属大逆不道,幽王得知,不会饶他” 燕洛雪听了,不禁心中更忧,自己将明嘉兰和秦慕霜请来,就是要同时试探,明嘉兰对水茵儿疏无好感,她能感觉得到,但此事若瞒着她,绝无好处,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拖下水。 “彩幻还没有确定那女人就是水茵儿?”临淄王问道。 “是,明日需再去一趟。”燕洛雪说道。 “好,那就确定之后再说。”临淄王说道,“齐远做事,向来隐秘,若他有意利用此事引我对他发难,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真是水茵儿该如何?”燕洛雪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不大可能。”临淄王轻声道,“若是,那我只能说齐远为人,深不可测,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变幻莫定。但是,你放心,我不动,他便不会动,水茵儿就是安全的,他想用此事做文章,就打错了算盘。” 临淄王的话让燕洛雪大感放心,看来临淄王十分清楚燕洛雪请他来的用意,所以承诺不会用水茵儿来攻击齐远。她的表情柔和了下来,临淄王一笑:“你这儿媳妇倒尽心尽力,不过,本王实际上对她恨之入骨,若不是她,本王怎么会遇到你这个妖孽。” “妖孽?”秦慕霜低呼一声,“王爷你确定她是妖孽?慕霜私下却认为王爷才是妖孽,你不知道你疯起来的样子真地很像妖孽?” “公主也这么认为?真是可惜,人妖不同途,我与你注定无缘。”临淄王哼唱道,“那她和秦慕萧呢?也是人妖不同途啊。” 燕洛雪低柔笑道,“我是人,不是妖孽。” 鸣蝉过来传饭,几人向绿湖亭行去,途中见到豆娘拖拽着林彩幻走过来,林彩幻嘴里嘟嘟囔囔,燕洛雪仔细听,也没听清什么,想必是医术配药之类,林彩幻的钻研精神,真让燕洛雪叹为观止。 林彩幻将临淄王拉到一旁,神神秘秘讲起她要配置的药物,临淄王仔细倾听,不时插上几句话,引得林彩幻大惊小怪的赞赏,好像遇到了知音。燕洛雪心中婉转,孟久襄原是巫族之王,是个大才子,巫医自然也是略通的,临淄王自会明白林彩幻的话。 明嘉兰和秦慕霜看来对林彩幻很是好奇,尤其是明嘉兰,她悄悄对燕洛雪说:“你知道吗?这林彩幻是你病时王爷传信让其出山的,我曾经以为是为了给你治病,但谁知他后来又通知了秦慕萧。” 这样啊,燕洛雪却似乎有些明白了,巫医治病,依赖性很强,若将来她离开东齐国回国,身边没有巫医,那她就会有危险,临淄王狠不下心来让她冒这个险。临淄王那么骄傲,也不愿意用这种方法将她困在自己身边吧。 饭后,临淄王和周善文谈了很久,才带着秦慕霜和明嘉兰回府。燕洛雪这一夜睡得很踏实,她知道临淄王会信守对她和秦慕萧的承诺。 次日一早,林彩幻便来找燕洛雪,让她派周善文与林彩幻一同去东宫,燕洛雪应允了。林彩幻雀跃着坐了燕洛雪的车与周善文离开了明华园。 他们这一去,就是半天。燕洛雪有些急,而鸣蝉更是着急,多次到明华园外去张望。眼看日渐西斜,燕洛雪不得不派人去东宫询问,却没等她的人出明华园,太子爷齐远竟然直接找上门,询问为何林彩幻今日未曾过府问诊,燕洛雪大吃一惊,难道周善文和林彩幻失踪了不成?也不知这齐远的话是真是假。 事涉水茵儿,燕洛雪不敢声张,只能派暗卫出去瞧瞧寻访周善文行踪,暮色降临,仍没有回音,燕洛雪和鸣蝉忧心如焚。夜半时分,燕洛雪和鸣蝉正相对无言,无计可施,有人敲门,鸣蝉前去应门,门外声音传来:“太子妃,是属下回来了,周善文。” 鸣蝉猛地将门打开,过去抓住周善文的衣襟:“怎么回事?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周善文微窘,他磕磕巴巴说道:“没事,你看你,太子妃面前,怎可如此无礼。” 鸣蝉闻言,立刻将手松开了,退到了燕洛雪身后,燕洛雪问道:“出了什么事?彩幻呢?她回来了没有?” 周善文跪倒在地:“有人劫走了林彩幻,属下追了一天,才寻到他们的落脚处,命人守在那里,亲自回来向太子妃报告。” “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燕洛雪问道,“是齐远吗?” 周善文说道:“看不出来,那帮人行动迅速,身穿黑衣,依属下看,竟像是南凤国的晓宁楼的杀手。” 燕洛雪有些吃惊,问道:“临淄王知道了此事没有?” 周善文点头,“属下先去了王府,临淄王命属下回来保护太子妃娘娘。” 燕洛雪还是坐立难安,但周善文奔波了一天,鸣蝉担心了一天,小两口各悬着心,需要对方抚慰,燕洛雪怎么能再让两人在身旁侍候,她说道:“你们出去吧,让我静一静,好好想一想。” 会是晓宁楼吗?西秦国和东齐国开战了,他们就来到了东齐国?是早有打算,还是临时起意?是想要劫持她?还是真地对林彩幻感兴趣?还是要相商与东齐国结盟?她坐在床上,落下厚厚的床帐,将被子将自己围住,还是感到周身发冷。 ﹌﹌﹌﹌﹌﹌﹌﹌﹌﹌﹌﹌﹌﹌﹌﹌﹌﹌ 临淄王听过了周善文的禀报,又了解了东宫齐远的动向,便和明嘉兰趁夜色离开王府,要到那伙劫走林彩幻的人的落脚处。那是金鹰城外的一家不显眼的道观,隐在一片林中,周善文留下的暗卫不敢太靠近,只在远处四下方位各布了数人,监视其进出。 临淄王和明嘉兰走得很快,金鹰城城门已关,二人正在寻找方位想要神不知鬼不觉越过城墙,城门却在此时被无声打开,一人牵着马匹,头戴纱帽,先行走了出去,后面跟着大约十名左右的护卫,也牵着马。卫士对远去的身影跪地行礼恭送,显然,那人官阶不低。 临淄王和明嘉兰就趁那位士叩着头未起身之际,出了金鹰城,此时那些人已经上马驰行,马蹄声几不可闻,显然被绑上了厚布。而那些人所去的方向,让临淄王蹙起眉峰:那正是周善文所说劫匪的落脚处方向。 那人会是谁呢?齐远?或是齐远的人?还是,临淄王有些不敢想下去。 临淄王对明嘉兰低低说了几句话,明嘉兰便回身向城墙越去,又返回了金鹰城,而临淄王自己,悄悄向周善文所布置的监视地点走去。 那领头的暗卫一见到临淄王就说道:“刚才有个戴纱帽的人领着几人进了那家道观。” 临淄王点了点头,轻声问道:“你们可看见那人长相,或者听到那人声音,那人年龄大约是多少?” 暗卫想了一会儿,摇头,“说不出来,那人纱帽倒是摘下了,但却是背影,只觉很魁梧,他没有说话,只是给那匪徒看了一眼手中之物,便被让进了屋中。” 临淄王点头,说道:“我进道观,你等候在这里。” 临淄王说完,便轻飘飘进了道观,落在了道观大殿顶,这殿顶部设了一名警卫,那警卫见了临淄王就要呼叫,但随即没了声音,不一会儿,还脱了衣服,亲自为临淄王穿上了。 临淄王接替了这名受了迷魂术昏过去的匪徒的警戒任务,四下张望,然后悄悄爬到房檐,殿内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他的耳中。 “陛下,我们楼主别无所求,只希望陛下促成王爷与燕洛雪的姻缘,这对于王爷是件大好事,您也会得到南凤国的支持,不然西秦国的下一个对象可就是东齐国。”真地是晓宁楼戴纱帽之人竟然是他的父皇——东齐幽王 晓宁楼来到东齐国的秘密就是要促成他将燕洛雪占为己有 临淄王抿紧了嘴唇,只听东齐幽王邪笑了起来:“楼主不过是坏人家小女孩儿的清白,何必说得这么堂皇,朕最喜美人,不如朕亲自笑纳,不是更何楼主心意?” 临淄王大怒,他强忍着哆嗦,耐住性子,听了下去:“楼主可是为陛下考虑,王爷为人古怪,若与陛下失和,怕陛下难过,所以,楼主为您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让幽王遂了心愿,也让王爷不敢对幽王怨恨,我们为您将那小丫头绑来了。” 晓宁楼杀手的话让临淄王愣住,难道晓宁楼杀手不知道绑来的人叫林彩幻? 杀手击掌,不一会儿,一个清脆女声嚷了起来,“大胆,竟然对本宫无理,本宫是西秦国太子妃燕洛雪,若有个好歹,你们人头不保。” “好个林彩幻,好机警。”临淄王突然没了脾气,躺在房檐上,看起了好戏。 第一百四十八章 错里错假装糊涂 第一百四十八章 错里错假装糊涂 “这是你们绑回来的西秦国太子妃?”东齐幽王的话里有着掩不住的嘲笑。 “怎么,不对吗?她坐了太子妃的车出府,那姓周的还守在身边,姓周的为了她紧追不舍,还杀了我们好几个高手,难道她不是太子妃?”那杀手说道。 “快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自称是太子妃?”那杀手应是逼住了林彩幻,因为林彩幻尖声叫了一下。 “若说我是个小侍女,你们信不信?”林彩幻怯怯说道。“我只是小侍女,各位大侠,放了小的吧。” 杀手听了,拿不定主意,问道:“陛下,你说她不是西秦国太子妃?” 东齐幽王嘿嘿笑了。随后一阵沉静。不一会儿响起林彩幻的尖声:“慢着,慢着,听我说,听我说。” “我可是临淄王请来的为太子妃治病的人,你们杀了我,惊动了王爷,该当如何?说不定王爷现在就在到处寻找我呢?太子妃也会派人到处找我,你们杀了我,还想逃么?”林彩幻喊道。 晓宁楼杀手阴沉笑道:“你面前可是幽王陛下,他传旨杀你,你还有何怨言?” “陛下,陛下,救我。”林彩幻喊道,“您是王爷的亲爹,不是吗?” 东齐幽王大笑:“你这小丫头倒有趣,朕龙体尊贵,你就这样拉着朕的两只手,就不怕朕会剁了你的手?” “陛下,我可是为您的大儿子的女人去诊病啊,你不能见死不救”林彩幻开始哭天抢地。 临淄王知道林彩幻在拖延时间,但她提及齐远,提及齐远的女人却是大大不妥,临淄王略一思索,决定立即行动,他将那个昏睡的晓宁楼杀手弄醒,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杀手立刻听话地向幽王侍卫们所在的地方奔了过去。 临淄王从阴暗处回到暗卫们身边,问道:“你们身上可带有袖箭?”他知道暗卫为求隐秘,多不带剑,但会携带暗器。 暗卫向他展示腕上佩戴之物,临淄王见了神情微动,这样的东西他只在一人身上见过,那就是燕洛雪。燕洛雪曾对他举起了手臂,将这东西对准了他。 “一会儿有喊杀声,就听我号令,看我手势,所有杀手杀无赦,注意,皇上在里面,不要伤了他,我只负责林彩幻。注意,要喊我周副使”临淄王低声说道。 他话音刚落,道观里杀声一片,有人高声叫道:“快保护圣上,晓宁楼杀手要杀圣上。” 临淄王从衣服下摆扯下一块黑布,蒙在脸上,然后在高处观察,东齐幽王的侍卫们已经和杀手们厮杀在一起,想向大殿冲去,晓宁楼的杀手慌了神,竟然将东齐幽王和林彩幻拖拽着,出了大殿。 临淄王举起的手臂挥下:“行动”他像一只大鸟一样,斜掠进道观,耳边听到了暗卫射向道观中杀手的袖箭呼啸声,他在杀手们目瞪口呆中,将东齐幽王和林彩幻拽了过来,将东齐幽王甩给了一名闯到前面的侍卫手里,而将林彩幻扛上了肩头。纵身上了房顶,飞速而去。 他后面传来喊声:“周副使将林姑娘救出来了,我们可以大开杀戒了,将这些劫匪杀无赦。” 临淄王飞快奔跑,没有理会那些杀声中似乎含混着东齐幽王的疯狂喊叫:“朕在这里,朕在这里,护驾快来护驾” 他停不下来,也不想停,这样无耻的父皇,应该受到教训,能留他一命,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他一直这样跑着回到了金鹰城中,悄悄落到了明花园中,明华园暗卫立刻出现,守在燕洛雪房门外的周善文和鸣蝉迎了上来,他将已经被荡晕的林彩幻推进了鸣蝉怀里,就直接踢门进了燕洛雪的房间。 燕洛雪就坐在屋内桌边,她点燃了烛火,静静望着闯进来的临淄王,问道:“真地是他?” 临淄王将房门关上,燕洛雪知道临淄王不会伤害她,却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临淄王走到她身边,将她抱住,说道:“就一会儿,别叫。” 燕洛雪没有叫,实际上当明嘉兰去而复返来告诉她临淄王心中疑虑之时,她就知道临淄王的心必定会痛到极致,东齐幽王虽为人猥琐,但毕竟是他父皇,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背叛他父皇,但这夜,却是他与东齐幽王决裂的开始,他不希望这样,他一直隐忍着,希望父皇能像以往一样对他疼爱有加,那他也许会原谅他的无耻,贪婪与好色。 他为了她而与父皇决裂,他需要得到她的安慰。但是她给不了他真正需要的,所以,她将他轻轻推开了,说道:“嘉兰姐姐她在等你,你快回去吧。” 临淄王没有动,他就那样站着,望着燕洛雪,恢复了冷静,他说道:“这几日千万不要出门,让周善文日夜守护。” 燕洛雪说道:“我知道,你要小心,为了你小姨,你也要小心。” 临淄王点点头,“是啊,小姨的日子会很难过,父皇他一定是看出了什么,也许是因为竹生吧,他有了竹生,就不需要我了,当时对齐远,也是如此吧,他倒有趣,原来不光对女人如此,对自己的骨肉也如此喜新厌旧。” ﹌﹌﹌﹌﹌﹌﹌﹌﹌﹌﹌﹌﹌﹌﹌﹌﹌﹌﹌ 晓宁楼的杀手被绞杀殆尽,绝了东齐幽王与南凤国结盟的念头,但他却被吓个够呛,在侍卫的护送下,返回了锦华宫,孟巧悦一副从梦中惊醒的模样,衣衫半掩,掩不住春色,让刚刚历劫归来的东齐幽王似乎得到了几许安慰,他将孟巧悦一把搂了过来,将那薄如蝉翼的衣衫撕了下来,在孟巧悦身上一阵肆虐,孟巧悦低声哭泣哀求,他却愈发放浪形骸。 终于,他喘吁吁从孟巧悦身上翻滚了下来,孟巧悦勉强撑起身子,就要下床,东齐幽王说道:“是朕将你宠上了天,你忘乎所以了吗?朕还没说你可以走,你竟然就要下了床?” 孟巧悦脸上泪痕未干,在这黎明的微光下楚楚动人,东齐幽王的手托起了孟巧悦原本圆润,现在却发尖的下颌,说道:“你可知你姐姐为何早死?” 孟巧悦神色娇怯,摇摇头,不说话,东齐幽王说道:“那是因为她不想活,她讨厌朕,就像你讨厌朕一样,假意顺从,实际上诡计多端,她为了躲避朕,就挑唆皇后对她忌恨,她步步算计,最后搭上性命,当时她生产时,朕原本可以救她,不要孩子,可是朕却灰了心,留她的人有什么用,所以,她死了。朕将她放在冰花殿,只要朕想,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她再也不会给朕摆脸子,你如今是不是也想要那样?” 孟巧悦泪水在眼眶里转,东齐幽王伸手为她擦去,“你若懂朕的好处,朕可以让那不该活的小崽子生,若再和那小崽子算计朕,朕就将你也做成冰人,看那小崽子能把我怎么样?他为了一个女人,竟连朕都敢耍,他以为他蒙了脸,朕就认不出他了吗?” 孟巧悦颤巍巍伸出手臂,抱住了东齐幽王摸索着她的身子的手臂,嘤嘤哭泣,说道:“你还想怎样,我做了你那么多年的女儿,虽骗了你,却也为你抚养了他,守护了他,你为了你的私欲,不顾人伦,占有我,现在还来威胁我,反正我也生不如死,你就将我做成冰人,我正好可以陪姐姐,你只将竹生养大就好了,你看你那大儿子将来容不容得下他” 东齐幽王似乎在孟巧悦的眼泪面前败下阵来,他的手抚摸着她的凌乱秀发,说道:“可你看这小子也太目中无人,朕不过是去探探晓宁楼的口风,他就将朕以后的退路都堵上了,朕能不气吗?” “他是你儿子,你打他,骂他,气他,他都不敢吭声,你又何必将这气撒到我身上,你说我和他一同算计你,我今后再不见他的面好了,我只养着竹生就好了,还是竹生好,他什么都依我。”孟巧悦委屈哭道。 东齐幽王看孟巧悦服软,又万分依恋竹生的样子,气便慢慢消了。这时,天色亮了很多,孟巧悦的身上某些地方逐渐起了淤青,东齐幽王一会儿揉揉这儿,一会揉揉那儿,惹得孟巧悦一阵闪躲,东齐幽王的yu火又燃,便又胡天胡地起来,可怜孟巧悦心中千不愿万不愿,都为着临淄王忍了下来。 东齐幽王吃了暗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但因为孟巧悦这些日子对他千依百顺,夜夜莺啼婉转,哄得他极为开心,既然孟巧悦如此知他心意,他也不好再太为难临淄王,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又不像齐远那样不讨喜,长得又如此像孟巧音,怎么太舍得他受苦,对临淄王摆了几天冷脸子,便又传旨让临淄王入宫扮驾,偷偷帮忙批些奏折,好让他有时间和孟巧悦寻欢作乐。 只是,临淄王对此一直放不下心,他丝毫不敢大意,他甚至每日进宫前,都要佩戴着避毒丹,唯恐遭遇不测。他尤其不敢提出去见小姨孟巧悦,因为他收到了孟巧悦偷偷传出来的密信:东齐幽王知道那夜救走林彩幻的人是他,而不是周善文。 临淄王更担心东齐幽王追查林彩幻到东宫为齐远的女人诊病一事,他虽然事后对林彩幻作了布置,而齐远似乎也得到了什么风声,没有再来找林彩幻过府,只私下令东宫医官以为燕洛雪循例问诊之际,要了处方过去。 林彩幻不能验证她精心配置的巫药,很不甘心,几次催促他早作决定,他都严加斥责,告诉她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火上浇油,既然齐远都不着急,说明那女人生命无忧,同时也说明,齐远很沉得住气,那么他就更不能显示出对那女人的在意。 临淄王这边没动静,燕洛雪舒了口气的同时暗暗着急,不知那女人到底是不是水茵儿?不知这东齐国的皇家之人为什么如此沉得住气?能让她有些许安慰的是,秦慕萧来了书信,信上提及明嘉诩在符禹山打败许烈,驻扎在仪凤镇外,军威大振。 但信上还提到许烈兵败,南凤国阵前换帅,太子凤夜澜挂帅,已经赶到了仪凤镇,昔日同门,已经对垒于两军阵前,各为其主的忠心和互为亲人的亲情,他们该如何抉择? 燕洛雪真是喜忧参半,不知心中到底是何滋味。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无意插柳柳成阴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无意插柳柳成阴 不知不觉,秋意染红了明华园中那颗大树的叶子,数月匆匆已过。在这时光流逝中,燕洛雪似乎很惬意享受着东齐国的皇族的照顾与尊敬,但她却知自己就是笼中鸟,即便被打开了鸟笼,自己也不能振翅高飞,齐远已经盯上了她。 最开始,燕洛雪并没有太在意齐远的隔几天一次的探视,以为这是依礼而为,但后来齐远的太子妃竟找上明华园,与她结交,这让她心生疑窦。齐远不可能不知道她是临淄王这边的人,为什么还如此惺惺作态? 东齐国的太子妃是个华贵雍容之人,体态略有些发福,但脸上还有昔日的美丽痕迹。她叫花满,听说年轻时才艺双绝,父亲是东齐幽王倚重的宰相,如今却已过世了。 花満第一次站在燕洛雪面前,神态和蔼地打量着燕洛雪,燕洛雪就知道花满是个厉害角色,她的面上和眼中有着岁月沉淀的智慧,不骄不媚不张扬,让她不能轻忽。 花满屈尊降贵前来,燕洛雪怎能拂逆了她的热情,她将花满让进明华园,与她闲话家常,花满确实不愧为才女,她为燕洛雪介绍东齐国的风土人情,古往今来,言谈之间竟有一番指点江山的气度,但也正是这样的不显山不露水的凌厉,让燕洛雪暗暗心惊。 有了第一次的冒昧,第二次,第三次就成了自然,花满渐渐和燕洛雪熟络了起来,和燕洛雪身边的豆娘、鸣蝉还有心直口快的彩幻都熟络了起来,花满有一种让人渐渐忘了戒备之心的本事,但不经意,你却发现,她悄悄下好了鱼钩,鱼钩上放了诱人的饵料,在等着你上钩。 一日她午睡刚醒,却懒懒不愿起身,眯着眼仍然假寐,这时,花满来了,与鸣蝉和豆娘在她窗下闲聊,彩幻为他们端来了茶。她轻柔而又随意的说道:“每年临近中秋,本宫都会请旨在明华园举行诗会,邀请京城才女和才子们参加,不知今年太子妃能不能有这个雅兴?” 鸣蝉和豆娘聪明地没吭声,林彩幻却道:“诗会有什么好,一群人指着一个月亮,说不同的话,却都一个意思,哪里好玩了。” “当然比不得你的草药了,不过金鹰城里的待字闺中的才女可就不这么想了,若没有诗会,他们如何在众才子面前留下倩影,让他们记住名字呢?”花满打趣道,“说不定彩幻你会遇到终身良人呢?还有豆娘,不如选一个东齐才子,留在东齐算了。” “豆娘是太子妃带来的,一切都听太子妃的。”豆娘随口应道。 “你们太子妃与你们的太子殿下两地相思,将心比心,还会阻你们大好姻缘吗?”花满笑嘻嘻说道,“只怕她听说此事,会主动找本宫帮忙呢?” 燕洛雪在屋中,花满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明华园每年都举行诗会吗?花满的意思是要她同意在明花园中举行诗会吗?按理说,举行诗会,不必非得在明华园吧?尤其是明华园本来的功用就是招待使臣。那么花满为什么还要提出来呢?但她既然提出来了,当然就不希望被拒绝,也不能拒绝她。不过是诗会,为什么拒绝?难道心中有鬼,不敢与东齐人接触吗?还是不相信东齐人?这样的质问很容易想到啊。 而且,若等到东齐幽王传下旨意,就被动了,难道明华园成了你西秦国太子妃的私人住所了吗?燕洛雪坐了起来,披了衣服,下了床,走到窗下,支起了窗子,笑着说道:“太子妃你真是不想让人清静,不过是多睡了一会儿,就来闹人吵着办诗会,洛雪若说不同意,那不就是喧宾夺主了吗?洛雪不过暂居,岂可坏了多年规矩,另外,见识一下才子佳人,不是解了洛雪很多寂寞?” “你们听听,本宫就知道她实际是个喜热闹的,不过是因为太子妃这头衔压着她不敢有什么举动,现如今,又不用她出头,又能凑热闹,这不是她求之不得吗?”花满笑了起来,“既这么说,本宫回去请示父皇,父皇同意了,本宫就发信函了。” “客随主便,太子妃只记着我住的这小院子和彩幻的药圃是不能任人随意参观的,别的地方尽可以装点。”燕洛雪说道。 “这是自然。”花满说道,“本宫要回去了,好多事情需要做呢。” 花满走了,燕洛雪立刻传来了周善文,让他通知临淄王。临淄王回话说让她静观其变,并说,诗会那天,他会带秦慕霜和明嘉兰过来,另外他特意叮嘱林彩幻不可随意接触齐远。 燕洛雪一松了口,明华园的清静就难以保证了,虽说花满承诺不打扰燕洛雪,但那些为明华园贴新窗纸的,绘图画的,挂诗谜的,都听说明华园住着西秦国的太子妃,而且据说是绝世之容,怎不好奇?燕洛雪倒有心足不出户,但这样一来,岂不显得小气?更不用说花满每日必来,来必拖她出门,可以想见,她现在若走在东齐国大街上,被人认出的几率那是大大提高了。 燕洛雪对这件事不能不深思,前翻晓宁楼错绑林彩幻,是因为绑架多是临时起意,更因为来东齐国的晓宁楼的人没见过她本人,但现在,若晓宁楼再度出手,她该如何防范?原本,她来东齐国,就有躲避晓宁楼的意思,谁知事与愿违,柳儿她真是大胆。 防范之余,燕洛雪也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希望诗会早些到来,早些结束,还她清静与心安。 恰巧在这时,花满的真实意图终于显露了出来。她将水茵儿真真切切带到了燕洛雪的面前。她一脸无辜,一脸宽宏大度,指着水茵儿为她介绍:“这位是太子救下的一位佳人,前阵子得了彩幻医治,有了起色,特意来谢谢彩幻。”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为了能让水茵儿的到来水到渠成,不引人注目。而且将水茵儿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她,看她如何处理。 水茵儿如今瘦得不成样子,燕洛雪心中酸楚,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不该让林总管带走她,偌大的西秦国,怎么也能容得下她。不知在她离去后,经历了什么?让林总管抛下了她? 既然问题摆在了桌面上,她就不能再回避,水茵儿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她回避。她立刻派人将林彩幻传来,让站都站不稳的水茵儿躺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拉着花满出了房间。 燕洛雪与花满对坐在大树下,花满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很阴险?” “不,洛雪很钦佩太子妃的隐忍与智慧。”燕洛雪说道,“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可以如此为夫君分忧?” 燕洛雪的话让花满的眼中得意地神采有些暗淡,她说道:“男人喜美色,谁又能抗拒?当年本宫助夫君,将她献给了父皇,保得了太子地位,但却使我失去了太子殿下,他夜夜在她房中独睡,思念她也好,恨自己无耻也好,就是走不出后悔。” 花满眼中湿润,但燕洛雪仍然看着她的眼睛:“如今,她失而复得,太子妃要帮忙相救吗?” “那如今是你的事了,本宫将她交给你,她在东宫留着,就是祸患,本宫为了殿下的位置,已经做了一次恶人,不怕再做一次。”花满说道,“你将她送走,藏起,随你的便。” 燕洛雪笑了:“为什么?洛雪凭什么?” 花满没料到燕洛雪会如此问,她挑眉说道:“她可是你的婆婆。” 燕洛雪逼迫自己必须残忍,“天底下没有法令说婆婆不许另嫁他人,婆婆可是幽王陛下的妃子,洛雪如何敢收留?” “可是父皇认为她已经死了?”花满说道。 “那你为何不能留她?太子殿下知道你的所做所为吗?还是这本是他的授意?”燕洛雪也不再和花满客气。 “那你的意思是不会收留她了,你就不怕她死在本宫手里?”花满轻声问道,脸上已经卸下了常戴的伪善面具。 “若要她死不会等到现在,若要她死,太子妃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太子妃如想医治她,洛雪自然会叫彩幻尽心尽力。”燕洛雪说道。 “你不想和她单独呆一会儿吗?她可是一直盼着和你见面。”花满的眼睛看向房间。 燕洛雪心想,见面与否都无所谓了,就是不见面,花满如果有心对此说事,也会无中生有。燕洛雪也不理她,直接走进了房中。 水茵儿一见到她,就说道:“给你添麻烦了,是吗?不过,这件事一定得告诉你,柳儿她没有杀你师公师婆。” “什么,那是谁?”燕洛雪抓住了水茵儿的手,惊讶问道。 “他没说,他没来得及说,就死了。”水茵儿哭着说道,“他也被人划破了喉咙。” “那你怎么知道?”燕洛雪问道。 “那日离开后,他就说了,只是不愿意告诉我到底是谁,想要告诉时,却发不出声音了。他死得好惨。”水茵儿抱住了燕洛雪,哭哭得肝肠寸断。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巨大响动,好像大门被撞开的声音,花满喊道:“大胆郭怀明,没见着本宫在此吗?” “下官叩见太子妃娘娘,幽王陛下接到密信,说西秦国太子妃私自拐带宫中妃子出宫,特派下官前来察看。”郭怀明的声音。 “什么?太子妃娘娘刚才还和本宫一起闲聊,父皇他听了谁胡言乱语,本宫担保,这里绝无宫中妃嫔”花满言之凿凿,还在做戏。 “太子妃妃娘娘,下官身负皇令,无礼了。”似乎将花满推开了。 燕洛雪将房门打开,走了出来,淡淡说道:“郭大人说本宫拐带宫中妃嫔,但不知有何证据?” “下官只是奉命前来搜查,其余一概不知,娘娘若要冤枉,自去陛下那里陈述。”郭怀明一改以往客客气气,甚是狂傲。 郭怀明一摆手,卫士们冲进了燕洛雪的屋子,花满犹疑不定的目光落在燕洛雪身上,燕洛雪嘲讽一笑,悄声问道:“太子妃认为自己一定是胜券在握了?” 花满脸色有些苍白,显出了老气,她扭转头,直盯着卫士,卫士们从燕洛雪房中出来,回禀郭怀明:“没有,只有一名丫头。” 卫士又仔仔细细搜查了整个明华园,却依然一无所获,只得回去复命。 燕洛雪看着满眼不可思议的花满,展颜一笑:“太子妃娘娘可得为洛雪在幽王陛下面前作证,洛雪客居东齐国,一直本本分分,连明华园都不大敢出,迄今为止,只应邀去了锦和宫一次,之后就一直病着,哪里会有机会接触宫中妃嫔,不是吗?” 花满摇摇头,冲进了燕洛雪的房间,将燕洛雪的房间又翻了个底朝天,口中喃喃自语:“大白天见鬼了不成?那么个大活人,怎么会平白不见?” “太子妃您说什么呢?洛雪怎么不懂?”燕洛雪笑嘻嘻问道。 “本宫亲自带她来,送进房,怎么会不见?”花满喊道。 燕洛雪冷冷说道:“太子妃请您小心些,当心隔墙有耳,你这样无所顾忌构陷本宫,就不怕天谴吗?” 第一百五十章 舞魅君心第43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章 切莫得理不饶人 第一百五十章 切莫得理不饶人 花满看着一脸凛然而又高傲的燕洛雪,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本宫有何破绽?” 燕洛雪翩然转身,走向树下的躺椅,躺了上去,说道:“没有,没有破绽。” “那为什么会这这样?”花满走到她身边逼问。 “那是因为我。”燕洛雪说道,“天性多疑而且善妒,我对任何人都抱有戒心,想要了解,尤其是您这样都没了娘家靠山却依然如此威风的女人。” “你把水茵儿在我眼皮子底下藏起来了?”花满还是不能相信自己被燕洛雪摆了一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丢人。 “太子妃又打哑谜。洛雪最不会猜谜了。”燕洛雪笑笑,“洛雪现在要求求见幽王陛下,向他求个解释,求个公道。” 说着,就叫鸣蝉和豆娘,鸣蝉,豆娘立刻来到她身边,周善文也来了。 “太子妃,请陪洛雪一同前往,也好做个人证。”燕洛雪说道,然后吩咐周善文备车。 周善文走出燕洛雪居住的院子,却马上又折了回来,齐远怒气冲冲走了进来,他对燕洛雪敷衍了一礼,走到花满面前,威胁着说道:“快回宫去” 花满露出苦笑,说道:“回宫又怎样,你也见不到她了。” 齐远黑着脸,终于问道:“人呢?” “不见了。”花满手一挥,“凭空不见了,本宫正纳闷呢?这西秦国太子妃果然不愧妖孽二字” “住口”齐远喝道,“你如此不顾国威,成何体统?” 燕洛雪也不知这齐远到底是不是知情,但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看下去,她说道:“太子殿下,刚才郭大人奉幽王陛下旨意,说幽王陛下接到密信,密告洛雪拐带宫中妃嫔,前来搜查,弄乱弄脏了明华园,却也没有寻到他们要找的人,洛雪甚是委屈,正想让您的太子妃替洛雪做个人证。” 齐远拱手:“惊扰了太子妃,本宫代父皇先行道歉,本宫会亲自入宫面见父皇,替太子妃您讨个说法。” 说完,他回头看着花满,喝道:“还不回宫” 二人正要走,这时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齐远和花满慌了神,望向燕洛雪。花满说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燕洛雪调皮一笑:“洛雪可还什么都没说,放心,只要你不说,洛雪自然不愿惹麻烦。” 燕洛雪的小院子今日真是热闹,东齐幽王带着怀抱着竹生的孟巧悦在临淄王的陪同下,缓缓而来,那硕大的华盖的明黄|色让人睁不开眼睛,齐远、花满等人纷纷跪下迎接,燕洛雪却倔强地站在院门口,望着这支不请自来的队伍。 东齐幽王也不介意,他呵呵笑道:“委屈太子妃了,都怪朕太思念茵儿,呃,贵妃娘娘了,一听说贵妃娘娘竟然是你的婆母,有可能在你这里,就失了分寸,莫怪啊莫怪。” 燕洛雪上前施礼:“洛雪远来东齐,原是为了两国喜事,如今滞留东齐,实则受到了幽王陛下的保护,洛雪岂会不识好歹?只是洛雪确实不知陛下的意思。” “父皇,且听臣媳一言,臣媳今日一直和太子妃在一起,这些天因为诗会的关系也常来,从未发现有什么异常。”花满说道,似为燕洛雪作证。 燕洛雪眼圈有些红,她说道:“洛雪一个女子,不得回夫家,为了令幽王陛下信服,不顾名节,任那些男人进入内室到处翻找,如今幽王陛下可满意?” 她本想做戏,却不料突然心有所感,泪水不自觉上涌,漾满眼眶,但她及时收住,心想不能让他们看出软弱,她略仰着头,摆出一副不可侵犯的模样,殊不知这副模样,更加惹人怜惜,临淄王不忍再看,扭过了头。 东齐幽王尴尬笑道:“朕听说委屈了太子妃,就立刻赶了过来,还找来了隽儿,隽儿,你快帮父皇道歉。” 齐隽说道:“太子妃娘娘,父皇水娘娘的感情,您是了解的,父皇忍受相思之苦,您就不要见怪了。” 燕洛雪说道:“洛雪怎敢埋怨,只不过想请陛下三思而后行,洛雪可以为婚使,可以为人质,,却始终是西秦国太子妃,请东齐国上下以礼相待。” “那是一定。”东齐幽王搓着手说道,“那是一定” “如此,洛雪感激不尽。”燕洛雪对着幽王又施了一礼。 “太子妃,多日不见了,本宫带了竹生来,你看,竹生都长小牙了。”孟巧悦走了上来,将竹生一把交到燕洛雪手里,“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呢?日后,本宫一定会让竹生好好报答你。” 这是何意?提醒幽王陛下知恩图报吗?燕洛雪垂眸看着竹生酷似临淄王的大眼睛,眼泪吧嗒一声落在竹生脸上。竹生的小舌头伸了出来,喔喔说着婴儿特有的语言。 燕洛雪笑了,说道:“小皇子很健康,很可爱,得娘娘与皇上如此疼爱,是他的福分。” 她将竹生还给孟巧悦,幽王笑着说道:“太子妃受了惊吓,一定要好好休息,若有什么不适,一定要朕知道,朕会派御医诊治。” 东齐幽王又说了很多客套话,最后带着孟巧悦离开了,临走时叮嘱太子齐远和临淄王齐隽好好保护燕洛雪。二人唯唯答应着,将幽王送出了明华园,送上了皇辇。 随后,齐远和花满也立刻告辞,闹腾了多半天的明华园终于安静了下来。燕洛雪有些虚弱,她回到居住的院子,坐回了躺椅中。 临淄王并没有走,他目送齐远,直到确定周围没有人,才又进了明华园,来到燕洛雪身边,问道:“人在哪里?” 燕洛雪偏过脸,不想吱声,临淄王说道:“没有我的帮忙,你绝送不出金鹰城。” 燕洛雪坐了起来,说道:“你回你府上,去找秦慕霜,她会告诉你。” “我要你对我说。”临淄王说道。 “明华园现在很乱,我怕会走漏风声。”燕洛雪摇头,然后回头看自己的屋子。 临淄王顺着她的视线,落到屋子的浅色窗纸上,他问道:“在你屋中?” 燕洛雪微微颔首,“我们入住明华园的第一晚,鸣蝉和周善文就趁夜做了机关,挖了密道,通到这棵树中,你别看它如今枝繁叶茂,也不知还能活几年?” “搜查时水茵儿就在这树中?”临淄王问道。 “是当时你不在,我又拦不住,只好用这应急。”燕洛雪说道。 “依你之见,齐远知不知道是他的太子妃告密和设计?”临淄王问道。 “表面上齐远不知情。”燕洛雪说道,“花满也说齐远是爱慕水贵妃的。” “那你如今打算将她送到哪里?”临淄王问道。 “周善文会尽快通知周善文,在此期间,就先住在明华园中,正好林彩幻可以为她医治,我会让她住到彩幻那边,我在彩幻那边设阵法,除了我,任何人不得出入。”燕洛雪将自己想好的计划和盘托出。 临淄王满意点头,说道:“你都真快成了狐狸了,你可知父皇一早将我宣到身边,当着我的面传下旨意,我是什么心情?还好,你这多疑的性子虽然令人讨厌,但却真正帮了你。” 燕洛雪笑了:“却不知是谁说过逢人但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临淄王脸色变了,燕洛雪立时后悔,临淄王已经尽力不去想旧事,她怎么突然就提及了孟久襄说过的话呢? 临淄王站直了身子,说道:“我该走了,等秦慕萧来了消息,派人通知我,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安全出城。” 燕洛雪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 临淄王走后,燕洛雪回到了屋中,豆娘和鸣蝉跟了进去,豆娘和鸣蝉将燕洛雪的木床移开,露出光滑的墙面,鸣蝉将那墙面凭着蹭去,墙面开了,就如同装了一道拉门,燕洛雪喊道:“出来吧。” 水茵儿慢慢从里面爬了出来,燕洛雪和鸣蝉将她搀扶起来,放躺在床上,豆娘几下将水茵儿变成了鸣蝉,然后就拉着她的手实则是架着她去了林彩幻的院子中。 水茵儿就住在了林彩幻的房中,林彩幻是医痴,为了一味药好几天不出院子都有可能,所以,到没有人特意注意林彩幻。 只一人除外,那人就是齐远。 齐远因为花满无礼的缘故,多次到明华园探望燕洛雪,但燕洛雪敏感的发现,齐远都有意无意寻找林彩幻,甚至又一次还主动问起,燕洛雪不觉心焦,几天时间已经过去,秦慕萧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还要等到诗会过后吗?诗会之时,人员杂乱,谁能肯定就没有冒失鬼闯进林彩幻的园中,更不用说花满,花满可是知道林彩幻的,若是有心为难,在林彩幻的院中所设的阵法未必能拦住高手,而且若真要高手闯入,知道在院中设阵法,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弄巧成拙了吗? 但不管燕洛雪怎么着急,诗会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虽然水茵儿在林彩幻的医治下,身体确实一天好过一天,但是,她怕啊,诗会那天,花满必拽着她,让她无暇它顾,林彩幻性子又直,可究竟怎样才是稳妥? 她曾想将水茵儿交给临淄王,让水茵儿在临淄王府里暂住几日,又一转念,却知不妥,临淄王与齐远之争日渐激烈,他随时处于齐远监视之下,说不定府中就有齐远的j细,水茵儿如何能去得?另外,水茵儿说了,柳儿不是杀死师公师婆的凶手,那,会是谁呢?她想到临淄王在师公师婆的衣冠冢前神秘笑容,就更不敢让水茵儿入住临淄王府了。 燕洛雪有些埋怨起秦慕萧,前一阵子,他为了她抛下国事,如今,盼他有个回音都这么难,怎么回事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同心同结两地愁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同心同结两地愁 此时的秦慕萧却在南凤国,西秦国大军中。南凤国阵前换帅,许烈换成了太子凤夜澜,秦慕萧立刻洞察了南凤灵帝的用意,他是想用亲情挟制明嘉诩,但南凤灵帝错了,明嘉诩已经不是以前的明嘉诩了,他如今的脑中全部都是仇恨,凤夜澜的到来反而有可能激得他更加仇视南凤灵帝。 秦慕萧担心明嘉诩因仇恨而失了分寸,急功冒进,而置大军于危险之境遇,也担心他因仇恨,为了给南凤灵帝颜色瞧瞧,而不顾一切杀了凤夜澜。 凤夜澜救过燕洛雪,燕洛雪的心中绝不希望她师兄和凤夜澜直接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么,能够阻止他们直接面对的就只有他了,所以,他带人火速越过符禹山,入夜后悄悄来到了仪凤镇外。 秦慕萧首先宣读了西秦武帝秦柯的圣旨,嘉奖英勇杀敌的西秦将士,然后,又亲自看望受伤的士兵,他带来了充足的药材,还带来了无情山庄的白靖武,做随军的医官,照顾伤兵。 回到明嘉诩的帅帐,听了明嘉诩的详细的军情汇报,秦慕萧站起身,对着明嘉诩深深一揖:“师兄首建奇功,慕萧佩服。” 明嘉诩忙还礼:“不过是小胜,凤夜澜应更难对付,他师从天琴师公,智谋兵法应不在我之下。”明嘉诩见秦慕萧不以太子自居,也就免了客套。 “慕萧正为此事而来。”秦慕萧说道。 明嘉诩一愣:“怎么?他有什么异动不成?” “不是这样,慕萧有一言,希望师兄听得进去,凤夜澜不是你的仇人,对他,你一定要留有余地。”秦慕萧说道。 明嘉诩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问道:“你是认为我会被仇恨冲昏头脑?” 秦慕萧叹了口气:“师兄莫急,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明嘉诩既然投靠了你,领了军,就会为万千将士的生命负责,没有十足的获胜把握,我断不会出击,你不相信我吗?那何必任我为帅?”明嘉诩的拳头击在了帅案上。 “师兄认为我不信任你?那我何必费尽心机救你,又何必从齐隽那里将你夺回?我实际是更担心你会杀了凤夜澜。”秦慕萧注视着明嘉诩冒火的眼睛,说道。 帅帐霎时很安静,两人目光交汇,一个是了然,一个是被识破心事的震惊。 “你绝不能杀凤夜澜。”秦慕萧说道。 “为什么?凤夜澜是南凤国主帅,难道我挥军攻击之时还要保他性命无忧,那这仗岂不是不用打了,直接将我杀了,将我的人头送给他便是。”明嘉诩大声喊了起来。 “师兄可知凤夜澜救过雪儿,雪儿若知凤夜澜死于你手,情何以堪?”秦慕萧说道。 明嘉诩呼吸一滞,随即说道:“战场之上,岂能妇人之仁?”但脸色明显有所缓和。 “我不想将来雪儿见师兄有心结,所以亲来这里找师兄商量此事。”秦慕萧低声说道,“师兄何不心平气和些?” 明嘉诩仰头吁了口气,坐了下来:“两军对垒,时机稍众即逝,如对对方仁慈,就是拿千万将士的生命开玩笑,难道你不了解?你一向运筹帷幄,怎会突然如此儿女情长?” 秦慕萧一笑:“我从来舍不得雪儿真正难过。” “那你究竟是何意?”明嘉诩满脸无奈,看着秦慕萧。 秦慕萧说道:“慕萧也想阵前换帅。” 他话音一落,明嘉诩忽地站了起来,秦慕萧笑了,“慕萧想请师兄任西秦国军三路大军的总元帅,亲领大军,移驾坐镇中军,这里,就暂时交给我。” 明嘉诩听了,胸口起伏不断,“你可知你这样很危险,他未必领你的情?” “我不需要他领我的情,我是替雪儿还他的情。”秦慕萧说道,“东路大军由周化风率领,已由顺安城出发,沿枫岭南下此时应与许烈对阵,而中路是由燕重恩率领,在九凤城城外对阵陈寒阳与陈景,你去中军坐阵,与四叔汇合,你与四叔情况相同,应知四叔的短处在哪里,如何防范。” 明嘉诩看着主意已定的秦慕萧,终于点头:“末将领命。” 秦慕萧笑了:“师兄可还有怨气?” 明嘉诩微黑的脸有些发红:“你一向诡计多端,被你算计多了,如何能气太久?” “不气就好,师兄夜里出行,要小心。”秦慕萧笑着拱手。 明嘉诩说道:“你也保重。你亲临战场,师妹得知,不知会有多担心。” “等我对付了凤夜澜,解决了仪凤镇,便将这里交给宋千里。”秦慕萧随意说道。 “如此我便放心了,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对凤夜澜抱有幻想,谁都想不战而屈人之兵,但凤夜澜不是个好对象。”明嘉诩说道。 “慕萧知道,慕萧从未这么想过,对付凤夜澜,我另有他法。”秦慕萧让明嘉诩放心。 很快,明嘉诩将阵前大奖集合在帅帐,通告了秦慕萧的命令,告诫他们要保护好秦慕萧,然后收拾行装,带着亲兵卫队,在夜色掩护之下,离开了西秦国军营,奔赴九凤城。 秦慕萧连夜布置军事安排,他让宋千里带领数千人秘密潜入了符禹山中,而自己则留在军营中,只待明日天亮,就到城前亮相,他就不信凤夜澜会沉得住气,不出来与他会面。 ﹌﹌﹌﹌﹌﹌﹌﹌﹌﹌﹌﹌﹌﹌﹌﹌﹌﹌﹌﹌﹌ 燕洛雪终于接到了有关秦慕萧的消息,得知秦慕萧已经去了南凤国,没有收到她的书信,即便收到,也不可能抽身前来。 她叫来周善文,问周善文有没有可能将水茵儿和林彩幻通过以往无情山庄在东齐国所建立的人脉送出金鹰城,然后送往无情山庄或者药王谷,周善文说他会和临淄王商量,尽量尽快安排。 但恰在这时,东宫来人,派人前来请林彩幻过府,说太子齐远得了急病,御医和东宫的医官都束手无策,熟知林彩幻最善疑难杂症,所以相请。燕洛雪明知齐远有病是假,趁机探问水茵儿下落是真,但也不能不让林彩幻前往东宫。 谁知,林彩幻一入东宫愁似海,竟被齐远硬以病重为由,扣住不放,燕洛雪傻了眼,林彩幻不在水茵儿身边,水茵儿还能活多久呢?这样将她送走又有何意义? 看来,诗会之前送走水茵儿已是无望,一切需要从长计议,周密计划。 阴历八月初八,明华园诗会。 明花园美不胜收,门楣上,挂着五彩绸;游廊上,悬着金丝结;树梢头,飘着红锦带。 但这些,远比不上那些美娇娘和美少年。燕洛雪与花满,站在明华园门口,迎接参加诗会的才女才子们,才女们略带矜持,半遮半掩的娇羞令所有人工的雕饰黯然失色;才子们兴奋不已,欲迎还拒的骄傲让人忍俊不禁,真是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花满免不了对着才子佳人一番介绍,连带品头论足,燕洛雪面露笑容,耐心倾听,但二人都知道,她们不过是在较力,看看究竟是谁能笑到最后。 临淄王带着秦慕霜、明嘉兰来到了明华园,秦慕霜笑容中带着一丝神秘;而明嘉兰却是多日都不见的明媚,临淄王神情依然是一副看好戏的调侃狭戏。花满对临淄王说道:“皇弟往日参加诗会,多半胡搅蛮缠,追着佳人做新宠,不知今年娶了亲,还要不要人做新宠?” 临淄王一笑:“让皇嫂为齐隽操心此事,齐隽真是罪过,齐隽现在口味越来越高,皇嫂没见到吗?慕霜她端庄几人可比?嘉兰她灵动几人能及?” 这番话让秦慕霜的笑容加深,明嘉兰更是面带喜色,看了燕洛雪一眼,燕洛雪一笑,贴近她耳边说道:“守得云开见月明,恭喜嘉兰姐姐了。” 明嘉兰脸红了,手足有些无措,这时,临淄王侧身说道:“还磨蹭什么,进去吧。”明嘉兰忙丢下了燕洛雪,跟了上去。 临淄王突然接受明嘉兰多少让燕洛雪有些意外,但她还是很开心,这说明临淄王终于对她彻底放手了,说明临淄王终于明白自己对明嘉兰应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你不难过?”花满突然说道,“你忠实的裙下之臣突然有了自己的女人,你真地就可以笑得这样灿烂?你不说你善妒?” “洛雪视他为兄,他有自己的幸福洛雪当然开心,洛雪善妒,但只对一人,那就是洛雪的夫君。”燕洛雪淡淡笑着,“难道太子妃您不是这样吗?” 花满笑了,“本宫还道西秦国太子龌龊,明知皇弟心意,还送到面前诱惑。” “女人心,细如针,总有时会曲解人意,不过,洛雪知道太子妃最近心忧,并不会怪太子妃口不择言,胡乱说话。”燕洛雪笑着,施了一礼,“失陪了,那边诗会就要开始了,明华园的大门就再有劳你一会儿了,洛雪对这场诗会期待太久了,有些迫不及待。” 说完,燕洛雪带着鸣蝉和豆娘向园中走去,可刚刚走至绿湖亭,就看见自己所住的院落升起了浓烟。她脸色变了,说道:“糟糕。” 她运起轻功,回到院子,见自己房间已经起火,火苗窜上了房,她向房中冲去,鸣蝉和豆娘上前使劲拽住她,她却疯了一般,蛮劲十足,甩开了两人,冲进了屋去。 随后赶来的花满喊道:“快救人啊,太子妃进去了。” 鸣蝉和豆娘欲冲进屋,却还是慢了一步,临淄王和明嘉兰先后跟了进去,不一会儿,临淄王拖着燕洛雪跨出门来,哪知这时,房中正梁砸了下来,跟在后面的明嘉兰一手猛推向临淄王后背,另只手击向横梁,燃着火的横梁飞了出去,但明嘉兰却摔倒在地上。 燕洛雪和临淄王回头,立刻将明嘉兰扶起,却见明嘉兰手捂着肚子,呻吟,低声叫道:“快找医官,保住孩子。” 燕洛雪大声哭叫了起来,“彩幻,彩幻,你快来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火无情人多情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火无情人多情 临淄王将明嘉兰抱到了林彩幻居住的房间内,秦慕霜跟着进了去,燕洛雪怀里抱着一个已经被烧得斑斑驳驳的包袱,脸上的泪水和烟灰混合,成了大花脸,站在屋外,豆娘和鸣蝉不断安慰。 医官很快赶来,燕洛雪想要跟进去,却见临淄王冲了出来,飞快地向院外奔去,燕洛雪心中更加愧疚。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临淄王带着林彩幻回到了明华园。林彩幻进入屋中,将那名医官及秦慕霜都赶了出来,只留下了临淄王。 花满一直都在,她指挥着众人救火,派人守着这住燕洛雪居住的院落,禁止那些才女才子们探头探脑,明嘉兰出了事,她又急急跟到林彩幻的住所,此时她一脸的不甘心,盯着燕洛雪怀中的破包袱,难道燕洛雪不顾性命冲进起火的屋中,就为了这一个破包袱? 林彩幻终于走了出来,冲着燕洛雪和花满一笑:“没事,侧妃娘娘和她的孩子都没事,只是她要昏睡几天,我需留在她身边,太子的病暂无大碍,按时吃我开的药即可。” 燕洛雪点头,走了进去,见临淄王站在床头,望着闭着眼睛的明嘉兰,燕洛雪讷讷开口:“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不怪你,嘉兰也没有大碍。”临淄王轻声说道,“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冲进屋子里,那包袱里有什么宝贝,是他送你的吗?” 燕洛雪泪水滚落了下来,“不是,是我娘为我缝制的嫁衣,还有这个。” 燕洛雪将包裹放在地上,打开,嫁衣有些地方也受了火烧,燕洛雪有些难过,她抹了一把眼泪,拿过那首饰盒,打开,取出一样东西,递向临淄王,说道:“这是相思花,送给你和嘉兰姐姐。” 临淄王没有接,“我以为会是鸣凤钗。” “鸣凤钗是我娘给我的,不能给你。”燕洛雪捧着那艳丽如血的相思花,说道。 “你母亲的?那是孟久襄为你定制的,原想与你成亲之时,亲手戴在你的秀发之上,你竟以为是你母亲的?”临淄王低声笑了。 燕洛雪的手垂下,原来如此,她的手收紧,相思花的红玉扎痛了她的手,“这也是他做的,如今送给嘉兰姐姐不是正好?” “是吗?你这样认为?那好吧,不过,她若知道根由,未必会真喜欢。”临淄王说道。 “她一定会喜欢的,我知道。”燕洛雪说道,“她那么喜欢你,怎么会不喜欢。” “我只怕她将来会恨我。”临淄王叹道,“我与她才是真正的交换,她要我的人,而我需要继承人。” 燕洛雪有些呆,“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能这样和嘉兰姐姐说,你没说,是不是?” “不这样,怎么能继承王位?怎么和齐远争斗?还有,怎么能与你结亲?我可是订好了你的女儿。”临淄王说,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结亲,你不觉得说这种事言之过早?而且嘉兰姐姐不会同意。”燕洛雪有些头晕目眩。 “我向来未雨绸缪,你不是领教过了,七百年前如此,现在也如此,我会让嘉兰生下男嗣,你瞧着好了。”临淄王认真说道。 燕洛雪觉得明嘉兰好可怜,自己腹中的孩子还没有降生,就受到亲生父亲的如此算计,她望向床上,明嘉兰睁着眼,静静看着她,她有些不忍心,想要出声安慰,但明嘉兰却笑了:“我同意,你如此美丽,女儿也不会差,另外,我不能欺负你,还不会欺负你女儿吗?” 燕洛雪也笑了,“说不定我一辈子都不能生。” 她说着,将那红玉雕就的相思花交到了明嘉兰的手里,说道:“这是送给你的,是他送给你的。” 明嘉兰望了一眼临淄王,说道:“我很喜欢,多谢你。” “你喜欢就好。”临淄王说道,“你这么早就醒,可不太好办,我让彩幻说你几天才能醒来的。” “那我就继续睡好了,王爷需在这里陪我。”明嘉兰笑了,笑容掩饰了心痛。 “好,只怕彩幻不依。”临淄王点头应道。 “这好办,彩幻和我同住好了。”燕洛雪说道。 “你的住处还有吗?”明嘉兰和临淄王默契问道。 燕洛雪转动了眼珠,说道:“我这就去安排。” 燕洛雪出来,仍抱着包袱,秦慕霜和花满迎了过来,花满说道:“诗会已经另地举行,一会儿郭怀明会带着御林军过来,皇上可能也会来,看来,这明华园你是住不了了。” 燕洛雪说道:“明华园这么大,这院子烧了,换一处就可以了,何必费事另寻他处呢?” “你在明华园住着,又是生病,又是火烧,还连累了皇弟侧妃差点小产,这地方与你犯冲,你还是换个地方吧。”花满说道,似乎句句关心,实际就是想将燕洛雪撵出明华园,好彻底搜查。 “太子妃如此费心,洛雪焉敢不从命?但不知洛雪去往何处?”燕洛雪问道。 “在金鹰城东郊,有个迎风山庄,那是皇家闲置的地产,你若到那里居住,皇上定会同意。”花满眼神闪烁。 “洛雪不是东齐国皇家人,却住皇家山庄,恐怕不是很合适,但若皇上下旨,将那山庄暂时借我,外人不得相扰,洛雪或可考虑。”燕洛雪决不能不防备花满意图暗中坏她名声。 “如此甚好,待父皇来了,本宫自会为你禀明。”花满说道,但她的脸色却始终没有笑意,而是始终带着疑惑不解的神情。 燕洛雪知道她不甘心纵火之后,水茵儿却仍没有现身,她有心奚落她几句,却想起穷寇莫追这句古训,既然花满又一次功败垂成,自己也不应咄咄逼人,以免她胡闹了起来,各方都不好看。 这时,郭怀明来了,带了御林军,包围了明华园,说奉圣上旨意,前来调查明华园的纵火事件,并告诉他们东齐幽王在诗会地点御史大夫李秀府上等候,燕洛雪忙告知了临淄王,临淄王说道:“也罢,我先带嘉兰回府,一会儿便去李秀府上。” 临淄王说着吩咐林彩幻拿着所需药材针石之类,自己抱起装作昏迷的明嘉兰走了出来。 秦慕霜迎上前,燕洛雪说道:“皇姐回去,为我选件衣衫,我一会儿要去见幽王陛下。” 临淄王听了停下脚步,回身望望燕洛雪,说道:“我房中有皇妹以前穿过的女装,你穿着应该合适。” 秦慕霜点头:“行,我去找,你就陪着嘉兰好了。”说着,还伸手在脸上抹了几下,假装是愁眉苦脸的怨妇,从花满面前走过,燕洛雪知道,她开始糊弄花满了。 想想花满也真可怜,她为了水茵儿,费尽心机,却没嫁祸成燕洛雪,还弄丢了水茵儿,不说齐远对水茵儿真不真心,但就凭水茵儿是牵制秦慕萧的筹码这一价值而言,花满也绝对是帮了倒忙。密信成了笑柄,火烧又枉费了心神,一会儿在幽王面前又免不了受一番责备,自己失宠事小,牵连太子齐远事大。 燕洛雪和花满同坐一辆车来到御史李秀府上,府上热闹非凡,才子佳人诗意浓,看来并没有被惊了诗魂。东齐幽王和孟巧悦都来了,坐在临时搭起的低矮平台上,满面笑容地品凭着诗句,当然东齐幽王更喜欢品美女。 孟巧悦一见燕洛雪,便站了起来,今日她难得没有抱着竹生,她拉过燕洛雪,轻声说道:“你穿着倒还好,这衣衫可是我最想穿却穿不了的,那时节,我扮作了痴儿。” 燕洛雪将裙子展开,对着孟巧悦施了一礼,孟巧悦笑得更美,她摸了摸燕洛雪的脸:“没烧了这张脸,真是庆幸。” 那些才子们看着燕洛雪与孟巧悦站在一起,一个如艳丽牡丹,一个如空谷幽兰,都是绝世姿容,不由得都停下了作诗,发起呆来。 东齐幽王不以为忤,哈哈大笑,喊道:“巧儿,快回朕身边来,朕听说太子妃的娘荣华公主可是才艺双绝,父亲燕重垚更是才名满天下,今天诗会可要见识一番。”竟绝口不提火烧明华园之事。 他不提,燕洛雪也不提,花满自然也不敢提,燕洛雪说道:“洛雪万万不及爹娘,怕要让让幽王陛下见笑了。” “别谦虚,既然来到这里,哪有不做诗之理,不如这样,花满先为你打个样子。”东齐幽王起哄道。 “遵旨。”花满福了福身,“请问父皇,以何为题?” “就以今日明华园大火为题,做得好,朕有赏;做不好,朕要罚你三杯酒。”东齐幽王捏着酒杯,笑道,一脸的赖相,眼中却带着不容辨解的蛮横。 花满略一沉吟,念道:明华丽人美如霞,鸾飞凤舞隐何家;浴火重生似涅槃,振翅冲霄览河山。 且不说花满此诗另有所指,单就气魄而言,花满就不输男儿,燕洛雪心中暗暗佩服花满在极短时间就将心中疑问以诗歌的形式转达给了东齐幽王,她将水茵儿比作重生的火凤,不知隐匿到了何处。 东齐幽王点头赞道:“好诗,好气魄。远儿有你何其幸” “多谢父皇夸奖。”花满施礼,然后看着燕洛雪。 燕洛雪也躬身一礼:“那就献丑了。”她吟道,“明华无火却生烟,烟笼离人心愈寒;湖上秋叶染珠泪,泪对家乡话伤悲。” 来而不往非礼也,燕洛雪就不信东齐幽王会凭花满的疑问就来向她兴师问罪?花满用诗陈述疑问,她不会用诗表达委屈吗?此时她身穿惠昌公主的旧衣,连住所都被烧,西秦国太子妃在东齐国过的是如此不舒心,这样的事,这样的诗句,被东齐人传了出去,传到西秦国人耳中,传到秦慕萧和秦柯耳中,岂会满意? 东齐幽王听后,脸上露出戚色,说道:“太子妃今日受了惊吓,委屈你了,朕已经下令,让郭怀明调查,定严厉惩办走水之人,明华园你不爱住,就再选一个地方?” 燕洛雪看了一眼花满,花满上前说道:“臣媳建议父皇将迎风山庄暂借给西秦国太子妃,一来那里清静,而来维护太子妃的清誉,原来明华园侍卫及太子妃自带的随从一律随同入主,父皇您认为如何?” “很好,很好,你想得果然周到,朕命你办理此事,对了,隽儿怎么还没来。”东齐幽王东张西望找起了临淄王齐隽。 齐隽从那些才子佳人后面挤了过来:“儿臣在,刚才嘉兰为救儿臣与太子妃,动了胎气,儿臣送她回府,所以来迟,父皇莫怪。” “什么?嘉兰她怀孕了,真的吗?”孟巧悦喜动颜色。 东齐幽王看了一眼孟巧悦,孟巧悦说道:“隽儿将来为你生个皇孙,你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怎会不高兴?隽儿啊,你和你皇嫂送太子妃去迎风山庄,这次一定要好好保护,切不可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东齐幽王板起了面孔,阴狠着脸,说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绵里藏针巧戏花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绵里藏针巧戏花 东齐幽王显然不想再纠缠明华园着火一事,借吩咐齐隽之名催促燕洛雪快些搬到迎风山庄,燕洛雪本来也不想如此抛头露面,见东齐幽王无意追究,她便趁机告辞,返回明华园。 明华园一片狼藉,尤其是她居住的院落。她的屋子被火烧过,原本就已是剩下断壁残垣,现在,已成木炭碎石,堆在那里,那棵大树,原本枝叶茂盛,如今靠屋子的半边光秃秃的。 鸣蝉见燕洛雪难过,过去抱住了燕洛雪,在耳边似在喃喃安慰着她,燕洛雪埋头在她肩上,嘴里嘟嘟囔囔,泪水弄湿了鸣蝉的衣衫。 燕洛雪终于抬起头,苦涩说道:“豆娘,鸣蝉,你们去收拾东西,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带走的。” 鸣蝉和豆娘看着她们那座被拆得差不多的厢房,苦笑一声,“哪里还能再带,如今,我们可是一穷二白,两手空空了。” 燕洛雪自嘲一笑,转头看向花满:“太子妃,这回你可瞧清楚了,我这里可就这几个人,鸣蝉,豆娘,彩幻还有周善文率领的卫队,你可仔细查点好了,将来在迎风山庄,洛雪可不希望在被人如此折腾。” 花满当着御林军的面,不能和燕洛雪明着纷争,只得说道:“你且放心,断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燕洛雪抬起下颌,傲然说道:“请您不要食言”说完,登上了周善文备好的车上,而鸣蝉和豆娘也进了车内,将车帘摔下。 车中,燕洛雪舒了一口气,倚靠在车壁上,鸣蝉张口想要说什么,燕洛雪摇摇头,然后闭了眼睛。 这时,临淄王说道:“太子妃娘娘,林彩幻怎么办?” “彩幻本是王爷为了洛雪才请出山的,如今侧妃娘娘有孕,自然应留在侧妃娘娘身边,王爷不必多虑,洛雪若有恙,定会再次相请。”燕洛雪的声音透着疲倦。 临淄王回道:“如此,队伍就要出发了,迎风山庄那边本王已经先行派了人去通报。” “好。”燕洛雪说道。 车子启动,燕洛雪轻声问:“花满在哪里?” 豆娘掀开车帘一角,向外看,只见临淄王骑马率领卫士行在前面,后面是花满的车子,然后是她们的车,周善文骑马在车旁,车后面车厢外,两名侍卫坐在车沿儿。 车子行得很慢,因为进了闹市,小贩儿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小吃的香味随风散开,钻入车中,燕洛雪方想起时至过午,腹中已是饥肠辘辘,忙叫道:“周副使,本宫饿了,想吃香茶糕,你看这街面可有?” 不一会儿,周善文说道:“前面即是一家糕饼铺,属下让人去买。” 周善文叫道:“随安,王宇,你们两个去‘何记’糕饼铺,看有没有香茶糕,太子妃娘娘饿了。” 那两名坐在车厢后面的侍卫答应一声,忙向糕饼铺走去,燕洛雪的车子停了下来。不一会儿,花满的车停了下来,花满探出头,回头张望,周善文大声说道:“太子妃饿了,请稍待片刻。” 花满听了,却下了车,来到了燕洛雪的车边,说道:“本宫也饿了,不如本宫请太子妃尝尝东齐国的茯苓饼。” “我家娘娘喜欢吃香茶糕,不喜欢那种薄薄的茯苓饼。”鸣蝉说道,连车帘都没有掀开。 花满脸色讪讪,有些按捺不住,正好,那两位侍卫回来了,各拎着两盒香茶糕。鸣蝉这才掀了车帘,燕洛雪笑道:“太子妃不如上车,这香茶糕不甜不腻,很好吃的,您不妨尝尝。” 花满却不客气,登上了车:“你这位侍女可要教训教训了,你宠她宠翻了天,当心某日都不把你放在眼里。” “我们娘娘知道鸣蝉善恶分明,嫉恶如仇,才不会无缘无故教训我。”鸣蝉冷冷说道。 “鸣蝉不得无礼,你确实欠调理了,以往太子爷就这么让你随便说话吗?”燕洛雪板起脸,说道。 鸣蝉肩膀垂了下来:“娘娘,奴婢不敢了。” 燕洛雪不再理她,而是叫周善文将一盒香茶糕给前面的临淄王送去,那名叫随安的侍卫又被溜了一趟腿儿。 坐在车中与燕洛雪分享香茶糕的花满不知道,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内,给临淄王送糕点的随安已经不是去买香茶糕的随安,那个随安,已经留在了糕饼店内,换上了寻常女装,那是水茵儿。 林彩幻被齐远接走扣留,燕洛雪就知花满又要采取行动,而且定会趁诗会之际。她与临淄王商量,决定将水茵儿扮作侍卫,由周善文近身保护,但水茵儿身体极差,恐不能胜任侍卫之职,临淄王便按照以往与林彩幻交流和自己所掌握的巫医术,为水茵儿强行进行了治疗,这样至少可使水茵儿在缺失林彩幻的情况下坚持两三天。 花满认为水茵儿定藏身于她的屋中,故而不大可能注意周善文的队伍中是否多一人或少一人。但燕洛雪也没料到花满行事如此狠辣,不留余地,竟然火烧 舞魅君心第44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竟然火烧明华园,若水茵儿真藏在屋中,不是被发现,就是被烧死或者熏死。燕洛雪庆幸自己没敢故技重施,也感激临淄王提出的这个建议。 花满提议让她搬至迎风山庄,她灵机一动,她平日出入皆受监视瞩目,这一次却是名正言顺,若能趁此时机,将水茵儿顺利转移出去,岂不是了却后顾之忧,她悄悄吩咐鸣蝉询问周善文,周善文一听便说妙计,因为他在林彩幻到东宫之前已经做了安排。他趁燕洛雪与花满、东齐幽王周旋之际,立刻派人与何记糕饼铺联络,命人在此等候,替换水茵儿。 就这样,花满费尽心机,也没有阻挡住水茵儿的逃出生天,不要说她,临淄王都不知道水茵儿已经脱逃,若不是随安去报信,他仍以为水茵儿还要住进迎风山庄。 燕洛雪吃着香茶糕,不断劝着花满品尝,神态轻松,花满神情却是越来越难看,终于,她说道:“你又赢了,是不是?” 燕洛雪眨眨眼,笑道:“应该是吧。” “皇弟在帮你?”花满挑眉问道。 “王爷是东齐国人,怎么能没有分寸,再说,在这件事上,他有什么必要帮助洛雪,帮助洛雪的是您自己啊”燕洛雪凑近花满,笑着说道。 “你胡说,这怎么可能?”花满瞪圆了眼睛。 “第一,你不该打草惊蛇将林彩幻扣在东宫,第二,你不该让洛雪离开明华园,第三,你不该为洛雪选迎风山庄这么好的去处。”燕洛雪掰着手指头,比划着花满的“三”个失误,正是这三个失误,帮了她大忙。 花满听完,真地再也坐不住,她掀了车帘,喊了声停车,燕洛雪笑道:“娘娘这是干什么?您认为现在谁还会相信您呢?” “本宫下令封城门。”花满低嚷道。 “鱼儿回到河里,还不顺流游走吗?您上哪追呢?”燕洛雪奚落道。 “本宫不信她离得了林彩幻”花满突然恢复了镇定,她见燕洛雪不语,稍稍平复了情绪,说道:“差点着了你的道。” “太子妃,洛雪有一言,希望你听得进去,夫君虽不在东齐,虽不在洛雪身边,但洛雪身边的人却都是他忠实的属下,只要洛雪发话,无论事情有多难,他们都会办到,今日,你便见识到了,你要找的人不会再出现在东齐国了,这点你要相信;洛雪来东齐,非洛雪所愿,也非夫君所愿,这是他父皇之命,至于东齐国为什么会提出如此荒谬的条件,那是幽王陛下和临淄王的事,所以,您与其盯着一个你夫君抛弃的昔日弱女,不如花心思琢磨琢磨幽王陛下他老人家的心思。你已经伤害过她,如今何苦还要苦苦相逼?她又不会再和你分享你的夫君,何必呢?你这样就能让太子殿下多看您一眼?”燕洛雪连讥带讽,警告花满。 燕洛雪不知道花满有没有听进去,因为车子停了下来,迎风山庄到了,周善文说道:“请太子妃下车。” 鸣蝉和豆娘先下了车,燕洛雪跟着下来,花满仍坐在车里,一动不动,似乎有诸多不甘。 “洛雪还需太子妃带路。”燕洛雪说道。 花满叹了口气,抹了抹脸,下了车,默默无言,领着燕洛雪他们向他们居住的院落走去,这院落较明华园那边的大出许多,也很幽静,院墙边还种有翠竹,这倒令燕洛雪有几分欣喜。 临淄王将卫士分派开来,守卫迎风山庄外围,并为他们安排住处,排好警卫时间,然后叮嘱他们 与周善文多沟通;周善文的卫士守卫燕洛雪居住的院子,一切安排妥当,临淄王便和花满告辞离开。 燕洛雪终于可以真正喘口气了,她趴在床上,将那个染上了烟灰的嫁衣贴在自己脸上,说道:“夫君,我好想你。” 燕洛雪将水茵儿送离金鹰城,送到药王谷,五天后,临淄王派人传信,林彩幻也已到了药王谷,而且非常开心,如鱼得水,决定要留居药王谷,永世不再出山。 燕洛雪让周善文再次修书给秦慕萧,告诉他水茵儿之事,周善文却告诉她,秦慕萧正亲率西路军与凤夜澜在仪凤镇对峙,无暇它顾。 ﹌﹌﹌﹌﹌﹌﹌﹌﹌﹌﹌﹌﹌﹌﹌﹌﹌﹌﹌﹌﹌﹌﹌﹌ 在明嘉诩离开的次日清晨,西秦国军中吹响号角,明字帅旗换成了西秦国皇旗,秦慕萧出现在仪凤镇城门前,他银衣银甲,骑在一匹白马之上,银枪提在手中,对着城头士兵,高声叫道:“秦慕萧在此,让凤夜澜出来见我。” 南凤守军哪里敢迟疑,立刻报告,凤夜澜听说秦慕萧来了,有些不信,忙披挂铠甲,走上城墙,向下看去。却见秦慕萧端坐马上,神态仍是一派从容,见到他露头,展颜一笑,将枪挂在马辔头之侧,拱手道:“数月不见,太子殿下安好。”就如同和老友会面。 凤夜澜微微冷笑:“木兄兵临城下,仗势欺人,杀我百姓,占我河山,还来问夜澜好不好?” “太子殿下此言大谬,我西秦国本民生安定,南凤国许烈大将军却派人越过符禹山前去袭扰,西秦国若不还以颜色,岂不是国威不再?再者,北燕降将陈景曾偷袭咸安城,后投靠你南凤国,晓宁楼楼主竟然联络平南王与孟氏,妄图谋逆,如今,她就在你父皇宫中,此等行径不啻与西秦国开战,西秦国岂能再忍?”秦慕萧以内力,缓缓说出,声音似敲在众人耳鼓上。 凤夜澜仰头大笑:“你能言善辩,却掩盖不住你由来已久的野心,多说无益,夜澜身为南凤国太子,守护祖宗基业义不容辞,你不要以为夜澜会因私情而对你手下留情,当时我已明言:再见即是敌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秦慕萧见凤夜澜气度凛然,似乎已将儿女情长放在一边,便说道:“太子殿下绝情,慕萧却不能无情,昔几次舍命相救,慕萧一直铭记在心,他日战场若狭路相逢,慕萧定会留你性命。” 凤夜澜大怒,“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就先在此大言不惭,可笑你装腔作势,尚不知羞愧。” “既如此,就让刀剑说话。”秦慕萧也不再和凤夜澜多说,拨转马头,回了西秦军大营帅帐。 秦慕萧坐在帅案旁,手触额头,一言不发,白靖武进来了,为秦慕萧端来了热茶,秦慕萧端起茶碗,就要一口灌下,白靖武喊道:“不可” 秦慕萧停下:“不可以一口喝下?” 白靖武点头,秦慕萧笑道:“那就或者一小口一小口慢慢来,或者等着它彻底凉透?” 白靖武此时已经知道他在讲与凤夜澜的对抗,更加审慎点头:“别看凤夜澜年幼,但他毕竟是南凤灵帝的儿子,父亲那么会耍阴谋,儿子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些天他与明嘉诩不急不躁,就可以看出他非同一般,太子殿下决不能轻敌。” “轻敌不会,但本宫不想慢慢喝这杯热茶,等着它自然凉也费时日,那就只好给他吹吹风。靖武,你去办件事,带着几名兄弟上山,查看仪凤镇居民生活用的水的源头在那里,回来向我汇报,另外,严密监视仪凤镇北门。”秦慕萧眯眯眼睛,将茶水一口喝下,“真是好茶,可惜,凤夜澜喝不到。” 秦慕萧将茶碗递给白靖武,白靖武出去执行秦慕萧的命令,过午,白靖武回来,浑身泥土,头盔也不见了,神情有些无奈,对秦慕萧禀告说:“太子殿下,属下带人找到了水源,却被一群南凤国军队围住,属下拼死逃回,可那些个弟兄却被抓了。” 秦慕萧却笑道:“如此正好,凤夜澜定会拿他们当宝贝,舍不得杀的。你明日再带着几名弟兄,这回带着些毒药,让兄弟们也知道,但你要记住,绝不可以在水中下毒,一点都不行。” “是“白靖武有些明白了,秦慕萧是想吓唬凤夜澜,引蛇出洞。 第二日,白靖武依言又带着数倍于昨日的兵士进入了符禹山,自然又狼狈而回。秦慕萧立刻布置安排,将领们都来到了帅帐之内。 秦慕萧看了看白靖武,说道:“白靖武听令,本帅命你明日夜里亥时带三百名卫士进入符禹山,仍佯装投毒,若凤夜澜亲自去了那里,用迷幻之毒攻之,切不可伤他性命,尽力将他生擒,若不能生擒,就任其逃回;如果他对你步步紧逼,你就向山中宋千里埋伏地逃,将他引到那里,明白了吗?” 白靖武双眼发光,说道:“末将明白。” “若他不去,你知道怎么办吗?”秦慕萧问到。 “知道,元帅放心,白靖武定会与宋将军及时会和。”白靖武兴奋说道。 “袁中杰听令,本帅命你带两万军士留守大营,以防凤夜澜偷袭,凤夜澜若偷袭,注意将他所带人马切割包围,对凤夜澜还是要网开一面,不要与他正面交锋,你只要军士用弓箭阻隔他,若他突破防线,就任其逃回。”秦慕萧又交出一张令牌。 袁中杰伸手去接,秦慕萧又缩了回去,说道:“你且附耳过来。” 秦慕萧在袁中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袁中杰听了连连点头,面露赞许。 “剩下的将士随本帅一同出击,攻击仪凤镇,南凤国军队闯进西秦大营之时,这就是你我出击的好时刻,都记住了吗。”秦慕萧说道,“这次本帅就要让凤夜澜有家归不得。” 虽已深秋,但仍是闷热,似乎像南凤国将士胸中憋着的闷气,无处发泄。入夜,蚊虫肆虐,让人更加难以忍受。凤夜澜坐在大堂之上,盯着眼前的地图,皱着眉头思考。而堂下,跪着几名被俘虏的西秦国卫士,两边,站立着南凤国的将领。 凤夜澜抬了眼,看向俘虏:“本帅再问你一遍,你可要想好了,刚才被带下去的人可都说了,你们若不吐实,会是什么下场?” 俘虏连连叩头:“小的一定说实话。” “那好,你们告诉本帅,你们那名将军带着你们到山里面究竟要干什么?”凤夜澜问道。 “小的不是很清楚,但小的当时看到白将军好像要向溪水中洒些什么。”俘虏说道。 “元帅,一定是西秦人想断我们的水源,他们见我们久守不出,才想用这招困死我们。”南凤国将领七嘴八舌起来。 凤夜澜没有说话,对着他们摆了摆手,然后命人将俘虏带下,才说道:“秦慕萧这是诱惑本帅出击。” 南凤将领没了声音。但只一会儿,一名将领站了出来:“元帅,虽说仪凤镇被围,不能冒然出击,但长期被困,将士士气萎靡,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凤夜澜点点头:“吕献将军说得有理,既然他诱惑我们,我们岂能没有反应,本帅就将计就计好了。” 凤夜澜针对几种可能分别作了部署,这时,已过午夜。 次日秋光无限好,天色湛蓝,空气清新,一扫昨夜闷热。西秦国军照旧叫阵,回营,生火,做饭,一整天匆匆过去,夜色又一次笼罩了符禹山和仪凤镇。 西秦国的白靖武清点了三百名卫士,于亥时准时出发,秘密进入符禹山,就在白靖武他们进入山中,身影消失之际,仪凤镇的北门无声无息开启,一支队伍悄悄快速跑出城门,跑进符禹山中,城门迅速关闭。 不到一个时辰,西秦国大营就变成了一片火海,而秦慕萧率领六万左右的将士迅速逼近了仪凤镇的南城门,仪凤镇城头上,突然一片火光,凤夜澜一身盔甲,出现在城头上,大声笑道:“秦慕萧,你也不过尔尔,本帅候你多时了。” 他说罢,亲自挽弓搭箭,对着秦慕萧射来,秦慕萧也不答话,手一摆,紫玉箫将利箭挑飞。他笑道:“箭法不错,可惜对手是我。” 他闪向一旁,身后的弩兵立刻布好,一时间,箭矢向牛毛一样向仪凤镇城头飞去,有的守城的卫士立刻被射成了刺猬,凤夜澜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西秦国的弩兵如此厉害,这弓箭射程之远出乎他意外,难怪他来之前,父皇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小心西秦国弩兵。 一阵箭雨之后,秦慕萧下令搭起云梯攻城,南凤国守军奋勇抵抗,弓箭,长矛,圆木,雷石,都无情砸下,没多久西秦国很多士兵倒在了仪凤镇城墙下,鲜血染红了护城河。但就在这时,西秦国身后的喊杀声渐进,秦慕萧手中挥动红黄两杆小旗儿,攻城队伍立刻分列两旁,极为迅速。 从西秦国军队中间,冲出了一支队伍,却是南凤国偷袭西秦大营的官兵,那将领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秦慕萧令旗一挥,将士将那群士兵围住,但那将领异常奋勇,不一会儿就突破了西秦国军的防线,拼命向城门奔来。秦慕萧也不让人追赶,只静静抬头,看向城头的凤夜澜。 夜色火光下,凤夜澜的脸色白得有些吓人,他看着已经缓缓举起旗的秦慕萧,他知道,只要秦慕萧的手臂落下,这些逃回来的南凤国将士必然会被弓箭无情射死,若要救他们,除了开城门,别无他法,但南城门一旦开启,秦慕萧率领的西秦国大军会蜂拥入城,仪凤镇的军民有可能被屠杀殆尽。 这就是战争,凤夜澜领悟到了它的残酷。他硬起心肠,喝道:“紧守城门,给本帅放箭。” 南凤国守城将士的手直哆嗦,那是他们并肩作战站的兄弟啊。一人跪在地上,抱住了凤夜澜的大腿,哭喊道:“元帅我爹他为南凤国镇守仪凤镇多年,您不能啊” 凤夜澜冷冷用剑指着吕献的儿子吕广路:“吕献违抗军令,不返北门或进山中,杀无赦” 那将领委顿在地上,哭叫道:“爹” 凤夜澜不再理他,喝道:“放箭。” 箭向撤向城门的南凤国军士射去,领头的吕献惊愕勒住马头,向城头望去,大声喊道:“殿下,非是老臣不返北门或进山中,而是北门那边退路已断啊。” 恰在此时,仪凤镇里传来震天哭喊声,“西秦人从北门攻进来了,快逃啊。” 很快,仪凤镇的居民慌慌张张涌上街头,向南门这边涌了过来,此时凤夜澜腹背受敌,进退两难。吕广路说道:“殿下,现在唯有开城门,冲出去,与西秦人决一死战,或可救得仪凤镇上千百姓。” 凤夜澜叹了口气,“秦慕萧,你好狠” 他传令备马,整军,带着仪凤镇守城将士打开城门冲了出来,他直奔秦慕萧,秦慕萧喝道:“将士们,仪凤镇就在前面,冲进去,记住,不可伤害一个百姓。” 他摘下马上银枪,接住了凤夜澜向他甩过来的长鞭,他双臂较力,凤夜澜险些被扯了过来,秦慕萧说道:“你不是能忍?怎么不忍了?你可知城中之人并非西秦国大军?” 凤夜澜对着秦慕萧啐了一口:“你休要得意,我今天若不死,定要你狗命。” “你的命我却舍不得要呢,不如我将你绑到雪儿面前,让她发落你,如何?”秦慕萧笑嘻嘻说道,手上银枪刺向凤夜澜的马腿。 凤夜澜连忙将马错开,手中长鞭向秦慕萧脸上甩去:“雪儿瞎了眼,不识你虎狼之心。” 秦慕萧笑道:“你哪里会理解雪儿的心意”秦慕萧趁凤夜澜倾身之际,突然腾出右手,向凤夜澜抓来,凤夜澜仰身躺在马背上避过了秦慕萧,可就在这一瞬间,秦慕萧的左手银枪刺中了凤夜澜的马,那马尖厉长嘶,跪了下去,凤夜澜一下子被很摔了出去,被西秦国将士压住,捆个结结实实。 秦慕萧也下了马,来到凤夜澜面前,说道:“不要向女人一样动不动就自杀,你已经败给了我,不要再让我瞧不起你。” 凤夜澜冷笑:“你怕我死了,雪儿会怪你,你这个伪君子。” 这时,城头上西秦将士欢呼:“胜利了,胜利了”南凤国的旗帜被从城头抛了下来。 此时,黎明即将来临,而仪凤镇外,尸横遍野,秦慕萧和凤夜澜看着这血腥,突然都不说话了,因为,就在那晨雾渐起的远方,两道身影逐渐走近,清晰,凤夜澜扑通一声跪下了,哽咽叫道:“姑姑。” 第一百五十五章 预断深情理还乱 第一百五十五章 预断深情理还乱 荣华公主和燕重垚来到凤夜澜身边,凤夜澜流泪说道:“姑姑到了仪凤镇,却不露面,看来是决心早定,再不认南凤国这个娘家了?” 荣华公主扶起他,说道:“澜儿,姑姑又何尝愿意这样?你父皇让姑姑选择了吗?当年他若念姐弟之情,便不会要烧死雪儿,更不会在我隐居十五年后还设下毒计紧逼,姑姑当年选择了南凤国,结果,十八年后累及夫君家破国灭,这些,姑姑又找谁报仇?” 凤夜澜瘪着嘴,说不话来,荣华公主看向秦慕萧,那酷似雪儿的盈盈泪光让秦慕萧的心不由自主的紧缩,他单膝跪地,说道:“慕萧见过岳父,岳母。” 荣华公主点了点头,却不伸手相扶,燕重垚说道:“如今你大获全胜,不去检验你的战果吗,收服那些降兵吗?” 燕重垚对秦慕萧从来就没有过好态度,一直是观察审视大于喜爱,秦慕萧也分不清燕重垚话里到底是赞赏多些还是讥讽多些,他站了起来,说道:“好,请岳父、父母随慕萧入城。” 秦慕萧进入仪凤镇,带着荣华公主和燕重垚来到仪凤镇大堂,秦慕萧请他们坐在一侧。众将士前来交令,凤夜澜、吕献被压上大堂。 白靖武和宋千里走了进来,说道:“禀元帅,安定居民的布告已经贴出,仪凤镇居民已经返回家中,但大多数都闭门不出,街面上甚是冷清。” 秦慕萧点头:“无妨,他们惊魂未定,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出门,西秦占领仪凤镇,一切生活用度需要皆需西秦国供给,他们总要生活,几天之后便会见到效果。” 凤夜澜听了,脸色痛苦,闭上了眼睛。秦慕萧扫了他一眼,说道:“此次夺下仪凤镇,白将军应记头功,若不是将军诱敌出动,这小小仪凤镇不知还要拖多少天。” 白靖武拱手说:“这都是太子殿下计策周密,宋将军隐忍之功,迷踪谷内环境甚是恶劣,但数千将士隐蔽其中,南凤国军始终一无所知,我军才得以出其不意断吕献后路,逼得他退走南门。” 吕献看了看白靖武和宋千里,长叹一声,“只请元帅赏我一死。” “老将军是我西秦国的功臣,本宫岂会杀死恩人?若老将军同意,本王仍请老将军镇守仪凤镇,保这方百姓平安。”秦慕萧说道。 “吕献南凤国臣民,岂能投降西秦国,你休要折辱于我,快快杀了我。”吕献闭目大喊。 “老将军忠心可嘉,但你的儿子已经归顺了西秦国,你不知道吗?”秦慕萧问道,他手摆了一下,吕广路进了大堂。 吕广路跪在了吕献面前,说道:“爹,您为南凤国镇守仪凤镇,爱护百姓,但太子他竟毫不感谢,竟命令将士射杀你,这样的狠辣之人会是未来的明主吗?爹爹何必再为他卖命呢?” 吕献抬脚踹了吕广路一脚:“混账东西,没骨气,南凤国人若都像你这样,还有何希望?我但求速死,以我之死,唤起南凤国军民的士气,将西秦国人赶回符禹山去。” “既然如此,本帅就成全老将军之忠义之名,来人,将吕献全家男女老少押至正街,辰时一到,一律斩刑”秦慕萧脸色淡淡,却无情发了狠话,手中令牌就要丢出。 荣华公主想要站起,燕重垚一把拽住,暗暗摇头,吕献眼神痛苦,吕广路却嚎啕着抱着吕献:“爹爹如何这般固执,奶奶七十多岁,还能活上几年?我儿尚在襁褓,难道也要赴死?” 吕献默然无语,眼中却滚落泪水,秦慕萧莞尔一笑:“老将军之忠义自然令人佩服,但愚忠就是愚蠢,若因老将军一人之故,牵连仪凤镇全镇居民之生命,老将军可担待得起?” 吕献没有说话,凤夜澜说道:“一切罪责在我,我一并承担,老将军已经尽力了,老将军就不必在为夜澜硬撑着脸面了。” 吕献跪下,对着凤夜澜,凤夜澜扭头,秦慕萧走过来,将吕献松绑,让吕广路搀扶着,退出大堂。 “这情景是否似曾相识?”秦慕萧站在凤夜澜身前,问道。 凤夜澜白了脸,不说话,秦慕萧一笑:“陈寒阳是怎么降的?他曾为北燕国镇守边疆几十年,忠心耿耿,怎么会突然投降南凤国?” 秦慕萧的目光与燕重垚的目光交汇,二人回忆起女床山中北燕皇族的惨状,燕重垚站起身问道:“是不是这样?”话音非常严厉。 “虽不完全,亦不远矣。”凤夜澜垂下头,“柳儿与陈景是故交,陈景将家人及多林城交到了晓宁楼杀手的手里。” 燕重垚手指着凤夜澜:“你就眼睁睁看着她如此作恶?” 凤夜澜扭头:“父皇大为欣赏,夜澜有何办法?父皇一向独断,夜澜的话他甚少听得进去。” 燕重垚重重坐了回去,荣华公主说道:“如今,你有何打算。” 凤夜澜扭过头,望着荣华公主,微微苦笑:“姑姑,如今夜澜是西秦国俘虏,夜澜能有何打算,夜澜只求速死,不愿受他折磨。” “要死还不容易吗?你死了,就能阻止西秦国大军?”燕重垚说道。 “是啊,现在活着比死难多了。”凤夜澜眼神朦胧起来。 秦慕萧说道:“岳父岳母是要慕萧放虎归山吗?你们也见到了他智谋不在我之下,只是他没想到我山中还有埋伏,而且我今日才发现,他的狠辣不在他父皇之下,若放他回去,经几次战事磨练,他必是西秦国军最大的威胁。” “你怕了?那你就杀了他”荣华公主喊道。 秦慕萧一愣,他从没有见过荣华公主发脾气,此时荣华公主脸色疲倦而苍白:“你强娶我的女儿,却要杀她的亲人,你眼中除了利益,还有什么?你和那些无情的帝王有何两样?” 秦慕萧的耳畔,就似听到了燕洛雪的哭泣一般,他说道:“岳母,若想杀他,我有很多种方法,仪凤镇前西秦国士兵的尸体不会这么多岳母认为慕萧为何将师兄换走?” 凤夜澜喊道:“你不要假惺惺,我宁可死,也不要你这般手下留情。” “我不是留情,我是要和你较量较量的结果你见到了?你输我赢,愿赌服输,我说过让刀剑说话现在你寻死觅活很好看吗?”秦慕萧坐回帅案后,拍了一下桌子。 “你好厉害,敢和我拍桌子?”燕重垚见荣华公主气得身子发抖,忙出言威胁秦慕萧。 秦慕萧冷笑一声:“岳父岳母,慕萧知道你们为凤夜澜而来,凤夜澜你们可以带走,是放是留你们斟酌,慕萧不会有任何怨言,但也仅此一次,若下次他再落入我手,请你们不要再行干涉。” 燕重垚受秦慕萧如此抢白,面上有些过不去:“我没有过来帮他已是给你面子了,你还敢对我们如此说话、” 凤夜澜见燕重垚对秦慕萧发起火来,不禁感到滑稽,他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错中复杂,分了骨,还连着筋,使劲想摆脱,却还是不能解脱,他低头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荣华公主过去抱住了他,凤夜澜说道:“姑姑,为什么天琴师公要将我送回父皇身边呢?若我留在离山,表妹可能就嫁给我,留在离山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荣华公主摸着凤夜澜的头,说道:“我们带你回离山,你暂时不要理这种事了,你父皇他是不会回头了,即使秦慕萧放了你,撤了兵,他也不会回头了,他虽然后悔,但他回不了头了,你却不一样。” “姑姑是让我对父皇母后见死不救吗?”凤夜澜问道。 荣华公主擦擦眼泪,说道:“恰恰相反,你这是在救他们,是在救南凤国,想想刚才的吕献吧。” 燕重垚看着秦慕萧,秦慕萧挤出一丝笑容:“岳父岳母带他回离山自然可以,但离山不会没人监视,晓宁楼杀手定会守株待兔,天天在那里等候。” “这,就不劳你担心了,你只管想好法子,不要太造杀孽,以免雪儿伤心,你这小子,不过就长澜儿一岁,怎么鬼主意成出不穷,又如此老辣?”燕重垚不解问道,也有意缓和气氛。 “慕萧说过,曾看过一本‘南朝记事’,上面记载了很多战例,让慕萧受益匪浅。”秦慕萧照实回答,其实还得加上《幽冥录》 “著作者是凤长天,我记得你说过”燕重垚来了兴趣。 秦慕萧走下帅案,看着也抬起头凝神倾听的凤夜澜,说道:“正是南凤国先祖凤长天,是他留在离山某个地方的手稿,是我和雪儿碰巧找到的。” “你用他的手稿想来灭他的国?”凤夜澜悲愤喊道。 “灭国?”秦慕萧傲然一笑,“古往今来,天下分分合合,你想一想,自古盛世皆一统,分崩离析时,从来都是战乱不休,当年凤长天因不满秦氏,兴兵造反,为的是解救苍生免于酷政,后来却导至大秦分四国,此是他终生憾事,如今,我也算他的后生知己,实现他未竟之愿,有何不可?” 秦慕萧意气风发,燕重垚大为震撼,他知秦慕萧素有野心,但却没想到竟是如此远大,如此深远,他心中默默点头,但嘴上却说:“大话既已说出,不实现可要落下笑柄,你可要仔细了。” “慕萧听从岳父教诲,定会小心谨慎,让雪儿放心。” 燕重垚和荣华公主带着凤夜澜离开了仪凤镇,进入符禹山,而秦慕萧交代宋千里与白靖武率领西秦国大军,留守仪凤镇,守住符禹山这个西秦国的退路,叮嘱他们对降将既要重用,又不可不防,还要防止仪凤镇居民与外界过多接触,以防生变。 仪凤镇很快恢复了宁静,而从西秦国运来的粮食盐巴布匹等东西运抵了仪凤镇,居民的生活开始正常起来,渐渐,街面上逐渐又传出了叫卖声。 ﹌﹌﹌﹌﹌﹌﹌﹌﹌﹌﹌﹌﹌﹌﹌﹌﹌﹌﹌﹌ 秦慕萧带着卫队,动身返回西秦国,一回到咸安城,就收到了燕洛雪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不禁又感慨又惊喜,感慨的是燕洛雪独自在东齐国苦撑,应对花满竟然如此从容不迫;惊喜的是她竟然将他娘亲水茵儿安然救出,还送到了药王谷安神养病。 不过,信中所提师公师婆惨死一事,却让他对燕洛雪的处境有些担忧,若柳儿不是凶手,那么凶手就有可能是临淄王或者是凤夜澜啊,若真是临淄王,他如此忌讳此事被外人知道,他若知道雪儿知道了真相,会怎样呢? 但他刚刚回朝,他在朝中的革新刚刚开始,朝中震撼不小,虽有西秦武帝秦柯大力支持,但他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若离朝太久太频,恐生异变,于是,他只得给燕洛雪修书一封,叮嘱她暗自留心,切不可对临淄王流露半点口风,待得他寻到合适机会,亲临东齐国时再作计较不迟。 第一百五十六章 雪落纷飞倍思君 第一百五十六章 雪落纷飞倍思君 时近冬月,燕洛雪收到了秦慕萧的书信,得知自己的爹娘竟然出现在了仪凤镇,还带走了兵败的凤夜澜。她知道她爹娘因为她再一次抛弃了南凤国,爹娘也很无奈吧。但不知凤夜澜是否能安心留在离山?南凤灵帝纵然是无情,但毕竟是他父皇,况且他母后,皇弟、皇妹尚在宫中,他如何割舍得下? 秦慕萧对如何打败凤夜澜写得甚是轻描淡画,但越是如此才越见凶险,秦慕萧不愿她得知战场血腥,不愿她对他心生厌恶。 秦慕萧信中还提到秋月怜如今已是大腹便便,举步蹒跚,脾气异常古怪,弄得驸马府上的下人苦不堪言,不过,苦日子就要到头,不到春节,小婴儿就会呱呱坠地了。秦慕萧这段话字里行间俏皮灵动,但燕洛雪却知他辛酸至极,若她腹中孩儿还在,也许都已抱在怀中了,还用羡慕别人吗? 燕洛雪想起她来东齐国路上,秦慕萧一路相送,在药王谷与她度过的那一夜,原以为不喝药还有可能怀孕,却不想她受寒毒,险些丢了性命,今生能否怀孕,她实在是没底。想到这里,她苦笑一声,临淄王真是可笑,他竟然盯上了她还没有影的女儿 现在她身居迎风山庄,不似在明华园,临淄王一次都没有来,倒是秦慕霜以皇姐身份,常常来看她,来告诉她临淄王与齐远之间的关系,还有明嘉兰肚子里的孩子。 燕洛雪问秦慕霜后不后悔一点都没有争取临淄王对她的爱,秦慕霜摇摇头,说这或许是她的幸运,话语间神色有些凄凉,燕洛雪出言安慰,但秦慕霜却说道明嘉兰才是她应该安慰的对象。燕洛雪默然无语,明嘉兰与临淄王之间她是不便多说的。 转眼临近春节,这一天,天下起了大雪,东齐国位置中南,这么大的雪可不多见,燕洛雪将鸣蝉和豆娘都赶走了,自己支起了窗子,将炭火放到床边椅上,然后缩在床上,裹了厚厚锦被,静静地看着雪花纷纷扬扬飘落。 天与地相接,心与心相连,不知秦慕萧若看到落雪,会不会想到这是她漫天的思念飘向他?会不会觉得温暖些,少了冬日的寒意? 院外响起了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似乎还不止一人,是谁这么不识趣,在这样的天气中还来打扰她?鸣蝉从自己房中出来将院门打开,燕洛雪看见迷蒙雪中,临淄王披着黑色的带帽斗篷,站在院外,身后,好像还跟着什么人。 燕洛雪忙下床,披上了红色的棉斗篷,推门走了过去,鸣蝉回过身,脸上是说不出的表情,燕洛雪的心突然像漏了一拍,她停下,望着门口,临淄王侧身让开,只见一人长身玉立,站在雪中,任雪落在他发间鬓角,他眼里晕着笑,望着她,说道:“才半年多,娘子就不认得为夫了吗?眼神怎么如此陌生?” 那人是她的夫君秦慕萧啊。 不知是雪遮住了她的眼还是她的泪太多,燕洛雪根本看不清秦慕萧是怎么来到她的身边,怎么将她抱到屋中,而旁边鸣蝉说了什么,临淄王说了什么,她都听不到了,她只听到秦慕萧的心跳声是那么响,那么真切,那么急迫。 屋子似乎只有两人的心跳声。秦慕萧伸手擦去燕洛雪眼中泪水,哑声说道:“天这么冷,怎么还开着窗,是在看落雪吗?” 燕洛雪点点头,说道:“我在想你,”她将脸贴近秦慕萧的心口,“我在想你,那落雪是我在想你。” 秦慕萧将燕洛雪紧紧搂住,“我也想你,前一阵,我去燕京城,那里下了雪,我就想来看你。” “你这次怎么会来,也不装扮一下?”燕洛雪问道。 “这次,我是西秦国使臣,前来与东齐幽王见面,商谈北界疆域划分之事,名正言顺,为夫在东齐期间,就住在迎风山庄。”秦慕萧笑吟吟说道,“这回可不用偷偷摸摸的。” 燕洛雪看着秦慕萧的笑颜,眼泪止不住又扑簌簌落下,秦慕萧垂下头,吻上她的唇,燕洛雪的手环上他的腰,柔顺闭着眼睛。 两人情生意动,都忘了要关上窗子,临淄王就在屋外,见此情景,如石像一般,想要挪动脚步,脚却生了根,沉重得动不了,心中声音叫嚣着:那人为什么不是我? 窗子吧嗒落下的声音惊醒了燕洛雪和秦慕萧,燕洛雪推开了秦慕萧,看着自己的已被秦慕萧扯开些的衣领襟口,又看了一眼窗子,脸红红的,局促地站在那里,秦慕萧笑了:“你是我的妻,谁会笑话?” 窗外传来鸣蝉的快言快语:“王爷请到别处休息吧,我们太子殿下好不容易才来一次,一定有好多私密话要对太子妃说。” “你这丫头真是小气,他们都不介意演春宫了,你多什么事?”临淄王的话多了一分放浪不羁。 鸣蝉生气说道:“王爷你就见不得他们恩爱,是不是?你有了公主,还有了明嘉兰,还不知足吗?我们殿下可就只有太子妃一个,还让你弄到东齐国受着分离之苦,你怎么如此坏心,当心你……” “行了,好鸣蝉。”秦慕萧支起了窗子,“你主子和你如今寄人篱下,这样说话可不太好,不怕他以后公报私仇吗?” 鸣蝉垂下头,临淄王哼了一声:“这丫头真是无规矩,不知谁调教的,不如将她送给我当我几天新宠,保准变得八面玲珑,任谁都喜欢。” 燕洛雪想到他身边叫苍耳的宫女也是个直肠子,便说道:“那你先将苍耳教好,再来调教鸣蝉不迟。” 临淄王悠然一笑:“苍耳如今更嚣张了,她可深得吉祥公主的倚重,对着嘉兰横眉冷对呢。” 临淄王似乎想起了什么,拱手道了声告辞,转身匆匆离去。鸣蝉见他走了,将大门拴上了,回自己的屋中去了。 这天地完全属于燕洛雪和秦慕萧了,秦慕萧将窗子关好,回身望着燕洛雪,燕洛雪见他面上还带着风吹雪冻的红润,身上还透着雪融化的潮意,便走了过去,将他拉到床边炭火旁,伸手将他的外面的锦衣解下,然后伸手将他束发的玉簪拔了下来,拿了丝帕,为他将头发擦干,秦慕萧搂住了她的腰,让她贴近他,她手里的帕子落到了地上。 “你这个样子,我会离不开你。”秦慕萧叹道。 “那你想我怎样,不见你吗?”燕洛雪轻声说道,“那你去别的院子住吧。” 秦慕萧抱得更紧,“你舍得吗?” 燕洛雪推开他,抬起了头,秦慕萧一笑:“我们成亲之后一直奔奔波,难得过几天舒心日子,如今正巧可以聚上半月,怎可以分开。” 他打横抱起燕洛雪,将她放到床上,低身将她的鞋子脱下,然后,上了床,将床帐落下,说道:“你便当这迎风山庄是我们的无情山庄,这里是我们的新房,知道吗?” 燕洛雪知道他心里厌恶这里属于东齐皇家,才说出这番掩耳盗铃般话语,不由得笑了,说道:“你在哪里,那里就是家。” 秦慕萧躺了下来,蜻蜓点水般吻着燕洛雪,一边将燕洛雪的衣衫一一除去,说道:“为夫这回一定要让你怀孕,秋姐姐现在太坏了,总用她生的那个臭小子欺负我,逼着我叫那小子弟弟。” 燕洛雪听了,睁了眼,问道:“是个儿子?四叔知道吗?四叔一定会很高兴。” “秋姐姐能不通知他吗?别管他们了,我们还是多想着我们自己的事吧。”秦慕萧的手放在了燕洛雪的胸前,慢慢抚摸着,燕洛雪将他的手握住,侧身投入他的怀里。 燕洛雪只知道在秦慕萧身边,她的心就格外安定,她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只静静地窝在他怀里就行了。 ﹌﹌﹌﹌﹌﹌﹌﹌﹌﹌﹌﹌﹌﹌﹌﹌﹌﹌﹌﹌ 临淄王坐在车中,闭着眼,眼前晃动着燕洛雪意乱情迷的红红俏脸,他知道他应该睁开眼,让这幻影消失,让周围的一切戳破这美丽,但他舍不得,虽然燕洛雪不是为他,但他仍是欣喜,就好像满足了他心底将她拥入怀中的欲望。 冷风灌入车中,他咳了几声,他掏出手帕,掩住嘴,不一会儿,他安静了下来,随意看了看帕子,轻蹙了眉头,然后厌恶地将那帕子扔掉,扔在了车外,任其随风而逝,任其被落雪掩埋。 他回到王府,径直向明嘉兰的院子走去,院外,看见苍耳端着一盘子出来,苍耳见了临淄王,跪下,委屈说道:“王爷,您好歹也劝劝侧妃娘娘,侧妃娘娘脾气是越来越大,根本不将正妃娘娘放在眼里,正妃娘娘天天忍气吞声,侧妃娘娘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正妃娘娘如此识大体,她还如此咄咄逼人,刚才将奴婢送来的安胎的汤都 舞魅君心第45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都泼了,碗也打碎了。” “苍耳,你不要以为本王将你给了正妃娘娘,你就有什么机会凌驾于他人,你给本王听好了,侧妃娘娘万一有个好歹,本王第一个先想到你,识大体?你小小宫女,知道什么是大体?你只尽你的本分,侍候好正妃娘娘就好,滚回你的院子,以后少来。”临淄王阴森森责骂苍耳,苍耳抹着眼泪,飞快地走了。 临淄王进了院,见明嘉兰披了衣,手抚着隆起的肚子,站在屋门口,显然,是听到了他与苍耳的对话。临淄王走近,扶着她回了床上躺好,说道:“天冷,脚底下又滑,不要随便出屋子。” 明嘉兰侧过身子,对着临淄王,说道:“天天演戏,很累人,能不能不让她们来了?” “好,我就下令。”临淄王说道,“只怕到时你又嫌没人和你说话。” “王爷在时,我就看着王爷,就如同与你说话,王爷不在时,我就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这样的日子嘉兰最喜欢了。”明嘉兰的大眼睛闪着光亮。 临淄王有些不敢再看,说道:“嘉兰睡一会儿吧,刚才又是吵闹,又是泼药打碗,一定累了。” 明嘉兰说道:“好,那王爷要陪着我,王爷还几天都没在我房里过夜了,那帮丫头以为我要失宠了,都跃跃欲试呢?” 临淄王笑了笑,“我这几日有些风寒,怕将你们母子过上,哪里就猜到你要失宠,看来,我还要对她们再严厉些。” “染了风寒,可服药了吗?”明嘉兰要做起来。 “服了,服了,你不要起来,告诉你你便着急,对儿子不好呢。”临淄王说着将明嘉兰按回,躺着,“我这就回去服药。” 临淄王离开明嘉兰的院子,回到了他的书房,他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差,忽然,他垂头用手帕捂嘴,一阵压抑的咳声掩饰不住传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硬撑着呢?你这样不找人医治还能活多久?”秦慕霜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书房,看着他手中洁白的帕子被浸润出淡淡的红,那是血色。 “告诉秦慕萧吧,他是天机老人教的,医术应该不在林彩幻之下。”秦慕霜说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如履薄冰苦煎熬 第一百五十七章 如履薄冰苦煎熬 临淄王勉强压抑住咳嗽,回头冷冷望着秦慕霜,说道:“然后呢?然后让他看我的笑话?” 秦慕霜走进屋关严了门,抢过他拎在手里的手帕:“你是怕她伤心吧,你不就是给水茵儿治病之后才开始咳血的吗?为了她开心,你连命都不顾了?你真是自私到了极点,也不想想明嘉兰肚子里的孩子。” “不要一副你什么都知道的神情”临淄王的声音似乎很遥远,但却清晰。 秦慕霜撇了撇嘴,“我是不能理解你,但是你身体垮了,那么你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你还和齐远争什么?你父皇将东齐国交给你又怎样?你合上眼去了,将这烂摊子交给明嘉兰的孩子吗?东齐那帮大臣还不把他们母子当做大餐,会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你担心自己也成了众人分食的肥肉吧。”临淄王邪邪笑着,将那手帕又抢了回去,扔在了取暖用的火盆中,不一会儿,手帕变成了灰烬。 “你这样瞒不了多久了。”秦慕霜说道,“你不如对秦慕萧和盘托出你生病的事。” “这几日,我去你房中过夜。”临淄王说道,不想提及他生病的事。 秦慕霜愣住,有些跟不上临淄王的思维,临淄王说道:“放心,这次不会将你踢下床,你只在睡前将软榻移进你房里便好。” 秦慕霜低声说道:“那也好不到哪里,你定会咳嗽得让我整夜难眠。” “让你占着正妃名号,为本王做这点牺牲也还抱怨,本王做么做可都是为了你们。”临淄王说道。 “好好好,依你。”秦慕霜连连说好,“那你平时怎么办?” “无妨,这病白日里不太重,今日也许是太冷的缘故。”临淄王说道。 “我敢说,你这病定是你忧思过重所致,你脑中定又在算计什么,我劝你别白费力气,秦慕萧那么精明,你讨不到便宜。”秦慕霜说道。 “又不是同母,你对他倒好,我保全了你的清白,也没见你对我有多好,要打动你们可真难,事到如今,你还认为我想算计他?”临淄王眼神无辜,表情无奈。 “那就是对付齐远了?这几日他那个多事的王妃来的也太勤了些。”秦慕霜有些不屑。 “不勤哪里对得起你和嘉兰天天给她演戏。”临淄王会心笑了,“不过,她果然不是一般好骗的女子,若她好相与,我也就不用害得嘉兰整日提心吊胆,苦苦等待良机了。” “我只担心万一弄巧成拙,伤了嘉兰和你们的孩子。”秦慕霜担心说道。 “嗯,从明天起,我会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嘉兰,让她安心静养”临淄王点头,“秦慕萧在这里,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秦慕霜见临淄王脸色透着不同寻常的白皙,眼神中有着不容错看的沮丧的幽光,忙垂了头,不忍再看他的眼睛,说道:“那我先回房,给你做做准备。” “是为自己做防备吧。”临淄王笑道。 秦慕霜走向房门,又转了回来,说道:“这回我的皇弟来了,我们为何不设宴为他接风洗尘,邀他们夫妻前来呢?” “邀他们干什么,来刺激我吗?亏你想的出来,再说,父皇已经下旨,让齐远负责此事,明日晚齐远在东宫设宴,招待西秦国使臣秦慕萧。”临淄王说道,“明日,你也随我赴宴。” “那就更要准备了。”秦慕霜说着,快速离开了书房,临淄王又坐了一会儿,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发黄的古书,认真地读了起来。那书名叫做《转生咒》 ﹌﹌﹌﹌﹌﹌﹌﹌﹌﹌﹌﹌﹌﹌﹌ 雪夜静谧,雪夜生寒,秦慕萧连日赶路,所以入夜后早早和燕洛雪睡下,准备好好享受难得的宁静。夜半时分,周善文急切叫门,秦慕萧起来,问道:“何事惊慌?” “临淄王好像出事了。”周善文说道。 秦慕萧和燕洛雪忙穿好衣服,秦慕萧打开门,走了出去,却见一个黑衣人跪在雪地中,见到秦慕萧,说道:“奴才奉王妃之命,前来传信,这是奴才的令牌。” 秦慕萧接过,知道这人是秦慕霜身边的人,点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傍晚时分,王府突然被皇上派来御林军包围,让王爷去见皇上,王爷临走之时对王妃说务必派人通知您,若他明日不归,而王妃她们又没被下令抓起,就请您带着他们设法迅速离开。” 秦慕萧有些吃惊,也有些不确定,白日里,东齐幽王对他极为热情,而对临淄王也是赞赏有加,难道这刺激了齐远,齐远做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他立刻吩咐周善文去做准备,不管临淄王有没有事,用意如何,谨慎些总没坏处。 哪知就在此时,外部守卫的卫兵前来禀告:“说幽王陛下派人前来,请西秦国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进宫,这是二皇子的手书。” 秦慕萧接了过来,见上面写到:余幼弟昏迷,御医皆不知何故,故余荐汝,速来,若迟,恐命不保。 命不保?是何人命不保?秦慕萧思衬着,燕洛雪抢过书信,看了看,叫道:“竹生” 秦慕萧见她神色激动,忙问她怎么回事,燕洛雪看看周围,说道:“你必须救竹生,竹生若死了,东齐幽王也许会大开杀戒。” “若是诡计呢?”秦慕萧问道:“竹生只是养子,他会为一个养子得罪整个西秦国吗?” “过后再跟你解释,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我比你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燕洛雪说道,她边说便披上了厚厚的斗篷。 秦慕萧说道:“我带豆娘去,你留下等消息。” 燕洛雪着急说道:“不行,豆娘她不熟悉那些人,我们必须在一起,若有事,一同承担。” “好”秦慕萧见燕洛雪一脸坚决,说话间隐隐有着自信,他心中有些感叹,她不再是遇事总往后缩的的洛家庄的燕洛雪了,而是他西秦国太子的妻,西秦国太子妃。 秦慕萧带着亲卫队,周善文和鸣蝉随同,豆娘留在迎风山庄收集情报,联络临淄王府,联络无情山庄的人。 很快,他们来到了东齐幽王的皇宫,来到了锦华宫,燕洛雪对锦华宫充满抗拒,但这次有秦慕萧陪同,自是少了一些顾虑。锦华宫院内,黑压压站了好多宫女太监,他们被冻得哆里哆嗦,浑身打颤,但都不敢动一下,领路的太监尖声喊道:“西秦国太子殿下进宫来了” 殿门咿呀呀似哭泣着打开,孟巧悦披头散发奔了出来,跪在了就要入殿的秦慕萧,哭喊:“你救救他吧,若报应,就报应在我身上。” 燕洛雪忙伸手扶起她,说道:“竹生在哪里,快带我们去。” 孟巧悦捣蒜般点头,带着秦慕萧和燕洛雪向里,直至她的寝殿中,东齐幽王坐在床边,神色既愤怒又伤心,而临淄王则目光空洞,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 秦慕萧和燕洛雪向东齐幽王见礼,东齐幽王说道:“朕听说你师从天机老人,医术很好,贵妃娘娘和隽儿都举荐你前来一试,你可知医不好的后果?” 秦慕萧淡然问道:“使臣职责中可有诊病一说?” 东齐幽王脸色变得铁青,让他额头上的皱纹更加狰狞,孟巧悦说道:“太子殿下,竹生可是太子妃亲手救下的,若他活不了了,太子妃必定难过。” 秦慕萧扭头看看向床上望着的燕洛雪,燕洛雪眉头皱着,偶尔还耸耸鼻子,秦慕萧也发觉这屋中气味有些令人难以忍受,便问道:“贵妃娘娘熏的是什么香?” 孟巧悦犹疑地看向东齐幽王,东齐幽王问道:“熏香有问题?有什么问题?朕的妃子房中,都会熏这种香。” 秦慕萧点了点头,走到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孩子,他双眼紧闭,面色有些发红,秦慕萧伸手诊脉,片刻即放下了,说道:“应该是曼陀罗。” “真的是毒”东齐幽王大怒道。 “但这凶手应是这熏香,不知这熏香来自何处,若是从西域进贡,那就八九不离十了,西域熏香之中,常加极少的曼陀罗,意在之用。”秦慕萧眼里充满着讪笑,看着东齐幽王,说道。 东齐幽王的脸色变得很精彩,半晌讷讷说道:“那为何我与贵妃无事?” “大人无妨,但幼儿又当别论,再者,近日大雪,殿门必然紧闭,屋中又生炭火,香味一时半会儿没有消散,才越积越浓,三皇子才受不了吧。”秦慕萧解释道。 “那怎么办?”东齐幽王问道。 “将三皇子移至没有熏香的房间,将这解毒丸分成四份,只服其一即可。”秦慕萧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丸药,交给了孟巧悦。 孟巧悦急忙抱起竹生,跑了出去,东齐幽王紧跟着,孟巧悦进了旁边的宫女房,喊道:“竹生,娘救你,你别怕。” 燕洛雪看着孟巧悦神情疯狂,对竹生有百般呵护,不似在作伪,心中略略放心,天底下哪有狠心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呢? 服药后一个时辰,竹生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扭头看着周围,突然瘪起小嘴,哇的哭起来,还叫着母母,东齐幽王却哈哈大笑,这一哭一笑在这雪夜,格外响。 临淄王身子摇晃,说道:“父皇,竹生他是隽儿的皇弟,是巧悦姨的心肝,隽儿爱护还来不及,怎敢加害?父皇若不信,就将隽儿贬为庶民,隽儿绝无任何怨言。” 孟巧悦闻言抬了头,将竹生递到东齐幽王怀里,竹生哭得更厉害,东齐幽王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孟巧悦向临淄王走去。 临淄王笑笑:“巧悦姨,父皇不再喜欢隽儿了,你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他的笑带着血色,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孟巧悦抱住他,啊啊尖厉叫了起来,临淄王伸手捂住她的嘴,眼神瞟向燕洛雪,说道:“带我回家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伦人伦解危机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伦人伦解危机 临淄王说完,身子软了下去,燕洛雪的手抓着秦慕萧,那手劲让秦慕萧喟叹,他将手抽了出来,走到孟巧悦身边,说道:“贵妃娘娘,请您……” “走开,走开,隽儿讨厌你,走开。”孟巧悦喊道。 东齐幽王喊道:“传太医,传太医来,巧儿,你别担心。” “都是你,都是你姐姐,惠儿,隽儿要死了,我可怎么办啊?”孟巧悦将齐隽紧紧搂住,胡乱喊着。 燕洛雪听了直觉不好,东齐幽王虽宠爱孟巧悦,但孟巧悦的话要泄露东齐幽王的丑事,并且当着西秦国使臣的面,东齐幽王很可能一发狠,杀了孟巧悦啊。她看向东齐幽王,东齐幽王脸色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燕洛雪急中生智,过去,冲着孟巧悦喊道:“贵妃娘娘,你不让人医治王爷怎么行?你这样你姐姐和惠儿都会难过,是不是?” “她们会难过,是啊,她们一直在哭啊。”孟巧悦已经神志不清了,而东齐幽王眼见着脸色发沉。 “贵妃娘娘,您将王爷交给我,我不会害他,会找别人医治他,找个他不讨厌的。”燕洛雪诱哄着她。 “对,找林随风,林彩幻也行,你快去。”孟巧悦说道。 “车就在外面,我带着王爷一起去,节省时间。”燕洛雪说道。 “我也去。”孟巧悦说。 东齐幽王上前一步,燕洛雪回头示意他不要冲动,燕洛雪站起,走到东齐幽王身边,轻声道:“请陛下将竹生交给洛雪。” 东齐幽王将已经停止哭泣的竹生递给了燕洛雪,竹生的乌溜溜眼睛看着燕洛雪,睫毛上还有泪滴,燕洛雪抱着她,重新蹲在孟巧悦身前,说道:“贵妃娘娘,您忘了,您还有竹生需要照顾啊,他也病了,您看,他在看您呢?” 竹生在燕洛雪怀里开始向孟巧悦那边挣,燕洛雪将竹生放在地上,竹生毫不迟疑地向孟巧悦爬去,嘴里嘟囔着:“母母,饿。” 他爬着孟巧悦抱着齐隽的胳膊,站了起来。手颤巍巍够着孟巧悦的脸,身子也摇晃,孟巧悦的手撒开了齐隽,拉住了竹生的小手。竹生奶声奶气说道:“母妃,生饿了。” 那声音是那么清晰,那么准确,孟巧悦愣愣看着竹生,竹生更加着急,竟攀着齐隽的身体,向上爬,孟巧悦另一只手伸了过来,将竹生一下子抱了过去,哭道:“竹生,你会说话了。” 燕洛雪说道:“真快啊,竹生都会说话了,娘娘,竹生病刚好,又饿了,您还是留下来照顾他,王爷就交给我,我一定会找到人治好他的。” 孟巧悦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点了点头,她看了看东齐幽王,抱着竹生跪了起来,说道:“皇上,隽儿是您的儿子,您一定要救他。” 东齐幽王立刻来到孟巧悦身边,扶她起来:“当然了,巧儿你就别生朕的气了,都怪朕太心疼竹生,听了旁边人胡言乱语,就昏了头,回头朕将那人舌头割下来,替你解气” 孟巧悦垂眸看了竹生一眼:“这样竹生会害怕,皇上,今夜臣妾不想住锦华宫了,就去隽儿的锦阳宫,锦阳宫一直空着,不如就赐给竹生吧。” “好,好,朕早有这个打算。”东齐幽王说道。 随后,孟巧悦抱着竹生先行离开,东齐幽王传下谕旨,令郭怀明撤回御林军,并传御医,为临淄王问诊,秦慕萧和燕洛雪两人想要告退,东齐幽王却挽留,说临淄王的病也许需要秦慕萧的帮助。 御医诊断临淄王受过内伤,这是内伤复发,却又没及时救治所造成的,虽凶险,却不至于致命,请幽王放心。东齐幽王信不过御医,又让秦慕萧为临淄王诊脉,秦慕萧所说与御医并无二致,幽王这才放心,让人护送临淄王回府,细细调理身体。 东齐幽王自然对秦慕萧旁敲侧击,秦慕萧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意思,不过东齐幽王的邪恶名声已经“蛮声四国”,何须他再“锦上添花”,他将话题聪明岔开,引到了谈判一事上。 从宫中出来,天已大亮,秦慕萧和燕洛雪让人回迎风山庄送信,他们两个则带着鸣蝉和周善文来到了临淄王府上,看望临淄王。 临淄王刚刚服过药,正躺在自己的房里,秦慕霜和明嘉兰都在,燕洛雪和秦慕萧进来时就见明嘉兰双眼湿漉漉的,显然刚刚哭过,而秦慕霜也是面有忧色。 临淄王脸上一丝羞恼闪过,但随即笑道:“这场戏怎么样?在别处看不到吧,没想到你们如此有眼福” 秦慕萧随意道:“只你唱得不好,没说几句话就装尸体,好没趣。” “太子殿下您远道而来,就是来看他笑话的吗?”明嘉兰问道。 秦慕萧淡淡一哂:“他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你腹中孩子让你如此有底气,在正妃娘娘面前也敢大小声是吗?本宫听说你常仗着王爷偏宠,不把正妃娘娘放在眼里,是不是?这样的刁蛮母亲,孩子能好到哪去,想娶本宫的女儿,想得美” 临淄王冷笑着,不说话,燕洛雪扯了扯秦慕萧的衣袖,问道:“你是来诊病的,还是来吵嘴,怎么像个孩子。” “没见过如此没规矩的,真不知凤夜澜平日是怎么训练的。”秦慕萧说道。 明嘉兰气得脸都白了,燕洛雪忙说道:“她是他表姐,自然会让着她的,嘉兰姐姐,你别生气,当心气着肚子里的孩子。” 明嘉兰还想说什么,临淄王说道:“你们都出去吧。” 明嘉兰和秦慕霜走了出去,燕洛雪看了看秦慕萧,秦慕萧说道:“放心,不会给他下毒。” 见燕洛雪出去,秦秦慕萧将门关好,拉了把椅子,坐在临淄王身边,临淄王颇合作,将手伸了过去,秦慕萧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收回手指,问道:“这不是外力造成的内伤” 秦慕萧站起身,望着临淄王,眼神中含着莫名的惧意,临淄王眯了眼,嘴角残忍挑起:“怕了?” “你这疯子,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想干什么?”秦慕萧低吼。 “你以为我愿意吗?在女床山咒术终断,我没有获得法力,这是咒术的自然反击。”临淄王说道。 “那你为何拖这么久不调理?”秦慕萧气急问道。 “那时我只想一死了之,只是巧悦姨在身边。”临淄王说道。 “那现在呢?怎么不继续压制,压不了了,还是火候已到?”秦慕萧问到,语气绝不是关心。 “现在,我有了子嗣,不想死了,也不能死了”临淄王说道,“而且,我发现,我若死了,她就完全属于你了,那更没趣。” “我看你是贼心不死,你不要以为她会为此内疚,你在女床山机关算尽,受咒术反击是咎由自取,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秦慕萧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临淄王见他脸色变得迷惑,不知他在思索什么,便说道:“若说那次是天意,那么在吴家寨孟氏祖宅呢?那次可是她亲手毁了我复原的希望。” “我会替她还,我会医治好你的身体,法术你是得不到了,让你活到知天命还是办得到,你以后不要在她面前装可怜。”秦慕萧说道,“我明日去药王谷,那里有我师公配的灵药。” 临淄王听了眨下眼,说道:“也好,去药王谷看看你母亲,若她没事,不再需要林彩幻,就将林彩幻给我带回来。” “那不行,你这身体,决不能再用巫医那种霸道邪术,我会亲自处理,然后告诉皇姐带来的医官。”秦慕萧说道。 临淄王低笑出声,“你就这么怕我死?为什么?怕她为此忘不了我,还是怕失去我这个助力?还是少了我这个对手你也觉得无趣?” “你少得意,我只是怕你的j计得逞而已。”秦慕萧眼神中有着不确定,“你不要枉费心机试探她对你的心思,她前生是凤长天的,今生选了我,你就只以为是上天和你做对吗?说不定就是因为你总想逆天而行的缘故。” “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身体无论好坏,她总要还在东齐呆着,什么试探不试探”临淄王说着咳了起来。 秦慕萧不理他,坐回书案后,研磨,提笔写了个方子,递给他,“你看看。” 临淄王看了看,“好,就先吃几副。” 随后两人又谈了些南凤国战事,谈到了与东齐国的谈判,最后提到了齐远,秦慕萧问道:“这次的事为什么会赖到你的头上?” “父皇最近心思莫测,自从他霸占了巧悦姨,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过,这是本王家事,你就不要多问了,齐远在我身边安插了密探,他那边也有我的人,若他有什么动作,也瞒不过我,我生病,说不定他反卸了戒心。”临淄王说道。 临淄王不愿多说,秦慕萧自然不能再问,他拿着药方,走了出来,秦慕霜从厢房出来,秦慕萧将药方递给她,叮嘱她如何煎药,如何服用,及忌口之类的,秦慕霜连连点头。 秦慕萧和燕洛雪在临淄王府用过早饭,正要回迎风山庄,东齐太子齐远与太子妃花满却来到了临淄王府,秦慕萧避无可避,也不想躲避,双方都心知肚明,也本不必相避。 齐远见到秦慕萧也并不意外,他对秦慕萧拱手见礼:“父皇传信,说太子您救了三弟性命,齐远拜谢。” 秦慕萧还礼:“这没什么,慕萧也是凑巧身在东齐,怎么,太子殿下是听幽王陛下说王爷生病,才过府探望的吗?” “正是。”齐远答道,“听说是旧日内伤,齐远为他带来了疗伤圣药:高山雪莲。” 第一百五十九章 红颜一舞乱迷情 第一百五十九章 红颜一舞乱迷情 齐远殷勤至极,但不知为何燕洛雪却突然想起了他与燕重烨的旧事,当年临淄王尚年幼,而且世人都以为是痴儿,齐远为何还要与燕重烨暗中结盟,防备幽王废黜他呢?如今,临淄王一扫以往痴傻形象,为东齐国争取了西秦国的帮助,赢得了北燕国部分疆土,而且在朝中逐渐声望鹊起,替幽王处理政事老道利落,一点不似没接触过政事,不懂政事之人,照理说齐远对他自然应更是忌恨,却为什么反而一直隐忍不动呢?莫非齐远有什么制胜法宝不成? 燕洛雪隐隐有些担忧,但却不便在时下就与齐远正面交锋试探,她寄人篱下,一举一动皆受人关注猜疑,若公然介入临淄王与齐远之间的争斗,势必给自己和秦慕萧树立强敌,为了水茵儿,她已经得罪了花满,虽说齐远对此事的反应甚是暧昧,但他们毕竟是夫妻,利益终究是相同,在大局上必定携手一致对外,若在此敏感时刻再掀事端,很有可能将齐远逼到南凤国那边去。 想到这些,燕洛雪走上前一步,却踉跄了一下,秦慕萧立刻扶住了她,问道:“怎么啦?” 燕洛雪摇头笑着说:“没事,只是头晕了一下,应该是昨夜一宿没睡的缘故。”说着,还举起袖子,遮着脸,打了个哈欠。 秦慕萧忙对齐远拱手:“太子见谅,雪儿她身体虚弱,本宫送她回迎风山庄歇息,晚上,慕萧必定前往东宫,与太子殿下一聚。” 齐远回礼:“好,齐远必定倒屐相迎。” 秦慕萧和燕洛雪避开了齐远和花满,回到迎风山庄,燕洛雪向秦慕萧详细讲述了孟巧悦与竹生,又讲了心中疑惑,秦慕萧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他低声说道:“临淄王的处境堪忧啊,最大的可能就是东齐幽王改变了主意,重新接纳了齐远。” “他既然属意于齐远,那怎么还重用临淄王?他应该暗中支持齐远排挤临淄王才是,但眼下却不是这样,临淄王大有凌驾于齐远之上的态势。”燕洛雪不解。 “也许还有我们不知道或忽略的状况。”秦慕萧说道,“今晚,我们去东宫赴宴,朝中必定会有大臣前往,到时再作计较。” “也只得如此,对了,临淄王病了,他会去赴宴吗?”燕洛雪问道。 “应该会吧,临淄王的伤不像你想得那么重,你别瞎操心了。”秦慕萧说道,“你去睡觉,好好歇息,我去找周善文商量去药王谷的事。” 秦慕萧转身就离开了,走得如此之快,让燕洛雪觉得有些古怪,都什么时候了,秦慕萧对她还不放心?问一下临淄王,就让他醋味这么浓烈? 傍晚十分,秦慕萧带着燕洛雪来到东齐东宫,齐远与花满站在门口,满面笑容,迎接他们,正巧,临淄王的车马也到了,秦慕霜先下了车,将车帘掀开,临淄王从车上慢慢下来,燕洛雪向他望过去,见他脸上仍是苍白,无一丝血色。 临淄王笑笑:“齐隽见过皇兄皇嫂,你们的雪莲果然灵效,弟只服了一次,就有了精神,今日难得有次聚会,弟不能不来。” “来了就好。”齐远说道,“外面寒大,快进去吧,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也请进。” 四人进入东宫正殿,正殿内燃着烛火,几位东齐元老在座,见他们进来,纷纷起身见礼,其中一位燕洛雪是认识的,正是御林军的统领郭怀明。 酒宴开始,且有歌舞,齐远和众大臣纷纷敬酒,秦慕萧都含笑饮下,而临淄王推说身体不好,不便饮酒,是滴酒未沾。酒过三巡,并无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发生,看来齐远的确是颇有城府,眼见临淄王与秦慕萧的盟约牢不可破依然不动声色。 这时,齐远的宫人进来,说临淄王府来人说侧妃娘娘突然身体不适,好像有小产的征兆,临淄王一惊,站了起来,对着齐远含糊告辞,就带着秦慕霜匆匆离去,诸人皆摇头叹息,说临淄王真是祸不单行。 秦慕萧和燕洛雪却不能先走,因为他们可是被宴请的主角,但燕洛雪面上明显带着忧虑,花满举杯说道:“太子妃不喜欢眼前的歌舞吗?怎么蹙着眉头?” 燕洛雪听了,展颜笑了:“洛雪是为这些娇媚女子的身子骨担心,这么冷的天,穿得如此清凉,得了伤寒岂不糟了。” “这番话若出自男子之口,不是让这些美人芳心大乱?”花满微笑着抿了一口酒,“不过,太子妃若是垂怜,何不将他们收下,带到迎风山庄好生珍惜。” “宫中舞姬,洛雪岂能夺人所爱,太子妃不要会错意”燕洛雪急忙推脱,她如何将这些j细放在身边。 “那就算了,本宫也是好意,听说太子妃娘娘的娘亲荣华公主善舞,以为娘娘您定然也是喜欢的。”花满望着燕洛雪淡然说道。 “臣曾听闻,南凤国有自古传下的踏花舞,不过踏花舞只在新婚之夜,跳给自己的新郎,外人若不是偷看,很少可以欣赏得到,真是令人心生向往啊。”郭怀明笑嘻嘻说道,眼望着秦慕萧,“想必太子殿下定然有此眼福?” 没等秦慕萧开口,齐远出声呵斥:“太子殿下私事,也是你这等卑贱之人议论的吗?还不向太子殿下道歉。” 郭怀明涨红了脸,忙向秦慕萧连连道歉,秦慕萧微微哂笑:“郭大人无心之过,太子殿下也不要过多责怪了。” 这时,舞姬退场,齐远拍了拍手,一名美貌女子缓缓走了上来,齐远说道:“此女叫可儿,善歌舞,诸位看好了,她这舞可是南凤国踏花舞?” 燕洛雪看向可儿,可儿年龄大约十七八岁,肤色粉白,眉目如画,眼睛若一汪清水,只是这美貌容颜却了无笑意,身子竟微微发抖,眼神不断瞟向花满,充满惧意。 琴声响起,可儿旋转起舞,水袖扬了起来,燕洛雪凝神细看,渐渐明白了,这踏花舞与水茵儿曾跳过的一模一样,这可儿,应该与水茵儿有所关联,是水茵儿的什么人吗? 舞毕,齐远望着秦慕萧和燕洛雪,眼神颇为复杂,问道:“可是踏花舞?” 燕洛雪站起身,来到了娇娇怯怯的可儿面前,说道:“太子殿下真是费心,竟能解我思乡之情,这舞当然是踏花舞;不过殿下却不是个真正的惜花之人啊,刚才郭大人已经说过了,踏花舞是新娘跳给新郎的舞,您却让这么美丽的人,这么美丽的舞,任人赏玩,不是太伤害了这跳舞之人吗?” 燕洛雪借着可儿说水茵儿,就不信齐远听不出来。 齐远听了,神色果然变了,变得有些发红,随即便是疲倦的苍白,他说道:“是吗?原来本宫不懂,反失了礼,真是抱歉啊,本宫自罚一杯。” 花满微微笑了,“所谓入乡随俗,东齐国又哪里会有真正的踏花舞,不过是助兴的舞姬罢了,太子妃今日的心肠真是柔软。” 燕洛雪一笑:“是啊,不知太子妃刚才的提议做不做数,这个舞姬洛雪很是喜欢,不知可否割爱?” “这个……”花满望向齐远。 齐远看了看可儿,说道:“可儿是本宫的侍女,送给太子妃不太合适啊。” 燕洛雪听了,笑笑:“原来如此,洛雪唐突了,不好意思。”她笑着坐回了座位。齐远不肯让出可儿,为了什么?可儿会跳踏花舞,又为了什么?可儿对于齐远,是水茵儿的替代品吗?齐远真是个拿得起却放不下的男人啊,为了自己,利用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却又后悔万分。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即便有,他也未必能吃得下,眼前就说明了这一点,他没有得到教训,如今他又利用了可儿来试探他们对水茵儿的反应。 齐远挥手让可儿退下,花满面色微露失望,显然对齐远留下可儿不满。燕洛雪微微叹息,看了一眼秦慕萧,而秦慕萧也向她看过来,二人相视一笑,都在眼中只看见了彼此。 从齐远的东宫回来,途经临淄王府,燕洛雪本想让秦慕萧令让车队停下,派周善文入府打探明嘉兰和临淄王的情况,哪知秦慕萧却说不要对临淄王过多关注,还说,临淄王府内没有光亮,显然临淄王已经歇息了,说明嘉兰腹中孩子无事,应该没有大碍。燕洛雪一想也对,便点头,车队返回了迎风山庄。 次日一早,燕洛雪醒来,秦慕萧不在身边,她穿衣下床,推门出去,见鸣蝉和豆娘站在门外,见她推门,回身禀告说秦慕萧四更天起床,离开了迎风山庄,去了药王谷,让她不要担心。 她怎么能不担心呢?尤其是临淄王此时境况不明 ﹌﹌﹌﹌﹌﹌﹌﹌﹌﹌﹌﹌﹌﹌﹌﹌﹌﹌﹌ 明嘉兰从昏睡中醒来,见临淄王和衣睡在自己身边,那长长的浓密睫毛似扇面,投射出阴影,明嘉兰情不自禁伸手碰触,她一碰,临淄王便醒了,他先是脸一冷,随后闭了眼,又睁开,吁了一口气,笑道:“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吗?” 明嘉兰垂了眼眸,收回了手,说道:“你睡,我不打扰你,你睡吧。” 临淄王翻身坐起,“不睡了,醒了就睡不着了,我去让人给你煎药,你昨日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是担心你在东宫有危险才……”明嘉兰不敢再说下去,因为她见临淄王已经变了脸色。 临淄王的手抚在了明嘉兰的肚子上,说道:“你用孩子做借口?那也不用假戏真做你打什么歪主意?你忘了我和你之间的约定了吗?你,只有这次机会,而我也只有这次机会。” “为什么?若不是男嗣又怎么办?难道你就能保证一举得男?”明嘉兰问道。 “这你不要担心,即使你不生男孩,我也会想办法让人以为是男孩,记住,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我不会给第二次。”临淄王残忍说道。 说完,他下了床,整了整衣衫,就要离开,明嘉兰叫道:“为什么?你明明见到了他们夫妻恩恩爱爱,你一点机会都没有,你为什么还这样苦自己?” 临淄王回头,说道:“这件事,和她没多大关系,你记住了,以后若有事,也不要赖到她头上,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怨要恨要爱,都随你。” 第一百六十章 满腹心事君可知 第一百六十章 满腹心事君可知 三日后夜,秦慕萧单独来到临淄王府,临淄王将他让至正厅,秦慕萧让他屏退左右,拿出一瓶药,抛给了他,说道:“这是我师公配置的养生丹药,可以起沉疴,使人返老还童,可惜让你捡了便宜,不知师公在地下是否会怪我?” 临淄王听了,慢慢冷笑一声:“你若怀疑我,那就算了,何必一副舍不得却还要试探的样子。” 秦慕萧目光尖锐,盯着临淄王嘴角冷笑,说道:“虽不是你,但你却知道究竟是何人,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临淄王淡淡一笑,“难不成有谁说了什么吗?” “你当时的身体状况由不得你使用内力,可当时师公师婆的喉部被割开,显然是有人以内力用利器迅速所致,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你。”秦慕萧说道。 “不是我就行,别人都与我无关,别说我不知,就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是谁,柳儿自己说是她,你不相信,反来问我,林总管死了,就相信他是无辜的吗?难道就没有可能是他?还有凤夜澜?凤夜澜是南凤灵帝的儿子,亲眼目睹柳儿杀人,都无动于衷,你为什么相信他?你怀疑巧悦姨?是吗?是,巧悦姨是会武,可她有什么理由杀死你师公师婆?”临淄王大声质问。 秦慕萧目光紧缩,沉思了一会儿,脸色柔和了下来,“也罢,不是你,我便放心,究竟是谁,他做了恶事,总会受报应,也不用急于一时。” 临淄王哼了一声,却突然咳了起来,秦慕萧从瓶中取出一丸,递给临淄王,临淄王捏着药丸,久久,将药丸放入口中,吞下,秦慕萧说道:“一天一丸,不可多服,不可断服,我让林彩幻依照方子,多配了些,每月初五,记得派人到周善文那里去取。” “什么药要天天吃,以后我不是要听命于你了?”临淄王抱怨道,“若想拿此事要挟我,你是打错注意了。” “是我怕你死,行了吧,没见过你这么阴毒之人。”秦慕萧说道,“你若敢死,将雪儿丢给齐远他们,我下辈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丢给他们?我怎么舍得。”临淄王笑道,“我费尽心机,将她请到身边,怎么会抛下她死呢?放心好了。” 秦慕萧也不恼:“你就嘴贱嘴欠而已,这药你最好自己收着,以免别人知道了,弄手脚,至于汤药,就让皇姐的医官亲手熬炖,亲自呈上,服之前,将避毒丹放进去测试一下。” “知道了,你真是烦,快走吧,明日可就要谈判,你要准备应对我们东齐国狮子大开口啊。”临淄王说道,“我真好奇你们会对父皇让步到什么程度?” “只当是对你的谢礼。”秦慕萧淡淡说道,“收了礼,就要谨守承诺才行。” 临淄王漫不经心点头,说道:“本王累了,就不留你了。” 秦慕萧离开临淄王府,在夜色中奔行,他跑跑停停,绕来绕去,并没有回迎风山庄,自他出临淄王府,他就发现身后有人跟踪,这人应是齐远布下的眼线,不戏弄他一番,怎对得起齐远?等他终于在一家院落前停下,回头望望,已经没了那鬼祟人影,便飞快腾身跃上房顶,随后落在了院子里,推开了院中房门,屋中黑暗,黑暗中却有人影,那人说道:“庄主,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好,知道了,你回去吧,告诉夫人我一切安好,明天定会回去。”秦慕萧低声说道。 那人答应一声,出了房门,很快,消失在夜 舞魅君心第46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夜色中。 ﹌﹌﹌﹌﹌﹌﹌﹌﹌﹌﹌﹌﹌﹌﹌﹌﹌﹌﹌ 秦慕萧回到迎风山庄,已是次日傍晚,与齐远的谈判并不轻松,虽说在无关痛痒的地方已经准备尽量让步,但又要做的自然,不令人生疑,也需要入戏三分。最后,双方达成协议,以单孤山为界,以西以北归西秦国,以东以南归东齐国,这样,东齐国就得到了丹玛草原的大部分水草肥美的地区。 燕洛雪听说此事,心里极不是滋味,虽说北燕国已灭,土地被瓜分已成必然,但那是自己父亲的国家,让她以平常心看待此事,她实在是做不到,况且,她心中一直以来认为东齐国在北燕国灭亡之事上起了关键作用,但他们究竟用什么手段,与南凤国勾结,她还是弄不清楚,她曾试探过临淄王,临淄王却总是左顾而言他,显然不想让她知道。 甚至,燕洛雪有些怀疑西秦国在这件事上是否插了手,毕竟,西秦国随后出兵北燕,兵士之勇猛,兵士之训练有素,令人心惊,西秦国武帝秦柯的抱负可见一般,但燕洛雪连问秦慕萧的勇气都没有,一则是由于临淄王,西秦国若参与,临淄王不会不知道吧,那他应该告诉她来打击秦慕萧才是;二则她也怕得到的答案让她心碎,她知道了西秦国真的参与其中会怎样呢,她能阻止秦慕萧吗?她能离开秦慕萧吗?秦慕萧心怀天下,她自然不会让自己成为拖累他改变天下包袱。 燕洛雪嘴里虽不说,但秦慕萧自然看出她心中疑虑重重,满腹心事,秦慕萧也能揣摩到几分,他看着她沐浴后梳着头发梳到发呆,看着她眼神逐渐迷蒙哀愁起来,轻叹一声,走到她身边,问道:“雪儿又在想什么?你就说出来,无论什么我都不会瞒你。” 燕洛雪的手停了下来,然后拿着梳子的手垂了下来,她望望秦慕萧,说道:“我有些害怕,你如今对东齐国退让,可将来若不是临淄王承接东齐大位,你该怎么办呢?” 秦慕萧的眼眸变得更加幽深,他说道:“雪儿,说句实话,从我本意,我一点都不希望临淄王承接东齐国皇位,若是齐远,到时我会毫无顾忌。” 燕洛雪“嗯”了一声,她皱起眉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临淄王若有心与你相争,你父皇他怎么会同意我到东齐国呢?” “就是因为他有心相争,才让你牵制他啊。”秦慕萧说道。 燕洛雪凝眸,“你不觉东齐幽王很奇怪吗?在北燕国祭神坛会盟那时,他对临淄王很好啊,那次会盟中东齐幽王的最主要目的,不就是解除北燕国与齐远之间的盟约吗?” “不尽然,与北燕国的盟约解除,还可以让东齐国在以后可以随意发兵北燕,你还记得吗?当时东齐国在陈寒阳领着大军到来之后,可是匆匆撤走。”秦慕萧提醒她。 “可是他并没有出兵啊?”燕洛雪说道。 “这也许就是东齐幽王老j巨猾的过人之处,他若出兵,北燕国和西秦国会立刻结盟,那他就讨不到便宜,所以,他就采取了隔山观虎斗的策略。”秦慕萧试着分析东齐幽王的用意。 “那他占了便宜与临淄王有何关系?为何对临淄王有了戒心?”燕洛雪在这个问题上很是纠结。 “临淄王说这与他那个巧悦姨有关。”秦慕萧说道,“孟巧悦假扮惠昌公主那么多年,一直充当东齐幽王的女儿,突然有一日,被东齐幽王侮辱,临淄王见她受辱,如何能受得了,定会做出些不敬举动吧?若这些,让东齐幽王非常忌讳,那临淄王失宠也在所难免。” “那就直接将临淄王排挤在一边啊,怎么没有?”燕洛雪问道。 秦慕萧的手抚上燕洛雪迷惑的眼睛,说道:“毕竟是父子,他曾经对一个痴儿那么好,如今知道他不但不痴傻,还心有锦绣,他自然不会舍得太冷落,但也由此更加忌讳。” 燕洛雪握住了秦慕萧的手,叹道:“还好你父皇只有你一个,你又长在宫外。” 秦慕萧将燕洛雪抱在怀里,说道:“我曾经为此抱怨他,现在听你一说我反而应该感谢他。” 燕洛雪闭目不答,秦慕萧以为她倦了,便说道:“你今日早些睡,我一会儿还要布置些事情。” 燕洛雪点点头,却靠着秦慕萧不愿起身,因为她知道谈判结束,分别即在眼前,这种温暖又会与她分离,不知会有多久。 她的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小腹,秦慕萧叹了口气,说道:“雪儿,你怪我吗?我在你的饮食中加了药,你知道,是吗?” 燕洛雪摇摇头,却不睁眼,秦慕萧的手摸着她的脸,说道:“你一人在这里就已经让我撕心裂肺,怎么还能搭上孩子呢?” “你说得对,我没怪你,若怪你,我也不会将那饭菜吃光。”燕洛雪睁开眼,目光清澈坚定。 “那就好。”秦慕萧说道, “你有事,快去忙吧。”燕洛雪双手推着秦慕萧,催他离开。 秦慕萧一笑,在她唇上偷了个吻,起身站起,整了整衣衫,走了出去,燕洛雪仰面躺在床上,努力地抗拒着不断上涌的酸楚,抗拒着那忍不住的哽咽。 门外的秦慕萧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站在门前,站了很久,他甚至回过身,想要推门而入,但门外传来脚步声,那是周善文。 周善文送来了新的战报,中路军燕重恩不满于明嘉诩的不进攻,强立军令状,带领一万人马,进攻南凤国,结果中了埋伏,虽撤军后,设伏阻杀南凤国军士万余人,但那万名将士也所剩无几。 秦慕萧捏着这战报,问道:“南凤国将领是何人?” 周善文说道:“听说是南凤灵帝亲临了战场,具体是不是他指挥了这场战斗,属下不知。” “南凤灵帝去了战场,那朝中之事交给了谁?”秦慕萧猛抬头问道。 “回禀殿下,据说是南凤国太子凤夜澜。”周善文说道。 这是心软的代价,秦慕萧闭了闭眼睛,因为他的心软,让西秦国损失了数千将士。他太信任燕重垚和荣华公主了,以为他们可以看着凤夜澜,说服凤夜澜,是他太天真了。 他冷下脸,说道:“走吧,本宫再去听听东路宋千里传回的战报,今日也应该到了。” 周善文答应一声,跟了上去,秦慕萧轻声说道:“这个战报和凤夜澜的事,就不要和太子妃汇报了,免得她又胡思乱想。”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束手束脚束心扉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束手束脚束心扉 秦慕萧不想让燕洛雪知道燕重恩兵败,凤夜澜还朝,但燕洛雪隔天清晨还是知道了,就在东齐国太子齐远率几名臣僚送别秦慕萧的时候。燕洛雪本来不想去体验那离别之苦,因为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尽情哭泣,但是,东齐太子妃花满却写来书信,邀她同去,她不能拒绝。 花满在齐远与秦慕萧说话时,来到了燕洛雪身边,轻声调笑问道:“你这良人将你放在东齐国,自己上战场拼杀,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该如何呢?” 在这个时刻,说出这样的话,燕洛雪怎不反感,她看了看花满有些幸灾乐祸的笑脸,说道:“洛雪会日日为夫君祈福,夫君定会逢凶化吉。” “可本宫刚刚听说西秦国燕重恩负责的中路军前几日大败,损失了数千将士,南凤灵帝亲征,太子凤夜澜坐朝,南凤国士气大振呢?”花满笑吟吟说道。 燕洛雪吃了一惊,她下意识看向秦慕萧,见秦慕萧也正侧过脸望着她,眼神有些焦虑,燕洛雪心下明了,怪不得秦慕萧一天都没有多呆,原来是与南凤国交战损兵折将,尤其是凤夜澜回到了凤凰城。 但花满对她说出战况就耐人寻味了,花满是在向她和秦慕萧示威,是在表明齐远与南凤国仍有接触,是在告诉她若他们与齐远为敌,他们必会和南凤国联手。 她于是也微微一笑:“胜败乃兵家常事,太子妃可不要以一时或一事论英雄啊,夫君年不过二十,与南凤灵帝斗智,从未落过下风,偶尔一次战败,说不定是好事,正所谓戒骄戒躁的良方,不是吗?” “太子妃所言极是。”齐远回过身,说道,他看着花满,眼神中略带着警告,花满不以为然,垂眸避过。 燕洛雪慢慢走到秦慕萧身边,秦慕萧笑着说道:“本宫应谢你如此信任。” 燕洛雪没有笑,轻声说道:“南凤灵帝亲征,身边必定带着柳儿,柳儿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你要多加防范。” 秦慕萧点点头,回身向西秦使团队伍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身,将周善文叫了过去,叮嘱了几句,方才上马离去,很快,队伍消失在视线中,秦慕萧一次都没有回头,而燕洛雪也没有流泪,她静静站着,看马蹄踏在融雪上,溅起黑色泥浆。 周善文走到近前,说道:“太子妃,请你回庄吧。” 燕洛雪看了看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齐远、花满还有前来送行的东齐官员,她摇摇头,说道:“先不回庄,前几日,临淄王病的不轻,也不知现在如何了,嘉兰姐姐又动了胎气,本宫很担心,我们就顺路探望探望。” 燕洛雪要去临淄王府,却不提秦慕霜,而是说直接探望临淄王,这番话听在东齐众臣耳中,自然会引起一番猜测,燕洛雪就是要这样的效果,花满对她示威,她何须过分忍让,她要让花满和齐远清楚,若他们不知收敛,一味挤兑,她和秦慕萧同临淄王的关系只会更加紧密,若他们忍不住,耍什么手段,引起了东齐幽王的注意,那更是正中她下怀。 燕洛雪对着花满和齐远福了福身,上了车,在东齐众官员面前,从容将车帘放下,清晰说道:“去临淄王府。” 车子就要启动,却吱扭一声停了下来,花满拦住了车子,“太子妃提醒了本宫,本宫也正要前往临淄王府,不如同去?” 紧迫盯人吗?谁怕啊?燕洛雪将车帘掀开,大方说道:“太子妃请上车。” 花满上了车,燕洛雪一笑,说道:“今晨早起,太子妃一定倦了,不如趁这功夫,小憩一下,解解乏。” 她说着,闭上了眼睛,也不管花满对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哪里有闲工夫和花满打嘴仗,她脑中挥之不去的是秦慕萧离去时的背影,是他望向她时的焦虑。四叔吃了败仗,秦慕萧如何处置呢?还有凤夜澜,因为她,西秦国数千将士魂断异乡,秦慕萧怎么向将士们交代? 车子顿了一下,燕洛雪一摇晃,睁了眼,见花满眼神尖厉,看着她。她坐直了身躯,理了理鬓边头发,说道:“太子妃真是令人钦佩,精力如此旺盛。” “是吗?这不算什么,当你的太子夫君有了别的女人,你就会知道,若想安稳,你就要精明,还要精力充沛。”花满说道,“再美的容颜也有老去的一天,到那时,你若没有手段,就是你苦苦哀求,他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太子妃何必自哀自怜,太子殿下对您几乎言听计从,不是吗?”燕洛雪暗讽道。 “你道本宫愿意操心吗?谁不想小鸟依人,那也要有那种福分?父皇喜怒无常,太子忠厚,又不知变通,惹怒了父皇,本宫能眼睁睁看着东宫大祸临头吗?水茵儿是苦命,可谁让她是北燕燕重烨所赠,名字里又单单带了个茵字呢?”花满垂眸叹道。 “太子妃牺牲了别人,救了自己和自己的丈夫,令人佩服,可是,太子妃如何解释幽王陛下的北燕之行呢?”燕洛雪突然话锋一转,转到了东齐幽王身上。 “你以为父皇是在偏帮临淄王?”花满脸突然凑到燕洛雪面前,神秘一笑。 “难道不是这样?”燕洛雪问道,她缩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 花满挑眉摇头,“当然不是你们真是天真东齐国发起会盟,自古提议会盟者必欲称霸,东齐国也不例外。” “称霸?并没见东齐国再有什么举动啊?”燕洛雪问道。 花满嘴角勾起,笑道:“父皇曾言北燕燕重烨人中蛟龙,若他入海,无人能治,必先除之。” 燕洛雪听了,久久无语,的确,若燕重烨执掌北燕国,依他无所顾忌的强硬,不择手段的心机与狠辣,必会是一方霸主,可惜,他尚未入海,就被暗算,剃了龙鳞,抽了龙筋,北燕国很快覆亡。 “懂了吗?北燕之行,就是要除去燕重烨,除去东齐称霸的一个最有力的对手,也是他倒霉,平日那么飞扬跋扈,不如你的那位会韬光养晦。”花满的嘴微不可见瞥了一下。 “夫君哪里及得上你那位忍辱负重。”燕洛雪笑颜明媚,话却带着锋利。 “太子妃。”周善文叫道,“临淄王府到了。” “好快,都不知车停了,与你在一起真是愉快。”花满一笑,下了车。 “那是洛雪的荣幸,和太子妃谈话,总让洛雪受益匪浅。”燕洛雪也下了车,“洛雪一项喜欢向别人虚心求教。” 临淄王府的下人通知了临淄王和秦慕霜,两人匆匆迎了出来,临淄王的气色较之前些天好了很多,面颊上有了血色,燕洛雪放下心来,临淄王将她和花满让至正厅,花满问道:“皇弟这几日可好些了吗?你身子一项康健,突然这个样子,真叫人牵肠挂肚啊” 花满说话时,眼神瞥向燕洛雪,临淄王笑道:“叫皇嫂操心,齐隽真是不该,好在皇兄和皇嫂送来疗伤圣药,隽儿如今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那就让人放心了,是不是?太子妃娘娘?”花满含笑望着燕洛雪。 “是啊,王爷身体康复,任谁都会很高兴,更何况王爷是洛雪的姐夫。”燕洛雪轻飘飘避过花满的恶意。 “也是,”花满看向秦慕霜,“王妃如今又要侍候王爷,又要照顾怀孕的侧妃娘娘,很是疲乏吧,嫂子我这里有几个良方可以助你,不知你要不要,若要的话,我写好了让人改日送到府上。” “多谢皇嫂,慕霜在西秦国养尊处优,从没想到持家度日竟如此难,如此有门道,改日定要上门讨教讨教。”秦慕霜故作哀怨,看了一眼临淄王,委屈说道。 “难为公主了。”临淄王笑了笑,“本王心里有数,你就不要在皇嫂面前哭述了。” “皇嫂,你瞧瞧,我还没说什么呢,他就先封了我的口。”秦慕霜手指着临淄王。 临淄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你这样可会让人误会,若让你西秦国人知道你如此委屈,不会引起两国纷争?” “皇姐也就是开玩笑罢了,皇姐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她有时口是心非吧?”燕洛雪说道。 “是啊,女人都喜欢口是心非,太子妃你这句话说的太对了,皇弟可要了解啊。”花满微笑道。 临淄王叹了一口气:“齐隽受教,女人心,海底针,此言不假。” 燕洛雪不想让花满一味胡搅,便直言问道:“怎么不见嘉兰姐姐,嘉兰姐姐好些了没?” 提到明嘉兰,秦慕霜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而临淄王也有些冷淡,燕洛雪有些奇怪,“怎么,嘉兰姐姐还有危险吗?” “也没什么,她腹中孩子倒安稳了,只是她这几日情况真有些让人担忧啊,每日里倒在房里,说是安胎,竟一次房门也不出了,饭量一天天减少,王爷很着急。”秦慕霜说道。 “说这些干什么。”临淄王说道,“冬天冷,出门还湿滑,呆在屋中也好,让人放心。” 燕洛雪有些担心,便站了起来,说道:“王爷带我去看看嘉兰姐姐吧,若嘉兰姐姐不好,我师兄会担心啊。” 见花满也要站起,燕洛雪说道:“皇姐,你陪着太子妃说会儿话,你不是要讨教?” 临淄王将茶碗放下,站了起来,对着燕洛雪一比:“太子妃请。” 两人穿过王府长廊,来到后园,燕洛雪问道:“怎么回事?嘉兰姐姐真的不好吗?” 临淄王抿着嘴唇,不说话,眼神空洞望着远处,燕洛雪拦住他,问道:“你又胡说了什么吗?” 临淄王垂眸望着她,说道:“这府里到处是眼线,你这是做什么?” 燕洛雪回身,继续向前走,轻声道:“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见了亲自问她不就得了,女人的心事我还真猜不明白。”临淄王苦笑道,“到了,你自己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第一百六十二章 晶莹剔透玲珑心 第一百六十二章 晶莹剔透玲珑心 听到临淄王如此说话,燕洛雪推门的手停下,她回身问道:“你怕了?” “怕?怕谁?怕什么?”临淄王不解其意。 “你的心乱了,若是以往,你会我行我素,还需猜测她的心事吗?”燕洛雪轻声道,“可惜,嘉兰姐姐尚不知情,所以在与你怄气吧?” “你在胡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临淄王冷淡说道,并侧过身子,不再理会燕洛雪。 “日久见人心你们两个还真像啊,都是执着得很”燕洛雪微笑转身,推开院门,进了明嘉兰的院子,院中寂静无声,燕洛雪向房门走去,两名侍女从厢房里出来,燕洛雪说道:“王爷送我来的,他就在院外。” 两名侍女躬身行礼,默默闪开了,燕洛雪推门进入明嘉兰的房间。冬日房屋闭门合窗,本就昏暗,明嘉兰却还在窗上拉了窗帘,不知是想借着幽暗幽闭自己的心,还是借着幽暗明示自己的心?燕洛雪摇头,走近床头,见明嘉兰倚靠着被子背对着门半侧躺着,听见门声,也不回头看她。 “你还来干什么?”明嘉兰问道,“我谁都不想见。”明嘉兰武功极好,耳力自然极佳,还是知道是燕洛雪来看她。 “嘉兰姐姐为什么突然作践自己?”燕洛雪走到她身边,见她手上握着那朵相思花,便缓缓问道。 “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他才能真心接受我。”明嘉兰转过身说道,“我不介意他心里想着别人,但我不能忍受在他眼中我只是一个……” “不是这样嘉兰姐姐,在王爷眼中,你是他孩子的母亲,是甘心情愿毫无所求陪伴他一生的人。”燕洛雪截住了明嘉兰的自怨自艾。 “我原以为是这样,可是,我错了,他心里念的只有你。”明嘉兰幽幽说道,“我告诉我自己这事与你没关系,可是他这样,你让我如何不恨你?” 明嘉兰发丝凌乱,又无光泽,素面朝天,眼神无华,再加上凸起的腹部,燕洛雪只觉得明嘉兰处于一种自厌自弃的情绪当中,她怎么能这样?她忘了她不光是临淄王的妻,还是一个己为人母的女子吗? 燕洛雪坐到了明嘉兰身边,伸手去碰触明嘉兰的肚子,她手下传来微微蠕动,她笑道:“他在动,他很不安。嘉兰姐姐,你知道吗?你的悲伤,会让他也悲伤,你的幸福会让他觉得受到期待,这是你心爱的人送给你的最好的礼物,若果你一辈子都得不到他的心,那这孩子就是你今生的最好安慰,你为什么要让他悲伤,要让他如此不安呢?” 明嘉兰瞪起了眼:“你又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你的情绪会影响他,你若对他弹琴,他也会感知得到,这叫胎教,你不懂的。嘉兰姐姐曾叫我妖孽,原来我只道世人诽谤我,但我现在知道我确实与众不同,不是吗?我知道很多这个世界的人都不懂的事。嘉兰姐姐了解南凤灵帝为什么如此忌讳我?嘉兰姐姐也到过女床山,见到了那诡异的情景,难道嘉兰姐姐就没有问过王爷,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吗?”燕洛雪看着明嘉兰的眼睛,说道。 明嘉兰呼出一口气,仰面闭目说道:“我不想知道你们之间的渊源。” “嘉兰姐姐害怕了?后悔了?”燕洛雪伸手取过了相思花,“王爷说过这相思花吗?相思树长在南凤国离山幽冥谷中,百年花开一次,世人多不识其真容,为什么远隔千山万水的女穿山上会有它的雕琢?孟久襄究竟是谁?你知道吗?与临淄王有什么关系你又了解吗?与我的关系呢?” 明嘉兰捂起耳朵,燕洛雪伸手扯开,“你既然想让他接受你,为什么你不接受他所有的故事?他是巫族之王孟氏的后代,这你应是知道的,他去女床山就是想要得到孟久襄的法力,而在女床山那密室之中,由于殷宁和柳儿的缘故,他没有得到法力,但七百年前的孟久襄的记忆在他脑中却复活了,这你知道吗?你想让他忘掉七百年前,那他做不到。” “那你呢?你是不是就是那个令孟久襄念念不忘的那个女人?”明嘉兰抓住燕洛雪的手,问道。 燕洛雪抽回手,她垂眸一笑,将相思花塞进明嘉兰手中,说道:“我曾经非常抗拒,但我必须承认,是,那个女子的灵魂和记忆就藏在我心底,已经融入了我的血肉。” 她站了起来,走到屋中间,回过身,望着明嘉兰,明嘉兰的眼神有些愤怒,有些忧愁,也许还混杂着畏惧。燕洛雪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事情总要解决。她说道:“那个女人名叫秦珍儿,是七百年前大秦哀帝的幺女,嫁给了南凤国先祖凤长天,而孟久襄是她的义兄。” “那他对你……”明嘉兰吞吞吐吐,不敢问明真相。 “他喜欢秦珍儿,秦珍儿是知道的,但是她会了他,在他离开京师之际,她嫁给了凤长天,但是她从没有后悔过遇见凤长天,即便没嫁给凤长天,她也不会嫁给他,她注定是大秦国的工具、棋子。”燕洛雪说道,“前世秦珍儿不是他的,今生依然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他很清楚,他只是暂时忘不掉而已,你要相信他心中不会没有你的影子,只是你的影子还不够深,盖不过他的过往而已。” “要是永远盖不过呢?”明嘉兰傻傻问道。 “那也没有关系,若不服气,就累世继续缠着他啊,相遇即是有缘,谁能料想得到以后的事呢?”燕洛雪惆怅一笑,“嘉兰姐姐觉得委屈,是吗?我才最委屈,前世自尽身亡,孤独了数百年,一下被他二人拖回到这个世界,受人追杀,被人咒为妖孽,父母不得见,夫君不得见,眼睁睁看亲人厮杀,这其中的苦,你又能体会几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明嘉兰问道,“知道这些能让我心里好受吗?我更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想让你明白,世间很多事,毫无道理,不按谁的意志所转移,也不是谁想怎样就怎样,无论想做什么,都需要付出代价,或许是你前生欠了他,冷了他的心,今生要拿你的心来温暖他。”燕洛雪重又坐回床上,“你若想不通,就当我是报复他不顾及我的意愿硬将我召回这异世吧我希望你缠着他,与他牵扯不断。你们这一世已经有牵扯了,孩子是你们之间的纽带,是他孟氏与你们明家血脉的延续,他会喜欢的,而且,他绝不似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冷血,你知道他常常正话反说。” 明嘉兰的手摸着腹部,垂下头看,“我以为他也拿孩子做棋子。” “谁不是棋子?”燕洛雪回想起秦珍儿与凤长天的新婚之夜,是啊,世事如棋盘,众生都会是棋盘上一枚棋子,但众生又都是棋手,如何让自己这颗棋子不被困死,就只有看上天的命运安排。 “你怎么就知道最后的棋盘上不会留下你与他呢?”燕洛雪问道,“你不知道王爷他对你应经不是无动于衷了吗?如果不介意,他会直接对你大发脾气,对你恶语相向,你不记得了吗?” 明嘉兰愣愣发呆,然后又摇头,燕洛雪问道:“是不知道还是不相信?” 明嘉兰不说话,只是隐忍已久的泪水流了下来,燕洛雪说道:“王爷就在外面,我让他进来看你,可好?” “他不会来,再说,他来了我也不高兴,他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明嘉兰抓住了燕洛雪的手,不肯松开。 燕洛雪伸展手臂,拥抱明嘉兰,“嘉兰姐姐,你要保重,师兄在前线杀敌,危险万分,弄不好,就有生命危险,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明家唯一的希望啊,就是万一王爷不接受你,不接受孩子,你也要为明家,为了师兄,为自己好好活下去,把他养大。” 明嘉兰点点头,她擦擦眼泪,叹了口气:“明明应该很恨你,却怎么也恨不起来,每次触及我心安慰我的都是你。” “那是因为你心里知道我原本也很可怜。”燕洛雪笑道,“我们是同病相连。” “你和我同病相怜?你的夫君爱你,敬你,疼你,我的呢?他的心思我还得猜来猜去。”明嘉兰一脸无奈与不平。 “可惜不在身边。”燕洛雪做拭泪状,逗明嘉兰。 明嘉兰没有笑,而是眼神迷蒙,轻声说道:“我宁愿与他天各一方,却知道他无时不刻不在思念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与他同室而居,却似与他远隔千山万水。” “山有心来水多情,水绕群山山自明。雨滴石穿尚可待,何况绝世一人才。”燕洛雪随口胡诌了起来,夸赞临淄王,给明嘉兰鼓气。 门开了,临淄王踱着方步,走了进来,笑道:“还好,你没说我是庸才蠢材。” 临淄王邪魅的眼眸落在了明嘉兰脸上,明嘉兰的一抹浅笑还没来得及隐去,临淄王笑笑说道:“嘉兰,我让厨子给你做了些粥,一会儿你喝了吧?” 明嘉兰伸手理了理头发,点了点头:“好,我也饿了,多谢王爷。” “谢什么,你可是我儿子的娘啊。”临淄王说道。 就不能说些甜言蜜语燕洛雪瞪了临淄王一眼,临淄王无辜耸耸肩,“怎么,你也想喝粥?哦,对了,你一大早就送那小子离开,那有空吃早饭,早说嘛” 临淄王一提早饭,燕洛雪还真饿了,她说道:“嘉兰姐姐好生安胎,王爷好好照应啊,洛雪这就告辞了,前面太子妃还对皇姐面授机宜,如何对付你这个侧妃娘娘呢” “好,我就等着接招,到时你可不要学你的夫君不识好歹,见面不问是非就胡乱说人”明嘉兰说道,语调明显活泼了起来。 “失礼失礼,莫怪莫怪,嘉兰姐姐看在我不惜向你泄露天机的份上,饶了夫君啊。”燕洛雪笑着对明嘉兰施礼。 “那他得亲自上门道歉。”明嘉兰哼道,“我可是牺牲自己,保护他皇姐呢?这都看不出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只将深情付流水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只将深情付流水 见明嘉兰情绪好转,燕洛雪放下心,一笑转身,出了房门,将时间空间还给临淄王,她走到前厅与秦慕霜和花满告别,出了临淄王府,径直上车,周善文低声说道:“太子妃,殿下临走之时说娘娘以后不要理会花满,花满若上门邀请,一律称病回绝。” 燕洛雪点头,“是,今日回去后,本宫照做就是,你不要太担心了。” 行至中途,见御林军统领带着一名手捧圣旨的太监总管模样的人匆匆而来,燕洛雪和周善文的车子闪到一旁,燕洛雪挑车帘,向外看去,郭怀明见礼说道:“本官和这位公公去王府传达圣上旨意,要王爷进宫议事。”便急急过去了。 这位郭怀明深得东齐幽王的信任啊,听说他曾是东齐第一勇士,年轻时是东齐幽王的贴身护卫,但看他与花满之间的互动颇多,多半是暗助齐远,临淄王痴傻保身,但也造成了如今他在朝中支持者甚少,临淄王该如何争取更多人的支持呢? 车子出了闹市,逐渐加快,突然之间不知为何猛停了下来,正想得出神的燕洛雪一下子被掀离了座位,撞上了车壁,她听到外面侍卫刀剑出鞘的声音,响箭上天的声音,然后周善文沉着的声音传入耳中:“太子妃莫慌,属下定会誓死保护太子妃。” 燕洛雪将车帘挑开一丝缝隙,只见泥泞的雪地之上,呈弧形站着些黑衣蒙面之人,这装束燕洛雪熟悉至极,又是晓宁楼不知是有人假扮,还是晓宁楼杀手真地又来了,他们去而复返,一定是得到了东齐幽王的首肯,看来,东齐幽王是做出了选择,要与南凤国一起对付西秦国了,那临淄王岂不是危险?还有,为什么会在秦慕萧离开的这一天采取行动?秦慕萧会安全吗? 一名黑衣人走到了前面,桀桀怪笑了一阵,说道:“车中可是南凤国小郡主?属下奉南凤国太子殿下的命令,前来接小郡主归国。” 燕洛雪的心凉了,血冷了,凤夜澜吗?不,不会是这样他怎么能这么对待她? 周善文大喝一声:“尔等无耻至极,竟然敢屡次袭扰太子妃娘娘,上回还没有得到足够教训,是吗?” “哼,我们正要借此机会报仇,废话少说,既然话不投机,就不要说了,兄弟们,上。”晓宁楼杀手喊道。 他们挥舞着刀剑冲过来,燕洛雪的卫士们迎了上去,周善文上了车,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说道:“太子妃娘娘低身伏地,把稳身子,属下要挥鞭子了。” “啪”鞭子抽在驾车的马身上,马长鸣嘶叫,车子突然向上翘起又重重落下,然后飞一般向前冲去,燕洛雪只听见喊杀声,弓箭声交织在一起,几只箭穿透了车帘,这哪里是想接她回国,分明就是想要她的命。 车子又一次骤然停下,这次马匹中箭倒地,车子前倾,直接将燕洛雪甩出了车外,燕洛雪借着甩劲,翻了一个空翻,站稳了身子,抬眼望去,只见已是在迎风山庄门楼前,但迎风山庄的门楼上竟然活生生吊着一个人,燕洛雪的腿软了,她差一点坐到了地上,周善文及时扶住了她,周善文脸色惨白,低声痛苦叫道:“鸣蝉” 迎风山庄的大门紧闭,而后面的追兵也赶了上来,他们远远站着,却不上前,燕洛雪抬眼看了看上面吊着的鸣蝉,喊道:“鸣蝉你别怕,我会救你的。” “不用你救,善文,快带太子妃离开。”鸣蝉嘶声喊道。 周善文抓住燕洛雪的胳膊,说道:“鸣蝉说的对,太子妃,属下带你离开。” “不,没用的,走了也走不出东齐国,既然我已经真正成了人质,那就只我一人好了,若有机会,你带着鸣蝉和豆娘离开吧。”燕洛雪说道。 “不行,属下答应过太子殿下,决不能让太子妃有任何闪失。”周善文举起手掌就要向燕洛雪劈来,燕洛雪向旁边一闪,喝道:“太子殿下也说过让你听从于我,我会活着,等他来救我,我倒要看看,凤夜澜怎么报我夫君不杀之恩” 大门开了,一个黑衣人背手站在门内,面容冷峻,目光清寒,静静望向燕洛雪,燕洛雪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摇头,口中喃喃着:“真的是你” 那人正是南凤国太子凤夜澜,他的这种表情和南凤灵帝好像啊 凤夜澜手一扬,高高吊起的鸣蝉猛地下落,燕洛雪挣开了周善文的束缚,向前冲去,想要接住鸣蝉,但她哪里快过那下坠的速度,眼见着鸣蝉就要血溅地上,周善文坐到了地上,手捂住了脸。燕洛雪感到她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直到鸣蝉的话传进了她的耳朵:“善文,你不要伤心,我不会怪你。” 鸣蝉没有摔死,那绳子在距离地上还有一人半高的距离停了下来。燕洛雪冲过去,抱住鸣蝉的小腿,叫道:“你快放了她你要做什么,都依你,行了吧。” “太子妃”周善文和鸣蝉同时叫道。 “好,这是你说的,放了她。”凤夜澜说道。 鸣蝉被放了下来,燕洛雪解开绳索,鸣蝉细弱的手腕已经破了,燕洛雪回身对周善文说道:“你抱她回房里疗伤吧,我要和凤夜澜谈谈。” 周善文还要说什么,燕洛雪说道:“我们毫无选择的余地,东齐国出卖了我们,若我们轻举妄动,危险的不只是我们自己,还有临淄王,也许还有太子殿下,你就听我的,我不会有事。” 燕洛雪说完,不理周善文,走向了凤夜澜,她微微一笑,施了一礼:“本宫没想到能在此地见到太子殿下,有礼了。” 凤夜澜的眼神晦涩,说道:“本宫说过,再见即是敌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表妹见谅,请吧。”凤夜澜对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去正堂。 燕洛雪没有犹豫,她向正堂走去,经过凤夜澜的时候,她说道:“我不希望有人因我而死,那些属下,希望太子殿下以礼相待,尤其是我的两名侍女,鸣蝉和豆娘。” 凤夜澜嘴唇抿紧,没有说话,知道燕洛雪在讥讽他对一个弱女子下狠手,他默默跟在燕洛雪身后,燕洛雪不用回头,也知道他面色难看。 迎风山庄外围是临淄王的属下,他们怎么都不见了呢?是有人事先调走了吗?调到哪里去呢?将她调出山庄去送秦慕萧,必是要将那些人轻易诱出了?想到这里,燕洛雪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她停了脚步,转身望了望凤夜澜,说道:“东齐幽王要杀死临淄王吗?” “那临淄王将你视为人质,死了活该”凤夜澜冷笑着说道。 “他若死了,我必恨你入骨,必恨你永生永世”燕洛雪心中突生一股怨毒,控制不住。 凤夜澜有些错愕,没料到燕洛雪竟然如此维护临淄王,“你竟然为了他恨我,他的作为与我现在所做的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他永远都不会伤害我,而你,就不一样了,你敢说,你这次来,不是你父皇的旨意?你敢说你那些手下不是晓宁楼杀手?你明知道我回南凤国必难逃一死,可还是来了,你,哪里及得上他对我的一分一毫”燕洛雪坐在了正堂主位,冷冷看着凤夜澜,“太子殿下有何指教,本宫洗耳恭听。” 凤夜澜坐了下来,没有看燕洛雪,而是望着门外站着的晓宁楼杀手,说道:“何来指教?本宫奉旨前来向东齐国求援,如今在此静候消息,如不出意外,三日后借得东齐国十万雄兵,杀向西秦国顺安城,断秦慕萧退路。” “不出意外?”燕洛雪冷笑,“你就那么相信东齐幽王会对西秦国釜底抽薪?” “如今你人在我手,还不相信吗?若东齐幽王不首肯,我如何能在东齐国藏身?若东齐幽王不首肯,我如何能轻易拿下迎风山庄?若东齐幽王不首肯,我如何还敢呆在迎风山庄?”凤夜澜站起来,居高临下望着燕洛雪,说道。 “那又怎样?临淄王筹划多年,不会轻易认输”燕洛雪心中异常慌乱,但面上反而笑容灿烂。 “哼,他犯上作乱,必会被当做谋逆罪人,莫说是齐远不容他,东齐幽王都不会留他性命,你知道为什么吗?”凤夜澜问道。 “为什么?”燕洛雪仍努力维持着笑容。 “因为你。”凤夜澜说道,“东齐幽王说你是妖孽,临淄王迟早会因为你这个妖孽,断送了东齐国” “是吗?”燕洛雪自嘲一笑,“如今你也叫我妖孽了,是吗?你也怨恨我挑起了西秦国对南凤国的战争,是吗?因此,想要杀死我,为这世界除去我这个妖孽,是吗?” 燕洛雪每说一句,凤夜澜的脸就白上一分,燕洛雪站了起来,走到凤夜澜面前,说道:“那很好啊,我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或者我一出生就该死,死在你手里,我也没有什么遗憾,在女床山,你救过我的命,我就当还你这一命,你杀了我吧。” 燕洛雪伸手将凤夜澜的佩剑拔出,交到凤夜澜手里,说道:“快动手吧,杀了我,你再看,这世界因谁而改变会不会因我的消失就停止战争?然后你再看这世界究竟谁是妖孽?” 凤夜澜将长剑使劲一贯,插在了地上,吼道:“你就知道我下不了手,才会这样,你总是 舞魅君心第47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是这样,明明是无情无义,却要装作是满怀深情的样子,你若念我救过你,为什么不劝秦慕萧息事宁人?为什么还要助秦慕萧与东齐国临淄王结盟?” “你说的对,我对你根本就是无情,那你就一剑杀了我啊”燕洛雪激道。 “为什么要杀你?我来之前告诉父皇,我会娶你,你是我未来的皇后,不管你愿不愿意,反正战事已开,你的生死已经无关紧要,我就强娶于你,你又能奈我何?秦慕萧又敢把我怎么样?这天下,谁又敢说个不行”凤夜澜一伸手将燕洛雪抱在怀里,头一低,就要强吻燕洛雪。 燕洛雪扭头使劲挣扎,凤夜澜却抱得更紧,燕洛雪的双臂被他箍死,再也动弹不得,只能愤怒瞪着凤夜澜,凤夜澜低头,亲向她的嘴,她的嘴唇直哆嗦,却说不出一句求饶的话。 凤夜澜突然站直了身躯,松开了她,说道:“大庭广众,有伤风化,还是回房的好。” 他说完,将燕洛雪点了|岤道,打横抱起,向后面她住的院子走去,燕洛雪心中绝望,难道秦慕萧和她的好心就这样被凤夜澜视若敝履吗? “夫君,你在哪里?你能逃出东齐国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置之死地为后生 第一百六十四章 置之死地为后生 凤夜澜似轻车熟路,进了燕洛雪房间,显然已经熟悉了迎风山庄。他将燕洛雪轻轻放在床上,站在床边,望着燕洛雪,眼神逐渐变得柔和,但燕洛雪却知他内心的疯狂,果然,他坐了下来,伸手慢慢将自己的外衫除下,燕洛雪没有闭上眼,也没有避开,她只是盯着凤夜澜,似乎要把凤夜澜此时的样子死死记在心中。 凤夜澜侧身躺在他身边,将她搂抱在了怀里,沉静说道:“我会让你忘掉他的,永远忘掉” 燕洛雪眼神讥讽,凤夜澜有些羞恼,他一抬手,解了燕洛雪的|岤道,不甘心说:“你有话说?” 燕洛雪说道:“下去” 凤夜澜一愣,脸色随即变得狠厉:“我就上了你的床,又怎样?” 燕洛雪侧坐着,凛凛看着凤夜澜,说道:“我再说一次,下去” 凤夜澜嘴一抿,燕洛雪一低头,猛向凤夜澜的胸部撞去,凤夜澜没有料到她竟会用如此蛮招儿,措不及防,一下子翻到了床下,他踉跄着站了起来,冲向燕洛雪,但又连连后退,燕洛雪 的手臂举着,手按在了手腕上的宝石之上,那是暗器机关所在。 “我得感谢你解开了我的|岤道,让我有机会决定自己的命运。”燕洛雪转动手臂,将暴雨梨花针对着自己,“你若敢,我就死在你面前,反正,回南凤国我也是死。”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行?为了你,我屡次违逆父皇,为了你,我甚至想要随你留在西秦国,为什么,你要威胁我?”凤夜澜一步步向她逼过来,“你想死,死好了,死了我也要带你回南凤国,我要将你吊在西秦国大军前,让他们看清楚他们自以为聪明的太子殿下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燕洛雪忍无可忍,手臂陡转,一只长针射向凤夜澜,凤夜澜也不闪,任长针扎进自己左胸,仍向燕洛雪靠过来,燕洛雪垂下了手臂,轻声说道:“没想到,我第一次用它,对象会是你,你为什么要逼我呢?” 凤夜澜的身子轰然倒在地上,眼睛还半睁着,但已经不能回答她的问题。 燕洛雪蹲下,将凤夜澜硬拖上床,她站在床头,说道:“你不会死,只是暂时不能动,不能说话而已,我也不会杀你,虽然你用你的无耻来回报我和夫君的真心,但我依然原谅你。你就在这里,睡上一天。” 她取过一条大帕子,叠起蒙在凤夜澜眼上,挡住了凤夜澜的视线。她从柜里取出包裹,又往包裹里塞了几个瓶子,转身出了内室,点了一盏烛火,然后伸手按向外间墙壁上花柱灯台,墙壁下,一个洞|岤露了出来,燕洛雪跳下,然后将那圆形顶盖拉回,锁死,猫着腰向深处走去,大约十来步远,她停下,拿着烛火照射,看见一节铁棍,燕洛雪摇晃这节铁棍,一个圆形出口打开了,燕洛雪没有犹豫,直接钻了进去,室内,周善文,鸣蝉和豆娘都惊喜望着她。 “快点走,就从你以前看好的路线走,我们两人去东齐皇宫,豆娘抄近路去通知太子殿下小心,鸣蝉去分舵等着。”燕洛雪边说边解了三人|岤道。 “不行,情况未明,怎能自投罗网?”周善文坚决反对,“东齐幽王不做好万全准备,怎么会对娘娘您下手呢?” “若不去,临淄王会死,我不能让他死。”燕洛雪说道,“我们先到锦阳宫去找孟巧悦。” 鸣蝉和豆娘跪下:“娘娘,不可以,您会死的。” “就是死,我也不能让他这么死掉,我不想再欠他的情,就是死,我也要无牵无挂,问心无愧”燕洛雪说道,“若我真的死了,而你们还能见到秦慕萧,就这么和他说吧。” “那你想怎么救他呢?你救了他,吉祥公主他们也救不出啊?”周善文说道。 “救出了临淄王,就等于保住了吉祥公主和临淄王府,你们就听我这一回,我们只有一天左右的时间。”燕洛雪焦急万分。 “好,先离开这里再说。”周善文说道。 豆娘飞快行动了起来,不一会儿,四人的面孔已变,周善文推开了后窗,向外看了看,说道:“娘娘,恐怕这次得要借助清江公主留下的毒了。” “好,用清风散吧,只迷晕他们,凤夜澜不能死。”燕洛雪说。 四人先服下解毒丸,燕洛雪取出毒药,交给周善文,周善文旋开盖子,一股清香缓缓释出瓷瓶。半个时辰左右,周善文再次探望,点头说道:“可以了,走吧。” 四人走出屋,快步出院子,只见晓宁楼的人歪歪斜斜倒在地上,清风散随风飘散,就连马匹也都晕倒在地,他们不能坐马车,只能步行。迎风山庄背靠小山,前面是平坦道路,所以只有绕道后面走山路,方不引人注目,这也是周善文早早拟定过的逃生之路。他们上了小山,并没有见到晓宁楼的人在此设伏阻截,他们按原计划分开,很快,她和周善文来到了东齐国皇宫外。 皇宫外一条小河静静流淌,河边是大片柳林。有人叫这条河胭脂河,因它洗尽宫中女子的铅华,任她们容颜老去;有人叫它归乡河,因它带走宫中女子思亲的泪花,任她们月下忧伤;有人叫它思恩河,因它承载宫中女子渴慕恩宠的情怀,任她们心力交瘁。但燕洛雪知道这条河不是因为这些,而是这条河直通锦阳宫附近,临淄王曾装疯卖傻的放纸鸢,假借溺水偷她的,试她的身份。 现在河水虽未冻住,但宫墙处地缺口定然会很大,因为冬日水位比夏日低得多,他们可以涉水钻入宫中。 燕洛雪藏身柳林,周善文出去侦察,不一会儿返回,说道:“此处没有设防。” 两人顺着这条河,来到宫墙缺口处,周善文先去探路,他很快就消失了,燕洛雪紧张看着,河道的水流变小了,周善文轻声喊道:“太子妃,快点。” 燕洛雪忙钻了进去,虽然河水冰凉,弄湿了她的鞋,但真的进到了宫中。周善文进入后,发现宫墙内即有水闸,周善文是大力士,轻易就关了水闸。 周善文重新打开水闸,让燕洛雪现在隐蔽处等着,很快,周善文偷了宫女太监服装,两人换好,便顺着河岸向锦阳宫方向悄悄走来,走近锦阳宫时,发现孟巧悦竟慢慢向他们这边走来,后面是蹒跚不稳的小竹生,旁边跟着一个宫女,这宫女竟然是临淄王送给秦慕霜的苍耳,两人躲进了旁边的假山石洞,顺着缝隙向外看着。 孟巧悦神态很悠闲,但苍耳却非常紧张,不,应该说是非常恐惧,孟巧悦低柔嗓音,充满诱惑:“苍耳,你是在告诉本宫王爷犯上作乱,被皇上幽禁在了锦华宫吗?” “是”苍耳说道,“皇上派奴婢前来请贵妃娘娘过去。” “王爷谋反?反谁?你如何知道?”孟巧悦连连问道。 “奴婢也不清楚贵妃娘娘,奴婢只是奉旨行事,没有办法,不是真的想背叛王爷”苍耳跪下了。 “不是背叛?王爷他最信任你,可单单是你与那个老色鬼勾结,你说,是不是老色鬼给了你什么许诺?”孟巧悦声音尖利了起来。 “母妃,母妃,竹生怕”竹生稚嫩的声音颤巍巍,他抱住了孟巧悦的大腿。 孟巧悦低身拉开他的手,伸手一指,说道:“那洞里有好玩的,进去看看吧。” 燕洛雪看向周善文,周善文点了点头,就在竹生气喘吁吁费力进到洞中的一瞬间,周善文点了竹生的昏睡|岤。 燕洛雪将竹生抱在怀里,孟巧悦的心思在苍耳身上,没有注意到竹生没了动静。 “贵妃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也不愿意啊,当时您悄悄出宫去女床山找王爷,皇上暴跳如雷,差点掐死了奴婢,后来就又宠幸了奴婢,他是皇上,奴婢怎敢反抗,奴婢能够出宫,服侍王爷和王妃,奴婢以为逃脱了皇上掌控,谁知昨日,他突然派人将奴婢带到宫内,命奴婢前往迎风山庄调王爷的人马来宫内,奴婢也不知道是皇上想要对王爷下手啊奴婢说的都是实话,您饶了奴婢吧”苍耳不断磕着头,不蹲求饶。 “饶了你?本宫凭什么饶你?本宫忍辱偷生,为了什么?你背主求荣,害了隽儿,毁了本宫的希望,饶了你,妄想”孟巧悦狞笑着说道。 她突然五指成钩,抓向苍耳的脸,苍耳的脸顿时成了血葫芦,燕洛雪惊呆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苍耳不叫,苍耳摇晃着,孟巧悦向石洞看过来,这时燕洛雪惊愕的发现,苍耳的脖子上血流如注。 她被割断了喉咙 燕洛雪的身子都动不了了,那伤痕多次出现在梦里,将她惊醒,师公师婆的喉咙就是这样被割断吗? “出来吧,竹生。”孟巧悦叫道,伴随着物体落入水中的声音。 “快些出来。”孟巧悦的声音有了几分不耐烦,燕洛雪抱着竹生站了起来,静静等着孟巧悦走进石洞。 孟巧悦的头探了进来,她一见燕洛雪抱着竹生,而竹生一动不动,她叫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皇上吗?” “是我,我是燕洛雪。”燕洛雪说道。 “是你?”孟巧悦慢慢站直了腰,“你是来救隽儿的吗?” “是你杀了我师公师婆?”燕洛雪悲愤问道。 “你看见了,也好,我也不想再瞒你,本身我也不想瞒,只是隽儿怕你因为我而恨他,所以便瞒着,你师公师婆是我亲手杀的,因为她知道我怀孕了,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是脏,可不用他们说,他们该死林总管也是我杀的,因为后来我听到了他与水茵儿的谈话,就是这样,你杀了我啊,提你师公师婆报仇啊来啊”孟巧悦脸色狰狞,逼近燕洛雪。 周善文拦在燕洛雪面前,说道:“你这个疯婆子,想干什么?” “不杀吗?那就还我儿子”孟巧悦喊道,“我要用他去换隽儿。” 孟巧悦如鬼魅闪过了周善文,夺过了竹生,拍开了竹生的昏睡|岤,向洞外奔去,燕洛雪和周善文跟了上去。 孟巧悦回身,说道:“好,你们来帮我救隽儿,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你们放心。” 燕洛雪心中涌上不祥之意,她说道:“竹生是无辜的,救王爷不一定非要用竹生交换。” “哼,你懂什么,这次,我就要让那个老色鬼明白什么叫做天道循环,恶有恶报”孟巧悦恶狠狠看着竹生。 “母妃,竹生怕”竹生嚎啕大哭起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懵懂孩童真无辜 第一百六十五章 懵懂孩童真无辜 “竹生不怕,竹生乖,母妃带你去找父皇。”孟巧悦用那只染着血色的手安抚着竹生,快步走着,燕洛雪赶到前面拦住她,说道:“你这样会害了竹生,也救不出王爷。” “我救不出?你等着吧,他会照我的意思做的。”孟巧悦垂眸浅笑,用手碰了碰竹生的小脸蛋儿。 “还是我抱着竹生吧。”燕洛雪说道。 “他现在认生得很呢,不会再跟你了,你就省省吧。”孟巧悦抱着竹生轻飘飘说道,“他是我亲生的,母子连心,怎么会和你好?” 说着,孟巧悦跑了起来,竹生以为他母妃在逗他,呵呵笑了起来,燕洛雪跟在旁边,见孟巧悦的泪水滑了下来,她心中愈加焦急,难道孟巧悦真地狠心用竹生做筹码威胁东齐幽王?东齐幽王生性邪恶,若不受威胁怎么办? 锦华宫大门敞开,侍卫们见到孟巧悦,低身行礼,一名将军说道:“贵妃娘娘,皇上已经等您多时了。” 孟巧悦冷冷看着那名将领,燕洛雪仔细一看,却是曾见过并打过交道的夏连宗。 “好,你带我们进去。”孟巧悦说道。 夏连宗并没有犹豫,躬身说了声“是”,便带着孟巧悦走了进去,燕洛雪和周善文跟在后面,夏连宗连看都不看。 “王爷在里面?”孟巧悦问道。 “是”夏连宗答道,“王爷还好,也等着您呢,您还要忍吗?” 夏连宗是孟巧悦的人 “忍?还忍得下去吗?刀已经架到了隽儿的脖子上了,念在他是隽儿的父皇,对他一忍再忍,不想让隽儿背上弑父的恶名,可这老家伙丝毫不念父子之情,竟想要隽儿的命,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要隽儿的命?”孟巧悦说道。 “隽哥哥,隽哥哥。”竹生嘟嘟囔囔着。 “你守在门外,若齐远这会儿来了,就只让他一人进来。”孟巧悦对夏连宗说道。 夏连宗点点头,然后站在锦华宫殿门外喊道:“皇上,贵妃娘娘来了。” 殿门打开,东齐幽王站在殿中间,身穿黑色镶金龙的袍子,头戴皇冠,脸色阴沉,望着抱着竹生的孟巧悦一言不发。 孟巧悦走进殿内,燕洛雪和周善文也走了进去,东齐幽王奇怪,正要说话,周善文已经欺近他,手扼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跪在地上的临淄王站了起来,拦在了孟巧悦的身前,说道:“巧悦姨,你不能这么做” “我不过是为你讨个平安,怎么不能这么做?闪一边去。”孟巧悦说道。 “丫头,笔墨侍候”孟巧悦吩咐燕洛雪,“皇上年老昏聩,早就该传大位给王爷了。” “朕不写,朕绝不会写”东齐幽王叫了起来,“来人,快来人” “别叫了,你以为外面还是郭怀明吗?”孟巧悦不屑说道,“不要以为你的花花肠子多,就可以永远做皇帝” “你这贱人”东齐幽王骂道,“你敢祸乱朕的江山,朕做鬼都不会饶你” “祸乱你的江山?呸你这叫什么江山,纵容亲子害死自己的妃子,强占做了好几年女儿的我,不要脸的老色鬼你早就该死了。”孟巧悦破口大骂。 竹生吓傻了,一动都不敢动,燕洛雪实在不忍心,趁去找纸笔的机会经过临淄王身边,小声说:“将竹生抢过来,别让他吓着了。” 临淄王的身子晃了晃,望了一眼燕洛雪,燕洛雪却没有看他,走到书案,开始研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东齐幽王也许非死不可,但燕洛雪的手还是打颤,东齐幽王本就该死,但不知为何燕洛雪还是觉得杀他弄脏了自己的手。 临淄王跪倒在孟巧悦面前:“巧悦姨,你为隽儿做出的牺牲太多了,若非要如此,也不必你来,你带着竹生离开吧,回我们先祖之地,好好过日子。” “不,反正我这手早已肮脏不堪,你不一样,你将要治理这个国家,复兴我们孟氏家族,不能染上这个人的脏血。”孟巧悦眼里闪着疯狂,“老色鬼,你写不写?”她的长长的血色指甲搭在了竹生的脖子上。 “你知道苍耳是怎么死的吗?”孟巧悦邪魅笑了,“就这样,无声无息。”她的手指在竹生的脖子附近一划。 燕洛雪手一抖,墨条掉在了地上。 “你这个贱人他是你亲生儿子,你屡次想害他,我都原谅了你,你还敢拿他威胁朕你杀了他吧,朕一会儿就去陪他”东齐幽王咆哮了。 “老东西,你就去陪他好了”孟巧悦猛然将竹生高高举起,然后狠命地向殿中立柱上贯去。 “不要啊”燕洛雪尖叫着扑了过去,但还是没有快过临淄王,临淄王一下子移动靠在了柱子上,将竹生的小身体接抱住,饶是如此,巨大的冲力还是撞痛了竹生,竹生嚎啕着,挣扎着,临淄王低身松开,竹生滑落坐在了柱子下,临淄王站在那里,低头看着竹生,面上表情复杂。 孟巧悦看向竹生,脸色白得犹如厉鬼,她向竹生伸手,竹生害怕摇头,扒着临淄王的大腿奋力站了起来,努力想把自己的小身子藏起来。 东齐幽王呵呵狂笑了起来:“巧音,巧音,你终于开始向我报仇了,悦儿她为了隽儿要杀竹生,巧音啊,你知道吗,将江山交给隽儿我不放心啊,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隽儿了,他会毁了东齐国啊。” 齐隽听了,微微笑了,那笑容神秘,但稍纵即逝,他将竹生抱起,说道:“父皇,儿臣说过,不会伤害三弟,也不会让巧悦姨伤害三弟,儿臣请父皇给巧悦姨一条生路,让她离开皇宫,您也知道巧悦姨她已经疯了,从她那次在冰花殿之后就没有真正清醒过,她能为您生下竹生,还养这么大,已经实属不易了,至于儿臣,儿臣任父皇随意处置” “任父皇处置?你不管那丫头了吗?”东齐幽王手指着燕洛雪,刚才一声尖叫,已经暴露了燕洛雪的身份。 临淄王慢慢走到燕洛雪身边,将竹生交到她手上,回头看着东齐幽王,说道:“她既然能来,就能安然离开,儿臣放心,儿臣要她来东齐国也只是想能够经常见到她,别无其他,父皇见到那日隽儿吐血,没奇怪吗?实话告诉您吧,隽儿命不过三年,只想在三年之内能够时时见到她,不想父皇竟误会了,早知如此,隽儿宁愿承受相思之苦,也不要看父皇为此殚精竭虑。” “胡说,隽儿你会长命百岁的。”孟巧悦扑了过来,抱住临淄王。 “巧悦姨,你也是巫族之后,不懂咒术反击的结果吗?”临淄王说道,“你以为我迟迟不愿与齐远相争,是为了什么?” 孟巧悦的手抚上临淄王的脸,大哭:“隽儿,可怜的隽儿,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你怎么会受咒术反击?姐姐,我害了隽儿”她一扬手,尖尖的指甲去划自己的喉咙。 临淄王手一抬,点了孟巧悦的|岤道,孟巧悦身子软了下去,临淄王说道:“这是隽儿的宿命,与巧悦姨无关,巧悦姨为隽儿牺牲良多,隽儿怎么能再让你伤心,巧悦姨您想过没有,您用三弟做筹码,为我换得王位,染上三弟的血的宝座,我如何坐得安稳?” “可是如今你父皇要杀你,他暗中调你的人入宫诬陷你谋逆,要杀你我怎么能让你死?” 东齐幽王见了,说道:“隽儿,父皇错怪了你,父皇不会杀你,你不会怪父皇吧。” 东齐幽王颤巍巍向齐隽伸手,周善文怕东齐幽王诡计多端,并没有放松,燕洛雪担心望着临淄王,却见临淄王的眼眸中升起暗红色,燕洛雪难过扭头,那是迷魂术。 临淄王笑道:“儿臣怎么会怪父皇,父皇一向疼爱隽儿,小时候父皇经常抱着隽儿亲,经常带隽儿去冰花殿去看母妃,隽儿大了,与皇妹顽皮,父皇也从不责怪,父皇没怪隽儿害皇妹惨死,隽儿也不会怪父皇错怪隽儿。” “隽儿乖,隽儿一向都乖,朕最喜欢隽儿了,将来朕的皇位就留给隽儿。”东齐幽王笑呵呵说道,神态慈祥,伸出手虚空拍着,就好像抱着孩子。 “父皇骗人,隽儿可不信,太子哥哥也不会答应。”临淄王细声细气说道。 “朕立下诏书,他不敢不听,你等着,朕这就写。”东齐幽王快步走到书案后,拿起笔,在纸上刷刷刷写了起来。写完之后念道:临淄王齐隽敏而慧,深肖朕躬,必能克成大统继朕登基即皇帝位,然后,喜滋滋递给临淄王。 东齐幽王痴痴傻傻望着临淄王,好像还等着被吩咐,那张肌肉松弛的老脸上专横不再,燕洛雪的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临淄王用亲情诱惑他对他失了戒心,实施了迷魂术,取得了传位诏书,这样的机会以往必定也有,为什么没有实施呢?是因为孟巧悦今日撕破了脸,再不能隐瞒下去吗?还是? 命不过三年,这句话在燕洛雪脑中盘桓不去,她看着从容不迫的临淄王将诏书放在锦华宫书案上的一个锦盒之内,轻声对临淄王说道:“这诏书还不行,还缺玉玺。” “对,对,朕这就传尙宝监吕公公来锦华宫。”东齐幽王说道。 吕公公很快就带了玉玺过来,一见这架势,早已吓得抖成了一团,东齐幽王拿过玉玺,盖了印记。 临淄王将东齐幽王诏书收好,叫来夏连宗,低声吩咐,夏连宗连连点头,他带着诏书离开,不一会儿又返回禀报:诏书已经藏好。 临淄王将东齐幽王送到内室,走到孟巧悦身边,解开了孟巧悦的|岤道,说道:“我的内力不如以前,父皇有可能还会清醒,谁也料不准会是什么样子,巧悦姨,你还是离开吧,可以带着竹生,也可以不带,随你。” “我不离开,我要呆在宫里,帮你看着你父皇。”孟巧悦说道,“只有我在这里,别人才不会怀疑。” “我既然做了,就不怕别人怀疑,巧悦姨不用担心我,离开吧,你离开,我才能真正放手一搏。”临淄王说道。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走的,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孟巧悦说道,走到燕洛雪身边,抢过了已经昏昏欲睡的竹生。 临淄王听着,不由自主皱起了眉,他看了看燕洛雪,“你呢?你也可以离开,东齐国会热闹一阵子了,你是留下来看热闹,还是躲到秦慕萧的怀里寻安稳?” 燕洛雪没有回答,她脑中还想着“命不过三年”,真的假的?多半是假,秦慕萧说过,临淄王若调理好,活到知天命不成问题,但秦慕萧毕竟不懂巫术,若临淄王说的是真的呢?不知为何,她的眼睛蒙上了水雾。 临淄王笑道:“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留下了,多谢你,能陪着我,不然这日子还真是难熬。”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枝红杏险出墙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枝红杏险出墙 那一刻,燕洛雪又一次恍惚,那笑容是那么无奈,是那么委屈,是那么凄凉,那分明是一种变相的控诉,那是在说你若离开,我会心碎。 燕洛雪点了点头:“我不走,我会看着你登上东齐国皇位,行了吧?这不也是你一直盼望的吗?” “是。”临淄王道,“你还真出乎我的意料,你若再晚到一会儿,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我了,父皇说你已经落入了晓宁楼的手里,活不成了,我就想如果父皇想要我的命,就拿去吧。” 燕洛雪满心狐疑,以她对临淄王的了解,这种肉麻的话只有在他戏弄她时才会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让她泛酸的心平复了下来。 “你胡说什么?”孟巧悦在旁边喝道,“你忘了你自己都快做父亲了吗?你忘了小姨了吗?” “对不起,巧悦姨,让你担心了,竹生是你的儿子,你要爱护他,今天他吓坏了,以后千万不要这样。”临淄王嘻嘻一笑,把手探向睡着了的竹生,竹生的眼下一片暗青色,那是因为受到惊吓。 孟巧悦点头,抱着竹生进入内室,临淄王跟了进去,不一会儿,出来,说东齐幽王已经入睡,燕洛雪点头,问道:“迎风山庄被晓宁楼占了,凤夜澜在那里,怎么办?” 临淄王说道:“他们知道你逃出来就会离开了,不过,谨慎些为好,齐远那边一直毫无动静,说不定他们勾结在一起重新图谋什么也不一定,一会儿我亲自送你们回去。” 燕洛雪和周善文先行离宫,在宫门外等着临淄王,等了大约两个时辰,临淄王终于出来了,带着原来守护迎风山庄的人马。一行人向迎风山庄行来,远远地,燕洛雪就看见迎风山庄大门开着,中间站着一人,依稀就是豆娘。燕洛雪催动骏马快跑,豆娘也向她挥动着手臂,燕洛雪到了近前,跳下马,急声问道:“怎么啦,可见着了太子殿下?” 豆娘点头,回身一指,“太子殿下就在您房里。” 燕洛雪一听,忙向房中跑去,跑到近前,突然想起出门前,凤夜澜就躺在自己床上,不能动弹,现在大半天已经过去,不知他恢复了没有?离开了没有?若是他被秦慕萧抓个正着,该如何是好? 她正犹豫间,门被推开,秦慕萧站在那里,看着她,然后一伸手将她拽了进去,抱在怀里,说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胆大妄为,出了事,可怎么办?” “没事,我没事。”燕洛雪说道,燕洛雪挣开他,眼睛向床上看去,并没有凤夜澜的身影,他走掉了。 燕洛雪问道:“晓宁楼的人都逃了吗?” “没有,我赶到的时候,他们还未清醒,我刚出金鹰城没多久,就感到有些不寻常,好像有人跟踪,那时我也只是觉得如例行公事,但后来还是不太放心你,正想回头探查,豆娘就赶到了。”秦慕萧吁了口气,说道。 “那你认为他们想怎样?”燕洛雪还有些不确定,“他们是想在中途伏击你,还是想在边界直接和你交手?” “你先告诉我你去宫里的事”秦慕萧催促道。 燕洛雪简单说了事情经过,秦慕萧问到:“齐远一直都没有出现?” “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燕洛雪点头。 “那我认为他应是去了边界调兵,若不出我所料,他手里应该有东齐国的虎符,他是想偷袭西秦国吧,但现在临淄王若控制了东齐幽王,齐远也很可能调兵以勤王的借口攻打。”秦慕萧说道。 “言之有理,太子殿下心中一定很高兴吧,东齐内乱,西秦国可以高枕无忧了。”临淄王的声音传进屋内。 秦慕萧推门走了出去,问道:“你又用了迷魂术?这样你的身体会受不了。” “不是有你的灵药吗?”临淄王满不在乎,“凤夜澜呢?跑了吗?” “嗯,这小子倒机灵,见势不好就溜之大吉了,我搜了整个庄子都没见他的影子,只有那些晓宁楼杀手。”秦慕萧说道。 “那太子殿下如何应对齐远呢?”临淄王问道。 “我们去前厅谈,让雪儿歇着吧。”秦慕萧将雪儿推回屋中,带着临淄王去了前厅。 燕洛雪坐在床上,心中思衬,凤夜澜会逃到哪里呢?她目光犹疑,仔细看着屋中各处,最后落在了花柱灯台之上,久久。 她正举棋不定,秦慕萧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燕洛雪不知是何缘故,秦慕萧却直接说了。原来秦慕萧见东齐生乱,提出要燕洛雪回西秦国,哪知临淄王一口回绝,而且说这是燕洛雪亲口答应的。 “是,我是答应了,嘉兰姐姐快要生了,我想看看未来的女婿什么样子,不行吗?”燕洛雪调笑。 “你原来不是不愿意来?”秦慕萧闷声问道。 燕洛雪走到秦慕萧身边,抱住了秦慕萧,说道:“他在报复我,就让他报复我好了,这一切都是我七百年前欠他的,若能陪着他就能还,我就陪着他又能怎样?我只要他释怀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你是我的妻陪他干什么?我不懂。”秦慕萧说道。 “你不用懂,你只要相信我爱你就行了。”燕洛雪踮起脚,亲秦慕萧的嘴,秦慕萧抱紧了她,加深这一吻,只想让时间停驻。 但时间不会停,秦慕萧也不会留下来,因为齐远那边情况未明,秦慕萧必须快速赶到两国南部交界处,明嘉诩与燕重恩的事也得他亲自去处理,他安排好这的一切就又匆匆上路,这一回他就不再是西秦国使臣,一切都要秘密进行,一切都要小心翼翼。 迎风山庄终于恢复了宁静,黑夜降临,燕洛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敢入睡。终于,她下了决心,披衣下床,点了烛火,手伸向了花柱灯台。 盖子移开了,燕洛雪拿着烛火向里面照去,她一眼就看见这粗糙的通道中,躺着凤夜澜。藏在那里那么久,一定会昏迷吧?燕洛雪矮身进去,将凤夜澜从里面慢慢地,轻轻地,一点一点拖了出来,又将凤夜澜拽到了床上。 那根长针被凤夜澜攥在手里,凤夜澜已经清醒过来,轻喘着,有些虚弱。他望着燕洛雪,慢慢将长针托起,挥了一下,哑声说道:“我是不是应该将它奉还给你?” “你不要胡搅蛮缠,不识好歹行不行?”燕洛雪低声说道,“我的名节彻底被你毁了,你藏哪里不好,非藏我这里?我怎么将你弄出去啊?” “你直接杀了我不就得了?受过这些奇耻大辱,我也不想活了。”凤夜澜颓废地背过身子,说道。 “要死你自己死去,别死我这里。”燕洛雪生气推他。 凤夜澜转身捉住她的手,“你竟说这样话?” 燕洛雪使劲甩开,“我对你还算客气的了,你那样对我,我都没杀你,你藏在这里,我也没告诉夫君,你还想我怎样?你知不知道,我这样做,可能搭上的是长千上万的西秦国将士的生命?” “那你就更应该将我交给秦慕萧,我的命可以让西秦国少死很多人。”凤夜澜讥诮一笑。 “我不想把事情做绝,若用你威胁你父皇,那,你就真的没命了,而南凤国,西秦国再难真正收服。”燕洛雪正色说道,“如今的暂时征战,是为了以后的长治久安,你真地不明白吗?” “为什么非得是他?我就不行吗?”凤夜澜低喊。 燕洛雪气得想要打他,她皱着眉,说道:“你就给我留些脸面,行不行?小声些,好不好啊?” “谁管你,他若知道更好,最好他气得一命呜呼”凤夜澜嘴里虽诅咒,但声音却低了下去。 “忘恩负义的家伙,你这样无情无义还想治天下?差的太远”燕洛雪连连摇头,说得凤夜澜脸色更加灰败。 “你也不用如此气我,在你眼里,只有他是大英雄,才配得上你这个绝代佳人,才配得上坐拥江山,哼,他想得美,如今东齐国和他结盟,等到临淄王羽翼丰满,稳定了东齐国,能够和他平起平坐之时,他还会像现在一样从容不迫与南凤国交战吗?”凤夜澜气哼哼说道。 “又想挑唆,若有那种可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燕洛雪说道,“临淄王绝不会与我为敌” “为什么这么肯定?你用美色诱他上钩吗?荒唐临淄王诡计多端,他会为你抛下眼前大好河山?”凤夜澜嘲讽道,“你真以为有人会为你倾城倾国吗?” 凤夜澜的话敲击在燕洛雪的耳鼓,却打在她的心底最隐蔽的痛处,凤夜澜说出了她长久以来对临淄王的疑惑,临淄王明明知道未来必定与秦慕萧争天下,为什么还要在此时尽心相助秦慕萧? “默认了吗?”凤夜澜见她不语,更加放肆,“你以为美人计为什么会成功?那是因为那个男人太傻临淄王是那样的男人吗?” “行了,你闭嘴,饿了一天,怎么还这么有精神?你先安静呆着,我出去给你弄些吃的,然后你就痛快离开,若我是你,就不会再回到你父皇身边,他根本不会再信任你了。”燕洛雪起身,向外走去。 “这都是拜你所赐。”凤夜澜的话幽幽传了过来。 燕洛雪脚步一顿,转过身,望着凤夜澜,她走了回去,低声说道:“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毛孩子,你被你父皇玩弄于股掌之上,从头至尾都是诱捕我这个妖孽的工具,他操控你的情感,让年幼的你对我念念不忘;他操控你的人生,让本该将心事放在治国的你游离于朝政之外,你说这都是谁造成的?我吗?十多年来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日子五根手指都不到,你会对我有什么深情?那都是你傻乎乎在你父皇的操控下臆想出来的虚无的不存在的梦幻,你要讨公道,你要报仇,找你的父皇,不要找我,那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给我记住了。” 说完,她不理凤夜澜的目瞪口呆,推门走出了屋子。屋外,冷风嗖嗖,吹得她将身上的衣衫裹紧,一名暗卫从院墙边大树上飘落,问道:“太子妃有何吩咐?” 燕洛雪不觉有些心虚,她说道:“本宫有些饿了,你去给我弄些吃的。” 暗卫答应一声,吹了一声哨子,墙外一名暗卫跃了进来,那暗卫说道:“守护太子妃。”便遁入黑暗。 燕洛雪只得回房,不一会儿,敲门声传来,燕洛雪开门,鸣蝉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进来,燕洛雪吃了一惊,拦住了向内室走的鸣蝉:“放这里就行了,他们真是的,干嘛叫醒你,你白日受了惊吓,夜里怎么还折腾你呢?” 鸣蝉托着盘子没动,看着燕洛雪,看得燕洛雪直发毛,鸣蝉笑了:“娘娘你真是不乖,太子不在这里,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红杏出墙啊?今夜我若不过来,你可就真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那通道与我和善文的屋子连着,什么声音都清清楚楚,我和善文在那边可都急坏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翻手为云覆手雨 第一百六十七章 翻手为云覆手雨 燕洛雪一听,拦着鸣蝉的手慢慢放下了,尴尬万分,几分忸怩,几分羞惭,还有几分倔强,这种感觉好久不在她心中浮现了,她以为她自己已经做到了心如止水,但事实证明她还没有,她做不到,若秦慕萧误会她,她会难过,会气愤,也会情不自禁想要哭诉,鸣蝉的调笑指责让她觉得秦慕萧好似在她面前,醋意十足地面对着她。 “你眼里就有太子殿下,竟然这么和本宫说话?”燕洛雪外强中干的架势勉强摆了出来。 “是啊,你这奴婢对你可真不客气,我再替你教训教训她吧。”凤夜澜唯恐天下不乱,从内室里走了出来,也不管自己身上有多么狼狈。 “你这阶下囚还敢说大话?”周善文从密道里钻了出来,劈手就向凤夜澜攻去,“我要替鸣蝉报仇” 凤夜澜忙乱之中接招,险险避过周善文的掌掴,他自小身份尊贵,从来都是众星捧月,哪受过这种侮辱,当下大怒,便和周善文打在一起。凤夜澜前翻中过,又在洞里那么久,又渴又饿,没一会儿明显落了下风,而周善文武功本就好,力气又大,他是一招狠是一招,招招都逼得凤夜澜手忙脚乱,燕洛雪在旁边干着急,却不好意思喝止周善文,周善文为老婆报仇,天经地义,若她阻止,鸣蝉和周善文定会更加误会她,那秦慕萧会怎样想就很难说了。 凤夜澜见燕洛雪不吭声,心中更气,他绷紧了面孔,抿紧了嘴唇,一声都不吭,但急促的喘息声泄露了他的不支。鸣蝉将那盘糕点放在桌子上,说道:“善文,人家太子爷饿肚子呢,你赢了人家也算不上英雄。” 周善文退了一步,伸手隔开凤夜澜,说道:“也是,那太子爷先用餐,周某明日领教,不过,这屋子却不是太子殿下呆的地方,请随周某去别处” 凤夜澜喘着粗气,没有说话,燕洛雪说道:“你要带他去哪里?” “回太子妃,殿下走时曾说凤夜澜不可能走太远,很可能去而复返,让属下留意,若捉住凤夜澜,决不可再让其回南凤国,最好送到无情山庄看 舞魅君心第48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看管起来。”周善文说道。 凤夜澜脸上神情闪过诡异,随即笑了,说道:“好啊,久闻无情山庄盛名,江湖第一庄,能获邀请,三生有幸。” 燕洛雪立刻觉出不寻常,问道:“晓宁楼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凤夜澜不回答,直接回身坐在了桌旁,优雅闲适地捻起一块糕点,放到嘴里嚼着,还津津有味的咂舌。 燕洛雪坐在了对面,问道:“你和齐远还有什么约定?” “你是在审阶下囚吗?你可以对我用刑,你看我会不会说出半个字来。”凤夜澜又吃了一块糕点,然后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走吧。”他说道,“我等不及要见识一下无情山庄了,就趁着夜色正浓,出发吧。” 他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着燕洛雪,眼神中有着明显的失望,燕洛雪不明所以,但鸣蝉却知是为了何事,她跪在燕洛雪面前:“奴婢自作主张,在糕点里下了限制内力的药,去无情山庄路途遥遥,若对他不加限制,恐怕会殃及整个无情山庄。” “对。”燕洛雪缓缓点了点头,“你们想得很周到,凤夜澜是我的表哥,但也是南凤国太子,是与我们交战的敌人,我们已经犯过一次错误,绝对不可以再犯第二次。” 凤夜澜笑了,笑声逐渐变大,但干涩万分,燕洛雪不忍再听,说道:“表哥,我别无选择,就像你不能选择不做凤夜澜这个南凤国太子一样,你怪我怨我,都随你的便,你迟早都会知道,这一切也绝非我所愿。” “我没有怨你,我是高兴,你终于明白了这一现实,你为了你的夫君会不顾一切,而我为了父皇母后,同样会不顾一切,我不会轻易认输的,南凤国不会轻易认输,你要小心啊。”凤夜澜说道,他的眼神含着警告,更多的是不舍。 燕洛雪点头,走回内室,鸣蝉跟了进去。燕洛雪看看鸣蝉,听外间的门声响动,听周善文召集暗卫布置,她的耳边响着凤夜澜说的小心,眼前晃动着凤夜澜那抹诡异神情,他到底有什么计划呢? 凤夜澜此来是与齐远结盟,但东齐幽王也站到了那边,现在,他们的计划失败,后招是什么呢?只是齐远挥师勤王吗?那借口呢?临淄王也是皇子,且到目前为止被没有公布传位诏书的打算,那齐远岂不是师出无名? 不对燕洛雪突然惊出一身冷汗,她忘了一人,花满花满在京中,宫中的动态怎会瞒过她的耳目?凤夜澜如此笃信的态度就说明了他们必有制敌先机的杀招啊 她跳起来,喊道:“拦住凤夜澜,不要让他去无情山庄” 鸣蝉见她神情突变,也知事情急迫,忙冲了出去,叫住了正要出发的周善文。燕洛雪穿好棉衣,披上了裘绒斗篷,来到屋外,走到凤夜澜身边,问道:“这个时候,我还来得及吗?” 凤夜澜原本浑不在意模样,但一见燕洛雪一副要出门而且必定亲往的态度,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说道:“你不能去” “我不能去?那也就是说我猜对了?我再问一遍,还来得及吗?”燕洛雪眼睛都要冒火了。 凤夜澜叹了口气,“若你指的是阻止齐远行军,我或可一试,但宫内花满的行动,恐怕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知道了。”燕洛雪点头,“鸣蝉,你率暗卫带凤夜澜走,立刻走,全部撤出迎风山庄,去无情山庄的分舵等候,我们不与你联系,你不能擅自找我们;豆娘,去无情山庄调派人马,渗透进齐远军中;善文兄,就有劳你充当我的侍卫,我们带着临淄王的人马去临淄王王府,这回,恐怕真要出大事了。” 凤夜澜看着燕洛雪,眼里是陌生,是震惊,如此临危不惧,遇险不惊的燕洛雪他第一次见到,他甚至有一霎那的激赏,这样的女子不输男儿,真地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啊。 燕洛雪却无暇再看凤夜澜表情,她让人备马,马被牵来后,她翻身上马,凤夜澜叫住了她,说道:“我和你去。” 燕洛雪摇头:“不,你也说花满不会听你的,你去了,反而使事情变复杂,让他们以为你逃出了迎风山庄更好,这样,他们就还会寄希望南凤国,就会留几分余地,不会那么迫不及待。” “你会死他们可能会杀了你”凤夜澜说道,“我会保护你,我不要你死。” “我,不会死,做人质倒有可能,做人质我不怕,现在我也是人质。”燕洛雪在马上豪迈笑了,“表哥保重。”说完,直接与周善文骑马冲出了迎风山庄。 一路上,燕洛雪祈求花满没那么心狠手辣,但她知道希望渺茫,花满火烧明华园的那种狠厉无人能及,但她能为齐远做出什么程度的牺牲呢?燕洛雪多么希望花满能够私心重一点把皇后那顶凤冠看得重一点那样她就会心有顾忌。 燕洛雪和周善文来到临淄王府,临淄王和秦慕霜都有些发懵,燕洛雪说道:“我长话短说,凤夜澜没有按时与齐远联系,齐远必然知道计划失败,他必会寻找起兵借口,而最好的起兵借口就是你或者你的巧悦姨挟持或杀害了你父皇,现在你真地必须率兵进宫去了。” 临淄王听了,身子微微摇晃,冷风呛进喉咙,他开始剧烈咳嗽,他勉强压制住咳嗽,说道:“若那样,就更不能带兵,只能秘密进宫,相机行事,我只怕为时已晚。” “那怎么办?”秦慕霜着急问道。 “这回齐隽要拜托公主了。”临淄王忽然对秦慕霜笑了,“明嘉兰有孕在身,行动不便,但今夜你们必须离府避祸,所以一定要照顾她,她活着,母子均安,我将来会给你休书,若他们母子有事,你这一辈子就别想摆脱临淄王正妃的名号,另行嫁人。你们连夜离开金鹰城,只带你的人,王府其他人一律不带,快去准备吧。” 秦慕霜答应一声,回身就走,却正撞上也急急起身探听消息的明嘉兰,明嘉兰望着临淄王,说道:“王爷,我不想离开你。” “你必须离开,若我死了,你至少给我留下了血脉,我没有遗憾了,这点,我一直都是感谢你的,听我的话,若晚了,你们都会沦为威胁我的筹码,到时不但救不了我,还要搭上你们的命,而你们若走了,我们还有可能重新聚首,走吧,能走多远走多远。”临淄王说道。 “那她呢?她不危险吗?你不一向是最不愿意她有事?她为什么不离开?”明嘉兰手臂抬起,指向了燕洛雪。 秦慕霜也担忧地看着,临淄王说道:“这是我与西秦国的盟约,她代表西秦国,我若有难,他们必须无条件支持。” “是这样吗?”明嘉兰笑笑,笑容在火烛下有些飘渺,“那嘉兰愿太子妃长命百岁,你活着,王爷必舍不得死。” 说完,她转身拉着秦慕霜进了内院,不一会儿,几名侍女背着包裹出来,他们上了备好的车,秦慕霜的人驾车,带着临淄王的令牌,匆匆离开了临淄王府。 临淄王望着远去的车,久久不语,燕洛雪这才意识到临淄王甚至都没有告诉秦慕霜究竟去哪里,看来临淄王也知道此次进宫极度危险,真是怀了必死的决心。 她忽然有些犹豫。临淄王立刻察觉到了,说道:“怎么,救你的仇人让你犹豫了,是吗?我,依然还是让你选择,你可以带着你的属下离开。” “我们可以悄悄地救出你的小姨和竹生,离开东齐国。”燕洛雪说道。 “然后呢?任齐远花满他们杀死我的父皇,嫁祸到我头上?四处追杀我,让我不得不对秦慕萧摇尾乞怜?”临淄王冷冷笑了,“不,我是不喜欢父皇为人,但我从没有想要他死,我会救他,我要让他知道,即使我恨他,我也承认他是我父皇。” “好,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我会陪你去救你小姨和你父皇,你小姨曾说过要给我交代,我也要看看她究竟是怎样的交代。”燕洛雪点头,手一摆,截住了临淄王的伤情。 临淄王带着燕洛雪和周善文离开临淄王府,来到宫中御林军处,找到夏连宗,询问宫中情况,夏连宗说宫中安静如常,没听见有什么特别之处。 “郭怀明在哪里?”临淄王问道。 “关在宗人府地牢内。”夏连宗说道。 “去看过没有?”临淄王又问。 “没,下官这就去。”夏连宗说完,忙飞奔去看郭怀明,但片刻神色慌乱回来,说道:“下官该死,郭怀明他不见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冰花幻化血花飞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冰花幻化血花飞 临淄王为什么不直接进宫去找东齐幽王或去见孟巧悦,反而关注郭怀明,难道他不知时间紧迫吗?燕洛雪原本不解,但她看见临淄王听说郭怀明不见了,神态反而稍稍放松,突然间有些了悟,问道:“郭怀明有可能会救你父皇?” “若他还是我所熟悉的郭怀明,就应该会去救我父皇。”临淄王说道,“夏连宗,你速派人到各宫门处警卫,宫外人员一律不得入宫,宫内之人也不得出宫,若有人硬闯,务必将其活捉,不可伤他性命。” 夏连宗答应一声,马上去了,临淄王带着燕洛雪和周善文在宫中隐蔽穿行,夜深,宫人已歇,锦华宫宫门前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在地上撒出点点斑影,使得气氛更加阴森。三人在宫后面飞身进入宫内,借着微弱光线,燕洛雪看见了几名宫人倒毙在锦华宫正殿门前。 宫内悄无声息,孟巧悦呢?难道他们来晚了吗?临淄王看着敞开着的殿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更不用说迈步进入殿内了。周善文对着燕洛雪点了点头,然后他进入了寝殿,但马上便出来了,低声说道:“只有几名宫女的尸身,全部被割断了喉咙,不见幽王陛下,也不见贵妃娘娘。” “他们会不会去锦阳宫?”燕洛雪问道,“竹生不是住那里吗?” 临淄王没有回答,他走进了寝殿,拿着蜡烛,一点点,仔细看着,看那些死去的宫女,他说道:“这伤口,不是巧悦姨弄的。” 燕洛雪忍着恐惧,蹲下身子看去,那宫女的脖子上数道沟痕,伤口不够利落,确实不是孟巧悦那般凌厉。 “那说明你父皇和你小姨有可能还活着,藏到了某处。”燕洛雪心中略安,“他们会在哪里呢?” “跟我来。”临淄王说道。 临淄王带着燕洛雪和周善文向宫中深处走去,绕过一片老林,一座秀雅的宫殿出现在他们面前,台阶好高啊,上面的殿宇洁白,好似冰雕,殿沿儿下挂着白色灯笼,照得三个红色字迹:冰花殿。 “这里,是我母妃的宫殿。”临淄王说道。“你听到动静了吗?” 上面确有人声,燕洛雪和周善文急忙向上飞掠过去,但临淄王却足踏台阶,不急不慢的拾级而上,燕洛雪不禁奇怪,她停了下来,回头望着临淄王,临淄王笑道:“若我死在这里,你怎么办?” 燕洛雪呼吸一窒,她从没想过临淄王会死在这里,不,不是她没想过,而是她有意识地回避了这个问题,凤夜澜都说了,说她有可能死在这里,她怎么会想不到临淄王也有可能死?但为什么临淄王会在此时此刻说出呢? 临淄王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若我死时,你能在,我死而无憾。” “你不要总说这样的话。”燕洛雪说道,“虽说再世为人,但毕竟都有牵挂,还不算看破生死,不是吗?” “也对,我只是怕你怪我。”临淄王笑笑,缓步登上了最后一级台阶,过平台,又下了几级台阶,周善文正呆呆看着,燕洛雪也被眼前的情形吓呆了,冰花殿前的空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身,有的是血肉模糊,有的是头身分离,惨不忍睹。 临淄王冷冷看了看,说道:“这些人都是郭怀明杀的,郭怀明已经二十多年不出手,没想到宝刀未老。” 他说完,快步向冰花殿内走去,燕洛雪和周善文紧跟了上去。冰花殿大门紧闭,临淄王回身示意燕洛雪和周善文贴门边站着,他伸手推门,门开了,里面一刀劈了过来,临淄王早有防备,向旁边闪去,随即对着探出身子的一名兵士踹了一脚,那兵士就地一滚,又鱼跃而起,向临淄王攻了过去,临淄王没理会他,直接进入殿中,周善文截下了那名兵士,几下子将他制服在地。 燕洛雪进入殿中,一眼就看见了花满。花满身边大约七八名卫士,郭怀明已经倒伏在地,脖子上正汩汩冒血,显然也被人割了喉咙,而东齐幽王正被一名黑衣人死死按在地上,借着烛光,那黑衣人额间血痣似鬼火一点,忽明忽暗,那人竟是柳儿。 柳儿看了看临淄王,笑道:“王爷,我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 “隽儿,小心这个恶妇,她袖中还有短刀”躲在冰棺后的孟巧悦出声喊道,同时飞身跃起,抱着竹生,落在了临淄王身边。 “巧悦姨,你没事吧?”临淄王心惊问道。 “没事你看,你狠不下心来做的事,人家做起来可毫不含糊,如今,想要摆脱恶名,可就难了。”孟巧悦说道。 “巧悦姨,你带着竹生离开吧,我和这两位谈谈。”临淄王将孟巧悦挡在身后,说道。 “不,我不走。”孟巧悦执拗说道。 “是啊,她怎么能走,现在是她还我的人情的时候,是不是啊,惠昌公主?”柳儿阴阳怪气说道,“你不会忘了,当初在女床山时是怎么声泪俱下哀求我为你承担杀害天机老人和秋婆婆的罪责吧?你可说将来要舍身报答啊。” “你这毒妇,处心积虑害人,不会有好报应”孟巧悦喊道。 “彼此彼此,你现在不是招报应了吗?”柳儿说道,“若你合作,说出诏书藏在何地,你与王爷都可活命,但若你固执,那就不要怪我辣手无情,这座美轮美奂的冰花殿就要变成血花殿了,那这冰棺里的人可要吓得从棺中爬出来。” “南凤国的乐贵妃竟然亲临东齐国,齐隽真是好大的面子。”临淄王说道,“你杀了我父皇,承担了齐远弑父弑君的谋逆大嘴罪,就以为可以与他暗中结盟,对抗西秦国了吗?” 临淄王哈哈大笑:“女人就是天真” “愿闻其详”柳儿不为所动,淡淡说道。 “你以为西秦国收复的北燕旧部是吃素的吗?你以为我齐隽经营了十多年就无一兵一卒吗?你以为无情山庄的兵马会对我袖手旁观吗?”临淄王冷冷地不屑看着柳儿,“或许,你就是想用此计策,使东齐国内生祸患,好从中取利?东齐内乱,齐远哪里还有工夫帮你南凤国对付西秦国?得不到什么好处的事,你会这么热心?” 临淄王说这话,实则是对花满,花满听后,脸色微微变了,但仍倔强昂首,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回头,也不会有岸,少和他废话,当心上当。” “皇嫂迫不及待要成为皇后吗?皇嫂以为为皇兄除去了父皇,还将罪名嫁祸给我,就一定能感动皇兄,让他立你为皇后吗?”临淄王讥讽笑问。 花满不答,临淄王眼神邪魅一闪,嘴角勾起:“且不说皇嫂如今芳华渐去,容颜不再,就是皇嫂年轻之时,皇兄可曾真正将你放在心上,摆在头里?若不是皇嫂有个聪明的脑子,你这太子妃的位子能坐稳几天,若有朝一日,皇兄位登大宝,得遂心愿,可还会需要您这位杀了他父皇的狠毒妇人?可会让沾满他父皇鲜血的女人做他的皇后?” 花满听了,连退了好几步,身子摇晃,看来临淄王的话说到了她的隐忧,触到了她的痛处。 “隽儿你说的太对了,别看齐远表面上方方正正,实际上和他的父皇一样好色,他将来的皇后怕是要归那个他念念不忘的水茵儿呢”孟巧悦笑了,笑得不怀好意,笑得疯狂。 这笑声在夜里格外渗人,惊得竹生哭叫起来,或许是父子连心,原本在柳儿手下的东齐幽王突然躁动了起来,喊道:“隽儿,别哭,别哭,父皇带你去看你母妃啊。” 他挣扎着起身,但柳儿哪能让他脱离她的掌控,手起一划,柳儿戴的长指甲在东齐幽王的脖子上豁出一道血印,东齐幽王尖叫,怒了起来:“你这贱人,竟要杀朕,朕要把你碎尸万段快来人,郭怀明,还不快来” “郭怀明快死了,你没看见吗?陛下?”柳儿柔媚说道,“你口中的贱人是谁啊,你可瞧清楚了。” “你是谁?不,不对,巧儿呢?对,巧儿要杀竹生,不,巧儿,你不能杀竹生,竹生是你的亲儿子,巧儿,朕会爱护你,补偿你,你不要杀竹生。”东齐幽王神智不清不楚,语无伦次。 “太子妃,王爷已经在这里了,若再拖延,一会儿宫中有人听得动静,就不好办了,他们即使有诏书又如何,东齐幽王昏聩,被临淄王用巫术控制了心神,这样的诏书又能说服多少人呢?”柳儿说道。 柳儿忙着说服花满下决心,没有注意到东齐幽王的眼神正变得阴冷起来,但燕洛雪从进殿之后就一直注意着,她知道东齐幽王应是恢复了神智,他听到柳儿如此说,对临淄王定会怨恨,他会不会直接命令柳儿诛杀临淄王啊? 东齐幽王突然仰身倒地翻滚,滚到了冰棺旁,他的手按向了冰棺上雕着的冰花,冰棺开了,东齐幽王站起,将冰棺内孟巧音的尸身抱了出来,他哈哈笑道:“巧音,你看看你给我生的好儿子,将东齐国搅和成什么样子,若不是他,我怎么会被人拿着武器威胁?好,他不是要这个王位吗?我认输,给他还不行吗?我就下去陪你,你等着,我带你妹子一起去见你。” 东齐幽王目光落在孟巧悦身上,柳儿笑了,走到他身边,说道:“那可不行,她死了,还怎么唱这出戏呢?”柳儿的手狠狠挥了下去,东齐幽王的脖子飞起一道血光,他抱着冰冻着的孟巧音,向孟巧悦的方向走了几步,摔倒在了地上,发不出话语来,但看口型,应该是叫着:“巧儿,巧儿。” 孟巧悦抱着竹生跌坐到了地上,眼睛直直的,柳儿笑了:“公主应该感谢我才对,若你不是畏惧他的y威,怎么会这么疯疯癫癫,你就当这是他为自己的恶性付了代价,万恶y为首嘛他早应得到教训。” 确实,东齐幽王保暖思y欲,抢占了孟巧音孟巧悦姐妹,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临淄王夹在中间,如履薄冰,既要应对反复无常的父皇,又要防备视他为眼中钉的齐远,这一切的起因不都是因为东齐幽王的好色嘛 但临淄王却为什么化作了冰雕,站在冰花殿中,似无喜也无悲。 第一百六十九章 飞花飘零逐水流 第一百六十九章 飞花飘零逐水流 柳儿像炫耀般对着已经悄悄靠近东齐幽王的周善文挥了一下染上鲜血的手,花满那几名侍卫立刻向周善文围拢了过来,周善文只得退回燕洛雪身边,柳儿妩媚一笑,手指燕洛雪,说道:“王爷,柳儿愿与王爷再做个交易,若你能将诏书交出,我可以保证她的性命无忧,即使她落到了南凤国手里。” “你的话怎么还能信得。”临淄王说道,但并没有看柳儿,而是看在地上挣扎的东齐幽王,他轻轻地靠近,垂眸,蹲下,说道:“父皇,您幼时曾许诺给儿臣,不是吗?如何是儿臣想要这皇位?儿臣曾想带巧悦姨远走高飞,不是您将巧悦姨强硬带回吗?怎么到头来是我们父子相争呢?还论什么输赢?儿臣什么时候违逆了父皇呢?为什么你要惊动我母妃的亡魂呢?她还不够惨吗?” 东齐幽王浑浊的眼中有了泪水,他努力想支起身子,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嘴唇翕动着。 “竹生吗?父皇若能像以往对我,竹生自然能保平安,但现在我自身生死难料,竹生在众人眼中,只是养子,如何存活?”临淄王的话语温柔,但是却对着将死的父皇说出无情的事实。 此刻,临淄王对东齐幽王达到了极致吧?他指了一下燕洛雪,问道:“你也认为她是妖孽,对吗?所以你视西秦国的友好于不顾,视东齐国的安宁于不顾,非要引狼入室,将战乱引到东齐国,消耗自己的实力,让南凤国得到喘息,是吗?她不过一缕芳魂,害着你们谁了?你们一个个个如临大敌,自乱阵脚,却将罪名按在她的头上?昏庸无能罢了。” 临淄王将孟巧音的尸身抱起,轻声说道:“母妃,您受惊了,儿臣会给您寻一个美丽的地方。父皇,你一路走好,你一生有众多女人,没有母妃,您会更自在。” 东齐幽王的眼睛瞪圆了,手向前伸着,想要抓临淄王,不,应该是想要孟巧音,但临淄王决绝站起,将孟巧音装回到冰棺之中,盖上盖子,然后盘膝坐下。 燕洛雪见临淄王神态肃穆,闭着双目,双手手心向上,应是要硬行巫术,她内心涌起不祥,她对周善文说道:“点他|岤道,不要让他动用内力。” 周善文点了一下头,对着柳儿虚晃了一下,来到了临淄王身边,说声“得罪”,临淄王栽倒在了地上,他看了看东齐幽王,东齐幽王的手也僵硬在了半空,眼睛死死盯着冰棺中的孟巧音,已经停止了呼吸。 周善文将他拖回燕洛雪身边,孟巧悦说道:“隽儿,是小姨不好,若不是小姨执意留在宫里,何至有今天?不过,小姨有办法,你不要绝望。” 孟巧悦将手中竹生交给燕洛雪,将手伸进怀里,拿出一支精致短笛,她神秘一笑,将短笛竖对着唇,吹了起来。花满和柳儿有些紧张,说道:“你以为你的救兵会来吗?来了会有何用处?” “来了,才知道。”孟巧悦听了吹奏,轻声说道。 不一会儿,夏连宗果然带人赶到了这里,孟巧悦指着花满,说道:“诸位看好了,听好了,花满勾结晓宁楼楼主了,南凤国贵妃程心珠弑君谋逆,本宫命令你们,将他们全部生擒。” “是”夏连宗答应一声,指挥卫士扑向花满及柳儿,柳儿喊了一声:“撤” 那些侍卫都是晓宁楼杀手所扮,护着花满向外逃去。夏连宗率人追赶,口中喊着要生擒谋逆的花满。冰花殿里,安静了下来。 孟巧悦走到东齐幽王的身边,伸手将东齐幽王的眼皮扒下,谁知东齐幽王的眼睛竟又睁开,孟巧悦笑了:“你是真不放心啊,你放心吧,我不会让隽儿死的。” 她站了起来,来到临淄王身边,连点了临淄王周身几个|岤道,临淄王叫道:“你干什么,不许你胡来” “怎么是胡来?我从没有这么清楚过我将你引上了歧途,我就要负责到底,负责将你送到那个位置,不然我怎么对姐姐交代,怎么对整个巫族交代,花满嫁祸给我,我就不会嫁祸给她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不会啊?我们手里有诏书,他们又背负了弑君弑父的罪,他们还怎么和你争?”孟巧悦的手抚摸着临淄王的脸,说道。 “不许,我不允许,你这样做,我死也不要当这个皇上,我要将这江山拱手送人,让你的心血付之东流”临淄王叫道。 “那也随你,它是你的了,你说了算。”孟巧悦说道。 她来到燕洛雪身边,接过了竹生,看了看,说道:“不知留下你,是对还是错?可你这么像隽儿,娘怎么下得去手?” 燕洛雪一惊,以为她要杀竹生,下意识将竹生夺了回来,孟巧悦一笑,说道:“我不杀他。” 她轻拍竹生的小脸,又摸了摸他的眼睛,然后点了他的昏睡|岤,说道:“这回,他属于你了,你可以将他送到寺庙也随你,我这也算给你交代了,算你替你师公师婆报了仇。” “不行,你要干什么,周善文,快阻止她”燕洛雪喊道。 “站住”孟巧悦对着周善文喊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将她的脖子也划了” 孟巧悦突然变脸,周善文停下了脚步,不敢造次,怕孟巧悦疯癫,伤了燕洛雪,而临淄王喊道:“解开我的|岤道,快点啊啊,不,你不能这样,让我死吧” 孟巧悦说道:“你要活着,你要守着她好好活着。”她的手从燕洛雪脖子上收回,嗖的退回到东齐幽王身边,手起斜斜一划,血痕在脖子上出现,随即血飞溅了出来,她的嘴里也流出了鲜血,但仍在笑,那血色笑容衬得她双眸更加晶亮,她一动不动任血滴在了地上。 临淄王长声惨嚎,突然他冲破了|岤道,冲了过去,抱住了摇摇欲坠的孟巧悦,“巧悦姨,我恨你我恨你我就你一个亲人啊,我再也没有亲人了,你怎么能舍得隽儿?” 孟巧悦已经发不出声音,她笑了笑,指了指临淄王的背后,临淄王顺着她的手指,回头,他哀声长哭摇头,“她不是我的亲人,她是仇人,累世的仇人。” 燕洛雪抱着竹生,站在那里,心里空荡荡的,不知为何临淄王的话让她觉得好似自己逼死了孟巧悦一般,她明明是来救人,怎么反而将她逼死?她向前跨了一步,问道:“为什么?为什么非死不可呢?” 这话无情至极,但燕洛雪就是忍不住,临淄王猛然抬头,愤怒地望着她,孟巧悦的手攥住了临淄王的衣襟,摇晃,临淄王回过头看她,她对着他摇头,摇头,终于闭上了眼睛,头伏在了临淄王的胸前,手却松开了,滑落下来。 孟巧悦死了,死在了临淄王的怀里。 临淄王看了看燕洛雪,问道:“死的,为什么不是你我?” 燕洛雪的身子晃了晃,好似不能相信临淄王怨毒的话语,她轻声道:“你认为我该为他们的死负责?为什么?” “因为我要这个王位,从头至尾都是为了你。”临淄王回答,声音似来自幽冥,“重新成为巫族之王,才能将你的心神全部夺回。” ﹌﹌﹌﹌﹌﹌﹌﹌﹌﹌﹌﹌﹌﹌﹌﹌﹌﹌ 燕洛雪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迎风山庄的,也不记得临淄王什么时候将竹生从她这里接走,她浑浑噩噩,吃了睡,睡了吃,鸣蝉和豆娘都回到了她身边,她也没什么反应,凤夜澜就留在了迎风山庄,她也视而不见。 终于,鸣蝉忍不住了,和豆娘商量说要通知秦慕萧,不然就将她秘密送回西秦国,这话正巧让前来的临淄王听到,临淄王当场翻脸,竟然将鸣蝉差一点掐死,豆娘大呼救人,她惊醒了,及时救下了鸣蝉。 但之后,她对临淄王的态度变得冰冷,基本上是一言不发。 临淄王命令他们搬出迎风山庄,重新住进了翻盖一新的明华园,然后派重兵把守,将凤夜澜强行带走,不知关到了何处。 燕洛雪冷冷旁观,不知临淄王到底想要怎样。燕洛雪被禁锢在明华园,但周善文还是有办法为她探听消息。临淄王对外宣称花满勾结晓宁楼杀死了东齐幽王及孟贵妃,如今晓宁楼楼主在逃,而花满却已经捉到,关押在天牢之中。 应该是引齐远上钩吧,齐远或者将花满灭口,或者将花满救出,她甚至都在想花满真地捉住了吗? 但事情却超出了燕洛雪的意料。花满竟然真地被活捉了,而且就在东宫之中,然后确确实实被关在天牢,而且,她亲口承认了弑父弑君的罪行,当着东齐幽王的灵柩,当着东齐国的朝廷众臣。 但她却是以一己之身承担,将齐远排除在外,这使得回到朝中为东齐幽王奔丧的齐远得以保全性命。这应该是花满为齐远所做的牺牲吧,也间接告诉了齐远,她爱他甚于皇后那个虚无名号。 她被赐予三尺白绫,但临死前,她提出要见燕洛雪一面,临淄王不知为何,竟然欣然同意,将燕洛雪接到了天牢之中。 天牢之中,花满望着临淄王和燕洛雪,说道:“你们一定奇怪,我为什么没有逃?” “为什么?”燕洛雪机械问道,她实际上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对花满,对齐远她都不感兴趣。 “因为被皇弟说中了,他竟派人在东宫潜伏,伺机杀我灭口。”花满笑道,“我满腔深情,就换得他如此薄幸,既然如此,我还留恋他干什么?我要让他天天望着那个宝座垂涎三尺,却得不到,得不到,懊悔的要死,却死不了,皇弟,可要留着他的命啊。” 临淄王莫测地挑动眉毛,没有说话,燕洛雪冷冷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何必要和我说,洛雪告辞。” “慢着,”花满叫道,“我有一言要留给你,希望你听得进去,东齐国的皇后之位不是那么好坐的,希望你好自为之。” 燕洛雪大怒:“我是西秦国太子妃,是将来西秦国的皇后,与你东齐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死到临头,还要胡说八道” “我胡说?”花满笑道,“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吧,皇弟为了你不惜与父皇为敌,与齐远为敌,你不做他的皇后,他怎么会甘心?你认为你的夫君会为了你舍弃上万将士的命呢?还是会为了他的大业舍弃了你这个绝代佳人?” 第一百七十章 春风渐暖暖人心 第一百七十章 春风渐暖暖人心 燕洛雪心中起伏不定,但面上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看着似看透一切毫无眷恋的花满,说道:“若我说他一定会都得到,你怎么想?” “那我只能说你太自信了,你,自求多福吧。”花满说着,走回牢里,捧起白绫,看着,默然。临淄王说道:“皇嫂,齐隽也有一言,说给皇嫂听,你用生命换回皇兄的命,但皇兄未必感激,他一定会再次伺机而动的,皇嫂这心意算是生生被辜负了。” 花满转头,看着临淄王,临淄王笑道:“皇兄回来,是因为边界的失败,秦慕萧破坏了他的部署,策反了他的将军,而不是因为你杀死了父皇,这点你我心知肚明。” 花满低头,手有些颤抖,临淄王又说:“皇嫂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皇兄若在朝堂外,集结实力很容易,但回到了朝堂,一举一动皆有人监视,若想举事,可就难了,但他又不甘心,所以,活命也就难了,是不是这样呢,皇嫂?” 花满突然将白绫摔在地上,回身恨恨说道:“你恨我,你恨我逼死了你的小姨,让我死也不得安生,你们兄不兄,妹不妹的,不清不楚,你装疯卖傻,她狐媚勾人,东齐国会这样,都是因为你们,她死了,倒少遭了罪,不然,她会被活活烧死也说不定,哼,她不要得意,我到了阴间,也不饶她。” “你弑君弑父,哪里配见她,冥王定会将你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临淄王的眼里闪着幽光,充满恨意,燕洛雪见了,不禁想起在北燕国做过的梦,梦中孟久襄身处幽冥地府,镣铐加身,孟久襄为什么会受到那么重的惩罚? 她不想再看仇恨的两人相互角力,她转身向牢外走去,临淄王对着监刑的太监挥了挥手,跟在了燕洛雪后面。 燕洛雪出了天牢,径直向车子走去,就要蹬车,临淄王说道:“你先别走,我还有事。” 燕洛雪停下,却不回身,她看向车旁的周善文。周善文说道:“不知王爷何事?”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走开。”临淄王说道。 燕洛雪已经抬起的脚回到地面上,她回身,说道:“王爷要登基称帝了吗?洛雪会去观礼的,王爷放心。” 临淄王哼笑了一声:“不是那件事,我在慈恩镇原来的济世堂重建了宅子,想邀你一同前往。” “我没兴趣。”燕洛雪转身。 “我要你将慈恩镇的翠竹林凤舞长天阵毁掉。”临淄王说道。 燕洛雪有一刻想说不,想说那是凤长天为纪念秦珍儿而留下的,但她及时收回了心神,问道:“为什么?” “我喜欢那片竹林,想在那里兴建宅院。”临淄王一笑说道。 “那里死者上千,做宅院不合适吧,不过,既然王爷说了,洛雪遵命就是。” “你坐我的车去,车中有你想见的人。”临淄王诱哄道。 “我没骗你,我骑马,行了吧。”临淄王见她疑神疑鬼的态度,终于不耐烦变脸了。 “你可以带着你那忠心耿耿的侍女。”临淄王不屑道,快步走开了,燕洛雪对着周善文点了点头,示意他跟着。 燕洛雪上了临淄王的车,车里坐着的是秦慕霜,燕洛雪有些惊讶,因为周善文对她说秦慕霜失踪了,燕洛雪以为她“收到了临淄王的休书”回西秦国了,谁知她竟还留在东齐国。 秦慕霜一笑:“我不太放心,所以临走之前一定要见你一面。” 燕洛雪鼻子有些发酸,她也不知为何对着秦慕霜就露出了软弱,秦慕霜对她说不上友好,也说不上亲密,她们更像是各有目的的盟友,但秦慕霜能如此牵挂她,让她觉得似亲人一般。 “皇姐要回西秦国吗?”燕洛雪低眸问道,掩饰自己的红眼圈。 “不。”秦慕霜说道,“我要去南凤国,去找明嘉诩。” “什么?”燕洛雪吓了一跳,“路途遥远,那边又是战场,你去那干什么?还找我师兄 “我去为自己找个驸马,不行吗?”秦慕霜说道,“明嘉诩欠了我的情,本宫要他以身相许,不行吗?” 燕洛雪的眼泪没了,面对秦慕霜这个豪放女,她怎么哭得出来,她微笑了半天,方点头,“当然行了,皇姐可不要吓着我师兄,我师兄心眼很实的。” “心眼实,还能统兵作战?依我看,是你心眼太实吧。”秦慕霜说道,“当心被人耍得团团转,我走了后,你要小心王爷对你耍手段,虽然明嘉兰会暗中帮你的忙,可她毕竟心里只有临淄王,若在你们之间取舍,她必是选临淄王的。” “明嘉兰不会帮我,皇姐您想偏了,她从来都是对王爷言听计从的,能保护我的只有我自己和临淄王,若他死,他会拉上我,若他不死,便不会让我死,。”燕洛雪清楚地声音透着凉意,穿透了车帘,让车外的周善文勒住了缰绳,而临淄王也向他看过来,微微一笑:“知道就好。” “周某会通知殿下的。”周善文严厉地看着临淄王。 “正合我意,我正等着他放马过来。”临淄王说道,“我盼这一天好久了” 车里车外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车子行进的辚辚声,碾压着人心,让人透不过气来。 慈恩镇终于到了,秦慕霜跳下车来,与她的暗卫会和,随即踏上去南凤国的旅途,而燕洛雪带着周善文和临淄王来到翠竹林,燕洛雪让临淄王在竹林外等候,自己带着周善文进了竹林,他们在里面呆了大约一个时辰,走了出来,燕洛雪说道:“此阵已破,不会再有人困死在里面了。” 临淄王闻言,走进竹林,燕洛雪和周善文在外面等,他们等啊等,过了两个时辰也不见他从竹林里出来,眼见太阳西斜,临淄王还不出来,燕洛雪说道:“去看看。” 她和周善文又进了竹林,大约几百步远,看见临淄王倒在地上,燕洛雪一惊,心跳加速,她蹲下身,手颤巍巍伸出,探临淄王的鼻息,而周善文却搭上他的手腕。 周善文说道:“应是最近疲劳所致,不如带他去济世堂那边休息片刻。” 燕洛雪只得点头,周善文背着临淄王从竹林里出来,来到庙外,临淄王的人一见他昏迷,惊做一团,他们迅速来到济世堂。燕洛雪一见心中暗叹,这里不就是吴家寨的翻版吗?只是小了些,不知有没有密室之类? 这时,周善文背上的临淄王醒了过来,他挣扎着,下来,说道:“这几日忙,忘了吃那灵药了,真是扫兴。”说着,从怀里掏出药瓶,放 舞魅君心第49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里一粒。 燕洛雪冷冷斜了他一眼,“你小姨若知道你原是这样轻贱自己性命,恨不得自己早死,会不会很难过?” 临淄王脸上的浅笑凝住了,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瓶,冷笑了一声,看了看周善文,对着周善文晃了晃,说道:“你可要记着给我取药,保我的命啊。不然你的主子可会不高兴” 周善文绷着脸点头,临淄王对燕洛雪说道:“你去和我祭拜小姨吧。” 燕洛雪的神情一怔,急忙愤恨说道:“她是你的小姨,是你的亲人,你的恩人,但不是我的,她是我的仇人,我不会向仇人祭拜。” “那我的母妃呢?她是你母亲的好友,祭奠一下才不算失礼,对吧。”临淄王说道,说完,向寨子里面走去。 就看看临淄王到底想怎样吧,事情自从在东齐宫中冰花殿出来就变得不一样了,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但却厚厚的藩篱,彼此都别扭万分,却始终不愿将藩篱拆除。 这个宅子的后院,是一座精致的家庙,临淄王推开门,燕洛雪就看见了庙中供奉的是孟巧音和孟巧悦的灵位。燕洛雪走到孟巧音的灵位前,点了三炷香,拜了三拜,将香插在了案上,然后,她走到孟巧悦的牌位前,说道:“死者已矣,我虽不能说原谅你,但却希望你来生顺遂。” 她转身迈步离开,哪知脚下地面突然下沉,她一下子陷入黑暗之中,她想叫,却知道叫也没用,临淄王若想禁锢她,她是毫无办法,她静静地坐在冰凉的地上,一动不动,听上面的周善文和临淄王对打,听他们言语交锋。 “你看见了,若是我想使手段,你防也防不住。”临淄王的声音含着威胁。 “你快将娘娘放出来,不然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周善文喊道,声音焦急万分。 “好啊,你下去,接她出来啊。”临淄王说道。 燕洛雪仰头向上看,只见一个黑影向下落,但自己的身子却突然腾空了,临淄王不知从何处窜了过来,搂住了自己,她听到哐当一声,石壁落下,眼前光亮,周善文却被关在了密室里。 燕洛雪使劲推着他,低喊道:“你这恶魔,到底要怎样?” 临淄王死死抱住她不松手,轻声说道:“对不起,那天我说的,不是我的真心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要你死,我千辛万苦让你回来,怎么会舍得让你死。” 燕洛雪停止了挣扎,眼泪却上涌:“那你现在干什么这个样子?你不是再逼我吗? “我就要登基做皇帝了,以后不会再逼你了,我会封明嘉兰为皇后,允你回国,现在,我只是想留下一点你的温暖。”临淄王说道。 燕洛雪将他一把推开,摇头,“你为什么要靠回忆活?我从没给过你温暖,给你温暖的人是谁,你心里清楚,那绝不是我,永远都不会是我。” “不,一直都是你,若不是这样,你不会那么紧张我的生死,你不愿意我死,我就明白了,你心里,始终都有我的位置,虽然不合我心意,但确实令人觉得温暖,所以,我要留下一点点,让你主动,你是不可能的,那就耍点小手段吧。”临淄王耸耸肩,手按向了墙壁,石壁升起,周善文奔了过来,冷冷地看着临淄王。 第一百七十一章 猫捉老鼠待时机 第一百七十一章 猫捉老鼠待时机 临淄王笑了一下,说道:“见识到了吗?就是秦慕萧在这里,他也一样防不住我,其实我一直都是手下留情的,所以,若不想惹怒我,今夜就乖乖护着你主子留在这里,听清楚了没有?不要妄想出这个宅子半步。” 临淄王说完,又看了看燕洛雪,然后就出了这座家庙,燕洛雪和周善文紧跟着出来,临淄王一指前面林中的房子,说道:“你就在这里先住几天。” “你要干什么?”燕洛雪问道。 “不干什么,做些登基前的准备而已,我不想被分了心神,你乖乖听话,等一切稳定下来,我会让你回到他身边的,你放心。”临淄王说完,就腾身跃起上了高树,又落到了院墙上,随后就不见了。 “派人跟着他,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燕洛雪对周善文说道。 周善文答应一声,快步离开了,但不一会儿就满脸无奈地返回,说道:“太子妃娘娘,属下出不去这个院子,这院中设了阵法。” 燕洛雪急忙到了院子前,只见房屋林立,数条狭长小巷交织,竟有些像是迷宫,燕洛雪略一思索,问道:“不会像他一样高来高去吗?” “属下刚一上墙,院外士兵就拿着弓箭对准,我们出不去。”周善文叹了口气,“这个王爷真是难缠,谁也料不准他的心思,谁也摸不透他的脾气” “我们的人呢?还在院外吗?”燕洛雪问道。 “还在,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也被限制住了。”周善文说道,“不如娘娘就先到房中歇歇?” 周善文先进去,看了一圈,然后出来,“没什么,娘娘进去吧。” “也好。”燕洛雪走进房中,间房屋摆设典雅,外室书房,内室卧房,卧房内有梳妆台,台上铜镜铮亮,椭圆形妆奁匣子小巧精致,还有一座小香炉,但并没有燃着熏香,燕洛雪向床上望去,床帐淡粉色,床上是淡蓝色的锦缎被褥,单人枕头。 这房间倒是很温馨,很宁静,燕洛雪走了过去,无意识地抚摸着被子,一阵困倦袭来,她坐到了床上,这些日子,她夜夜失眠,现在坚持不住要睡啊。 她告诉自己就躺一会儿,但当她上床枕着枕头,一阵甜香涌入鼻中的时候,她有些明白了,这屋中有迷香。“临淄王,想要干什么啊?我怎么越看越糊涂啊周善文不是检视过了,怎么没发现?”燕洛雪头昏昏,胡乱想着,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东齐国东宫,已被废黜太子之位的齐远跪坐在刚被御林军统领夏连宗送回的花满的尸首前,哭得是雨泪滂沱,宫人们虽听着伤心,但无人敢上前劝解,所谓人走茶凉,如今齐远是人未走,茶已凉,谁都知道齐远是被禁锢在东宫,被监视的,谁敢接近呢? 更何况夏连宗不但送了花满的尸体,还宣读了未来东齐皇帝的旨意:汝为太子,方正有余,却过懦弱,不思治家,致使正妃飞扬跋扈,恣意妄为,大逆弑君,汝虽无心,但实属汝之过也。今父皇将入祖陵,汝应视察祖陵,且敬先祖,乞求其谅解,方为正理。 临淄王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命令齐远去守祖陵,将齐远排除在了朝堂之外,东宫的宫人如何听不出来未来国君的意思? 齐远哭了一阵,站起身来,令人将花满放回棺中,将棺木停放在东宫一间偏殿,花满是大逆罪人,齐远也不敢明目张胆设立灵堂,指派了几名往日心腹,为花满烧了点纸钱,上了几柱香,告诉他们三天后将花满送回花家,埋葬到花家墓地。可怜花满,为齐远殚精竭虑,死后却被遗弃不能葬入夫家主坟。 齐远命人收拾了行装,派人给临淄王传信,说他明日即会启程前往祖陵,临淄王立刻送来了文书及调拨了随扈,催促之意十分露骨。 齐远一一都忍了下来,傍晚,齐远备车出门,谁知刚出东宫大门,车子便被一队人马拦下,领头将领言语傲慢,齐远却仍以礼相待:“欲远行,故前去告别外祖家。”方被放行。 齐远外祖家族萧家在东齐根基深厚,曾把持朝政几十年,一直到东齐幽王的皇后死去,方渐渐淡出朝堂。东齐幽王好色但却并不喜欢重用外戚,他借萧皇后家族势力登上皇位,却在萧皇后死后打压萧家势力,萧家将希望寄托在齐远身上,帮助齐远谋害了生产中的贵妃孟巧音,但被东齐幽王察觉,东齐幽王暗中扶持临淄王齐隽,对抗齐远,齐远虽然怨恨,但也并不愿凭恃萧家,引父皇不满,所以为求支持,辜负了萧家大小姐萧萧的爱意,娶了当时的宰相之女花满,得到了花家的支持,又暗中联络了北燕太子燕重烨,取得了外援,方险险过关。 如今,他若想东山再起,唯一可能得到的支持就是萧家了。他下了车,站在萧家紧闭的大门前,犹豫着,踌躇着。萧家的门在夕阳的余晖就要消失的那一刻,缓缓打开了,一名女子款款向齐远走了过来,齐远的手握紧了,那女子对着他施了一礼:“远哥哥,你让我一等就是二十五年啊,你今天来,是向我认输的吗?” “是,萧萧,远哥哥输了,所以前来向你求援。”齐远向那女子走去,进了萧家大门,大门随即关上。 ﹌﹌﹌﹌﹌﹌﹌﹌﹌﹌﹌﹌﹌﹌﹌ 临淄王府,夏连宗站在临淄王齐隽面前,汇报着齐远的行踪,临淄王问道:“你可是亲眼见着他走进了萧家?” “是,属下还见到了萧家那个老小姐,那老小姐亲自出来迎接,似乎是早料到他会去。”夏连宗说道。 “很好,终于要和萧家交手了,母妃,巧悦姨,皇姐,你们等着,齐隽会让他们后悔当初的所为,会让他们血本无归,再也兴不起任何风浪。”临淄王轻声说道,脸上神情坚毅而又带着一丝恐惧。 “通知姬欢跟随齐远,若齐远北逃,让他联络镇守北地的姬子桥,务必拦截。”临淄王说道。 “是”夏连宗答应道,“若南逃呢?” “他从那回来,知道那里有西秦国军队,不会那么傻自投罗网,西部也一样,所以,若他还有逃处,就是进入阳帝山,越过后,就到了海边,他可以出海。”临淄王盯着自己绘制的东齐路线图,用手指轻轻比划着。 “阳帝山有瘴气,很难翻越,除非他不想活了,不然不会轻易进山。”夏连宗摇头反驳。 “此时春冬交界,瘴气不浓,齐远身边能人众多,不会连郎中都没有,穿越阳帝山不是不可能,我只是担心……”临淄王忽然停住不说了。 夏连宗眼巴巴等着,临淄王皱着眉头,咬着嘴唇,一副难以抉择的样子,夏连宗望望天色,说道:“王爷,早做决断啊,萧家势力非同一般,他们为了齐远隐忍不发,现在齐远主动求助,是他们重新掌权的大好时机,他们怎么会错过?他们历来行事,属雷霆手段,快,狠,准,令人防不胜防,您若晚了,恐怕会前功尽弃啊。” “快,难免就有疏漏;狠则凶险,容易留尾巴;这准如何界定?就是要挑本王弱点,对吧?”临淄王一一分析着。 夏连宗连连点头,“你认为本王弱点在哪呢?本王有弱点吗?”临淄王望着他。 夏连宗有些尴尬,“要说王爷的弱点,就是王爷在乎的不只是皇位,还有,还有……” 夏连宗“还有”了半天也没敢说出口,临淄王却道:“是啊,还有人,对了,你亲自去明华园一趟,叫那个周善文来一趟,还有,叮嘱守卫明华园的侍卫今晚要格外小心,若出了事,叫他们提头来见。” 夏连宗急忙出去了,临淄王起身,来到了明嘉兰的房间,明嘉兰刚吃过晚饭,正在屋中踱步,而床上,还睡着一个小幼儿竹生。 “王爷,竹生这几日好些了,夜里不再尖叫,又哭又闹了。”明嘉兰停下脚步,手托着后腰,望着临淄王,说道,神色有些腼腆。 “辛苦你了,你身子这么重,还要你照顾他。”临淄王坐在床上,望着竹生,说道。 “没什么,我也喜欢他,他眼睛那么像你。”明嘉兰羞涩说道,“我希望我们的儿子也像你。” 临淄王心不在焉点点头,“像你更好,做个大力士。” 明嘉兰没想到临淄王会陶侃她,愣愣说不出话来,临淄王回头,问道:“怎么啦,是不是想起你第一次背我的时候啊。” “我当时想哪有女子这么重,虽然很丰润,骨头却咯得我很痛,你啊,那时就故意在整我,我若那时候仔细小心,也不会被你欺负得这么惨。”明嘉兰低头摸着腹部,轻声道。 “是,对不起嘉兰了。”临淄王说道,“不过,嘉兰会愿意做齐隽的皇后,对吧?” “为什么不封吉祥公主呢?她不是你的正妃?”明嘉兰问。 临淄王飞快看了她一眼,说道:“那只是掩人耳目的名分,你不是知道吗?吉祥公主已经离开了,说要去找你的表哥明嘉诩,她相中明嘉诩了。” “真不知你怎么想的,像你这样的男子真是世间少有。”明嘉兰笑着,眼神充满爱慕渴望。 “齐隽是你一个人的,你不喜欢吗?”临淄王问,眼睛还促狭一眨。 “喜欢,若你总是……若你总是这般的话。”明嘉兰走了过来,偎进临淄王怀里。 临淄王犹豫了一下,还是抱住了她。但这时外面有人敲门,道:“王爷,周善文求见。” 临淄王立刻松了手,走了出去,快出门时却听见明嘉兰幽幽低语:“若你总是齐隽而不做孟久襄,该有多好。” 他转回身,对着明嘉兰深深凝视:“就快了,若过了今夜,我仍有命在,我就只做齐隽,不做孟久襄。” 他转身出了门,周善文上前见礼:“王爷,我可是相信了王爷,若太子妃在那边有任何差错,周某死不足惜,但你东齐国可要陷入战乱。” 临淄王手一摆,“绝无那种可能,她留在这里才不安全,齐远已经行动,今夜必有动作,明华园会是他首先袭击的目标。” “那就让他有来无回”周善文说道。 “甚好”临淄王放心点头,“鸣蝉和豆娘没看出真假?” “没有,王爷易容之术也很了得。”周善文夸道,“不知王爷叫我前来何事?” 临淄王对面前的周善文说道:“我担心齐远失败之后会取道阳帝山,你速派人前往阳帝山药王谷,将林彩幻和水茵儿藏在隐秘之处,若有人闯入药王谷,无论是谁,无论有无病症,都不可现身,尤其是水茵儿。” 周善文点头离去,临淄王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叹道:“这夜色真是作美啊,如此伸手不见五指,不正好杀人越货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短兵相接谁胜出 第一百七十二章 短兵相接谁胜出 三更时分,临淄王接到了来自卧底在萧府的手下的密报,萧家族长启动了萧家的秘密势力,今夜必有行动,但并未探出究竟针对何人采取行动,临淄王并未着急,仍固守临淄王府,守在明嘉兰身边,而身边的夏连宗有些沉不住气了,悄声问道:“王爷,您认为他一定会袭击王府?若他们兵分几路,漫天撒网,您待如何?” “是谁说萧家历来‘快、狠、准’?漫天撒网能做到吗?我们各处都有所防范,这是因为不能准确知道他们的目标,但我们各处都做准备,力量就都不强,所以,他们才更容易择其一而攻之,而最直接的,收效最大的就是王府,本王在这里,未来的皇子在这里,还有三皇弟也在这里,制住了王府,就等于掌控了东齐,而且不会留下祸患,这难道不符合萧家的行事风格吗?” “但王爷您想过没有,既然王爷清楚萧家,而萧家也会熟悉您,您能想到这些,萧家也应该想到,他们怎么还会自投罗网?”夏连宗还是不敢下断言。 “这就是用兵之道的虚虚实实,别人认为不可能的,最后反而是最可能的。”临淄王的目光深沉,“而且,你不觉得萧家会急于向齐远证明自己的实力不凡吗?他们远离朝堂很久了,手痒得太厉害啊。” 这时,房门外传来了马蚤动,临淄王对夏连宗摆手说道:“去看看。” 夏连宗出去,马上又推门进来:“王爷,不好了,明华园起火了。” 临淄王站了起来,说道:“果然是狠,一招制敌牵两家传令,全力灭火” “是”夏连宗出去了。 临淄王进了内室,明嘉兰站在床边,旁边一名侍女抱着竹生,临淄王接过竹生,对那侍女说道:“你出去帮忙救火,有事再叫你。” 那侍女俯了一下身,低着头出去,明嘉兰说道:“怎么办?火会蔓延到这里吗?” “一定会,若他们的心够狠。”临淄王的脸上是冰冷的酷厉,“斗狠吗?那就看看谁更狠?” “我们出去吧。”临淄王点了竹生的昏睡|岤,对明嘉兰说道,“你怕吗?” “不怕,你活我活,你死我死。”明嘉兰说道。 临淄王看了看明嘉兰,叹道:“谢谢你不怪我拿你们母子做棋子。” “你不也是棋子,你就是那个最显眼的‘車’。”明嘉兰披上斗篷,跟着临淄王走出了房间。 明华园的大火借着风势,已经快速蔓延开来,明华园,又招了火灾,世人一定会对此议论纷纷吧?一定会说这是上天对某某人的惩罚,“珍儿,对不起了,没想到萧家如此毒辣,竟在此时还要牵带上你,拿你的身世做文章,不过,不要紧,我会让他们悔不当初的。” 临淄王站在夜色中,望着大火,暗暗发誓,夏连宗跑了过来,喊道:“王爷,火已经过来了,王爷和侧妃娘娘快离开这里,到安全的地方吧。” “好,你来保护侧妃娘娘。”临淄王说道,“我们去晋阳宫暂避一晚。” 一行人向王府大门行来,耳畔是救火呼号的声音,还有木头被烧裂的斑驳声,王府大门急急地打开了,夏连宗一马当先向外冲了出来,却只见一顶软轿静静停在府门前,轿子前倒挂着一个女子,他的心突突突跳个不停,回身对临淄王大喊:“王爷,王爷,轿子,轿子,西秦国的太子妃娘娘她……” 明嘉兰探头一看,见轿子前吊着的女子正是燕洛雪,她突然觉得异样,看了一眼临淄王,临淄王惨白了脸,连连摇头,眼里是不容错辨的痛楚,明嘉兰说道:“我去把她救回来。” “不,我自己去,你留在这里。”临淄王说道,“夏连宗,看好侧妃娘娘,若她有事,惟你是问” 临淄王将竹生交给明嘉兰,说道:“我没事,放心,我一定会活着。” 他转身向轿子冲了过来,他来到轿子边,轻声说道:“别怕,,别怕,洛丫头,我会救你的,你等着,我这就给你解开。” 他仰着脸,伸着胳膊,突然他猛一闪身,手上已将那绳索用刀划断,他单手提着将燕洛雪的腿一甩,燕洛雪被甩了出去,一道光划过,一柄尖刀钉在了王府大门的门楣之上,而临淄王身子快得如鬼魅,来到了被摔在地上的燕洛雪的面前,“萧家大小姐吗?你不觉得这招数太老了吗?明华园起火,我会没有防备?” 那扮成燕洛雪的女子一跃而起,抱住了临淄王,临淄王身子迅速后仰,抽出一个胳膊,挥了一下,然后纵身跳起,落到了王府高墙上,那女子像八爪鱼一样吊在临淄王身上,还没来得及松手,但下面,是万箭齐发,全部射向那顶软轿,软轿中传来尖厉恐怖的叫声,片刻就没了声息。 那女子惊恐万分松了手,跳下了墙,向那顶轿子爬去,喊道:“远哥哥,远哥哥。” 临淄王飘然落地,站在了明嘉兰身边,冷冷看着萧萧将轿门打开,然后身子僵在那里,临淄王心知有异,暗暗戒备,萧萧突然歇斯底里起来:“齐远,你个王八蛋,竟然这样利用我” 临淄王一挥手,夏连宗上前将萧萧抓住,捆绑了起来,他探头一看,惊讶而又痛苦叫道:“王爷,轿中的人是姬欢啊。” 萧萧看着夏连宗的表情,笑了:“远哥哥变聪明了,原来是发现了j细,不是利用我。” 临淄王警觉地望望四周,突然王府内响起了巨大的喧哗之声,明嘉兰抱着竹生回头去看,却听见嗖的一声,一支箭擦着明嘉兰的耳朵,飞了过去,临淄王吓得急忙将明嘉兰拖了过来,藏在身后,然后又将萧萧拉了过来,对着王府喊道:“皇兄光临,何不干脆现身呢?这样躲躲藏藏,可不是皇兄平日的为人啊。” 王府内并没有传出声音,临淄王知道齐远是在观察,是在拖延时间,临淄王对萧萧说道:“萧大小姐,您亲自出马,是不给萧家留后路了是吗?现在,您不回萧家去看看吗?” 萧萧冷笑僵在脸上,临淄王直起身子,喊道:“皇兄,萧家是你的最后势力,你是救还是不救呢?你现在还有机会,我现在要发兵萧家,你若现身,萧家便得救,你若不现身,萧家就会被灭族。” 夏连宗向天上放了一支响箭,不一会儿,远处有一支响箭上天回应,萧萧脸色更加焦虑。 “看到了吧,若我再发响箭,留守萧家的将全部被杀掉。”临淄王阴冷说道,“本王从小就盼着这一天,以告慰母妃” “好,皇兄既已做了选择,那齐隽就不客气了。”临淄王说道,“夏连宗,放箭。” “不要。”萧萧喊道,“萧家是东齐世家,王爷虽是皇储,但还未登大位,诛杀萧家岂不是师出无名?” “这样吗?”临淄王齐隽冷笑,“那你们萧家毒杀我母妃,领了谁的命令?如今,你们又上门诛杀我临淄王,领了谁的命令,你们萧家是东齐世家?依本王看,你们萧家是逆臣贼子,若不是父皇熟知你们心狠手辣,将你们摒弃,你们是不是还做着皇帝梦啊?” “放箭”临淄王猛一挥手。 夏连宗的响箭上天,而与此同时王府内又射出了一箭,这箭却是对着萧萧,萧萧眼睁睁看着这支长箭疾驰而来,却因被缚绑着,动弹不得,她脸上露出苦笑:“远哥哥,你怕我泄露你的未来行踪吗?原来你竟是这么狠。” 箭穿过了萧萧的前后胸,她立时毙命,眼睛却大睁着,望着夜空,是那么不甘心,是那么难以置信。 “包围王府和明华园,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许出来。”临淄王没有耐心再和齐远耗下去,他下了命令,埋伏在附近街面上的卫士全都现身,将仍燃着大火的临淄王府和明华园团团包围起来。 “王爷,王府里和明华园那么多的人命啊。”明嘉兰叫道,“明华园的西秦国太子妃他们出来了吗?你怎么连他们也不顾呢?” “周善文会想办法,若他想不了办法,那只能说明秦慕萧识人不明,本王也爱莫能助。”临淄王淡然说道。 明嘉兰回身望着王府,王府的下人已经开始向大门这边疯狂奔来,他们哭喊着,推搡着,磕磕绊绊着,向门外冲了过来,临淄王却蓦然回身,叫道:“放箭”将竹生接过来,抱在了怀里,拉着明嘉兰远离了王府大门。 无情利箭射向无辜的下人,那些人哀嚎着,跪在地上,喊着:“王爷救命啊,让我出去吧” 明嘉兰闭上眼,而临淄王却背着身子,看都不看一眼。 突然有人中箭倒地了,下人们都住了声,不敢再喊,他们慢慢向后退去,夏连宗喊道:“王爷,他们确实在王府内,树下看见几道人影缩回去了。” “那就看仔细,连一只鸟都不许放过。”临淄王回过身说道。 可就在这时,火光闪烁的明暗之间,一支箭向临淄王射了过来,明嘉兰大惊失色,向临淄王扑了过去,明嘉兰力气大,又急迫,临淄王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上,箭没射中,疾驶而过,但竹生却脱手了,明嘉兰也摔倒了,她捂着肚子,起身,见旁边飞过一名侍卫,将竹生抱了起来。 临淄王起来,正要说话,只见那名侍卫手里拿着尖刀,对准了竹生的心窝,喊道:“叫他们都住手,不然我就杀了他” 明嘉兰紧张地拉住了临淄王,临淄王没有看她,只狠狠盯着那名侍卫:“王爷,请你给太子爷留条生路,你已经赢了,何必赶尽杀绝,你给太子爷生路,这小儿才可活命,那王府里的人才可活命” 这时,从明华园方向飞奔来数道人影,正是周善文、鸣蝉和豆娘,临淄王急声问道:“她没逃出来?” 周善文点了点头,“他们充作了侍卫,将她生擒,带到了那个领头的面前,结果她太着急了,想要刺杀那个领头的,被乱刀砍死了。” 谁被砍死了?燕洛雪?这怎么可能?明嘉兰看向临淄王,临淄王邪佞笑了对着那侍卫说道:“这小儿不过是在民间拾来安慰贵妃娘娘丧子之痛的,如今贵妃娘娘被你们害死了,这小儿是死是活,我又何必在意” 那侍卫听了,心一横,喊道:“也好,拉上这小儿,在地府里为我端茶倒水的,也很好” 他手扬起,明嘉兰却尖声喊道:“不要” 那侍卫的手停在了半空,明嘉兰摇晃着临淄王的胳膊,说道:“王爷,他是你的弟弟,你不能这么做,你要为我们的孩子积些福气,我,我就要生了。” “什么?”临淄王扭过头,只见明嘉兰额头上汗水直流,正忍着巨大痛苦。 临淄王恶狠狠看着那侍卫,叫道:“将竹生还我,你可以带着齐远离开,只此一回,若再作乱,我定要追杀你们至天涯海角 那侍卫大声喊道:“让所有人都可出来。” 临淄王叫道:“停止放箭,不要阻挡府内人出来。” 王府下人立刻向外冲了出来,侍卫们也不拦阻,眼睁睁看着他们忙乱着奔出府,走个干干净净,那抱着竹生的侍卫微微一笑,将竹生抛了过来,随即手起刀落,自尽身亡。 临淄王抱着竹生,对夏连宗说道:“派人通知宫内接生嬷嬷,在锦阳宫做好准备,王妃就要生了。” 他说完,对鸣蝉和豆娘说道:“有劳二位,跟我进宫,照看竹生。”将竹生递给了鸣蝉,自己将明嘉兰抱起,说道:“你再忍忍啊,等会儿再生,别将他生在这室外,会冻死他的。” 明嘉兰满是汗水的脸上浮现笑意,说道:“我尽量,王爷,我会让他听你的话。” 鸣蝉和豆娘面面相觑,这对夫妻真是夫唱妇随过分了吧,生孩子也能等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凤舞长天今又现 第一百七十三章 凤舞长天今又现 次日清晨,明嘉兰生下一子,母子均安,临淄王喜悦溢于言表,为孩子取名齐逍遥,明嘉兰听了,抱紧了齐逍遥,珠泪滚滚,不知是喜是忧,临淄王说道:“你如今做娘了,应该高兴才是,哭什么?” 明嘉兰望着临淄王,带着莫名紧张问道:“王爷想要去逍遥了吗?” 临淄王抚摸着逍遥的脸,说道:“我,齐隽,这辈子是没指望了,我是希望他能够真正逍遥一生,你刚生产,虚弱得很,不要胡思乱想,我说过的话定会算数,你不用担心。” “她还活着吧?死的那个不是她,对吧?”明嘉兰问道。 “对。”临淄王说道,“她平安无事,但也不是秦慕萧所希望的全然安全,我让凤夜澜假扮了周善文,守在了他身边,若凤夜澜安分守礼,对她狠不下心,她就会平安无事。” “什么?你这个……”在旁边抱着竹生的鸣蝉急了,“你怎么能将凤夜澜放在娘娘身边,他上次企图染指娘娘,你怎么能……” “我相信凤夜澜下不了那个黑手,因为凤夜澜是个君子,更不想要她死。”临淄王说道,“现在,我要去慈恩镇。” “王爷。”明嘉兰伸手拉住了临淄王,有些担心,禁不住要阻止。 临淄王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必须去,齐远若南逃,必经慈恩镇,更有可能生事,慈恩镇布置的防范不一定能防得住萧家的诡计。” 他起身,走了出去,传夏连宗等将领,将领汇报,四城门都无异常,齐远多半还在京中,临淄王又询问萧家情况,负责萧家的将领说萧家族长脱逃,去向不明。 临淄王命令夏连宗留守皇宫,自己则调拨京畿卫守兵三千人,浩浩荡荡出了金鹰城,直奔慈恩镇而来,与慈恩镇的卫士汇合。 卫士们一见临淄王,忙让开了道路,临淄王带着周善文和鸣蝉进了后院,扮成周善文的凤夜澜,站在房前,满身霜寒,临淄王笑笑,看了一眼鸣蝉,说道:“你看吧,这小子就是个孬种” 凤夜澜将面具抹下,甩给临淄王,说道:“我都按你说的做了,希望你兑现承诺” “好说。”临淄王说道,“鸣蝉,叫你主子去吧。” 鸣蝉跑进屋,见燕洛雪安稳地沉睡着,便放下心来,将解迷香的药放在了燕洛雪的鼻端,不一会儿,燕洛雪幽幽醒来,她迷迷糊糊茫然望了鸣蝉一会儿,突然回过神来,扑棱一下坐起,低头忙乱看自己的身上,鸣蝉忙说道:“没事,没事,这回你真要感谢临淄王,若您留在明华园,可就危险了。” 鸣蝉像倒豆子一样叙述了昨夜临淄王如何智斗齐远和萧家,那假扮燕洛雪的女子如何惨死,明嘉兰如何产子,说了个详详细细,燕洛雪听得是心惊肉跳。 可饶是如此,她也不必离京啊?临淄王将她放到慈恩镇,必有其他用意 燕洛雪出了房间,向停在院外的马车走去,驱车欲返回金鹰城,临淄王,周善文和凤夜澜都守在门口,燕洛雪隐隐有些明白了,若齐远不甘心失败,这会是他最后绝地反击的机会 燕洛雪正欲掀开车帘,她突然感到车帘似乎动了一下,车上有人?她警觉到危险,飞快侧身后退,那人扑了个空,滚出了轿外,但随即揉身向燕洛雪抓来,这时,停靠在院外的八辆车子的车夫,都凶相毕露,将燕洛雪围在了当中,临淄王备下的弓箭手都呆住了,燕洛雪在中心,他们哪里敢射箭。 周善文和鸣蝉飞身跃入,站在了燕洛雪身边,临淄王和凤夜澜也相视一笑,跳了进来。 临淄王说道:“皇兄,萧家大公子,你们是想要来个鱼死网破吗?金鹰城中本王给你留了生路,现在你偏偏要往死路上走,真是甚合我意今天我们就较量较量,看是你萧家死士厉害,还是我齐隽的计谋厉害” 他话音刚落,站在他身后的燕洛雪发出了她真正的暴雨梨花针,数十只涂了麻药的长针射向对着她的几名死士,死士向后急跃,躲避长针,而凤夜澜则带着燕洛雪在这空挡越出了包围,周善文、鸣蝉和临淄王也都趁着死士惊慌之际,飞身落在了弓箭手的后面。 “放箭”临淄王说道。 八名死士急速向南奔逃,临淄王喊道:“将他们逼入翠竹林” 临淄王亲自率领人马追去,燕洛雪心想为什么要将那些人逼入翠竹林?翠竹林的阵法不是破了吗?燕洛雪也跃上一匹马,跟了上去。 翠竹林中,响起了惨叫之声,林外的临淄王眼神孤绝,“这才是活的凤舞长天阵” “你怎么会这个阵法?”燕洛雪惊问道,“你不应该知道才对” 临淄王扭头回望着燕洛雪,哼笑了一声:“水茵儿啊,水茵儿不敢说出来,可是确曾在夜里悄悄跳过,当时我只觉得很美,却不知竟是凤舞长天阵,等我自女床山回来,重新回味,才悟出真相,只是当年凤长天在此布下死阵,一为纪念,二为炫耀,三为警告,虽令人生畏,威力却不大了,欲使其发挥杀人威力,必先将死阵除去,但我又不敢冒然进阵,故要你前来。” 临淄王说这番话的时候,林中的惨叫声已逐渐隐没了,燕洛雪的身子微微发颤,问道:“你骗我,你不是要在这盖宅子吗?” “此地亡魂甚多,我在这盖宅子?”临淄王笑道,“怎么,用你的阵法杀人,让你的心不舒服,是吗?当年他可是七千人怎么也没听你怪他一句?” “……”燕洛雪白着脸,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而旁边的凤夜澜目光灼灼,看着燕洛雪,显然被凤舞长天阵吓住了,临淄王说道:“你看到了,秦慕萧是对你南凤国手下留情,也是顾念你们是她的亲人,从没动过使用凤舞长天阵的念头,这份情,你可要想清楚了。” 凤夜澜把目光转向了竹林,默然不语,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临淄王说道:“这阵法若落入你南凤国手中,你父皇会怎样利用?” 凤夜澜冷笑一声:“如今你在用它杀人,却来问我?” 临淄王但笑不语,但眼神冷酷,他说道:“你等且回,我还有事需要处理。” 说完,他让周善文等带着燕洛雪、凤夜澜离开翠竹林,燕洛雪不知他还要干什么,便在翠竹林不远处车中等候,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他带着卫士回来,燕洛雪挑开车帘,向外看去,那些卫士都低垂着头,沉默着,燕洛雪不解,打了胜仗不是应该趾高气昂吗?怎还垂头丧气?无意间卫士抬头看临淄王,燕洛雪惊讶发现,那眼神不是崇拜,而是恐惧。 回京路上,燕洛雪得知翠竹林中只有萧家大公子,而齐远并未现身,卫士更对翠竹林的事守口如瓶,燕洛雪偷偷让鸣蝉打听,得到的答案竟然是翠竹林中的东齐卫士竟因为未能逮到齐远自裁于临淄王面前。 怪不得那些卫士的眼神充满恐惧,临淄王一定是怕凤舞长天阵外泄而用了迷魂术,那些卫士大战后功力减弱,又对临淄王毫不防备,所以很轻易受了临淄王的暗示。临淄王为了报仇,手段是越来越毒辣,心肠是越来越狠 当燕洛雪到了明华园下车的时候,脸色又恢复了冷冰冰,临淄王眼神复杂,玩味,说道:“你不随我去锦阳宫吗?我的儿子叫逍遥,很好听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燕洛雪停下了脚步,回头说道:“不了,明华园虽烧了大半,但大都靠近王府,另一边还是有房子可住;倒是王爷,逍遥刚刚出生,你要好好为他……” “好好为他怎样?”临淄王脸色沉了下来,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显露,但声音却是愈加柔和,“你说啊?” 临淄王胸膛起伏不定,燕洛雪突然不敢将“多积阴德”这样的话讲出口,他与齐远的争斗是殊死较量,她有什么立场指责他?再说,临淄王不想让凤舞长天阵流传不也是尊重她吗? 她沉静抬眸仰望着他,说道:“好好多为他保重自己,迷魂术是巫术,是需要内力的,你的身体会受不了。” 临淄王闻言,慢慢释出笑容,道:“还好,虽不算太中听,倒还强差人意。”他跳下了马,走到她身边,悄声问道:“你没问过当年他是怎样防止凤舞长天阵流传于世的吗?为什么南凤国的踏花舞独具其神韵,却失去了威力?” 燕洛雪向后退了一步,临淄王却逼近一步,“不敢问吗?” “王爷累了好几天,还是快回去吧,洛雪也要歇息了。”燕洛雪强自镇定,不愿被临淄王搅乱了心绪。 “就回,太子妃一定要好好想想啊若哪日觉得受了委屈,还是可以回到东齐国来找我,本王一定会给与安慰。”临淄王放肆一笑,转身离开,离开时带走了凤夜澜。 ﹌﹌﹌﹌﹌﹌﹌﹌﹌﹌﹌﹌ 一月后,临淄王将东齐幽王诏书公之于众,临淄王登基为东齐国皇帝,称襄王,他颁下旨意,说新王登基,本该大赦,奈何邻国战乱,累及东齐,故应严守律法,不可姑息j邪作恶之人,并在全国各处张贴齐远画像,设立赏金,以求将齐远捉拿回京。 但齐远竟似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连续数月,毫无消息。 东齐襄王分别向南凤国和西秦国递了国书,南凤国派来了使臣,前来祝贺,并提出让南凤国太子凤夜澜还朝,襄王提出条件:欲要凤夜澜,需提晓宁楼楼主的头来还换,使臣骇然离开。 西秦国亦派了使臣,一为祝贺,二为诘问:西秦国公主吉祥公主温柔端丽,谨守妇德,堪称典范,为何不为东齐国皇后?反立南凤罪臣之女为后?襄王道吉祥公主受前太子齐远暗害,下落不明,数月 舞魅君心第50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明,数月寻找,未有音讯,但新君初立,宫内不可无主,明嘉兰育有长子齐逍遥,故立为后。 为寻求西秦国谅解,东齐襄王与使臣签订了两国结盟合约,并同意西秦国太子妃返回西秦国。 燕洛雪一直也想不透,为什么齐隽这次这么痛快放她走?齐隽,实现了他的愿望,替他母妃报了仇,成了东齐国的皇帝,就对她真正的放手了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 生死同命亲兄弟 第一百七十四章 生死同命亲兄弟 燕洛雪离开金鹰城那天,天下着小雨,东齐襄王派数位大臣相送,皇后明嘉兰亦携子前来,这是燕洛雪第一次见到齐逍遥,那双眼睛,燕洛雪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她理不清自己的心绪,是怨恨齐隽多一些,还是感激齐隽多一些,说实话,齐隽从头至尾都细心呵护着她,甚至为了她对抗着南凤国和晓宁楼,为了她能够安然无忧,竟不准凤夜澜回国,齐隽要什么,她非常清楚,但她却不能给予回应,不是不可以,而是不能,若那样,就是她对齐隽的亵渎。 她曾因为齐隽轻贱自己的生命而对他心生不满,曾对他妄杀无辜而心生恨意,曾对他将萧家灭族而心生惧怕,但齐隽却始终满不在乎,在最后这几个月中,竟再也没有来看过她一眼。这样也好,燕洛雪对自己说,齐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位置,她也该对他放开了,真正的永远的放开,他,如今是东齐的一代帝王了,不会,也不愿意,也不可能做她的大哥。 燕洛雪的车队出了金鹰城,过慈恩镇,向阳帝山快速行进。燕洛雪决定在走之前去看一看水茵儿,若水茵儿同意,就将她一并带回,但当她到达阳帝山的山脚下,却发现阳帝山处于东齐国军队的包围之中,燕洛雪派周善文前去交涉,周善文虽有些犹豫,但还是照办,东齐士兵跑去通报,回来后告诉燕洛雪,若进山,只可三人,其余人留在此地等候。 燕洛雪心中突然闪过一种念头,该不会齐隽又要耍什么心机吧。她立刻点头同意,带着周善文和鸣蝉进了阳帝山,直奔药王谷。路上,周善文几次劝说让她回去,她都不听,燕洛雪隐隐觉得水茵儿出事了,她厉声追问,周善文吞吞吐吐终于说道:“上次齐远确实带人窜入山中,结果撞上了外出采药的林彩幻,林彩幻至死也没有说出她们的藏身之处,但失去了林彩幻的照顾,水娘娘她身子受不了,所以,属下和东齐的襄王陛下商议,将水娘娘秘密送回了西秦国,由清江公主秘密照顾。” 林彩幻死了?那个可爱的洒脱的、只知研习医术和巫医的林彩幻死了?短暂的相处,却令人难忘,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了,为什么?都躲进了深山,远离了争斗,远离了尘嚣,怎么还躲不开无情的夺命索?这消息来得是如此突然,燕洛雪几乎难以承受,不光是因为林彩幻如此可爱,如此年轻,如此才华横溢,还因为,林彩幻不光是水茵儿的救星,对齐隽来说,也是啊 林彩幻掌握着齐隽灵药的配方啊 秦慕萧是知道配方,但他远离药王谷,若齐隽断药,如何来得及?燕洛雪问周善文,“他的药还可以吃多久?” 周善文垂眸答道:“太子殿下留下的,并林彩幻配置留在药王谷的,大概只够一年。” 一年只有一年吗?燕洛雪点头:“太子殿下可知此事?” “知道,太子殿下在南凤国,派人送来了药方,属下交给了襄王陛下,殿下说,襄王陛下也应略懂医术,药王谷中医典甚多,他自可取去详读参阅,太子妃娘娘,殿下该做的都做了。”周善文说道。 燕洛雪点头,“襄王陛下会在药王谷吗?” 鸣蝉停下了脚步,问道:“若在,娘娘会如何?” “自然要去再见一面。”燕洛雪望着浓密幽暗的山林,说道。 鸣蝉没有挪动脚步,她犹豫忸怩了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娘娘,太子殿下若得知,恐怕会不高兴。” 燕洛雪转过身,看了一眼认真的鸣蝉,说道:“是啊,他是会心里不舒服,但他更要答案他既然同意我来东齐国,就做好了承受任何结果的准备,他那么骄傲,那么好面子,他更愿意我清清楚楚给他个答案。” 鸣蝉脸上现出疑惑,燕洛雪淡淡笑了,回身继续向前走去,她又何必和鸣蝉说,鸣蝉也不会懂她对秦慕萧和齐隽有什么不同。齐隽,她只愿他是自己的大哥,虽然齐隽心中对这一点极为厌恶,但她也只愿如此,现在,她欲往药王谷,林彩幻已死,水茵儿离开,东齐兵却让他们前往,显然是齐隽去了那里,若他想要见她一面,她又怎么能拒绝?她怎么忍心拒绝?不,齐隽算准了她会来,所以,应该是提前来到药王谷等候。 雨后的山林并不泥泞,地上的厚厚的枯叶却有些湿滑,他们走得很慢,天将傍晚,他们终于到达了药王谷,燕洛雪望着景色依旧的药王谷,听着风过林梢的静谧,不禁感到有些踌躇,脑海中不觉浮现:相见争如不见,多情却似无情。 矮矮的小人儿出现在栅栏内,歪歪扭扭向燕洛雪奔了过来,手里攥着一支不知名的春花,稚嫩声音喊道:“姐姐,姐姐,竹生来接你。” 燕洛雪紧走了几步,将竹生一把抱起,齐隽竟带着竹生燕洛雪问道:“谁让竹生叫我姐姐?” “隽哥哥,隽哥哥在那边。”竹生小手一指,燕洛雪看见齐隽斜坐在那边一棵树下长石凳上,手握着一本书,正笑着望过来。 他为什么还会笑呢?他不担心自己只有一年的命吗?燕洛雪的眼里有了泪,竹生的小手抹了过来,小嘴儿努起来,呼呼吹着气,说道:“姐姐不哭。” 周善文和鸣蝉对齐隽见礼,然后去为燕洛雪准备房间,齐隽起身,来到了燕洛雪身边,说道:“竹生喜欢你,你这回就将她带回西秦国吧。” “我,不带他是你的亲弟弟,你要对他负责,负责将他养大成|人。”燕洛雪不喜欢齐隽一上来就是一副托孤的态度,心中极力抗拒齐隽会死的想法。 齐隽笑了,“怎么,你难道不知道他的身份吗?他可是皇儿逍遥的叔叔,朝中那些旧臣会怎样你想象不到吗?若他将来和逍遥争了起来,会怎样,你难道希望他们叔侄相争吗?” “那也是你的事,你为什么要将问题抛给我,你若不放心,就要让自己健康活着,就要让自己万岁,万岁,万万岁”燕洛雪突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为什么?若知道是这样,又何必和他争呢?早点放手不好吗?” 齐隽的手伸开了又握上,握着书的手将书都快捏破了,他突然笑了,“你这样,是想对我施展美人计吗?美人的眼泪真是令人留恋啊,可惜,我更喜欢温香软玉在怀,你若舍不得我死,入宫做我的女人不更好?” “太子妃,您的房间布置好了,你累了一天,先来歇歇吧。”鸣蝉的声音传来。 齐隽哼了一声,“你这侍女真是讨厌,她竟敢偷听监视主子,这样的侍女你还日日带在身边,是为了防自己还是防我?” 燕洛雪抹了一把眼泪,说道:“能防住谁呢?人心如何能防?我来这里不是想见你最后一面,而是来告诉你,若你死了,你的逍遥怕今生再难逍遥,今生你对不起嘉兰姐姐,难道还要亏欠自己的儿子吗?” “他,是未来的巫族之王,我传给他血脉,不曾亏欠他半分,未来,他的命运不归我掌控,我不放心的是竹生,还有消失不见的齐远,我曾经保护了你,现在换你来为我保护竹生,我不会那么轻易死的,你不见我在读医书吗?我有配方,身边还有御医,怎么会轻易断药呢?虽然你为我担心我心里是很高兴了,但你这不也是咒我早死吗?”齐隽笑嘻嘻说道,“你若再哭,说不定我会忍不住对你动手动脚啊,到时你这侍女忍不住扑上来,我也许耐不住性子会伤了她啊” 齐隽在安慰她,燕洛雪如何不知,只是想到前生孟久襄为她早亡,今生齐隽又是如此,若她能回他半分情意,也算她了无遗憾,偏偏她、秦慕萧和齐隽都是极骄傲之人,容不得半点有瑕疵的感情,她看着齐隽,说道:“若有来生,你一定要乞求做我的亲大哥,不然,就不要相遇。” 齐隽抛了个媚眼儿,“真是冷淡,你应该说今生无望,只待来生,我听了会心花怒放。” “你骗人,你心里无数次发誓想让我和你一起死,然后下辈子再不要遇见我,我都知道。”燕洛雪看着齐隽女人般妩媚笑容,低声说道,“若同你一块死了,那才是纠缠不断了。” “胆小鬼,你怕我会使计策让你永远见不着那小子吧。”齐隽傲慢仰头,“你的担心很有道理,我和冥王可是很有渊源。” “冥王哥哥也喜欢竹生”静静我在燕洛雪怀里的竹生突然开口说话了,说出的内容让齐隽和燕洛雪两人都变了脸色。 齐隽将竹生抱了过去,拍着竹生的后背,轻轻问道:“竹生你这么小,怎么听说了冥王?” “冥王哥哥和竹生玩找血魂珠的游戏。”竹生大眼睛眨巴眨巴,两岁的小孩子哪里懂得说谎,必是实情了。 血魂珠齐隽脸上血色尽褪,眼睛直直盯着竹生,燕洛雪心知定有缘由,惊愕问道:“怎么回事?血魂珠到底是怎么回事?竹生这么小,怎么会知道?” “血魂珠是巫族圣物,但确是来自幽冥地府,幽冥暗度的咒语是提到过的。”齐隽喃喃自语,“问题是竹生,难道竹生是为我续命的九幽吗?” “你最小的弟弟?”燕洛雪叫道,“他为什么会死?” 齐隽身子摇晃着,突然咳了起来,竹生小手拍着他,燕洛雪竹生,说道:“你今天服药了吗?” 齐隽摇头,像幽魂一样向高处的院子走去,燕洛雪抱着竹生,不敢再追问一句。她低头看着竹生那双酷似齐隽的大眼睛,清澈无邪,那个僵尸童子吗?秦珍儿出嫁那年,九幽刚刚出生,她从未见过,她自己身亡,九幽不过只有七岁,却与那童子年龄相符,难道孟久襄为了能够有法力为自己实施招魂术,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吗? 不过,若是竹生就是九幽的转生,齐隽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难道心怀愧疚吗? 齐隽止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了看熏然欲睡的竹生,伸手抱了过来,说道:“竹生困了,我去带他睡觉,你不要跟来,去休息吧,明还要赶路。” “还让竹生跟着我吗?”燕洛雪问道。 齐隽想笑,却没笑得出来,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为什么你总是那么敏锐?总是那么无情,难道你不记得在女床山血魂珠下的文字了吗?我生,你生;我死,你死,冥王找上竹生,就是向我传信,若找不到血魂珠,复活法力,竹生与我是同生死。” 血魂珠,不是埋在了女穿山吗?难道要挖开埋葬孟久襄和孟九幽的密室? 可若是能救齐隽和竹生,又有什么不可以?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东窗未白孤灯灭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东窗未白孤灯灭 “我回到西秦后,就去女床山。”燕洛雪说道,“我会找到血魂珠,救你和竹生的。” “血魂珠没在女床山,它落到了柳儿手里,巧悦姨当时用血魂珠换得柳儿同意承认杀害你师公师婆,好使得我们能顺利脱身,柳儿是不会交出血魂珠的。”齐隽摇摇头,“一切自有天意,半点强求不得,这是对我的惩罚,是惩罚我妄用了法力,乱了轮回。” 他说完,快步离开,进了他住过的院子,燕洛雪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到底还是因为她吗? 再见到齐隽,齐隽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抱着竹生,坐到鸣蝉摆放在院中的饭桌旁,看了看桌上的饭菜,端起身前茶杯,说道:“粗茶淡饭,寒酸了些,不过,想必你更喜欢这样,大哥就用这清茶代酒,送你归家,愿你和秦慕萧夫唱妇随,喜乐安康。” 燕洛雪闻言哽咽,她端起茶杯的手在颤抖,说道:“多谢大哥,妹洛雪愿大哥……” 燕洛雪说不下去,齐隽笑了,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将竹生放在她怀里,说道:“我会长命百岁,你让秦慕萧快点将那毒妇捉住就行了,竹生也是一样,他能不能活过今年,就全靠你了,我们两人的命全在你手上了,你可不许对南凤国心软。” 燕洛雪抬起泪眼,望着齐隽,齐隽神色不是一般的认真,燕洛雪问道:“为什么不用凤夜澜换血魂珠,那样也许会来得及,不然,让人去偷也行啊。” 齐隽坐了回去,饮了茶,说道:“血魂珠是巫族圣物,用途除了巫族之王,别人不知道,也不会用,放在柳儿那里毫无用处,但若我提出交换或派人去偷,柳儿会立刻意识到血魂珠的重要,那我们就再难得到了,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不动声色,将来顺理成章的拿回,凤夜澜回到南凤国,柳儿绝难容他,他留在东齐国我自有用处,绝不会伤他性命。” 这时,竹生冲着桌上的食物伸出了小手,燕洛雪将他的小手攥住,说道:“姐姐喂,等着噢。” “先吃这个,开开胃。”燕洛雪用筷子夹了个莓果,喂进竹生的小嘴巴。 竹生吃得津津有味,燕洛雪看着一笑,抬头看向对面的齐隽,齐隽脸色柔和,微笑着 ,几分探寻,几分宠溺,说道:“你发现没有?竹生在你怀里最乖,这不是很奇怪?” “以前曾以为你救了竹生,现在看来应是他本身命不该绝,既然上天对一切都有安排,我将竹生绑在身边也毫无用处,不如交给你带走,他与我同命,若他死,便意味着我死,我也省得给你送信了。”齐隽微笑着论着生死。 燕洛雪心都绞在一起,强笑道:“你若看破生死,就不会对我说,你心中,对我终是怨恨难消,想让我难过,我难过便忘不了你,将你留在了心上,想着总还不尽你对我的情意,不过,若我说要还,那就是要将你彻底遗忘,你便更怨恨,所以我们也只能如此了,就像是你的巫族,分崩离析,却还留下了奇特的血脉。” “被你识破了所以,你会带竹生走,对吧。”齐隽邪邪笑着,问道。 “对,我会爱护他的,当做亲弟弟一样看待,你放心。”燕洛雪说道,“你若想竹生平安,就要爱惜自己一点,不要再那么轻贱自己。” “我还希望有命再见你一面,哪会轻贱自己,如今我最惜命了,再说我也希望能看着逍遥娶你的女儿啊,那样我才能瞑目”齐隽的眼睛落在了燕洛雪的胸部以下,用意非常明显。 燕洛雪明知道他在苦中作乐,但还忍不住脸红了,“若不是你非要我来东齐国,也许我的女儿也出生了呢” 齐隽低眸笑了笑,“那时,突然看见你小产,实在不能忍受你已经属于秦慕萧的事实,忍不住想要从中破坏;二是我突然察觉父皇对我的变化,为了自保和保护巧悦姨,我必须要和西秦国结成同盟,而你,是牵制他父子二人的最佳人选;三是为了我自己,即便不能拥有,但日日见到也好。” “那现在呢?为何又肯放我回去?”燕洛雪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 “因为嘉兰,我决定将这一年留给嘉兰,今夜过后,我就是完完整整的齐隽,不再是孟久襄,我是东齐国的襄王陛下,是明嘉兰的夫君,齐逍遥的父皇,这样,也许嘉兰她就不会那么恨我。”齐隽说道,“嘉兰,她傻傻地中了我的迷魂术,跟着我到了东齐国,又去了北燕国,就再也没有真正清醒过来,我又为了巫族血脉,娶了她,她恨我也是应该的。” “你爱她,你真正爱的是她,你可以接受她就说明了一切。”燕洛雪心中说道,但她知道齐隽不会承认,因为孟久襄的存在。 ﹌﹌﹌﹌﹌﹌﹌﹌﹌﹌﹌﹌﹌﹌﹌﹌ 两人边吃边聊,燕洛雪还时不时喂着竹生,竹生吃饱后,就溜下地,围着桌边,就着旁边的火把,趴在地上找小虫子,燕洛雪怕山里的毒虫厉害,忙抱起他,齐隽说道:“你带竹生去睡吧,我和周善文还有事要好好谈谈。” 燕洛雪点点头,说道:“那我去了,你们也不要太晚,明日都要赶路。” 齐隽点头,燕洛雪抱着竹生,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鸣蝉已经为她打好了梳洗的水。见燕洛雪将竹生放到了床上,鸣蝉问道:“他为什么要让你替他照顾这个小娃娃?他是他弟弟,他就这么放心?” “他就是不放心,才让我将他带走,新君初立,根基不稳,竹生身份特殊,留在他身边,容易生事端,更会很危险,若不出意外,他会对外宣称竹生被齐远杀害了吧。”燕洛雪说道。 “那这小娃娃不是很可怜?”鸣蝉望着在床上玩儿着床帐丝绦的竹生,说道。 燕洛雪坐在床边,看着竹生,说道:“是啊,他一出生就遭母亲抛弃,被救后又沦为筹码,差点死于非命,现在父母双亡,哥哥却又将他送人,将来他长大后,会怎样呢?若可能,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记得这些。” “那就给他更名换姓”鸣蝉说到。 “这应该就是他秘密来到这里的原因,你看他连一个侍卫都没带。”燕洛雪握着竹生伸过的小手,说道,“竹生,姐姐给你起个新名字吧,姐姐叫洛雪,你就叫洛雨,燕洛雨。” “洛雨,燕洛雨。”竹生向燕洛雪扑过来,“姐姐抱,找哥哥,隽哥哥。” “隽哥哥有事忙,姐姐给洛雨洗脸儿洗脚丫,梳小辫儿,好不好。”燕洛雪用手抚摸着竹生的头,诱哄着,“洛雨是谁?告诉姐姐?” “洛雨是谁?”竹生学着燕洛雪的腔调。 “洛雨就是你,你就叫洛雨,记住了。”燕洛雪说道,“来,洛雨,姐姐带你去洗脸儿。” 竹生,不,燕洛雨乖巧的说道:“洛雨去洗脸儿。”燕洛雪和鸣蝉相视笑了,燕洛雪说道:“洛雨真聪明,真乖。” 夜深了,燕洛雪半梦半醒,躺在床上,旁边是熟睡的燕洛雨。燕洛雪觉得洛雨好像动了一下,她起身,看了一眼,见洛雨小小的身子骨碌一下下了地,推门出去了,燕洛雪急忙下床,跟了出去,外面夜色漆黑,远处闪过一道幽火,洛雨径直跑到那火光前,那火光抖动了几下,幻化成了一个青年书生,青年书生目光就似绿色的黑猫眼,幽幽向燕洛雪这边瞪过来,燕洛雪下意识躲到了树后。 “冥王哥哥,今天我们先学什么啊?”洛雨悄声问。 “今天我要教你如何看懂符咒。”那人竟是冥王,教竹生符咒,什么符咒?是巫族的符咒吗? 燕洛雪走了出去,问道:“你教他符咒,就是说他不会死喽,他不死,齐隽是不是也不会死?” “你是什么人?竟敢偷窥我教徒弟。”冥王手中挥出一道火舌,直向燕洛雪面门,燕洛雪吓得尖叫,洛雨也叫道:“她是我姐姐” 燕洛雪感到有人摇晃着她,她清醒了,原来她做了个梦,喊出了声,鸣蝉说道:“你们是怎么了,一个尖叫,一个叫姐姐?” 燕洛雪抹了抹脸上冷汗,看了看没有醒来的洛雨,突然咬住了唇,不敢说话,望着洛雨的眼神多了恐惧。 洛雨到底是什么身份呢?是未来的巫族之王吗?那齐逍遥呢? 第二日燕洛雪醒来,抱着洛雨来敲齐隽的房门,房中无人应门,燕洛雪推门,房中寂寂,燕洛雪走了进去,见桌上留下两句诗:时不与我重相忆,犹恐亡魂忘昨昔。 齐隽走了,没有当面告别辞行,但心里还是不愿燕洛雪将他忘了,所以留下了孟久襄当年留在女床山引秦珍儿回忆往昔的诗句。 她拿起那张纸,看了许久,然后将那张纸折好,收进了桌上摆着的一本一书中。她如何能忘掉他呢?她曾问过自己,若不是先遇见了秦慕萧,今生会不会对齐隽动心,她告诉自己,也许会吧,齐隽性格虽古怪,但对他所看重的却极好,为了对方,即使谦卑到极致,也甘之如饴,这样的人,任谁都会感动吧,若不是前生牵扯太多,恩怨难了,她也许会对他动心吧,但是,人生,从来都没有假设,在那个初春月夜,杏花林中,一切就都定格,再也不能改变。 她的心,七百年前就做出了选择,如何改变呢? 她不是遗憾,她只是不能释怀,她知道自己的心始终似缺了一块,空虚,难以安定,因此曾隐隐作痛,那是当年的弯刀扎的太深的缘故,秦慕萧失去了前世的记忆,茫然间横冲直撞的执著和流露的温柔尽力抹平了那伤痛,而齐隽却带着那无情的记忆,会将那伤口一点点撕开,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如何愿意承受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翻山越岭为重逢 第一百七十六章 翻山越岭为重逢 燕洛雪带着燕洛雨,去祭拜了天机老人和秋婆婆,就离开了药王谷,出阳帝山,东齐兵马果然已经撤走了,周善文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早日能回到西秦,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西秦使臣率领,走正常管道,一路由他带领,带着燕洛雪,鸣蝉和豆娘经无情山庄,过秘密隧道,回顺安城,燕洛雪欣然同意。 事实证明,周善文的担心不是多余,由西秦使臣负责的那一队人马在中途遭到了不明人士的袭击,百余人无一生还,无情山庄前去探查,结果带回了一个令燕洛雪极为担忧极为震惊的消息,齐远逃亡到了北地,花言巧语欺骗了姬子乔(计子桥),说他父亲姬欢被齐隽乱箭射死,后又篡得了兵权,杀害了姬子乔,率兵南下,欲与齐隽一决高下,晓宁楼趁机进入了东齐国,与齐远一明一暗,遥相呼应,这次袭击西秦队伍,应是晓宁楼所为。 晓宁楼一击不中,必定不会罢休,定会潜进顺安城作乱,于是豆娘先行,回顺安城万花楼探听动静,豆娘很快回信,说太子殿下听说东齐生乱,恐燕洛雪遭遇不测,已经赶到了顺安城,让燕洛雪放心归来。 燕洛雪看着乖巧的洛雨,心中盘算着如何对秦慕萧解释,她在东齐国一年多,归来却带着一个婴儿,不知会不会惹来闲言碎语,秦慕萧会不会对洛雨心生厌烦呢? 一路上,燕洛雪都默默无语,洛雨的咿呀呢喃惹得鸣蝉呵呵直笑,但燕洛雪却似乎没有听见,鸣蝉看出了燕洛雪的心思,说道:“要不,洛雨就随我,别人就不会说闲话了。” “他是我弟弟,怎么能随你?”燕洛雪回过神,看着躺在软椅上挥着小手的洛雨,说道,“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他就是我的亲弟弟,我娘和我爹一直的都想要个儿子,如今,洛雨做他们的儿子,他们一定会高兴。” “可惜他们不在这,要不然,一定会为你解决这个麻烦。”鸣蝉拍了一下洛雨的小脚丫。 “洛雨一定要跟着我,我爹娘在这里也不能带走。”燕洛雪说道,“关于洛雨的身世,你们决不可透露半分,只说是我在回西秦路上救的,父母双亡,听懂了没有?” 鸣蝉见她神色郑重,也知事情重大,忙凝神点头,这时车子已快到隧道尽头,燕洛雪已经看到有光斜射进了隧道,车子出了隧道口,停了下来,燕洛雪坐在车上不动,鸣蝉掀起帘子,钻了出去,一身冰蓝色便装的秦慕萧坐进了车中对面,看着她,也看着缩在她身边的小洛雨。 燕洛雪突然觉得有些羞汗,也觉得有些滑稽,她望着秦慕萧嘿嘿笑了笑,秦慕萧眼睛闪烁,轻声道:“你不觉得他在这里太碍事了,我想抱你也不方便啊。” 燕洛雪抱过洛雨,放到秦慕萧怀里,说道:“燕洛雨,我弟弟,洛雨,叫姐夫。” “姐夫,洛雨乖。”洛雨漾起甜腻笑容,小手做拥抱状。 秦慕萧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嘟囔着“讨好我吗?你是该讨好我,我也救过你的命。” 燕洛雪坐了过去,手环住了秦慕萧的腰,说道:“你不怪我吗?” “他能让你回来我已经很满足,替他照顾弟弟也算还他人情,我最不喜欢欠他。”秦慕萧让洛雨坐在他膝头,单手抱着,另一只手摸向了燕洛雪的脸颊。 “你还记得女床山吗?那个童子?”燕洛雪说道 “记得,怎么了?”秦慕萧的手停了下来。 燕洛雪松了手,看着洛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是孟九幽,是孟九襄的幼弟,他们是生死同命,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秦慕萧猛低眸看着膝头玩着秦慕萧衣襟的洛雨,眼神复杂,半晌他问道:“会不会他借着你心怀愧疚,用什么法子恢复他的法力呢?若他恢复了,又来生事,该怎么办?” “我想过了,若是那样,就当是我偿还他当年欠他的,这也没什么不好,当年他也有法力,我们不也还是在一起了吗?我只是不想要他死。”燕洛雪说道。 “好,就信他。”秦慕萧说道,“不然他若死了,你我心里始终不会开心。” 秦慕萧和燕洛雪没有在顺安城停留,而是直接进入了南凤国,一路乔装成南凤国流民,来到了符禹山下的仪凤镇宋千里的大军中,在这里,燕洛雪见到了四叔燕重恩,燕重恩本在中路军,但因为急功冒进,致使西秦国将士损失上万,他当初在明嘉诩面前立过军令状,本该军法从事,但念在他在回撤途中,能设法偷袭,令南凤国也损兵折将,功过相抵,保住了性命,但二人一起共事,难免会有心结,所以,秦慕萧将燕重恩调到西路,先协助宋千里守城,待时机一到,再行攻击。 燕重恩再见燕洛雪,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惊喜万分,他上下打量着燕洛雪,说道:“你身子可大愈了吗?这么远的路,又这么危险,怎么还来,就这么不放心思四叔吗?” 燕洛雪笑着摇头,“不是这样,四叔英勇,我怎么不放心?是太子殿下说此地最为安全,任谁也想不到我会来这里。”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早这道这样,让你四婶也来这里,也好让你见见你弟弟。”燕重恩说道。 “弟弟起名字了吗?叫什么?”燕洛雪问道。 “叫做燕季武,怎么样,很有气势吧,北地男儿,马上英姿,以武会天下。”燕重恩张扬道,那神采令燕洛雪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当年那一身红衣,嚣张,霸气,如今却一身银甲白衣,话语虽飞扬,但却流露出低调,绝口不提北燕国,显然是不想引发秦柯和秦慕萧对他的猜忌。 “是啊,四叔起的名字真好,比我给这小子起的好多了,这是我在路上捡的孩子,取名燕洛雨。”燕洛雪将燕洛雨抱给燕重恩看。 燕重恩看了看,挑眉问:“捡的?哪里会捡到这么漂亮的孩子?我怎么没遇见过这等事?”‘ 燕重恩对时局甚是了解,一下子就猜到了燕洛雨的身份,这让燕洛雪有几分沮丧,她说道:“四叔,你远离东齐,都对东齐情况如此了解,齐远他们会不会也对我们这边也了解得很清楚?” 燕重恩点头,“这是自然,短时间他也许不知,但时日久了,消息难免会传出去,到时,他必会想办法抢夺这个漂亮小子,这么漂亮,尤其是这眼睛,活脱脱一个小齐隽。” “四叔,你小声些。”燕洛雪说道。 “没事,太子殿下说的对,这里也许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太子殿下大多也呆在这里,不过你最好不要暴露身份。”燕重恩说道。 “四叔说得对。”秦慕萧视察军中后,回来了,“你若出门就扮作我的侍卫呆在我身边,洛雨就交给鸣蝉和周善文守护。” 秦慕萧是决定对燕洛雪实行贴身保护了,燕洛雪微笑点头,燕重恩告辞出去,不一会儿,鸣蝉进来,将小洛雨抱走,小洛雨仍自挣扎,向燕洛雪和秦慕萧抗议地挥着小手,小嘴儿委屈的瘪着,眼睛里有了泪水,却不出声哭闹,只是看着燕洛雪,燕洛雪不由自主伸出手,却让秦慕萧将手拉下,随即带着她走进了内室,他说道:“男孩子怎么能那么粘人,不能惯他那个脾气” “那你怎么这么粘人?”燕洛雪看着秦慕萧,眯着眼问道。 “你这么跟夫君我说话?才一年,你就烦了吗?”秦慕萧脸上露出委屈,一副无赖模样。 燕洛雪头靠在他胸前,叹道:“能回到你身边真是太好了,我只希望能日日粘在你身边,须臾不分离,怎么会烦?” “那就少心疼那小子,那小子我越看越觉得他会和齐隽一样狡诈。”秦慕萧竟吃起了小洛雨的醋。 燕洛雪点头,“知道了,就你不狡诈,是谦谦君子,行了吧?” 秦慕萧听出燕洛雪讥讽他对她采取过的软硬兼施,先斩后奏,也不以为意,笑道:“若不那样,你我如何会相遇,如何会有今天,我自来如此,认准了便筹划,便行动,我当年见你,留下信物,十年后重逢,难道不是天意,我若拒绝,岂不是逆天吗?” 秦慕萧动手将燕洛雪那一身蹩脚的流民服装解开,说道:“你先歇会儿,一会儿他们会将热水送到我们房里。” “你呢,还去哪里?”燕洛雪问道。 “宋千里说日间抓了几个j细,还没来得及审问,我得亲自去看看。”秦慕萧亲了亲燕洛雪的额头,“我去去就来。” 秦慕萧出去了,燕洛雪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之时,热水送到,秦慕萧也回来了,但秦慕萧的脸色很奇怪,他望着睡意朦胧的燕洛雪,问道:“洛雨究竟是怎么回事?齐隽都教了他什么啊,他小小年纪,怎么又是冥王,又是符咒的?吓得鸣蝉脸都白了。” “你去看过他了?”燕洛雪精神了,“他睡了吗?” “还没,鸣蝉和周善文为他洗澡,他不老实,周善文吓唬他,他说他不怕,冥王哥哥会帮他,冥王哥哥会喷火。”秦慕萧说话时没有笑,一直在看着燕洛雪,“是不是齐隽搞的鬼,对这么小的孩子施了迷魂术?” 燕洛雪说道:“不是,我不是说了吗?他是孟九幽,若我没猜错,他应该是下一代的巫族之王,每天夜里,有人自称冥王,入他梦里教他巫术,那一夜我做了个梦,梦中清楚见到了那个人,我冲出去和他讲话,他真地朝我喷了火,我就醒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烽烟不止乱不歇 第一百七十七章 烽烟不止乱不歇 燕洛雪越说底气越不足,因为秦慕萧的眼神满是讥笑,她讷讷道:“虽是做梦,但醒时竹生,不洛雨也是叫着‘他是我姐姐’的,真的,鸣蝉亲耳听见了。” “我看是你也中了那小子的迷魂术了,他眼下自顾不暇,所以将你送回来,他当然希望你牵挂他,所以编出这故事让你相信,我是半句都不信的,洛雨是九幽,与他同命,都可能,只是这冥王,哼,他哪有那么大本事,若有,他会让你我重逢?”秦慕萧边解衣服边说着,“我看你就别傻乎乎为他担心了,我可不希望你成天心里想着别的男人。” 燕洛雪知道秦慕萧是不想让自己忧心,也就展颜一笑,“也许你对,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燕洛雪将齐隽的病情和血魂珠的事详细说给秦慕萧听,秦慕萧点头,说道:“我会处理,女床山那边我也会派人去,行了吧?我们多久没在一起了,你怎么就非得把他摆在头里呢?“ 秦慕萧长臂一伸,将燕洛雪搂了过来,低声笑道:“你是故意想惹我发火吗?” 燕洛雪没有回答,因为她的嘴被秦慕萧堵了个严严实实,燕洛雪不敢面对秦慕萧眼中的深沉欲望,闭上了眼睛。 秦慕萧抬起头,缓了口气,又低头吻她,她笑着伸手阻住了,说道:“你让人烧水来,还不洗,水都快凉了。” 秦慕萧的手放在了燕洛雪的衣带上,他轻轻一挑,将衣带解了下来,说道:“那就一起洗。” 秦慕萧血气方刚,如何能是单纯洗澡,等到他心满意足,燕洛雪浑身虚脱一般,两人多日赶路,实际上都已疲倦,秦慕萧为燕洛雪先洗好,就将燕洛雪送到了床上,放下床帐,自己又擦拭一番,又想起燕洛雪面子矮,便又将地面仔细收拾了一番,才唤人将水桶抬了出去,等他上床,燕洛雪已经疲乏得酣然入梦。 秦慕萧轻拥着燕洛雪,闻着她的发香,说道:“他能通生死又怎样,任谁也不能分开我们。” 燕洛雪和秦慕萧在仪凤镇悠然度过了近一个月的甜蜜温馨时光。这段时间,秦慕萧派了周善文带着数百人,离开了仪凤镇,秘密前往女床山,因为周善文曾经见过血魂珠,又进过密室,又对秦慕萧忠心,是前往女床山的不二人选。燕洛雪曾问秦慕萧为什么怀疑齐隽说谎,秦慕萧说道:“血魂珠既是巫族圣物,齐隽和孟巧悦必定十分看重,怎么会轻易交人,更不会愿意让他们得到,当时柳儿和殷宁无意中破坏了他的七百年筹划,在吴家寨又被燕洛雪阻挠,即使再有机会,他又怎么会放心让燕洛雪和秦慕萧帮忙,所以这女床山是说什么都要去的,这是判断齐隽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的唯一途径。” 燕洛雪每日在府内带着洛雨玩耍,不出府门一步,这仪凤镇府衙后院高墙内,就成了洛雨的乐园,燕洛雪问秦慕萧为什么这里这么安全,秦慕萧说这是因为他将仪凤镇军民大换血的缘故,当初凤夜澜战败之后不久,秦慕萧秘密将仪凤镇军民纷迁到西秦国各地,秘密监管是必须,但是那些人都被分给土地,奖赏钱帛,被帮助重新建立家园,普通百姓,吃得饱穿得暖,还会有什么心思反抗西秦;而仪凤镇,就成了西秦国军队的战时之城,人员单纯,除了西秦国将士,就是无情山庄的暗探。 秦慕萧治军治民果然不一般,燕洛雪很欣慰秦慕萧即便在战场上也不是嗜杀之人。她却不知秦慕萧如此全都是因为当初她的一句话:岂能为一己之私让别人充当炮灰。虽然秦慕萧不知炮灰是什么,但对话的含义却是十分明了。 这日,从西秦咸安城传来了消息,东宫遭受到了不明人士的袭击,好在东宫守卫森严,早有防范,那些人无功而返,东宫里的太子妃和太子妃的幼弟安然无恙。燕洛雪这时才知秦慕萧命令豆娘假扮自己留在了宫中,守株待兔。 秦慕萧对燕洛雪呵护至极,让燕洛雪感怀,但她又担心会由此害了豆娘和那个不知名的小婴儿,更怕会殃及西秦武帝秦柯的安全,秦慕萧安慰她,说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是他在故意分化齐远和晓宁楼聚在一起合作的计谋,燕洛雪这才放下心来。 是啊,若晓宁楼在东齐,与齐远合力对付东齐襄王齐隽,齐隽必会力不从心,东齐可用将领郭怀明被花满和柳儿害死,姬子乔被齐远杀害,齐隽信任的只有夏连宗,而夏连宗负责他和明嘉兰及皇宫守卫,如何能率兵北上,对抗齐远呢? 秦慕萧神秘一笑,说道:“齐隽他留下了凤夜澜,不是吗?凤夜澜会守护明嘉兰,或者,也可能为了明嘉兰上阵杀敌,据探子来报,与齐远交战的人头戴面具,自称是卓将军,这卓将军你认为是凤夜澜呢?还是齐隽?” 这问题无需回答,齐隽登基不久,怎能久离朝堂,那战场之人定是凤夜澜了齐隽与凤夜澜谈了条件,燕洛雪是知道的,只是不知具体内容,但现在凤夜澜代他出征,显然齐隽必许以了重 舞魅君心第51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重利,不知会不会是许诺若打败了齐远,就放他回国? “我不会等到他回国,近日我军必会采取行动。”秦慕萧说道,“我等得太久了,这次,我要主动出击。” “就在这里吗?”燕洛雪问道。 “不。”秦慕萧点头,“是师兄的中路军,待中路军动了,两翼才会动,四叔上次战败后,中路军退守九凤城,南凤灵帝这次出动了二十万大军,围攻九凤城,师兄现在守城艰难,我先后派出的四支队伍,前去营救,都没能奏效,这次,我要亲率三万精骑,搅动整个战局。” 秦慕萧和燕洛雪说两国交战,燕洛雪心里不是不难过,她不能阻拦秦慕萧上战场,她知道这些是不可避免,南凤灵帝不会不战投降,她只希望,师兄能够英明神勇,守住九凤城,而秦慕萧能够快刀斩乱麻,擒贼先擒王,然后,南凤灵帝就会反思己过,虽然这是她一厢情愿,虽然她知道南凤灵帝也许更加老辣,明嘉诩和秦慕萧未必就是他的对手,但她怎么也不愿意西秦国会战败,若战败,明嘉诩丢弃的不光是性命,还有明家的希望,而秦慕萧,搭上的不光是西秦国将士的鲜血,还有他们两世的姻缘。 “南凤灵帝是你的亲舅舅啊他是一国之主,对抗西秦国有什么错?”燕洛雪的心底无数次沉吟着这句话,但她选择了漠视,她甚至将这样的思维归结到了秦珍儿的头上,但她知道这实在是荒谬,她只是希望秦慕萧能够实现他的梦想。 ﹌﹌﹌﹌﹌﹌﹌﹌﹌﹌﹌﹌﹌﹌﹌﹌﹌ 此时的明嘉诩固守九凤城,南凤灵帝亲率二十万大军士气高昂,将九凤城团团围住,来自仪凤镇的两路人马和来自枫岭的两路人马,都被他一举击溃,现在,他坐在营帐中,拥着贵妃程心珠,自信十足:“九凤城被困月余,必定已经断粮,待明日,我南凤军一鼓作气,攻进城去,生擒明嘉诩。” “那城门拦不住晓宁楼的高手,皇上为何不许臣妾派人?”柳儿笑着问道。 “爱妃不是明知故问吗?”南凤灵帝推开了柳儿,坐直了身躯,拿过了帅案上的地图,研看着。 “到底皇上的心放在皇后的身上多臣妾好多。”柳儿酸溜溜说道,“明嘉诩不过是她侄儿,又是反贼,死有余辜,你对明嘉诩留情,就是给自己掘坟墓,皇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有了妇人之仁?” “放肆”南凤灵帝突然沉了脸,“柳儿,你是觉得你可以对朕指手画脚了吗?你认为朕必须依靠你的晓宁楼才能守护自己的安全吗?朕是南凤国皇帝,会那么看重一个声名狼藉的杀手组织?” “皇上要这么说柳儿也无话可说,皇上不如直接将臣妾贬到冷宫的了,或者直接交给东齐国的新君,交换太子殿下回国。”柳儿跪下,声泪俱下说道。 南凤灵帝望着柳儿,苦笑道:“你是在讥讽朕吗?养个好儿子却不和朕一条心?” “不敢臣妾怎么敢讥讽皇上,臣妾一无所出,本无所求,皇上既然厌烦臣妾,就打发臣妾回宫得了,省得碍你的眼。”柳儿爬到南凤灵帝脚边,抱住了南凤灵帝的腿,哭道。 “你回了宫,朕更不放心,柳儿你心思难测,又心狠手辣,万一皇后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你,岂不是危险?皇后刚刚生产,为朕生了个儿子,身体虚弱,哪有心思和你斗。”南凤灵帝心中默默说道,但嘴上却说,“皇后刚生产,不能陪驾,难道你要将朕一个人留在这里?若朕抵抗不了西秦国军对,岂不是连回宫报讯的人都没有?朕不是见你心烦,是不想听你提明家那种心烦之事,你只做朕的乐贵妃就行了,别的事就不要瞎操心了。” 说着,他伸手扶起了柳儿,为柳儿擦拭着泪水,抱进怀里安慰,好不容易将柳儿哄得破泣为笑。 这时,卫兵来报,说是前方探子回报,说西秦国又有一路大军向南凤军这边开过来,来势凶猛,大有一决雌雄的态势,南凤灵帝忙传各路将士到帅帐,商议对策。 北燕降将陈寒阳一言不发,而他的儿子陈景却上前一步,对南凤灵帝说道:“启禀皇上,臣以为南凤二十万大军正处于极度危险当中,现在表面看似我军占有优势,围困九凤城,九凤城指日可待,但我军远来,粮草补给也很困难,又受到了前后四次袭击,虽没大损,但军心不稳已是事实,现在西秦又派大军,若与前四次合兵一处,那我军岂不腹背受敌?以臣之见,我军应暂避其锋芒,佯装撤军混淆其视听方为上策。” “爱卿言之有理,那依爱卿之见,如何佯装撤退呢?”南凤灵帝微笑点头,问道。 “臣建议退守九凤河,派大军驻守歇凤亭隘口,阻挡西秦援军。”陈景说道。 南凤灵帝沉吟不语,柳儿这时插话说道,“我军明日就可总攻,若分出大军,实力必减弱,不是给了九凤城喘息机会?臣妾以为西秦援军虽快,也需两日脚力,等他们到了,九凤城一定已攻下了。” “娘娘话虽在理,须知,那先来的四路军都离此不远,若他们不断袭扰,也不是消耗了我军兵力吗?”陈景打断了柳儿的话。 柳儿不悦,板起了脸,陈景暗暗吃惊,说了声:“娘娘恕罪。”站到了一边。 第一百七十八章 四面边声连角起 第一百七十八章 四面边声连角起 陈景对面前这个乐贵妃是又惊又怕,又爱又恨,当年柳儿避逃林随风的追踪,受过他的恩惠,两人由此结缘,柳儿貌美,在陈景心中留下了美丽印记,若干年后,柳儿突然出现,他心旌摇动,竟被迷惑着背叛了北燕国,背叛了父亲,胁迫了父亲,毁了陈寒阳一生的名声,也直接导致了北燕国的覆灭。 但归南凤国后,陈景才发现柳儿原来是他高不可攀的乐贵妃,而且还是晓宁楼的楼主,这样的女子,他如何能够驾驭,他只是她的收服的奴仆罢了。 而南凤灵帝对他父子的态度也令人忐忑不安,这是自古以来降将都要经历的吧?但南凤灵帝性子多疑,看他的目光总带着一丝审视,尤其是当乐贵妃在场之时,这就更让他无所适从,更不知如何把握好与乐贵妃的距离,生怕南凤灵帝会看出什么端倪。 陈景惧怕柳儿,不再多言,陈寒阳却在此时冷冷开口:“皇上,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恕你无罪,爱卿请说。”南凤灵帝微笑,陈寒阳多是一言不发,今日却开了口,真是难得。 陈寒阳站到中间,低头垂眸说道:“皇上,臣以为贵妃娘娘虽足智多谋,但多为江湖伎俩,而此时是事关二十万南凤大军的生死问题,是关乎陛下安危的大事,是关乎南凤国存亡的大事,贵妃娘娘不懂兵法,谏言不足以采信。” 柳儿脸色通红,不服气哼了一声,说道:“本宫不懂兵法,那老将军如何到了南凤军中?” 陈寒阳老脸紫涨,气得瞪圆了眼睛,突然,愤恨不语,退至了一旁,南凤灵帝面色沉沉,看向柳儿,说道:“老将军所言极是,柳儿,你忘了朕刚对你说过的话了吗?” 柳儿嘟着嘴,很是羞恼,但也不敢发作,南凤灵帝说道:“那依老将军之见,该如何处理当前状况,令郎之言可有道理?” 陈寒阳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臣认为景儿之言确实有理,臣以为西秦国四次援军都只在佯攻,而未使全力,这是西秦国秦慕萧的诡计,秦慕萧微臣亲自接触过,虽年轻,但心机甚深,临危不惧,且调度有方,九凤城被围,他连发四路,不显山露水,但争取到了调兵合围的时间,若臣所料不错,这第五路军的统帅可能就是西秦国的太子秦慕萧,臣以为应派重兵暗中堵截,切断他与其他各军的联系,若能将其一举擒获,那更是达到了能与西秦国谈判的条件。” 南凤灵帝听了,沉吟半晌,说道:“老将军是否想到这或许就是秦慕萧想要的效果,以他自己为饵,诱惑大部分南凤军队,明嘉诩和其他四路共同行动,解九凤城之危?” “这种风险不是没有,但用兵历来就如赌博,有时还要看天运,微臣该说的都已说了,端看皇上如何裁定。”陈寒阳施礼说道。 南凤灵帝点头沉吟,余光瞥见柳儿一脸沉思,目光闪烁不定,知道她又在打着什么主意,便问道:“爱妃想到了什么吗?” 柳儿闻言一笑,看了陈寒阳一眼,说道:“这是皇上叫臣妾说的,臣妾就直说好了,臣妾的晓宁楼可暗中担当此重任,秦慕萧既然亲自送上门,不就是想让我们擒贼先擒王吗?皇上可调拨一路军马佯装阻击,而臣妾带人埋伏在队伍中,见到秦慕萧后立刻行动,不将他生擒,也要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臣以为不可,晓宁楼杀手不见得能掌握好分寸”陈寒阳大声阻止。 “老将军是质疑本宫驭下的能力吗?”柳儿虽笑着,但明显带着威胁。 陈寒阳冷冷一笑:“不敢,若娘娘认为您的杀手是秦慕萧的对手,不怕送死,那也无妨。” “好了,都不要再争了,朕再考虑考虑。”南凤灵帝打断两人争执,两人都闭嘴不言,陈寒阳神态孤傲,而柳儿委屈看向南凤灵帝。 “其他各位可有良策?”南凤灵帝问道。 那些将领都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看着陈寒阳,陈寒阳是名震四国的北燕名将,二十多年前曾跟随燕熙与西秦国结盟征讨南凤国,他的话谁不信服? 南凤灵帝正要发话,帐外兵士禀报出去探查的将领回来了。南凤灵帝立刻传进,那将领跪下,急声说道:“微臣许观参见皇上,皇上,西秦国第五路援军的先头部队已到达了歇凤亭隘口。” “什么?”南凤灵帝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回皇上,微臣认为西秦国这次出动的全部是精锐骑兵。”许观说道,“皇上,微臣认为我们必须连夜撤到九凤河附近,这样进可攻,退有时。” 南凤灵帝看向陈寒阳和陈景,陈景叹道:“先机已失,重要的是确保皇上安全,臣建议皇上和给妃娘娘到达九凤河后立即渡河。” 南凤灵帝走了下来,走出营帐,登上瞭望台,向不远处的九凤城眺望,九凤城城头火光闪烁,守城兵士的身影依然挺拔,南凤灵帝遗憾摇头,黯然下了瞭望台,说道:“传令三军,撤,直接渡过九凤河,迅速回撤凤舞关,许观,朕命你快马加鞭至凤舞关传朕口谕,让凤舞关派兵接应。” “是”许观答应一声,立刻快步离开。 南凤灵帝在柳儿及晓宁楼杀手的保护下,快速撤往九凤河,九凤河沿岸地势开阔空旷,南凤灵帝向西北望去,只见远处似乎隐隐有着影影绰绰,他现在甚至怀疑,明嘉诩回首九凤城,坚守不出不弃,就是为了这一刻。 秦慕萧和明嘉诩用兵,真是不容小觑啊真是英雄出少年 南凤灵帝没有料到此时的秦慕萧就站在不远处的一个高地上,听着前方兵士传回的汇报,满意点头,说道:“动了就好,向九凤河发信号,先给那昏君来个下马威。” 他走下高地,说道:“回歇凤亭隘口。” 数道黑影疾行而去,南凤灵帝却一无所察。 南凤灵帝来到九凤河边,仍不断回望九凤城,他不甘心月余的围攻就这样功亏一篑,付出的心血就这样被秦慕萧和明嘉诩轻易抹煞,但此时他除了后退,别无他法,他默默祈祷,秦慕萧和明嘉诩可以给他时间和空间,让他安然回到凤舞关。 “皇上,船只准备好了,请皇上和贵妃娘娘先上船。”陈景喊道。 南凤灵帝一咬牙,挽着柳儿的手上了大船,大船上是南凤灵帝的近侍暗卫和晓宁楼的高手,船立刻向河道中心划去,九凤河不算太宽,水流却很急,船到中心竟然打起转来,南凤灵帝和柳儿惊问怎么回事,却见那些侍卫们都盯着河面,颤声说道:“河中好像有人”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向水中放箭”南凤灵帝厉声说道。 那些侍卫如梦初醒,弯弓搭箭,向水中乱射一通,却见水中浪花翻腾,从水中窜出数十道人影,向大船扑了过来,手中暗器连发,登时,几名侍卫落入水中,被湍急水流冲走。 那些人上了大船,径直向南风灵帝身边攻来,那些侍卫和晓宁楼杀手护着南凤灵帝和柳儿向船尾撤去,那边陈景的船只赶到了,将南凤灵帝和柳儿救回到原来岸,南凤灵帝被吓得面如土色。 “皇上,对岸去不得了,河中既有埋伏,对岸也不会安全。”陈景说道。 南凤灵帝点头,“秦慕萧竟如此j诈,定是早到了附近,却来诱惑我军,如今真是腹背受敌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远处突然亮起火把长龙,伴着雷鸣般马蹄声,一支队伍从歇凤亭方向直杀过来,南凤灵帝大惊,喊道:“陈寒阳何在?” “陈寒阳在”陈寒阳叫道。 “朕命令你前去阻敌,务必保证朕退避十里。”南凤灵帝说完,跳上战马,“陈景随朕护驾。” 陈景护着南凤灵帝沿九凤河向西撤去,陈寒阳率兵阻击西秦国军队,南凤灵帝此时已如惊弓之鸟,草木皆兵,全没有了镇定,将一切的指挥都交给了陈景。 陈景带着近十多万的兵马溃逃,却不显慌乱,确实是将门之后,可是,当他护着南凤灵帝闯过西秦国两次围堵,于正午时分来到凤舞关门前,却见凤舞关城楼上挂着许观的人头,凤舞关城头,站着的正是西秦国太子秦慕萧,秦慕萧的银衣亮甲闪痛了南凤灵帝的眼睛。 “城下可是灵帝陛下,多谢灵帝陛下赠送凤舞关,不如陛下入关,与本宫商谈两国国事如何?”秦慕萧语带笑意,激得南凤灵帝大怒,下令要攻城。 却不料南凤军阵后突然传来喊杀声,原来,燕重恩连同九凤城中的明嘉诩的追兵到了,燕重恩高喊:“陈景,你老父已经羞愧自杀,你还有脸活着吗?” 陈景在马上摇晃了身躯,面容死灰,他一挺手中大刀,向燕重恩冲去,而柳儿护着南凤灵帝趁机疯狂向南奔逃。 燕重恩和明嘉诩二人与陈景人马展开厮杀,最后却仍让陈景撕开了一道口子,陈景率南凤军残兵退走西北。 秦慕萧大破南凤军,南凤灵帝历经千辛万苦返回了南凤都城凤凰城,传下旨意,加强凤凰城守卫。秦慕萧攻占了凤舞关,向南凤国腹地进攻的大门已经敞开,南凤国危矣。 他此时觉得自己犹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连明瑜为他生的小皇子甜美的笑涡也引动不了他一丝柔情关注,他脑海中翻来覆去只有一种想法:“难道南凤国真要亡我之手吗?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是那个妖孽,那个外表看起来美若天仙的妖孽捉住她,将她烧死,祭天,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可是,怎么捉住她?她就像是九命怪猫,多少次了,躲过了他的精心设计,那么多人保护她,让他无计可施,怎么办呢? ﹌﹌﹌﹌﹌﹌﹌﹌﹌﹌﹌﹌﹌﹌﹌﹌﹌﹌ 秦慕萧见陈景向西北撤退,恐仪凤镇有失,燕洛雪会有危险,将凤舞关交给明嘉诩,交代凤舞关降兵居民如何处理,令燕重恩率兵向南进攻,扼守可能进入离山的通道,并嘱咐一定要攻下千里镇,就带兵星夜返回了仪凤镇。 燕洛雪见他平安归来,就悬着的心才放回了肚里,但听着他简单叙述战况,听说南凤灵帝大败溃逃,狼狈万分,而北燕的陈寒阳竟被四叔逼迫,落得自尽身亡,心中不免凄然,但却不能对秦慕萧表露半分,战场上,自来就是如此,仁慈,同情,只会害了自己。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石三鸟困孤城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石三鸟困孤城 秦慕萧见燕洛雪虽然喜悦,但眼神中却透着不容错辨的哀伤,便换了委屈口气逗她:“你夫君如此英明,打败二十万大军,怎么也不见你夸赞一番?” “是你自己打败的吗?”燕洛雪哼笑道,“若不是师兄牵制住二十万大军,让你有时间调兵布置,你怎么会这么顺利?” “好吧,我承认是师兄最先想到的这个计策,是四叔败的好,败得有功,创造了战机,可是将南凤军吓得撤退可是你夫君的关键神来之笔,若不是你夫君我巧设疑兵,怎么才能让南凤军上当,以为我马上就到,还有,那个许观,若不是惧我,许观怎能将凤舞关的兵调出,结果被我事先派的大军一举剿灭,使我轻易占领凤舞关,断了南凤灵帝直接回京的通路?”秦慕萧在燕洛雪来回踱着步,自夸,晃花了燕洛雪的眼。 “好好好,是你神机妙算,得了吧。”燕洛雪说道,“也不想想没有士兵为你冲杀,你算得精有什么用?” “夫人教训的是夫君这几日疲乏得很,先略作休息,就去劳军犒赏,东西不都准备好了吗?”秦慕萧说道,说着,就和衣倒在了床上。 秦慕萧说的确实,没多久,鼾声传出。燕洛雪轻轻将他的战靴脱了下来,将推抬放到了床上。 这时,鸣蝉抱着洛雨在窗外对她招手,燕洛雪连忙将床帐放下,然后走出了房门,鸣蝉一脸无奈,将洛雨向她推过来,说道:“夫人,小公子实在是个小魔头,他和您一起时乖乖的,可和别人在一起时就不是了,耍得人团团转,是不是这样?小魔头?” 洛雨呵呵笑着,小手互拍着,做出要燕洛雪抱的手势,燕洛雪一笑接过:“那可真是家学渊源,他爹娘,他舅舅,也许他那位先祖,都是这个让人难以捉摸的性子。” “姐姐,教洛雨念诗。”洛雨真是好学,记忆力极强。 “好,那你把昨日教的再背一遍吧。”燕洛雪抱着洛雨坐到了院中树下石凳上。 “好,姐姐你听,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懒慢带疏狂,曾批给露支风敕,累奏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洛雨奶声奶气背着南宋词人朱敦儒的一首鹧鸪天。 这首词本是燕洛雪能想到的最生僻的拿来考验小洛雨记性的,却不料洛雨隔了半天一宿依然记得如此清楚,燕洛雪又惊又喜,情不自禁亲着洛雨的笑脸,道:“洛雨真是聪明。” “冥王哥哥说很贴切。”洛雨又语出惊人。 燕洛雪装没听见,咳了一声,说道:“那我们今日再背一首……” 身后房门咣当一声响,燕洛雪抱起洛雨转身,见秦慕萧一脸薄怒,站在门前,望着燕洛雪。 燕洛雪心中有些不解,问道:“怎么啦?” “你喜欢清都山水郎?谁是山水郎?还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秦慕萧逼近了燕洛雪,“你还想着要离开我吗?” 燕洛雪不觉又气又好笑,刚要说话,洛雨小手已经向秦慕萧脸上挥去,发出一声清脆的“啪”,还嚷道:“别想捣乱” 秦慕萧面上表情非常精彩,变化之剧烈让燕洛雪叹为观止,她实在憋不住,大笑着出声,洛雨以为燕洛雪在鼓励他,抱住了燕洛雪的脖子,小嘴儿想燕洛雪脸上亲去。秦慕萧气急败坏,将他脖领拽住,“你这小子,还想干嘛?” “你不是睡着了,怎么又突然起来,还来无理取闹,真是的,你堂堂西秦国太子,和一个两岁小娃娃计较什么?”燕洛雪止住了笑,打掉了秦慕萧的手。 “那诗是你做的吗?什么意思?”秦慕萧重又问起那首词,燕洛雪忙摇头解释,秦慕萧将信将疑,道:“虽不是你做,喜欢是肯定的。” “你不喜欢吗?那样的生活谁都喜欢,喜欢是一回事,真正过又是一回事,就是这首词的作者也是,他不惜做官,却在国灭迁都之后出仕,不能在随心所欲,人的愿望和现实总会有差距,你紧张什么?我如今回来了,就再不会离开你。”燕洛雪望着秦慕萧,浅笑着说道,“再说,如今这世界,哪里有那样的生活?” 秦慕萧笑笑,释怀,为了掩饰他反应过度,将洛雨一把抱了过来,说道:“姐夫教你背东西。”语气明显不怀好意、 “你难为不了他的,我试过多次了。”燕洛雪知道秦慕萧也惊讶于洛雨展现的非凡记忆,有些担心,想要亲自一试。 “你去为我缝那件战袍,我来对付这小子,还魔头,我最会降魔。”敢情秦慕萧刚才完全是装睡! 燕洛雪摇了摇头,转身回屋,留秦慕萧和洛雨在屋外,窗子开着,声音清晰传进,燕洛雪偶尔抬头,也能看见那一大一小两人的身影,燕洛雪心中突然被触动,这种生活多么安幸福详啊,会持续永久吗? 不知是秦慕萧天生美丽非凡,还是洛雨太擅长见风使舵,小魔头没了魔性,乖乖地背诵秦慕萧教给他的药理知识,而且一点都不觉得枯燥,燕洛雪和秦慕萧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意味莫名。 周善文都走了快两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而东齐国那边传来的消息是齐远兵败,退进了单孤山,齐隽派人入山,却逢雨季,结果无功而返。 秦慕萧在仪凤镇休养了几天,探知陈景已经返回南凤都城凤凰城,南凤国元气大损,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大规模行动,便放心离开,动身前往凤舞关劳军,临走对宋千里千叮咛万嘱咐,注意燕洛雪的安全,轻易不可出仪凤镇府衙后院。 燕洛雪也知道外出的危险,即便装成侍卫,但毕竟是女子身高,自己武功又不好,处处需要他人保护,因此也没有出去的意愿。她都处处小心,处处低调,但危险还是步步向她逼近了。 那事情来得如此突然,如此蹊跷,别说宋千里毫无防范,就是燕洛雪也根本没有料到。 因为事情的最初,似乎只是像一株桃花开错在了这炎热夏天。一名府衙的侍女爱上了宋千里的一名手下,二人编织着美梦,想要远离战争,躲进深山,过美好的男耕女织生活,结果在私奔出北门的夜晚,被守城的士兵抓个正着,送到了府衙,送到了宋千里的面前。 宋千里自然不能徇私,将那侍卫乱棍打死,以正军心,将那府衙女子交到了鸣蝉手中,因为这府衙侍女全部来自于无情山庄或者是顺安王府。 也是宋千里太过大意,竟将那女子带进了后院,燕洛雪、鸣蝉还有洛雨都在,那女子跪在燕洛雪面前,向燕洛雪哭诉,只求速死,燕洛雪心肠本就软,见此女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心有所感,就将洛雨交给了鸣蝉,亲自去搀扶那名女子,结果,危险就在那霎那间发生了。 就在燕洛雪扶起那珠泪滚滚的女子之时,那女子手腕陡转,手中多了把短刀,寒光一闪,短刀对着燕洛雪的心窝刺下。 鸣蝉站在那边抱着洛雨,那女子宽大的袖子遮着刀,她如何看得见,而宋千里更是在那女子身后,更没料到那样一个娇弱女子突然凶相毕露,燕洛雪一下子后退了好几步,痛苦倒在了地上,喊道:“快抓住她,她是柳儿” 燕洛雪倒地,鸣蝉和宋千里神魂俱失,都向她扑了过来,哪里还顾得上柳儿,致使柳儿从容逃脱,等到发现燕洛雪因为身穿了天蚕丝衣没有大碍,只是被撞摔倒地时,再回身寻找柳儿,柳儿早已不知去向。 就在宋千里传令要在仪凤镇搜寻柳儿时,仪凤镇外突现南凤国大军,将仪凤镇围困,包括仪凤镇的北门。北门后面就是地形复杂的符禹山,而南凤国大军就是从符禹山中下来的。 从柳儿对燕洛雪行刺来看,南凤国这次是直接针对燕洛雪的,围城应该是有备而来。看来南凤灵帝是恨透了燕洛雪,竟然不顾自己刚刚历劫,又派出重兵围困仪凤镇。这真是一石三鸟之计,若能一击杀了燕洛雪自然最好,就是杀不了,围困仪凤镇,断秦慕萧归西秦国最近的通路,也顺利斩断西秦军的粮道,第三还可吸引凤舞关西秦国的队伍,若抢回了凤舞关,那也解了凤凰城的巨大威胁。 仪凤镇驻有西秦国十万大军,抵抗一时自然不成问题,但问题是,符禹山上有仪凤镇水源,若水源被断或被污,仪凤镇坚持不了半月。上次秦慕萧用水源做文章,南凤灵帝记忆如何不深,燕洛雪敢肯定,南凤军绝不会对他们有任何慈悲之心,会毫不犹豫在水中下毒或干脆断掉仪凤镇的水源。 好在仪凤镇此时季节多雨,燕洛雪和宋千里商量,令士兵昼夜监看天象,准备好接雨器具,并对镇内居民和侍卫严厉叮嘱,不可随意饮用水,实物和饮水一律统一供给。这是燕洛雪能够想到的防止居民和士兵中毒的最有效方法,若居民和士兵中毒慌乱,后果不堪设想。 燕洛雪知道她不能只是坐等秦慕萧派人来救,若此时秦慕萧不顾一切前来救援,反而会被南凤军设伏阻击,最能解除危机的是主动出击,可是,宋千里能够同意吗?如何主动出击呢?若主动出击失败,失了仪凤镇可怎么办? 燕洛雪此时绞尽脑汁,想着以往在书上看过的和爹爹燕重垚教过的解救围城的战例,想着三十六计,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即使偶尔脑中灵光乍现,想起了什么,思索之后也觉得纸上得来终觉浅,唉 但是南凤国军不会等你想出对策才攻城,他们围城之后,迅速列阵,红白蓝黑四色兵丁整齐站定,摆好作战态势,架好了指挥高台,燕洛雪和宋千里在城头,清楚地看到帅旗上写着硕大的“明”字。 燕洛雪立刻知道了这是南凤灵帝和柳儿的诡计,她当然不会相信南凤国统兵元帅会是师兄明嘉诩的叔叔明月,但是,若消息传到凤舞关,明嘉诩未必不会产生怀疑,或者秦慕萧未必就一点都不怀疑,退一步说,秦慕萧相信明嘉诩,但那些西秦国的其他将领呢? 明嘉诩,一个南凤叛将,受到秦慕萧重用,本就让人心有不服,若不能被认定完全对西秦国忠心,将如何服众呢? 第一百八十章 白日惊梦现游魂 第一百八十章 白日惊梦现游魂 燕洛雪对水源的担忧很快就成了现实,就在宋千里领军击退了南凤军的第一次疯狂攻城后的第二天,仪凤镇的水源被切断。十万大军和镇民的饮用水没了着落。三日后仪凤镇中的几口古井都成了废井,时值盛夏,没有新鲜的水从井眼冒出,井水就生了绿毛,不能再饮用了,而老天似乎和仪凤镇开起了玩笑,接连数日骄阳似火,天上连一丝黑云都不出现了,更不用说下雨了。燕洛雪眼见着众人嘴唇逐渐缺水干裂,却无计可施。 大人还可以支持个几天,可小孩子不行啊,小洛雨不喝水怎么行呢?燕洛雪派人在镇中植被丰沛处尝试着打深井,试试能不能挖到更深的地下水,可是由于近日暴晒,土地硬结,挖井速度极慢。总不能让洛雨渴死吧,燕洛雪偷偷将手腕划破,接了一点自己的血,诱哄着洛雨喝下。 燕洛雪失血后身子倦怠,抱着洛雨躺在了床上休息,迷迷糊糊地,她觉得有人在叫她姐姐,她睁了眼,只见一个七八岁幼童笑眯眯看着她,那身形样貌,让她一惊坐起,喊道:“孟九幽” “姐姐要这么叫也可以,叫我洛雨也行,姐姐救了九幽的命,九幽会救姐姐的,但是九幽需要姐姐手腕上的紫玉链子,姐姐,让九幽帮你解下吧。”那小童子双目灼灼,看着她手腕的情锁说道。 “要它做什么?”燕洛雪立刻警觉问道,“再说,你如何拿下呢?你又没有月匙?”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把你的手伸出来就行了。”孟九幽说着,伸手去拉燕洛雪的手,燕洛雪一哆嗦,孟九幽的手怎么这么冷?燕洛雪一挣,挣开了。 “你是谁?你不是孟九幽,你到底要干什么?”燕洛雪问道。 “姐姐说什么,我不懂,我是洛雨啊,我长得很快”孟九幽说道。 “不对,孟九幽不知道情锁,也不会在乎情锁,你是孟久襄,是孟久襄那半分魂魄”燕洛雪将手背在背后,说道,“你想干什么?” 孟九幽的身体逐渐拉长,变成了一个白衣书生,燕洛雪看不清其面目,那书生面目笼罩在迷雾中,他冷笑道:“你倒对个小孩子很上心?为什么就对我狠心?将情锁交给我,我替你斩断和凤长天的姻缘,替你解救这镇上所有人的性命,你一向心软,不会为了凤长天一人,不顾那么多人的性命吧?” “不,你也不是孟久襄,孟久襄不会这么逼我,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燕洛雪缩在床角,喊道。 “你不记得了吗?你见过我啊,一次在地府,一次在九幽的梦中。”迷雾散去,燕洛雪清晰地看到一身白衣的孟久襄带着锁链,站在她床前,“手伸过来,你就解脱了,我也会被从地府放出来。” 孟久襄的眼睛成了魔魅的暗红色,那是迷魂术,燕洛雪心中非常清楚,但手却不听自己的心底呼唤伸了出去,孟久襄笑了,说道:“珍儿乖,只一下就好了。” 孟久襄划破了手指,血流了出来,他伸手握住了燕洛雪的手,就要将血滴入情锁内,燕洛雪傻傻看着,动弹不了,嘴里地低喊着,“阿萧,阿萧,快救我。” 突然,孟久襄的脸色突然变了,身子被弹了出去,燕洛雪听到有人叫她:“太子妃娘娘,井里出水了,太子殿下也回来了。” 秦慕萧听见她呼救,回来了,燕洛雪从床上跳起,却又摔倒,她醒了,洛雨睡在她旁边,而床前,鸣蝉正弯着身子摇晃她,她一骨碌坐起,向她身后看去:帘栊外,秦慕萧一身战袍染血,正站在那里,对宋千里不停地交代着什么。 燕洛雪低头看着情锁依然系在手腕上,想着梦中诡异所见,心想若秦慕萧没有回来,孟久襄会不会将情锁解下,不由眼泪滚滚而下,虽说她对秦慕萧心如磐石,但她毕竟是人,谁能预料到情锁解下会如何?她如何能斗得过通鬼神的孟久襄? 秦慕萧进屋,鸣蝉立刻退出,燕洛雪哽咽难语,秦慕萧将战袍几下脱下,来到燕洛雪身边,抱住她不断安慰,燕洛雪推开他,用手摸着秦慕萧,摸这摸那,问道:“你怎么过来的,受了伤没有?” “没事,一点小伤。”秦慕萧轻描淡写,“我听见了,你在叫我回来救你。” “嗯,你回来的正好,若晚了,也许就见不到我了。”燕洛雪心有余悸搂住了秦慕萧的脖子,道:“我知道在梦中教洛雨的那个人是谁了,那人是有法力的孟久襄。” “怎么回事?”秦慕萧不解问道。 燕洛雪将梦中所见包括上次在祭神坛的梦境一一说出,秦慕萧冷哼一声:“他阴魂不散,但他怕我,我回来,他就溜走了,我在你身边,他就没辙,你不用怕他这鬼魂。” 燕洛雪点点头,这时,鸣蝉在外面说为燕洛雪端来了水,秦慕萧说了声“进来。”便起身出去。 燕洛雪喝了一点水,又叫醒了洛雨,喂洛雨喝水,她心中一片茫然,不知洛雨和刚才那个孟久襄是何关系,更不知齐隽和那个孟久襄是何关系,但是她不能不管洛雨的死活,她不想让齐隽和洛雨死。 秦慕萧换了一身衣服,脸也洗干净了,静静站在门边看着燕洛雪,看着燕洛雪缠着白布的手腕,燕洛雪放下水碗,转头看他,说道:“没什么,很快就会好。” 秦慕萧走到她身边,将手腕解开,看着那刀痕,说道:“用谁的不行,非用自己的?你不要忘了,你也有巫族血脉,说不定这次是你的血才让他有机可乘。” “嗯,我知道了,下次再不敢了。”燕洛雪举手保证,引逗得洛雨也举手学她。 “你如何得知仪凤镇被围?又是怎么过来的?”燕洛雪问道,“还有,我师兄……” “别着急,我会告诉你,现在让这小子出去玩儿,我要休息一会儿,你在这陪我,不准离开。”秦慕萧霸道说道,同时叫鸣蝉进来,将洛雨抱走,洛雨挣扎着不肯,秦慕萧一瞪眼,说道:“若闹,就再不让你姐姐抱你。” 洛雨强憋着哭泣,被鸣蝉抱了出去,秦慕萧给燕洛雪的手腕重新上了药,仔细包扎好,上了床躺下,燕洛雪放了床帐,静静侧躺在秦慕萧身边,秦慕萧微闭着双目,睫毛微翕着,眉峰略略皱起,显然在思索着什么,燕洛雪伸手抚向他的眉峰,道:“睡一会儿,什么都别想。” 秦慕萧睡着了,睡得很熟,燕洛雪就陪在她身边,她总有这样的感觉,秦慕萧就在睡梦中也不愿意她离开。 就在秦慕萧熟睡的时候,南凤国军队开始了又一轮进攻,但这次守城的是秦慕萧从凤凰城带回的弩兵,他们曾在咸安城首战告捷,至今从无敌手,更何况他们居高临下,很快,南凤军停止了进攻。 秦慕萧睡醒后,已是第二日的晚上,吃过晚饭,燕洛雪换上侍卫服装,跟随秦慕萧登上了南门城楼,向下望去,只见仪凤镇外,南凤军军营内升起了炊烟,秦慕萧说道:“此次指挥南凤大军的是陈景,柳儿就在他营内,我跟他已经碰过面了,你放心,消息已经送出,你师兄不会有事的。” “柳儿为什么会知道我在仪凤镇呢?”燕洛雪问道。 秦慕萧没有说话,燕洛雪突然想起了豆娘,问道:“是不是豆娘出了事?” “……”回应燕洛雪的依然是是一阵沉默。 燕洛雪身子有些发抖,问道:“她还活着吗?那个孩子呢?” “目前下落不明,怕是凶多吉少,不过,从南凤国这次行动来看,豆娘他们应该是落到了晓宁楼手中。”秦慕萧扭头看着她,说道,“不然不会这么直接针对你。” 燕洛雪有些无法面对秦慕萧的目光,所以她垂下眼眸,但随即她又扬起,说道:“我们必须快点采取行动,不然还会有人被无辜牵连。” “你最无辜。”秦慕萧心中说道,他看着燕洛雪故作坚强地掩饰内心的愧疚与难过,“是我的疏忽,是我低估了晓宁楼的本事。” “东齐国那边有消息吗?应该尽快通知他们,不然齐隽会以为洛雨出事。”燕洛雪提醒道。 “好,等仪凤镇危机解了,我立刻派人通知。”秦慕萧说道,“你放心,南凤很快就会撤军。” 秦慕萧对着一名士兵招手,那士兵忙过来施礼,秦慕萧指了指他手中弓弩,那士兵递了过去。秦慕萧将箭尖上系上石块,然后弯弓搭箭,向着南凤国营地高台射去,高台的灯一下子熄灭了,引来了南凤军一片惊呼。 而仪凤镇城楼则是一片欢呼,秦慕萧一箭让西秦国士气大振,燕洛雪看向秦慕萧年轻却又非常沉稳的脸庞,虽然对战争的残酷感到无奈,但秦慕萧在危险之中所表现出来的王者风范却让她觉得这就是秦慕萧必须要走的道路,她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牵扯他前进的步伐。 南凤国军中的惊呼声并没有停止,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秦慕萧气定神闲,驻足观看,燕洛雪有些了悟,问道:“那一箭是信号吗?” “正是,等一会儿就有热闹看了。”秦慕萧说道,“你就呆在我身后,仔细瞧着。” 秦慕萧话音刚落,南凤军中传出三声如惊雷般乍响,而仪凤镇南面城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冲出一支队伍,个个健马如飞,呐喊着杀入南凤军大营,南凤军元帅陈景没有料到白日秦慕萧疯狂闯阵,夜晚就来袭营,而且还是里应外合,心中先怯了,怕再次受到夹击,忙发信号让东路、西路、北路军过来救援,一时间在仪凤镇南门 舞魅君心第52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军厮杀,直杀到午夜风起,大雨倾盆,陈景率军后撤,而宋千里就在城外驻扎,与南凤军遥遥对峙。 在这雨夜,在这混乱之中,仪凤镇迎来了一位贵客,这位贵客身边之人竟然是前往女床山的周善文。 那贵客看着站在秦慕萧身边的燕洛雪,嘴唇扬起,手轻轻将黑色带帽的大斗篷摘去,说道:“你可知你又一次坏了我的好事?” 那人竟然是东齐新君襄王陛下齐隽。 第一百八十一章 归梦已随芳草绿 第一百八十一章 归梦已随芳草绿 雨雾之中,秦慕萧拥紧了燕洛雪,对着齐隽说道:“看来,我所料不错,若不是我和雪儿心有灵犀,就被你有机可乘了。” “难道你是这样感谢恩人吗?可是本皇亲自为你去做卧底,挑起他们的内乱啊。”齐隽用手抹着额前雨水,嘲讽地看着燕洛雪道,“你坏了我的事,我也救了你,你怎么谢我?” 燕洛雪所有些糊涂,却也依稀知道秦慕萧那一箭是射给齐隽和周善文的了,忙推着秦慕萧道:“南凤军后撤了,先回府衙再说话吧。” 秦慕萧带着众人回到府衙,因已是深夜,秦慕萧安排齐隽住下,并将洛雨送到了齐隽身边,齐隽看着熟睡的洛雨,笑道:“没几月,竟长了不少,看来你照顾得很好,多谢。” “好说。”秦慕萧说道,“你满意就好,以后不要再打歪主意,现在血魂珠你也已抢了去,今后,你和这小子的死活和雪儿都没关系了,你有法力也好,没法力也罢,我都不会怕你,你若不服,尽管冲着我来,不要再去纠缠雪儿。” “什么纠缠,我可是她亲口承认的大哥,大哥来看妹子,也不行吗?还有,这小子叫燕洛雨,是她弟弟,弟弟来看姐姐也不行?这是你西秦国法吗?还是你秦慕萧的家法?”齐隽抱着洛雨,对站在身后的燕洛雪挤眉弄眼,向秦慕萧挑衅。 “天很晚了,大哥一定累了,早些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谈。”燕洛雪说道,将还要和齐隽分辨的秦慕萧拉出齐隽房间,“明知他故意激你发怒,还和他斗什么嘴?” “你怪我?”秦慕萧低嚷道,“你还向着他,他在梦中都算计你我,你还为他说话?” “你胡说什么?你不说他怕你,怎么还这么紧张?我问你,齐隽怎么回来南凤国,又怎么碰到周善文?怎么到了南凤军大营?”燕洛雪不想再让秦慕萧纠缠齐隽的挑衅,转移了话题。 “我现在不想说,你先回房,我还要找宋千里商议军务,你累了就先休息,不必等我了。”秦慕萧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极不耐烦,不理燕洛雪,转身快步走出了府衙,骑了马,去找宋千里。 燕洛雪站在后院门口,有些孤单,雨水淋湿了她的头发,她也不想去擦,秦慕萧到底是气她呢?还是气齐隽? 燕洛雪却不知秦慕萧此时内心的煎熬。几日前,他收到了仪凤镇被围的消息,正要整兵赶回,却听闻周善文来到了凤舞关,与周善文同来的正是齐隽。齐隽在血魂珠的问题上的确撒了谎 ,应该是为了争取先得到血魂珠。 在燕洛雪离开东齐国后,齐隽去了女床山,等周善文赶到那里,正好遇见了他,周善文武艺高强,便对他死缠乱打,要将血魂珠夺回,但齐隽诡计多端,怎能顺了周善文的意?二人打打追追,一直到了南凤国的玄天崖,齐隽纵身跳下,周善文也不畏惧,继续跟随,来到了巫族先祖之地,见到了仍栩栩如生的殷晓晓。 齐隽来到了巫族祭坛,将殷晓晓的身体放在了祭坛之上,将血魂珠对准了夕阳,光从祭坛上一处孔中穿过,祭坛下方现出通路,齐隽闪身进入,将周善文阻隔在外,等齐隽从里面出来,他已是奄奄一息,说他弟弟生命垂危,他定要前去相救,若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周善文不知真假,却知道只有回到仪凤镇才能定夺,二人回返途中,听说仪凤镇被围,而秦慕萧正在凤舞关,便赶到了凤舞关,与秦慕萧汇合。 齐隽与秦慕萧商谈,商谈之中,齐隽提出条件,让秦慕萧滴血入珠,助血魂珠恢复灵性,秦慕萧断然拒绝,齐隽却说若他死去,则必带走燕洛雪生魂。秦慕萧不信,齐隽亲自入他睡梦,告诉他在巫族先祖祭坛内,已经取得了先祖留下的法器,那法器之上刻有咒语,并念给秦慕萧听。秦慕萧听后,知道齐隽所言绝非恫吓,那咒语曾被凤长天记录在《幽冥录》中,说此乃引生咒。 虽然秦慕萧不相信奄奄一息的齐隽会有能力实施巫咒,但他却不愿意冒任何失去燕洛雪的危险。他和齐隽讨价还价,若齐隽毁去那件法器,他就同意齐隽的条件。 齐隽欣然同意,说他也不愿让燕洛雪离开这世界,秦慕萧将血滴入血魂珠内,血魂珠颜色变为赤红,里面若有波涛旋转,而齐隽陷入昏迷之中,等他清醒后,果然再无病痛。 齐隽对秦慕萧解释说当时在女床山巫术中断,他受了咒术反击,而孟九幽的魂魄寄居在了没出生的婴儿身上,也是极度危险,但他秉性极顽强,且有贵人相助,这贵人就是孟九襄的另半份魂魄。 那日得知竹生就是孟九幽,他立刻知道此中关键就是寻回血魂珠,找到恢复法力的办法,让孟九襄的半分魂魄与自己合二为一。但他又怕事情不像他所料,若他身死,燕洛雪都会不知道,因此将部分实情说出,将竹生交由燕洛雪带走。 他赶到女床山寻找血魂珠,女床山密室虽毁,但密室是孟九襄所造,孟九襄的记忆就在他脑中,他自是对密室极为熟悉,很快他就寻到了血魂珠。他带着血魂珠,欲前往巫族先祖之地,那里是巫族殷灵祖地,掌管着巫族各种神秘典籍。 祭坛内,他发现了引生咒的法器,翻阅了有关招魂术的相关典籍,得知只要实施招魂术的生魂不灭,将血魂珠放在引生咒的法器中,念引生咒,便可使血魂珠恢复,然后注入殷灵之血,重新缔结血约,他就可恢复法力,而竹生的性命也可保住。 秦慕萧一听,知道上了齐隽的当,就要将齐隽捉住杀掉,齐隽说前翻虽是骗他,但如今他法力恢复,施个咒语让燕洛雪几世见不到秦慕萧却是可能的了,而且齐隽说若秦慕萧再磨蹭,仪凤镇恐怕就要破了,并自告奋勇和周善文乔装去南凤军营卧底。 秦慕萧心忧仪凤镇,而凤舞关初定,暂时不能有所行动,齐隽之计实为上策,也就只得暂息怒火,带着几千骑兵,顺着山路边缘隐秘往回赶,到了仪凤镇外,他率人冲入敌阵,混乱中,齐隽周善文顺利混入南凤军中。 让他没料到的是就在这短短时机,燕洛雪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和孟氏重又缔结血约,而且差点听令于孟九襄,解了情锁。 现在,齐隽就在此处,而且仗着恢复了法力,有恃无恐地对着燕洛雪暗送秋波,戏弄于他,燕洛雪言语之中又维护齐隽,他心中怎能不气 他更担心他和燕洛雪都和齐隽缔结了血约,齐隽是巫族之王,会不会借着法力又耍阴谋费心拆撒他和燕洛雪,若燕洛雪得知了这层消息,会不会埋怨他?他有些无法面对燕洛雪,不知是否应将实情向燕洛雪和盘托出。 秦慕萧一夜未归,早上方从宋千里军中回到府衙,还没至后院,便听见了齐隽温润笑声:“洛雨这小子真是好命,早知如此,我便做婴儿好了。” 秦慕萧咳了一声,进入院中,说道:“你若是婴儿,说不定就被扔在了翠竹林中,任你自生自灭。” “是这样吗?那你可就不会这么顺利地抱得美人归”齐隽从石凳上站起,对着秦慕萧微微一笑,“若没有我,他可不会对洛丫头这么客气。” “夫君,你饿了吧?我给你留了饭,我们进房吃。大哥先和洛雨玩一会儿,教洛雨些东西,洛雨很聪明的。”燕洛雪不愿秦慕萧一进来就和齐隽卯上劲,拉着秦慕萧就走。 秦慕萧见桌上摆着两对碗筷,燕洛雪也没吃,显然是在等他,再看燕洛雪眼圈有些青黑,应该是一夜未眠,不免有些愧疚,说道:“你等我干什么,饿坏了你,我会心疼。” “你心疼吗?那你昨日为何气我?”燕洛雪坐下,为秦慕萧倒了一杯酒,嗔道。 秦慕萧望着她笑了笑,“就是一见那小子就生气,怎是气你,等仪凤镇安全了,就将他送走,他是东齐皇帝,总不会赖在这里不走。” “你知道就好,他是客,你是主人,何必那么小气?”燕洛雪笑着将酒杯递给他。 “你还说我小气?我还怎样才算大气,他就差……”秦慕萧接过酒杯却不喝,又有些着急。 “他说过,他要做齐隽,他答应了明嘉兰,他不会食言,他会离开的。”燕洛雪说道,“我相信他,他对我死了心了。刚才他亲口说的。” “随你,我总是要防着他。”秦慕萧将酒饮尽,“快吃吧,一会儿可能还会有战事,你也要紧张些,对了,他的法力应该恢复了,你一定要离他远些。” “你不说我也知道。”燕洛雪白了秦慕萧一眼。 “哼,你知道什么?明知道洛雨也是属于孟氏后人,怎么还傻乎乎喂他你的血?”秦慕萧想起来还愤愤不平。 “下不为例,不是说了吗?你再说我就不陪你吃了。”燕洛雪将筷子放下。 秦慕萧笑了,说道,“过来。” 燕洛雪过去,秦慕萧抱她坐在自己膝上,说道:“喂我。” 燕洛雪心中一悸,回忆起了在无情山庄的往昔,端起了碗,一口口喂着秦慕萧。两人这顿饭,吃得很久,久得让齐隽差点眼中冒火烧了两人所住的房子。 ≈≈≈≈≈≈≈≈≈≈≈≈≈≈≈≈≈≈≈≈ 正午时分,艳阳炙烤大地,南凤军突然搭起了台子,并在台上堆了木材,侍卫们往木头上浇着油,不一会儿,又在台子上竖起了一个架子,架子上绑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西秦国兵士们见了,忙进城通报,秦慕萧和燕洛雪登上了城楼一看,那台子上的一大一小应该是豆娘和那不知名的孩子。 南凤国这是想烧死豆娘,但却是以烧死西秦国太子妃的名义,消息传出,南凤国也许会士气大振,而明嘉诩、燕重恩他们却会心神大乱。 齐隽转身下楼,说道:“本皇这就告辞了,记着,三日后,符禹山北麓,将洛雨送还给我,必须是太子妃亲自前往。” 齐隽下城楼,跨马出城门,对着南凤军喊道:“让晓宁楼搂主出来见我。” 齐隽等了半天,就在他的坐骑都有些不耐烦之际,柳儿出现了,她坐着一小步辇,缓缓而来,笑道:“原来是东齐国的襄王陛下,我们又见面了,您这回又要与晓宁楼合作了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转瞬敌人称故友 第一百八十二章 转瞬敌人称故友 齐隽的手抚摸着马的鬃毛,白皙修长在阳光下显出别样诱惑意味,他笑着说道:“齐隽曾答应过楼主,若在女床山得到所要的,要帮助楼主,楼主可还记得?” “什么?你成功了?”柳儿十分激动,竟站了起来,下了步辇,“你骗人,女床山中,你就如丧考妣,以后怎么会有机会,哦,你是为了他们吧?” 柳儿指着架子上绑着的豆娘和小孩儿,“陛下何必惊慌呢?他们又不是您想的,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打打他们的气焰而已,你也太没出息,为了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女人如此不顾自身,值得吗?” “楼主说笑了,既然楼主这么认为,齐隽也没什么可说的,这血魂珠对楼主也没什么意义了。”齐隽拿出血魂珠,托在掌心,注视着柳儿。 血魂珠在阳光下发出一道红色光束,直打到柳儿所站地面,柳儿后退了一步,望向血魂珠的眼神已经变得贪婪而又迷茫,憧憬而又犹豫。 齐隽一笑,将血魂珠收回怀里,道:“本皇出来日久,就要回东齐了,楼主既然已经改变了主意,此时就作罢,但楼主可要记住,这可不是本皇违约。” 齐隽一勒缰绳,作势就要纵马离去,柳儿大叫一声:“慢着” 齐隽在马上低眸看着柳儿,如一副愿者上钩的模样,但马的身子是稳稳地,柳儿说道:“襄襄王陛下可否到营中谈?” 齐隽指了架子上的豆娘和孩子,道:“楼主也得拿出诚意,不然,齐隽不是一点筹码都没了?” 柳儿犹豫了一会儿,一扬手,喊道:“放人。” 豆娘和那孩子被放了下来,豆娘将那孩子抱在了怀里,跳下了台子,但随即被柳儿拦下,说道:“这是我的保证,同时也是我的筹码,襄王陛下也得给我定心丸吧?” “好,当然。”齐隽点头,在马上对着仪凤镇城楼挥手,然后催马进入了南凤军的大营。 站在城楼上的燕洛雪不知齐隽和柳儿说了什么,不知为何柳儿会痛快地将豆娘和那孩子放下了架子,更不知齐隽为什么会那么从容进入了南凤国大营。秦慕萧知道她担心,说道:“齐隽有随从留在了南凤军中,不会有危险,他一向多谋,能有什么事?以我之见,你倒应该庆祝一下,柳儿的好日子怕要到头了。” “柳儿j诈,怎么轻易上当?”燕洛雪摇头,“她转身要下城楼,想要出城去找宋千里,看他们怎么说。 秦慕萧跟在后面,道:“柳儿心思成魔,不顾一切,她和齐隽之间有交易,你看不出来吗?” “柳儿会对我爹娘不利?”燕洛雪脚步骤停,神色焦急,“我该如何通知他们呢?” 秦慕萧拉住她的手,问道:“你不是相信齐隽,你认为齐隽会和柳儿勾结算计你爹娘吗?” “可我们都能想到了,柳儿怎么会不知,她还将豆娘放下了,不是吗?说明她相信齐隽会帮她,不是吗?”燕洛雪想到齐隽正邪难辨的邪魅,还是有些不敢确定。 “你说过你爹娘是累世姻缘,谁也作梗不得,你不记得了吗?别担心了,我们回府衙,好好想一想怎么破了陈景这围城大军。”秦慕萧拉着她,走下城楼,从旁劝解。 两人走下来时,正见到了宋千里进城来汇报,秦慕萧便去了兵营,让周善文护着燕洛雪回府衙,燕洛雪刚一进院,洛雨便摇摇晃晃扑了过来,燕洛雪忙蹲了身子去抱他,哪知道小家伙来势太猛,竟把她撞翻在地,她倒不要紧,洛雨也跟着倒,然后竟踩着她的肚子站了起来,燕洛雪突然感到一阵闷痛,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她叫着让鸣蝉将洛雨抱下去,喊道:“快叫太子殿下回来。”就晕了过去。 燕洛雪自昏迷中醒来,听见秦慕萧大声训斥鸣蝉:“让你带个孩子都带不好,还让这小子上太子妃肚子上乱踩,你不要命了吗?” “太子殿下,请饶了鸣蝉这一回,臣愿意,臣愿意……”周善文也受到了牵连?看来秦慕萧真的怒了。 “滚外面去跪着,不,你跪着,让鸣蝉去哄那个小混蛋睡觉,别让我听见他再嚎一声”秦慕萧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窃喜。。 门响又关闭,秦慕萧像风一样来到了燕洛雪的床前,见燕洛雪已经坐起,一脸紧张,随后又笑了,有些腼腆,有些得意,坐到她身边,伸手抚摸她的小腹,温柔说道:“他没事,他很好,乖乖呆在里面呢。” “会不会不是时候?”燕洛雪问。 “怎么会?我一直都盼着呢不然我在你饮食里加的补药不都白费了吗?”秦慕萧挑起了眉,一脸责怪的样子,“你怎么这么想?等仪凤镇危机一解,我就带你回京,守在你身边,再不出来了。” 秦慕萧一副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样子让燕洛雪发笑,虽知不可能,但还是很满足,她笑着点头,说道:“好,那你先让周善文起来吧,这件事和他们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周善文像你兄长一般,你不要动不动就给脸色看。” “我这还不够仁慈?若换了别人,早拖出去乱棍打死。”秦慕萧看着燕洛雪,“你这样子也就是遇见了我,若是别人,你心肠早就变硬了,生杀在帝王眼中算什么啊” “杀可立威一时,却不可一世南凤国人若被逼太甚,觉得你秦慕萧不给他们留活路,他们会誓死抵抗,到那时,别说生灵涂炭,就是西秦国的朝中大臣也不会再支持你。”燕洛雪怕秦慕萧为了速战速决,会决定大开杀戒,因此也顾不的秦慕萧感受,直言劝谏。 “我何尝不知,不到万不得已,我总会想法子智取,可仪凤镇这里,怕是要遍地流血了,我倒希望你昏迷着不醒才好。”秦慕萧的手一拂,点了燕洛雪的昏睡|岤,“等你醒来,一切都会结束。” 秦慕萧安排鸣蝉和周善文连夜带着昏睡中的燕洛雪和燕洛雨从仪凤镇北门离开,进入了符禹山,随行的有八百名护卫,他叮嘱周善文三天后在符禹山北麓等着他,若他不现身,绝不可以让燕洛雪出现在齐隽面前。 周善文领命离去,秦慕萧来到军营,布置与陈景的决一死战。陈景在九凤城下,给秦慕萧留下了深刻印象,虽危急,却不减勇猛,冒死解救南凤灵帝;虽慌忙,却不见乱象,撤退时仍秩序井然,就在他冒死闯阵的那天,陈景立于高台,指挥大军,对他拦截,四色大军阵法分毫不乱,陈景平日威严可见,若不是他得益于无情山庄晓云楼的训练及遍读藏书,阵法纯熟,还真是难以应对,眼下,陈景受制于柳儿,没有行动,但现在不动,不意味着永远不动,而且若让陈景回防凤凰城,都失去了和陈景对峙了这么久的意义。 所以,打陈景,那是一定的,问题是陈景大营中,还有齐隽,若他所料不错,齐隽定会向他传递消息,至于是何消息,是否还是留在军中帮忙,那就很难说了。对于齐隽,秦慕萧心中真是有些毛毛的感觉,真是有些怕他真的会法力通天。 ﹌﹌﹌﹌﹌﹌﹌﹌﹌﹌﹌ 此时齐隽坐在柳儿帐中,与柳儿对饮,陈景不在柳儿身边,齐隽环顾柳儿大帐,旁边站着清一色黑色装的晓宁楼女杀手,他淡然一笑,举杯道:“楼主真是威风,让齐隽自愧不如。” 柳儿知道她心存讥讽,也浅笑着说道:“让陛下见笑,但也正见得陛下威风,陛下盛名在外,令人防不胜防啊。” “齐隽只身前来还不见诚意吗?”齐隽脸微沉,放下了杯子。 “陛下情根深种,明眼人都看得出你此来为谁,若我将那女子和孩子放回西秦国,您一走了之,我岂不是鸡飞蛋打?”柳儿笑着抿了一口酒,说道。 “那就说说你的条件,那女子不过是她的侍女,我为了讨她欢心罢了,若讨不成,那也没办法。”齐隽无所谓的样子拿了出来,仍是玩世不恭的样子,与一国之主的样子大相径庭。 但他这样子落在了柳儿眼中,却别有一番解读,那就是齐隽实在是有恃无恐,柳儿试探着说道:“我如何才能相信你有能力帮我?” 齐隽眼神一转,看向那几名黑衣女子,他对着靠着帐口的那名勾了勾手指,那女子乖乖向齐隽走去,齐隽拿出血魂珠,笑着念出一连串指令,那女子突然冲出了帐篷,但跑了没几步,就倒在了地上,等她苏醒后,她已是一个痴傻废人。 柳儿回到营帐,齐隽自斟自饮,问道:“楼主以为如何?您是不是想让齐隽这么对付燕重垚?” “主人功力强他百倍,如何相提并论?”柳儿虽这么说,但眼神之间已对齐隽起了畏惧之心,分明是害怕齐隽对他下手。 “我还要考虑考虑。”柳儿干巴巴说道,没了往日精明干练。 “楼主在说笑吗?如今齐隽不是闲云野鹤,岂能在南凤国久留,这次若不是要回先祖之地,岂会来到此地?对了,有一事要告诉楼主,玄天崖下,殷晓晓虽死犹生,被我封存在了祭神坛,将来你若想起了你母亲生你之恩,可前去祭拜,只要你有这个功力和胆量下到崖底。”齐隽将杯中酒饮下,站起,“齐隽告辞,这次谈不成不要紧,南凤国的太子爷还在东齐国,这次拂逆了我,不要怪本皇发给贵国的国书中不说楼主好话,楼主,不管怎样,南凤灵帝是您的恩主啊。” 齐隽又一次捉住了柳儿的命门,她虽然将南凤灵帝绑上了对抗西秦国和北燕国的战车,分裂燕重垚和荣华公主,但一旦南凤灵帝哪日招架不住或者是回过味来,她的卑微愿望就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想到这里,她下了决心,说道:“好,就依陛下。” 不一会儿,豆娘抱着孩子被推搡着进入帐内,后面还跟着陈景,陈景一脸无奈,见了柳儿躬身施礼,说道:“娘娘此做法甚为危险,微臣以为不妥。” “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言。”柳儿一甩袖子,侧身坐着,不给陈景正脸。 陈景叹了一口气,说道:“臣只是怕娘娘会后悔,娘娘想过没有?襄王陛下为何要帮你,你与齐远有约,怎不趁此机会,将他一举拿下,这样不正可助我南风陛下一臂之力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隔岸观火乐陶陶 第一百八十三章 隔岸观火乐陶陶 “住嘴”柳儿站起身喝道,“你知道什么,敢在这里胡说?” 柳儿虽色厉内荏,但齐隽却看出她在犹豫,齐隽笑着瞥了一眼陈景,轻蔑道:“你是急着要在你新主子面前建功立业吗?你可要保重自己啊,可知你老父尸骨未寒,你若再为南凤国殉国,可要气煞祖宗。” 陈景的脸红白交替,双目愤怒,看着齐隽,:“襄王陛下,不知兔死狐悲为何意?若南凤国亡,东齐国会安稳几年?或者襄王陛下认为那妖孽会念你的好,让东齐国成为她的裙下之国?” 齐隽突然沉了脸,脸色变得狰狞,轻声讥道:“卑鄙叛臣,还敢在君王面前谈什么兔死狐悲?北燕因何而亡,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陈景瑟缩了一下,柳儿突然站到了两人中间,挡住了陈景,说道:“滚出去。” 陈景还要抗辩,柳儿回身怒视,威胁喊道:“你想违抗本宫之命?” 陈竟跪下磕头:“臣不想要娘娘中了他的j计,娘娘,你该不会忘了,北燕亡国,推手可是他啊?不是他将北燕大军引致女床山吗?” 柳儿对着陈景挥了挥手,陈景颓然起身,垂头丧气出去了,柳儿坐回了大帐内,看着齐隽,缓缓道:“陈景说的实在有理,而我又不愿错过此生唯一的机会,所以,只有先委屈陛下几天了,至于这个丫头和孩子,就先让他们多活几天,给你一个面子,放他们回仪凤镇。” “好啊,我就看看仪凤镇外是凤舞九天呢?还是西秦国来马踏山河?”齐隽丝毫不以为意,“也许我还可以渔翁得利,我是不喜欢秦慕萧那小子的。” “好,等解决了仪凤镇,就请陛下兑现诺言才好。”柳儿说道。她唤卫士将豆娘和那孩子送到两军阵前,派人看守齐隽所在的营帐,然后,就去找陈景商议战事,陈景见她回心转意,又惊又喜,忙对她展开一幅阵图,说这幅阵图是他老父秘藏,威力无比,他近几天已经率兵演练多次,都没找到有效破解之法,若能阵前将秦慕萧讥得入阵,定能将他生擒。 柳儿对兵法并不太懂,说道:“就依将军所言。” 陈景忙去训练士兵,布置阵势,只待秦慕萧上钩。 ﹌﹌﹌﹌﹌﹌﹌﹌﹌﹌﹌﹌﹌﹌﹌﹌﹌﹌ 豆娘带着那孩子回到仪凤镇,秦慕萧温言安慰豆娘之余当然会问及齐隽,豆娘忙将听到的部分详详细细告诉了他,他不断思索齐隽的话,与陈景一战不可避免,但齐隽为何留在营中,真地会如他所说,他要隔岸观火? 凤舞九天?凤舞九天?秦慕萧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齐隽说这四个字是何用意?难道他是要自己用凤舞长天阵将陈景诱入阵中,一举歼灭? “太子殿下,东齐的襄王陛下曾在慈恩镇翠竹林击杀过萧家的杀手,而且后来还将阵中之人全部杀死,此时他提这个阵法,一定有他的用意。”豆娘突然说道。 “你是说,他会向陈景献阵图,然后让我们去破?”秦慕萧瞿然惊问。 豆娘不语,秦慕萧心思电转,突然跌坐在椅子上,手握成拳头,重重击向书案,愤恨道:“齐隽,你就是不想我好,我大开杀戒,与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这样她就会离开我吗?” 陈景布下了凤舞长天阵,而秦慕萧必须破解,仪凤镇十万大军若想活命,必须要知道凤舞长天阵的解法,那么凤舞长天阵就会重现,燕洛雪的妖孽身份就得到了确认,若不想让燕洛雪成为众矢之的,只有在破阵的同时,牺牲掉西秦国的十万将士,而即便是秦慕萧心狠手辣,做了这等凶狠阴损之事,燕洛雪得知真相,也会对秦慕萧心生恐惧。 秦慕萧狠狠道:“哼,偏不如你的意,妖孽又何妨,我也会爱若珍宝,怪不得她对你总怀有戒心,原来你更愿意她被认定为妖孽。” 他起身,派人将豆娘和那孩子送离仪凤镇,传令宋千里等将官前来议事,他为他们详细讲解凤舞长天阵的解法,告诉他们明日各带一百人入阵,若不是凤舞长天阵,回身即撤,务必保住性命,若是,便大胆进入,但要假意不敌,等待他率大军入阵支援。 这一仗必极艰苦,双方可谓势均力敌,又都在明处,陈景既布阵,必经过操练,这是陈景的优势,而陈景不知秦慕萧了解此阵解法,这是陈景的劣势;秦慕萧之劣势在于无论是卫兵也好,还是宋千里这些将官也罢,都是仓促上阵,要摸索着来。 第二日,陈景亲自披挂上阵前辱骂秦慕萧,相讥之意明显,秦慕萧也不想再拖,索性将计就计,一挥手,五路士兵向陈景包抄过去,而陈景拨转马头,奔回大营,从马上跃起,登上高台指挥,大阵展开,如凤飞展翅状。 五路兵马仅五百人冲入阵中,其余留在阵外观察,阵内突现昏暗迷雾,传来厮杀声,厮杀声中,传来一声清啸,那是宋千里的信号,秦慕萧一听,大喊一声,“入阵,活捉陈景和程心珠,捉到有赏”带兵杀入敌阵。 秦慕萧熟悉凤舞长天阵,纵马向陈景所在的高台处冲去,秦慕萧此举相当危险,并不是破阵路线,他很可能被困住,但他不能让陈景生疑,他要用自己牵住陈景的视线,那么宋千里他们才会将阵破得更快,而他,若得到时机,必将陈景杀掉,陈景死了,南凤国其余人就不会有人清楚这是凤舞长天阵。 秦慕萧的银枪带出一道道血光,他身边的南凤军越来越多,秦慕萧丝毫不惧,在军中横冲直撞,南凤军死伤无数,秦慕萧似乎毫无章法,但陈景居于高处,还是看到了不妙,秦慕萧的所在破坏了阵型,而大阵的东南角已经快被打开缺口。陈景在高台急忙挥动旗帜,指挥士兵维持阵型,但秦慕萧岂会给他机会,秦慕萧飞马向他这边奔进,终身跃起,攀上高台,引得台下士兵惊呼,下面士兵想要弯弓搭箭,西秦国士兵自然要舍身护主,一时间,双方混战,死伤无数,而秦慕萧并不向下看,只盯着陈景。 陈景站在台上,已经将手中旗帜抛下,做好了备战姿势,秦慕萧跳上高台,陈景悍然挥出一掌,高台突然向右倒塌,秦慕萧的身子飞了出去,但他应变极快,脚踹向架子,稳住了身体,随即顺着架子到的方向相反方向跃起,正落在了陈景面前。 高台垮掉,被压在架子下的士兵哀嚎,而横着的架子上,站着对峙的秦慕萧和陈景。 秦慕萧冷笑着,手中握着紫玉箫,染血的俊脸上是嘲讽,他开口说道:“本宫应谢你如此愚蠢,竟利令智昏,相信外人献上的阵图,难道你不知诈降或卧底?” “你胡说,这阵图是我老父旧部献与我的,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陈景愤怒转成不解,喃喃自语。 “你还执迷不悟,你老父不将图传与你,却传旧部?如此蠢人,死不足惜。接招受死吧。”秦慕萧手中的紫玉箫急刺向陈景。 陈景连连躲闪,渐显不支,眼神开始飘忽,期望柳儿能救他脱险,秦慕萧冷笑,道:“柳儿自身难保,怎还回顾你。” 陈景开始高呼:“贵妃娘娘,贵妃娘娘” 有南凤士兵喊道:“贵妃娘娘带着人跟随东齐的襄王陛下离开了。将军,我们快撤吧。” 陈景绝望了,还可以撤吗?还有退路吗?或许,将北燕军带到南凤国追随那个偏狭疯狂地女人,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陈景心灰,步伐凌乱,被秦慕萧连连刺中,身上已是浑身鲜血,突然,他用剑隔开了秦慕萧的紫玉箫,气喘吁吁喊道:“今今天横竖是死,太子殿下就让在下做个明白鬼?殿下怎么破得这个阵法?不瞒殿下,在下就是摆下阵势,也不明白破解之法?” “你,不必明白,你只要明白,算计你的人是齐隽,而不是我,就行了,若你觉得冤屈,就找他算账,是他让人将阵图交给你的部下,引你上当。”秦慕萧胜券在握,起了捉弄齐隽的心思,他知道齐隽必有人留在近处观察,所以说出此言,来气齐隽,让他知道即使他死后,都会不得安宁,以此来报复他逼他破解凤舞长天阵。 陈景长叹一声,喃喃着:“齐隽,齐隽,这是什么阵?我死后也要找你问清楚”他手中长剑回转,刺进自己的腹部,血喷溅了出来。秦慕萧远远跃开,厌恶看着,看着陈景摇摇晃晃,踉跄着倒下,眼睛迷茫,口中低喃:“柳儿,你害我如此,我真不甘心……” 陈景一死,南凤军垮了,全部投降,宋千里奉命清点降兵,十万余人仅余万余,而西秦国士兵损失了三万人,此战之惨烈,是两国开战以来之最,秦慕萧来到高处,看着这尸横遍野的人间地狱,不知是喜是悲。 齐隽和柳儿不知去向,但秦慕萧不以为意,他命令宋千里大打扫战场,将双方死亡兵士葬在符禹山上,叮嘱宋千里守护仪凤镇,休养生息,并许诺会为宋千里补充死亡的士兵。 秦慕萧安排好一切,带领亲卫离开仪凤镇,去找燕洛雪,在路上,他碰到悠闲地齐隽,而柳儿并不在他身边,秦慕萧问及时,齐隽满脸同情笑了一下,道:“女人太爱惜自己那张脸,我让柳儿用她的脸换能与你岳父相伴,她不同意,结果跑掉了。” “你让她吃了毒药?”秦慕萧问道。 “我只是想以毒攻毒,她以为她那张脸可以吸引人,我偏要毁去,让她明白自己的斤两,结果你看到了,她当场疯掉了,不知躲到那里哭去了,如今她这副模样,也不能回南凤皇宫了,怎么样啊?我又帮了你的大忙,不是吗?你怎么谢我?”齐隽沾沾自喜,忍不住对秦慕萧邀功请赏。 “是,我是该谢你,若雪儿对我翻脸,我会更加谢你,你就等着接我的谢礼吧。”秦慕萧不想看齐隽得意面孔,加快了脚步。 很快,他们来到了燕洛雪的藏身之处,燕洛雪抱着洛雨就站在门前,望着秦慕萧和齐隽走近,她将洛雨交给齐隽,说道:“多谢襄王陛下帮了西秦国的大忙,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看西秦国能不能偿还您的大恩?” 齐隽笑容有些僵,问道:“这,是不是所谓的乐极生悲呢?为什么事情总是不能尽随我心?” 第一百八十四章 咫尺犹似天涯远 第一百八十四章 咫尺犹似天涯远 齐隽做了个鬼脸,很是滑稽,逗得洛雨伸手拍了拍他的古怪面颊,“不哭,不哭。” 齐隽目光在洛雨脸上绕了一圈,,屈身将他放在地上:“男子汉,总窝在女人怀里做什么?你可要记着,你是东齐的王爷,不要这么孬,知道吗?” 齐隽这话似乎不是说给洛雨听,而是说给自己,这是因为燕洛雪的抢白而心生怨气了吗?燕洛雪也不想深究,向身后的鸣蝉一摆手,鸣蝉拿过包裹,燕洛雪接过,说道:“这是洛雨,不,这回又该改叫他竹生了,这是他的衣服。” “东齐国会连小孩衣服也没有吗?你想撇清一切也不用这么绝。”齐隽冷了脸,不接那个包袱。 燕洛雪伸出的手臂僵在那里,秦慕萧伸手将包裹拿了过来,道:“他既然不稀罕,就留给我们的宝贝用。” 齐隽目光迅速看向了燕洛雪的腹部,燕洛雪更加气恼,不知将怒火发向谁,只得转身说了一句:“我累了,想要去睡觉,吃饭时叫我。”回身进了院门,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将房门砰一声关上。 燕洛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大火气,战场上你死我活的,秦慕萧能安然无恙站在她面前她本来是很高兴,齐隽似乎没有和柳儿合作她也很欣慰,可不知为何,看到齐隽调笑的眼神,对什么都不介怀的的随意,她就是不舒服到了极点。 齐隽这次如此大手笔不计后果帮忙,更让她不安,以齐隽的性子,他是施恩必图报,因此她刚才才言语相机,齐隽自然是听出来了,不然也不会自嘲,他对燕洛雪大献殷勤,没料到燕洛雪却不买账。 燕洛雪如何敢买账,他这已经是第二次拿凤舞长天阵做文章,上次还因为要隐瞒真相不惜杀害自己属下,现如今,却这般,为什么前后如此差距?只有一种解释,他不再在乎燕洛雪的前世是否曝光,甚至也许现在他更是对此事乐见其成,那么燕洛雪就真成了妖孽,将场上那么多人死于她所创造的阵法,她真是罪孽深重。 她背负血债,齐隽有什么好处?她会不容于世人,不容于西秦国众朝臣,众朝臣会向秦慕萧发难让他另娶,这样她和秦慕萧之间就会生分,生嫌隙,就如七百年前一样。燕洛雪忍不住去猜忌齐隽,即使齐隽一直在帮她,一直护着她,但她就是不能卸去心防。她不能忘记,七百年前,齐隽是如何和秦珍儿的七哥秦墨阳设计秦珍儿与凤长天分离,命断离山幽冥谷的,那时,孟久襄也是对秦珍儿一往情深,但还不是不能阻止他内心对凤长天的嫉妒? 齐隽口口声声说要把这一年留给明嘉兰,但怎么不见他留在明嘉兰身边?而是远赴女床山,甚至还到了南凤国玄天崖下巫族先祖之地。在他心中,可见恢复法力保住性命自然是第一位,但这第二位是否是明嘉兰,这真是很难说,燕洛雪最害怕的就是齐隽会把她放在第二位,从目前来看,还真有可能,为了解仪凤镇之围,他甚至都不顾东齐国本国的利益。 秦慕萧为什么会接受呢?燕洛雪知道自己毫无立场责怪秦慕萧,她也不可能责怪秦慕萧,处于那种情况,秦慕萧也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不接受齐隽的帮助,可是在秦慕萧对齐隽的戒备态度,那掩不住的厌烦看来,秦慕萧极力在隐忍着,似乎隐瞒了什么,秦慕萧为什么不对她明言呢?难道是不相信她对齐隽的感情只是兄妹? 因为这情锁吗?她在梦中险些摘掉情锁让秦慕萧心生不安吗?即使没有情锁,她和他就会缘尽吗?荒谬即使她被齐隽耍阴谋,迫使她离开秦慕萧,她也不会和秦慕萧缘尽,不在身边,心还思念,不在身边,深情还在,她不会让自己的心被齐隽肆意摆布 燕洛雪有一种冲动,真的想要解下情锁,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她此时觉得自己不是自由的,而是被这情锁束缚住了,不是被秦慕萧,而是被齐隽,这情锁时刻提醒着她,她与秦慕萧的姻缘是不稳定的,是脆弱的,脆弱到一个紫玉 舞魅君心第53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玉链子就可以左右,若能摆脱啊,若能摆脱,这也没什么不好。 燕洛雪的手禁不住伸向情锁使劲撕扯,而此时,秦慕萧正推门而入,见到了这一幕,眼神不觉暗淡,随即愤怒,他走到燕洛雪面前,冷冷问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用这链子锁住了你,使你不得自由吗?你想跟他回东齐国?” 燕洛雪手臂无力垂下,坐到了床上,仰头迎上秦慕萧的冒火眼神,苦笑一声,道:“你看看,他不过是刚刚恢复法力,还没怎样,你就先怀疑我了,我解这情锁会为了跟他走?你既这么想,我对你也无话可说了,若你觉得是,就是吧,反正猜来猜去到最后我总要离开。” “你休想离开,就是用锁链将你拴住,我也不会允许你离开。”秦慕萧一把将燕洛雪从床上拉起来,抱在了怀里,“你究竟是怎么啦,为什么这么大火气,你是气我杀人太多吗?对不起” 秦慕萧沉重不安的语气让燕洛雪心中发酸,原来秦慕萧在为这件事不安,她心中叹气,若她只是原来那个单纯的燕洛雪,面对杀人无数的他当然会反感,但她已不是那个当初的燕洛雪,如今她似历尽沧桑,古来征战,哪有不尸骨如山的,她害怕厌烦有何用?再说秦慕萧是不是肆杀之徒她一清二楚。 燕洛雪变得安静下来,她的头靠在了秦慕萧胸口,说道:“我不是为了这件事,我是觉得齐隽不再是那个齐隽了,他似乎完全是孟久襄了,他好像都忘了嘉兰姐姐和他们的儿子齐逍遥,我怕他会像以前一样挑拨离间,拆散我们。” “不会,我们不会被拆散,我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秦慕萧拍着燕洛雪的后背,安慰道,“你想多了,你刚怀孕,脾气就这么乖张,可真是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燕洛雪推开秦慕萧,羞恼嗔道:“孕妇都这样,你要烦了吗?” “岂敢,夫人劳苦功高,为夫心疼呵护还怕不及,岂敢嫌弃。”秦慕萧拉着燕洛雪坐回到床上,“我们先歇一会儿,等一会儿边便吃饭,吃饭后我们趁夜色走近路,回咸安城。” “齐隽走了吗?”燕洛雪趴下,又支起身子问。 “没有,也许他会和我们走一段路,然后再分开,你不要再理他,我会暗中观察他到底意欲何为。”秦慕萧让她躺下,别再想齐隽。 晚饭时,燕洛雪再次见到了齐隽,而让燕洛雪更为惊讶的是洛雨胸前挂着血魂珠。那血魂珠本是球体,不知齐隽有了什么法子,竟用一条红色丝带串起,但珠内却看不出有线穿过。 齐隽将血魂珠这般随意地给了洛雨,可见在齐隽眼里,洛雨确实是他的继承人了,或许他要将皇位传给齐逍遥,而巫族之王的位置就留给了天资聪颖,身怀异禀的洛雨。 言谈间,秦慕萧问齐隽行程,齐隽说他们明日清晨启程,直接沿西秦国南麓前往枫岭,经顺安城回东齐,不再与他们同路,还意味深长的对燕洛雪耸肩一笑,说道:“就不在留在这里招人烦了,这点脸色,大哥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不过,你一向如此过河拆桥,我也不知还能忍多少回。” 燕洛雪微微笑道:“如此妹在此为兄长和弟弟践行,愿大哥和弟弟一路平安,并向嘉兰姐姐问候。” 齐隽听到明嘉兰的名字时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笑笑:“这是自然。你也保重,听说你有了身孕,这次可要当心,她可是我的儿媳妇呢。” “我可不认为是女儿。”秦慕萧说道,“你儿子想要我女儿,恐怕得等好多年,但我不会允许老少配的。” “女大不由爹,你等着瞧好了。”齐隽说道,“我就不信我总被你压制一头。” 两人互相较劲,燕洛雪眼不见,心不烦,和鸣蝉、豆娘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启程,而秦慕萧和齐隽犹自争论,不知要争出个什么。 暮色罩大地,燕洛雪登车,挥别齐隽和洛雨,洛雨突然似懂得了离别,挣着身子向燕洛雪挥手,燕洛雪强忍着,没有落泪,而是粲然一笑,道:“洛雨乖,隽哥哥想你了,舍不得你,要你给他作伴,你要听他的话,好好学他交给你的东西,知道吗?” “要姐姐。要姐姐。”洛雨似乎耍了赖,秦慕萧走到洛雨身边,说道:“好啊,那你就天天和姐夫背医书,好不好?” 洛雨倏然止住哭声,怕怕瞧着秦慕萧,说道:“不要,你教的不好” 秦慕萧转身,“那就恕不留人了。”他登上车,摔下了车帘,阻隔了燕洛雪的视线,也阻隔了洛雨的视线,但洛雨的哭声突然变得撕心裂肺起来。 燕洛雪知道这是因为洛雨逐渐懂事,知道了情谊,对她产生了依恋,就如同对娘亲一样,或许,洛雨心中,分不清娘亲和姐姐有什么不同。 燕洛雪伸手想要掀开车帘,秦慕萧伸手拦下,说道:“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齐隽不会允许,你知道原因。” 是啊,燕洛雪不能出口要求齐隽把洛雨留下,当时将洛雨交给她,一是为了防止齐远抢夺,二是用洛雨代替他自己陪伴燕洛雪,如今,齐隽和洛雨都没有性命之忧,洛雨又是未来的巫族之王,好多东西一定要齐隽亲自教授,洛雨决不能留在她身边。再则,她滞留东齐,本就令人议论纷纷,再留洛雨,岂不是授人以柄攻击秦慕萧吗? 车子就在洛雨的哭声中,吱呀呀行进起来,从始自终,燕洛雪都没有听见齐隽哄一句洛雨。燕洛雪知道,齐隽是在表达对她的愤怒。或许,洛雨的哭叫,就是他内心想要发出的一声声挽留,但燕洛雪却毫不怜惜,驱车扬长而去。 燕洛雪睁开泪眼,看着秦慕萧皱着眉头,看她,说道:“洛雨和我真是有缘,可惜是未来的巫族之王,不然,就留在我们身边也没什么。” “在你心里,曾将他当做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所以对他一直不同,等你有了自己的宝宝,会忘了他的,我要你只想着我们自己的孩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 心事惶惶怕人知 第一百八十五章 心事惶惶怕人知 燕洛雪没亲眼看见仪凤镇的惨烈,因此以为眼不见,心无忧,装鸵鸟,就可以了,但事实却不是这样,还没有回到咸安城,燕洛雪便亲耳听见了西秦人绘声绘色描述凤舞长天阵的威力及来源,亲耳听见了西秦人不再当她是天皇神女,而是七百年前毁灭大秦国的妖孽。 秦慕萧大怒,彻查其来源,竟追踪到了仪凤镇的兵营。为杜绝事情更加进一步扩散,秦慕萧回京后请皇令在西秦南麓几个郡县征兵,将宋千里及仪凤镇之兵调回。当燕洛雪看见宋千里直挺挺跪在秦慕萧面前,浑身颤抖之时,她涌起了深深的悲哀,或许,这才是秦慕萧和她的苦难开始。 燕洛雪走到宋千里身边,扶起他,说道:“殿下,你这是干什么?宋将军随你出西秦,入北燕,战南凤国,劳苦功高,你怎么能因为一句谣言而不分青红皂白惩罚他,他又没有散播谣言,何错之有?仅凭他一人,又如何管得住悠悠众口,我是不是妖孽,做没做过对不起西秦国的事,不是一句谣言所能诋毁,你就不要再为难宋将军了,你越是这样,反叫人觉得我真是妖孽,迷惑了你残害忠臣。” “身为主帅,不去管束下属,纵容他们诋毁主人清誉,这样岂能算是忠臣。”秦慕萧面如坚冰,冷冷盯着宋千里,说道。 宋千里慌忙又跪下,燕洛雪也打了个寒颤,她觉得秦慕萧好像真是动了杀机。她望着秦慕萧,说道:“殿下,回京后我身边只有周善文,有点不放心,你既然要惩罚宋将军,就将宋将军降职吧,让他做我的护卫。” 秦慕萧闻言瞪了她一眼,突然紧绷着的脸松动了,他笑了,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我不过是教训一下他的不谨慎,你就以为我会杀他吗?你怀着孩子,别总想着这些军营之事,鸣蝉呢?鸣蝉,还不扶你主子回房。” 燕洛雪却不动,说道:“殿下,我想看你那本《南朝记事》。” 秦慕萧沉下脸,喊道:“鸣蝉,你听不见本宫的话吗?带你主子回房,没本宫的允许,不许她出房门半步。” “夫君”燕洛雪喊道,声音中带着恳求。 秦慕萧一甩手,背转了身子,不再看燕洛雪,燕洛雪只得黯然转身,但走至门口又转身,正对上秦慕萧黑色暗沉的眼眸,她说道:“夫君,世事轮回,总是有因又有果,别忘了我们的孩子需要什么。” 燕洛雪出门,听见屋内哗啦巨响,应该是秦慕萧将桌上茶盘茶碗扫到了地下。 燕洛雪仰头,想要逼回眼泪,鸣蝉说道:“太子一向对属下极为爱护,太子妃你就不要担心了。” 燕洛雪回到房里,仍是不放心,她想起秦慕萧看书时多去书斋,她忙推开门,要出门,却看见门旁站着一尊门神,秦慕萧真地对她禁了足。看来秦慕萧是铁了心不让她插手此事了。可是她不插手她害怕啊,齐隽曾经不怀好意地让她调查凤长天当年是怎样没有让凤舞长天阵流传,那方法肯定不会是光明正大。 秦慕萧禁她的足,她就会乖乖听话吗?燕洛雪冷笑,她突然手捂着肚子,呻吟出声,鸣蝉忙跑过来,问道:“娘娘,您怎么啦。” “我肚子有些痛,快去叫殿下回来。”燕洛雪说道。 鸣蝉忙叫那名侍卫前去东宫正殿找秦慕萧,燕洛雪还在呻吟不停,鸣蝉急得团团转,拿了个帕子为燕洛雪擦汗,哪知燕洛雪突然出手,点了她的|岤道,又点了她的哑|岤。 燕洛雪立刻出了寝殿,向书斋奔去,走到书斋,向周围环视,并无人跟随,推了门就进去,却正看到,秦慕萧将一本书扔进了火盆中。那书腾起很高的火苗,瞬间化为灰烬。 两人目光隔着火相遇,都带着震惊,久久,他们都不发一言。是啊,说什么啊?事实胜于雄辩,若秦慕萧不想用当年凤长天的办法,他何必烧那本书呢?若那方法毫无瑕疵,又何必烧呢? 燕洛雪回身就跑,秦慕萧追了出来,将她拦下,焦急说道:“好,我答应你,不杀宋千里,包括那些士兵都不杀,行了吧,明日,我就派宋千里带兵去凤舞关帮助师兄,远离我,总行了吧。” 燕洛雪审视着秦慕萧面上表情,秦慕萧苦笑:“雪儿,我都是为了你,你若生我的气,我会伤心,你不愿意,我不做就是了。” “真地不做?”燕洛雪问道。 “我都说了,你还待怎样?”秦慕萧抱着她,“也不想想孩子,就这么跑,若摔着了可怎么办?” “我就是为了孩子,才不想让你杀他们,我更怕会因为这样,让你我分离,就像七百年前一样。”燕洛雪幽幽说道。 燕洛雪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西秦武帝秦柯很快就知道了谣言,他虽然没有亲自询问燕洛雪,但对秦慕萧却是大加训斥,秦慕萧对秦柯与在北燕之时态度如此不同感到奇怪,但也不好发问,只得默默承受。 但是,没想到一个月后,凤舞关明嘉诩兵发几路向南凤国腹地进攻,宋千里一路带领七万兵马,在凤舞山遭到了伏击,结果差点全军覆没,宋千里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消息传回,举朝震惊,秦慕萧受到朝臣责难。两日后,宋千里的部将宋安从南凤国逃回,当朝指责秦慕萧为了掩盖太子妃是妖孽的事实,借南凤国的手除掉了宋千里。 秦柯大怒,下令将秦慕萧幽闭在东宫,而将燕洛雪带进了大成殿。 燕洛雪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秦柯了,算起来,从她远赴东齐做人质之后,就没有见过秦柯了。 燕洛雪一进殿门,秦柯就令那些太监宫女都退下,燕洛雪心中更加忐忑,秦柯对她招了招手,说道:“过来坐。” 燕洛雪没敢挪动脚步,秦柯一指前面的垫子,说道:“你是朕的儿媳,朕想找你说些心里话,也不行吗?阿萧为了你,陷入如此境地,你不该对朕道歉吗?” 燕洛雪走了过去,跪了下去,仰头说道:“若道歉就能解决问题,雪儿愿意一千次一万次的道歉,可是夫君向雪儿保证过他不会杀宋千里,就一定不会杀,我相信他。” “你相信有何用,得让朝臣相信。”秦柯说道。 “那就去调查,我想这件事应该与东齐襄王陛下有关,即使他没有直接参与,也是他促使。”燕洛雪说道。 事情到这一步。她若还看不出齐隽是背后推手,那燕洛雪也就白到这异世一回,白具有了秦珍儿的魂魄。 “将你与他之间的事说给朕听。”秦柯轻声说道。 燕洛雪垂下眼眸,脑中闪过声音:他是无情帝王,当年深爱母亲,却为了王位另娶,在他眼中,最重要的是王位,是江山,若她说出,岂不是证明民间传言不虚,自己就是妖孽?虽然在北燕国,秦柯也稍微知道些她古怪,但由她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不,她不能说,说了,她就再也见不到秦慕萧。 燕洛雪的沉默让秦柯沉下了脸,他问道:“难道你不想让阿萧洗脱这种罪名?还是你内心也不相信他?” “不是这样的,父皇。”燕洛雪大声说道,“雪儿只是不明白一件事,父皇如何会和东齐襄王陛下有联系?当时他在西秦国时如何使您同意雪儿前往东齐?”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柯怒问。 燕洛雪眨了一下眼,但仍坚定地直视着脸色铁青的西秦武帝秦柯,“雪儿只是想,若雪儿非死不可,想要知道所有真相而已。”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秦柯避开了燕洛雪的目光,“你不会死,你死了阿萧怎么会原谅我。” “父皇,您没有回答我的话。”燕洛雪没有被秦柯的温和所打动,仍追问道。 秦柯目光变得悠远,叹息道:“为什么你非要知道,你永远不知道,就会永远念阿萧的好,而且这件事他也确实不知。” “这么说雪儿猜对了?北燕国的事您也参与了,对吗?是与东齐国合谋算计了北燕国对吗?裘许穆的行踪是您泄露给东齐国的,对吧?然后您在祭神坛收留了我,挑起了南凤国的不满,对吧?”燕洛雪言语尖锐刻薄起来。 “和齐隽接触是不假,可收留你是为了你母亲,你怎么这么曲解朕”秦柯一急,咳嗽起来。 燕洛雪看着秦柯疲惫而苍老的容颜,心有不忍,扭过头,说道:“父皇为了西秦国,做什么事都是对的,雪儿没有理由指责,所以,若父皇也认为雪儿就是来祸世的妖孽,是生灵涂炭的根源,就学我亲舅舅一样,开祭坛,将雪儿烧死,看一看,这时间战乱会不会因雪儿的死而停息。” 秦柯止住了咳嗽,看着面容平静的燕洛雪,说道:“你在讥讽朕吗?” “不敢。”燕洛雪口中说不敢,但秦柯岂能听不出,正是西秦国用守护燕洛雪的名义,发起了对南凤国的战争啊。 大殿安静下来,秦柯和燕洛雪好半天都没有说话,最后,秦柯说道:“南凤战事正紧,而朝中对阿萧又是诘难不断,朕决定让阿萧返回军营,一则调查此事,二则带领西秦大军,早日克敌,速战速决,只要南凤战事结束,阿萧军功在身,何人再敢发微词” “多谢父皇。” 燕洛雪叩头,起来又问,“父皇如何处置雪儿呢?” 秦柯说道:“你且回东宫,待阿萧离开咸安城,你就去珍宁寺静修吧,算是给朝臣一个交代。这件事不要让阿萧知道。朕会派宫中嬷嬷前往照顾,会有精兵保护你,你放心在那里待产。” “雪儿领旨,多谢父皇不杀之恩。”燕洛雪又叩了一个头,起身出了大成殿。 她快步走着,越走越快,越走越愤怒,但就在她愤怒的眼泪夺眶而出时,她意识到她腹中逐渐长大的孩子,她停下了脚步,低头看自己逐渐凸起的小腹,自言自语:“孩子,娘对不起你,娘不该生气,娘要心平气和地守护着你,若娘到时非死不可,也要你健康平安,好让你给你爹爹作伴。” 想到这里,她表情逐渐柔和,她昂起头,缓慢优雅地走过大成殿侍卫守卫的通道,来到了殿外,殿外,秦慕萧正来回踱着脚步,他竟抗命,从东宫里出来接她了,她一笑,伸出手拉住秦慕萧的手,说道:“夫君,我们回家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浮生未歇且从容 第一百八十六章 浮生未歇且从容 秦慕萧见她神态轻松,也放了心,绽开笑容,但还是问道:“父皇没为难你吧?” “没有,父皇不过是问一问事情经过,我们没做过,不用担心。”燕洛雪说,“你说的话,我就相信。” 秦慕萧叹了一口气,说道:“雪儿,事实上,我派宋千里去师兄那里确实也是纯心不良,但我还在犹豫,也许是他识破了我的用心,才故意推波助澜吧,让我吃这个哑巴亏。” 燕洛雪松开了秦慕萧的手,说道:“我累了,不想再听你说这些,我们回东宫去吧。” “我会处理好,你别担心。”秦慕萧说道,他伸手握住燕洛雪的手,还要说什么,这时,大成殿的老太监出来,快步来到他们身边,说道:“老奴参见太子殿下,皇上命老奴请太子殿下入殿议事。” “那你快去吧。”燕洛雪立刻说道,“我先回去,轿子就在宫外等候呢。” 燕洛雪转身就走,秦慕萧听她言语之间带着罕见的洒脱,神态却是刻意的怡然,秦慕萧的心不断地下沉,回宫后一定要好生劝慰才行。 燕洛雪回东宫后便命人整理她寝殿中挨着她的小房间,而她自己则坐在床上为腹中的宝贝准备衣服,她要亲自准备,一针一线都要亲自动手。她不知道她和秦慕萧能不能经受住各方面的攻击而不分离,若分离,那么她一定要生产完,给秦慕萧留下血脉。 残阳夕照斜,桂香待月愁,依依暗作别,孤鸿且莫忧。燕洛雪此时柔肠百转,登上了东宫中最高的待月楼,望着远处夕阳渐渐沉入远山背后,而秦慕萧还不归来,难道他不知他们离别在即吗?难道他不知道这一别之后,万事难料吗? 楼下传来了鸣蝉的喊声,说清江公主带着小世子过东宫拜望太子妃。燕洛雪慢慢下楼,见秋月怜身穿着浅红色罗衣站在那里,微笑着打量着燕洛雪,尤其是她的小腹,燕洛雪强作欢颜,说道:“四婶娘安好,雪儿回京,没有前去拜见四婶娘,倒让四婶娘亲自过府,真是罪过,这位是季武弟弟吗?长得好像四叔,这双眼睛,这双眼睛……” 她忽然说不下去,哽咽了起来,秋月怜说道:“你看你,真是怀孕了就软弱得不行,不就是想你爹娘吗?季武的眼睛像他爹,而他爹的眼睛像你爹,是不是?那也用不着激动得哭啊,若太子殿下回来看到,还以为我又欺负你呢,好了好了,快点招待我们娘俩上楼坐坐。” “四婶娘和弟弟请。”燕洛雪比划了一下,又忙擦擦眼泪,招呼着鸣蝉抱燕季武,谁知燕季武人小却很灵活,四脚并用的爬上楼梯,上了待月楼,坐在了的汉白玉凳上。 “果然人如其名,这样的身手不练武好可惜。”燕洛雪坐在了燕季武身边,身手拍了拍他的小肩膀。 燕季武威风的一扬首:“我将来也要做将军。”奶声奶气,却中气十足。 “好,那大将军喜欢吃什么?姐姐让人给你做。”燕洛雪笑着问道。 燕季武看了看自己的娘亲秋月怜,从凳上小心蹭了下来,扑进了秋月怜怀里,小手撕扯着秋月怜的前胸衣襟,秋月怜弄了个大红脸,燕洛雪见状,笑了起来。真没想到这小子快两岁了还没断奶,这点可与大将军不太符 鸣蝉下楼去取了些水果和松软糕点,她身后跟着秦慕萧。秦慕萧面色并不很好,但听见燕洛雪的笑声却不由自主的也挑起了嘴唇。燕洛雪站起来说道:“季武弟弟真是可爱,你看他正干什么糗事呢?” 秋月怜将季武抱起,说道:“娘喂果果,乖。”语气中多了威胁。 燕季武乖乖坐在了秋月怜膝头,不吭声了,眼神忐忑,秦慕萧凑到他面前问道:“是不是你母亲会赏你一堆药粉,让你难过得不得了?” 秋月怜抱着季武扭身,道:“太子殿下怎么能这么挑拨我们母子感情,我怎么舍得向小孩子下手,何况是我儿子,季武,不要听他胡说,这事他倒干得出来。” 秋月怜本是无心的调侃,却没料到秦慕萧听后面容惨淡,不觉开口说道:“你别多心,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西秦太子爷,怎么会干那种自毁长城的事情,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你绝不会干的。” “多谢姐姐信我。”秦慕萧瞥了一眼燕洛雪,说道,“雪儿当时可都是不信我的。” “……”燕洛雪欲言又止,到现在,多说什么都没有意义,秦慕萧势必要去南凤国,而她,势必要去珍宁寺。 “姐姐来此何事?只是闲聊吗?”秦慕萧话中竟带了点逐客意味,燕洛雪明白,秦柯定然已经下旨。 “是有事,是有关你母亲的事。”秋月怜说道,“这几日她情绪有些低落,说要去寺院清修,我负责为你培训军医官无暇脱身,你看太子妃也回来了,不如让她陪着去,怎样?” “好,我会陪着她。”燕洛雪不等秦慕萧说话,她立刻说道,她敢肯定,水茵儿一定是得到了秦柯的授意,来迷惑秦慕萧,好让秦慕萧安心去南凤国,秦柯如此煞费苦心,可见对秦慕萧是真心疼爱,她又何必辜负一位父亲的爱意呢? 秋月怜得了答复,很快离开,秦慕萧和燕洛雪下楼相送,也不留饭,秦慕萧望着燕洛雪,问道:“父皇对你说了让我去南凤国?” “恩,说了。”燕洛雪抬起头,笑望着她,“你智勇双全,我一点都不担心你,我只求你一件事,若将来打到了凤凰城,千万不要屠城。” “你怎么想到我会屠城?”秦慕萧拧着眉,似乎失望到极点,燕洛雪就这么不信任他 “你是不会,可你别忘了师兄和四叔,他们会,还有,宋千里的事是怎么造成的?你一定要防备啊。”燕洛雪的手抚平秦慕萧的眉峰,“我们和孟九襄的较量真正开始了,你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秦慕萧抱住了燕洛雪的腰,“你是相信我的,对不对?” “对,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见我。”燕洛雪说道。 这一夜雷电交加,风雨大作,燕洛雪和秦慕萧度过了不眠之夜,不是睡不着,而是舍不得睡。 次日清晨,雨过天晴,吃过早饭,燕洛雪亲自为秦慕萧穿上了戎装战袍,戴上了银盔,送秦慕萧出东宫,却听见宫人悄悄议论,说待月楼前的桂树被雷击中了,死了大半,似乎甚为不详。燕洛雪见秦慕萧又要发怒,说道:“太子爷息怒,我说此事却预示着祥瑞,俗话说雷霆万机,不正是预示着太子爷此去定会马到功成吗?” 秦慕萧转怒为喜,说道:“天皇神女吉言,为夫岂能不信,你且耐心等待,为夫定会将凤凰城取来送给你和孩儿。” 秦慕萧打马去教兵场点兵出发,而燕洛雪则在东宫收拾装束,并嘱咐周善文和鸣蝉,决不可泄露她在京中的一切,若秦慕萧来信,须周善文亲自送交她手,回书也由她亲自回复,周善文若有事禀告秦慕萧,书信也需燕洛雪过目之后方可发出。 周善文和鸣蝉都被燕洛雪的凝重严厉吓住,正惶然间,西秦武帝秦柯身边的太监总管手捧着圣旨,跟在丞相胡锦言身后,进了东宫大门,太监尖声喊道:圣旨到太子妃燕洛雪接旨 燕洛雪走出正殿,跪下来,叩头,说道:“臣媳接旨。” 胡锦言取过圣旨,展开,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汝为太子正妃,本应遵守妇德,温良恭顺,谨言慎行,助夫破敌,但汝恃宠而骄,魅惑太子,致使西秦折良将,损精兵,今朕下旨责汝反思己过,入珍宁寺清修,即日动身,钦此。” 燕洛雪坦然一笑接旨,胡锦言和太监说了声“车子在宫外等候”就走了,但鸣蝉和周善文都吓傻了,望着燕洛雪不知该说什么,燕洛雪淡淡说道:“这件事不能让太子知道,若他知道了,会心神难安,战场上危险万分,决不能让他分神,听清楚没有?” 燕洛雪最后的话很是严厉,鸣蝉红了眼眶,说道:“这样不是太委屈了娘娘吗?娘娘为了殿下吃了多少苦,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吗?北燕国,南凤国都有您的亲人,可您从不对殿下说什么,您一心一意为了殿下,皇上怎么能这么对您?” “鸣蝉懂我我很高兴,这回恐怕你们都不能再跟着我了,皇上说会派人照顾我,毕竟我怀着皇室血脉,你们放心吧,若有事,就去珍宁寺找那名官员疏通。”燕洛雪轻声说道,说完,回身向寝殿走去。 燕洛雪拿着包裹走出了东宫,鸣蝉和周善文跟着,仍是拿不定主意,这时豆娘突然出现了,她叫道:“娘娘,您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怎么行,奴婢愿意跟随左右。” 燕洛雪想摇头,可豆娘跪在胡丞相面前,说道:“丞相大人,太子妃怀有身孕,虽说宫中会派人照顾太子妃,但太子妃每日连个熟人都见不到,心情如何能好,若伤及了腹内孩子,太子得知,岂能饶你?奴婢请求丞相成全奴婢一片忠心吧。” 胡锦言犹豫再三,最后派人进宫请示西秦武帝秦柯,秦柯准奏,豆娘可以随同燕洛雪去珍宁寺,豆娘等车之前,回头对着周善文和鸣蝉点了点头,鸣蝉和周善文如释重负。 珍宁寺,是西秦国开国先祖秦墨阳所建,为的是平息自己的幺妹秦珍儿的冤魂不安,实际是自己内心难安才对。如今,西秦武帝秦柯贬谪她到此清修,可谓侮辱之极,又用心良苦;再看车周围旌旗招展,兵士众多,真叫她有些受宠若惊。车子缓缓前行,竟有人不断向车边涌来,想要看一看这传说中的妖孽是如何美艳,竟魅惑得当今殿下借刀杀人,害了西秦国七万精兵。 燕洛雪感到有些无力,她想要撕掉这薄薄车帘,直面那些愚昧的听信传言的民众,她是七百年前的魂魄不假,但她不是妖孽何为救世何为妖?她不过是被人设计的一缕无辜芳魂而已 车子逐渐远离了喧嚣,驶入了柏树林中,兵士们的战靴踏着松软的林中小径,更显出珍宁寺的清幽。车子在珍宁寺外停下,豆娘掀起车帘,回身搀扶燕洛雪下了车。燕洛雪看向珍宁寺前站着的女尼,女尼也在打量着她,燕洛雪笑了,那女尼正是她在珍宁寺大殿所见到的老尼姑。 她对着老尼姑一俯身,施了一礼,说道:“方外之人见过大师了,大师和本宫曾有一面之缘,大师可记得吗?” 老尼姑闻言打量着燕洛雪,神色狐疑,燕洛雪清了清喉咙,吟道:“悠悠一曲浮生梦,香魂茫茫返故城,缘化玄妙世人奇,重逢却是不相识。大师想起来了吗?大师慧眼,你说本宫这回算不算真地魂归故里呢?” 第一百八十七章 解签簿中预先机 第一百八十七章 解签簿中预先机 燕洛雪望着惊愕得瞪圆了浑浊的双眼的老尼姑,妩媚一笑:“有劳大师带路了,本宫清修禅房在哪里呢?本宫有些等不及要研习经书呢。” 说完,她越过老尼姑,向珍宁寺里走去,她似轻车熟路,来到了那间神秘的佛堂,蒲团,签筒,解签簿依旧,燕洛雪蹲下,拿起了签筒,摇了几下,一只签蹦了出来,燕洛雪拾起,看都没看,就交给了那个老尼姑,老尼姑念道:“祸福由天” “敢问大师,这签是让本宫在此听天由命吗?”燕洛雪笑吟吟问道,“大师何不看一看解签簿如何论断,也让本宫心里有个拿捏。” 老尼姑忙坐在蒲团之上,拿过解签簿,翻看到了一页,恭谨说道:“太子妃娘娘请看,这支签是原本就有的,解签词也一样,娘娘若喜欢这佛堂,您就在此清修,佛堂旁的禅房和精舍已经收拾干净,太子妃娘娘和侍女姑娘安心住下,对面精舍住的是一位生病的女子,太子妃若嫌她烦,贫尼可让她搬走。” 让她解签,她反罗嗦了一大堆安排,急于脱身溢于言表,燕洛雪接过解签簿,道:“一切随大师安排,对面禅房之人是本宫旧识,搬走就不必了,留在此地或可互相照应。” 老尼姑诺诺答应着,退出了禅房,燕洛雪手里拿着解签簿,慢慢坐在了蒲团之上,向外看去,光照进来,她的目光透过这迷蒙光束,落在佛堂外的豆娘和闻讯走出对面精舍的水茵儿身上,她虚幻笑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与他们远隔了时空一般。 豆娘带着水茵儿进来了,燕洛雪站了起来,在水茵儿面前跪下,水茵儿上前激动地扶起她,抱住了她,哽咽着说道:“孩子,你受苦了,婆婆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多谢婆婆,但珍宁寺阴凉,不适合养病,婆婆呆几日便回府吧,不然,雪儿心中难安。”燕洛雪轻轻推开了水茵儿,说道。 水茵儿难过地摇头,“你不要怨恨皇上,他也为难,他只萧儿一个皇子,有心人都虎视眈眈,若不能安抚大臣,江山都岌岌可危,你且忍一时之苦,待萧儿回来,一切都会雨过天晴,皇上他对你母亲念念不忘,绝不会让你太受委屈。” “婆婆,这些雪儿都懂,婆婆不用为雪儿担心操心,回府安心养病吧。”燕洛雪截住了水茵儿的劝慰,不想她再说西秦武帝秦柯的好话。她能够做到独自啃噬自己脆弱的心,尽量理解皇室为了祖宗江山可以委屈亲情,但若要她心平气和听别人讲这在别人眼中都是可以理解的,她做不到。她需要的不是这种安慰。 水茵儿还要再劝,燕洛雪却岔开了话题,问起了她的病情,问起了她周围护卫,问起是否齐远曾派人袭扰,水茵儿知道燕洛雪不想让自己多说她的事,只得作罢。但她对燕洛雪却是疑虑重重,情锁在她手腕上,她破了凤舞长天阵,女床山的种种透着古怪,这都说明了燕洛雪的不寻常,难道她真的是七百年前得那个大秦公主吗? 水茵儿返回禅房,燕洛雪将豆娘也赶了出去,独自坐在蒲团之上,翻看着解签簿,翻到了刚才抽中的那一页,只见上面写着:命运不需争,上天早安排,祸福终有定,万事不由人。 燕洛雪一阵烦乱,过往的一幕幕浮上心头,是啊,这不是她最真实的写照吗,她以为逃脱了在南凤国被火烧死的命运,谁知却逃不出前世命运的纠缠,抗争只是徒劳。 燕洛雪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下,落在了解签簿上,燕洛雪抬眼想止住这哀伤,却发现眼泪留得更急,她索性不忍,将脸埋在解签簿上,心想,就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吧。 不知过了多久,燕洛雪抬起了头,擦了眼泪,然后伸手去擦解签簿,却一愣,原来的页面变化了,仍是“祸福由天”,但解签画面变了,变成了一幅彩画,一首诗。 那画面是一名女子睡在一朵巨大的相思花上面,相思花的花蕊若丝藤,将她紧紧缚住。那首解诗也不是原来的听天由命,而是:缈渺梵音幻花袭,梦中暗暗解情丝;惊雷来引双魂燕,携手天宇绘江山。 燕洛雪以为自己眼花,惊讶拿起解签簿,仔细再看,只见那图颜色逐渐淡去,而字迹正逐个消失,燕洛雪手一哆嗦,解签簿落在了地上。 这解签簿真是古怪。 燕洛雪站了起来,叫道:“豆娘,请那位大师过来一趟,就说本宫有事要请教。” 不一会儿,那老尼姑来了,燕洛雪请老尼姑坐下,问道:“大师可否向本宫讲述一下这珍宁寺的历史呢?可否讲述一下我西秦国开国先祖如何建了这珍宁寺?请的是何人?这解签簿是何人所编纂?” “请恕贫尼无能为力,不能回答太子妃娘娘问话。”老尼姑说道。 燕洛雪没料到老尼姑会一口回绝,不免有些郁卒,问道:“是本宫太唐突了吗?” “不是这样,太子妃您误会贫尼了。”老尼姑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珍宁寺属皇家寺院,古珍典籍自古就收藏在宫中,是皇室不得外传之秘,太子妃身属皇室,若想要看,奏请皇上准许就是了。” 是这样,一座寺院而已,为什么会如此神秘呢?看来秦墨阳并不愿意让有些事情公之于众啊。她是否要向秦柯请求一下呢? 燕洛雪回到自己的那间精舍,精舍的床上已经铺上了被褥,床边也为她准备了书案,她准备好了笔墨,坐在书案后,提笔给秦柯写了一封信,请求允许看有关西秦先祖秦墨阳建筑珍宁寺的典籍。 书信送出,秦柯回复很快就至,言简意赅,让她在此安心清修,那些子虚乌有之事不可再提,并且说当年之典籍,先祖已带入坟墓,提此要求,实乃对先祖之大不敬。 燕洛雪无奈,只得作罢,但她对那解签簿耿耿于怀,所以连着两日都不太敢任自己沉沉入睡,她知道这样对腹中孩儿不好,白日就让豆娘陪在身边,自己在白日补眠,豆娘眼看着她这种怪异影响了身体,面容逐渐憔悴,但劝解依然无效,燕洛雪到了晚上就是不睡。 “娘娘,你究竟是怎么了,你这样下去,会害了孩子,你要是太想念太子殿下,这样的了,奴婢在这里扮作你的模样,您让周善文带你去南凤国。”豆娘说道。 “不,我没事,我只是晚上不敢睡,我怕晚上会打雷。”燕洛雪说道。这几日她反复咀嚼那首解诗,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梦中,她解下了情锁,就像那日她喂洛雨鲜血之后在睡梦中,孟九襄让他解掉情锁一样。 她也曾想过,这解诗是不是指当时那件事,因为那日后来也打了雷。燕洛雪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一定很可笑,这虚无之事也不一定是真的,可她就是不放心,因为她知道若涉及到秦珍儿,至今还没有一件事不是真的,她真地怕在梦中就被暗暗算计。 “怕打雷?”豆娘笑了,“娘娘,您放心,晚上奴婢守着您,您放心睡。” “那若打雷你一定要叫醒我。”燕洛雪说道,神经兮兮得令豆娘哭笑不得。 “豆娘,你上床来睡,我也暖和些。”燕洛雪说道,“你就精神些就行。” 豆娘也就不拘礼,陪燕洛雪躺在床上,或许因为有人陪伴,燕洛雪心中稍安,也或许是太累,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夜她睡得很安稳,一宿酣眠,醒转过来,豆娘笑着看着她,打趣道:“娘娘,您害怕打雷呢,您连睡了两天,连水夫人来看你,叫你,你都不醒呢。御医都来瞧您了,说您只是倦极而眠,无大碍的,她才放心。” 燕洛雪皱了皱眉,回想睡着时是否做梦,脑中空空,似乎是没做什么梦。她也笑了,“是,是我傻,我现在饿了,想要吃东西。” 豆娘答应一声,去为燕洛雪准备吃的,燕洛雪穿了衣衫,下床,对着铜镜梳理着长发,突然听到精舍外有响动,她头发都没整理好就推开精舍房门,竟然见水茵儿被几个黑衣人拖拽着,燕洛雪大叫一声:“快住手。” 那几名歹徒听见声音,向她这边扫了一眼,却不停下,燕洛雪扑上前,边叫道:“快来人啊” “杀了这个疯女人。”歹徒说道。 “不要。”水茵儿喊道,“别管我,照顾好你自己,照顾好肚里的孩子。” 燕洛雪冲上去,却被绊倒了,只抓住水茵儿的脚,其中一名歹 舞魅君心第54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中一名歹徒举起了手里的长剑,这时,外面传来了喧哗声,凌乱脚步声,那歹徒将燕洛雪踹开,燕洛雪下意识手护着肚子,歹徒将水茵儿扛上肩,扬长而去。 燕洛雪尖叫:“快来人,快去救人啊” 卫士们冲了进来,见燕洛雪狼狈趴在地上,手捂着肚子,忙将她扶起,燕洛雪指着歹徒越墙处,说道:“快去救人,一定要救回来。” 她话音刚落,一声巨响,水茵儿的精舍被炸开了,燕洛雪愣愣看了半天,脑中昏沉沉,身子摇摇欲坠,在她倒进豆娘怀里的时候,她自嘲想到原来是这种惊雷啊,倒也算很准。 燕洛雪想昏睡就昏睡吧,不要做梦就行了,就是睡着了,也要保持头脑清醒。这时她听见有人说话:“娘娘,您醒醒,您醒醒,奴婢就去这么一会儿,您怎么就出事了,您快醒醒。” 是豆娘,是豆娘在叫她,可她怎么看不见豆娘啊,她这是在哪里,周围是奇石林立,怎么有点像幽冥谷?不,她不要去幽冥谷,她奔跑起来,但又想起了肚子里的孩子,脚步急忙放缓,慢慢寻找着出谷的路。 “姐姐,竹生在这里等着姐姐,姐姐果然来了。”梳着羊角小辫,胸前挂着血魂珠的竹生出现在她面前,笑嘻嘻看着她,然后向她扑过来。 燕洛雪吓坏了,回身就逃,竹生喊道:“姐姐,隽哥哥让我将这个交给你。” 燕洛雪停下脚步,回身问道:“齐隽没来。” “没有来,隽哥哥让我给你这个。”竹生咯咯笑着,一甩手,闪过一道红光。 燕洛雪想挪动脚步,但已然不及,竹生甩出的是相思花,相思花的花蕊化成丝藤,缠住了她的手脚,将她拖上了相思花上面,燕洛雪绝望地大叫:“竹生,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你,隽哥哥说了,这次他一定要成功,不许任何人来破坏,这地方有我守着,谁都进不来。”竹生昂着头,炫耀一笑,回头喊道:“隽哥哥,我捉到姐姐了,我很厉害吧。” 迷雾中,齐隽出现了,他阴柔一笑,走到了仍在挣扎的燕洛雪面前,说道:“这回,他绝对来不及回来阻止。”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月匙哀解锁情锁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月匙哀解锁情锁 这只是梦,当不得真,燕洛雪想要这么对齐隽说,但接触到齐隽闪着暗红色的目光时她禁不住全身的瑟缩,她一下子将眼睛闭得死死的,说道:“我死也不会原谅你这反复小人的。” “你会的,一定会原谅我,但我还是要说,你错了,我从来都没有反复,你,一直都是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没变过,从古自今都没变过,变的是你,现在,你就看我是如何让你忘掉他的。”齐隽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燕洛雪能够感觉得到情锁好像在起变化,手腕处灼热无比,但她被绑着,看不见,她难受地挥动着手臂,想要举起,却被齐隽压住,燕洛雪只得一遍遍哭叫:“阿萧,阿萧,你在哪里,快回来” “隽哥哥,你怎么啦?咦?为什么姐姐的链子为什么没解开?隽哥哥不是说你的血一定会解开这情锁吗?”竹生的声音似乎很遥远,但却令燕洛雪安心。 “我们离她太远。”齐隽回答。 燕洛雪睁开眼睛,见齐隽的身影又模糊了起来,在山雾中忽隐忽现,竹生的身影也离她很远,好像要消失一样,燕洛雪使劲想挣开这相思花的束缚,但那花的丝藤却越来越多,渐渐将她完全缚住,连手臂都被固定,再也动弹不得,燕洛雪呼吸急促起来,脑中越来越晕,终于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燕洛雪睁开眼,见自己躺在一间石室当中的石床之上,身上的丝藤已经松开了,相思花也不见了,她抬起手腕,见情锁依然还在,只是紫色变成了鲜红。 她坐起,茫然四顾,觉得这石室依稀就是她和秦慕萧来过的幽冥谷的石室,她急忙下了石床,出了石室,只见四周五贤峰挺立,俯瞰着她,她怎么会回到了这里?难道她死了吗?灵魂回到了幽冥谷? 对了,镜子,照镜子,燕洛雪返回石室,进入了秦珍儿双生子的那间石室,石桌上有镜子,燕洛雪拿起铜镜,照着自己,手颤微微伸出,抚摸着镜中的自己,还好,是她燕洛雪,而不是秦珍儿。 这时燕洛雪听见有人在叫她:“太子妃,快醒醒,我们已经给太子殿下捎信去了,太子殿下就快回来了,你睁眼看看,你都躺了多久了,这样,您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啊?” 是豆娘怎么回事?难道她还在梦中没有醒?那齐隽和竹生呢?燕洛雪环顾四周,谷中又归于沉寂,燕洛雪舒了口气,幽冥谷会保护她躲避齐隽的,一定是这样。秦慕萧快回来了,他回来,她就会醒了,齐隽就不敢再来逼迫她了。 ≈≈≈≈≈≈≈≈≈≈≈≈≈≈≈≈≈≈ 秦慕萧此时就在幽冥谷中,只是燕洛雪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燕洛雪。秦慕萧来到南凤国的凤舞关,凤舞关已经由周化风率兵驻守,而明嘉诩已经率领精兵向都城凤凰城进发,已经攻到了引凤城,明嘉诩传回消息,引凤城的主帅似乎是南凤国太子凤夜澜,秦慕萧于是来到忘忧谷,想要寻找荣华公主和燕重垚,一来请罪,而来请求他们相劝凤夜澜,谁知忘忧谷白云悠悠,忘忧湖清澈依旧,却没有主人踪迹。 秦慕萧想到上次情景,怎不旧地重游,他见幽冥谷石室中虽然无人居住,却仍是静静无尘,不禁感慨不已,怅怅良久方才离去。 秦慕萧回到明嘉诩军中,明嘉诩已经开始了对引凤城的进攻。明嘉诩这次是采用强攻方式,因为西秦国士兵如今士气正旺,都憋着一股劲,要为宋千里报仇,因为听说上次就是引凤城的主帅带人杀了宋千里和西秦士兵。 引凤城下尸堆如山,终于城破了,明嘉诩和秦慕萧带兵入城,却在府衙见到了惊人一幕,一人头戴面具,竟行刺秦慕萧,行刺未果,疯狂逃窜,逃窜之际,面具脱落,竟是一个面具丑陋狰狞的女人。秦慕萧心中微动,找人询问,猜出那女人应该是柳儿,不知柳儿真地是失了引以为傲的花容月貌,还是故意装扮若此,但她杀害宋千里和西秦将士这件事得到了证实,秦慕萧细问之下,竟得知宋千里没有死,大喜过望,让人带路,亲自前往引凤城的水牢接宋千里。 宋千里被救出时奄奄一息,缓了三天方才有了精神,他跪在秦慕萧面前请罪,说他无能,竟让南风j细混进了西秦大军中,致使大军几乎全军覆没,那j细就是他的部将宋安,秦慕萧连忙派人捉拿宋安,宋安却已不知去向。 恰在此时,秦慕萧接到了周善文秘密传来的急信,说燕洛雪在珍宁寺遭袭,动了胎气,至今昏迷不醒,生死难料。秦慕萧心急如焚,他连夜与明嘉诩商讨战事,决定调凤舞关周化风部一半兵力和千里镇燕重恩部一半兵力,与引凤城合兵一处,由明嘉诩统一指挥,分成四路出击,合围凤凰城,但叮嘱明嘉诩只围不打。 秦慕萧带着宋千里星夜赶路,抄近路,仅半月就回到了西秦国都城,东宫寝殿内,燕洛雪沉沉睡着,任谁都叫不醒,秦慕萧难过地握住了她的手,却发现她手腕上的情锁已经变成了鲜红色。 “齐隽是齐隽搞的鬼”秦慕萧愤怒吼道,“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豆娘跪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陈述了一遍,秦慕萧听了,脸色气得发白,原来不光是雪儿遭了意外,连自己的娘亲也被人劫走,难道不是齐隽?可是情锁怎么会变了颜色? 秦慕萧让豆娘详详细细说当时情形,并让她讲述燕洛雪当时都说些什么,当听说燕洛雪夜里不敢睡觉,怕打雷,不禁心中奇怪。他亲自到珍宁寺查看,见那名老尼姑,老尼姑战战兢兢说燕洛雪抽签解签之事,秦慕萧决定去那间佛堂看看,可还没等他去,就有女尼报告,说有间佛堂起火了。 秦慕萧迅速向那间佛堂跑去,只见火苗已经窜上了房,秦慕萧不顾一切冲进佛堂,火光之中,亲眼看见了一堆纸灰,随风飘散,那应该就是解签簿。 秦慕萧不经宣召自行归京,秦柯大怒,但因宋千里坐证,洗刷了秦慕萧的冤屈,而燕洛雪昏迷不醒,水茵儿被劫,秦柯心中愧疚,也就对秦慕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计较秦慕萧的这个不敬过失。秦慕萧问及燕洛雪曾写信之事,秦柯语焉不详,秦慕萧只觉得天象塌下一样,真是让他喘不过气来。 秦慕萧在燕洛雪身边守了三日,燕洛雪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可是到了第四天,她却开始呓语不断,秦慕萧仔细听了半天,才听见燕洛雪说的是:“藏好月匙,不要给他。” 东宫的宫人来报:宫门外有一位自称是神医的人前来求见。 秦慕萧为燕洛雪理了理秀发,盖好了被子,起身说道:“有请。” 秦慕萧走到寝殿门前,站在那里,看着一身郎中模样的齐隽神态怡然向他走来,见他之后,停住,对他一拱手:“太子殿下,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秦慕萧冷冷说道:“让我交出月匙,你休想” “那她就会死,你的孩子也会死,你可要想清楚。”齐隽收了笑意,说道,“她现在不死,是因为我的法力,若我撤了法力,而我又不在她身边,她立刻就会死。” 秦慕萧再也压抑不住愤怒,向齐隽挥出了紫玉箫,齐隽鬼魅般移动身形,避过了秦慕萧的攻击,闯进了燕洛雪的寝殿。 齐隽站在燕洛雪床头,看着燕洛雪,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如今,我人已在你身边,你的心再坚定,也对抗不了我的法力。我知道你看见我了,是不是,你说话。” 齐隽的声音似乎是诱哄着小孩儿,秦慕萧上前将他推开,齐隽笑着一指,轻声道:“你看,她在流冷汗,你就忍心她在梦中苦苦挣扎吗?只要你将月匙给我,解了情锁,让我将她带走,她和孩子都会活命,她若为你剩下男儿,我自会为你送还。” “你休想,她死了,我便陪她死。”秦慕萧喊道,“你给我滚出去,你这个卑鄙小人,原来你一得到血魂珠就开始算计我们了,那个宋安是你的人吧?你抢我娘干什?,将我娘放回来,我也许会饶你不死。” “你母亲的事可怨不得我,我派人去带珍儿回去,哪知他们竟走错了房,结果半路上碰到了跟随而来的齐远的人,你放心,我会找到她,送还给你的,只要你将月匙交给我。”齐隽依然不紧不慢地和秦慕萧讨价还价。 “来人,将这个骗子给我拿下,关进地牢。”秦慕萧喊道。 东宫士兵冲了进来,将齐隽团团围住,齐隽丝毫不慌,笑着说道:“她已经昏迷了很久了,我的法力最长可以再支持两天,你可要快点做决定,是要她死,还是要她活着。” 齐隽说完,转身跟着士兵走了,边走还边问道:“地牢里有没有锁链锁我啊?” 秦慕萧砰寝殿门关上,回到了燕洛雪身边,低吼道:“雪儿,你为什么不醒?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要你死,你死了,我和那个凤长天有什么两样?我要你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我会将情锁亲自给你解开,就是你忘了我,我也会想办法让你记住我的。” 秦慕萧掏出了胸前的紫玉钥匙,抬眸看燕洛雪,却见燕洛雪眼角处泪水直流,秦慕萧为她擦抹,秦慕萧忽然想起了什么,站了起来,从身上佩戴的香囊之中,取出了一枚药丸,喝水吞下。 他伸手抚摸燕洛雪的脸,温柔说道:“雪儿,你也许会忘了我,可我绝不会忘了你,我会一直想着你,若你一直想不起我,那我也要设法让你想起我,到时你别怪我心狠。” 秦慕萧抬起了燕洛雪的手腕,将月匙对准了入口,月匙沉入了情锁内部,情锁的红色迅速退去,链子啪的一声,开了。 秦慕萧的心像被人打了一闷棍,心痛如刀绞,而床上的燕洛雪脸上血色尽褪,仿佛顷刻间就没了生命迹象,秦慕萧见了,突然呕了一口血,他擦了擦嘴,抱起了燕洛雪,冲出了寝殿,冲进了地牢,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解了情锁她还是不醒?” 齐隽一跃而起,说道:“算你还对她情深意重,谢了,她会醒过来的,这时未醒,只是因为精疲力尽而已。” 第一百八十九章 离别本是寻常事 第一百八十九章 离别本是寻常事 “不对,她脉象不似力竭,你又在骗我”秦慕萧似乎已经陷入疯狂,跟在后面的周善文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暗暗防备,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举动。 齐隽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探燕洛雪脉搏,秦慕萧抱着她躲开,齐隽双手一摊,道:“你这又何必,你既相信我,自己解了情锁,还在乎我碰触她吗?我不碰她,如何知道她到底为何不醒。” 秦慕萧将燕洛雪放在了地面上,让齐隽诊脉,齐隽的手立刻移开,蓦地,他笑了,笑得冷冽,他站起身,看着秦慕萧,说道:“你说得对,不是力竭,这是气血上涌之相,她应该是还在与我的法力抗争,或许她在梦中,没有发现我已经撤了几层法力,她会醒过来的,但我确是不愿意让她在这里清醒,看来她很懂我的心,情锁呢?” 齐隽当着秦慕萧的面,俯下身,要抱燕洛雪,秦慕萧一脚将他踹开,“你认为我会允许你碰她吗?你可以带她回东齐国,但是周善文,鸣蝉和豆娘必须跟在身边,我要知道她是不是会真正地忘了我,是不是喜欢你,若她醒来,没有将我遗忘,或者仍然不喜欢你,你必须将她送回西秦国。至于情锁,我会留着,等她回来我还会送她的。” 秦慕萧说完,又吐了口血,周善文和鸣蝉惊呼一声,秦慕萧不在乎地将嘴边残血抹去,带着一抹孤注一掷,看着狼狈羞恼的齐隽,说道:“她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你不会如愿,我等着这个消息,你敢和我赌吗?我赌你不敢” 齐隽弹了弹被秦慕萧踹脏的袍衫,扯开一丝笑容:“若至此还不敢和你赌,岂不是有损我巫族之王的名声。就依你,让他们三人跟着,做个见证,也好让你心服口服。” 秦慕萧让周善文去准备,燕洛雪上次去东齐国有圣命,而这次却是被胁迫,秦慕萧当然不愿意让这消息泄露,好在齐隽也是自傲之人,不愿用这等事来嘲笑秦慕萧,二人在这点上倒有着男人间那种默契。 燕洛雪被鸣蝉抱上了车,鸣蝉和豆娘坐在车里守护,车外,秦慕萧仍然对周善文说个没完没了,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干练和洒脱,齐隽不断嗤之以鼻,秦慕萧兀自不理。终于,秦慕萧结束了冗长的嘱咐,直面齐隽,说道:“襄王陛下,你不怕我将来会直攻你的金鹰城吗?” “你不会让她伤心,即便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我。”齐隽一笑,“这一点,你没我心狠,再说,我会傻到给你这个机会吗?凤夜澜已经回到了南凤国,这段日子,凤夜澜得到了不少实战经验,西秦国怕要忙乱一阵了,还有,你不要以为以周善文一人之力就可以找到你母亲,齐远不会像上次那么不小心。” 车子驶出东宫,很快融入夜色中,秦慕萧站在东宫大门口,僵直站着,手下多次相劝,他都恍若未闻,直到秦柯的一道宣他进宫的谕令,才让他不得不将悲伤藏起。 从宫中出来,已近深夜,他手里拎了个包袱,匆匆回到寝殿,命令宫人下去,独自在灯下看着从宫中带回的包袱。终于,他起身,将包袱解开,包袱里是一个金质书匣,里面放着一本书,秦慕萧将那本书取出来,叹道:“秦墨阳,你想不到这世事如此奇妙吧?凤长天的转世成了你的后人,而你留的救赎之言竟成了可以帮助我夺回妻儿的唯一线索,这算不算造化弄人呢?” 这本书是西秦先祖秦墨阳亲笔所书,记载当年大秦如何走向分裂,如何近乎灭亡,他如何率领大秦余部,与凤长天对抗,如何合众制衡凤长天的势不可挡,更有他如何和孟久襄联手离间凤长天和秦珍儿,致使秦珍儿出走凤凰城,自尽而亡。 自得知幺妹惨死,秦墨阳的心日日夜夜仿佛接受着秦珍儿的声声质问,最后差点神经错乱,一名须发皆白的白袍老者将他救了,让他建珍宁寺,安抚秦珍儿魂魄的愤怒,他照办了,那老者后来就老死在了珍宁寺,被葬在珍宁寺中的柏树林中,无碑无迹。 而他的居所,被人改建成了佛堂,佛堂中的签语和解签簿就是当年那老者留下的唯一的物品。 秦慕萧叹了一口气,看来燕洛雪在解签簿中定然发现了什么,觉得奇怪,才会给秦柯写信,谁料秦柯反感此事,不予理会,错失了对抗齐隽的最好时机。 刚才,秦柯宣他进宫,询问燕洛雪的情形,秦慕萧难以启齿,但还是讲述了部分实情,并告诉他,若雪儿不归,他决定兵发东齐国,就是抢,也要将她抢回。 在秦柯面前,他又一次吐了血,秦柯命人为他诊治,说他中了毒,秦柯大惊失色,秦慕萧却面色平静,好像早已知晓。追问之下,秦慕萧才说出他服了剧毒相思弦。 相思弦秦柯闻言一震,当年他曾误会荣华公主诱使他服下相思弦,现在竟然听说自己唯一的儿子自服毒药,这不是等于自戕吗? 秦柯气得要动手打他,秦慕萧并不闪避,说道:“父皇,我只怕那齐隽法力通天,让我将来也将雪儿遗忘,这下不用怕了,我在梦中天天都会见到她,绝不会忘掉她的,等到东齐国那边传回消息,我就去找她,若她不记得我了,我也会让她服下这相思弦的,那样她就会想起我了。” “你这逆子,你这个疯子,你眼中只有她吗?你将父皇置于何地?你将西秦国置于何地?你将你的大业置于何地?” 秦慕萧跪下,说道:“父皇,儿臣在想,西秦国为了称霸四国,以雪儿的名义挑起了战端,是否就一定是顺乎了民意?是否符合了上天的意志?若是,为什么上天如此残忍,要硬生生将我和雪儿拆散,不,这不是上天的意思,所以我一定不会屈服于齐隽的诡计,我一定要让齐隽悔不当初。” 秦柯陷入迷惘之中,秦慕萧为情所困,犹如困兽,就如同他当年失去了荣华公主,他以为燕洛雪既为太子妃,四国皆知,何人还敢再来抢夺,却不想齐隽竟然暗施毒计,逼迫秦慕萧主动放弃了燕洛雪。 此时最要紧地就是给秦慕萧希望,他想起了当年先祖留下的手书,燕洛雪所求的也是这个,若能帮到他们,就是惊扰了先祖,先祖也不会怪罪吧。 因此他带着秦慕萧来到了宫中最隐秘的地宫之中,这里供奉着秦墨阳的画像和手书。他取了手书,交给秦慕萧,让他好好琢磨,看看有没有法子,可以对付齐隽。 秦慕萧很快将书翻看完,书中很多事件凤长天也曾记录过,在西秦国的国史当中也有提及,但有关建筑珍宁寺一事,凤长天看来并不知情。但秦慕萧却在两人手书中发现了同一个人,那人就是为秦珍儿实施招魂术的另一个人陆法。陆法最后死在了珍宁寺。 陆法是巫族中陆氏长老,当年就是他背叛了孟九襄,后投靠了凤长天,他法力高深,在巫族中有很高威望,所以才会不服孟九襄,率家族背叛孟氏。 陆法为什么会来到西秦国呢?为什么帮助秦墨阳建筑珍宁寺?又为什么留在了珍宁寺中?他留下的解签簿究竟有何玄机? 秦慕萧再一次翻看秦墨阳手书,仍没有看到什么线索,秦慕萧只得暗暗记住他提及的孟九襄当年惯用的诡计,留待以后对付齐隽使用。 时近黎明,秦慕萧揉了揉隐隐发痛的双眼,合上书,将书放回金质书匣内,他将书案上烛火熄灭,想要歇息片刻,却在垂头之际,见这金匣之上,竟依稀有些字迹。 秦慕萧仔细一瞧,那字迹极浅,光强之时,绝难被人注意到。那上面写的是:秦女魂归寺中飞,骤失佳偶带笑陪,幽冥不渡苦相思,珍宁寺里隐天机。 秦慕萧恨恨拍了下书案,珍宁寺,佛堂被烧,解签簿被烧,珍宁寺还能有什么线索?总不能让他将整个柏树林都毁了,掘地三尺,将陆法的墓|岤都刨开吧。 等等,也许不需要刨坟掘墓,也可以进入陆法的墓|岤。巫族之人建筑,都愿意设立机关,从孟氏祖宅,女床山都可见一般。这珍宁寺还是应该再去一趟。 天色大亮,秦慕萧也不吃早饭,就进宫请旨,让珍宁寺中所有女尼离开珍宁寺,暂到别家寺院居住,秦慕萧知道所要做的事极为荒诞,越少人知道越好。 秦柯虽然着急秦慕萧不思国事,一味沉浸在如何夺回燕洛雪这件事上,但也还是按耐住脾气,准了秦慕萧所请。很快,珍宁寺中成了一座空寺。 秦慕萧一间间殿阁,一间间禅房,一间间精舍查过去,最后,来到了被火烧掉的那间禅房,徘徊不去。他仔细看着断壁残垣,有时还试着推动着某些摇摇欲倒的柱子,但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于是,他命人将这里的废墟全部清除,看一看这禅房的地面有没有古怪。 当废墟被清理之后,秦慕萧大吃一惊,这间禅房的地面竟然有一处是碧绿玉石铺就,按照方位,这处平时应是隐在禅房的案桌之下。秦慕萧仔细看着玉石,玉石上面刻着字:宁为玉碎。这,是在说秦珍儿吗? 秦慕萧不再犹豫,将内力施与脚下,玉石碎裂,秦慕萧将碎掉的玉石移开,只见里面是一个巨大石板,秦慕萧用手探了探,手掌按在上面,向旁边使劲推去,石板慢慢移动了,长长向下的台阶出现在眼前,秦慕萧接过身旁属下及时递来的火把,让他们等候在此处,就一步步走了下去。 下了台阶,就是长长甬道,甬道在意拱门处消失,拱门上写着:公主之衣冠冢。 秦慕萧伸手去推拱门,拱门纹丝不动,秦慕萧看着拱门上有对门环,便伸手去碰,结果发现门环是死的,他用力按了下去,拱门开了,秦慕萧走了进去。 秦慕萧举着火把,愣愣看着真人大小的一副雕像坐在一张桌旁,手捧书卷,嘴角带笑,栩栩如生,这人是秦珍儿吗?可是怎么依稀有几分燕洛雪娇憨呢? 第一百九十章 非属同族其心异 第一百九十章 非属同族其心异 秦慕萧心头激动,情不自禁伸手去抚摸那雕像的面庞,入手处寒凉无比,他仔细一看,这像竟然由一种罕见的冰玉雕成,在火光映照下,脸颊竟似涂了胭脂。 秦慕萧强压下呕血的感觉,让自己的目光挪向别处,不再看那玉像。这里就似一个的闺房,桌案,梳妆镜,美人榻,床,一应俱全,床上还整齐地叠着一摞衣服。秦慕萧走了过去,将那衣服拿起观瞧,那衣服华贵美丽,却不够结实了,没等他看清楚花纹,就断成了好几段。 秦慕萧急忙回身看那玉像,那玉像身上的衣衫却仍好好地,他忙又回到玉像旁边,这衣衫只是普通丝衣,却丝毫未损,鲜艳如新,想必是因为这冰玉的缘故。 那本书也是,秦慕萧没敢用手去碰触,而是绕到了玉像身后,顺着她的眼神,看向那书,那书页上,却令秦慕萧大失所望,竟然一个字迹也无。 拿着一本假书做样子?这样的落差让秦慕萧泄气坐到了地上,他无语仰头长叹,没想到这一仰头他发现书卷处竟内有锦绣,秦慕萧忙伸手小心翼翼将一卷东西从那书卷处抽出,那东西是一张极薄的丝绢,上面有字:法之一生,追名逐利,本应在此将死之际,大彻大悟,熟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仍欲与孟氏九襄一争高下,若主公之后人能有缘寻到此处,也算天意如此。九襄之弱点,只公主一人,九襄虽能,犹不可操控公主之心,公主之心固守,九襄不能展其志也。 这是安慰呢?还是先机?若是先机,有何用处?秦慕萧默默将丝绢卷好,重又放回书卷之处,他举着火把,仔细看那玉像,想要从那面孔中找寻燕洛雪的影子,这时他发现原本无字的书逐渐现出了内容,原来是需要火烤。 那展开的书页上面绘着一朵艳丽的红花,那是相思花,旁边写着几行字:此花为九襄精魂所幻化,若解其束缚,需以殷灵之血毁之。 毁掉相思花吗?相思花在谁手里呢?怎么印象中是在燕洛雪手里呢?难道这是孟九襄的诡计?秦慕萧立刻转身离开,过甬道,上台阶,又将石板推回,然后留下部分属下在此守护,就匆匆回到了东宫。 他回到寝殿,翻找燕洛雪留下的东西,包括燕洛雪每次出门必带的那个宝贝包袱,但都没有发现那朵相思花,难道燕洛雪将那朵花还给了齐隽? 现在去追还追得上吗?秦慕萧皱着眉头,他犹豫半晌,终于坐在书案后,研好墨,提笔写了封信,然后亲自到了云裳坊,让吴元举派人将书信送交给周善文和鸣蝉。 在周善文传回消息之前,他只能坐等消息,于是他请旨回南凤国前线,临行前,他命人在珍宁寺里重建了佛堂,将秦珍儿的衣冠冢彻底封在了下面,连入口都没留。 秦慕萧回到南凤国,凤凰城已被团团围住,明嘉诩每日只叫阵,却不攻,直到秦慕萧回来。 秦慕萧一回来,就命令士兵攻城,一则他确实想速战速决,二则他想借攻城之际看一看凤夜澜到底回没回南凤国。结果攻城三天,凤凰城半个缺口也没开,凤夜澜也不见现身,倒是南凤灵帝身披龙袍,上了凤凰城的城门楼,将秦慕萧和明嘉诩大骂了一顿,还警告明嘉诩,若还念其叔父之安危,趁早放下武器,将秦慕萧绑了见他。 南凤灵帝到了此时,还妄想挑拨明嘉诩和秦慕萧。 秦慕萧基本可以断定凤夜澜不在凤凰城,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凤夜澜是凤凰城中南凤灵帝唯一的希望,他或者重聚南凤国的败兵,或者从东齐直接借兵,所以,若截住了凤夜澜的大军,就等于攻下了凤凰城。 秦慕萧让无情山庄属下去通传消息,让南凤国境内所有分舵广派人手,在通往凤舞关,引凤城等地的关卡密切注意,是否有大军经过,尤其是夜间更要留意。 三天后,周化风留守东齐边境的西秦兵士传来消息,半月前,曾有大批人马想要从那里经过,进入南凤国,让兵士们义正言辞拒绝,后不知去向。而无情山庄的属下也传回消息,千里镇的居民和士兵最近都议论纷纷,说离山身处好像有不少人,有一次还燃起了大火。 秦慕萧心里清楚,应该是凤夜澜领兵进入了离山,离山地形复杂,但凤夜澜却极为熟悉,他可以凭借离山隐身,等到他出其不意出山,很快便直奔凤凰城,杀西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哼,我倒要看看你和齐隽勾结,能长了什么能耐?”秦慕萧冷冷一笑,他将攻城任务交给明嘉诩,带了宋千里率三千弩兵,去了千里镇。 燕重恩此时也已得了属下汇报,正全天候密切注意着离山通往外界的唯一通路,秦慕萧带来的弩兵正好是他所急需,尤其是他一听是凤夜澜领兵,更是兴奋莫名。 “这小子不识好歹,你当初好心留他,谁知他竟多次害你,这次决不能再饶,这次太子殿下就将他交给属下,属下定让他明白什么是痛彻心扉。”燕重恩阴沉着脸,说着狠话。仇恨拖得愈久,反而更加鲜明,更加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秦慕萧抬起沉静眼眸,说道:“四叔,上次放他之人是岳父岳母,四叔抓住他之后,废了他武功,看管住就好。” “好,就依你,也不知他们躲到了哪里,也不给我来个讯息。”燕重恩叹了口气。 秦慕萧能理解燕重垚和荣华公主的做法,但他更清楚他们绝不会对南凤国皇室不管不问,现在不现身,不等于认同,而是在等着看秦慕萧到底会如何对待南凤国皇家,凤夜澜就是一个投石问路的石子。 这天,离山中下起了大雨,离山中的温度骤降,入夜后,大雨不减,更有加剧之势,秦慕萧于这雨夜命令驻扎在千里镇的部分士兵冒雨上到半山腰,守在了千里镇要道两侧高坡之上。 凤夜澜一定会趁夜色,借雨声,过千里镇,如果他想要及时赶到凤凰城,他就不能再拖下去。 凤夜澜应该为自己感到难过,他的对手是秦慕萧,而他所依靠的齐隽已经有意无意地泄露了他的行踪,他注定不会成为南凤国的救星。当凤夜澜带领人马几乎是悄无声息地进了西秦大军的设伏地之时,秦慕萧的脸上流露着前所未有的高傲,他挺立在高树之上,睥睨着神色警惕的凤夜澜,冷笑着出声:“真是风雨夜归人,不过,这夜归人能不能归家可就难说了。” 秦慕萧话音刚落,山坡上滚下圆木巨石,凤夜澜的军队立刻分出左右,高擎着盾牌抵抗,同时拼命向前冲去,凤夜澜却不快跑,他弯弓搭箭,对准了秦慕萧就是一箭,同时高呼:“西秦国太子就在那树上,谁射杀了他,赏银万两” 这不过是疑兵之计,秦慕萧一跃避过,足踏树梢,向凤夜澜扑了过来,凤夜澜在秦慕萧接近之际,甩出一个东西,这东西雨中仍然燃烧,一下子爆裂开来,巨大声响,震耳欲聋。凤夜澜喊道:“好,秦慕萧死了。” 西秦国士兵听见了,登时乱作一团,凤夜澜趁机带着人马飞奔,眼看就要出了离山,踏上直通凤凰城的道路。 突然他止住了脚步,前方一盏灯笼高高挑起,秦慕萧端坐于马上,而他身后,是整齐列队的弩兵,弩兵之后,是燕重恩带领的大军。 秦慕萧灯笼一落,弩兵的箭上弦,而且是数箭并发,都静候着秦慕萧的命令,秦慕萧说道:“败军之将,还敢在本宫面前班门弄斧,还不束手就擒,你以为这是你南凤国将士,任你驱使吗?” 秦慕萧将南凤灵帝的挑唆之计,原封不动般奉送给了凤夜澜,凤夜澜真是不幸,与他合作的不是明嘉诩这样的有头脑之人,那东齐将士一听秦慕萧之言,立刻就有了马蚤动。 秦慕萧趁热打铁:“若投降,定送你们安全返回东齐” 东齐士兵刚在国内休战,又马上来到南凤国,本已极端厌战,闻言更加没了冲锋陷阵的勇气,有的已经武器放下,凤夜澜一急,喝道:“难道你们忘了临行前襄王陛下的吩咐吗?你们若这样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东齐之大,还容不下几个士兵藏身吗?我不过可怜你们为他人作嫁衣罢了,你们想为他人卖命,我自会成全弓箭手,准备放” “慢着。”凤夜澜旁边的人大喝一声。 “李秀,你敢违抗军令?”凤夜澜怒吼。 “太子恕罪,但李秀不能眼睁睁看东齐人送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圣上决不会同意。”东齐将领刘秀抗辩道,“众兵士听令,跪地受降吧。” 东齐将士一听有人发话,忙扔下了武器,跪地投降,凤夜澜犹自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为东齐襄王做牛做马,替他解决了内乱,换来的结盟与兵士顷刻间就这样被秦慕萧轻易瓦解,被燕重恩带离,他刷的一声,拔出佩剑,向秦慕萧冲了过来,秦慕萧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的紫玉箫接住了凤夜澜的攻击,秦慕萧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仍不会杀你,我会留着你的命见雪儿最后一眼的。” 凤夜澜刷刷几剑逼开秦慕萧,喝问:“你说什么?什么见雪儿最后一眼?雪儿怎么啦?” “你还顾着她吗?”秦慕萧冷笑,“你只顾着帮齐隽,让齐隽腾出手对付雪儿,雪儿如今昏迷不醒,生死难料,被齐隽强带回了东齐宫中。” 凤夜澜听了,愣愣地,然后大笑,笑声中秦慕萧的紫玉箫逼住了他,他轻蔑道:“原来你也有今天,你终于不能不可一世了吧?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让别人抢了去,你还有什么脸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他蓦地将长剑扔在了地下,说道:“这样的你,即使灭了南凤国,也是个孬种。” 第一百九十一章 酣梦不思离别苦 第一百九十一章 酣梦不思离别苦 “是不是孬种,你等着瞧我会让你活到见着雪儿,我会让你和齐隽的如意打算付之东流,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杀你?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我西秦国大军如何攻破你的凤凰城,生擒你的父皇母后,兄弟妹妹,你会看到你的固执,你的迂腐造成的后果,你会看到你辜负了雪儿对你的好心会招到什么报应,你会看到你耍弄我而与齐隽合谋会得到怎样的反击,今夜,只是个开始”秦慕萧浑身散发着凛冽气息,眼中闪着威胁,说道,他紫玉箫一点,封了凤夜澜的|岤道。 凤夜澜被秦慕萧的气势镇住了,在他的记忆中,秦慕萧从没有过如此声色俱厉,看来,秦慕萧确实已经被彻底激怒了,他不禁深深为凤凰城担心。 秦慕萧叫来宋千里,让他带人押送凤夜澜,又吩咐燕重恩手下部将留部分人马守住千里镇,其余人马连夜行军,前往引凤城,东齐军虽投降,却不会随同西秦军攻打凤凰城,所以,必须先要安置好他们才行。 大军正准备开拔,在这雨声中传来清幽琴声,凤夜澜目光中有了希望,秦慕萧一声冷笑:“难道你还指望我会答应?” 秦慕萧将紫玉箫放到唇边,啸声呜咽,似失群的孤鸿在哀鸣,与琴声交织在一切,这两种乐声此起彼伏,难分轩轾,将士们听得是如醉如痴,有几名士兵甚至坐到了地上,但秦慕萧却视而不见,只吹着萧,目光悠远,看着远处,渐渐地,琴音淡去,终于周围变得无声无息了。 秦慕萧望着千里镇,说道:“多谢岳父岳母成全。” 说罢,他回身看着委顿的凤夜澜,嘲讽道:“若我兵败,南凤国必杀我以泄愤,岳父岳母怎会允许,他们能救你一次,却不会再救你第二次,你听见了吗?他们明明就在离山,却不与你相见,可见他们对你很是失望,我曾经给你机会,可以让南凤国守护住百姓,可你们偏偏不领情,那就还是那句话,战场上见” 秦慕萧在引凤城安顿好东齐国军,率领西秦军,带着燕重恩、宋千里,押着凤夜澜欲回返凤凰城,却接到了周善文的飞鸽传书,书信上说太子妃虽未醒,但无大碍,胎儿亦无危险,豆娘与鸣蝉昼夜轮流守护,不容任何人靠近,东齐襄王皇后明嘉兰曾前去探望,亦被挡驾,明嘉兰托人转送一件礼物,似乎就是秦慕萧所要了解的相思花。 原来如此,一定是雪儿将相思花送给了明嘉兰,来撮合她和齐隽。秦慕萧想到雪儿如此善良,却招致齐隽如此算计,不免心中一阵难过,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凤夜澜见他突然呕血,不禁惊讶,看着他的目光多了丝疑惑。燕重恩更是变了脸色,惊问道:“怎么回事?你那夜还是被这小子伤了吗?” “没有,四叔,你不要担心,我不过是连日奔波,疲乏而已,我们起程吧。”秦慕萧将那封书信收好,浑不在意,说道。 宋千里欲说什么,被秦慕萧一个眼神严厉制止,燕重恩知道秦慕萧定然有事瞒着他,但却不好发问,只能听从秦慕萧的命令,带领大军出引凤城,直奔凤凰城。 大军在望凤亭处驻扎,秦慕萧将凤夜澜留在此处,吩咐燕重恩严加看管,不可走漏一丝消息。他仍带着宋千里 舞魅君心第55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弩兵返回凤凰城外,秦慕萧远远就看见了凤凰城城头上,似乎绑着一个人,而西秦国的大军并未攻城。 秦慕萧返回帅帐,见明嘉诩左肩部有伤,垂头丧气坐在帅案后,见秦慕萧进来,急忙站起来见礼,秦慕萧问到:“城头上那人是你叔父明月?” “是”明嘉诩回答,透着无奈,透着焦虑。 “他不会杀你叔父,要杀早杀了,他只是想乱你军心,想让西秦军生乱。不过我们却也有筹码和他对抗,凤夜澜落在了我们手里,我们可以利用凤夜澜,打开凤凰城的缺口,然后攻进城中。”秦慕萧说道。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他也有今天”明嘉诩手砸到帅案上,喊道。 “此事不急,现下师兄养好伤,也让西秦大军休整一番,南门大军先后撤十里,撤到凤还坡,四叔在那里扎营了。也正可借机迷惑一下那个昏君。”秦慕萧说道。 明嘉诩命令大军先缓慢撤退,做出不让南凤军察觉的样子,但南凤军居高临下,哪会不察,若此时南凤军出击,西秦军准备不足,定然会大乱,但明嘉诩和秦慕萧都料定南凤灵帝生性多疑,仍会坚守不出,果然,大军顺利撤到了凤还坡。 秦慕萧带着明嘉诩去见凤夜澜,凤夜澜一见他就言语相机:“做南凤皇族的奴才没做够,又做西秦皇族的走狗?做的还有滋有味?” 明嘉诩气得将长剑拔出,指着凤夜澜的咽喉:“若不是你南凤家主不把明家的忠心看在眼里,明家如何能反叛?” “笑话,明家执掌南凤兵权数百年还不知足,还说不识忠心?依本宫看来,是你明家家主不识本分,对本宫的姑姑起了不轨之心,却毫无希望,才致有此异心,你也一样,因着姑姑与西秦国结亲,你便也顺水推舟,好满足你卑微的私欲,希望能够见到雪儿表妹,我说对了,你看你的表情,我说对了,哈哈哈”凤夜澜并不惧怕,对着明嘉诩一顿挖苦。 秦慕萧只冷冷旁观,不发一语,明嘉诩持剑的手抖动,面色惨淡,“自南凤国杀了我明家那么多人口,明某只为复仇,你休要在此搬弄口舌,挑拨离间。” “你这样畏畏缩缩,难怪雪儿表妹与你相处十五年,仍没看上你,可是,即便你英雄盖世,仍是保不住雪儿表妹,这姓秦的孬种为了得到齐隽的帮助,将雪儿表妹让给了齐隽,气得雪儿表妹如今在东齐宫中昏迷不醒。”凤夜澜面不改色说起了谎话。 明嘉诩扭头看向秦慕萧,秦慕萧站起身,走到凤夜澜身边,说道:“如果你这么说,就能让你的良心好受些,你说好了,雪儿中了齐隽的巫术,只有齐隽才能保住我妻儿性命,等收拾了你南凤国,我一定会将雪儿接回来的。” ﹌﹌﹌﹌﹌﹌﹌﹌﹌﹌﹌﹌﹌﹌ 秦慕萧的誓言燕洛雪听不见,燕洛雪对秦慕萧的决定是很失望的。她用尽心神,用尽气力,躲避着齐隽,对抗者他的法力,却不成想秦慕萧亲手用月匙解开了情锁,当时她虽然身不能动,但头脑还是清醒的,她甚至还记得自己大声喊叫,告诉秦慕萧藏起月匙,可是为什么,秦慕萧就这么对她没信心吗? 在情锁解开的瞬间,她以为自己会心伤死去,或者魂飞魄散,但是,等她从哀伤中醒来,她发现,身穿红色衣裙的秦珍儿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知道,那是秦珍儿留在幽冥谷中的半分魂魄。 她若苏醒,就会将凤长天忘个干干净净,而凤长天就相当于秦慕萧,她绝不能忘记,她不要醒,她不能醒。 于是她任凭谁怎么呼唤她,她都是充耳不闻,留在幽冥谷中,直到她看见秦珍儿当着她的面吐了血。 秦珍儿说道:“他在思念你,你若不回去,他就会死,他服了相思弦。” “什么?”燕洛雪的心抽痛,相思弦吗?为什么?是怕忘了她吗?那为什么还要解开情锁呢? “你快醒吧,不然我也支持不住了,若我回到你体内,你还不醒,相思弦的毒性会转到你身上,那样会伤及到孩子。”秦珍儿说道。 “我醒了,你也不会离开?”眼泪落雪问道。 “不会,我就是你啊,你怎么还不明白。”秦珍儿摇头说道。 “我醒了会不会忘掉秦慕萧?”燕洛雪仍不放心。 “心是你的,只要你坚守自己的心,你就不会忘。”秦珍儿说道,“如果能忘,我这七百年难道不想忘吗?” “那为什么齐隽那么说?”燕洛雪问。 “那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法力可以胜过人心,他错了,我的心从来就不属于他,也不被他操控。”秦珍儿说道,“快些,他等着你救命啊,你这边沉酣不醒,须知他那边度日如年啊。” 燕洛雪也慌了神,忙用力点着头,问道:“我怎样才能回去呢?” “你只要走出幽冥谷,穿过甬道,回到忘忧湖中,就会醒来了,我会在那里等你的。”秦珍儿说完,飘忽不见了。 燕洛雪急忙寻找那条长长的甬道,那甬道的墙壁上彩画依然艳丽,就仿佛是刻在她心底的记忆。 出了甬道,过了大门,她见到了秦珍儿,秦珍儿长长水袖将她一卷,带入了忘忧湖中,轻声说道:“闭眼,只想着他就好了。” 燕洛雪自睡梦中醒来,睁眼只见床顶轻纱幔绕,有着一种飘逸,而自己的感觉也好似在仙境,室内香烟萦绕,这是什么香?她有些闷,禁不住咳了几声。 帘外足音响起,一人扑了进来,一见她便惊喜叫道:“太子妃娘娘,您总算醒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相留相思难相恋 第一百九十二章 相留相思难相恋 “豆娘”燕洛雪激动握住了豆娘的手,她果然什么都没有忘记,齐隽的法力彻底失败了,没有了情锁,她依然是她,她的情意,也没有改变,是啊,人心,如何能够被控?若她内心只念着秦慕萧,齐隽做什么都是枉然。 但齐隽如果知道失败会怎样呢?燕洛雪急忙望向周围,问道:“豆娘,我们现在在哪里?还在西秦国吗?” “娘娘,您来东齐国已经快三个月了,整个夏天都快过去了,你肚子里的孩子都会动了。”豆娘泪流满面,说道。 “这么久?”燕洛雪想要坐起,豆娘忙扶着她,燕洛雪垂下眼帘,看自己的腹部,是啊,若她昏迷三个月,她的宝贝已经五个月大了,会动了吗?她不自觉伸手抚摸,蓦地,好像是动了一下啊她惊喜地看向豆娘:“真的啊,他在动,他很健康” 豆娘笑了,“是啊,很健康,娘娘您每天都乖乖喝安胎的汤药,所以他才会一点事都没有,娘娘,您醒来还记得一切真是太好了,太子殿下得知,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你不知道,殿下他有多担心,对了,这是殿下写来的信,都被我藏起来了,我找来给您看。” 豆娘说着,要出去取信,可刚出内室又折了回来,悄声说道:“襄王陛下来了,娘娘您还是先装着未醒得了,鸣蝉和奴婢去对付他。” 燕洛雪点点头,急急忙忙躺好,豆娘将被子掖好,就听外面鸣蝉冷淡声音传来:“太子妃娘娘仍然未醒,襄王陛下请回吧。” “闪一边去。”齐隽的声音带着不容错辨的怒气。 “哎呦”鸣蝉叫了一声,好像摔倒了。豆娘一下子跳了起来,燕洛雪也欲挣扎着起身,但又被豆娘按回。 “襄王陛下,不知鸣蝉怎生得罪了你,你要这般粗鲁。”周善文的声音。 “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周善文的话语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心,豆娘指指自己的肚子,又画了一个弧度,夸张笑了,燕洛雪明白了,她是告诉她鸣蝉也怀孕了。 天啊,这可真是个好消息燕洛雪也笑了,可是她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因为她听见齐隽说道:“朕来看望自己的妃子,还需要你的同意吗?” “陛下,请你不要失信于太子殿下,太子妃未醒,您就擅自称呼,若太子妃醒了,仍记得太子殿下,知道你这般毁她清誉,她不会原谅你的。”鸣蝉勇敢说道,让燕洛雪湿了眼眶。 “如今她人在东齐宫中,就是朕的女人,就连你,也是朕宫中的女人,你一宫女,私会男人,还珠胎暗结,朕将你们乱棍打死也没人敢问一句为什么,还敢在朕面前大呼小叫”齐隽的声音透着邪恶的嚣张,燕洛雪知道,她一定要拿出十二分的勇气和智慧,对待齐隽的不顾一切了。 她可以继续装昏迷,但这样躺在齐隽的目光之下,也甚是不自在,她可以装作醒后失忆,然后争取时间迷惑他,寻找出逃机会,但她不想给他虚假的感情,她尊重她自己和秦慕萧,更尊重齐隽,齐隽虽然对她做出了这样的事,使她和秦慕萧分离,更使秦慕萧服下了相思弦,但她也不能对齐隽虚伪,再说,若那样,她的清誉将不再,会使秦慕萧失去颜面,使西秦国蒙羞。 想到这里,燕洛雪坐了起来,轻声对豆娘说道:“你去叫鸣蝉进来为我梳头,另外告诉襄王陛下,若他不想我死,请他在院中等候。” 豆娘出去了,燕洛雪听到了鸣蝉喜极而泣的声音,然后是门板碎裂的声音,齐隽打碎了大门。 鸣蝉进来,抱住了燕洛雪:“太子妃,您还记得太子殿下,还记得鸣蝉,真是苍天有眼,不枉太子殿下对您一片痴情。” “是啊,我很幸运,好了,鸣蝉,别哭了,哭对小宝宝不好,你好不容易才有了身孕,可要好好爱惜。”燕洛雪轻抚着鸣蝉的后背,劝说鸣蝉。 “你真地醒了,你真地什么都记得?”齐隽走了进来,脸色铁青,没了往日的满不在乎,也没了往日的嬉笑。 “大哥不是见到了吗?与人心想比,法力还是难以企及,也说明姻缘自有定数,强求不来,大哥经过多次教训,也应该看开了。”燕洛雪将挡在她身前的鸣蝉推给了随后跟进来的周善文,沉稳说道,“刚才听大哥与鸣蝉之间的对话,大哥应与夫君有协议,望大哥兑现承诺才是。” 齐隽扫了一眼鸣蝉他们,说道:“兑现承诺?有何承诺?你没听见朕刚才说过的话吗?你已经是朕的妃子了,朕念你昏迷未醒,才让他们在你身边照顾,如今,你既然已经苏醒,他们就应立即回返西秦,东齐国君王的女人岂会让西秦国人服侍。” “襄王陛下要失信于天下,公然抢夺吗?这果然是东齐国的特色,真有先王之遗风,不过,幽王陛下尚知遮遮掩掩,岂料襄王陛下连遮羞布都不要了,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知巧悦姨若活着会对此有何感想?”燕洛雪见齐隽动了杀机,便对他沉下脸,挖苦起来。她知道齐隽骄傲,更看重孟巧悦。 “住口,你若不想他们死在你面前,你就住口”齐隽恼羞成怒说道,“你以为巧悦姨会反对吗?巧悦姨早告诉我不能由着你,女人最认命了,我占有了你,你就是我的,可是我没有听,我以为你迟早会为我动心,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绝情,来揭我的疮疤,既然你无情无义,我也不用顾及的感受,清誉,名声,贞洁,哼,朕一概不放在眼里。” 齐隽泰然自若,走到床边,傲然落座,“这是朕的内宫,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想上谁的床就上谁的床,你以为说几句嘲讽的话,就能让朕改变想法?天真” 燕洛雪见他丝毫没有离开的样子,她冷淡转身,说道:“豆娘,鸣蝉,你们陪我走走,周善文,你留下,和襄王陛下较量较量武功,如果失败,你就别回西秦国去见天子殿下了。” 燕洛雪就这样散着头发,走出了这座寝宫,豆娘和鸣蝉跟在后面,她站在破损的寝宫门外,听着身后齐隽和周善文的打斗声,看着殿前的不断落叶的槐花树,说道:“又快到秋天了吗?我讨厌秋天。” 豆娘拿了个美人靠,摆在了槐树下,让燕洛雪坐下,鸣蝉去她的房间取了梳子和铜镜,为燕洛雪仔细梳理长发,绾好发髻,哽咽道:“太子妃娘娘,您哪里像个孕妇呢?您瞧您脸色多憔悴啊,您可要保重,太子殿下一定会来接您的。”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等?我也不能每次都让他分心,这次,我自己想办法,鸣蝉,对不起了,让你担心了,但周善文是我唯一能用得着的高手。”燕洛雪回过身子,看着鸣蝉,低声说道。 “娘娘,奴婢不担心,善文武艺高强,力气又大,襄王陛下不是他的对手。”鸣蝉说道。 话虽如此,鸣蝉还是转头看向殿内,却见齐隽从殿内腾身飞出,回身向殿内发了一枚暗器,周善文用剑一挡,暗器回射,扎在了槐树上,惊得齐隽脸色苍白向着燕洛雪跨前一步,周善文也后怕定在那里。 齐隽看着仍坐着的燕洛雪,讷讷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燕洛雪起身,将那暗器拔了出来,见是一只发簪,那发簪上镶着几颗红色的珊瑚珠,很是美丽。 燕洛雪看着发簪,说道:“我讨厌红色。” 她走到齐隽面前,将发簪交还给他,说道:“襄王陛下的东西可要收好,不要轻易让我们这等俗人看到,我们不懂欣赏,更不会珍惜。” 齐隽手上用力,簪子在他手中弯曲,血从他手上滴落下来,燕洛雪抿了唇,仍看着齐隽的眼睛。 齐隽哑声问道:“你究竟要怎样?” “我要去明华园。”燕洛雪说道。 “不行”齐隽断言拒绝,“这次,我绝不会放手,等你生产完,我就昭告天下,封你为后” “襄王陛下健忘,明嘉兰才是你的皇后,她为了你生了皇长子齐逍遥,你就如此无情,翻脸就不认账吗?”燕洛雪冷笑一声,“你若敢,就替我收尸好了。” “你别逼我”齐隽瞪着她。 “谁在逼谁呢?”燕洛雪长叹一声,慢慢走回寝殿,“周善文,将殿门修好吧,我们如今寄人篱下,还是识趣一点为好,对了,多设些机关,省得那些不守信用的小人上门袭扰。” 齐隽终于听不下去了,转身气汹汹就走,却正撞在了牵着齐逍遥的明嘉兰面前。明嘉兰身后,跟着手捧着锦盒的宫女,还有面露期盼的竹生。 燕洛雪听见响动,回过身,她的目光越过齐隽,和明嘉兰对视,明嘉兰对着她缓缓释出友好笑意,但是燕洛雪却能体会那笑容有多空洞,有多悲哀,有多绝望。 燕洛雪向明嘉兰走去,施了一礼:“洛雪见过皇后娘娘。洛雪身为西秦国太子妃,却住在宫中,确实于理不合,请皇后娘娘降下懿旨,准许洛雪暂居明华园。” 明嘉兰诧异看了一眼齐隽,又目光狐疑打量着燕洛雪,问道:“你还记得?” “洛雪与夫君累世姻缘,岂能相忘。”燕洛雪瞥了一眼齐隽,说道,“皇后娘娘驾临此处,是来送洛雪出宫的吗?” “什么皇后,就快不是了。”明嘉兰看了一眼齐隽,浅笑着道:“采儿,云儿,还不将东西送进去?” 两名托着锦盒的宫女就要进殿,立刻被豆娘和鸣蝉拦了下来,燕洛雪问道:“皇后娘娘何意?” 明嘉兰走到云儿和采儿面前,将锦盒打开,说道:“这是皇后娘娘的吉服,这是相思花,我只是代为保管,如今就要物归原主了。” 燕洛雪看着那朵相思花,想起梦中它那缚住自己的邪恶丝藤,不禁分外憎恶,她伸手拿起相思花,放在手心,仔细观察,竹生悄悄靠过来,叫道:“姐姐,你别生气,我那是和你闹着玩,谁让你上次不理我,我好伤心,隽哥哥才同意教训你一番,让你不能这么对我。” “是吗?竹生,那你现在看到了吗?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燕洛雪拿着相思花,向宫外走去。 她经过齐隽身旁,齐隽面色清冷而坚定,却没阻止她,她一直走到东齐皇宫中的胭脂河,说道:“既是无望相思,那就顺流飘走吧。”说罢,一扬手,将相思花甩进胭脂河。 “不要”一大一小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竹生,一个却是周善文。 周善文为什么会阻止她扔掉相思花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 忙中出错中计谋 第一百九十三章 忙中出错中计谋 燕洛雪眼前一花,周善文已经向河中跃去,而齐隽也紧紧跟随,不过,齐隽不是想取回相思花,而是阻止周善文,而相思花很快就消失在燕洛雪的视线中,齐隽冷冷看了她一眼,跃回岸上,说道:“你倒是帮了我的帮,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 燕洛雪不解,望着周善文在远处河里乱扑腾,东张西望,神色焦虑。她回头望着鸣蝉,鸣蝉摇头说不知,燕洛雪说道:“让他上来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周善文神色沮丧,浑身湿漉漉站在燕洛雪面前,一言不发,齐隽大笑:“这不是天意吗?你告诉你主子,从今天起,天意站在朕这边了,不管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他都再也见不到相思花了,这都是因为雪儿的帮助。” 燕洛雪不知说什么才好,一定是自己的冲动坏了秦慕萧的计划。她难过回身,看见明嘉兰望着胭脂河,神色木然,燕洛雪说道:“皇后娘娘,您放心,洛雪是西秦国太子妃,是绝不会做东齐国的皇后的,除非我死。” 她向那宫门走去,只见那宫门上书写着锦香宫三个字,她撇了撇嘴,说道:“果然是香,这香气让我闷得慌,豆娘,将所有窗子都打开,以后不要熏香,一点都不要,还有,这屋子就留我们的人,其余的一律撵到外面去。” “姐姐,我不想走,想和姐姐学背诗。”竹生伸手抱住了她的腿,撒娇说道。 “我也不走,逍遥要和小皇叔玩儿。”齐逍遥也步履蹒跚地过来,拽着竹生。 燕洛雪蹲下了身子,与竹生平视,说道:“竹生还小,有许多事你不懂,如今姐姐是囚犯,如何能与你平起平坐,随意玩耍,你带着逍遥回去吧,回到你隽哥哥身边,他会教给你该学的东西。” “姐姐。我错了,再也不用法力和姐姐闹,姐姐,就让我呆在这里,好不好。”竹生可怜巴巴哀求,大眼睛里泪光闪闪。 燕洛雪心里一阵难过,手便伸出,要抚摸竹生的头,但摇头之间却瞥见齐隽若有所思的样子,急忙将手缩了回来,站起了身,说道:“竹生,姐姐实在不能留你,若我留你,你的隽哥哥定然怀疑姐姐另有所图,你小小人夹在中间被人利用,不太好。” 齐隽脸色变了,走上前来,将逍遥抱起,说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利用?那你现在在干什么?你不是利用竹生来向我示威吗?” 竹生仰起头,看着齐隽,眼神带着惧怕,说道:“隽哥哥,我跟你回去,你别训姐姐,我跟你回去。” 齐隽没有理会竹生,而是抱着齐逍遥走向明嘉兰,说道:“带着孩子回去吧,以后没事不要来这里,听清楚没有?” 明嘉兰俯身一礼:“臣妾遵旨” 齐隽将齐逍遥交给明嘉兰,然后快步离开了,竹生紧跑了几步,喊道:“隽哥哥,隽哥哥。” “你留在那里。”齐隽喊道。 竹生顿住脚步,回头望着燕洛雪,燕洛雪无奈叹气,说道:“留下可以,不许将这里的事告诉你隽哥哥。” 燕洛雪也就是这么说,齐隽和竹生可以心灵相通,竹生怕是什么都瞒不了他的,不过竹生在此,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在适当的时机迷惑齐隽,好逃出宫去。 利用竹生啊,这想法卑鄙,燕洛雪让豆娘带竹生进入殿中,说道:“你留下,但姐姐现在身子不灵便,不能抱你,鸣蝉姐姐也是,所以你要乖,不能让别人抱;晚上睡觉也要自己睡,不能让别人陪,能做到吗?” “能,我都是自己睡,不用人陪。”竹生小脸露了笑容,伸手抱住了燕洛雪的腿,笑道。 豆娘走了过来,将竹生抱起来,放在床上,燕洛雪也坐在床边,燕洛雪问道:“竹生,刚才你为什么阻止姐姐仍相思花?” 竹生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那是隽哥哥给我的第一个法器,这个法器是专门给姐姐用的,只要有了法器,我什么时候想见姐姐都能见。” 原来如此,这相思花原来是个法器,那她扔了它也没什么不对啊,为什么齐隽反而很高兴?而周善文却非常失望呢? 竹生在这里,还是不能明确问周善文,竹生虽小,却是未来巫族之王,资质不同于常人,从目前来看,心智高于同龄不知多少倍,燕洛雪当然必须小心应对。 齐隽走后不久,就派了人,将锦香宫宫门修好,周善文也真依着燕洛雪在殿内设置了很多机关,但他也知道这些机关对于齐隽来说,不过是摆设,根本阻止不了什么,燕洛雪的意思也是讥讽他,羞辱他,从而使他知难而退。 傍晚,御膳房送来饮食,豆娘和鸣蝉用银针一一试过,才让燕洛雪放心食用。竹生就在一旁好奇看着,也不发问,不知他小小脑瓜在想什么。实际上,竹生在这里,齐隽怎会下毒,但豆娘和鸣蝉依然如此,相必也是在向齐隽传达不满情绪。 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呢?她可以等,而秦慕萧不行啊,他服了相思弦,若呕血心碎怎么办? 好不容易,豆娘哄睡了竹生,燕洛雪悄手悄脚的出去找鸣蝉和周善文,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周善文的低吼声:“不行,我不许你这么做” 声音虽低,却很气愤,鸣蝉会惹周善文生气?燕洛雪迟疑着,要不要敲门,却听周善文说道:“太子妃也不会同意,若她知道你为了她要吃药杀了我们的孩子,她一定会内疚,太子妃喜欢孩子,你看不出来吗?” “你当我愿意吗?”鸣蝉哽咽道,“可是让你和豆娘照顾两个怀孕的女人不是太难了吗?若真地逃出宫去,我怕,我怕会连累了太子妃” 燕洛雪听到这,急忙敲门,谈话声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周善文开了门,一见是燕洛雪,而燕洛雪又是戚然表情,知道燕洛雪一定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不由期期艾艾说道:“太子妃,鸣蝉想要……” “不可以”燕洛雪说道,“鸣蝉绝不可以莽撞,一则伤身,二则也让齐隽警觉,鸣蝉有了身孕,反而是好事,更会让齐隽轻敌,我们好好计划一下,怎么能顺利出宫,出了宫,无情山庄不久可以发挥了吗?” “太子妃所言极是。”周善文连忙附和,“听到了,鸣蝉,你可不要胡来。” 鸣蝉擦了眼泪,点点头,燕洛雪说道:“你就像我姐姐一样,我怎么能让你伤害自己,伤害自己骨肉呢?你千万不可再动此念头,不然我就再不认你这个姐姐。” 鸣蝉诺诺答应,为燕洛雪搬了凳子,让她坐下,燕洛雪这才将来意说清,周善文将秦慕萧来信询问相思花下落一事告诉了燕洛雪,燕洛雪隐隐感到或许秦慕萧知道如何对付这个法器,但现在相思花顺流飘走,不知飘向哪里,是被埋进了沙里,还是被有缘人得到,当成了宝物收藏,不再现于世人面前。 相思花虽不在眼前,但齐隽或者竹生却可以控制相思花,来制服她。这样看来,自己的确是帮了齐隽,解了他的后顾之忧。 燕洛雪默然无语,回到自己的房间,豆娘见她情绪低落,劝她不要着急,她说了声“我累了。”便上床,蒙被便睡,她要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才能顺利逃出去。 第二日,齐隽派人接竹生,说是要教竹生什么,竹生走后,燕洛雪问周善文胭脂河那道水闸可不可以再次使用,周善文摇头说齐隽甚为仔细,宫中各处都增强了警卫,悄然出行,恐怕不是易事。 可是要齐隽给出宫的通行证,可能吗?或许,可以试试明嘉兰? 燕洛雪将想法对周善文一说,周善文建议燕洛雪主动邀请明嘉兰,于是,燕洛雪修书一封,让守在锦香宫外的宫人送信给明嘉兰。 可是,书信送出,石沉大海,连明嘉兰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明嘉兰也太听齐隽的话了吧,不让来就不来? 不让来,那她去总行了吧,齐隽虽派人看着她,可没限制她走动,燕洛雪穿了宽松衣衫,带着豆娘,大摇大摆出了锦香宫,对着守卫锦香宫的人说道:“带我去见皇后娘娘。” 宫人急忙跑去请示,不一会儿,回来对燕洛雪说道:“娘娘请随小的来吧。” 燕洛雪跟着那宫人来到了锦阳宫,明嘉兰住在锦阳宫吗?宫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出来说道:“皇后娘娘只许娘娘一个人进去。” 燕洛雪有些犹豫,但那宫人说道:“皇后娘娘说了,让您快些,若再磨蹭,皇上便来了。” “好吧。”燕洛雪下了决心,“豆娘,你守在这里,齐隽来了就直接喊我。” 燕洛雪进了锦阳宫,锦阳宫已被修葺一新,那边的留香阁却依然是老样子,燕洛雪收回了视线,直接进了殿门,那宫人跟在后面,说道:“就在主室等您呢,奴才就不进去了。” 那宫人一这么说,燕洛雪突然警觉,停下脚步,她侧耳倾听,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立刻回身就跑,一条丝带飘出,将她缠住,齐隽邪魅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你就一天都不安分?如今,你自动送上门,我还会客气吗?” 燕洛雪看着齐隽的眼睛闪着危险的火焰,她吓得张口就叫:“豆娘”嘴却被齐隽一把捂住,然后拖抱着她进内室,将她放到床上。燕洛雪翻身起来,手护住了肚子,叫道:“你怎么如此无耻?” “我做了那么久的君子,得到了什么?”齐隽的手抚摸着燕洛雪毫无血色的唇,“只得到了你的一声大哥,谁稀罕” “你不能这样,我恨你。”燕洛雪喊道。 “随便那也改变不了你是我的女人,我的族谱中会有你的名字,也许还会有我们的孩子。”齐隽伸手去去解燕洛雪的衣扣。 “你休想,我会死,我会死”燕洛雪喊道,但她声音已经发布出来,齐隽吻了她,堵住了她的声音,燕洛雪死命挣扎,齐隽却箍得更紧,终于齐隽松开,手掐住了燕洛雪的脖子,死死盯着燕洛雪,燕洛雪唇角带血,她真地想要咬舌自尽。 “你真舍得你肚子里的孩子?”齐隽幽幽问道。 “对,如果不能守护住他,我们一家三口黄泉下相见也是一样。”燕洛雪呛咳着说道。 齐隽慢慢收回了手,站了起来,目光厌恶,打量着燕洛雪,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处境,我恨不得一掌打死他的孽种,你还敢跟我提什么一家三口?你若死了,我会将你葬在冰花殿,绝不会让他再看你一眼” 第一百九十四章 相见有恨亦愁悴 第一百九十四章 相见有恨亦愁悴 “你瞧瞧,我没说错吧,你竟然要学你父皇,将我葬在冰花殿你母妃的苦难还不够深重是吗?你竟然想要加诸在我身上,你变了,巫族的法力让你变得没有人味儿了,你还是原来的那个齐隽吗?你还是原来那个温文尔雅清高出尘的孟九襄吗?”燕洛雪被激怒了,赤着脚跳下了床,指着齐隽哭骂,“是,你是屡次帮我,可这就能成为你要挟我对你付出感情?若感情那么廉价,你要它干什么?不,你不是齐隽,你不是孟九襄,无论是他们那一个,他们都不会这么无耻” 齐隽手一扬,抓住燕洛雪颤抖的手指,“住口,我若无耻,不会等到你清醒,难道你就不明白,他能够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他不能做到的,我也能为你做到,你为什么眼中就只有他呢?” “对,我眼中只有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这样的人,不会将男女之情分给除他以外的任何人,那你呢?为什么嘉兰姐姐那么爱你,你却对她视而不见,甚至她都为你生了逍遥,你还是如此?我们是一样的人,认准了,心就不会改变,十年百年千年都一样,法力斗不过人心,大哥,我求你了,你醒醒吧,不要让那法力控制你,你要控制法力。”燕洛雪悲愤喊道。 齐隽松了她的手,转过身,身子僵立,“你胡说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不懂,你是想孤注一掷,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也许不是你自己内心的选择?你曾说过,你要做齐隽,你要让你属于嘉兰姐姐,可是,自从你恢复了法力,你都做了什么?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对嘉兰姐姐的伤害,你得不到我,非要连嘉兰姐姐也失去吗?”燕洛雪难以抑制自己的悲伤,更掩饰不住对齐隽目前的疑问。 齐隽转身,神色已经恢复了镇定,“我就是我,齐隽也好,孟九襄也好,都没有喜欢过明嘉兰,这你很清楚,娶明嘉兰,是因为怕自己短命,所以急于传承血脉,使巫族孟氏不致灭族,我给了她衣食无忧的生活,给了她可爱的儿子,这是我们的约定,我不欠她什么,所以也轮不到你来打抱不平,至于你,你可以不回应我对你的付出,你可以恨我,怨我,可是我不会因此就放你走,和他双宿双栖,你就当是陪我享受孤独吧。” 齐隽说完,转身离去,燕洛雪浑身虚脱,坐在了地上,哭得是一塌糊涂,等她想起了豆娘还在锦阳宫外等她,急忙站了起来,擦干了眼泪,就往外走,可是这时她才发现,这主室的门竟然被在外面锁上了。 她大叫:“快开门,豆娘,豆娘” “娘娘,您别叫了,您的那位宫女被皇上下令打入大牢了,还有另外一男一女,皇上说了,什么时候您想通了,让人通报一声,他就放了他们。”门外是一个太监的声音。 燕洛雪背靠着门慢慢滑坐在了地上,齐隽真是铁了心,对她步步紧逼,也不想想她还是个孕妇,女人这时候还有可看的地方吗?为什么他都不嫌弃?燕洛雪手抚着肚子,小宝贝动个不停,感受到她内心的焦虑与不平吗?该怎么办呢? 燕洛雪一直坐到了正午,又从正午坐到了天黑,中间太监将饭菜送进来,又立刻锁上了门。燕洛雪想到腹中胎儿,强打精神,将饭菜一口口咽下。她看着自己的手腕,情锁没了,防身的暴雨梨花针也没带,想要偷袭别人都没有把握,该怎么办呢? 室内渐渐暗下来,燕洛雪灵机一动,站了起来,说道:“外面的公公,可否为这里点一盏灯?” 外面的太监很快进来,将室内墙壁上花烛点燃。燕洛雪道了声多谢。太监出去了,仍然落锁。燕洛雪立刻动手了,她将床帐轻纱四处散开,尤其是对着殿外方向的窗子,然后取下一只火烛,将轻纱点燃,火光一下耀眼,随即烟雾传了出去,不一会儿,那太监急急开了门锁,将燕洛雪拉了出来,边走边喊,快救火。 燕洛雪走出殿外,殿外繁星点点,那些守卫一见锦阳宫起火,忙着去救火,哪里顾得上燕洛雪。燕洛雪身边一时间只有那个太监。燕洛雪趁那太监东张西望之际,转身悄悄向宫外蹭去,很快就要出了宫门,正要撒腿就跑,一下子被拽住了胳膊,齐隽阴森森问道:“你竟然敢烧朕的锦阳宫?” 燕洛雪吓一哆嗦,随后猛推开齐隽,喊道:“你敢关我,我就敢烧,我管你是哪里” 齐隽看着燕洛雪耍蛮的表情,气得青筋暴跳,但他最后反而哈哈大笑:“你看看你,简直一个泼妇” “泼妇就泼妇,你才知道吗?那你也管不着”燕洛雪简直就像是浑身带刺的刺猬桀骜不驯。 “你想怎样?”齐隽揉了揉眉心,疲倦问道。 “放了周善文他们,放我走”燕洛雪说道。 “放了他们可以,放你走不可能。”齐隽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燕洛雪一骨碌就翻了下来,吓得齐隽扶住了她,对她瞪着眼睛,“送你回锦香宫可以了吧?你这样闹,不就是算准我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你死吗?行,这次算你赢了,你回锦香宫,豆娘他们会回到你身边,行了吧?” “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燕洛雪说道。 “怎么,你失踪了一天,怕对他们不好解释吗?”齐隽邪恶笑了,“你怎样说都改变不了什么,锦阳宫是朕的寝殿,是谁都知道的,只有你这个小傻瓜不知道而已,不知道秦慕萧听说了会怎么认为?” 齐隽还待再说,燕洛雪抬步疾走,齐隽跟了上去,抓住了她,却见燕洛雪满脸泪水,齐隽呼吸一窒,松了手。燕洛雪小跑起来,齐隽跟在后面,心里一跳一跳,生怕她摔倒,伤了身子。 大门口,豆娘、鸣蝉和竹生都在,他们一见燕洛雪回来,都奔了过来,燕洛雪扑进鸣蝉怀里,哭得肝肠寸断,院内的周善文举着剑就直接刺向了齐隽,齐隽狼狈避开,喝道:“君子难做,做了君子还遭人如此对待,看来朕以后不要做君子了。” “你个小人,那里是君子,就知道装女人骗人,将我锁在锦阳宫一天,坏我名节,还充什么君子。”燕洛雪哭着,不断数落着齐隽。 周善文知道燕洛雪应该没有受到齐隽侵犯,将剑收了回去。而齐隽知道燕洛雪受了惊吓,身心俱疲,又兼被自己困在锦阳宫一天,羞愤难解,所以此时才没有任何形象大哭大闹,他心中一阵疼痛,到底还是狠不下心,转身离去。 不久,御医前来,为燕洛雪诊治,御医说,燕洛雪受了点惊吓,胎儿也不太稳定,要小心养胎,以免发生不测。 他给燕洛雪开了些安神养胎的药,鸣蝉将药熬炖好了,服侍燕洛雪服下,燕洛雪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齐隽扔来接走竹生,并没有见燕洛雪,但竹生回来时,明嘉兰带着齐逍遥也来到了锦香宫。 明嘉兰对燕洛雪说道:“听说你昨日找我找到了锦阳宫?” 燕洛雪脸白了,又红了,眼泪又要涌出,明嘉兰笑了笑:“得了,得了,你又没损失什么,还将他的住处烧了,还哭什么?不过,我倒是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烧了他的住处,他昨夜也不会到我那边,逍遥很高兴呢。” 燕洛雪闻言咬了咬嘴唇,抬起眼眸,见明嘉兰目光柔和,看着齐逍遥:“他很爱逍遥,但因为我的缘故,平日也不太见逍遥,不过,我也知足了,逍遥很像他,比竹生还像,你看竹生只眼睛像,而逍遥连嘴,鼻子都很像。” 明嘉兰沉浸在母性的快乐之中,燕洛雪也笑了,看着在一旁玩耍的竹生和齐逍遥,齐逍遥长得的确越来越像齐隽,尤其是笑容,邪魅惑人,人还这么小,已经是个小魔头,竹生处处让着他呢。 燕洛雪愣了愣,明嘉兰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燕洛雪回过神,道:“当然是让你想办法帮我离开东齐。” “我帮不了你,第一,齐隽他喜欢你,让你离开等于杀他,第二,西秦国如日中天,南南凤国将亡,下一个必轮到东齐国,而你,是东齐国的护身符,第三,若我帮你,齐隽会杀了我。”明嘉兰一口回绝,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这条路也堵死了吗?是啊,明嘉兰说的确实在理,无论从那个角度,明嘉兰都不会帮她,因为这不是个人恩怨,而是事涉两国啊。 正当燕洛雪一筹莫展之际,周善文收到了秦慕萧的密信,密信说东齐国借给南凤国太子的精兵被西秦国招降,即日遣返,让他随时注意其动向,若归京,迅速与李秀部将万道真联系。 周善文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燕洛雪,燕洛雪才知道齐隽竟然暗中借了凤夜澜精兵,对付西秦国,可见是要与西秦国反目了,怪不得他那么坚定,不肯放她回西秦国。 舞魅君心第56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国。 但随后的事情出乎他们的预料,东齐精兵回返东齐国,结果东齐将领李秀投靠了隐于暗处的齐远,齐远随即率军包围了金鹰城,周善文根本没有机会与万道真联络。 齐隽没料到李秀竟然投靠齐远,转而围攻金鹰城,他仓促间迎战,难免狼狈,但他毕竟足智多谋,很快便稳定了金鹰城居民的情绪,更使得朝廷重臣同心同德,对抗齐远,他一面派人突围,向北方送信,调兵南上,一面加固城墙,并在城中布置了各种阵法机关,以防万一城破。 燕洛雪得知此事,一时心情复杂,一方面齐隽因此忙碌无暇它顾,她得以逃过他痴缠不断,一方面她也害怕齐隽不敌齐远,会累及孟氏灭族。 这天傍晚,多日不见的齐隽出现在燕洛雪面前,他身披战袍,头戴金盔,手里攥着金面具,当时燕洛雪正坐在槐树下教竹生背送一首《从军行》:“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坐海风秋。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 齐隽站在那里,凝神体会诗中意境,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倒也应景。” 燕洛雪听见齐隽声音,急忙站起,就要回避,齐隽喊了一声“慢着,朕有事跟你说。” 燕洛雪停住脚步,但并不看他,只垂着头,齐隽说道:“齐远劫了水茵儿,你可知道?” 燕洛雪点点头,齐隽说道:“若我救出水茵儿,你可会投桃报李?” 燕洛雪气得一瞪眼:“这是两码事,你不要胡搅蛮缠好不好?水茵儿是他娘,我是他的妻,你看看你们这东齐最高贵的人都在做什么?除了威胁就不会什么吗?” “威胁?你可知李秀为什么会反?一定是因为你那夫君他生怕东齐国不乱,将李秀放回,我好心提醒他凤夜澜回去,他竟然如此回报我,你还怨我来威胁你”齐隽冷笑着,说道。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不要拿我说事”燕洛雪转身就走。 竹生叫了声“姐姐,等我。”燕洛雪回身,却见竹生突然“哎呦”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嘴唇青紫,双目紧闭,昏了过去,而齐隽也不知为何手捂着胸口,痛苦呻吟,燕洛雪慌了神,抱起了竹生,叫道:“豆娘,鸣蝉,快看看,怎么回事?” 齐隽强忍着痛,从燕洛雪怀里接过了竹生,惨笑道:“这回,你可以放心了,相思花永远消失了。” 相思花没了?相思花不是随着流水飘走了吗?怎么回事?齐隽望着六神无主的燕洛雪,说道:“也许,是落到了城外水茵儿的手里吧?水茵儿知道破解之法也说不定。” 燕洛雪哪里能够相信,她问道:“你如何能确定?” 齐隽说道:“相思花是我的精魂所幻化,唯一破解之法就是殷灵之血,周善文想要相思花,一定是秦慕萧知道了破解之法,秦慕萧知道,水茵儿知道就不足为奇,胭脂河流向城外,水茵儿无意中得到也很正常。” 第一百九十五章 乐助人助人助己 第一百九十五章 乐助人助人助己 齐隽说完,抱着竹生匆匆离去,留下燕洛雪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又悬着对竹生的惦念。连着三天,竹生都没有露面,燕洛雪虽然不想要齐隽知道她挂念竹生,但也忍不住了,让周善文悄悄打听,可没想到周善文却意外与万道真取得了联系。 原来,昨日齐隽出其不意杀出城去,与齐远的人厮杀,俘获了几名士兵和部将,其中就有万道真,齐隽为显怀柔政策,已期收复更多将领,并没有杀掉万道真,而是将其收在身边,万道真瞅准了机会,发出了讯号,周善文正巧收到。 万道真之言让燕洛雪知道齐隽那日所言不虚,齐远与李秀驻扎,手下在河床拾到艳丽的相思花,为讨主子欢心,将其献给了齐远,齐远自然要将相思花送给水茵儿,谁知却正发现水茵儿割破了手腕,相思花落到地上,染上了水茵儿的血,随后消失不见。 万道真是秦慕萧安排在李秀身边的暗卫,来东齐只有两个任务,其一暗中寻找水茵儿,其二就是与周善文联络,他进入东齐,随着李秀投靠了齐远,并见到了水茵儿,就设法成了齐远的随扈,好与水茵儿接触。所以他亲眼见到了相思花消失的全过程,大为惊异,见到周善文后,就将此事汇报给了周善文。 燕洛雪心生感慨,冥冥中自有天意,齐隽还以为天意站在他这边,谁知却又暗地里被摆了一道,又是空欢喜。只拖累了无故懵懂的竹生。 水茵儿真是不幸,又落到了齐远手中,虽说齐远对她的感情让她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水茵儿为了不让自己沦为人质,或者不愿沦为齐远的玩物,竟自寻短见,其烈性令人动容,也不知她的身体能否支持住? 现在周善文与万道真取得了联系,燕洛雪出逃的事情便成功了一半,宫外的安排万道真可以负责,而燕洛雪只要甩开齐隽对她的监视圈禁就行了,可就是这个最难啊齐隽虽要应对齐远,但却在同时调拨了大批暗卫入宫,守在锦香宫周围,锦香宫中一切动向,都在那些暗卫监视之下,出逃谈何容易? 豆娘提议由她假扮燕洛雪,对齐隽施展美人计,燕洛雪拒绝了,这样齐隽会更恨她不说,豆娘也难以脱身;鸣蝉建议对齐隽来个突然袭击,让周善文控制住齐隽,然后让齐隽亲自“送”他们出宫。鸣蝉的想法虽好,但她不了解齐隽,齐隽绝不会同意“送”他们出宫。 正当他们绞尽脑汁之际,锦阳宫中的齐隽守在竹生的身边,焦急万分,竹生连着数天,粒米未进,昏迷不醒,不得已,他只得动用了血魂珠,施法术,将他强行唤醒,但这样一来,他大耗内力元气,身体极度虚弱。 齐隽调整内息之际,守城将领夏连宗来报,北地的东齐士兵已接近金鹰城,齐隽急忙飞鸽传书,命令指挥北地军的富蕴看金鹰城头信号,与城内夏连宗大军里应外合,夹击齐远和李秀。 夜幕降临,齐隽将竹生送到了锦香宫,随后离去,他命令夏连宗带领城内大军守在城门口,等待他的命令,自己则登上了金鹰城的城楼,眺望远方,注意着北地军的到来。 北地军来得迅捷无比,齐隽很快就令人发了红色烟火,金鹰城城门大开,夏连宗带人一马当先,冲向了齐远军队,而齐远军腹背受敌,士兵四处逃窜,战鼓声,喊杀声传进了深宫。 燕洛雪当即决定,趁齐隽不在宫中,立刻出逃,就以送竹生去明嘉兰处为由。周善文还有些犹豫,但这确实是齐隽对锦香宫最不关注的时刻。 于是,豆娘抱着竹生,跟在燕洛雪后面,出了锦香宫,毫无悬念,他们被拦了下来,燕洛雪说道:“小王爷受了伤,现在城外情况又如此危急,若城破了,小王爷与皇上皇后失散了怎么办?你们能保证小王爷的安全吗?” 暗卫一听,都慌了神,拿不定主意,犹豫了半天,决定分一半兵力跟随燕洛雪去找皇后娘娘,另一半人看守锦香宫,这也正是燕洛雪所希望的,剩下一半人,周善文和鸣蝉应该能对付得了吧? 那些暗卫引着燕洛雪和豆娘向锦和宫方向行来,他们走得很慢,因为他们要等着周善文和鸣蝉解决了那些暗卫跟上来,还好,事情很顺利,周善文和鸣蝉飞身腾跃,落在了他们面前之时,惊得那些暗卫呆愣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都被点成了木桩,定在那里,看着周善文扒下了他们的衣衫,为燕洛雪、豆娘、鸣蝉换上,然后抱着竹生扬长而去。 竹生在他们手上,就多了一道筹码,可以威胁除了齐隽以外的所有人,他们急急向宫门处行来,因为有齐隽特发的腰牌,所行之路未遇阻碍,眼看就要到宫门,远远地看见一小队人鬼鬼祟祟行来,周善文警觉,几人立刻藏在旁边的假山石后。 等到那队人靠近,在那队人的火把映照下,燕洛雪吃惊地发现其中一人竟然是齐远。 齐远趁乱进了宫中,可这时齐隽不在宫中,那他意欲何为呢?明嘉兰和齐逍遥?周善文也发现了,见燕洛雪犹豫,悄声说道:“若回去救他们,再寻找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 燕洛雪咬了咬牙,点了点头,说:“好,继续走” 她虽说着继续,却挪不动脚步,她脑海里闪现着明嘉兰和齐逍遥被捉住的情景,若他们被捉住,只有死路一条啊,不,不行,他们死了,齐远占领了皇宫,齐隽会被废位,也只有死路一条,不,不行,齐隽不能死 “我们必须回去。”燕洛雪说道,“若不回,东齐就会落到齐远手中,齐远会立刻要挟太子殿下,那样,婆婆就没有活路了。” 听燕洛雪这么说,周善文知道燕洛雪主意已定,便率先领着燕洛雪他们跟在那些人的后面,果然那些人向锦和宫方向奔去,哐当踹开了锦和宫的大门,明嘉兰护着齐逍遥,与那些人厮打,眼看就有性命之虞。周善文和鸣蝉轻啸一声,加入了战局,豆娘悄悄过去,将齐逍遥抱了过来,明嘉兰对燕洛雪投去恳求感激目光。 双方激战正酣,大批兵马闯入,齐远见状不好,喊道“撤” 那几人杀开一条血路,护着齐远向外逃去,明嘉兰扑过来,抱着齐逍遥大哭,周善文对着旁边的燕洛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士兵都来了,齐隽定在不远处,燕洛雪急忙向锦和宫外跑去,却见齐隽脸色阴沉,站在宫门口,手持宝剑,剑尖带血,直指着她,问道:“你穿成这样子,还抱着竹生,到这里,来干什么?现在要去哪里?” 燕洛雪语塞,她怎么敢直接说她要逃出宫,她干笑,道:“你不是看到了吗?还问什么?”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没能剿杀齐远残部,留下了后患?你该当何罪?”齐隽的剑挑起了她的下颌,威胁问道。 燕洛雪见他眼神嗜血,很是骇人,不觉委屈,说道:“本宫不是东齐人,趁乱出逃合情合理,被堵在这里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是陛下没能及时救皇后和皇长子是事实吧?本宫救了你的皇后和长子也是事实,陛下要恩将仇报吗?” 齐隽握剑的手有些颤抖,眼神却更加愤怒,似乎想要将燕洛雪连肉带骨吃下肚的样子,明嘉兰抱着齐逍遥跪下,求情道:“确实是他们及时赶了回来,救了我们娘俩,皇上就饶过了他们吧。” 齐隽恨恨将长剑一丢,将明嘉兰扶了起来,板着脸,齐逍遥怯生生叫了声:“父皇” 齐隽抬起眼眸,望着小逍遥,眼神慈爱而复杂,他抱过了他,亲了亲他的脸,燕洛雪回身,想要离齐隽远些,哪知齐隽大喝了一声:“站住,你不许走” 燕洛雪站在那里,她现在怀孕已经快六个月了,身子越来越重,刚才这一阵折腾,腿在暗卫宽大的袍子遮盖下,抖个不停,她脸色苍白,眼神越来越暗淡,齐隽终于说道:“留下竹生,你先回锦香宫,待朕稳定了金鹰城,就送你回西秦国。” 燕洛雪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齐隽却转了身,“还不走,等朕改主意吗?朕现在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哦,那不行,皇上圣明啊。”燕洛雪紧走了几步,将竹生交给了明嘉兰,夸张叫道:“快点,我们快回锦香宫。” 燕洛雪回到锦香宫后,才知道齐隽已经先到了锦香宫,怪不得他他那么愤怒,也许认为她被齐远抓了,没想到他不顾自己妻儿,先来救她,她却趁乱出逃,他心里,一定是非常矛盾吧?叹他多情,叹她无情,叹世事无常 不一会儿,齐隽的御医又到了,为燕洛雪又细细诊治了一番,燕洛雪真有些受之有愧的意味,不过,齐隽刚才可是金口玉言,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多半不能反悔了。 齐隽为什么会决定放她走?是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还是有其他的原因?但燕洛雪不想了,只要能回到秦慕萧身边,管那么多干什么。 第二日,齐隽带着明嘉兰、齐逍遥、齐竹生前来看望燕洛雪,非常郑重对她道谢,脸上已经没有了昨日的杀气,但却带了罕见的疏离,言语之间更是客气,不知是不是因为明嘉兰在面前的缘故。 燕洛雪心中七上八下,一时不习惯齐隽如此巨大的改变,但这种待遇她自然求之不得,也不好再问为什么。 几人随意聊了一会儿话,齐隽说道:“今夜,朕在锦和宫设宴为你践行,明日,你就可以离开了,但是你要单独赴宴,不可带着他们,你可做得到?” 燕洛雪有些愕然,没料到齐隽竟当着明嘉兰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她看了看明嘉兰,明嘉兰笑着,似没听见一般。 第一百九十六章 红烛呼卢宵不寐 第一百九十六章 红烛呼卢宵不寐 燕洛雪不会相信齐隽是真地想要为她设宴送行,但当着明嘉兰的面,燕洛雪若直截了当拒绝,倒好像她与齐隽之间当真有可能发生什么似地,再说,齐隽能允许她拒绝吗?她拒绝了,不是给了齐隽改口的机会?燕洛雪笑了笑,说道:“好,多谢陛下盛情。” 齐隽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微微一笑:“别耍花样,你知道我不会再容忍你的欺骗。” 燕洛雪双手一摊:“陛下,你我之间从来就不存在欺骗,不是吗?洛雪从来都没有掩饰过什么,您也一样,那我们之间可说是势均力敌,我们不妨再做个赌约,我知道你一定会耍心机阻止我顺利离开东齐国,而你知道我是一定要,千方百计要离开,若你这次成功,我死,若你败了,你我永不再见,如何?” 齐隽垂了眼眸,哼笑了一声:“你当真有恃无恐,你以为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你死,所以才敢随意下这样的赌约,这,不公平,赌,可以,但赌注要相当,我也不要你的身子,也不要你的心,我赢了,择日送你回离山幽冥谷,永不再见秦慕萧,你赢了,我便依你再不见你的面。” “不行,太子妃娘娘,您不能答应。”豆娘、鸣蝉异口同声,“娘娘,您根本不必和襄王陛下赌,襄王陛下反复无常,他的话根本就不能相信” “放肆”燕洛雪假意呵斥,实在是齐隽诡计多端,让豆娘和鸣蝉心有余悸,但她没有其他选择,若这是最迅捷的方法,为什么不试一试?她败了,去幽冥谷,幽冥谷秦慕萧也知道啊,她不可以见秦慕萧,秦慕萧难道不会自己到幽冥谷吗? 不过这番计较可不能让齐隽知道,她说道:“襄王陛下的胸怀可是越来越宽广了,既然你这样想,就依你,到时,你不能再反悔。” 齐隽一指明嘉兰,“朕的皇后可以为证,你的手下可以为证,朕金口玉言,岂能出尔反尔。” “那就一言为定。”燕洛雪说道。 “一言为定。”齐隽漫不经心点头,“那朕就先告辞了,今夜,锦和宫见。”齐隽说完,带着明嘉兰他们走了。 临出宫时,明嘉兰回首望着燕洛雪,说道:“洛雪妹子,你这次实在是惹恼了他,你可不要以为他会对你手下留情,你会输的很惨。” 齐隽脚步顿了一下,身子僵硬,但没有说什么,燕洛雪对明嘉兰施了一礼,道:“多谢嘉兰姐姐提醒,雪儿祝嘉兰姐姐幸福。” “幸福?多么飘渺的一个词?你呢?你为了秦慕萧吃这么多苦,幸福何在呢?”明嘉兰哂笑道,然后,转身走了,“何不顺从了他?那么他也不会如此疯狂了。” 疯狂?齐隽看起来是有些平静得过分了,这是疯狂的前兆?燕洛雪看着远去的齐隽的背影,默默想着齐隽可能采取的招数,她应该采取的应对方法,可是她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会有事,齐隽说的对,她是认为无论如何齐隽都不会让她死,就像她不想要齐隽死一样,只不过,她也知道,有时死不是最可怕的。 秋月无华,云来袭扰,周善文、鸣蝉、豆娘陪着燕洛雪来到了锦和宫外,锦和宫的两名宫女将燕洛雪带了进去,而周善文三人只能呆在宫外等候。 燕洛雪进入大殿,大殿燃着烛火,昨日的打斗留下的痕迹已经不见,殿内台阶之上摆了一个方形桌案,左右两侧对摆着坐垫,案中间放着镶金龙的墨玉酒壶,壶两边各一盏琥珀杯,在烛火映照下发出晕染般紫红色的幽光,碧色竹筷,碧色镶金边饭碗,高贵优雅干净,正如齐隽给人的感觉。 可是,齐隽并不在大殿之中,殿中除了燕洛雪之外,更无一人,连那两名宫女都不见了,宫门被悄无声息的合上了。 燕洛雪的手抚上了小腹,碎碎念道:“宝贝,不要怕,娘会保护你的,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一定会平安见到你爹的。” “怕了,就直接认输,我断不会嘲笑你。”齐隽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血魂珠,他一扬手,血魂珠落在了殿柱镶嵌的花枝烛台的一个花心里,发着绚丽红光,如一朵艳丽的红花。 “为什么非要用法力对付我这个凡人?这也不公平。”燕洛雪强控制住牙关颤抖,微笑着说道。 齐隽站在桌案后,看着台阶下的她,叹了一口气:“现在,你怕我,我很生气;你不怕我,我也很生气;你相信我,我生气;你不相信我,我也很生气,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燕洛雪仰着头,看着一身白色锦衣的齐隽,说道:“这就是所谓的求全吧?你心里希望我能懂你,爱你,敬你,而我却无法做到所有,所以你很烦躁。” “懂我?爱我?敬我?”齐隽眼神充满嘲笑,“是这样吗?我却不这样想,我是希望你知道我懂你,爱你,敬你。” “知道是一回事儿,而回应又是一回事儿,而你的要求不仅仅是要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来到这里了。”燕洛雪目光看向了血魂珠,“希望陛下手下留情,不要伤了我的孩子。” “现在求情不觉得有些晚了吗?”齐隽冷冷一瞥,“过来坐吧,今夜,你休想逃避。” 燕洛雪望着眼前的台阶,没有几级,却似千里,但却非走不可,她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洛雪从命就是。” 她来到桌案旁,与齐隽对坐,齐隽拿起了酒壶,在琥珀杯中点了一杯酒,酒香飘散开来,有着一种奢靡气息,勾引着人的心神,忍不住沉醉下去。 也是在这锦和宫,她中了东齐幽王下的毒,现在齐隽又在此设宴,是想勾起她的恐怖回忆吗?还是提醒她在她与他父皇之间,他选择了她,抛弃了父皇,间接导致了父皇的死亡? 她欠他的情,是吗?那她就不能拒绝他的酒,果然,齐隽举杯,说道:“这是穿肠毒药,你喝不喝?” 燕洛雪摇了摇头,说道:“琥珀杯中物,琼枝席上人,陛下岂会备下毒酒,即便是毒酒,亦是美丽不可方物,饮下何妨?”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豪爽诉说着她的孤注一掷。 齐隽冷笑:“我越来越不欣赏你,为了她,你什么都可以失去?若我在酒中下毒,沾污了你,你有何面目见他,那你现在所做又有何意义?” “但求无愧于心,陛下难道不知世界上有忠贞二字?我当然想要回到他身边,但若失了身心,岂不是让他更伤心?”燕洛雪说道,“说来说去,还是求全二字,因为亲密,因为亲近,所以要求便更高,他专一对我,我专一对他,就是如此简单,并非你不够好,并非你对我不好,而是我要一心一意对他。” “你认为他配?”齐隽自斟自饮了一杯,“你可知那日齐远为何会进入宫中?” “为什么?”燕洛雪问道。 “这都是你拜那位夫君所赐。”齐隽说道,“你且看着,我说的是真是假。” 齐隽的手伸向了桌案上碧色竹筷,竹筷飞出,打在一处,帘幕向两边拉开,燕洛雪扭头望去,只见一人披头散发,坐在凳上,浑身血迹。 燕洛雪的心怦怦直跳,这人是谁?齐隽看着她,清晰说道:“此人名叫万道真,当日,正是由他接应,齐远才得以顺利入宫,而这万道真已经招供,正是你夫君制定了这个完美无缺的计划,来用我的妻儿交换你,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正是你,亲自破坏了他的计划。” 燕洛雪想起秦慕萧曾说过更愿意齐远主政东齐,因为那样他就会更加放手一搏,现在齐隽强行带走了她,秦慕萧暗中与齐远联合也不是绝无可能,但齐远可是劫走了水茵儿,不,秦慕萧不会和齐远合作,是齐隽小人之心了。 “不,他不会这么做,万道真可能是他的人,但他绝不会让他与齐远合作。”燕洛雪淡淡说道。 “事实俱在眼前,你还不承认”齐隽低哼了一声,“要不要亲自问问。” “问不问都是一样,你将他折磨成这样泄愤,或者屈打成招,或者中了你的迷魂术,能分什么真假?”燕洛雪言语讥讽。 “你就这么相信他?”齐隽问道,眼中有了波动,闪烁着不甘心。 “对,我在这里,他就不会蛮干,就不会轻易激怒你。”燕洛雪说道,“就像我身在东齐,却不想让他蒙羞一样。” “难道你不知道你们越是如此契合,我越想从中破坏?”齐隽又喝了一杯,“你说对了,他的确是自作主张,不过,李秀的投降确实是他造成,李秀是父皇心腹,是萧家门生,放他回东齐,就等于给我树敌。” “那是你们的事,他哪里会晓得,你不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好不好?难道我们今天的赌约还非要我夫君来参加?”燕洛雪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 “那,你可知此人是谁?”齐隽边说边站起,他走到了万道真的身边,一把揪住万道真的头发,阴森森问道。 “是谁?”燕洛雪吃惊地站了起来,因为那人看向她的目光有泪,还有着热切。 “想知道就自己来看。”齐隽站到了一边。 燕洛雪急忙扑了过去,上上下下打量着万道真,万道真身形瘦小,骨骼纤细,不似男子,燕洛雪伸手擦拭他脸上血污,血污之下,竟现出细腻皮肤,她终于看出来了,万道真竟然是好久不见的西秦国吉祥公主秦慕霜。 “你认为他们姐弟有何差别?”齐隽问道,“亦或我该问西秦国想要怎样?” “皇姐”燕洛雪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女子,好歹她也,她也……” “怎样,做过我的正妃,是吗?”齐隽大笑,“那又怎样,她几曾把我放在眼里,摆在心上?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你留下,她走,你离开,她死” 燕洛雪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喃喃问道:“为什么是皇姐?” “因为我当时在引凤城,我又熟悉东齐宫中规矩,所以我就自动请缨了,我只想速战速决,想趁乱将你接出,谁知齐远竟也利用了这个时机,真地是碰巧。”|岤道解开的秦慕霜沮丧说道,泪水落下,“没想到他这么不念旧情,竟对我动刑,还让那些男人羞辱我,吓我,我好怕,我全身都好痛” 燕洛雪跳了起来,但她的谴责目光被齐隽瞪了回来,“我制服不了你,还制服不了她吗?你还在拖延什么?到底选好了没有?” 燕洛雪犹豫,她不相信齐隽会狠心杀死秦慕霜,但齐隽的阴冷表情让她不能有半点侥幸,她想张口认输,可又想到秦慕萧身中相思弦剧毒,一日不解,就耗损身子一天,都怪她,做什么相思弦,还交给了秦慕萧,这回倒好,该如何回护相救? 燕洛雪一犹豫,急坏了秦慕霜,“太子妃,你留下再呆几天,我先回去给你报信,太子殿下那么聪明,定会想到法子与你团聚。” 燕洛雪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两晃,她强自镇定,问道:“皇姐前来之时,太子身体怎样?” “大战刚结束,脸色不太好是肯定的,你别担心,你四叔在他身边呢,凤夜澜也被俘了,不能再兴什么风浪,很快南凤国战事就要结束了,他就会亲自来接你了。”秦慕霜兀自说道,没有注意到燕洛雪的脸上已经急出了一层薄汗。 而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齐隽却来到她身边,说道:“你还是回到座位上吧,我也不逼着你,你慢慢想,这一宿时间都是你的。” 燕洛雪脚步沉重,回到了桌案旁坐下,说道:“陛下,可知相思是毒呢?你中了那毒,近千年不解,为什么?” “毒入骨髓,如何解?”齐隽回答,“明知是毒,却也甘之如饴。” “是吧,陛下说得对极了,你是说什么也不肯让步了,对吗?”燕洛雪问道。 “对”齐隽说道,“因为,你,漠视了我的感情。” “那就这样吧,你放皇姐走,我去离山。”燕洛雪艰难说道,她伸手抓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含了一口在嘴里,探手入怀,将一锦囊拿出,那颗相思弦滑到了手里,齐隽的手横了过来,压住了她的手,夺过了药丸。 “你想死?”齐隽冷笑,“愿赌服输,输不起吗?”他低头闻了一下那丸毒药,脸色变了,“相思弦?” “你,你为什么?”齐隽看着燕洛雪凄怆的脸,惊疑问道。 “都怨你你逼他解了情锁,他怕忘了我,服下了相思弦,我不回去,他会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起死了算了。”燕洛雪伏到桌上大哭起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爱恨情仇乱如麻 第一百九十七章 爱恨情仇乱如麻 “相思弦?相思弦是什么?是南凤国皇室的那个秘药吗?”秦慕霜问道,“你别哭啊,你回去,你回去,我死还不行吗?” “闭上你的嘴”齐隽低吼了一声。 燕洛雪哭声也戛然而止,被吓了回去,是啊,她怎么如此失态,她怎么如此软弱,她怎么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她怎么轻易就认输?她抹了抹眼泪,说道:“皇姐,你见到了我师兄了吗?” 秦慕霜愣了一下,随后连连点头,燕洛雪问:“他同意了吗?” “我,我没说。”秦慕霜忸怩了起来,眼神也变得飘忽,不敢再看燕洛雪。 齐隽冷笑,秦慕霜羞恼,“都怨你,吃着锅,恋着盆,若你一心一意,我怎会看不上你,你还敢冷笑,你瞧瞧你多无耻,都立了明嘉兰为皇后,还死缠着别人的妻,哪里像个明君的样子,东齐交到你手里早晚不是被被西秦国灭掉,就是被齐远夺回,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秦慕霜有意激怒齐隽,言语激烈,不留情面,齐隽听着却没有什么愠色,他轻声道:“你在怨朕,那好啊,朕的宫中空虚,朕就封你为贵妃,永住在锦华宫,怎样?” 秦慕霜一下子没了反应,连话都不敢回,齐隽耸肩道:“你们都当朕是洪水猛兽吗?霜儿,朕记得并没有亏待你啊?” “陛下,难道您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了吗?我说了,放皇姐回去,我留下。”燕洛雪说道,“不要再出尔反尔了。” “然后看你寻死觅活地做戏?”齐隽讥讽反问,“朕告诉你,相思弦的解法虽易,操作却极危险,而且,你以为你回去就可以救得了他吗?南凤国宫中的相思弦并非真正的相思弦,里面添了其他致命的毒药,不然,你的外祖母毒解之后不会那么快就死去。” “你怎么知道?”燕洛雪问道,她的外祖母死于相思弦的事她都所知不详。 齐隽冷笑,“那是因为陆法。” “陆法?”燕洛雪低语,她脑海中浮现白袍胜雪的老者,是他啊,为她实施招魂术的那个陆法。 “陆氏女子成为凤氏主母,自然想要永久,因此便用这相思弦来惩罚那些不顺眼的妃嫔,你想她会留活口吗?”齐隽说道,“若有机会,你可以翻看一下古籍,看一看服过相思弦的人可有活下来的,秦慕萧自寻死路,怨不得我。” “那相思弦是我亲手所作,才没加什么毒,我回去定可救他。”燕洛雪想着,却没敢吱声,目前只有让秦慕霜安全脱险,再想其他办法逃出,反正她又不是君子,不守信用也没什么。 “不过,据说相思弦早已被你外祖父毁去,你怎么会有?”齐隽问道,“你在幽冥谷见到了相思花开?” 燕洛雪回避的眼神说明了一切,齐隽露出向往之色,“那花很美吧?当年我寻到那个地方,花刚刚结蕾,我想你定会喜欢那个地方,因此建了那些石室,引你前去,你果然去了,当时我就在附近,见你哭泣,心中恼怒,才让你发现相思弦,想让你亲自教训凤长天,谁知你却回到了凤长天的身边,等你再次回来,你已经有了身孕,我嫉恨交加,去找凤长天算账,结果被他设计抓住,扣在大牢,等到重见天日,你已经成了离山幽魂。我怎么能甘心,你为他受尽委屈,我为你夜夜悬心,到头来,你依然只是想着他,念着他。” 秦慕霜眼睛发直,不知齐隽在说什么?燕洛雪说道:“往事何必再提,如今世事轮回,相思弦依然是他和我的劫数,你是铁了心不让给我回到他身边,是吗?” “你回去也无用,他的相思弦也许好解,只需你的心头血,可是你如今身怀六甲,若取血,也许会一尸两命,你死了,我怎么会允许。”齐隽说道,“他死了更好,不如你服下梦桃花,将他忘了吧。” “十多年前,我爹曾给我服下梦桃花,让我忘掉他,让我忘掉给我戴上情锁的他,可是我依然是想起来了,现在想起来,应该是相思弦的缘故,你不知道吧,秦珍儿也吃了相思弦,就在生产之后。”燕洛雪看着齐隽的眼睛,说道。 齐隽猛地闭上了眼睛,说道:“我不信” “是真的,所以她才感应到秦慕萧服下了相思弦,不然我如何知道。”燕洛雪见齐隽不信,将梦中所见说出。 齐隽慢慢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他捏起酒杯,道:“那又怎样,你是想陪他死吗?还是你指望我去救他?”齐隽的声音流露出嘲笑。 “你也许能救他,但是还是要胁迫我留在你身边,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如果你认为我的虚假感情你能接受,那就随你吧。”燕洛雪说着,突然笑了起来,“我真不知道我在坚持什么,我不知道我对你的尊重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放在心上,非要我付出不可能的感情,不过无所谓,你想要,就拿去吧,如果你能救他,我就留在你身边,但是我提醒你,他不会就这样算了,他会兴兵东齐,到时东齐血流成河,不要将责任推到我身上。”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你为什么要留下来,是为了我还是为了秦慕萧?你们怎么不理我?”秦慕霜挣扎着,手脚上的铁链子哗啦啦直响。 “放了她吧,让他们都回去吧,让他们作见证,证明你救了秦慕萧,我就是你的。”燕洛雪说道,神色似一潭死水。 齐隽转动着酒杯,斜睨着燕洛雪,说道:“那也要她做个见证好了,你过来,坐到我身边,服侍我。” 燕洛雪的脸色变得白皙透明,她看向了秦慕霜,秦慕霜眼里带着愕然,燕洛雪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健忘,我说了,你救了他,我才是你的,我不是商品,你不能提前赊账。” “……”齐隽大笑,喝下了酒,站了起来,走到燕洛雪身边,坐下,燕洛雪想要躲开,齐隽伸手拽住了她:“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疼你,放了你?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怒火中烧,杀了你?不,我不在乎,我只要你明白,我要的就是这样,你不能忽视我的存在,我的感情不能被你那样弃如敝履,你是怎样对我和竹生的,你还记不记得?如果你当时流露出一点点不舍,我都不会出手,如今,你就是跪在我面前求我,我也不会心软,你就等着朕哪日临幸你吧,虽说你有孕在身,不过朕不在乎。” 齐隽说完,走到了目瞪口呆的秦慕霜身边,解了秦慕霜的锁链,然后又取下了血魂珠,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入,血魂珠的红色旋转了起来,齐隽将从燕洛雪那里抢的相思弦放到血魂珠下,相思弦的红色慢慢退去,变成了白色药丸。 燕洛雪和秦慕霜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终于血魂珠停止了旋转,齐隽退回到座位上,燕洛雪听见他呼吸急促,知道他一定是颇费内力,不由相信了几分,相思弦本是巫药,齐隽自然最为了解,知道解法最正常不过。 燕洛雪心中生出庆幸的同时,自然萌生了绝望,难道她真地会容忍自己成为齐隽的妃子吗?但是,秦慕萧一定会来找她的,她想见他,可是,她若成了齐隽的妃子,她怎么还会见他? 不知不觉间,燕洛雪已经泪流满面,泪水滴在衣襟上,她抬手拭泪,看见齐隽恶狠狠盯着她,燕洛雪站了起来,对着他施了一礼,说道:“多谢陛下。” 齐隽冷冷颔首,也站了起来,将变成白色的相思弦交给秦慕霜,说道:“回去给他服下,记得转告他,这是她用身体为他换得,若他想抢她回去,尽管来,我齐隽等着他。” 秦慕霜接过药丸,揣进怀里,齐隽转身,接下来秦慕霜的动作让燕洛雪根本没有想到,秦慕霜举起了锁链,向齐隽狠狠砸了过去,齐隽听见声音,急忙闪避,却还是被锁链甩到,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 秦慕霜过来,拉着燕洛雪,说道:“还看什么,我带你离开。” 燕洛雪被秦慕霜拽着,踉跄走着,快到门口,她回头,她看见齐隽口中又喷溅出鲜血,勉强支撑起身子,望着她,也不说话,眼神酷厉。 出了宫门,豆娘他们围了上来,秦慕霜说道:“跟我来,我有秘密安排。” 燕洛雪挣脱了她的手,说道:“你们走吧,我答应他了,他若做到,我留下,你们回去,给我捎个信来,报个平安。” “这怎么行?”秦慕霜说,“他都没有拦阻,就是默许了。” “不是这样,你不懂。听我的话,都走吧,若太子殿下怪罪,就说是我的意思。”燕洛雪转身进了宫门,并将宫门合上。 燕洛雪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殿中,齐隽仰面躺着,喘着粗气,燕洛雪来到他身边,说道:“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 齐隽睁开眼,又闭上,又睁开,哑声说道:“将血魂珠拿来。” 燕洛雪取过血魂珠,齐隽说道:“将血魂珠放入清水里。” 燕洛雪张望,看见殿内角落放着一个白色瓷缸,内盛着清水,她急忙将血魂珠放入,清水一下子变得污浊,并且含着一丝诡异的香味。她回头看着齐隽,见齐隽的脸色渐渐平和了起来。 “这法力有什么好,用一次损耗一次身体。”燕洛雪蹲下,看着齐隽说道。 齐隽坐了起来,将她抱住,说道:“你为什么不走?” 燕洛雪说道:“我怕你会死,你性子这么怪癖,也不叫人,我怕你会死。”燕洛雪轻轻推开了他,“你不要嘲笑我,也许我漠视你的感情,但是,我不想要你的命。” “你对我也就仅此而已。”齐隽低声笑了,“我以为我可以满足这一点,可是每当午夜梦回,想到我身边之人不是你,我就是那么沮丧,原本,也以为可以远远看着你幸福,但是,我不过是小小试探了一下,他们父子就将你贬到了珍宁寺,我怎么能放心,所以才会将你接来东齐。可你不识我心,整日想逃,我怎么甘心?” “你别说了,你好好休息,我不走,就在这陪着你。”燕洛雪说道。 齐隽笑了笑,说道:“好,那你扶着我去内室。” 燕洛雪垂下眼帘 舞魅君心第57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点了点头,她扶起齐隽,手臂有些颤抖,但齐隽却面带了笑容,燕洛雪视而不见,专注于脚下,一点点挪着脚步,终于,走进了齐隽的房间。 明嘉兰静静坐在桌前,而齐逍遥安静睡在床上。 第一百九十八章 愈挫愈勇不服输 第一百九十八章 愈挫愈勇不服输 见到燕洛雪,明嘉兰了然一笑:“你输了吗?本宫还真是高看你了,原来你所谓的忠贞也不过如此。” 燕洛雪的心阵阵发冷,齐隽,为明嘉兰安排了一出戏,而戏的主角就是她燕洛雪,威胁,利诱,亲情,现在,他来向明嘉兰展示他的成功了。 “嘉兰姐姐既然在,洛雪告辞。”燕洛雪木然说道,她的心有些麻木,她要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想一想,如何躲过这被强加于身上的命运,好好想一想,秦慕萧若得知自己的决定,会怎么做。 “请叫本宫皇后娘娘。”明嘉兰的声音冷了下来,“不要以为,皇上千方百计留你,你就可以取代本宫,本宫给你机会了,你已经拒绝了,不是吗?” “皇后娘娘,”燕洛雪从善如流改了口,“洛雪可以走了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锦和宫是你的吗?”明嘉兰推开了燕洛雪,将齐隽扶着靠着床坐下,从始自终,齐隽都淡笑着看明嘉兰讥讽燕洛雪,那神色是鼓励,是玩味,是幸灾乐祸。 齐隽在报复她,他终于等到了机会吗?这也太幼稚了吧?这样也好,那她也不用对齐隽总是心怀愧疚了。她低身一礼:“洛雪告退。” 她转身就走,后面齐隽叫道:“你去哪里?” 她转身望着齐隽,一笑说道:“陛下,我们的赌约是你赢了,我回离山幽冥谷,现在,夜已深,且我不知你是否守信,请允许洛雪暂居明华园,待日后消息确实,洛雪定会守约。” “你……你不是答应留在我身边?”齐隽问道。 “是,但那是在皇姐面前,难道你不是演给皇姐看吗?请您仔细回想一下我们的赌约,你是怎么说的。”燕洛雪提醒,“不要以为我一个弱女子,就可以任你欺负,我不欠你什么啦。” 燕洛雪转身就走,她向锦香宫方向走去,周善文他们已经走了吗?齐隽应该不会设置障碍吧?燕洛雪在锦香宫宫门口停了下来,锦香宫中,殿门开着,里面点着烛火,难道还有什么人没走吗? 燕洛雪站着不动,只见从殿中走出了周善文,周善文跪地说道:“太子妃娘娘,请您改变主意,您不能这么做。” 燕洛雪说道:“如果他所说的是真的,那是可以保住太子性命和我腹中孩儿性命的唯一方法,我为什么不能那么做?活着,就有希望,名节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若太子殿下在乎,他可以别再见我。” 燕洛雪越过周善文,进入殿中,殿中只有鸣蝉一人,看来豆娘随秦慕霜离开了。燕洛雪看了看欲言又止的鸣蝉,摆了摆手,道:“我很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你和周善文也早点歇息吧,明们就动身回到太子身边,替我照顾他。” 她回到内室,上了床,躺下,突然,她觉得胸腹一阵憋闷,无比恶心起来,她翻身,呕了起来,可是她却没吐出什东西,鸣蝉听到动静,走了进来,轻抚着她后背,她却依然印制不住恶心的感觉,她怀孕初期都没有像这样难受。 周善文的声音传进来:“属下去找御医过来。” “不用了,我只是没吃东西。”燕洛雪说道。 “不行,谁知道齐隽耍了什么花招,公主说你喝了酒,不是吗?”周善文说道。 “我说不用就不用,你听不懂吗?”燕洛雪急了,眼泪流了下来,“我一会就会好的,我一定会好的。”她使劲大口呼吸,抑制着胸中翻腾的感觉。 终于她筋疲力尽,躺在床上,如快要死了一般,鸣蝉在旁边默默流泪,燕洛雪轻声道:“哭什么,你应该高兴,事情终于快结束了,不然,拖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我累了,被人撕扯的感觉很恶心,你知道吗?如今,有了结果,即使不是最好,但也安生了,我知道他活着,他知道我活着,就足够了,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做牛郎织女也很美啊。” 这时,外面传来打斗声,鸣蝉擦了眼泪,冲了出去,喊道:“你这个魔鬼,你将太子妃娘娘快逼死了,你还来干什么?” 齐隽吗?不,我不见他。燕洛雪起身,将床帐放下,将被子蒙了头,浑身发抖,眼泪却干了,再流不出来。 “姐姐,隽哥哥带了御医来给你瞧瞧身子。”是竹生。 “不用了,姐姐没事,你们都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燕洛雪说道,气若游丝般。 “为什么?”竹生爬上了床,扯她的被子,“姐姐,你怎么啦,为什么发抖?你冷吗?” “竹生,你下来。”齐隽进来了,将竹生抱了下去,“快诊脉” 御医讷讷道:“请娘娘……” 鸣蝉上前说道:“太子妃娘娘,您要保重身体,您还有孩子呢?” 燕洛雪说道:“让他出去。” “陛下,请您出去。”鸣蝉说到。 “好,我出去,你不要任性。”齐隽说道,声音中含着焦急。 御医诊脉后说道:“娘娘体弱,怀孕后又没得到很好的将养,似乎有些不太好,卑职给娘娘开的安胎药还是要坚持服用,另外卑职再开一剂安神的方子,娘娘最好静卧,不要下床随意走动,以免发生意外。卑职这就去煎药。” 御医离去,竹生又要上床,让鸣蝉扯下,扔了出去,吼道:“你们这对哥们,就不能让她安静一会儿吗?” 竹生哭闹了起来,燕洛雪强打精神坐了起来,说道:“鸣蝉,算了,他是个孩子,懂什么,随他。” 竹生一听,手脚并用,扑到她身边,“姐姐,你不要马上睡,你哭过了,马上睡对你不好。” 巫族小孩儿果然厉害,连这都知道,燕洛雪点头,“知道了,夜深了,你小,要早睡。” “好,我要睡豆娘房里,姐姐有事叫我哦,我会告诉隽哥哥的。”竹生拍着小胸脯,活脱脱齐隽的一只小忠犬。 燕洛雪疲倦闭眼,鸣蝉将竹生抱起来,“走吧,豆娘不在,让周大爷陪你。”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燕洛雪闭着眼,却不敢睡,她怕做梦,她怕梦见秦慕萧,她怕秦慕萧会怪她,她怕秦慕萧不再见她。 ﹌﹌﹌﹌﹌﹌﹌﹌﹌﹌﹌﹌﹌﹌﹌﹌﹌﹌﹌ 秦慕萧怎么会不再见她,自知道燕洛雪没有将他遗忘的那一刻,他就欣喜若狂,加紧了对南凤国都城凤凰城的攻势,谁知,西秦武帝秦柯却突然亲征,来到了凤凰城外,亲自指挥大军,命令大军只围不攻,将凤凰城四周围个严严实实,但却不放一箭,不伤一人。 秦慕萧暗暗着急,却无计可施,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只得设法隐藏,不让手下看出端倪,乱了军心。这时,秦慕霜和豆娘回到了营中,将那白色药丸交给他,说是燕洛雪让她服下,他毫不犹豫服下,片刻,便觉得胸腹间的沉重没有了,他吃惊问秦慕霜:“这是什么?” “这是相思弦的解药。”秦慕霜说道,“她知道你吃了相思弦,所以让我们回来救你。” “她怎么会知道?她当时昏迷着。”秦慕萧喃喃自语。 秦慕霜犹犹豫豫,终于说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人说话历来如此,我都听不懂,也许你懂,我学给你听,你判断一下。” 秦慕霜将在她在东齐国和锦和宫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秦慕萧听,包括相思花的事,包括燕洛雪答应留在齐隽身边,做齐隽的女人,秦慕萧听后,神情凄凉,呵呵低笑了起来,“我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可她真地不跟我走,自己又回到了锦和宫内,我只好和豆娘回来了,对了,周善文和鸣蝉留下了,说是要照顾她。”秦慕霜说道。 “豆娘,我要见豆娘。”秦慕萧说道,“让豆娘进来。” 豆娘一见秦慕萧,就跪在了地上,秦慕萧心里一阵悲凉,说道:“怎么回事,从你们到东齐国说起。” 秦慕萧听完,大致了解了燕洛雪的想法,燕洛雪是不会留在齐隽身边的,但也许会固执起来守信,不再见他,但他可以去见她啊,他出现在她面前,难道她还会遮起眼睛不成,南凤国战事这样拖着,他也无事,或许,父皇根本就是想支走他,才来的,父皇要凤凰城,但却不允许他血腥,怕荣华公主会受不了吧。 秦慕萧对秦柯提出要回西秦国,秦柯立刻同意了,秦慕萧带着豆娘和几名暗卫,来到顺安城,又经枫岭密道进入了东齐,来到了金鹰城,打探到燕洛雪现在已经搬离了锦香宫,住进了明华园。秦慕萧的心中更加有底了,燕洛雪是不会不顾念他对她的情意的。 秦慕萧发动手下暗中寻找齐远,娘亲在齐远手里,不知生死,这一回无论如何也要将她救回。齐远与李秀在一起,人员众多,必有落脚之处,而且,依齐远不服输的个性,多半不会离开金鹰城,那么朝中忠于齐远的大臣的家就有可能为齐远提供了藏身之地。 秦慕萧一面命人暗中监视朝中大臣动向,一面派人与明华园中的周善文联系,朝中大臣那边很快有了回音,可是明华园守卫森严,暗卫几次想要潜进都无功而返。 秦慕萧决定改变策略,明华园这边进不去,就从齐隽这边下手,皇宫每日都有人进出吧,但通过他亲自观察,齐隽对皇宫防范也很严,每日宫中均有口令,且口令之命名无迹可寻,全凭齐隽随意说出,看来齐隽也知道齐远尚在金鹰城,那何不先给他来一个敲山震虎。 秦慕萧在齐隽的锦阳宫的书案上,留下了亲笔手书,告诉他他已经到了金鹰城,若他还想要抱保住东齐国的皇位,就立刻将燕洛雪放回西秦国,不然他就和齐远联手。 齐隽见到之后,立刻带人前往明花园,而秦慕萧与豆娘,轻易就混进了齐隽的随行人员当中,秦慕萧看着齐隽坐上皇辇,脸色平静无波,心中暗想,这齐隽看来早已料知他早晚会来,却依然前去明华园,一定是有所计谋,但愿他不要伤了雪儿。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双生儿女若轮回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双生儿女若轮回 齐隽带了大队人马,驾临明华园,让燕洛雪有些意外,但她还是大方磊落,出来拜见,既然他不放过想要羞辱西秦国的机会,她也不能让他唱独角戏,那样他就没了胜利的乐趣。 她最近这一个多月她的宝贝长得很快,她的腿有些浮肿,夜里也睡不好,小宝贝太健康,在她的肚子里动来动去,即便如此,她还是很高兴,她快要做娘了,不知她爹娘知道了,会有多惊讶,会有多高兴,在他们眼里,她还是个孩子呢 她笨拙地出现在齐隽的面前,齐隽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到了她隆起的腹部上,燕洛雪感到有些滑稽,她现在这个样子,想向他问安都费劲了,她说道:“陛下恕罪,洛雪身子不便,只好行屈膝礼向您问候了。” “无妨。”齐隽收回了目光,说道,“朕此次前来,有消息告诉你,不让朕进正厅坐吗?” 燕洛雪侧过身子,说了声:“请。” 齐隽走了进去,而侍从们守在门两侧,两名太监和两名宫女跟了进去。齐隽坐在正座位,端起备好的香茶,饮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伸手入怀,掏出一张纸,递给燕洛雪,燕洛雪展开一看,秦慕萧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那狂狷口气,那冷冽气息让燕洛雪一瞬间湿了眼睛,她的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怎么样,朕兑现了承诺,你呢?”齐隽盯着她,冷冷问道。 “自然会如您所愿。不知陛下何时准许洛雪去离山幽冥谷?”燕洛雪将书信小心翼翼折好,收进自己怀里,不管齐隽如何皱眉。 “恐怕你目前这样子,不适合长途跋涉,就等你生产之后,孩子满月,你将要好身体再动身不迟。”齐隽说道,“不过,你难道不知道他会来找你吗?他来找你,你是不是也不见他?” 燕洛雪微笑,“我不会主动见他,但若他来见我,我会很高兴上天还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亲自和他道别。” “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他来了,会放任你离开他吗?你们想耍我吗?”齐隽冷了眼神,“你信不信他今日就在你附近,也许就在朕的这些随从当中?” 燕洛雪闻言看向那两名太监,那两名太监立刻身子抖如筛糠,颤巍巍说道:“陛下,奴才,奴才……” “这回不扮太监了,那就是侍卫了,或者你明华园外围的暗卫了。”齐隽笑道,“朕还有件事没告诉你,相思弦虽解了,但由于是经过了血魂珠,所以,他会受我的控制,若我催动意念,他会心痛如绞,似受摧心之痛。” “你又何必这样?你已经达到目的了,还想怎样?”燕洛雪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向外面看去,周善文跟在燕洛雪身后,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燕洛雪的目光在每个侍卫脸上划过,侍卫们一个个低了头,燕洛雪舒了一口气,是啊,秦慕萧即使在这群人当中,也不会与她说话,他不说话,便不会被齐隽逮住,齐隽就没法胁迫他不见她的面。 齐隽来到她身边,轻声说道:“要不要试一试?” 燕洛雪愤怒看向他,齐隽不在意地一笑,“他不是向朕示威吗?我倒要看看他如何与齐远合作,对付朕。” 齐隽转身回到座位上,血魂珠托在他的手心,他说道:“看好了,你也可以让他现在现身。” 燕洛雪反而稳当当坐在了座位上,道:“若他出了事,你算不算违反诺言?” “要不了他的命,但是却要他一辈子听命于我,可不可以?”齐隽阴恻恻笑了,“现在你后不后悔,如果你说声后悔,朕会考虑放过他。” “后悔什么?后悔选择了他,还是后悔答应了你的条件?还是后悔前生过往?不,我都不后悔,从没想过后悔,不是因为后悔无用,而是真的觉得无悔,或许,你永远无法理解心灵的相守永远比终日面对却要离心离德惬意,那种幸福,那种甜蜜,我怎么会后悔?若说后悔,该是你后悔,你不该将时光、心血、感情浪费在一个漠视你的感情的人的身上,你应该后悔自己执迷不悟,因为那会使你连自己最应该爱护的亲人都失去,连自己苦心挣得的王位,付出了父皇与姨娘的生命挣来的王位都会变得岌岌可危,你一定会后悔的。”燕洛雪说道,面上似云淡风清 但是,她的话语像刀子一样,锋利而迅速地划向了齐隽,齐隽的脸色变得铁青,两边的人都吓得面如土色,包括周善文,周善文也不希望燕洛雪触怒齐隽,万一齐隽所言属实,秦慕萧就在这里,那么齐隽的法力会伤害到秦慕萧啊。 齐隽手中托着的血魂珠开始旋转,内里红色变得鲜艳,四周变得安静无比,齐隽似乎进入了入定状态,眼睛定在血魂珠上,血魂珠越转越快,终于里面似乎渗出血来。 燕洛雪坐在那里,只觉得心似被尖刀扎过,痛彻心扉,但她双手扣住了座椅两侧,紧咬牙关,不肯出声呻吟,她怕她一出声,万一秦慕萧真地在这里,立刻就会冲进来。她试探齐隽是否真如他所能是一回事儿,但却不能让秦慕萧因此被抓。 可是,她不知道,她全身心的对抗齐隽的法力,会让她早产啊,当周善文发现鲜血顺着她的裙子滴答滴答往下淌时,冲上前,一把扭住了齐隽,喊道:“够了,你是想害死太子妃娘娘吗?” 齐隽手一弹,一把震飞了周善文,看向燕洛雪,燕洛雪已经咬破了嘴唇,血从嘴里汩汩而出,齐隽吓了一跳,跳了起来,抱住了燕洛雪,喊道:“你为什么会这样?你又没有服那个” 他这时也发现了燕洛雪的血,嘶声喊道:“快来人。” 侍卫一下子冲进去,齐隽厉声吩咐:“去叫御医,还有稳婆,快点。” 侍卫立刻出去了,周善文将齐隽一把推开,指着那两名宫女,说道:“扶太子妃回房。” 宫女不等齐隽吩咐,急忙搀扶着燕洛雪,向燕洛雪房间走去,周善文跟在后面,齐隽带着侍卫也进了燕洛雪居住的院子,鸣蝉一见燕洛雪这个样子回来,喊道:“天啊,出了什么事?怎么一会儿工夫,就弄成这样,你这个魔鬼,根本就不给她留活路吗?” 周善文道:“别哭,太子妃怕是要生了,你快去烧些热水来。” 那边齐隽连忙吩咐宫女去烧水,鸣蝉在燕洛雪房间留了下来,将燕洛雪为孩子做的小衣小裤拿了出来,交在燕洛雪的手里,安慰道:“娘娘你别害怕,你一定能挺过去,老人们都说七活八不活,现在孩子七个多月,一定能活下来的。” 燕洛雪的使劲握着那小衣裤,说道:“不要叫他进来,我不想再见他。” 正要踏进屋中的齐隽停了脚步,他看见燕洛雪的血染红了她的下裙,那红色触目惊心,刺痛了他的眼,他听见鸣蝉说道:“滚出去,你这个毒辣小人。” 他竟瑟缩了,退了出去,站在院中,御医来了,向他施礼,随后进入屋内,他也没有注意。 御医进入之后不久,又退了出来,对齐隽说道:“皇上,那位娘娘是早产,又是头胎,时间会很长,稳婆又没来,您最好回宫去等着,顺便催催稳婆快些来。” “朕哪里都不去,朕就在这里守着,朕不想这样的,朕不想她有危险。”齐隽身体摇晃着,有些站立不住。 “那就请皇上移驾,到正厅等候,女人生产,皇上在此,不太符合礼制啊。”御医说道。 “是啊,你说得对,若她知道朕又坏她名节,她会更生气。”齐隽说道,“朕去正厅,有事及时通报,你就留在这里。” 齐隽踉踉跄跄去了正厅,带走了身边的侍卫,太监,只留下了两名宫女。都被御医打发去烧水。 御医走进房中,见床上燕洛雪额头上冒着虚汗,双眼却满是泪水,盈盈望着他,他低声哀恸叫道:“雪儿,对不起,我竟让你受这样的苦。” 这御医正是秦慕萧。秦慕萧原本扮作了侍卫,齐隽动用血魂珠时,他就在门外,他强忍住那摧心之痛,不让别人发现异常,却没料到房中的燕洛雪也受到了影响,待他进入正厅,见到燕洛雪的样子,他险些崩溃,却看见装扮成宫女的豆娘摇头示意,他趁出去接御医的时机,骗过了其他侍卫,让他们去找稳婆,他将御医藏起,自己扮作了御医。 燕洛雪看着满脸愧疚的秦慕萧,想笑一笑,但哪里笑得出来,她摇摇头,说道:“我不苦,我只是肚子痛,你让稳婆快点来,好不好。” “好,我尽量。”秦慕萧说道,“你疼就大声叫,别忍着。” 稳婆终于来了,这时秦慕萧当然不能再呆在房中,他来到院内,听着燕洛雪一声声压抑的尖叫,心里的恐惧难以形容。当婴儿的啼哭声传来的时候,他的浑身早已湿透。 他抹着额头汗水,向着房间走了几步,这时,听见稳婆的惊呼,“天啊,还有一个,别昏过去,千万挺住,要出来了,用力啊。” 秦慕萧的身体都不会动了,他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周善文一个箭步将他扶住,道:“太子殿下,您要镇定,齐隽很快就会来了。” “我都不可以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吗?”秦慕萧喃喃道。 “一定会有机会,请您耐心点。”周善文劝道。 这时,稳婆又叫道:“只差一点点了,这个是个少爷用力” 咿呀的婴儿哭声传来了出来,稳婆说道:“多漂亮的一对小宝贝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你瞧瞧,这小手指都像是透明的,不足月,但是很健康,还好将养,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但是没人能回应她,鸣蝉喊道:“太子妃娘娘,您醒醒,您醒醒啊,来人,御医,御医,快来啊。” 秦慕萧急忙进去,吓得稳婆老脸变了颜色,但也不敢说什么,因为她也发现了燕洛雪有血崩的征兆,秦慕萧说道:“检查一下,看她有没有受伤。” 稳婆急忙照办,随后摇头,秦慕萧说道:“升举大补汤,快让人去煎药。” 稳婆也慌了神,急忙去让人煎药,留下了秦慕萧,秦慕萧在燕洛雪身上连点了几个|岤位,然后将自己随身的补气药丸放进燕洛雪的嘴里。 鸣蝉将孩子抱给秦慕萧看,一男一女,女孩比男孩大了一小会儿,秦慕萧分别亲了两个孩子,说道:“男儿叫秦弦歌,女孩儿叫秦花舞,等她醒了,说给她听。” 说完,他将孩子放在燕洛雪身边,附身吻了吻燕洛雪,又为燕洛雪诊了诊脉,确定燕洛雪会平安无事,才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稳婆手里拿着药,跟在齐隽的后面进了院子。 “怎么样?”齐隽问秦慕萧,秦慕萧低身一礼回答:“血已经止住,但还需小心照顾,尤其是不能再受刺激。” 第二百章 今生有缘今生了 “血止住了吗?这药……”稳婆端着药,看着秦慕萧。 “药还是要喝,送进去吧。”秦慕萧说道。 齐隽站在院中,一直望着房门,而周善文站在门前,板着面孔,终于,齐隽觉得脸上挂不住,向房门走去,秦慕萧叫道:“皇上,臣现在要回宫取几样药材,可否离开一会儿?” 齐隽转身,说道:“快去快回。” 秦慕萧施了一礼,从容离去,齐隽回身欲进房门,周善文手拿剑柄横在那里,道:“襄王陛下,您没听见刚才御医所说吗?太子妃早产,又有血崩的危险,您若再去纠缠,不知会发生什么,这就是您所谓的爱慕?” 齐隽轻轻拨开剑柄,说道:“这是朕的天下,朕想去哪都可以,你若真想保护她,就不要惹怒朕。” 齐隽走了进去,见鸣蝉正在为燕洛雪的头部放了一块湿布,燕洛雪仍未清醒,稳婆正一汤匙一汤匙的喂药,进一半洒一半,齐隽看了一会儿,从稳婆手中接过药碗,亲自喂燕洛雪。鸣蝉见了,哼了一声,将已经凉掉的湿布摔进了盆内,溅起的水溅到了齐隽华丽的龙袍上,齐隽仅眯眯眼,并没有发作。他小心喂着燕洛雪,为燕洛雪擦去嘴边残余的药液,这时他注意到燕洛雪在流眼泪,眼泪顺着眼角一直不停。 他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了床内并排躺着的一对小婴儿,粉嫩晶莹,应该非常漂亮,只是还太小,又紧闭着眼。原来世上真有轮回,秦珍儿当年为凤长天生了一对双生子,如今燕洛雪又为秦慕萧产下了龙凤胎,而他,仍是内心孤孤单单一幽魂,是啊,失去的,就永远失去了,再用什么手段,再用什么心机,也寻不回当初,即使留得了昔日的影子,也没有往昔的情意,有的只是躲避,幽怨与愧疚,若在这样下去,或许只剩下了恨,而他,是遍体鳞伤,内心千疮百孔。 他何必再纠缠?纠缠,多么无奈,多么无赖,难道他愿意吗?可是当他想要大度地成全时,他就会想今生没有她的世界会是多么灰暗;每当他很久见不到她的时候,他就会想哪怕将她硬扣在身边看一阵就好;每当他与她面对面斗嘴时,他就会想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即使不温馨他也心甘情愿。 她的容忍,她的善良,她的情意,她的尊重,他不是看不出来;她的孤独,她的思念,她的忠贞,她的相守,他不是不能理解,但是,他就是想要自己在她的心上刻出刀痕,想让她即使想忘,也忘不掉他。 他等了七百年,不是为了远远看着,而是为了能够携手。 但是,携手,还有可能吗?这梦离他太远,原本似乎唾手可得,但如今已变得遥不可及,她的心里占第一位的永远是秦慕萧。人很奇怪,在知道命不久长时,心中就想着如何将心上人托付给一个信得过的人,而一旦得知自己还可以活很久,就想着如何将她夺回,他常想,他若没有寻回法力,是不是燕洛雪会始终念着他的好,而不是像现在的不想再见他。 今生无望,可否期待来生?七百年的回归,都没有盼到携手一世,来生又怎期待?不,这期待的苦涩他已经尝尽,他不能指望来生,若今生不能携手,他就期盼没有来生。 齐隽将药碗放下,伸手为燕洛雪抹去眼角泪水,说道:“你为什么哭?是在思念,还是在埋怨呢?是在思念爹娘,还是思念他?是埋怨上苍,还是埋怨我呢?” 回答他的仍是鸣蝉的冷哼,齐隽自嘲一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也是个魔鬼?有时我真的希望自己就是个魔鬼,无情无义,随心所欲,心狠手辣,无所顾忌,那样你早就会是我的了,我就是太依着你,太优柔寡断,才会这样,这回,一切都要做个了断,他会来救你,而我决不会放你走,那么,不是他死,就是我死,这非你所愿,但却是我最乐见其成的结果,我死了,天下是他的,你也是他的,而我就化作离山的微风,陪着曾化作水的你,守候在幽冥谷好了。” 齐隽起身,正欲离去,他的视线无意间落在了桌案上秦慕萧开的药方上面,他脸色变了,将药方拿了过来,反反复复仔细看,看得鸣蝉心惊肉跳,齐隽瞪了瞪眼,道:“这方子是何人所写?” 鸣蝉正欲说话,稳婆答道:“这是御医所书,是产后的补药,这位娘娘身子虚弱,必须好好调理,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滚出去。”齐隽喝道。 稳婆呆愣了一下,随后连滚带爬地出去了,齐隽看着鸣蝉,问道:“这是何人所书?” 鸣蝉惊恐的眼神变得镇定,说道:“襄王陛下既然已经猜到,又何必追问?对,诚如你所料,刚才的御医正是我家太子殿下,你千防万防,也防不了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痴心。” 齐隽愤怒,下意识就要将药方撕碎,可是盛怒之下,他却看到燕洛雪的手臂动了一下,燕洛雪似乎要苏醒了,他强行压下了怒火,将药方放回到了桌上,回到了床边,看着燕洛雪,心里面起起伏伏,却理不出该以何种态度对待燕洛雪,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一般。 燕洛雪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模糊身影终于清晰,燕洛雪又将眼睛闭上了,齐隽叫道:“不许闭上眼睛,看着我” 或许是齐隽释放的寒气太大,两个婴儿同时哭闹了起来,声音不大,却嘈杂难听,燕洛雪惊慌失措张开眼,而鸣蝉上前将手脚不知往哪里放的齐隽推开,说道:“襄王陛下请回避吧,有什么事等娘娘养养身子再说。”将齐隽一步步推出了内室。 齐隽站在外室,听着燕洛雪轻声暖语哄着孩子,鸣蝉告诉燕洛雪秦慕萧为孩子起的名字,心渐渐疼痛起来,疼得他呻吟出声,不能再忍受,他走出了房门,见周善文面对着房门,警惕地看着他,他苦笑一声:“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朕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个小丑,对不对?你去转告你主子,若他有种,就让他独自一人到慈恩镇的翠竹林见我,不要做个藏头露尾的乌龟王八蛋。” 周善文没有回答,齐隽走到他身边,说道:“这是我与他的事,你只需传话就好,还有,不要告诉她,听清楚了没有?”齐隽指着房间。 周善文仍未回答,齐隽阴狠一笑,回身闯入房中,在燕洛雪的尖叫声中,将秦花舞抓了过去,说道:“这个小不点是女孩儿,对吗?我这就给逍遥带回去了,逍遥一定会很高兴的,你放心,我会给她请好几个奶娘,保管她健健康康,你们这样对我,我怎么的也得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你,现在有了孩子,做什么可要三思,不然,你的一双儿女,就会成了孤儿啊。” 说完,齐隽大笑着走出,燕洛雪哭叫着:“不要,不要,你还我女儿。”鸣蝉在一旁连声劝慰,但燕洛雪还是没了声音。稳婆喊道:“掐人中,掐人中” 齐隽驻足,终于听到燕洛雪悠悠醒转的呻吟声,他低眸看怀里不哭不闹的小婴儿,轻声道:“秦花舞,是吗?踏花之舞,是吗?你就为逍遥跳一辈子踏花之舞吧。” 周善文手持佩剑,拦阻在那里,齐隽说道:“这是你主子以前答应过的,你别多管闲事,若胡来,伤了你主子的宝贝女儿,看他饶不饶你?别忘了,将这件事也告诉你主子,对了,时间定在明日午后。” 齐隽走后,御医不一会儿又来了,而这个御医,自然是真正的御医,齐隽虽然心里愤怒,却依然惦记着燕洛雪不能再受刺激这件事,让御医在旁边守着,以防万一。 秦慕萧就在明华园附近,眼看着齐隽抱着自己的一个孩子坐上了皇辇,率领随从们离开,他心里充满愤怒,若不是知道齐隽这么做的目的多半是激他露面,他真想不顾一切夺回孩子。好在还有豆娘,豆娘一定会暗中照顾他的孩子。可是,雪儿呢?雪儿现在定是心如刀割,齐隽啊齐隽,算你狠 ﹌﹌﹌﹌﹌﹌﹌﹌﹌﹌﹌﹌﹌﹌﹌﹌﹌﹌﹌﹌ 燕洛雪已经欲哭无泪。她怀里紧紧抱着儿子秦弦歌,好似怕这个孩子也被抢走,她赶走了御医、稳婆,只留下了鸣蝉,说道:“告诉太子殿下不要蛮干,齐隽要疯了,让他找机会将弦歌接走吧,不要再和齐隽斗下去。” “好,你放心吧,娘娘,太子殿下不会那么傻,太子殿下的智谋您没见过吗?那个襄王陛下赢不了他。”鸣蝉说道。 “你不明白,不是输赢了,而是生死,我不要我的孩子变成孤儿,你懂不懂?他会杀了他的,他这次真的会,他被惹毛了,他……”燕洛雪眼前突然浮现齐隽扮女妆在离山忘忧湖边杀完人时脸上那享受般的诡异笑容,她的心难以抑制的狂跳。 “好好好,”鸣蝉说道,“可不管怎么样,你得先好好休息,这样才有力气恢复,才能有奶喂小世子,不是吗?您不能因为惦记太子殿下,而忽视了小世子啊,别忘了,他们可是早出生了很久啊。” 小弦歌的小嘴儿在一努一努的,似乎在吸吮,鸣蝉说道:“您喂一喂他吧,刚才他还没来得及吃呢。” 燕洛雪撩开衣襟,将弦歌横放着贴近胸口,弦歌的脸反射似的寻找着奶香,燕洛雪见状,眼泪又下来了,哭道:“我的花舞。” 稳婆端着药碗进来,说道:“娘娘,这碗药是照着那张方子熬的药,你趁热喝了吧,既补身子,又下奶。” “好,有劳了,鸣蝉,还没打赏嬷嬷与御医吧,将那日襄王陛下送来的东西都送给这位嬷嬷。”燕洛雪说道。 “这如何使得,”稳婆跪下了,“这老奴如何敢要,陛下的赏赐,娘娘怎能随意送人?” 燕洛雪说道:“嬷嬷放心,襄王陛下不会怪罪于你,他说过了,东西送本宫,就随本宫处置。” 鸣蝉立刻取来,将上好的丝绸和一盒精美的首饰分成了两份,送给了稳婆和御医,那两人看着首饰,眼都直了,他们何曾拥有过这么精美的饰品啊。 “收了东西,就去吧,明华园不再留客了,本宫要休息了。”燕洛雪立刻下了逐客令,她要静静舔伤口。 小弦歌吃饱就睡,燕洛雪将那药喝个底朝天,她丝毫不觉得苦,这药的苦味与她心里的苦相比,算什么呢? 第二百零一章 峰回路转喜相逢 齐隽要和秦慕萧来个了断,要和秦慕萧在翠竹林斗个你死我活,以为她没听见吗?燕洛雪搂着弦歌,静静地听着他浅浅的呼吸,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婴儿特有的香味,抚摸着他滑腻的小脸儿,轻声道:“若娘将你和爹爹抛弃,你会不会恨娘?你是不是不会认我做你的娘?可是,你告诉娘,娘该如何做,才能不让你爹死?” 弦歌的回应就是小嘴儿追逐着她的纤指,秀气而疏淡的眉毛皱起,依稀是秦慕萧冷冷的样子。燕洛雪感觉自己是疯了,弦歌从来都没正经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她竟然就急于在他稚嫩的拳头大小的脸上寻找秦慕萧的影子,不知周善文会不会通知秦慕萧,虽然她已经告诉了鸣蝉让她告诉周善文绝对不可以让秦慕萧去翠竹林,可是,周善文和鸣蝉那么信任秦慕萧,认为秦慕萧无所不能,未必就会服气齐隽啊。 但是,齐隽却实在是不可低估他毕竟是东齐的王,毕竟是身有法力的巫族之王,他的行事和以前大不相同,多了几分霸气,想必是有了与秦慕萧一较高低的心思,与秦慕萧决斗,不一定只是为了她,也许还有这无限江山。 她现在该做的是尽快恢复体力,然后想出办法,来阻止这场决斗,这场决斗永远都不可以进行,因为,即使秦慕萧赢了,他们也不会幸福,对齐隽的愧疚,明嘉兰对他们的仇恨会如影随形,折磨他们一生,所以,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必须阻止他们。 燕洛雪就这样想着心事,迷迷糊糊的入睡,一个身影推开她内室的窗子,跃了进来,声音极轻,但燕洛雪一下子醒了,她屏住了呼吸,紧接着,微凉的手指摸上了她的脸,那人轻声叫道:“雪儿。” 天啊,燕洛雪一骨碌爬起,抱住了那人,叫道:“爹” “别哭”燕重垚将声音压到最低,“爹来接你离开这里。” “我娘呢?”燕洛雪抹掉泪水,问道。 “在等我们,快抱着孩子快走。”燕重垚说道。 “爹,我怕……”燕洛雪有些犹豫,她这样走了,等于失信于齐隽,齐隽会不会迁怒于秦慕萧,她的女儿秦花舞还在齐隽手中呢 “爹,女儿不能走。”燕洛雪说道,“我女儿还在齐隽手里,爹只将这个孩子交给秦慕萧就行了,爹是不是跟着秦慕萧来的?” 燕洛雪猜对了,燕重垚与荣华公主在离山虽没有和秦慕萧直接碰面,但却一直暗中跟随,最初是想在城破之日伺机救出南凤灵帝和明瑜还有他们的孩子,至少也要让他们保住性命,可是,后来,西秦武帝秦柯赶到了那里,他们不想与之碰面,躲了起来,结果见到秦慕萧借回西秦国名义,取道顺安城,去了东齐,刚开始还以为是为了什么两国邦节结盟,谁知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燕重垚暗中打探,得知燕洛雪竟是被齐隽强行带到东齐,气得大骂秦慕萧,就要直接找秦慕萧算账,让荣华公主强行劝住,这几日看秦慕萧为了见燕洛雪一面劳碌奔波,殚精竭虑,火气慢慢消了,突然又听说燕洛雪生产,终于是再也按耐不住思女之情,迷晕了附近的守卫,找上门来,谁知女儿竟不肯随他走。 燕重垚手指一点,直接点了燕洛雪的|岤道,燕洛雪发不出声,动不了身子,燕重垚将秦弦歌抱起,用丝带系在胸前,这情形似曾相识,她刚出生不就是被爹爹这样带着吗?燕洛雪心中安定下来,爹爹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出自己的女儿的。 燕重垚将燕洛雪背在肩上,仍从窗子出去,旁若无人般走着,那些暗卫都没了动静,就这样一直走出了明华园,过了两道街,一辆车子静静侯在那里,燕重垚掀了车帘,燕洛雪一见,激动地似不能呼吸,那是她的娘啊。 荣华公主一把抱住她,哭道:“雪儿,我可怜的孩子,怎么会遭这样的苦。” 燕洛雪直掉泪,却说不出话,荣华公主见状,拍开了她的|岤道,这时燕重垚将秦弦歌递了进来,说道:“娘子你先带我们女儿和外孙回去,我再等一会儿,看看 舞魅君心第58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儿,看看动向。 ” 燕重垚一拍拉车的马背,马车动了起来,但并无太大声息,应是被裹了脚,就在她下车之际,她听见了悠扬的琴声,这琴声内含功力,却不伤人,内含警告,却如劝诫,这,应该是她爹在向齐隽示威,向秦慕萧报信吧。 ﹌﹌﹌﹌﹌﹌﹌﹌﹌﹌﹌﹌﹌﹌ 确实,秦慕萧一听这琴声,蹭地从座位上站起,出了房门,站在院内,静静分辨琴声的方向,他一跃而起,循着琴声飞奔而去,待他赶到之时,这好看见燕重垚将琴背好,正欲离去,秦慕萧喊道:“岳父留步。” 燕重垚站在房顶,回头冷声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姑爷。” 他转身就走,秦慕萧随后就追,燕重垚反手一连串暗器飞出,秦慕萧急忙闪避,看看躲过,在寻找燕重垚,哪里还有他的踪迹,他垂头丧气走在街上,却见一人怀抱婴儿,站在那里,仰着头,看着一处。 秦慕萧仔细一看,竟然是齐隽。齐隽孤身一人出宫,还抱着自己的女儿,看来他是狠了心,不放燕洛雪了。他喝道:“齐隽,你这卑鄙小人,我们的事干嘛牵扯到孩子,将我女儿还我” 齐隽不答,只看着上面,这时秦慕萧也注意到身背瑶琴的燕重垚似踏月而来,恰似谪仙。燕重垚落在了他们面前,也不说话,直接攻向齐隽,齐隽急忙闪躲,还护着手里的孩子,燕重垚攻了几招,收手,说道:“你这个故人之子怎如此蛮缠,抢别人的妻不说,还抢人家的孩子,怎么的,别人的就好过自己的吗?” 齐隽气慢慢喘匀,缓缓说道:“这是他们答应给我做儿媳妇的,什么抢不抢?” “儿媳妇也得是大了才娶,也不是一出生就过门,这样好了,你若真喜欢,就将她交给我,我带女儿外孙回离山,你们两个愿意怎么争怎么争,两败俱伤都没关系,就是不要将我宝贝女儿夹在中间受气,还牵累孩子,如何?”燕重垚说道。 “岳父”秦慕萧叫道。 “别再叫我岳父,我将女儿交给你,是要你保护她,而你连这个都做不到,还配为人夫吗?你顾着你的江山,就只去守你的江山好了,我女儿不屑做你的皇后”燕重垚冷笑着说道。 齐隽见秦慕萧吃瘪,大为高兴,说道:“伯父说的对,伯父既然不反对将外孙女嫁给我儿逍遥,何不到宫中详谈。” “那是我的女儿,你们没有权利决定她的一生,你们不要胡来,齐隽,你这巫族魔王,你儿子必似你鬼里鬼气,我才不要我宝贝女儿嫁给你,快还我女儿。”秦慕萧抽出紫玉箫向齐隽攻去,秦慕萧武功高强,且不似燕重垚柔和,数招之下,齐隽就有些招架不住,尤其是怀里抱着秦花舞,秦花舞受到震荡,从熟睡中醒转,深秋凉气让她哭号了起来,齐隽和秦慕萧都慌乱不堪,燕重垚叫道:“将孩子给我,你们愿意怎么打怎么打。” 说音未落,燕重垚已窜至两人中间,也没有看他如何出招,孩子已经在燕重垚怀里,燕重垚一枪到孩子,就飞似的上了房顶,秦慕萧立刻腾身去追,齐隽也胆大喊:“前辈,别走”上了房顶。 燕重垚轻功极好,片刻,就没了踪迹,齐隽与秦慕萧互相瞪视,突然都醒悟,向明华园奔去,只见明华园的暗卫横躺竖卧,酣睡不醒,秦慕萧急匆匆冲进燕洛雪房间,只见鸣蝉与周善文对面坐着,却都仰面沉睡,燕洛雪与儿子秦弦歌不知去向。 秦慕萧身子打颤,他坐到了地上,齐隽冷笑道:“你岳父帮你将雪儿救走,你怎么反倒不高兴?” “当年我见到雪儿,将情锁系在她腕上,她爹给她吃了梦桃花,我十年都没有找到她,今天,他将她和孩子都带走了,我是不是一辈子都再见不了她?”秦慕萧六神无主,竟然将齐隽当成了倾听对象。 齐隽看了他一眼,道:“当年她年幼,父亲自然可以说了算,如今的她连我的法力都无法改变,你认为她的父亲有办法?” “呃,对,你说得对,我这就去找他们,我必须去找他们。”秦慕萧跑出门,但随即折回,去推周善文,周善文不醒,秦慕萧为他诊脉,又翻看他的眼皮,然后从怀里拿出一瓶药,倒出两粒,喂他和鸣蝉服下。 不一会儿,周善文和鸣蝉都醒了,见秦慕萧和齐隽站在他们面前,都吃了一惊,鸣蝉急忙要进内室看燕洛雪,秦慕萧淡然出声道:“不要看了,她不在那里了。” 鸣蝉指着齐隽,齐隽摇头,道:“这回可不是朕,朕倒还要向你们这对忠仆要人。” 鸣蝉和周善文一下子跪在了秦慕萧面前,秦慕萧说道:“起来吧,跟我走。” “就这么走吗?我的人可还没醒。”齐隽说道。 秦慕萧将那瓶解药抛给他,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纠缠,那么两国相安无事,若再兴风浪,大军必至。” “纠缠不纠缠,等你找找雪儿之后再说,他们出不了金鹰城。”齐隽握着解药,说道。 是啊,他们也不可能急于出城,雪儿刚刚生产,需要静养。秦秦慕萧心神略安,说声告辞,带着周善文与鸣蝉离开。 一路上,秦慕萧都在回味齐隽的态度,齐隽见到他不是应该很气愤,挥刀相向,怎反而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是不是被燕重垚吓住了,想找一个同盟? 秦慕萧回到自己所在的院子,一进去,就看见扮成宫女的豆娘站在院中,急得来回踱步。 豆娘一见他,说道:“太子殿下,不好了,襄王陛下与他的皇后大吵了一架,就抱着您的女儿走了,说是要带着太子妃去离山幽冥谷,要将皇位传给他们的儿子齐逍遥。” 秦慕萧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为什么齐隽大半夜不睡觉却抱着自己女儿上街,他心底不禁涌起对燕重垚的感激,他的出手正正好啊,不然,齐隽带走燕洛雪,不是更麻烦? 秦慕萧说道:“不要紧,齐隽我已见到,那孩子也不在他手里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秦慕萧脑中逐渐清明起来,明嘉兰与齐隽争吵,定是为了雪儿了?明嘉兰不是一向为齐隽是从吗?怎么变了?因为有了齐逍遥?还是因为知道了齐隽要将他们母子抛弃而发了疯?但如今,齐隽并没有走成,明嘉兰会怎么样呢?明嘉兰的奋起反击也很令人期待啊。 只是,齐隽真地要放弃王位,抛妻弃子,也要和雪儿在一起吗? 第二百零二章 多情总被无情恼 秦慕萧命令豆娘迅速回到东齐皇宫,刚才齐隽面对燕重垚时的表现太过镇定,花舞被夺去,也不见他如何着急,是肯定燕重垚不能出金鹰城吗?他一定要在齐隽有所行动前找到燕重垚才行。 可是,燕重垚会藏在金鹰城的何处呢?在这夜里,如何寻找?正当秦慕萧有些无计可施之际,属下匆匆进来,递给他一封书信,他展开一看,大喜过望,原来是荣华公主所写,要他前去见燕洛雪,并绘制了路线图。 秦慕萧赶到一处宅院,这宅院似乎是商贾之家,院内堆积了不少货物,还有车子停在院中,仆人模样的人领着他们过了门廊,进入后院,秦慕萧就听到了婴儿的咿呀声,还有,燕洛雪轻声哼唱的声音。 门开了,荣华公主和燕重垚走了出来,燕重垚一见秦慕萧,脸色变得很难看,道:“你怎么找来的?” “是我,夫君,是我写信告诉他的,雪儿说一定要见他,你就让他们一家好好团聚吧。”荣华公主说道。 “他那父皇对你做出那样的事,你还……”燕重垚的嘴让荣华公主的手堵上了,燕重垚退了一步,却不再说话。 “夫君,那与他没关系,别为难孩子。”荣华公主说道,她指了指房间,“进去吧,雪儿等你很久了。” 秦慕萧低身一揖,说道:“多谢岳父岳母。”进了房间,虽然疑惑于燕重垚关于秦柯的话,但还是急于见到妻子和孩子。 半躺着的燕洛雪对秦慕萧伸出了手,秦慕萧快步过去,紧紧握住了,燕洛雪贴近他的心,两人久久不能说话,谁都不能相信,能在东齐国金鹰城中这么放松的相依偎。 燕洛雪抬起头,将身子移开些,让秦慕萧看弦歌和花舞,秦慕萧说道:“虽然来得太突然,但是却太让人惊喜,这两个小家伙怎么能让人这么没准备呢?” 燕洛雪说道:“双胞胎一般都会早些的,没关系,他们一定会很健康的,刚才我娘对我说了,让我随他们去离山,我答应了,你忙于战事,也不能留在我身边,我独自留在西秦国中,你又不放心,我呆在爹娘身边最好不过了,而且,齐隽又不能说什么,等你结束了战事,与齐隽达成协议,再到离山忘忧谷接我和孩子。” 燕洛雪的话,让秦慕萧抚摸花舞的手停了下来,“我不想与你再分开,难道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煎熬,恨自己给齐隽开了方面之门,让他有了法力,让他将你从我身边夺走,让他这样是无忌惮的压制我们,我不想再和他达成什么协议,他不是说要和我去翠竹林决斗吗?那就做个了断好了。” “不行那是他的激将法,你去了,一定会中计,你绝对不能去。”燕洛雪急了,“算我求你,为了我和孩子,不要和他斗了,他现在不是很正常,自从他得回法力就不是很正常了。” “不着急,明日再说。”秦慕萧说道,“现在,你好好睡一觉,你累坏了。” 燕洛雪点点头,扭头看了看两个孩子,又回头看了看秦慕萧,问道:“那你呢?去哪里休息?” “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陪你。”秦慕萧将一把椅子拖了过来,坐下,拉住燕洛雪的手,“就这样,守着你睡,谁也抢不走你。” 燕洛雪甜蜜笑了,闭上眼睛,躺了下去。可是就在她躺下之际,她突然“哎呦”一声,手从秦慕萧手里抽了出来,捂住了胸口,而秦慕萧也皱紧了眉头,捂着心口窝。疼痛一会儿就过去了,但燕洛雪的额头满是汗,秦慕萧说道:“我去找他。” “不要。”燕洛雪拉住他。 “不,我必须去。”秦慕萧说道,“事情有些不对劲,他明明知道你会受他的法力影响,还如此,说明他在找我,我若不去,岂不是做了缩头乌龟,你放心,你们已经脱险,他不会把我怎么样。” 秦慕萧说完就走,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还有,千万不要吃什么梦桃花。” 燕洛雪不想让秦慕萧去,可是却不知如何相劝,只得无奈落泪,看着秦慕萧离开。秦慕萧走后,荣华公主和燕重垚进来,问燕洛雪究竟是怎么回事,燕洛雪不知如何开口,向自己的爹娘讲述这一切前因后果。 燕重垚将两个孩子抱了出去,荣华公主陪在了燕洛雪身边,娘亲的安慰,娘亲的气息,让燕洛雪终于睡着了,等醒来之后,已是两天之后。 秦慕萧还没有回来。 燕洛雪恢复了些体力,就要下床,被荣华公主拦下,“你身体虚弱,你想干什么,让你爹替你干就行了。” “是啊,爹去,是不是进宫去找齐隽那小子,问一问秦慕萧啊,齐隽不敢动秦慕萧,他要对付齐远,还会惹怒西秦国吗?”燕重垚说道。 “可是,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燕洛雪心乱到了极点。 这时,家人来报,说院外有一名自称叫做豆娘的女子请求见主人。燕洛雪一听,忙叫人将豆娘带了进来。 豆娘说道:“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让属下给你报个平安,东齐宫中出了大事,明嘉兰和皇子齐逍遥都中了毒,现在昏迷不醒,太子殿下正在为他们配置解毒的药,等他们醒后,太子殿下就会回来了。” “明嘉兰和齐逍遥中毒?谁下的?是齐远吗?”燕洛雪吃惊问道。 豆娘脸色变得古怪,说道:“好像不是,听齐隽的只言片语,好像是明嘉兰带着小皇子自尽,不想活了。” ﹌﹌﹌﹌﹌﹌﹌﹌﹌﹌﹌﹌﹌﹌﹌﹌ 齐隽此时坐在锦阳宫中明嘉兰的床边,里面还有他的儿子齐逍遥,可此时两人奄奄一息,嘴唇紫黑。他那日夜里回宫后,他们就是这个样子了,御医说这是服了剧毒。 明嘉兰是皇后,是他唯一的女人,谁会给她下毒?谁敢给她下毒?而齐远他们又已经在他的严密监视之下,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冲动之下对明嘉兰说下的重话逼得明嘉兰走上了绝路。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为什么?为什么竟然会自杀? 难道她就不喜欢逍遥吗?难道逍遥代替不了他带给她欢乐吗?难道她就不能将系在自己身上的和心上的枷锁解开吗?为什么要这样惨烈地告诉他她不肯放手呢? 为什么?他真不知道为什么吗?不,他很清楚,正因为清楚,才无法面对,才更加无法接受。她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告诉他,如果他再纠缠下去,后果就如她一样只能将自己逼入死地,逼入绝境。 现在,他在啃噬着自己的心,他无法想象明嘉兰和自己的儿子由于自己对他们的漠视而走上绝路;他不能原谅自己只顺从了自己对燕洛雪的爱欲而没有尽到自己应尽的父亲与丈夫的责任;他不能欺骗自己对明嘉兰没有一点男女之情,虽然他总提醒自己,娶明嘉兰是为了延续血脉,但那些温暖的夜晚也时而浮现在脑中,或出现在梦境中。 明嘉兰从最初的爽朗变成现在的极端,他从没有放在心上,齐逍遥的降生带给她的是他对她的更加忽视,自从齐逍遥降生,他就再没有碰过明嘉兰,虽然偶尔的探视他发觉了枕边泪湿,他仍是无动于衷,最初是因为觉得既然命不久长,又何必留下回忆,后来是因为可以活很久,将心又给了燕洛雪。 明嘉兰一直在卑微地忍受他的无情,忍受他的忽视,让他以为她就是他可以任意践踏的尘土,可是突然有一天,这尘土飞扬,裹挟着沙石,向他袭来,迷失了他的眼,他的心和他的神志,他不能忍受,他怎么能忍受一个对自己低眉顺眼的人骂自己是个“懦夫,昏君,亡国之主”,既然这样,他就不做皇帝,退位好了,让齐逍遥接皇位,明嘉兰辅佐,他抱着秦花舞出了锦阳宫,却听见了琴声,顺着琴声,出了宫,将声声叫着他回去的明嘉兰抛在了身后。 他为什么要出宫?如果不出宫,明嘉兰不会那么绝望,不会一丝余地都不留他怎么会抛下江山让逍遥那么辛苦?难道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给孩子起名逍遥吗?他是希望他能多逍遥就多逍遥不要向他一样自小就为了活命挣扎在尔虞我诈的宫中,可是,明嘉兰太绝望了,失去了任何的眷恋,或许怕逍遥在这世界上太苦,或许希望黄泉路上可以陪伴,她竟然还要带走逍遥。 他心胆俱裂啊当他被御医告知也许只有秋叶红能够解此毒药之时,他想起了秦慕萧,他不知秦慕萧的落脚点,无奈之下,他动用了法力,虽然知道燕洛雪必受苦楚,但他不能不救明嘉兰和他们的儿子。 好在,秦慕萧来得及时,虽然是来兴师问罪,可是讨价还价之后还是很痛快的施针救治,暂时控制了毒性蔓延。但是配制解药需费时日,秦慕萧提出,两人性命两条件,一是不许再纠缠燕洛雪,二是在三天之内,让他采取行动,将水茵儿从齐远手中救出。 他,能不答应吗?虽然,不见燕洛雪他未必做得到,但是燕洛雪对他却是相间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或许真地该放手了,若不放手,燕洛雪会不会也像明嘉兰一样走上绝路呢? 该是他做决定的时候了,他的无情如今开出了可怕的花朵,他必须要剪除这朵邪恶的相思花,要将那化为虚无的相思花从心底里连根拨除。 他站了起来,走到宫殿外,看着院内的夏连宗,问道:“已经准备好了吗?” “是,皇上。”夏连宗回答。 “那好,招呼周善文立刻行动,注意,一定不要伤了水茵儿,然后将水茵儿直接交给周善文带走。”齐隽说道。 第二百零三章 异想天开齐登门 夏连宗领命而去,齐隽将齐逍遥抱在怀里,感觉他微弱而快速的心跳,清浅而衰弱的呼吸,他闭着眼,连竹生进来也没有察觉。 “隽哥哥,你不要难过,姐夫说他会救活皇嫂和逍遥的,因为姐姐喜欢他们。”竹生拉了拉他的手臂,说道,“他在煎药,一会就好了。” 齐隽点点头,张开眼睛,问竹生:“若是让你不许见姐姐,你会怎么样?” “为什么不许我见?姐姐也喜欢竹生。”竹生回答,有些不懂齐隽的意思。 齐隽眼神一黯,是啊,燕洛雪喜欢竹生,却对他退避三舍,原本不会这个样子,那些日子,那些他被她称之为大哥的日子,虽令人惆怅,却也令人回味,若他满足那样的日子,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恶果,可是他却做不到,那声大哥让他更加怨恨,也就让他更加疯狂。 秦慕萧端着汤药走了进来,见齐隽抱着齐逍遥失魂落魄的样子,在嘴边的嘲讽话语被他咽了回去,他说道:“将汤药喂下去,他们极度虚弱,需补元气,然后再服解药,这汤药是补元气的。” 齐隽拿过拿过小碗,一点点喂齐逍遥,齐逍遥似乎没什么反应,但药却咽下了。但齐隽喂明嘉兰时却很费劲,明嘉兰嘴唇紧闭,似乎是咬紧了牙关,最后,是齐隽将她嘴硬掰开,然后一口口喂下去,他看见明嘉兰眼角有泪水流下,他终于舒了口气,在明嘉兰耳边说道:“朕错了,你原谅朕,别离开朕和逍遥。” 两个时辰后,秦慕萧将做好的药丸给两人喂下,两人陷入昏睡中,但气色慢慢恢复正常,那种吓人的紫黑色终于渐渐消退了。秦慕萧对齐隽说道:“补元气的药方我已经交代给了御医,我兑现了承诺,希望你也守信,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我走了。” 说完,秦慕萧转身就走,谁知他刚一出宫门,就见夏连宗和周善文神色慌张跑了过来,周善文一见他,就单膝跪地,说道:“太子殿下,东齐右相府上并没有齐远踪影,更没有娘娘身影。” “怎么会?”秦慕萧吃惊道,“我们的人一直都在监视,怎么会没有,可曾查看有无暗道通向别处?” “因为右相大人缘故,既没找到人,怎么能随意搜查。”夏连宗说道。 齐隽走了出来,问了几句,沉吟不语,忽然他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右相之女嫁给了萧家次子,是不是?” “正是”夏连宗躬身答道,“但萧家被灭族。右相之女自然也在其中。” “是,那么右相会不会知道萧家的秘密呢?萧家不会没有支持他们的人吧,萧家不会只有萧宅一处宅院吧?”齐隽问道。 “属下这就去查”夏连宗急急忙忙跑出去,齐隽看了看秦慕萧,道:“若水茵儿已经亡故,又当如何?” “不会的。”秦慕萧低声说道,“齐远不会杀她” “可她身体不好,齐远身边并没有可以为她调理身体的医官。”齐隽说道,“若如此,你会怎样?” “怎么,现在你后悔了吗?现在你害怕了吗?若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全都是因为你,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秦慕萧一想到他娘竟会因为他们与齐隽的纠缠而受到牵累折磨,还有可能会丧命,真是心如刀割。 很快,夏连宗有了发现,萧家的确在金鹰城还有一处宅院,而且离宫中不远,那是一间歌舞坊。 夏连宗直接发兵,包围了歌舞坊,让人一间间屋子搜索,秦慕萧和周善文小心查看各处,夏连宗厉声呵斥着歌舞坊的主人,那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秦慕萧向那女人走去,说道:“将这里的歌女舞女集合,本宫要一一过目。” 那女人忙大声叫着:“姑娘们,都到这里站好” 十多个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了秦慕萧面前,秦慕萧一个个仔细瞧过,目光落在了一人脸上,他手指着那个女子,说道:“你,出来” 那女子虽施了脂粉,但面容依稀似曾相识,秦慕萧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眼神慌乱,垂着头,嘴唇哆嗦,半天发不出一语,秦慕萧一笑,“如此清秀可人,是不是叫可儿?” 那女子猛抬头,恐惧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一切,秦慕萧的紫玉箫对着她的颈部,“你说,她在哪里?” 可儿慌忙跪下,“殿下饶命,奴婢不敢隐瞒,刚才来了个奇丑女子,说是叫柳儿,将侧妃娘娘接走了。” 柳儿在金鹰城糟了,秦慕萧的脸色变了,他迅速叫道:“善文,我们快走,夏将军,还需借你兵马,你留一部分在此处,一部分随我去捉拿齐远他们。” 秦慕萧想到柳儿既然在金鹰城里,必然听见了燕重垚的琴声,那么她决不会错过见燕重垚的机会,她怎么才能见到呢?她将水茵儿带走的目的是要威胁燕重垚和荣华公主吗? ﹌﹌﹌﹌﹌﹌﹌﹌﹌﹌﹌﹌﹌﹌﹌﹌﹌ 燕洛雪的体力在恢复,一双儿女很是健康,脸色红润,已经不似刚出生时的皱皱巴巴,眼睛圆圆的,乌黑发亮,清澈,让燕重垚和荣华公主爱不释手,他们悄悄出去,为两个孩子请了两个奶娘,生怕饿坏了弦歌和花舞。 燕洛雪问燕重垚和荣华公主对南凤国战事的看法,荣华公主拿出了天琴老人祖上传下来的手稿,手稿中存有预言:“千里江山七百年,分合终因太多情,秦家一统凤氏乱,凤氏天下重属秦。” “娘,你信这预言吗?”燕洛雪问道。 “原本不信,可是,后来,你出生了,再后来,你应验了那句谶语,我和你爹才重新认识到那预言的含义,我们翻遍了你师公那里的典籍,发现,这是先祖凤长天与巫族孟氏的约定,孟久襄追随秦墨阳,后来不知为何与凤长天达成了协议,协议大致就是要统一天下。”荣华公主说道,“很多事都聚在了一时,就不能再视而不见了,既然如此,顺应天意又何妨,更何况,是为了你。” “娘,”燕洛雪轻叹一声,“舅舅会怨恨你吧?” “那是一定的,不过,娘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舅舅,娘会想办法保住他性命,将他带进离山,你别在意。”荣华公主说道。 燕洛雪心中摇头,南凤灵帝其实那种甘认失败,居于人下,苟且偷生的人呢?若给他活命的机会,必会伺机卷土重来吧。 但这话,燕洛雪是不会对她娘亲说的,徒增烦恼而已。现在,她就等着秦慕萧回来,一起想办法离开东齐国再说,也不知道明嘉兰和齐逍遥的毒解了没有?秦慕萧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这时燕重垚走了进来,说道:“情况有些不对,将孩子包好,还有,让那个豆娘待在你身边,保护你。” 燕洛雪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怎么回事?燕重垚说道:“刚才他在树上看远处,见几个人鬼鬼祟祟,不知是不是齐隽那小子派来的,又耍什么花招? “不会吧?”豆娘说道,“齐隽为了救他的皇后和儿子,和太子殿下达成了协议,不会这么快就反悔吧?” 燕洛雪想到齐隽曾经几次反复,对他不可过于相信,不过,秦慕萧一向善谋,连他都相信,她岂能不深思?对了,这金鹰城中还有一人对她恨之入骨,那人就是齐远。 因为她,花满身死,萧家被灭族,齐远若知道她藏身于此,上门袭扰一点都不奇怪,可是,齐远真地敢在金鹰城中,齐隽的眼皮子底下公然露面吗?齐远的喽啰的可能性较大,会是谁呢? 天公似乎也很忧愁,下起了绵绵秋雨,这时,敲门声响起,燕重垚看了看豆娘,说道:“去开门,注意,开门后立即闪到一边。” 豆娘点头,慢慢打开门,只见门前站着两名女子,其中一人面纱覆面,另一人容颜丑陋,两人浑身湿透,纤体毕露,甚是狼狈。 那丑女说道:“姑娘,我们姊妹二人远来投亲,却遭拒绝,又逢大雨,想要在此歇息片刻,可否行个方便?” 豆娘回头看了看,燕重垚走了过来,那丑女神色呆滞,似乎见到了天人一般,燕重垚皱了皱眉,那丑女急忙低了头,豆娘将那丑女求助说了一遍,燕重垚打量了几眼那丑女,说道:“带他们到那边厢房。” 燕重垚回身就走,这时他看见从后院墙翻进十多个壮汉,他回头,看见那丑女揽着那蒙着面纱的女子闪到了一旁,而身后跟着一中年男子,中年男子面孔方正,目光深沉,对着燕重垚一拱手:“在下齐远,特来拜会三皇子,非常冒昧,请恕罪。” 这些人将燕重垚团团围住,燕重垚冷笑一声:“齐远吗?怎么,废太子光临寒舍,有何见教?” 齐远说道:“三皇子被灭国,难道就不想再复国吗?都说三皇子旷世奇才,怎么竟然毫无作为?眼睁睁看着大好江山并入西秦国?如今西秦国又染指南凤国,难道荣华公主竟然无动于衷吗?齐远不信,齐远特来与三皇子共商大计,若三皇子出山对付西秦国,西秦国必会回师,那时东齐国必助三皇子复国,三皇子意下如何?” 第二百零四章 上门讨债理当然 第二百零四章 上门讨债理当然 燕重垚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味,“哦,废太子言之有理,不过,言之过早,废太子是不是应该将皇帝宝座夺回来再与燕某商谈此事啊?” 齐远脸色紫涨,却仍不恼,说道:“齐远之家事,何劳三皇子忧心,三皇子只说与远合作之事宜。” “合作?可燕某哪里看到废太子合作的诚意?只看到兵戎相见的威胁,这世间将还有这般合作?不知是不是废太子的别出心裁?”燕重垚已经失去了耐心,脸色沉了下来。 齐远扭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丑女,那丑女呵呵一笑,笑声柔媚,燕重垚闻听手握成拳,看着那个丑女,眼神已不能说是愤怒,而是刻骨铭心的仇恨,“柳儿?” “是,主人,主人一听便知是柳儿,柳儿真是受宠若惊。”柳儿拽着那蒙着面纱的女子到燕重垚面前。 燕重垚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问道:“柳儿美貌,如今是易了容吗?可不像你昔日之行为?” “主人何曾注意过柳儿美不美?这丑颜倒让主人刮目相看,实乃柳儿幸甚。”柳儿有模有样,施了一礼,“主人,这都是为了能见主人一面,柳儿才自毁容貌,齐隽倒没骗我,如今,果然得见主人。” 燕重垚厌恶皱眉:“这副容貌与你恶毒心肠实在是相得益彰。” 柳儿又呵呵笑了,“主人真是心狠,可是主人,你可知我今日要做什么吗?柳儿知道主人深爱荣华公主,因此想让主人也尝一尝近在咫尺,却相救不能的滋味。” 柳儿一扬手,一只响箭上天,燕重垚回头看向后院,后院中已经传来荣华公主的叫声,还有燕洛雪的孩子的哭声。 豆娘急忙向后院冲去,但是,却被那群壮汉截住,燕重垚从一人手里夺过一柄长剑,将那群壮汉逼开,燕重垚喊道:“娘子莫慌,为夫就来。” 燕重垚剑尖点地,身子就着剑身旋转,踢飞了几名壮汉,就势上了一人肩膀,向后院掠去,柳儿喝道:“主人慢走,你可知我手中女人是谁?” 燕重垚木然止步,却不回头,问道:“是谁都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却与你宝贝女儿有关。”柳儿得意说道,“也与荣华公主有关,姐姐,是不是?你不是也很恨荣华公主,今天就让妹妹我替你报仇。” 柳儿猖狂大笑,笑声突然戛然而止,因为那群壮汉突然纷纷中箭倒地,院墙上不知什么时候,都站上了东齐士兵,燕重垚如一道影子,闪过她眼前,奔向了后院,后院响起了惨叫声,柳儿回身想逃,却被紫玉箫拦住,秦慕萧满脸仇视,站在那里,一挥手,紫玉箫刺向柳儿眼睛,柳儿急忙松手,将水茵儿推了出去,秦慕萧一把抱住,喊道:“娘,你没事吧。” 柳儿抽出弯刀,与东齐士兵打斗,夏连宗赶了过来,柳儿终于被制服,但齐远却在几名死士掩护下趁乱逃走。 秦慕萧匆匆交代周善文一定要看住柳儿之后,立刻抱着水茵儿来到后院,后院中,地上十多具死尸,血腥味令水茵儿作呕。燕重垚看着秦慕萧,问道:“这女子是你母亲?” “是。”秦慕萧说道,“岳父,我娘她……” “先扶进房中再说。”燕重垚一指旁边的房子,燕重垚率先在前,打开房门,秦慕萧抱着水茵儿进去,将水茵儿放在内室床上,道:“娘,你怎样?” 水茵儿直摇头,说不出话,眼泪直流,她指着书桌,秦慕萧明白了,他的娘亲说不了话了,水茵儿颤巍巍坐到桌旁,写了几个字:调虎离山。 调虎离山?难道这里也是佯攻?那么齐远真正的目的是围攻齐隽? 秦慕萧将疑问写出,水茵儿使劲点着头,写了两个字:李秀。 秦慕萧连忙出去,通知夏连宗,夏连宗一听,急忙带人撤走,向皇宫杀去。 秦慕萧与燕重垚略作商议,决定迅速离开此地,车马很快备好,燕洛雪荣荣华公主一人抱一个孩子,还有水茵儿,周善文与豆娘押着柳儿,秦慕萧和燕重垚充当车夫,遣散了家人和新请来的奶娘,离开了这座暂居的宅院。辗转到了无情山庄的分舵据点。 秦慕萧安顿好一切,就与周善文前往东齐皇宫打探,结果听说齐隽料敌在先,活捉了李秀,李秀麾下万人被活捉,择日要公开问斩。 同时,齐隽将右相收监,右相家被抄,在右相家里翻出了齐远为自己缝制的龙袍等物品,右相家男丁发配北疆苦寒之地,女子全部没为官ji。 这些血雨腥风还不算,齐隽以宫中有人私通大逆罪人为名,将三千宫人全部下狱,择日问斩。 但是,齐远却不知去向。 燕洛雪知道了这些后,知道齐隽是以重典治理当前民心不稳的东齐,虽替那些人惋惜,却也不能当面告诫什么,齐隽有自己的责任,有自己的方法,今后,他们再无瓜葛。 明日他们就要离开东齐国,秦慕萧好说歹说,千跪万求,终于求得了燕重垚的首肯,燕洛雪得以与秦慕萧同行回西秦国,但燕重垚和荣华公主要随行护送,生怕他们再生波澜,燕重垚甚至说要在西秦国为燕洛雪寻一处宝地,在里面布置些阵法之类的。 燕洛雪的心情如雨过天晴般灿烂起来。但偏生这时,齐隽找上门来。 齐隽不是一人来的,而是带着明嘉兰母子和竹生,燕洛雪本想躲在房中不出,但想到毕竟自己与齐隽有约,若齐隽狠心让她履约,她也无法抵赖,不如大方出门,察言观色,直接面对。再说,她也想看一看明嘉兰。 齐隽身穿龙袍,坐在上位,俨然以君王身份到访,他见燕洛雪进来,嘴角浮现一丝笑容,说道:“见到太子妃平安无恙,朕就放心了,不过,朕还是有一件事与你商议,朕曾说若救太子殿下一命,你就须入住幽冥谷,你可还记得?” 果然是这样,燕洛雪心中颇为无奈,爹娘才勉强同意,又来了个拦路虎,秦慕萧没等燕洛雪开口,便说道:“襄王陛下,你也答应过不再纠缠雪儿,怎么,你妻儿醒了,便又来生事不成?” “太子殿下,这次不是他要来,而是本宫要来,本宫要为自己讨个说法,太子妃去不去什么幽冥谷本宫不在乎,可是本宫却知道太子妃生了女孩子,是要许配给逍遥的,逍遥虽小,却是东齐太子,若将来你这女儿爱上别人,我们逍遥岂不是又要受苦,因此你的女儿决不能出东齐,要留在东齐皇宫,两人青梅竹马,名分早定,就不会出现什么相思花相思弦之类的。”明嘉兰笑着说道,虽像是调侃,但眼神却极认真。 明嘉兰一番话戳到了燕洛雪的痛处,自己的女儿刚出生就被齐隽抢走,刚刚温暖几天,明嘉兰又来抢,而且齐隽分明是暗中怂恿,乐见其成。燕洛雪的眼睛湿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但明嘉兰就是无动于衷。 燕重垚见女儿泫然欲泣,自然心疼,他瞪了秦慕萧一眼,说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答应的荒唐事?” “一直都是他们一厢情愿,我从没答应过,雪儿也没答应过。”秦慕萧气愤说道,“齐隽这小子就会胡搅蛮缠,我们别理他就是。” “既然你们在这点上不让步,那朕也只好在那件事上坚持,你们是不再相见,还是舍出女儿,你们选吧?”齐隽起身,说道,“朕很忙,朕很茫然,朕实际上更不舍得太子妃,若你们不让步,那么不妨太子妃留下,两个孩子你们都可以带走。” 秦慕萧气得真想给齐隽一耳光,打掉他那不怀好意的讪笑,燕洛雪说道:“你让我养到她十五岁好不好,十五岁,我必送她到东齐国,好不好?” “不好。”明嘉兰说道,“我不能再生了,你的女儿就让我过过瘾好了,你喜欢女儿,自己再生,不就行了吗?” 这不是太欺负人了吗?偏偏明嘉兰仗着自己对她心怀歉疚,有恃无恐的挟恩图报,真是 “那七年,行不行?”燕洛雪伸手比划了个七,“我,实在不舍得。” 她突然再也控制不住了,“为什么你们两个都这样,怎么别人的就是好的,自己身边的女人孩子也没见怎么疼,怎么就非得要我的,我就是不给,不给,听清楚了没有” 齐隽笑了,笑声中有丝苍凉,他看了看明嘉兰,说道:“你瞧,你输了吧,我说她不会舍得,她对我,从来都能狠得下心肠,你不行,你就是死,也还给我留有机会,我死心了,你请放心,今后我决不再见她。” 齐隽说完,抱着齐逍遥,领着竹生,走了出去,明嘉兰看了看愕然的燕洛雪,说道:“我该多谢你的无情,我该多谢你的成全,我该多谢你的全心全意,但是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要你的女儿,你的女儿会越长越像你,我躲还来不及,怎么会养在身边,你,放心,女儿还是你的,就是她长到了十五岁,本宫也未必会同意他做逍遥的皇后。” 燕洛雪不知说什么,明嘉兰走到她面前,说道:“听说吉祥公主对嘉诩表哥很是青睐,烦请太子妃成全。”说完,施了一礼。 她转身看着秦慕萧,说道:“太子殿下救命之恩,嘉兰铭记,东齐国与西秦国的盟约,还望太子守信遵守,就当是替你的妻偿还债务。” 秦慕萧微笑:“虽然天真幼稚,但目前来说本宫无意毁约,请皇后娘娘放心,也请东齐国信守承诺。” 第二百零五章 冥王亲自把路引 第二百零五章 冥王亲自把路引 齐隽与明嘉兰如此行事,让秦慕萧和燕洛雪大感意外的同时,都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被追击离开东齐国了,齐隽和明嘉兰离开后,他们立刻出门,生怕再有什么变化,为了对齐隽的友好表示回报,秦慕萧撤走了留在东齐的一切暗桩,包括无情山庄设在金鹰城中的分舵,分舵内所有属下,全部随他返回西秦国,护卫燕洛雪和孩子。 一行人刚出金鹰城,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喊杀声,马蹄声,车轮声,秦慕萧勒住马头,吩咐周善文到前面打探,周善文片刻即回,说道:“太子殿下,前面不知道是何人武装,但属下听得清楚,他们说东齐襄王陛下是巫族妖孽,要将东齐国的人全部杀掉,东齐人 舞魅君心第59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人决不能任其宰割,所以兴兵反抗襄王暴。” 秦慕萧吃了一惊,问道:“前方道路可否能够通过?” 周善文摇了摇头,“听说北门已经封死,那里有东齐右相之子率领北方各地的义军守着。” 这时,燕洛雪下了车,说道:“我们不能就这样离开,若这样,东齐国就会落入齐远手里。” 秦慕萧说道:“若再迟疑,我们必困在金鹰城中,那么连援军都没有了。” 燕洛雪说道:“不如这样,夫君你带着周善文与无情山庄属下趁其不备杀出去,回顺安城调兵,前来支援,而我与婆婆及爹娘暂时留在东齐国,齐隽重围之中,需要帮手,我们先留下可做帮手,不然,乱军之中,难保周全。” “不行,将你们留在城中,我怎么能放心,万一我回来得不及时,反害了你们,我会痛苦一生,我们一起出去,此地我非常熟悉,只要过了慈恩镇,就到了无情山庄的势力范围,我发出讯号,一天之后,他们就会赶来。”秦慕萧和燕洛雪刚刚真正团聚,说什么也不愿再次分离。 两人正互不让步,后面急促马蹄声响起,齐隽赶到了,说道:“前方路已封死,不可出城。” 秦慕萧问齐隽,齐隽叹道:“此乃后发制人,右相是他们抛出的靶子,是苦肉计,诱我上当,给他们暴之理由,现在慈恩镇方向已燃烽火,慈恩镇切不可去,朕治国无方,牵累你们,万分过意不去。” 齐隽刚要以酷法治国,东齐国就生内乱,这分明是早有人谋划,秦慕萧与燕重垚交换了一下眼色,燕重垚说道:“我觉得雪儿说得有理,你和周善文带人先走,我回城之后再审柳儿,定会问出他们的阴谋。” 情况万分紧急,已经容不得拖延,秦慕萧无奈看了看燕洛雪,燕洛雪点了点头,神情镇定,转身上了车,而这时水茵儿却向秦慕萧摆着手,秦慕萧走到水茵儿身边,水茵儿抓住他的手,写到:带我走,他们不敢伤我。 秦慕萧见水茵儿非常坚持,只得同意,他将天蚕丝衣脱下,给水茵儿穿上,让她坐在他身前,然后对着燕重垚和荣华公主一拱手,说道:“有劳岳父岳母。”说完,带着周善文和十余名暗卫策马而去。 燕洛雪跟着齐隽回到了金鹰城内,金鹰城内也已经是人心浮动,远处甚至燃起了大火,齐隽带着燕洛雪他们挑了一条僻静小路,来到东齐皇宫,皇宫外,夏连宗等武将将皇宫团团围住,以防暴民闯入。 明嘉兰抱着齐逍遥坐在锦阳宫内,看着齐隽等人进入,忙站起身来,她看了看去而复返的燕洛雪,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说,齐隽说道:“前面道路已经被暴民占据,他们还要留些时日,如今特殊时刻,就不要在讲什么礼仪名分,请荣华公主带着雪儿及孩子都留在锦阳宫内,锦阳宫外有暗卫保护,你们且去歇息。” 燕洛雪对着明嘉兰施了一礼:“嘉兰姐姐,请带路,为我和我娘安排个房间。” 明嘉兰默默无语,领着他们来到留香阁,说道:“听说留香阁你曾住过,你就还住着吧,这里,是皇上母妃的旧居,荣华公主也可以缅怀一下故人。” “如此甚好。”荣华公主点头,几人上楼,鸣蝉和豆娘也都随住进来,鸣蝉现在身子渐重,很是辛苦,燕洛雪叮嘱豆娘一定要小心照顾,千万不要有所闪失。 两个孩子尚在襁褓,大部分时间昏昏睡着,省去了很多不便,明嘉兰在床边看了半天,忍不住伸手去摸两个孩子的脸,说道:“我还以为再见不到,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这是为什么?看来我们一辈子都要这样了,想断断不了,想聚聚不得。” 燕洛雪怕明嘉兰又想偏了,暗自伤坏,忙说道:“嘉兰姐姐且放宽心,夫君回西秦国搬救兵,三天就会回来,到时不但金鹰城之围会解,东齐国也会因为瓦解了齐远的最后的阴谋而稳定,我们就算回抱襄王陛下和嘉兰姐姐对我们的照顾,就算西秦国对襄王陛下结盟的谢礼。” “我只后悔那日所言,我骂齐隽懦夫,昏君,亡国之主,我怕我会一语成谶,那样我如何还在他身边,我如何面对他和逍遥?”明嘉兰说话时分明带着哽咽。 “不会,齐隽并没有什么错处,乱世需用重典,这是古训,而且,齐隽并未最后下令,只是恐吓,但暴来得如此之快,可见是早就布置好了的,而且这回是里应外合,这样也好,将所有敌人都认清楚,将所有弊端都暴露出来,将来才好对症下药。襄王陛下若有志于此,定会成功的。”燕洛雪好生劝慰,总算止住了明嘉兰泪洒当场。 这夜并不太平,宫外传来消息,燕洛雪居住过的明华园又成了一片废墟,连着齐隽以前的临淄王府,原因是巫族竟然还收留南凤国的妖孽,他们还妄想要冲进官府衙门,被齐隽派兵严厉镇压了下去。 燕重垚终于回来了,燕洛雪和荣华公主都眼巴巴望着他,等着他开口,可是燕重垚却始终不提一字,最后燕洛雪忍不住相问,燕重垚叹道:“这柳儿真是不一般,可惜心肠歹毒,心思邪恶,要不然真可谓是女中豪杰。” 荣华公主微微不悦,“她可是我们的仇人,你怎么反而很欣赏她?她做了这么多恶事?反得到你称赞?” 荣华公主话语中带着酸味,让燕重垚舒展了眉头,“我怎么会欣赏她?我只是有些惋惜,这样的属下却因为我的疏忽而误入歧途,最后给自己带来了灾祸,害死了自己的亲人,心中内疚而已。’ “那你说说,难道这次又是她的计谋?”荣华公主问道。 “正是,她与齐远早有接触,而她聪引凤城逃至东齐,就一直为齐远出谋划策,如果,不是凤凰城被围着,恐怕南凤国的大军就会到了。”燕重垚说道,“那样的话,西秦国不知会怎样?” “夫君后悔了吗?我们说好两不相帮,只顾女儿,你忘了吗?”荣华公主问道。 “没忘,这是当然的,我没有后悔,你都不后悔,我还会后悔吗?”燕重垚有些语无伦次,燕洛雪在一旁听着,知道爹娘为了自己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心中万分感激。 “早些休息。”荣华公主拉着燕重垚走了出去,燕洛雪守在两个孩子身边,和衣躺着,昏昏欲睡。 朦胧间,她见竹生在摆弄着什么,忙凑了过去,说道:“竹生,快回你隽哥哥身边吧,现在很危险的。” 竹生抬起头,说道:“冥王哥哥说一会儿要来找我玩儿,他好久都没来了。” 燕洛雪吃了一惊,想起以前自己曾在梦中见过冥王,那冥王还用火喷她,忙说:“那我走了,冥王太可怕。” “姐姐不怕,冥王哥哥说要带我们去地府看一看。”竹生抓住了她的裙摆,不许她走,她眼见着身穿白袍的冥王苍白着脸,渐渐走近他们。 燕洛雪竟然有一种躲到竹生背后的欲望,但终于觉得太过可耻,才站着没动,但腿打颤,嘴哆嗦,说不出一句话,眼睛都不敢再看冥王惨兮兮的脸。 “冥王哥哥,姐姐怕你,你别吓姐姐。”竹生松开燕洛雪的手,像小猴子似地窜上冥王的身子,去够冥王的面具。 冥王怪笑一声,单手抱住他,另一只手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说道:“怕我?她为什么怕?她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这说话的腔调,让燕洛雪莫名熟悉,难道又是齐隽,她狐疑看着冥王,冥王也正冷冷看向她,说道:“走吧,我带你先去看一看幽冥地府,你总归是要来的。” 这话甚是不吉利,燕洛雪想要反驳,却被冥王冷酷无情的刻板眼神吓住,她乖乖跟上了了,竹生的小手有些发凉,而他们前进的地方也越来越黑,而且是不是还有诡异的绿光闪过,映照出一些鬼怪形象,每次都让燕洛雪险些尖叫。 突然,前面有火光,燕洛雪就着那火光,看见了一间半圆形穹庐,门外两名侍卫,那侍卫长相凶恶,半人半鬼模样,一见他们三人,忙将门打开,冥王说道:“公主,请。” 公主?叫她公主?那是把她当做秦珍儿了,这里是哪里?燕洛雪慢慢走了进去,她的视线落在了这穹庐内地下的锁链之上,这锁链油黑锃亮,似曾相识,燕洛雪的心急速跳了起来,这里她曾经来过,在祭神坛昏迷之际,孟久襄曾将她带到了这里,说是要她看一看他受过的苦。 燕洛雪回头望着冥王,问道:“你是谁?孟久襄吗?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这里我已经来过了。” “是,可是,你知不知道,这里仍将是他的归属?”冥王的声音似冰冷的锁链,令人窒息。 第二百零六章 黎明前夕梦示警 第二百零六章 黎明前夕梦示警 燕洛雪眼前一下子出现了孟久襄披头散发,枷锁缠身的那幅景象,她惊问:“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被困在这里,连正常投胎都不能?” “那自然是因为他触犯了冥府规矩。”冥王阴阴说道,燕洛雪觉得后脖颈拂过一阵冷风。 “什么规矩?”燕洛雪壮着胆子,直视冥王闪着暗红色幽光的眼眸,这眼睛怎么也像孟久襄的眼睛。 “因为他篡改了很多人的命盘,破坏了轮回,而且还滥用了血魂珠。”冥王说道,“血魂珠是冥界至宝,被巫族盗取乱用,如今,灵性渐失,是该回归冥府的时候了。” 燕洛雪冷笑:“孟久襄是巫族,但也是凡间人,哪里就懂冥界规矩,阁下用冥界规矩处罚一介凡人,不觉得有失公允吗?巫族持有血魂珠上千年,怎么没有其他人受刑,为何单单针对孟久襄?是不是孟久襄没有受到你的操控,你才怀恨在心?” 燕洛雪觉得冥王无论是身形还是眼神都与孟久襄相似,说话举止更是神似,因此大胆出言试探,没想到冥王的脸突然变了,透出火光,竹生叫道:“姐姐快逃”冲上前拽她,她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避过了那团火焰。 冥王飘到她身边,蹲下:“是,又怎样?这回他又违背了我的意志,无论是孟久襄,还是今天那个软弱的齐隽,他们都会受到惩罚,你就好好享受他们临死前的挣扎吧,别忘了,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你。” 冥王白色身影急剧向后退去,燕洛雪爬起来,就追了上去,她一把扯住了冥王的袍袖,喊道:“违反规矩的是你,受到惩罚的是你,是不是?你妄图操纵他人,篡改他人命运?是不是?” “我是冥王,断人生死,什么规矩,规矩就是我说了算。”他一抖袖子,从燕洛雪眼见消失了,燕洛雪眼前白茫茫一片,连竹生都看不见了,燕洛雪叫道:“竹生,竹生,你在哪里?” 没有竹生的回答,燕洛雪走进大雾之中,摸索着走着,突然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燕洛雪凑近,仔细看了一下,她大叫一声,原来那是孟九幽那具童子的僵尸。 “雪儿,你醒醒,怎么啦?”这是她娘荣华公主在叫她。 她是怎么啦?又做梦了吗?她慢慢睁开眼睛,耳边还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那是她的孩子们。 她坐起来,荣华公主用手帕擦着她的额头冷汗,安慰道:“别怕,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你爹在这呢。” 燕洛雪点了点头,道:“我没事,娘,你去歇着吧,天还没亮呢。” “是啊,公主,我来照顾太子妃娘娘吧。”豆娘在一旁说道。 荣华公主担忧地看了看燕洛雪,燕洛雪笑笑,将花舞先抱了起来,说道:“真没事,娘,白天太紧张了,才会如此。” 她知道她的梦一向令她爹娘忧心,镇魂珠的出现就是由于她的梦,后来镇魂珠消失了,她爹娘虽也知道了,但从没深问,如今,她又这般,怎么不令荣华公主生疑? 但她也没办法对荣华公主启齿。不能说啊,这冥王是什么意思呢?她默默无语,喂了两个孩子,然后又躺下,但已经了无睡意,她在想这梦是否就是寻常的荒诞,还是真实,是大有深意?是示威?还是报讯? 对了,竹生,一定要见一见竹生,询问一下,若竹生也做了同样的梦,那么就要万分警觉了,冥王是要对付齐隽吗? 天亮后,燕洛雪立刻打发豆娘去看竹生,告诉她竹生若醒了,就把他带来,豆娘去了半天,自己回来了,说竹生昨夜发起了高烧,现在烧刚刚退了,睡着了。 燕洛雪更加忧心,她在房中来回踱步,看得豆娘眼花缭乱,豆娘禁不住问道:“娘娘,你为什么要见竹生?是不是和昨晚的梦有关?” 燕洛雪停下,看着豆娘,豆娘与鸣蝉一直陪伴她,对于齐隽,竹生都有所了解,想到这一层也并不奇怪。她点了点头,说她梦见竹生变成了一具尸体。 不行,她要提醒一下齐隽,她穿戴好,嘱咐豆娘看好孩子,就去正殿找齐隽,但齐隽并没有在锦阳宫内,明嘉兰告诉她齐隽昨夜离宫,去巡视城防,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只得告辞,却在出殿之时,见到了身穿金甲,头戴金盔的齐隽,齐隽在马上注视她良久,才跳下马,将马鞭递给旁边随从,向她走了过来,说道:“你陪我去趟冰花殿吧。” 冰花殿曾是齐隽母妃的葬身居所,后来孟巧悦和他父皇又死在那里,齐隽憎恨那里,燕洛雪非常清楚,今日却提出要去那里,她的心中涌起不安,齐隽见她踌躇,说道:“没什么,只是借地凭吊一下,决战在即,生死难料,总不能不祭奠一下母妃、小姨和父皇,慈恩镇被占了,这也是无奈之举,你若不愿相陪,就算了。” 燕洛雪说道:“好吧,我也正有事找你。” 齐隽带着她向冰花殿行去,随从,宫人远远跟在后面,齐隽问道:“找我何事?” 燕洛雪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我听说竹生病了,怎么回事?” 齐隽停下了脚步,眼神复杂,说道:“你现在再来关心他,还有什么用?” 燕洛雪呼吸一窒,被齐隽眼神中的悲怆所震住,她讷讷不能成语,齐隽说道:“他本是应你我而死,应你我而活,尤其是与我,你忘了我们是生死同命吗?我有危机,他必遭难。” “难道就没有法子破解码?”燕洛雪问道。 齐隽冷冷看了她一眼,扭头不答,燕洛雪只觉得齐隽这一眼充满了埋怨,齐隽说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是枉然,若能渡此难关,一切都可雨过天晴,我不会拱手认输的,为了竹生也不能。” 齐隽大踏步向前走去,进了冰花殿,冰花殿依旧美丽,那曾经溅了鲜血的地方如同开着艳丽的红花,如今,那具冰棺空空如也,但齐隽还是对着冰棺连连磕头。 燕洛雪犹豫着要不要将昨日梦境告诉齐隽,齐隽起身见到的就是燕洛雪欲言又止的样子,齐隽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什么时候对我狠不下心了?” “昨夜,我梦见了你,梦见你打败了齐远,我怕这是反梦,所以前来提醒你。”话到嘴边,她突然撒了谎,她敢说出真实梦境,因为她突然意识到齐隽性格相当偏激,若告诉他实情,他会不会直接就屈服于那个冥王,任其摆布。 “反梦?”齐隽表情很受伤害,“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真地就是昏君,每日就知纠缠你?” “当然不是这样,当年你帮助秦墨阳,才有了今天的西秦国,你的才华有目共睹,可如今你要对付的是一群被煽动起来的不懂真伪的民众,你不能肆意屠杀,你束手束脚,很是危险,你知不知道?”燕洛雪着急说道。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我,承受不起。”齐隽嘴角挑起,“你只管好你自己,管好你的孩子。” 齐隽虽这么说着,但视线一直落在燕洛雪身上,燕洛雪有些难过,但知道这确实就是她应该做的,齐隽正举着慧剑,要斩断系在她身上的情丝,她不应该再将他的手臂拉下。 “你说得对,那,你保重。”燕洛雪说道。她慢慢走出冰花殿,齐隽跟在后面,始终默默无语,回锦阳宫路上,落叶狂飘,打在燕洛雪的脸上,她只觉得这东齐宫中,万分萧瑟,就如同齐隽和她此时的心境。 回到锦阳宫,吃过早饭,燕洛雪就去看望竹生,竹生很是虚弱,眼睛周围有些发青,他靠着燕洛雪的身体,说道:“姐姐,我害怕。” 燕洛雪抱住了他,轻拍着他的弱小后背,说道:“竹生不怕,你隽哥哥一定会赢的,为了你,他一定会赢的。”冥王胜不了,燕洛雪在心中加了一句。 齐隽确实也开始了雷厉风行的行动,一天后,金鹰城内稳定了下来,城外暴民屡次攻城都被击退,有些暴民已经有退却的迹象。算起来,秦慕萧已经走了三天,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如不出意外,决战就在明天。 齐隽和燕重垚召集所有将领,进行细致部署,宫中,南门,北门是重中之重,齐隽在此三处设置了重兵。 齐隽担心齐远根本没有出金鹰城,非常可能趁乱再次偷袭宫中,因此叮嘱明嘉兰绝不可疏忽大意,要随时注意身边宫人动向,千万不要让齐远钻了空子。 锦阳宫外,布置了八百暗卫,连带无情山庄属下三百多人,锦阳宫应该可保无虞,但就在燕洛雪喂完孩子,又去看望竹生的时候,她惊恐发现,服侍竹生的两名宫女死在了那间房中,而床上的竹生,不见了。 燕洛雪心中焦急万分,她抑制住恐惧,快步跑出房间,要去通知了齐隽,却一下子撞进某人怀里,那人侍卫模样,面上带着面具,但那眼睛分明是齐远。燕洛雪慢慢后退,想要夺路逃走,却被人从后面搂住,捂上了嘴。燕洛雪死命挣扎,但还是被装进了一个袋子里。齐远森冷说道:“走吧,到南门城楼,本宫看看秦慕萧会不会对本宫服软” 天啊,齐远竟然出现在宫中,竹生也一定落入了他的手中,该怎么办呢?燕洛雪在袋子里动了动,终于手够到了嘴,她使劲一咬,血流了出来,但愿齐远不要发现她的血,但愿齐隽快些发现她的血,找到她,救出她与竹生。 燕洛雪的血迹很快被人发现,报给了齐隽,燕重垚得知燕洛雪失踪,立刻建议齐隽清查暗卫人数,结果果然少了五人。燕重垚看着凝结在地上的血迹颜色,还有血迹方向,分明是出了皇宫。而这时,南门将士来报,说齐远扮作了宫中侍卫模样,劫持了竹生,上了南门城头,给齐隽两个时辰的时间,让齐隽交出东齐玉玺与皇位,不然就摔死竹生。 第二百零七章 不尽相思死不休 第二百零七章 不尽相思死不休 齐隽脸色变了,他厉声喊道:“将柳儿给朕押上来。” 柳儿被押上来,柳儿身上脏乱不堪,但她仍然是娇声笑了,这既柔且媚的声音甚是令人恐怖,她说道:“怎么样?我说对了吧?你还是会想起我的,你忘了吗?你第一次拜访我时,我最喜欢要什么吗?秘密,是吗?我最会善用别人的秘密,为己谋划了了,怎么样?襄王陛下,用我的自由、我的脸来换你弟弟的命,怎么样?” 柳儿丑脸上媚眼如丝,更加令人觉得恶心,齐隽却对着这张脸笑了,说道:“楼主,你既然知道我的秘密,难道不知道我弟弟的命就是我的命吗?你认为齐远会听从你的摆布,放过我吗?” “他一定会听从,因为他需要晓宁楼,你可知为何暴,这可都是晓宁楼的杰作。”柳儿自信说道。 “他更需要东齐的传国玉玺。”齐隽说道,“他的条件里可没有包含交换你。” 柳儿收敛了笑容,说道:“你带我去找他,我一定会说服他的。” 齐隽走到柳儿近前,阴冷说道:“朕现在问你,燕洛雪可是他捉了去?” “什么?他捉了燕洛雪?真可是天大的喜事你们这对兄弟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柳儿大笑,“苍天有眼,这回看西秦国还能不能救下这个妖孽。” “住口真正的妖孽是你,人不人,鬼不鬼,什么东西”燕重垚骂道,“当初就不该救你” “那主人现在就杀了我啊,柳儿天天思念主人,早就生不如死,你杀了我,看能不能救下你的宝贝女儿?”柳儿狂妄叫嚣,又是一阵猖狂大笑,“你瞧,荣华公主给你生的女儿有多好啊。” “夫君”荣华公主闯了进来,哭喊道:“雪儿呢?雪儿真地被齐远捉走了吗?” “娘子,你别哭。”燕重垚手忙脚乱为荣华公主拭泪,“我会救女儿的,实在不行,我就用天琴魔音,管他无辜不无辜,谁让他们犯上作乱,死了也是活该。” 荣华公主泪水流得更急,她看看得意地柳儿,又看看齐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燕重垚说道:“我们抱着孩子去南门,雪儿应该也在那里,若雪儿死了,我们就去陪她。” 荣华公主点头,回到留香阁将花舞系在胸前,燕重垚将弦歌系在胸前,豆娘为燕重垚背着瑶琴,鸣蝉也非要跟着去,无情山庄属下更是群情激奋,齐远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燕洛雪劫走,他们如何向秦慕萧复命。 那边齐隽带人也出了锦阳宫,明嘉兰穿上了戎装,留守宫中。齐隽望着明嘉兰,说道:“这回,我若一去不回,望皇后守住逍遥,将他养大成|人,这皇位守得住,便守,受不住,让我成了亡国之主,也没什么,你只保住自己和逍遥的命就好。” 明嘉兰摇头,“不会的,你绝不能有事,我决不让你做亡国之主,你一定要回来。” “我,尽量。”齐隽笑笑,“替我照顾好逍遥,多谢你了。” 他转身上马,一甩鞭子,狂啸奔出锦阳宫,追上了燕重垚。他们押着柳儿,直接上了城墙,南门的将士死的死,伤的伤,城下暴民已经用巨大的原木滚撞击着大门,而齐远怀里抱着竹生,微笑着看着登上城墙的齐隽。 燕重垚根本没有看齐远,只观察着燕洛雪周围,燕洛雪周围四个守卫,均是高手,不过,燕重垚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或者,因为救女心切,也不在乎能有多危险,又或者,出其不意才可一招制敌,他看了看荣华公主,荣华公主点了点头,二人手中同时甩出弹珠,弹珠发出绚丽彩光,飞向了那四名守卫,弹珠去势极快,力量极大,只一瞬间,四名守卫的眼睛全瞎了,发出长声惨嚎,在这惨嚎声中,燕重垚飞身到架子前,将绳索割断,将燕洛雪护到了自己身后。他这才看着如吓傻了的齐远,说道:“你们兄弟萧墙之争,为何劫我女儿,你怀里那小子,我可不在乎,你再敢惹怒我,我现在就杀了你,如何?” 说着,燕重垚提着宝剑,将剑尖对着齐远,嘴边带着嘲讽笑意。 齐远后退了一步,说道:“三皇子息怒,本宫怀里的竹生可是你宝贝女儿的弟弟。” “弟弟?我可没这个好儿子,倒是你,你这个长兄,与他可是血亲,不是吗?你是不是要当着你东齐百姓的面摔死自己的亲弟弟?” “你休要胡说八道这小子乃是孟巧悦那贱人捡来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的亲弟弟,你以为你挑拨离间,东齐国百姓就不能明辨是非吗?”齐远怀里紧紧抱着竹生,厉声反驳。 “也许你说得对,但他一弱子,不知父母是谁,不知有无兄弟姊妹,孟巧悦知道怜他护他爱他,你一想要登上国君之位的人却不知爱民如子,你这样的大j大恶之徒怎么还敢在此祸乱民众。”燕重垚的声音以内功发出,声音传出,城下暴民听得清清楚楚,城门撞击声停了下来。 齐远转身,看向城下,厉声呼喊:“继续攻城,攻入城者,赏千金,诛杀妖孽者,封万户侯” 暴民一听,群情激动,又开始攻城,而城上的齐远却脸色发白,注视着远处,顺着他的视线,燕洛雪清晰地看到远处尘土飞扬,烟尘中,旌旗飞扬,,那是西秦国的军队。 齐远急了,手一举,将竹生举过头顶,说道:“废话少说,玉玺可曾带来?” 齐隽耸肩,“即便带来,你如何创闯出这包围?” “本宫何须闯,这金鹰城下是本宫的子民,本宫在此,收回属于自己的天命,此乃顺应民意,何人敢拦阻?何人能拦阻?你一巫族妖孽,篡权误国,如若认输,交出玉玺,念你我兄弟,或可活命。”齐远大声说道。 城下暴民齐声高呼,“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烧死妖孽,烧死妖孽” 齐隽大笑,“痴人说梦,城未破,援军已至,你处于我上千将士围困之中,你还想要玉玺?你,这二十多年来,毒害朕的母妃,害死了朕的皇妹惠昌公主,又逼死了父皇与朕的小姨,你这样的人,为了皇位,不惜将侧妃送人玩弄,不惜让正妻替你顶罪,如今,还要摔死自己的亲弟弟,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禽兽如何还能心存妄想,想要争夺皇位,父皇的在天之灵看着你啊,你若杀了竹生,看父皇如何能饶你” “你这妖孽住口。”齐远骂道,“要不是你,我如何会错待她们,都是因为你迷惑父皇,先是装疯卖傻,接着又卖国求荣,暗耍阴谋诡计,诛杀朝臣,抢了本属于本宫的皇位,本宫要夺回,有什么不对我再问一遍,玉玺你交是不交?” 燕洛雪心中暗暗着急,齐隽显然不会将玉玺交出,但齐远却是一幅玉石俱焚的模样,该如何救下竹生呢?竹生从始自终都是昏迷状态,是死是活都不能确定,但要是再拖下去,竹生必死无疑,那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被亲哥哥摔死,不,这太残忍,不,这样的事不可以发生。 燕洛雪看了看齐隽,齐隽的手握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上,燕洛雪说道:“你不可以用迷魂术吗?” 齐隽扭头,说道:“我的法力没有了。”这声音是那么的空洞。 没有了?燕洛雪突然想起了冥王的话,说齐隽滥用血魂珠,会受到惩罚,难道这就是惩罚? 齐远与齐隽还在对峙,城下厮杀声震天,秦慕萧带领西秦国的将士已经赶到了城下,那些暴民本是受晓宁楼的蛊惑前来,一见危险来临,也不做太多抵抗,很快就作鸟兽散。南城门大开,秦慕萧率军进城。 齐远一见大势已去,手臂放下了,平举着,要将竹生递给齐隽,他说道:“只求速死。” 齐隽上前,伸手欲接,哪知齐远侧身一旋,将竹生抛了出去,而另一只手多了一柄短刀,迅速划向了齐隽,齐隽闪躲,却已经来不及救竹生。 燕洛雪却始终在注意着齐远动向,她见竹生被抛向城墙方向,急忙奋不顾身抢上,及时握住了竹生的一条腿。燕重垚和荣华公主吓了一身冷汗,扑了过来,怕燕洛雪失足落下城头,燕洛雪使劲将竹生拽了上来,抱住,轻拍着他的后背,笑道:“没事了,爹娘,我不要紧。” 燕洛雪笑着安慰惊魂未定的爹娘,扭头看向齐隽,见齐隽正白着脸看着她,眼神恐惧,她笑着,将竹生架着,递了过来,却不料被制服的齐远突然扑了过来,燕重垚持剑拦下,燕洛雪急忙将竹生扔给了齐隽,一直冷眼旁观的柳儿喊道:“还愣着干嘛,快推她下去。” 柳儿身后的十多人冲了过去,将燕洛雪抓住举起,一下子扔下了城墙,燕洛雪只听见她娘亲荣华公主长声哀嚎:“雪儿“ 她似自云端缓缓降落,她看见娘亲趴在城头,然后摔了下去,她闭上了眼,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死去,她的轻功在这样的速度之下,也无法施展,她只遗憾,在死之前没能再见秦慕萧一面,秦慕萧啊,本来已经近在眼前。 是啊,秦慕萧正率军进入城中,他持枪行在最后,城头上那一声惨呼,登时让他灵魂出窍,他茫然看向那自城头如蝴蝶般飞落的人,爆发出困兽般的嘶吼:“雪儿 他自马上跃起,脚踏墙壁,向燕洛雪这边冲来,燕洛雪噙着泪水笑了,哪里还来得及,对不起啊,夫君,虽盼你,常思念,却望你,勿伤悲。 燕洛雪不想看秦慕萧悲痛欲绝的样子,她睁眼看着上面,却见上面一人急速降下,猛抓住了她的手,使劲将她甩出,她胸臆间一阵翻涌,她的嘴里有血的腥甜,她几近昏迷,但还是看清楚了那飘过她身边的身影,那是身穿龙袍的齐隽。 “不”声音如来自天际,不似出自自己的口中,燕洛雪落进了秦慕萧温暖而狂乱的怀里,却如同落入了冥府,在她喷溅出的血花中,她听见了齐隽重重落地的声音,也看到了冥王嘴角浮现了得意地笑容,仿佛在告诉她:“这是我的杰作。” 第二百零八章 原是上仙戏凡尘 第二百零八章 原是上仙戏凡尘 泪眼朦胧间,孟久襄牵着孟九幽的手,向她走来,脸上带着宠溺,说道:“珍儿,别哭,你会没事的,久襄哥哥不会让你困在冥府的,你一定可以见到凤长天。” “久襄哥哥,我们死了吗?冥王要把你锁起来吗?”燕洛雪看见秦珍儿出现在了眼前,秦珍儿一身红衣,站在了孟久襄面前,燕洛雪看向周围,自己的身子变得虚无透明,在这冥府的通道中摇摆不定,似乎要随风飘散,她想,这是不是所谓的魂飞魄散呢? “珍儿姐姐,我一定会救你们的,我会求冥王哥哥放过你们。”孟九幽的声音稚嫩,但却有着不同常人的执着,他叫道:“冥王哥哥,你快出来。” 道路前方出现了一盏灯笼,但却没有人影,是啊,这里是幽冥地府,若有,也是鬼影。那灯笼逐渐至近前,幻化成黑白无常模样,将孟久襄和秦珍儿套上了锁链,说道:“这回,终于可以回归正途了,这相思树的婢女生魂逃在人间七百多年,也该回到月老身边了,这回,月老是彻底输给了冥王了。” 怎么回事?秦珍儿竟是相思树的婢女?相思树不过是一花树,野生在幽冥谷,哪里有什么婢女?又与月老有何关系? 黑白无常低声笑了:“糊涂的小婢女偷喝了月老的酒酿,酣睡了三百年,误了相思花的花期,惹怒了月老,月老将她贬到凡间历劫,哪知她乐不思蜀,不肯回来了,月老倒没什么,这相思树精竟然万分思念,说什么也要将她的心夺回来,偏偏冥王又跟着凑趣,将血魂珠交给了树精,助其夺回婢女,月老为老不尊,与其打赌,说树精绝不会打动小婢女的芳心,可是你看看,树精舍身相救,小婢女竟也跟着吐血而亡,不是郎有情妾有意吗?月老输定了。” 这是在说什么鬼话?对,真正鬼说的的鬼话,一句都不能信燕洛雪看着孟久襄,却见孟久襄含笑看着秦珍儿,摇摇头,宽慰道:“珍儿休要听他们胡说八道,我是孟久襄,才不是什么树精,月老是谁,我从没见过。” “久襄哥哥,不管真假,我如今是死了,你切不可如上次一般,累你在地府受苦,都不能投胎,你若是树精倒好了,你就可回归所谓正途了。”秦珍儿说道。 “是吗?那你是舍得了凤长天了,凤长天可是发过毒誓,除非有你相伴,不然每一世都活不过四十岁,你一双儿女早早没了父母,你真舍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燕洛雪耳畔响起。 燕洛雪的心疼痛了起来,而秦珍儿的胸前浸出血来,秦珍儿捂住了前生伤口处,垂泪不止,孟久襄见状说道:“珍儿,久襄哥哥一定会帮你的。” “你怎么帮?”周围突然亮了起来,矮脚桌旁,冥王与一白袍老者对坐,桌上一盘残棋未决,冥王怪笑道:“老儿,你又要耍诡计么?他们如今都回到了这里,你还要做什么。你如今可不是人间的陆法” 白袍的月老竟然就是为自己招魂的陆法燕洛雪呆住了,月老走到秦珍儿面前,说道:“你这小丫头,不识旧主,强留在我身边有何乐趣,不如尽我本分,多牵一丝红线,成就一番佳话,对不对啊?”说着,对着飘在空中的燕洛雪还笑了笑,幻化出了一个人形,燕洛雪认出竟是交给她镇魂珠的那个老和尚。 燕洛雪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原以为今生寻得如意郎,惟愿牵手到白头是自己与秦慕萧的美好姻缘,却原来操纵在这等上仙之手,却只是上仙们茶余饭后的小小赌约,她心中气恼,不由吼道:“摆布别人的人生,操控人的生死很好玩吗?你们这样就没有天条修理你们吗?” 但是,她抗议的声音却没有动静,但她的愤怒被月老看在眼里,他眯了眯眼,心虚笑笑,说道:“冥王老弟,他们虽来了,可是生魂未灭,你我输赢还未可论,这要看他们如何最终取舍。” “冥王哥哥输了。”孟九幽说道,“冥王哥哥说久襄哥哥不会救我,说珍儿姐姐也不会救我,可是他们却都奋不顾身救我了,今天若不是珍儿姐姐救我,我就当场被摔死了,若不是久襄哥哥为了救我,就不会让珍儿姐姐跌下城头,冥王哥哥输给了我,就要愿赌服输,答应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九幽不要胡来,你回去继承巫族,好好守护珍儿姐姐。”孟久襄说道。 “不,九幽要守着久襄哥哥,九幽不要久襄哥哥死,九幽一定会救活久襄哥哥,希望冥王哥哥不要再来破坏。”孟九幽胸前的血魂珠忽然发出耀眼红光来。 “不可”孟久襄叫了一声。 “快停下来”冥王手臂举起,手上托着鬼火。 “冥王哥哥不会伤害我,冥王哥哥还想要我做徒弟呢。”孟九幽说道。 “你知不知道这样你的魂魄会寄养在血魂珠内,孟久襄一百年不醒你就痴傻一百年,你会在人间受尽世人嘲笑?”冥王说道。 “知道,一百年有什么?七百年不是也等了吗》”孟九幽轻飘飘说道,“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血魂珠越来越红,终于变成道道红光,围着孟久襄旋转,孟久襄渐渐变成透明,终于消失不见了,而孟九幽也跟着无影无踪了,燕洛雪看了看月老和冥王,二人相对苦笑,说道:“还赌吗?” 冥王哼了一声,将一团鬼火向秦珍儿甩了过来,秦珍儿消失了,燕洛雪吓得一缩脖子,但身体却不再是透明的了,冥王冷冷说道:“幽冥谷中,相思树下,才是他的疗伤之地,不然,他一千年也醒不了。” 这是在告诉她如何救齐隽吗?燕洛雪想问,却发现周围起了黑雾,黑雾裹挟着鬼火,向她冲来,她拼命地奔跑,累得气喘吁吁,这时前面传来声音,“雪儿,不怕,握紧我的手。” 燕洛雪伸出手,一只手温暖有力,使劲一拽,将她抱住,燕洛雪感到一阵晕眩,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秦慕萧的怀抱。 她慢慢睁开眼睛,见秦慕萧面容憔悴,两腮和下颌胡须都出来了,眼眶深陷,满眼血丝,不知多久没合眼了,她轻叫了一声:“夫君。” 秦慕萧的手不断抚摸着她的眼,她的唇,她的头发,说道:“雪儿,你终于醒了,你要是不醒,我真想去找你了,你不能这么吓我。” 秦慕萧抱紧了她,她感到秦慕萧的眼泪落在了她的发边,她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再不会这样。” 秦慕萧点着头,这时,帘栊飘动,燕重垚和荣华公主冲了进来,荣华公主一见燕洛雪,便哭得如泪人般,根本说不出话来,燕重垚也在一旁长吁短叹,燕洛雪望着她的双亲,展颜笑了。 她的一双小儿女,马上被递了过来。 燕洛雪有些不敢探问齐隽的情况,怕自己在冥府所见所听不过是虚妄,但没等她开口询问,明 舞魅君心第60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兰就找上门来,她跪在她的面前,求她放过齐隽。 如何放?从来都是齐隽不放她啊。但如今,齐隽用这种决绝的方式,缠住了她的心,她如何放呢?“齐隽在哪里,竹生呢?竹生怎样?”她问道,声音疲惫不堪。 明嘉兰听后,说道:“你还想怎样,如今他如死人一般,不喜不悲,你满意了吧,如今你醒了,就离开吧。” “我必须要见竹生和齐隽,我知道如何救醒齐隽。”燕洛雪说道,“你可以恨我,你也可以杀我,但是让我先见一见他们。” “全身骨头差不多都断了,还能活命吗?”明嘉兰说道,“谢谢了,我不需要,他这样不言不语的,很好,完全是我一个人的,我不需要你救他。” “嘉兰姐姐,你这样会害了他和竹生,让我去见他。”燕洛雪积攒力气,下了床,“夫君,我去见他。” “不许去,为什么他都要死了你还不让他安宁”明嘉兰疯狂喊道,“我不会让你见他的,除非我死” 燕重垚一下子将明嘉兰拖到了一边,“对不住,皇后娘娘。”他笑着对燕洛雪和秦慕萧摆了摆手。 秦慕萧舍不得让燕洛雪劳累,直接抱着燕洛雪,向锦阳宫正殿走去,锦阳宫的寝殿内,齐隽躺在床上,但上面已经罩上了冰棺,而竹生仍昏迷不醒,躺在冰棺旁边。 “这是怎么回事?”随后跟过来的明嘉兰激动大叫道,她指着冰棺,“谁让你给他装进去的,他还没死,为什么躺进这冰冷的棺材里,他会冷的,不,齐隽,你出来。” “嘉兰姐姐,这不是冰棺,这是血魂珠在守护着齐隽,竹生用血魂珠救了齐隽,齐隽会醒的,但是不能在这里,他要到南凤国离山中的幽冥谷去,那里,有棵相思树,那是他的精魂所在,在那里,他会醒过来。”燕洛雪说道。 “他死了,你还要与我抢夺他?去离山?那是你的家,谁去,你吗?不,你不许去,我会陪着他,我和逍遥会一直陪着他。”明嘉兰喃喃着,明嘉兰已近疯癫。 “嘉兰姐姐,你去了,东齐国怎么办?”燕洛雪问道。 “东齐国算什么,你喜欢,拿去好了,他本来也会送给你的,你道他为什么想要这王位?你道他为什么想要你的女儿做儿媳,你还假惺惺干什么?东齐国你拿去好了,送给西秦国,你就是西秦国的大功臣,谁还敢说你是妖孽。”明嘉兰嚎啕大哭,“齐隽,齐隽,我恨你,你为什么至死都对我这么狠心?” 燕洛雪听她大哭,眼泪也落了下来,说道:“齐隽他没有死,我说过了,幽冥谷内,相思树下,就是他的疗伤地,到了那里,他很快就会醒,不然在此处,一千年他都不会醒,嘉兰姐姐想要一个不说话的活死人,还是想要一个会对你说笑的夫君,给逍遥一个完整的家,你看着办吧,想好了,告诉我,另外,竹生会醒的,只是,齐隽不清醒,竹生就是一个痴儿,所以,你是让逍遥继位,自己辅佐治理东齐国,还是将东齐国拱手送给西秦国,都随你。反正,齐隽若醒了,怪罪于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第二百零九章 忘忧湖中莫断肠 第二百零九章 忘忧湖中莫断肠 明嘉兰听了燕洛雪的话,整个人都崩溃了,她扑到齐隽的冰棺上,哀哀切切,哭个不停,一名宫女抱着逍遥走了进来,逍遥正哭闹不止,母子二人相对大哭,齐隽躺在冰棺中,无动于衷,燕洛雪的眼泪簌簌落下,这都是为了救她,一个家就这样支离破散,一个国就这样似乎走到了终点。 秦慕萧抱着燕洛雪出了锦阳宫,燕洛雪问起柳儿和齐远,秦慕萧说齐远被夏连宗一剑刺死,柳儿则被收监在东齐宫中的地牢之中,因为柳儿说她曾经吩咐晓宁楼,若她身死在东齐国,那么南凤国的明月及明皇后就有生命危险,也不知她是否虚张声势,不过,西秦国迟早会攻入凤凰城,要柳儿的人头也不急于一时。 他们回到留香阁,燕洛雪便开始了苦不堪言的喝药,针灸,但为了秦慕萧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燕洛雪都忍耐了下去,三日后,她的身体好转,秦慕萧派人去找明嘉兰相商前往南凤国离山幽冥谷事宜,明嘉兰抱着竹生来了。 明嘉兰已经平静了不少,似乎下了决心,她将竹生放在了燕洛雪的床上,然后,拉着燕洛雪下楼,面对众人,跪了下去,说道:“幽冥谷,我一定要去,望诸位成全,东齐之皇位,传给竹生,求荣华公主认作义子,代为抚养,辅佐,东齐之玉玺,分为两半,一半留给竹生,一半留给逍遥,日后若逍遥持玉玺上门,则竹生必须答应其条件。” 明嘉兰在东齐国与齐隽之间,选择了齐隽,并且让逍遥也暂时放弃了皇位,但竹生此时昏迷,而东齐国又刚刚经历暴,明嘉兰一个异国女子,毫无根基,带着弱子,根本无力力挽狂澜,西秦国大军入驻,主政之人必要借助西秦国,但明嘉兰又不甘心将东齐国直接并入西秦,因此才求助于燕重垚,这不过是掩耳盗铃之举,解解心痛无奈而已。 此时东齐国朝廷震荡,人心惶惶,皇位继承者齐远身死,齐隽与齐竹生昏迷,齐逍遥年幼,明嘉兰心疼自己的儿子逍遥,怕逍遥会被想要一统天下的秦慕萧视为眼中钉,因此推出了昏迷中的竹生,竹生与燕洛雪关系非同一般,情同姐弟,又对齐隽有着深情厚谊,若日后齐隽苏醒,想要这东齐皇位,竹生必定拱手奉上,以燕重垚和燕洛雪的磊落个性,秦慕萧多半不能阻止。 对于这些,燕洛雪岂会不知,她忙扶起明嘉兰,看了看爹娘,说道:“竹生是我的弟弟,就是爹娘的儿子,爹娘留在竹生身边,我很放心,望爹娘切勿推迟,竹生会醒的,竹生醒后可能一段时间内人如痴儿,但他会慢慢恢复的,等到他像前时一样聪明,齐隽必定康复如初,到时,再来探讨东齐国皇位最终归属不迟。” 燕重垚看着秦慕萧,秦慕萧沉稳说道:“就依明皇后所言,襄王陛下对我妻有数次救命之恩,本宫岂能落井下石,明皇后不要想太多了,只要这东齐皇位是齐隽的亲人,西秦国就不会兴兵来犯,我与你可以签订盟约,你可带至幽冥谷,等齐隽醒后,让他过目,请他定夺。” 明嘉兰施礼拜谢,告辞,说要与东齐朝中大臣交代些琐事,燕洛雪知道她必是要说服一些顽固老臣,也许,在那些老臣心中,她燕洛雪可是地地道道的妖孽了,北燕国因为她的缘故,被南凤国联合异族灭了,而东齐国又是因为她而名存实亡,南凤国更是因为她而与西秦国燃起烽火,她这秦氏妖孽,真是名至实归了。 她原以为天下分久必合,她做这个契机,让秦慕萧实现前世未竟心愿而担此恶名,也认了,但如今方知,这,不是她的缘故,而是上苍在随意地拨弄棋子,在下着一盘永远下不完的残局,她,齐隽,秦慕萧,不过是他们博弈的棋子而已。 燕洛雪因为知道如何进入幽冥谷,必须前去送齐隽与明嘉兰,而秦慕萧绝不放心身体还未完全康复的燕洛雪与明嘉兰同行,因此,他们只得将襁褓中的儿女托付给燕重垚和荣华公主,留下了周善文、鸣蝉和豆娘等无情山庄的人员守护,并且,他分别修书京城和驻南凤国的西秦武帝秦柯,请秋月怜速派医官及暗卫前来,请秦柯速派黄齐来东齐国辅助燕重垚。 燕洛雪与秦慕萧途中取道无情山庄,探望在那里的水茵儿,水茵儿已经能够张口说话,只是声音如老妪般干涩难听,再无以前的娇柔动人。水茵儿听说齐远身死,神色怔忪,久久无语,她这一生,深爱她的人为她自宫,为她身死;自己深爱的无视她,恨她;自己以为爱她的欺骗她,抛弃她;自己不爱的憎恨的肆意玩弄她,折磨她,如今,自己孑然一身,苍老体弱,如风烛残年,这究竟是为什么?只是因为当年她太爱了,过于渴望,假借了别人的美丽,获得了虚假的那一夜温暖吗?这代价是如此令她心痛,让她不敢回首,让她暗自饮泣,暗吞苦果。 秦慕萧,却是这难言苦涩中微带的酸甜,无数噩梦中的一抹绮丽。水茵儿看着在面前双双跪下的金童yu女,慢慢笑了,“你们都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无情山庄甚好,正适合我的心境,正适合我在此清修,以后,若无事,就不要再来了。” 水茵儿不愿秦慕萧来看望她这个声名狼藉的母亲,怕会为秦慕萧在西秦国留下不好的名声。秦慕萧说道:“娘亲,你且安心住下,无情山庄是我在江湖的势力,我怎会不来,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会慢慢说服父皇的。” “不,不要,阿萧啊,你千万不能与你父皇提及我,一句都不能够,我这一生毫无尊严可言,这是我最后的尊严,求你千万让我留住吧。”水茵儿说道,眼泪自水眸中落下,“如今还我平静无忧,让我知道我的儿子活得很好,我已经知足了。” 秦慕萧只得答应,水茵儿在他们离开之际,说道:“柳儿是秦徵的外孙女,执掌晓宁楼,必知道秦徵的秘密,这也许就是她最后的杀招,你们一定要小心。” 水茵儿对她这个义母姐姐实在是心有余悸,她说道:“只要她不死,她就会想方设法地害死荣华公主,她的恶毒绝非常人所想象,齐远就是看中了她这一点,才会利用她。” 秦慕萧点头,但没有告诉她柳儿就在他们的队伍当中,就在齐隽的冰棺之下,说来也怪,齐隽濒临死亡,法力全无,而柳儿的丑脸竟慢慢化为脓水,之后往昔俏颜重现,让柳儿好不得意,但却差点让燕重垚拿剑划花她的脸,还是荣华公主不屑,才饶过她的恶心至极的无礼放肆。 他们与水茵儿作别,就匆忙赶路,一路上多次随意改动路线,目的是避开柳儿的晓宁楼的跟踪或者偷袭,金鹰城之变,不能不说是齐隽对柳儿势力的估计不足,晓宁楼的势力在短时间内在东齐壮大,甚至混入了宫中暗卫当中,虽必有宫中人做内应,但齐隽的过于自信,不能不说是失误,如今,燕重垚在东齐宫中,必然要经历一番大换血,那帮东齐的失了主心骨的老臣官僚也只能无可奈何的从命。 终于他们到了千里镇,燕重恩正在此处视察,一见秦慕萧和燕洛雪,大喜过望,秦慕萧看着对悬而未决的南凤战事颇为不耐的燕重恩,缓缓说道:“四叔稍安勿躁,父皇定是另有打算,但如今,我与雪儿为你带来一个人,希望四叔能克制怒火,以大局为重,暂且留她性命,将她押至我父皇面前,待凤凰城攻下后,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你要杀要剐都随你,如何?” “谁?是不是柳儿?”燕重恩从椅子上站起来,神色狠厉。 “正是”秦慕萧点头,“四叔还未说答不答应,若不应,我只好另寻他人完成此任务。” 燕重恩无奈坐下,说道:“你们父子真是不干脆,她心肠恶毒,留着就是祸患,她如狐狸,狡猾成性,逃走了怎么办?” “四叔是说自己不能担此重任吗?”秦慕萧淡淡问道。 “我是说你父皇让他逃了怎么办?我堂堂武将,守一女子还不成问题”燕重恩赌气说道,没注意到自己口气对秦柯已经相当不敬。 秦慕萧眼神里有幽光闪烁,燕洛雪见了,忙说道:“四叔,柳儿害皇上不浅,皇上也恨之入骨,绝不会纵虎归山,你就放心吧。” 燕重恩一听一直都很安静的燕洛雪开口,而且语气严肃,都没称秦柯是父皇而是皇上,马上警醒,说道:“也是,四叔唐突造次了,莫怪。” “哪里,四叔家仇国恨,急躁在所难免,但万望四叔在父皇面前千万要忍耐,上位之人性多疑,若因自己无心之语招来祸端,那让雪儿与我情何以堪。”秦慕萧说道,语气凝重。 燕重恩诺诺应着,脸上浮现冷汗,是啊,他曾经领教过秦柯的杀伐决断,秦柯与他年长的长兄秦徵争皇位,而最终成功,隐忍狠辣岂是寻常人可比。 交代完此要事,秦慕萧将柳儿和写给秦柯的信移交给燕重恩,燕重恩一见柳儿,自然免不了言语打击,但柳儿只笑盈盈盯着他的眼睛,燕重恩吩咐将柳儿双眼用黑布缚上,然后又装进粮草袋中,率随行众军出发。 秦慕萧将明嘉兰随行之人全部留在千里镇,嘱咐西秦国军暗中监视,留意是否有晓宁楼余孽混入。他与燕洛雪亲自驾车带着明嘉兰母子进入忘忧谷,然后立刻在忘忧谷重设机关,设立各种阵法,一切妥当后来到忘忧湖边。 燕洛雪和秦慕萧先带着齐逍遥下水,燕洛雪和逍遥在水闸边等候,秦慕萧回去接明嘉兰和齐隽。秦慕萧在车中装入些石块,方便车子迅速沉浸水中,他让明嘉兰拉着车子,随他潜入水中,明嘉兰力气大,毫不费力将车子拉到了燕洛雪身边,然后惊异万分的打量这个水底世界,还有那扇如水晶宫般金色的大门。 燕洛雪看了一眼明嘉兰,说道:“这是幽冥谷的大门,我们进去吧。” 她轻轻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明嘉兰看着两侧精美图画,问道:“这女子可是那个秦珍儿?” “对,这回你可相信我说的了吧,这些画是凤长天所画,凤长天与秦珍儿当年都死在了幽冥谷,那时他们还不知道这地方本来属于孟久襄,更不知道相思树与孟久襄的渊源,孟久襄自己也许也不知道吧。”燕洛雪说着,幽幽叹了口气。 过了这通道,幽冥谷景色依旧,如同时光静止,几人立刻将齐隽的冰棺送到了相思树下,相思树本来应该四季常青,但此时,枝叶枯黄,竟如死树一般,燕洛雪见了,心内恻然,孟久襄果然与相思树有莫大关系,不管他是不是树精,冥王并没有骗他,齐隽会在相思树下醒来的,齐隽的冰棺已经慢慢消失了,这说明齐隽已经不需要竹生的血魂珠了,竹生也会苏醒了吧,只是齐隽不醒,竹生就是痴儿。 第二百一十章 借刀杀人为哪般 第二百一十章 借刀杀人为哪般 秦慕萧为齐隽在相思树下搭了一个简易木屋,棚顶上覆盖上厚厚的青草,方便明嘉兰照顾齐隽,齐逍遥对周围一切感到新奇,在幽冥谷中跑来爬去,有时还过来推齐隽,呼唤齐隽起来陪他玩耍,每到这时,明嘉兰都是强忍泪水。燕洛雪告诉明嘉兰何处有水源,何处有果树,何处可以种花草,告诉她忘忧谷内存有粮食,定期去取即可,叮嘱她若出幽冥谷,一定要先安顿好逍遥,最好直接让他不能乱动,要不然,谷中地形复杂,极容易发生意外。 秦慕萧往返几次,为明嘉兰取来不少书籍,药材,还为她带了瑶琴,琴谱围棋,女红绣线之类,明嘉兰苦笑道:“山中岁月长,可是要我做这些,先给我找个师傅吧。” 见明嘉兰心情平静了许多,燕洛雪放心不少,她说道:“我可做半个琴师傅,我走后,琴谱做你师父如何?” 明嘉兰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燕洛雪知道她同意了,毕竟,齐隽不知需要多久才会苏醒,这山中寂寥,不是明嘉兰这样的自幼习武的豪侠女子所能忍受,尤其是还有逍遥,逍遥天真稚童,本来是众星捧月,突然间周围一个玩伴也无,时间久了,定会哭闹,教他弹琴习武下棋,或可解其寂寞。 等到明嘉兰的琴声终于略略可以入耳,而齐隽的呼吸平稳,脸色有了血色,逍遥也开始了他识文断字和研习武艺的功课,燕洛雪和秦慕萧已经在幽冥谷中度过了大半个月。 这天,秦慕萧出谷取粮,收到了周善文的飞鸽传书,书信说,竹生已经苏醒,只是不认人,全不似以往机灵,真地就似痴儿,燕重垚和荣华公主细心呵护,黄齐已经率军进入,顺安城的军队撤回西秦国内,东齐国一切已经风平浪静,各地纷纷上表服从新君;秋月怜亲自到了东齐国,帮助照看弦歌和花舞,让秦慕萧和燕洛雪勿以为念。 明嘉兰听说了此消息,心中巨石似乎落下,知道燕洛雪所说的都会变为现实,但是,正因为这样,明嘉兰开始催促燕洛雪和秦慕萧速速离去,说这一回,她要独占齐隽,决不让齐隽再见燕洛雪。 燕洛雪和秦慕萧只得离开,临行叮嘱明嘉兰若有急事,就在忘忧谷边的石洞内留下讯号,千里镇上,秦慕萧的手下每日都会巡查数次,明嘉兰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恨不得伸手推他们快走。 秦慕萧和燕洛雪出忘忧谷,经千里镇,出离山,不久到达引凤城。引凤城内,周化风与秦慕萧密谈了很久,不知为何,竟避开了燕洛雪。燕洛雪也不多问,必是有关东齐事宜,爹爹燕重垚毕竟不是西秦国人,尤其是对秦柯而言,更是特殊,西秦国人借机说燕重垚会忘恩负义,占领东齐,有意光复北燕国,都会是有的。 他们去凤凰城的路上,燕洛雪几次发现秦慕萧望着她的眼神充满忧虑,她问他,他却说只是怕她旅途劳累,身子吃不消,燕洛雪说道:“这一路上有你这个神医守着,劳累倒还其次,倒是这汤药令我不堪重负,可不可以不喝?” “那怎么行?”秦慕萧说道,“你生产后不得休养,又受了刺激,不好好调理容易落下病根,你听话,可不要胡闹。” 秦慕萧紧张模样让燕洛雪暂时抛开了心烦事,她笑了,说道:“我倒想胡闹,但如今却是连那样的心境都没有了,你说,你苦巴巴拖我回来,该如何赔我?” 秦慕萧闻言,将燕洛雪紧紧搂在怀里,说道:“你就当我太自私,不想独自痛苦好了,我不后悔,就是让我今天重做选择,我还是会那么做,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离开我,记住了没有?” 最后一句已经变成了诘问,燕洛雪点点头,“你紧张什么,如今,弦歌和花舞还等着我呢,爹娘都等着我呢,你又守着我,我的心也在这里,能去哪里呢?你不要胡思乱想的,不管你父皇如何对我,我都不会怪你,我不会离开你的,如果,你父皇让我离开,我就将你一同拐走,怎么样?” 秦慕萧低头亲了她一下,说道:“好,那就一言为定,我在朝中,你陪着我,你若隐迹江湖,我随你。” 秦慕萧不再忧郁,燕洛雪却由此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秦柯定然会做出什么让她不赞同的事情,但燕洛雪也没有料到事情会是那么的冷酷,那么令她难以接受。 当他们赶到凤凰城外,西秦国大军整齐列队,大营中只有少数留守,燕洛雪对留守帐中的宋千里询问南凤国太子凤夜澜现在何处,宋千里的一闪而过的犹豫让她心生不安与警惕,她回头,见秦慕萧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但并没有阻止宋千里说什么,宋千里躬身回答:“凤夜澜被皇上带到了凤凰城下,这几日都被吊在城下。” 燕洛雪回身就走,跃上一匹马,就要到前面去,秦慕萧越至马前拽住了马缰绳,喝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不要把事情弄僵,到那时,凤夜澜真地没有活路了,我已经派人通知了父皇,父皇马上就会收兵,届时我会劝说父皇的,你急什么?” 燕洛雪一想也对,大军之中,两国国君都在,众目睽睽,若她不忍一时之愤,不但凤夜澜会死,秦慕萧必因她而陷入众矢之的。她跳下马,说道:“好,我们去大帐歇歇,等候父皇召见。” 两人回到秦慕萧所在的帐中,帐中已经收拾妥当,并且有秦柯身边的宫女等候着服侍燕洛雪,秦慕萧摆手让她们退下,说道:“你听我说,父皇说不急于攻城是一是为了方便日后安抚南凤国的百姓,二是想要在万不得已攻城前救出明月,明月是一代名将,又是你母亲的义兄,岂能让他因此丧命,所以想要用凤夜澜交换明月,这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只是伤了凤夜澜的自尊,不是吗?但明月性命不是更重要?” 燕洛雪听了,冷笑一声,说道:“亡国之君,亡国太子有何尊严,是吗?但你以为明月会安全到达西秦国军中?你,根本不知道你父皇此举何意,我不知是你父皇有意瞒你,还是你有意瞒我,但我有一言,希望你转告父皇,就说父皇不要想法隐瞒什么,我爹娘早已知道了。” “关你爹娘何事?我瞒你什么了,倒是你,有事瞒着我才对,你告诉我,父皇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吗?”秦慕萧气急说道。 燕洛雪扭头不理,想起她去珍宁寺之前秦柯的话,秦慕萧多半不知道秦柯对北燕国做了什么,那么他想要明月的原因,秦慕萧也许也并不知情,既然如此,告诉他也没什么意义。 秦慕萧一直审视着她的脸,燕洛雪回眸,秦慕萧眼神晦涩,说道:“你怀疑什么?你怀疑我还是我父皇?” “当然是你父皇。”燕洛雪见秦慕萧神情,知道他胡乱猜疑,“明月与你父皇之间,必有联系,而且不希望别人得知,所以,明月到西秦国,未必是福我只言及于此,其他的你就不要打听了,我也不是瞒你,而是告诉你反而会让父皇误会。” 两人正说话间,宋千里在外禀告,说西秦武帝秦柯回到了营中,传秦慕萧与燕洛雪前去见他,秦慕萧拉住燕洛雪,说道:“你答应我,切不可触怒父皇。” “不会,”燕洛雪回答,“我会委婉请求,望他收回成命。” 见燕洛雪甚至还笑了,秦慕萧松了手,率先走出帐外,跟随宋千里,来到武帝秦柯那顶明黄|色大帐前,宫人一掀帐帘,叫道:“太子殿下请,太子妃娘娘请。” 秦柯端坐在桌案后,面容有些风霜,一国之君,亲自上阵,又有顽疾,怎不身形疲乏,秦慕萧与燕洛雪入账后行跪拜礼,叩头见驾,秦柯说了声:“免礼平身。” 旁边宫女上前,将燕洛雪扶起,秦柯一指下手座椅,示意让她坐下。燕洛雪谢过,坐下,秦慕萧却仍站着,对秦柯汇报东齐国的事宜情况等,秦柯听后点头,又看了看燕洛雪,当听到燕洛雪所生的双生儿女都留在了燕重垚和荣华公主身边,神情明显露出一丝向往,但只一闪而过,当听说齐隽昏迷,竹生痴傻,秦柯面色古怪,又看了看燕洛雪,燕洛雪坦然回视,不显一丝愧色。 “很好,朕甚满意,太子妃大难产下朕的皇长孙,居功甚伟,朕回宫后定要加以赏赐,太子你虽然不从皇命,绕道东齐国,好在有惊无险,并且解了剧毒,了却朕的后顾之忧,朕也就不再追究你的抗命不尊之罪,但下不为例,知道吗?”秦柯威严说道。 “谢父皇。”秦慕萧说道,“儿臣还有一事,不知那柳儿现在何处?父皇要如何处置?” “朕已经派人前往她所说地址,若她所说属实,找到秦徵留下的号令江湖的信物,朕或可考虑饶她一命。”秦柯说道,“秦徵是朕的长兄,秦昭是朕的皇弟,柳儿是秦徵的唯一血脉,朕实在不忍心杀了她,就让她去为秦徵守墓终老一生吧。” “不可。”秦慕萧说道,“父皇切勿中了柳儿的哀兵之策,柳儿狡猾成性,你给她开了一条细缝,她就会将细缝撕裂成大口子,父皇难道没有想过,她恨荣华公主甚深,若她活命,日后必害荣华公主吗?” “朕的千军万马难道还看不住一个女子?”秦柯自负说道。 “父皇,难道齐隽身边就没有可用的忠勇之士?但是柳儿却能在已经被俘的情况下,喝令潜藏在齐隽身边的晓宁楼死士奋起一搏,她何以这么狂妄?难道她不怕盛怒之下燕重垚会杀了她?儿臣以为不妨直接将柳儿交给燕重恩,让燕重恩报了国仇家恨了事,才干干净净,不留后患。” “你所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柳儿不在此处,待她回来后再议此事吧。”秦柯说道。 燕洛雪突然觉得秦柯的神色不是很自然,难道柳儿又卖弄了唇舌,与秦柯做了什么交易不成,她想起柳儿说曾做过布置,要害明月和明瑜,不由心中打了个突,不会是秦柯见南凤灵帝坚决不拿明月交换凤夜澜,秦柯想要借用这个不知道义为何意,只知满足私欲的柳儿之手吧? 不行,必须得阻止才行,想到这里,燕洛雪站了起来,对着秦柯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说道:“父皇,你这么着急要明月,岂不知这会逼迫南凤灵帝杀了明月吗?难道父皇不知道南凤灵帝为何没有杀明月?” 秦柯绷直了身子,绷紧了面孔,目光暗沉,看着燕洛雪,说道:“太子妃是要干涉朕吗?” “雪儿岂敢,”燕洛雪不卑不亢说道,“雪儿只是怕父皇会后悔,且不说父皇是否会达到目的,但就明月身死这一事而言,就会为父皇埋下祸端。其一,明月是东齐国皇后明嘉兰的父亲,是西秦国大元帅明嘉诩的叔父,他此时因为父皇的逼迫,而身死在南凤灵帝手中,您能脱得了幕后推手的责任吗?其二……” “大胆”秦柯大怒,颤抖着手指,指着燕洛雪,“你竟敢如此和朕说话,谁给你撑腰了吗?燕重垚占了东齐,是吗?” 秦慕萧急忙站在了燕洛雪前面说道,“父皇息怒,雪儿,你在胡说什么?你累了,快去歇息。” “父皇,请您下令让太子殿下出去,臣媳有话要单独与您说。”燕洛雪没有理会秦慕萧,而是固执地跪在了地上,仰着头,望着秦柯,“父皇,刚才您说要赏赐,就请将这次机会当做赏赐吧。” 秦柯站起,秦慕萧下意识上前一步,秦柯颓然坐下,对着秦慕萧摆了摆手,说道:“你先下去。” 秦慕萧垂眸看着燕洛雪,燕洛雪说道:“夫君放心,雪儿知道分寸。” 秦慕萧离开,秦柯哼了一声,道:“朕看不出你有何分寸,怎么,你如今翅膀硬了吗?还是恃宠而骄,不要忘了上次的教训。” 第二百一十一章 鹿死谁手未可知 第二百一十一章 鹿死谁手未可知 “父皇,雪儿想问,您是想要一个臣服的南凤国还是想要一个动荡的南凤国?”燕洛雪没有畏惧秦柯的恫吓,直面问道。 “当然是驯服为好。”秦柯立刻说道。 “既然如此,父皇决不能害了明月,也不能加害凤夜澜,明月不但与我娘,明嘉兰,明嘉诩都有关系,还关系到南凤国对之同情的百姓。世人都道明月是被逼反叛,其情可悯,南凤国没有杀他,这未尝不是理由,而今,父皇却要代劳,不是中了南凤灵帝的计策吗?”燕洛雪娓娓道来,有理有据,“另外,父皇不知皇姐秦慕霜对明嘉诩芳心暗许,若父皇害了明月,则她终身不可托付,终生都会痛苦,父皇忍心吗?” 秦柯沉吟良久,淡笑道:“雪儿,你怎断定朕是想要害明月,难道在南凤灵帝眼中,凤夜澜不如明月重要?明月若到了朕的跟前,朕绝不会杀他。” “父皇,在一个即将灭亡的国家中,是一良将重要,还是一个被俘的皇子重要,明月虽不能为南凤国所用,但在南凤灵帝心中,却或可为西秦国所用,所以,父皇若再逼迫,明月必死无疑,而且,雪儿知道父皇曾与明月有过交易,这次临来,曾听我爹娘提及,父皇想必是不想让明月与我或者我爹娘见面吧。” 秦柯的脸慢慢变得苍白,他盯着燕洛雪,问道:“你母亲知道了?” “是,虽没明说,但我爹曾为此想要我离开太子殿下,若不是雪儿临产,又遭大难,太子殿下奋不顾身,让我爹娘感动,太子殿下怕是再找不到我和孩子。”燕洛雪低声道,“父皇,雪儿知道太子殿下志向与心意,所以从不愿自己成为他的阻碍,北燕国,南凤国都是如此,他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国家,而我爹娘,为我牺牲良多,难道父皇真地想要雪儿将来连爹娘都不得见吗?” 秦柯站了起来,来回踱步,紧皱眉头,最后在燕洛雪面前站定,喃喃道:“只怕是来不及了。” 燕洛雪跳了起来,问道:“父皇,你该不是将柳儿送进了凤凰城中吧?” “是,数日威胁未果,朕心焦虑,因此让柳儿扮作使臣,假意前去与南凤灵帝相商,趁机,趁机……”秦柯慢慢走回桌案后,说道,拳头砸在了桌案上。 “父皇,柳儿绝不会如你的意只杀明月,她会连明皇后及她的孩子们全部杀掉,而且晓宁楼的根基就在凤凰城中,若她不服从你,她必会鼓动南凤灵帝快速趁机突围,西秦大军会自乱阵脚的。”燕洛雪着急说道。 直到此时,秦柯终于坐不住了,他高呼一声“来人”,接着传秦慕萧、明嘉诩、燕重恩等人进账,商议此事,燕重恩一听秦柯将柳儿放了,差点当场跳脚,秦慕萧和燕洛雪向他连使眼色,燕重恩彩勉强克制住脾气,时间紧迫,秦柯直接让明嘉诩分配军务,以防南凤灵帝偷袭突围。 明嘉诩很是镇定,决定将计就计,将南门部分兵力佯装调至西门,在西门进行攻城,西门地势较高,可选轻功内功都好的高手强攻入城中,若能成功,也是一件乐事。 众将领命而去,秦柯留下秦慕萧,将事情原委向秦慕萧和盘托出,秦慕萧决定自带几人入城,直接伺机去救明月,因为谁也料不准柳儿,谁也料不准柳儿会不会真地对明月下手,但是南凤国皇宫中秦慕萧并未去过,上次为救荣华公主,凤凰城中的无情山庄属下都已经撤出,这该如何是好呢? 秦慕萧决定见一下凤夜澜,凤夜澜很快被带到了秦柯的大帐中。凤夜澜这几日受尽折辱,见到秦柯,愤然站立,但他一见到秦慕萧身边的燕洛雪,眼眶变红了,几乎落泪,但随即放声大笑:“你,也想侮辱我吗?你杀了我吧,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 凤夜澜几日未曾进食,形销骨立,燕洛雪急忙让秦慕萧为凤夜澜诊治,凤夜澜只是冷笑不理,秦慕萧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柳儿进了凤凰城,有可能会杀你母后及弟妹。” 凤夜澜的眼睛死灰一片,燕洛雪不忍再看,凤夜澜嘶吼道:“你的主意,是不是?” “不是,”秦慕萧说道,“我正要率军入城相救,只是怕不能及时。” 凤夜澜眼中闪过疯狂,“带我去,带我去,我要救母后,我要救母后,母后,你等着澜儿,求你了。” “你身子虚弱,怎么能跃上那么高的城墙,你还是留在雪儿身边。你只将宫中及明月拘押处地图画给我就行。”秦慕萧将一粒药喂入凤夜澜嘴里。 “不,天机老人是你师公,师公他医术高明,你又能差到哪儿,你快给我吃药,我会恢复的,我可以给你带路,宫中守卫地点我都很熟,不然,你是进不到宫中去的。”凤夜澜说道,说话时,眼神有些犹豫,心里还是有些怀疑秦慕萧骗他。 他的目光向燕洛雪瞟去,他说道:“雪儿也要去,不然我不能完全相信你。” 凤夜澜的怀疑自然很正常,若在平时,凤夜澜根本不会相信秦慕萧的话,可是他是知道柳儿曾在西秦国军中出现过的,现在却说入城杀害他的亲人,以柳儿个性,为求保命,是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的,再说燕洛雪就在身边,秦慕萧是不会欺骗燕洛雪的,若燕洛雪欺骗他,那么他也认了。 “雪儿不能去。”秦慕萧说道。 “我去。”燕洛雪说道,“没事,我已经好多了,不会有事的。明皇后对我有活命之恩,我去救她,也是应该的。” 秦慕萧还要再说,燕洛雪说道:“难道你此行就没有危险吗?若你在城中遇险,我却在城外连你最后一面也见不到,怎么办?” 秦柯在旁边咳了起来,说道:“太子妃怎么能如此讲话,可知你面前之人不光是你夫君,更是西秦国太子,绝不会发生你所说的情况。” 秦慕萧看了看燕洛雪,,点头说道:“好,就带着你去,生死在一起就是。” 燕洛雪不去,凤夜澜不相信秦慕萧,这样耽误下去,只会误事,以燕洛雪对柳儿的了解,柳儿虽然不会完全听命于秦柯,但对明月或者明瑜也不会手下留情,为了更能将南凤灵帝挟持住,杀掉明月和明瑜的可能性很大。 燕洛雪和秦慕萧带着凤夜澜离开大营向西门进发,路上,燕洛雪对凤夜澜讲述柳儿在东齐国所作所为,凤夜澜始终默默无语,燕洛雪知道,没有见到明瑜,说什么都是枉然,而且,她和秦慕萧堵上性命,未必会换来凤夜澜的真心,若凤夜澜有心算计,他们必定是有去无回。 凤夜澜虽然喜怒不形于色,将一切哀伤暂且埋在心底,但他实际是相信燕洛雪的。他只是在害怕,怕自己被柳儿与父皇算计,不但救不了母后,反还连累了燕洛雪。 ﹌﹌﹌﹌﹌﹌﹌﹌﹌﹌﹌﹌﹌﹌ 南凤国皇宫,长乐宫。 南凤灵帝看着沐浴更衣后的柳儿秀丽的面上染上冶艳惑人的红润,嘴角讥诮挑了起来,他伸手搂住她的细腰,迫使柳儿仰头看他,柳儿的手臂换上灵帝的脖子,主动递上了红唇,灵帝也不拒绝,肆意蹂躏,没有丝毫怜爱。柳儿很快尝到了血腥味道,但是面上仍笑着,愈加灿烂。 南凤灵帝抬头,手捏着柳儿的下巴,“既可在外活命,还回来做什么,你知道我并不真心喜欢你。” 柳儿的手轻轻拨下灵帝的手,浅笑道:“那又如何?柳儿也不希望被皇上喜欢,只是觉得大树底下好乘凉罢了,如今,你这大树要倒了,我这树下小草必遭连根拔除,所以怎么的也要再见皇上一面,当面道别,就当是我对你的感谢。” “真的是这样吗?”南凤灵帝呵呵笑了,“你不是说秦柯要你诛杀明月?他为什么认为你会杀得了明月?难道你不知明月的命是操控在朕的手里?你暗地里又要做什么?” 柳儿红唇委屈撇了撇,说道:“皇上,你何不顺水推舟杀了明月,明月一死,世人必知是西秦国所逼,便会憎恶西秦国人,日后,你若突围,方可笼络人心,招兵买马啊。” “明月死了,我就失去了瑜儿,就失去了所有孩子,你打的是这主意吗?”南凤灵帝将柳儿拖到了跟前,质问道。 “可皇上不会失去祖宗的江山。”柳儿并不畏惧,笑着说道,“皇上为了祖宗江山,抛弃了姐姐一家,不是吗?怎么到了自己头上,也优柔寡断起来,莫不是也想学柳儿主人燕重垚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南凤灵帝大怒,甩了柳儿一个耳光,柳儿娇弱身躯摔倒在地上,嘴角流出血来,为她增添了一丝冷艳。南凤灵帝冷哼了一声,坐在了床上,说道:“过来服侍朕” 柳儿咯咯笑了,“皇上不是不喜欢柳儿?那又何必吃主人的醋?难道你就这么嫉妒主人?” 南凤灵帝脸色更冷,柳儿站起,款步走向他,背靠在胸前,将南凤灵帝的手臂拉过来,环住她的腰身,侧仰头,在南凤灵帝耳边说道:“臣妾有一计,可让皇上逃出生天,又可斩杀强敌,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南凤灵帝的手抚上了柳儿的柔软,柳儿得意一笑,抓住了南凤灵帝的手,转身面对着南凤灵帝,娇嗔道:“这样子,臣妾如何说得下去?” “那就先不要说了。”南凤灵帝将柳儿抱起,摔在了床上,“你给朕记住,谁才是你真正的主人,你必须为自己的放肆付出代价” 南凤灵帝含着怒火,任心底隐秘的欲望在柳儿身上肆意宣泄,不甘,厌恶,憎恨,混着求而不得,让身体因为 舞魅君心第61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为囚禁而虚弱的柳儿难以承受,柳儿陷入了昏迷中,而南凤灵帝也沉沉睡去,带着莫名的空虚。 南凤灵帝醒时,柳儿还在沉睡,但是宫外已经乱作一团。 他起身穿衣,将柳儿摇醒,柳儿听见动静,吃了一惊,说道:“色欲果然害人不浅,希望还来得及。” 柳儿说道:“皇上,臣妾要去晓宁楼布置一下,皇上若要突围,就在凤凰城南门调兵等候,那里虽是正道,但在那出去,却会出其不意。” “不,南门不行,你能想到,西秦国就想不到吗?我们不走,就留在凤凰城内,将他们引进城内宫中,再行歼灭,若失败,寻机撤走不迟。”南凤灵帝说道,“你且去找晓宁楼高手,悄悄布置在皇宫周围,待西秦国军入宫,立即行动。” “还是皇上智谋高人一筹,臣妾这就去准备。”柳儿嫣然一笑,然后匆匆装扮,额头点上红痣,离宫去了。 南凤灵帝待柳儿身影消失,召见凤夜歌和凤夜花,带着他们立刻去见皇后明瑜,让明瑜立即收拾行装,抱着小皇子凤夜琛,乔装改扮,离开宫中。明瑜神色冷淡,说道:“柳儿回来了是吗?她又为皇上出了好主意,是吗?皇上听信了柳儿,是吗?柳儿能够保证你性命无忧,是吗?既然如此,你随她走吧,带着孩子们走吧,臣妾留在这里,等澜儿回来,你放心,臣妾绝不会苟且偷生,臣妾一见到澜儿,见到澜儿平安,臣妾就以死拜谢皇恩。” “瑜儿,你不要误会,你不要固执,澜儿会没事的,夜歌,带你母后离开。朕以后再和你解释。”南凤灵帝说道。 “不,我不走,我要见我的儿子。”明瑜死死把着殿中的柱子,不松手,凤夜歌也不敢用强力。 “胡闹,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胡闹朕如今要在这宫中请君入瓮,你呆在宫中想等着做西秦国的人质吗?”南凤灵帝喊道,“点了|岤道,直接北背走。” 凤夜歌上前,点了明瑜的昏睡|岤,然后背上了肩头,他们一行人在暗卫的护卫下,向宫门方向走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唯闻穿林打斗声 南凤灵帝等人出宫门,晓宁楼的杀手已经在约定地点等候,他们将南凤灵帝一行人引致工部侍郎程心宝的府邸,程心宝在大门口恭迎圣驾。 程心宝是柳儿的义兄,曾救过柳儿性命,对柳儿也是怀有恋慕之情,年近四十,仍是独居府内,身边连侍妾都没有,对柳儿可谓用情至深,偏偏柳儿对其是利用有余,而真情颇少,但程心宝仍不改其心。 南凤灵帝到了程心宝的府上,内心必然感到别扭,当年柳儿入宫,程心宝曾苦苦哀求,他却不顾一切横刀夺爱,如今,却要到他这里寻求庇护,这真是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程心宝将他们安顿在后花园中的听风阁中,后花园外由南凤灵帝的暗卫把守,便借口要到门口接乐贵妃离去。听风阁内,阵阵风声,犹如女子呜咽,让南凤灵帝的心情恶劣到极致,他环顾四周,只见听风阁的窗子很特殊,窗棂上隐约留有细孔,这程心宝的情趣与众不同,但他让南凤灵帝到此歇息,不能不说是别有居心。 南凤灵帝将明瑜|岤道解开,明瑜悠悠醒转,知道来到了程府,脸色变得苍白,说道:“皇上这么相信柳儿吗?如今我们全家除了澜儿,可都聚在一起了,若她怀有异心,我们怎么办?” 南凤灵帝皱紧眉头,看着明瑜,轻声道:“朕已经让暗卫暗自留神,如她真心相助,晓宁楼自然是强援,若她有异心,暗卫定会趁机将她杀掉,接手晓宁楼,你就不要忧心了。” “皇上还是要离开凤凰城,以期东山再起吗?”明瑜说道,“如今南凤国只剩下了凤凰城,凤凰城外喊杀声都可听到,破城是顷刻之间的事,皇上还做着不可能的梦吗?” “皇后”南凤灵帝沉了脸,“你是埋怨朕,还是看不起朕?” “不是埋怨,不是看不起,是恨自己恨自己,不够贤淑,不能给你合适的谏言,让你远离居心叵测的国师,而致使皇姐一家远离了南凤国,为南凤国招来了祸端;恨自己不够美丽,留不住你的忠心,让柳儿乘虚而入,来迷惑了你的神智,给柳儿矫命的时机,害了北燕皇族,让你和皇姐彻底变成了仇家;恨自己,没能为你生个有出息的儿子,没有能够为你分担护国的责任,反沉溺于儿女私情。”明瑜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但她忍着,不落下来,“更恨自己,不能让儿哥一心一意保护皇上,而走上了谋反的道路,为西秦国送去了明嘉诩。皇上,你就让明瑜留在这里等着澜儿吧” 南凤灵帝伸手搂住了明瑜,擦了明瑜的眼泪,说道:“不怪你,是朕,不辨忠j,刚愎自用,终酿此灾祸,今若脱困,必当引以为戒,励精图治,你能在朕身边,就是朕的安慰,以后切不可再想离开朕,朕不能没有你。” 明瑜趴在南凤灵帝肩头,哀伤不止,这时,凤夜琛哭了起来,明瑜忙擦干了眼泪,将凤夜琛抱了起来,吩咐凤夜花,出去寻找程心宝,让程心宝为他们准备些膳食,不想凤夜花出去片刻,花容失色回返,说道:“花园外的暗卫禀告说事情有些不对劲,让父皇母后小心戒备。” 南凤灵帝眼神阴狠了起来,说道:“夜歌,你去告诉暗卫,让他们设法发出信号,通知看守天牢的许烈,若有人劫牢,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皇上是说,他们会害二哥?”明瑜问道,“为什么会害二哥?” 南凤灵帝冷笑:“柳儿是想逼朕在你与她只间取舍,朕若逃出凤凰城,日后必还要与西秦国再战,那么怎么能给西秦国留下明月?但朕却为了你,绝不会下手,所以,她若想要朕与她同心出凤凰城,必定会矫圣命去杀了明月,让朕与你决裂。” “皇上”明瑜叫道。“皇上就能保证许烈会阻止得了柳儿吗?” “瑜儿,”南凤灵帝痛心说道:“你道朕愿意将明月留给西秦国吗?朕已经下令,若城破,将明月赐死牢中;若城不破,明月亦可以活命,但朕不允许明月死在柳儿手中,成为她报复皇姐的筹码。” 明瑜身子晃了晃,凤夜花急忙搀扶,南凤灵帝走到窗边,双手一推,将窗子推开,吟道:“咽咽风声透窗棂,外城战鼓做轰鸣,问天何时凤飞尽,空余梧桐寂寞林。” 诗中是难言的苦涩,难言的寂寥,难言的绝望,凤夜花哭出声来,南凤灵帝回头,说道:“哭什么,你怕了吗?” 凤夜花接触到南凤灵帝尖厉的眼眸,瑟缩了一下,将眼泪抹了下去,南凤灵帝说道:“你守着你母后和弟弟,不可离开半步,听清楚了没有?” “是,父皇”凤夜花答道,她摸着腰间的佩剑,紧张地站在明瑜身边。 凤夜歌回来了,说道:“父皇,信号已经发出,但是却并未收到许烈的信号,是不是情况有变?” “知道了。”南凤灵帝说道,“你不要再出去,守在朕身边。” 南凤灵帝话音刚落,花园外传来打斗声,不一会儿,花园的大门被撞开,有人冲进了后花园,领头的赫然是程心宝,程心宝向听风阁飞奔过来,身后是南凤灵帝随性的暗卫,那些暗卫与晓宁楼的杀手斗在一起,而程心宝混不在意,喊道:“皇上,暗卫谋反了,皇上,暗卫反了。” 程心宝进了听风阁,凤夜歌的长剑架到了程心宝的脖子上,说道:“本王看,是你反了才对。” “皇上,冤枉啊,”程心宝喊道,“是那些暗卫偷偷商议,想要将皇上捉住,献给西秦国,皇上你听听,西秦国的大军已经入城了,正杀向皇宫,皇上,请您早做决断,随微臣逃出城去吧。” 南凤灵帝神色有异,看向了窗外,暗卫们与晓宁楼杀手激战正酣,鲜血飞溅,场面十分吓人,南凤灵帝喊道:“都给朕住手” 暗卫们听了,急忙飞身翻跃,想要停止,但晓宁楼的杀手却对南凤灵帝的话充耳不闻,南凤灵帝喊道:“将晓宁楼杀手就地斩杀” 暗卫们得了命令,不再顾忌,为己为皇上奋力拼杀,而程心宝面色灰败,但眼神已经沉寂,似乎是残火将息。 终于暗卫将晓宁楼的杀手屠杀殆尽,来到南凤灵帝面前,跪地复命,南凤灵帝扶起那名统领,说道:“今救驾有功,朕脱困后定会重重赏你。” “谢皇上。”统领谢恩站起,就在这一瞬间,统领的手扼住了南凤灵帝的脖子,“谢皇上给臣立功建业的机会。” 而那边程心宝突然倒地一翻,腿扫出,将凤夜歌扫倒在地,旁边过来几名暗卫,将凤夜歌制服在地,南凤灵帝大叫:“快放开朕,你们想要弑君吗?” “弑君?皇上说对了,皇上的头是我们送给西秦国国君的见面礼,我们会被加官进爵,而你,就认命吧”程心宝走到南凤灵帝面前,说道,“你死了,柳儿才会是我的,不过你放心,你的南凤国,我会帮你夺回来,我和柳儿的义子,凤夜琛,会是凤国的王。哈哈哈” 程心宝冷冷说道:“割了这昏君的头” 那统领宝剑举起,凤夜花一甩手,一只钗飞出,扎到了那统领的眼睛上,那统领惨叫一声,长剑脱手,南凤灵帝见机推出一掌,将那统领击毙。 程心宝看了看南凤灵帝,说道:“你不要你儿子的命了,是吗?” 南凤灵帝将明瑜和凤夜花护到身后,眼睛盯着凤夜歌,凤夜歌吼道:“父皇,你不要管我了,快带着母后,妹妹和弟弟走吧。” 程心宝的脚踩到了凤夜歌的脸上,“闭嘴” 凤夜歌猛一使力,抱住了程心宝的腿,使劲一拧,又拱了起来,将程心宝托了起来,然后狠命摔在了地上,并顺势拾起了地上的长剑,指着程心宝,向其他暗卫吼道:“都让开,不然我就杀了他。” 那些暗卫默默后退,程心宝也没敢出声,凤夜歌一把将他提起,说道:“送我们出府。” 程心宝乖乖照办,但他们刚出后花园,就见晓宁楼的黑衣杀手杀气腾腾,守在那里,见到程心宝,都躬身行礼:“楼主,夫人一会儿就来。” 程心宝是晓宁楼的楼主,那么,夫人?自然就是柳儿了。柳儿现在哪里呢? ﹌﹌﹌﹌﹌﹌﹌﹌﹌﹌﹌﹌﹌﹌ 凤凰城西门被攻破之前,秦慕萧和燕洛雪等几十名高手带着凤夜澜已经先行跃上城墙,他们留下十人,伺机偷袭守门的士兵,其余人全部在凤夜澜的带领下飞奔至宫外的天牢,没想到,天牢内外尸横遍野,尸体中,凤夜澜见到了奄奄一息的许烈,许烈断气之前,说出明月已经被晓宁楼的杀手带走,不知带往何处。 情况万分紧急,他们向皇宫奔去,此时,城门已破,明嘉诩率军攻入,也正向皇宫进发,他们在宫外相遇,明嘉诩听说不见了叔父,万分焦急,急忙率军入宫,谁知中了埋伏,在皇宫内,损失了上千士兵的性命,却没见到南凤灵帝的影子,凤夜澜找遍了整个皇宫,也没有找到他们。明嘉诩急忙提审宫人,宫人说出南凤灵帝已经离宫,不知去向。 明嘉诩与凤夜澜同时想到晓宁楼曾经的据点醉月坊,他们急忙赶到了那里,那里已经几乎是人去楼空,不过,还是让秦慕萧捉住了一个没来得及躲藏的侍女模样的人,她战战兢兢说出了程心宝这个名字。 凤夜澜立刻明白了,柳儿定是与程心宝合作,此时他虽不能确定柳儿是否会害父皇,但却知柳儿绝容不下母后,因此急忙带着秦慕萧、燕洛雪和明嘉诩赶到了程心宝的府邸。果然,程府大门紧闭,院墙后时不时有脑袋探出,分明是查看府外情况。 明嘉诩立刻调兵,将程府团团围住,秦慕萧手一挥,士兵们用圆木撞击大门,数下之后,大门开了,院内无人,士兵们先冲了进去,秦慕萧等人跟在了后面,走到后花园时,不由停下了脚步,只见晓宁楼的黑衣杀手摆成了处决犯人的刽子手的姿势,手举着钢刀,喊道:“谁是明嘉诩?” 明嘉诩似乎没有听见,直盯着一身染血白衣却镣铐加身的坐在地上的明月,那刽子手般模样的杀手笑道:“楼主说了,这明月是武帝秦柯让她杀的,如今却要捉她,武帝虽无信义,她却不能失信,所以,你要报仇,就找武帝报仇” 说着,手起刀落,向明月劈来,明嘉诩离得太远,相救已是不及。 第二百一十三章 生离死别隔天涯 第二百一十三章 生离死别隔天涯 明嘉诩悲愤喊道:“叔叔” 秦慕萧见机极快,手中紫玉箫飞了出去,正击在那把刀上,那把刀斜了过去,只听见一声闷哼传出,一道血光飞出,一只断臂,落在了明嘉诩面前,让他骇然止住了脚步,他的耳边,响着明月的嘶哑喊声:“夜歌” 凤夜歌扑到了明月的身上,代明月挡下了这致命一击。明嘉诩仍处在混沌当中,秦慕萧和凤夜澜已经带人杀向晓宁楼杀手,将凤夜歌和明月救了下来,秦慕萧连点凤夜歌周身大|岤,想要止住鲜血流出,凤夜歌已经昏迷,鲜血将明月的衣衫全部染红,明月喃喃叫着:“夜歌,夜歌,你不要死,舅舅对不起你们。” 明嘉诩跪在了明月面前,明月望着明嘉诩,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是愧疚,还是怨愆;不知是仇恨,还是怜惜,明嘉诩上前将他搂住,说道:“叔父还活着,真是明家之幸。” 明月推开了明嘉诩,说道:“原本应该是这样没错,可如今看来,叔父或许是明家之大不幸。” 明月身上的枷锁已被砸开,守卫后花园的晓宁楼杀手已经全部束手就擒,他们交代凤夜歌是程心宝命令也要在他们面前杀掉的,意在拖延他们进入花园,南凤灵帝他们就在花园中的听风阁。秦慕萧,燕洛雪和凤夜澜站在后花园的圆月门前,都不敢随意去推动这个门。 终于,凤夜澜屏息着,将院门推开,只见花园内空无一人,秦慕萧一挥手,士兵涌入,将花园里里外外搜查一遍,并没有发现南凤灵帝和明瑜,但听风阁内,似乎曾有打斗痕迹,留有几具尸首,凤夜澜在一名尸首的眼睛上,见到了一只金钗,低唤一声:“夜花。” 秦慕萧说道:“仔细搜,院内或者屋内必有暗道。” 秦慕萧仔细查看听风阁,听风阁棚顶房梁与众不同,秦慕萧飞身上了房梁,在一处他查看到一处似乎为天窗,旁边似有推动痕迹,他试着推了推,天窗开了,他探出头,只见窗外有一绳索,他将绳索拉了进来,绳索垂下,长坠地面,秦慕萧跳下,拉动绳索,地面传来震动之声,地中心弹起一道方门,秦慕萧命人燃起烛火,向下照了照,道:“下面原有个悬梯之类的,下到里面,现下没有了,我先下去探路,你们稍待片刻。” 秦慕萧跳下,不一会儿传来瓮声瓮气喊声:“下来吧,地下无人,有条暗道。” 燕洛雪先跳下,秦慕萧一把接住,凤夜澜跟着,明嘉诩并没有跟来,他留下来指挥大军,照顾明月和凤夜歌。 秦慕萧等人带着数十名暗卫顺着密道追踪,沿途秦慕萧发现了点点血迹,凤夜澜更加焦急,不知父皇母后夜花夜琛是否还活着。 密道的尽头是处宅院,凤夜澜一眼认出这里是玄天监的观星台所处的院落,观星台位子突出,院子内却散落着很多房子,透露出这里曾经盛极一时,如今,却半个观星的巫师都找不着了。 凤夜澜正想要逐屋寻找,却听见一声惊恐叫声:“滚开,滚开,不要碰我” 凤夜澜急忙向发出声音的观星台方向跑去,只见一名满脸横肉的晓宁楼杀手正在撕扯着凤夜花的衣衫,凤夜澜怒火滔天,长剑抛出,一剑刺穿了那恶汉,恶汉扑倒在凤夜花身上,凤夜花发出凄厉哭叫:“滚开,滚开,父皇,母后,救救我。” 凤夜澜跑了过去,将惊魂失措的凤夜花抱在怀里,连声道:“夜花,夜花,是大哥,大哥救你来了,你没事,你没事的,快别哭了。” “大哥?”凤夜花的视线渐渐有了焦距,看清楚了面前之人,浑身战栗,抱住了凤夜澜,“大哥,他们抓走了父皇母后,夺走了夜琛,你快去救他们。” “他们在哪里?”凤夜澜急问道,他的血都快凉了,难道还是来不及吗? “他们根本就没有出听风阁,他们让这人带着我引开西秦国军人,然后将我杀掉,扔进观星台内部的深井,那恶人对我起了歹念,因此,因此……”凤夜花说不下去,她虽恨那恶汉对她欲行侮辱,但若不是这样,她也不能活着见到凤夜澜。 凤夜澜将凤夜花交给燕洛雪照顾,急忙就和秦慕萧飞奔回程府,燕洛雪见凤夜花衣衫不整,忙吩咐一名暗卫将外衫脱下,给凤夜花蔽体,凤夜花说道:“本来我很恨你,你夺走了我大哥,还引来了西秦国的大军,但是,如果,你能保证我父皇母后哥哥弟弟的性命,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燕洛雪说道:“你是我的表妹,他们也是我的亲人,你放心,如果来得及,他们都会没事。” 凤夜花呜呜咽咽哭了起来,燕洛雪在旁柔声安慰,他们来到程府,燕重恩也到了那里,宫内已经平静,秦柯已经进入凤凰城,各个街道都被肃清,凤凰皇城居民全部闭门闭户,犹如惊弓之鸟。 燕重恩奉西秦武帝秦柯之命,张贴安民告示,到了程府,遇见秦慕萧和凤夜澜,听说柳儿有可能藏身于程府,就留了下来。 几人走进程府,城府内,士兵正细细搜查,室内所有东西,都被移动,方便探查有无机关。燕洛雪和凤夜花找到秦慕萧和凤夜澜的时候,秦慕萧又到了听风阁。凤夜花说他们根本没有离开听风阁,听风阁必定仍有隐秘。 秦慕萧也注意到了听风阁的窗棂上有细致小孔,为什么窗棂会有小孔呢?秦慕萧心中微动,目光定在一处,那是听风阁的东墙,这东墙上面绘有彩色牡丹,淡粉若烟霞,黄|色花蕊星星点点,秦慕萧走到近处,细细看那些花蕊,他微笑,转头对着凤夜澜点了点头,凤夜澜走近看,脸上浮现惊喜,原来那花蕊竟是细弱牛毛的孔,墙壁留孔何意?分明内有玄机。秦慕萧手指着一处花蕊间的蜜蜂,凤夜澜立刻点了下去,墙面开了,一个男人拖着南凤灵帝噌的站了起来,而柳儿阴冷俏丽,手持弯刀,挟持着怀抱着凤夜琛的明瑜皇后。 “你这妖妇,放了我母后”凤夜澜喊道。 “好啊,我放”柳儿弯刀在明瑜脸色一勾,明瑜脸上现出一道血痕,南凤灵帝痛呼一声:“瑜儿” “母后”凤夜澜和凤夜花叫道。 “夜花,我的夜花,你没事,谢天谢地,你和你大哥好好活着,母后就放心了。”明瑜看着凤夜花,说道,“澜儿,别管我们,杀了他们,母后不怨你。” “不,母后,父皇。”凤夜澜摇头。南凤灵帝盯着他,凤夜澜不敢看南凤灵帝。 燕洛雪看着挟持南凤灵帝的程心宝,那程心宝也在打量着她,她说道:“你为什么要帮柳儿?难道你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报复我娘荣华公主?你在她眼中是什么?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棋子?也许是吧,但她已经答应做我的夫人了,她死后与我合葬在一起,我心满意足了,如果你们今日放过我们,我们从此逍遥,再不会找你们麻烦,如果不同意,就不要怪我们与你们同归于尽。” 程心宝向前踏上一步,脚踩上地面一处矮小盆景,“只要我的脚踏下,就会万箭齐发,你们都休想活命。” 燕洛雪冷笑一声,“就怕你快不过我。”燕洛雪一按手腕,暴雨梨花针的带有麻醉药的长长钢针全部定在了程心宝的身上,程心宝中了麻药,腿哪里还会有力气,凤夜花冲上前,将南凤灵帝救了下来。 南凤灵帝一得自由,立刻向柳儿冲去,柳儿注意力被程心宝分散,猝不及防,明瑜一下子脱离了她的掌控,但她应变极快,一下子将南凤灵帝抓到了手,狞笑着说道:“杀了你,也一样,一夜夫妻百日恩,黄泉路上有你相伴,也算是美事一桩,另外,杀了你,荣华公主也会痛不欲生。” 南凤灵帝笑了,说道:“多谢柳儿成全,我,凤飞华也想用这种方法,问问皇姐,问她为什么就不理飞华了。” 他说完,在明瑜的哀嚎声中,在柳儿惊恐的眼眸中,在凤夜澜的愧疚神情中,手托起了柳儿的弯刀,向心脏处狠狠刺下。 凤夜澜疯狂冲过去,将柳儿踢飞,将南凤灵帝抱住,“父皇,对不起,澜儿没用。” “你要活着,照顾你母后,弟妹,父皇死而无憾了,父皇这样是最好的,才不至于受亡国的侮辱,也不愿承受她这妖孽的救命之恩。”南凤灵帝眼神逐渐涣散,脸上浮现笑容,“瑜儿,瑜儿,别哭,我去找母后了,母后会爱护飞华。母后,母后……”南凤灵帝手向燕洛雪方向伸着,语声戛然而止。 “飞华,不要,你醒醒啊。”明瑜扑了过来,“你不要瑜儿了吗,不要抛下我啊” 燕洛雪的心剧烈地疼痛,南凤灵帝,她的亲舅舅,始终认为她是妖孽,认为是她的降生为南凤国带来灾祸,终至灭国。她仰面,深深呼吸了一下这弥漫着无尽悲伤的空气,转身离开,而身后。传来柳儿将死的狂叫:“重垚,重垚,为什么我会这样” 事后,燕洛雪得知,柳儿和程心宝被燕重恩与凤夜澜剁成肉泥,场面血腥残忍,凤夜花呕吐不止,而最年幼的凤夜琛也受了惊吓,整夜哭闹不止。明瑜皇后听说夜歌还活着,只是断了一臂,本来想要追随南凤灵帝于地下的心弱了下去,她怎么会舍得这个为了救自己舅舅而伤残了身体的的可怜孩子呢?他已经没了父皇,难道母后还要舍他而去吗?死,实际上很容易,活着才需要勇气,她要活着,要看着自己的孩子好好的活着,把她与凤飞华的血脉传下去。 他们被圈禁在南凤国皇宫中的碧霞宫。碧霞宫是荣华公主的旧居,是燕洛雪特意嘱咐秦慕萧安排的,意在提醒西秦武帝秦柯顾念他们是荣华公主的亲人。很快,秦柯的旨意传来,凤夜澜被封为敬南王,入咸安,赐府第,凤夜花入宫为女史,其余南凤皇族全部移居西秦国顺安城。 南凤国暂时由秦慕萧留守治理,明嘉诩,周化风,宋千里驻军,而明月则随西秦武帝秦柯回咸安城,明月绝食拒绝,后被明瑜说服。 西秦武帝返京之前夜,燕洛雪请旨看望凤夜澜,秦柯恩准。燕洛雪来到碧霞宫,碧霞宫外,有士兵守卫,见燕洛雪前来,将碧霞宫门打开,燕洛雪举目望去,格外陌生,这里是她的出生地,也是秦珍儿和凤长天为他们的孩子准备的宫殿,如今,却住着被灭国的凤氏后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此恨对语犹觉难 燕洛雪神思飘远,想起出生之夜那场地动,那场狂风暴雨,那电闪雷鸣,那原来是她新生的开始,原来是轮回的磨难,原来是对上天的的愤怒。 如今,无风无雨也无声,燕洛雪看着站在殿门前的凤夜澜,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都化作了愧疚,凤夜澜对她满腹深情,才对她屡屡施与援手,南凤国,北燕国,东齐国,他知道自己的父皇是多么畏惧她,多么希望她死,但是,他始终下不了手,他就像一个她攥在手里的风筝,努力想要挣脱她的束缚,想要随风自由高飞,却又不得服从她的意志,代价是,情绝,弟残,父死,国灭,风筝线断了,但风筝却没有飞走,只重重摔在了地上。 “你,还来做什么呢?你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你回去吧。”凤夜澜侧背过身,说道。 燕洛雪走到凤夜澜面前,对着他,说道:“表哥可曾想过另一番结局,西秦国败,南凤国联众东齐国,共战西秦国?” 凤夜澜皱了皱眉,“怎样?” “那不是你父皇的设想吗?东齐国当时在北燕国不也是暗中相助了吗?就连西秦国对南凤国祸乱北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吗?”燕洛雪问道。 “是又怎样?难道就只有你的秦慕萧胸怀天下吗?”凤夜澜忍不住出言讥讽,随后想到自己处境,悻悻住口。 “既然如此,交兵是迟早的事,而我,不过是做了这样的一个搅动天下的棋子,这颗棋子,是前世注定,是上天抛下,抛进了秦慕萧的怀里,而正巧秦慕萧又是胸有大志,他天时,地利,人和,以我为借口,用最短的时间,最少的伤亡,统一了四国,这有什么不对吗?”燕洛雪面色平静,但说出的话却如利剑,扎入凤夜澜本来就隐隐作痛的心。 “你是为他做说客,来劝我做他的忠实臣子吗?”凤夜澜冷冷问道。 燕洛雪扭头向殿内望去。她知道此时明瑜与凤夜花都在殿内,她轻叹了口气,说道:“忠与不忠,表哥自己决定,你若认为自己有实力与他相抗,你仍可以想办法离开,我只是想请表哥想清楚,若你父皇灭西秦国,会如何处理西秦国皇族?” 凤夜澜涩然无语,是啊,父皇若灭了西秦国,必会屠城,杀尽秦氏一族,而身为太子妃的燕洛雪,身为父皇口中妖孽的燕洛雪,更要被大火焚身,必死无疑,他不正是惧怕那样,才会违逆父皇心意吗?燕洛雪非要提及他的最痛,难道非要逼他厚颜求她为此眷顾吗?他愧对父皇,愧对南风国,在母后及弟妹面前已经毫无尊严,为什么还要逼他? 凤夜澜笑了起来,问道:“你也来羞辱我?” “不是,我是来来告诉你,你是自由的,虽然皇上命你入咸安城,但你若不愿,你仍可自由离开。你以前保护了我,如今,该换我为表哥做点什么。”燕洛雪轻声说道。 “不需要,亡国之痛,受人白眼嘲笑,都是我这个废物太子应该得的,太子妃不必再为夜澜操心了,夜澜承受不起。”凤夜澜一揖到底,神情讥讽。 燕洛雪难过,知道凤夜澜不会原谅她,更不会原谅自己,她轻声喟叹,慢慢走过凤夜澜身边,走出殿门,步履沉重。她停下,转身,见凤夜澜仰面闭目,眼角有泪水释出。 “表哥保重。”燕洛雪对着凤夜澜施了一礼,转身离去,却听身后传来声音:“慢着。” 燕洛雪回身,将明瑜走了出来,燕洛雪一见明瑜,眼泪夺眶而出,原来明瑜满头青丝,已经化作白发,虽整齐挽起,但却更是触目惊心,燕洛雪跪了下去,说道:“舅母。” 明瑜上前,将她扶起,伸手抚摸她的脸,说道:“多么像皇姐,你道他狠心非要杀你吗?如今,你且说说,若你是他,明知你降生之后必为国家带来灾祸,你会如何?” 燕洛雪伸手抹去泪水,道:“必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明瑜的手颓然垂下,“是啊,正是如此,当年我若识他苦心,他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离我而去,这是我的报应,这是我与他不能倾心的报应,你,并没有错,错的是我,不是你,也不是澜儿,更不会是他。”明瑜喃喃着,“我该如何赎我的罪?他的尸首埋在了何处我都不知道。” “舅舅停灵在凤氏祖陵,择日以君王之礼以君王之名分下葬,夫君会求有道高僧为舅舅送行,舅母切不可忧思过度,还要以生者为念。”燕洛雪理解明瑜的哀伤苦痛,但却知道决不能再让她沉溺于伤痛之中,或许,西秦武帝秦柯的命令虽残酷,但不啻摆脱哀伤之地的方法,让他们惶惶,总比让他们夜夜垂泪要好。 “是啊,生者。”明瑜说道,“明瑜无所求,只求夜歌能够活命。” 燕洛雪忧虑地看了一眼凤夜澜,凤夜澜避开了她的目光,凤夜澜也不知如何劝慰母后,母后精神恍惚,整夜失眠,他眼见着她青丝一缕缕变成白发,却无计可施,他知道母后心里也是悔恨,不能原谅自己。 燕洛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舅母,你是为南凤国遗憾,还是为舅舅悲伤?舅舅说我是妖孽,舅母如今也信了,对吗?既如此,就当我是妖孽,又如何?你们恨我,厌我,我不会在意,这南凤国本是凤长天自大秦国窃取,如今,又回到了秦国,有何不可?南凤国有何遗憾?凤氏有何遗憾?他们享受了七百年的世人尊崇,还不满足吗?” 燕洛雪的话让凤夜澜大怒,让明瑜瞪圆了眼睛,燕洛雪走到明瑜面前,嘴角残忍挑起:“舅母难道不知那妖孽是何身份吗?她可是大秦国的末世公主,大秦国因她而分,再因她而合,有何不可?你要恨,要怨,要打,要骂,要杀,随你们的便。对了,还有一事要请教舅母,雪儿想要去惜珍殿,但惜珍殿被封着,雪儿不知如何进入,望舅母能够解答一二。” 明瑜的脸变得煞白,“你知道惜珍殿?你母亲对你说的吗?” 燕洛雪直视明瑜,“不是,雪儿梦中得见,知道那里曾是秦珍儿与先祖凤长天的寝殿,想要故地重游。” “你不要吓我。”明瑜后退了一步。 “舅母,难道你以为舅舅错了?”燕洛雪笑道,“刚才你还说他对。所以,你不必自责,一切都是前世渊源罢了。” 明瑜嘴唇哆嗦着,身子摇晃颤抖,凤夜澜上前扶住了,说道:“你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还嫌母后受的苦不多吗?” 明瑜伸手堵住了凤夜澜的嘴,说道:“别胡说。” 燕洛雪见自己的话似乎将明瑜的注意力从自怨自艾中分散,说声“告辞”欲走,明瑜又一次叫住了她,说道:“你已经是这皇宫的主人,镇妖的锁怎么能拦住你,直接让人砸开,进去便是。” “说的也是。”燕洛雪轻飘飘说道,抬步走出碧霞宫。碧霞宫外,秦慕萧静静站立,看着她泪流满面,看着她委屈地抹掉眼泪,看着她泛起媚笑:“我只是看见夜琛,想起了我们的孩子而已。” “你连夜琛的面都不会见到,雪儿,你别担心,我会向岳父岳母解释,他们不会怪你的。”秦慕萧说道。 “我不担心,我爹娘不会怪我,两国交战,败了的人的结局最好如此,舅舅自己选了这条路,与我无关,我知道。”燕洛雪说道,“他处心积虑杀我,我对他没有半点同情。” 燕洛雪虽然说着这样无情的话,但眼泪却还是不停地流,秦慕萧说道:“雪儿,我在玄天监发现了古怪,你要不要看看?” 燕洛雪夸张点头,“好,快带我去吧,是什么东西?柳儿的,还是那个国师的?” “不知道,你看过了再作判断,你熟悉巫族,也许能明白什么也说不定。”秦慕萧说着,招呼随从牵来白马,与燕洛雪共乘一骑,招摇过市,引来胆大出门的凤凰城居民的侧目,燕洛雪的头昂得更高。 两人来到玄天监,在观星台移开,里面有一口深井,深井内已经没有了井水,而是落满枯叶,秦慕萧指着井里说道:“这井壁有小坑,可以下到里面。” 秦慕萧说着,率先下了去,燕洛雪依样画瓢,也平安着地,秦慕萧燃起火把,说道:“雪儿,你看。” 燕洛雪拨开枯草,仔细看,见这井底上面留有字迹:井中观天罡,斗转星移变,匆匆数百年,人心渐沧桑。其下写着四个小字:囚王于此。 燕洛雪的手抚摸着这四个小字,又仰头望了望井口,秦慕萧说道:“这里所说的王是谁呢?会是孟久襄还是以后的陆法?” 燕洛雪没有回答,秦慕萧用手敲击,仔细听有没有回音,燕洛雪说道:“不如我们留在此处,夜观天象,体会一下究竟在井中观天,为什么会心有沧桑。” 秦慕萧抱住了燕洛雪,说道:“好,就如此办,这里安静,无人打扰,我们正可静静享受。” 燕洛雪害羞抬头,却见满天星斗,突然间有些头晕,她垂头看向井底字迹,突然觉得囚字中的人在旋转一般,她惊讶推开秦慕萧,蹲下,手探向了囚字,她用手按了按,那个人字突然弹了起来。 秦慕萧伸手,旋转那个人字,井壁裂开了,燕洛雪和秦慕萧看着里面,那里面并不黑,而是发出温润的柔光,应是夜明珠,秦慕萧和燕洛雪走了进去,只见里面有张桌子,桌子上堆着几箱开盖的金银珠宝,而桌旁,是张乌木床,床上仍有被褥,燕洛雪伸手抚摸,被褥便化成了碎片。 但这床上的枕头却是完好,燕洛雪伸手拿起,发现竟然是紫玉做的,而且很是斑驳,燕洛雪递给秦慕萧,说道:“这里曾囚禁着孟久襄,孟久襄就是用这枕头的部分紫玉做了情锁。”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天远旧事道前情 秦慕萧看着紫玉枕头,说道:“紫玉坚硬,他是如何做到的,难道他手中还会有刻刀之类吗?既是囚禁,又怎会允许他有那样的东西?” “那必是有人帮他了。”燕洛雪说道,“凤长天在《南朝纪事》中没有提及什么吗?” “没有。”秦慕萧立刻回答,速度之快让燕洛雪多看了两眼,秦慕萧避开了,燕洛雪扭过头去。 秦慕萧将枕头放了回去,说道:“他只是说孟久襄前来寻事,被他捉了,至于招魂术之类的,是在《幽冥录》中略有提及。雪儿,现在再说那些有什么用,我们回去吧。” 燕洛雪听出秦慕萧的紧张,想必是不愿意让燕洛雪再想起当年的恩恩怨怨,纠缠不清,她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回去吧。”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她目光下移,看见了乌木床的床柱,那四个床柱不过数寸高,但上面都被雕成了含苞待放的相思花,秦慕萧也看到了,狠声说道:“明日我找人将这床烧了。” “时过境迁,还计较这些干什么?”燕洛雪淡淡说道,“你去看看有无古怪?” 秦慕萧看了看床尾靠外的那朵相思花,又看了看床柱,这时他看到床柱上有个小孔,秦慕萧在珠宝箱内找了支金钗,插了进去,花瓣开了,里面掉下白色丸药,燕洛雪弯身拾起,捏开药丸,里面整齐折着一页草纸,上面字迹呈血色:珍儿,兄命恐不能长久,今生无缘再见,甚憾,然则凤贼以陆法欺我,以逼婚辱我,以囚禁毁我,我入地府亦不能谅。凤贼夺爱在先,祸国在后,若此生不能得报此仇,唯待来生。兄只恐来生相见,对面不识,故留下幽冥暗度,引汝相会,相思花魂,兄之情深,今生缘浅,亦待来生。 这是孟久襄的留给秦珍儿的遗书,应该写在秦珍儿自绝之前,也许他认为秦珍儿会回到宫中吧,他没想到秦珍儿会选择了自杀,若是知道,还会不会为秦珍儿提供了幽冥谷那样的地方?还会不会教她制作相思弦?还会不会在凤长天与秦珍儿之间挑拨离间? 燕洛雪手中书信落地,秦慕萧拾起,看了看,有些忐忑看了燕洛雪一眼,燕洛雪说道:“欺骗,逼婚,囚禁?” “我不知道”秦慕萧将信团成一团,扔在床上,也不理燕洛雪了,又去摆弄另外三朵相思花,床头两朵并没什么,但床尾靠里的仍被打开,里面是血红色的钩钩画画,燕洛雪和秦慕萧都看不懂,应该是巫族咒语,秦慕萧犹豫片刻,将咒语揣进了怀里。 燕洛雪无语坐到了桌边,看那几箱珠宝,这必是凤长天有意侮辱孟久襄的罪证,她伸手探向上面一个美丽的绘有飞天仙女的锦盒,随手打开,里面竟也是封书信,那上面字迹竟然是凤长天的:九襄兄均 舞魅君心第62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均鉴,长天蒙兄指点,于日前找到珍儿,奈何珍儿恨我入骨,情绝不能转圜,自绝于相思树下,长天悔恨,痛不欲生矣。闻听巫族之王可行招魂之术,特命陆法前来跪求,兄之所藏于床中书信及诅咒,长天已经知晓,数百年太久,长天只愿数天,若将珍儿还我,长天愿复大秦,以慰珍儿今生之苦楚。 原来如此,燕洛雪想起冥王曾说齐隽滥用血魂珠,篡改了很多人的命盘,或许就是缘于此了,秦慕萧藏在怀里的,恐怕就是孟久襄对凤氏王朝的诅咒了。 燕洛雪仰头,却发觉秦慕萧站在他身侧,盯着她手中书信,她笑着将信折起,放回锦盒,轻声说道:“这里,我不想再呆,回去吧。” “好。”秦慕萧点头,他知道燕洛雪对以前的事知道得越多,就越难过,就越发感到自己不能自主,怨愆更重,虽说燕洛雪对他深情不会改变,但总想着,若不是因为前世渊源,若不是因为情锁,只是因为他们一见钟情,只是因为他们心心相印,不是更美丽? 但世间事总有遗憾,燕洛雪幼年与他相见,被他缚上情锁,但她仍是将他遗忘,若不是多年后机缘巧合重逢,看到情锁,他们亦是对面相逢不相识,他又没有什么幽冥暗度,来提醒她忆起往昔,可见,燕洛雪合该是他的,他一介凡人,只凭本心,让燕洛雪爱上自己,为自己生儿育女,不是上天垂怜他累世孤独吗? 想到这里,秦慕萧握住了燕洛雪的手,“你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 “真是霸道。”燕洛雪说道,“你以为老天总是眷顾你吗?” 他们走出这间隐在井底的囚室,旋转人字,秦慕萧还不停问着:“你为什么这么说?你后悔了吗?你答应过不后悔,你不记得了吗?” 燕洛雪兀自不理,摸索着踩着坑|岤爬上井去,秦慕萧在下面又呆了一会儿,几下上来,说道:“先等会儿,看看有无变化,那人字按了回去,仍可旋转。” 他刚说完,只听井底传来流水声,井壁中间以坑|岤流出水流,他们坐在井边观看着,只见井水漫到流水的坑|岤位置,便不再上涨了,带水波无痕,燕洛雪瞧了一眼,只见水面上映出苍穹星斗,果真是观星台。台上台下皆可观星。 秦慕萧笑道:“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井底的秘密了。” 燕洛雪点头,“是啊,有些事还是要深埋地下为好,一旦泛起波涛,就会兴起风浪的,到时随波逐流,很是不好受。” “雪儿”秦慕萧叫道。 “怎么啦,我发发牢马蚤还不可以吗?”燕洛雪嗔道。 “行,当然可以,不过,我不愿意给你这个时间,你不要忘了我们两个小宝贝,我决定很快就将他们接到你身边,省得你胡思乱想。”秦慕萧和燕洛雪缓缓步行,牵着马,絮絮说道,马蹄声清脆,打在燕洛雪脆弱而柔软的心上。 孩子?爹娘?爹娘得知了南凤国的消息,会怎样呢?他们绝不会说出一句怪她的话,但是她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呢?怕是这一生一世,她在心底都要背负着祸国妖孽的罪名了,更要背负着对爹娘的愧疚。 她的爹娘,虽然不说,但她知道他们坚信她会设法保全南凤皇族的性命,包括南凤灵帝,她却怎么也料不到会是柳儿劫持了南凤灵帝,柳儿和南凤灵帝也是夫妻,她怎么就能将南凤灵帝这般带走? 南凤灵帝不愿做亡国之君,她可以理解,但是他竟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当着明瑜和凤夜澜的面决绝的与柳儿共赴黄泉,这让她如何想得通?难道他不知道明瑜会为此伤心欲绝吗?明瑜怎么能放心他的黄泉路上相伴的竟然是那么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子。 他想要反抗什么?想要控诉什么?怨恨她搅乱了天下,怨恨她夺走了荣华公主,怨恨她抢走了他的长子?在她面前,死前还向她伸着手,是想抓住她,还是将她当做她娘? 这几日她一闭眼,就看见南凤灵帝看他的怨恨眼神,他至死也不愿解开对她的恨,想要将这种恨带给凤氏皇族的每个人,她嘴角挑起冷笑,他这么做也没什么,即使他不这么做,她也会让凤氏皇族这样恨她,只有恨得刻骨,才会让他们度过伤痛。 只是苦了她的爹娘,不能恨,只有伤痛,爹娘不会愿意再见到她了吧,只有不见,才不会将那伤痕撕开,才不会让伤口流出鲜血。 燕洛雪所料不错,就在西秦武帝秦柯返京后的一个月,燕重垚和荣华公主随同秋月怜将燕洛雪的一双儿女送到凤凰城外凤氏祖陵,却避而不见秦慕萧和燕洛雪,只留下书信一封,说道,东齐境内尚不十分安定,竹生还需辅佐,此次就不见面了,他们会取道顺安城,探望明瑜等人,如西秦武帝秦柯能将明月送至金鹰城,他们夫妇二人十分感谢。 燕洛雪见到书信,跪地放声大哭,秦慕萧站在一旁,不知如何解劝,他们的弦歌,花舞,成了开解燕洛雪的良药,他们爬着,弦歌爬到了伏在地上哭泣的燕洛雪身上,嘴里咿呀不停,口水流在燕洛雪背上。 秦慕萧将弦歌抱下,燕洛雪起身,秦慕萧将弦歌放在她的臂弯处,自己抱起花舞,说道:“你若想见他们,我就陪你去金鹰城。” 燕洛雪摇了摇头,甩落雨泪纷纷,“相见何意?徒增伤感罢了,他们想必也是这样认为的。” “雪儿,你不要伤心,他们不想你,还会想我们这对小宝贝,你看,他们这么可爱,我就不相信他们养了几个月,会狠心将他们不闻不问。”秦慕萧说道。 “是啊,太子殿下说的对。”豆娘说道,“荣华公主昨夜里哭个不停,抱着两位小殿下,三皇子怎么劝都没用呢?三皇子说了,荣华公主只是一时想不开,过一段日子,心情平复了,就会让太子妃去见她了。” “真的吗?”燕洛雪忍住泪,屏息问道。 “真的。我可以作证。”秋月怜走了进来,“我还帮忙劝说来着,你母亲和你还真像,都是泪罐子一般。” “四婶。”燕洛雪讷讷叫道,“四婶来了,四叔却随皇上回京了。” “没关系,我来这里不是看他的,是来看看你们,顺便游览一下久负盛名的离山。”秋月怜随意说道。 “你去了离山?”燕洛雪问道,“那你去没去忘忧谷?” 秋月怜飞快看了她一眼,道:“去了,你爹娘非去不可,还在忘忧谷内住了一宿,不过,明嘉兰没有出现,他们留了一封书信在里面,告诉他们竹生的情况。” “竹生?”燕洛雪喃喃道。 “竹生情况好转,能够说话了,只是记忆好似遗失了很多,只记得齐隽和你,别人都不认识,平日不大爱说话,仍是酷爱睡眠,一天之中倒有一半时间是打瞌睡的。”秋月怜缓缓说道。 竹生情况好转,齐隽也应该如此吧,不知他清醒了没有?还记不记得这俗尘之事?会如何对待她和明嘉兰呢?若知道东齐国和南凤国的情形,会如何反应呢?还会不会仍要与秦慕萧一争天下呢? 秋月怜见燕洛雪走了神,说道:“你都不关心一下你四叔的孩子吗” 燕洛雪羞愧一笑,秋月怜摆了摆手,“他拜了周善文为武学师,留在东齐学艺,学得很有兴致,对了,你爹还夸他禀赋很好呢。” 燕洛雪被秋月怜无形散发出的母性所感染,不由看着自己的小宝贝,心情渐渐沉淀了下去,嘴角泛起了一丝柔和笑容,“我爹不轻易夸人呢,当年他很称赞师兄,说师兄是难得的将才,如今,师兄果然成了将军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等闲岂能做媒人 提及师兄,燕洛雪想起了随西秦武帝秦柯返京的吉祥公主秦慕霜,齐隽当年以秦慕霜失踪为由,改立明嘉兰为后,故而秦慕霜不能随意归京,如今,齐隽昏迷,东齐国齐竹生即位,称安王,燕重垚暗中辅政,秦慕霜已经没有必要隐藏踪迹。 秦慕霜本并不想随父归京,但终因秦柯坚持,而明嘉诩又未出言挽留而黯然蹬车。燕洛雪知道秦慕霜与明嘉诩定然情路艰辛,不仅是因为明嘉诩有意无意的回避,更因为明月与秦柯之间明里暗里的联系。或许,能够解开这个心结的只有她娘了。她娘向秦柯讨要明月,不是吗?逝者已矣,她娘绝对会原谅明月,但是,对于西秦武帝秦柯的心思,她不敢随意揣度。 秦慕霜临去之时,与她恳谈,除叙述对明嘉诩的满腔情意外,更指出若与明家联姻,对明家也多了层保护,更使秦慕萧对明嘉诩少些忌惮。燕洛雪当然深知秦慕萧心性,虽然因她之故,对明嘉诩颇为尊重,但是每见她对明嘉诩有回护之意,还是免不了吃味,她自是心底无私,明嘉诩却真是未必,为解秦慕萧心结,也为了明嘉诩的终身幸福,燕洛雪当然对秦慕霜与明嘉诩的结亲乐见其成,但是她却绝不能为此事与明嘉诩开诚布公,若那样的话,明嘉诩也许会答应,但是,明嘉诩是否会成为另一个明月呢?这情字,非要两人情投意合才可受人祝福。 燕洛雪说道:“四婶,你一路辛苦,今晚我在碧霞宫里设宴,为你接风,我与师兄也好久未见了,也一并请来,近来,每日都见血雨腥风的,很让人透不过起来,今夜正可解解这气氛。” “你倒是盛情,四婶我却不能久留,你爹娘只给了这半天时间,天黑之前我要赶回凤鸣寺,你爹娘如今不似往常,身负重责,由我率领无情山庄的人保护,决不可有半分差池,柳儿虽死了,但晓宁楼的势力不知藏得多深,若有人知道你爹娘在南凤国,怕是免不了又来生事。”秋月怜说道,神情很是遗憾。 “我派师兄率兵去护送如何?”秦慕萧说道,“师兄应该也是很想念你爹吧。” “你们真是糊涂了,他们连女儿女婿都不见了,难道还会愿意见徒弟,你们若想见,便偷偷地远远地见,我们大约明日凌晨启程,你们自己决定吧。我说得够多的了,你爹知道了非怪我不可,你知道吗?我平日可惧怕这个大哥呢”秋月怜说着站了起来,“告辞,你们保重。” 秋月怜匆匆去了,燕洛雪望着秦慕萧,秦慕萧说道:“我去准备,一会儿我们就出城,我一定让你见到你爹娘。” “不,不用了。”燕洛雪说道,“爹娘想见我,自然也会偷偷来见我,我就在碧霞宫里,哪里都不去。” 夜里,碧霞宫中,琴声响了一夜,燕洛雪弹着摇篮曲,流着眼泪,而床上,秦慕萧望着儿子女儿酣睡。次日清晨,暗卫禀报,有白衣人在修德殿房顶站了一夜,天色微明,方才离去。 ﹌﹌﹌﹌﹌﹌﹌﹌﹌﹌﹌﹌﹌﹌﹌﹌﹌ 南凤国历经战乱国灭,并入西秦国,改称南郡,秦慕萧对南凤国旧臣重新审查,然后加以任用,并将在西秦国试用过的开科取士方法加以应用,选拨了一批来自于南凤国寒门的有才有德之人,将他们派至地方做州县大臣,秦慕萧在短短二年年之内,与燕洛雪踏遍南凤国山山水水,各个州县府衙,下察民情,上达天意,南郡居民渐渐安定,种茶采茶制茶贩茶,并且还开始了开垦土地,种粮,种桑,秦慕萧对于这样的农户给予奖励,免除三年徭役杂税,南郡人渐渐没有了反抗之心。 秦慕萧又在此基础上,在南郡鼓励私学,鼓励南郡人参加一年一度的全国的科举,那些南凤遗臣免不了感伤,但仍然鼓励自己的孩子积极参与,渴望出仕为国效力。 西秦武帝秦柯见此情景,龙心大悦,下旨宣太子秦慕萧和太子妃燕洛雪返朝,而南郡太守由周化风担任,明嘉诩加封郡王,总掌南郡兵权,守卫南疆。 秦慕萧与燕洛雪的前夜,在碧霞宫设宴,宴请明嘉诩。席间,燕洛雪见明嘉诩只闷头喝酒,并不多话,知道他为即将而来的别离黯然神伤,燕洛雪举起酒壶,走下座位,为明嘉诩斟了一杯酒,明嘉诩慌得站了起来,燕洛雪举起自己的酒杯,笑着说道:“师兄,你可还记得当年那老和尚曾说过什么?他说你是煞星转世,对吗?可是,如今,你看一看,两年来南郡已无战乱,南郡人夜不闭户,这些都有师兄的功劳,若是为了长久的安定,暂作煞星又怎么样?你,终究是雪儿的福星,是明家的福星,是秦国的福星,这些,难道还不能让你展颜笑傲天下吗?” 一番话,说得明嘉诩抬眼望着燕洛雪,说道:“在师妹眼中,师兄果然如此吗?” 燕洛雪点头,“当然,师兄,你我同病相怜,雪儿怎会敷衍,世人都道雪儿是妖孽,可如今,南郡人可还会说我是妖孽?在他们的口中,只会流传我如何开仓放粮,我如何教他们开垦荒地,我如何教他们选用私塾教材,何谓创世何为妖?不过是人们暂时的想法罢了。” 燕洛雪在明嘉诩面前直陈对妖孽的看法,让明嘉诩因为战乱而杀人的愧疚有了一丝松动,是啊,无论后悔与否,逝者已矣,愧疚无用,若他能用自己的一己之长,守护南郡百姓,不也是南郡的福星吗?想到这里,明嘉诩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师妹之言,醍醐灌顶,若不是师妹此言,师兄也许今夜就会挂靴而去,寻找师傅去了。” “师兄”秦慕萧哂道,“师兄如何舍得?可知我那皇姐深宫岁月难熬,难道就打不动你的心,难道你真是铁石心肠,难道你真不知女子青春短,好花易凋零吗?” 明嘉诩刚喝了满杯酒,猛听得他如此调侃,脸色红得如火如荼,却说不出话来,燕洛雪抿嘴儿笑了笑,“师兄难道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吗?你孤老一生,明叔叔怎么安心?” 明嘉诩坐到了椅子上,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饮尽,说道:“公主万金之躯,远离京城,岂不受苦,师兄我过惯了军旅,怕是不能够怜香惜玉,到时,成了怨偶,反而不美。” “师兄怕了。”秦慕萧嘻嘻一笑,“皇姐之气势,让你应对不来,是吗?” 明嘉诩有些醺然,也跟着一笑:“公主乃巾帼英雄,率性不输须眉,确实难以驾驭。” “驾驭?原来郡王爷想驾驭本公主?”一名宫装女子从帘后转出,来到明嘉诩面前,“本宫是不是匹烈马,你不是试过才知道?怎么连试都不试过一下,就下此论断?” 这女子正是吉祥公主秦慕霜,此时她话虽粗鲁,但娇泪点点,盈盈波,望着明嘉诩,明嘉诩呆坐在座位上,愣愣望着,彻底没了声音。 原来吉祥公主两年时间里,朝也盼,晚也盼,就盼得明嘉诩等够张口相求,但是却始终得不到回应,眼见她已近二十五岁,已经成了宫中笑话,胡皇后对此逼婚,让她挑选驸马,她没办法,趁前来南郡的御史不注意,混入了队伍中,前来亲自见明嘉诩,乍听明嘉诩竟是这一番不关己的旁观态度,真是又怒又羞又急,一个忍不住,冲了出来,见到明嘉诩愣愣神情,心中不禁百转千回,万般柔情,万般委屈,都化作了泪水。 燕洛雪过去,将秦慕霜拉着,坐在了自己身边,说道:“皇姐,听说你此次是背着父皇母后,偷混进巡南御史的队伍中来的,队伍里都是男人,你如何过的。” “还如何过什么?我都是白日里马上打瞌睡,晚上就替人守夜,你没见我又黑又瘦。”秦慕霜说道,仍带着哭音。 明嘉诩的身子抖了几抖,嘴唇动了动,但终是没说,秦慕霜更加有气,道:“母后逼我,要在全国张贴皇榜,替我选驸马,我这张脸如何挂得住,我只好来找你,当年,我为了你,嫁了齐隽,却守活寡,你答应我要给我个驸马,不知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燕洛雪瞥了一眼明嘉诩,明嘉诩眼神暗淡了一下,避开了。而秦慕萧则是看戏神情,燕洛雪清了清喉咙,说道:“皇姐,我答应过的,一定会做到,不然,我在南郡设立个比试文治武功的擂台,选一个最出众的,定要强过我这个木讷的师兄,如何?” “好,好办法。”秦慕萧说道,“到时,皇姐亲自上台选婿好了。” “够了。”明嘉诩喊了一声,站了起来,“公主青睐,本不应辞,奈何我心愚顽,不懂得公主心意,辜负了公主,深感歉意,在下告辞。” 明嘉诩说完,向外走去,秦慕霜叫了一声:“你站住。” 明嘉诩回身,冷冷望着她,秦慕霜一指燕洛雪,说道:“为什么?为了她吗?你以为你是谁?你可还有资格?他日她贵为国母,你连仰视的资格都没有,你糟蹋自己有何意义?你这样她会快乐吗?她为了秦慕萧,失去了父母,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苦缠,最后也会让她失去你吗?” 明嘉诩僵直着身躯,看着秦慕萧,秦慕萧没有看他,手中转着酒杯,说道:“师兄,皇姐之言激烈,但却深得我心,无论你肯不肯娶皇姐,我都不会让你再见雪儿,你若不是刚才那般表现,一切都会不同。” 明嘉诩晃了晃,惨笑一声,“是吗?既然这样,嘉诩明日就不前来相送二位了。” 明嘉诩踉跄走出碧霞宫,秦慕霜委屈得直落泪,她突然一跺脚,“我就不信,我秦慕霜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你们看着,他明日若不来向我求亲,我就出家做尼姑。” 秦慕霜说完,哭着冲出了碧霞宫,燕洛雪撵了出去,远远听见秦慕霜喊道:“给本宫备马,本宫要去郡王府。” 第二百一十八章 羞花不解东风意 燕洛雪张口欲呼,转念一想,又何必阻止,总要有人主动,她不希望明嘉诩为了她孤独一生,她对明嘉诩从来就是磊磊落落,从无半点儿女私情,明嘉诩就如家兄一般,明嘉诩对她的心意,从一开始她就是明确拒绝,如今,若再参言,秦慕霜误会不说,更让秦慕萧以为她对明嘉诩若即若离。 人的执念真是可怕,明嘉诩承继明月护卫之责,与他们一家朝夕相伴,他们两人确是青梅竹马,也因为隐于市井,少了以往身份的悬殊,更因为她爹娘曾经的暗示,使他心底对她渐生情意,明家人一旦认准了,便不轻易改变,之如明阳对裘许穆,之如明月对荣华公主,之如明瑜对凤飞华,之如明嘉兰对齐隽,之如明嘉诩对她。为什么明家人会与他们的家族在情感上牵扯不断呢?若没了这番牵扯,明家会如释重负吧。 燕洛雪突然间明白了明月的心思。明月谋反,或许是他对明家这种如宿命般的不自由的一种反抗吧,用这种反抗,来告诉她娘,既然她看不见他的深情,他就将这种看似友善实则无形的枷锁扯断,即便得到憎恨,也好过不闻不问。 那么,她是不是也应该帮明嘉诩扯断与她的枷锁呢?即使明嘉诩会因此恨她,但是他却因此从心底里将她抹去。 燕洛雪回身,见秦慕萧站在他身后,若有所思,燕洛雪说道:“皇姐冲动,怕是不顾皇家名声了,你要阻止吗?” “阻止?你为什么不?”秦慕萧展颜一笑,“我一直再给他机会,等着他,他如此愚蛮,皇姐正可给他开开窍,不然某日圣旨下,他忤逆犯上,父皇怕是饶他不得。” “父皇不饶?”燕洛雪笑笑,“是你吧,这算不算逼婚?” “何必说得那么难听?逼婚,没有的事,你可不要赖到我头上,你说过只当我是秦慕萧,凤长天的事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倒是你们,都有着记忆,可别欺负我无知。”秦慕萧眼神又顽皮又带着委屈,拉着燕洛雪向碧霞宫内走去,“你都没吃什么东西,他们走了倒安静,我们静静享受。” “我不饿了,让人将酒席撤了吧,我们明日就走了,不如我们今夜去探访一下惜珍殿,惜珍殿不知为何被封着?。”燕洛雪说道,“难得此时孩子们有豆娘陪着,也没找我们。” “好。”秦慕萧答道,从他本心,他是不愿意燕洛雪再去探访什么陈年旧事,那玄天监深井中孟久襄的书信让他在燕洛雪面前颇有些抬不起头来,但他却知道回避不是办法,燕洛雪心性多疑,若让燕洛雪安心,就不要瞒她什么。 月色如霜,两人不带任何随从,手牵着手向惜珍殿走去,燕洛雪望望四周,说道:“以前这里是片桃林,南凤国开国初年,百废待兴,凤长天及朝臣重简约,而这惜珍殿就是这简约中的特例,后来,却也成为了别人诟病秦珍儿的罪证之一,世人不知,这只是凤长天为了解秦珍儿的思乡之苦罢了,惜珍殿仿秦宫,桃花林是在秦珍儿宫殿与她母后寝殿之间,那里,是他们的初次相逢的地方。如今都变成宫殿了。” “我知道,幽冥录中有提。”秦慕萧说道,“他还说秦珍儿戏耍齐允谋,他暗中帮忙,之后大秦哀皇帝将秦珍儿推下楼,试探他,他暗中让齐允谋救了她。” 燕洛雪止了脚步,轻声道:“原来如此,想必那时他就已经有不臣之心了。” 秦慕萧想笑,却没笑出来,他捏了捏燕洛雪的手,“都说了,不翻旧账,你怎么还……” “我总要明白他对秦珍儿到底是爱多一些,还是利用多一些。”燕洛雪轻轻将手抽了出来。 “雪儿,你这么说什么意思?”秦慕萧说道,“我承认我利用了你挑起了战事,但若不如此,难道让你一辈子生活在被追杀的阴影中吗?” “你紧张什么?你心虚了吗?”燕洛雪挑起眉毛,斜睨着秦慕萧,“谁让你对我隐瞒《幽冥录》呢。” 秦慕萧看着燕洛雪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走上前,将她扯进怀里,“你就是想让我添堵,你以为我如今志得意满,兴高采烈,而你备受亲人排挤,郁郁寡欢,你可知我恨不得能代你受苦,若能让你爹娘回心转意,我愿意对他们三拜九叩的,如何?” “好,就这么说定了。”燕洛雪说道,笑了笑,“我不过是让你急一急,你便当真了,快走吧。” 两人走过众多殿阁,来到惜珍殿,惜珍殿并无围墙,只是一座年久失修的殿宇,造型美丽,如今的秦宫中并没有此种,想必是秦墨阳对秦珍儿心底有愧,不忍天天见到她的居所,或是对秦珍儿有怨,不愿天天见到她的居所。惜珍殿,惜珍之人在南凤国。 燕洛雪看着被明瑜称之为镇妖的巨锁,看了一眼秦慕萧,说道:“这锁可能打开?” 秦慕萧伸手托起锁,仔细看了看,然后用力拽了拽,锁并未开,燕洛雪说道:“直接砸开吧。” 秦慕萧看着燕洛雪一脸怪笑的兴奋模样,想起燕洛雪曾对明瑜说的话,胸中涌起柔情,“好,夫人有命,为夫焉能不从,你且闪开,待为夫找来巨石,砸开这锁便是。” 燕洛雪看着秦慕萧拉开架势,拿起石头,砸着巨锁,锁未开,门扉却颤动着,惜珍殿的牌子被震落了下来。燕洛雪在木屑灰尘中看到了一把金色的钥匙。燕洛雪俯身拾起,递给秦慕萧,秦慕萧用这把钥匙一开,锁落了下来。 殿门开了,燕洛雪和秦慕萧走了进去,惜珍殿内,灰尘,蛛网,到处都是,燕洛雪笑了,说道:“我曾纪听凤夜澜谈及传说,说那国师曾来惜珍殿,他说惜珍殿内四下无尘,恍若有人在此日日打扫,如今我们亲眼所见,哪里有人?我梦中前来,也是明镜蒙尘,可笑世人竟不能明辨真伪,就先入为主,偏听偏信,对至亲都如此,若不信,何至于此?” 秦慕萧抱住她,心疼她始终对这妖孽二字耿耿于怀,他说道:“雪儿,难道你就没想过,这或许就是上天的深意,他千防万防,却不知他的所为正是上天的意思,不然,你我如何重逢。” “上天如何肯用别人的血成全你我,也许不过是新的捉弄的开始。”燕洛雪伸手推开秦慕萧,轻笑道,“你可不要以为得了天下就天下太平,不然如何有居安思危这词,你越是身处高位,就越要汲汲营营,战战兢兢,可不要满足于现状,那说不定就守不住这江山。” “多谢夫人教诲。得江山易,守江山难,这个道理师公很早便教给我了,却没此刻深刻,若守不住江山,就守不住你的名声,雪儿,你放心。”秦慕萧说道,声音虽轻,却动人心,燕洛雪柔婉一笑,“雪儿该谢你,谢夫君不离不弃。” 燕洛雪和秦慕萧返回碧霞宫,弦歌和花舞早已睡下,秦慕霜仍未回来,燕洛雪有些着急,秦慕萧却告诉部下关闭宫门,强拉着燕洛雪熄灯上床,待次日天亮,宫门再开,已是秦慕萧与燕洛雪整装待发,回返京师的时刻。 秦慕萧偷派豆娘前去明嘉诩的郡王府寻找秦慕霜,却得到公主昨夜就已离开,而郡王宿醉未醒的答复,秦慕萧有些恼火,跳上一匹马,直奔郡王府找明嘉诩算账。 到了郡王府,秦慕萧也不用人通报,悍然闯了进去,府上下人都被镇住,哆嗦着领着秦慕萧来到明嘉诩的卧房,秦慕萧一脚踢开房门,大踏步走了进去,室内气味污浊,酒气冲天,地上衣衫散乱,酒盏碎裂,在这散乱的衣衫中,秦慕萧眼尖地发现竟有一女子衣衫常佩戴的蝶形饰物。 明嘉诩已茫然坐起,见秦慕萧正站在屋中,目光莫测高深,望着一处,他顺着视线,也见到了那饰物,他眼里出现怒火,正想不顾一切与秦慕萧理论,突然颓然看了看自己,闭上眼睛,抱着头,嘴里“啊”喊了起来,秦慕萧冷冷看了一会儿,说道:“皇姐与你之间的事我可以不去计较,皇姐的清誉我也可以不考虑,但是现在皇姐下落不明,若皇姐有什么闪失,我绝饶不了你。” “公主,她没回宫中?”明嘉诩抬头问道。 “没回,若回,本宫怎会不顾皇家清誉前来。”秦慕萧已经打上了官腔,“郡王,希望你在南郡好生寻找,若有消息,及时呈报京师,本宫也会沿途打探,若有消息,自然也会通知郡王,郡王无情,本宫不能无义。郡王保重。” 秦慕萧骑马回到碧霞宫,燕洛雪一见他独自回来,闷声不语,知道没找到秦慕霜,不禁有些失望,秦慕萧说道:“皇姐昨夜确实去了郡王府,也不知他们发生了何事,气走了皇姐。” 正说着,宫门外传来明嘉诩的叫嚷“让我进去” 燕洛雪说道:“让郡王进来。” 明嘉诩摇晃着走了进来,见燕洛雪已经是出行打扮,微愣了一下,晨风吹过,他的后背一阵阵发凉,他说道:“师妹,你这就回京了吗?” “是,师兄,南郡就交给你了。”燕洛雪说道,“我以后都不会再回凤凰城,舅舅他不愿见到我。” “是吗?”明嘉诩傻笑了一笑,“那师兄呢?你就不见师兄了吗?” 燕洛雪闻着明嘉诩的浓浓酒气,说道:“师兄是封疆大吏,进京述职时,自会见面,师兄不必如此伤感。” 车上传来弦歌的召唤:“母妃,来抱” 燕洛雪对着明嘉诩匆匆一礼,转身蹬车,明嘉诩突然醒悟,扑到了车边,急声问:“吉祥公主呢?你把她藏哪里啦?你不就是想让我娶她吗?我娶就是啦,你不要这样捉弄师兄” “师兄”燕洛雪掀了车帘,“师兄,你醉了,你看看,这里就我和两个孩子,一会儿太子会上来,你若不信,可以检查其他车辆,至于你娶谁,那是你的事,雪儿我绝不会再说一句话,我没有逼你,是你在逼你自己。若你为自己多想一些,你绝不会如此。师兄保重。” 明嘉诩木然松手,望着燕洛雪的车子驶出了碧霞宫,他的脑中纷乱,一会儿浮现燕洛雪冷静无情的样子,一会儿又是秦慕霜将他按在床上强行灌酒的样子,那一杯杯酒,将秦慕霜的样子改变了,他不知自己对着那影子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只记得那女子在他身下哭泣,只记得那女子的纤足曾踢踹着他。 他探手入怀,手中捏着那个蝶形饰物,她真是个磨人精,躲到了哪里? 明嘉诩慢慢走出皇宫,御史回京的队伍正渐行过来,他急忙跑了过去,问道:“公主可在你这里?” 御史愤然:“郡王何意?怎敢诬陷本官,怎敢污蔑公主清誉,本官定会上奏皇上。” 第二百一十九章 半推半就访佳人 御史说完,使劲拍了一下胯下骏马,明嘉诩不得不将道路让开,他仍不死心,两眼紧盯着随从,盯得那些随从都有些发毛,明嘉诩心情愈加烦躁。 “郡王爷如何还在这里,不知道南郡官员都要至北门,为太子送行吗?”南南郡太守周化风来到他身边说道,“郡王似乎饮了酒,不如上老夫的车吧。” 明嘉诩想了想,上了车,同周化风一起来到北门,北门外,秦慕萧正与南郡官员话别,面上笑语春风,听后却让人品味再三,秦慕萧果然善于御人,既让人卖命,还要死心塌地,不得有一丝异念。留他与周化风,显然是制衡之意,周化风文武皆强,且是两朝重臣,对秦柯与秦慕萧忠心耿耿,若他有异动,周化风会立即采取应对之策。 “当我是天生反骨吗?”明嘉诩苦笑,他与周化风下了车,向秦慕萧走了过去,秦慕萧晶亮黑眸晕着笑意,说道:“周伯,师兄,二为皆是本宫亲人,南郡交给你们,本宫甚为放心,你们二位虽各有分管,但也要互相照应。” “太子殿下放心,下官定不负皇上圣恩,太子殿下信任。”周善文和明嘉诩躬身施礼说道。 “好,本宫就等着你们将南郡治理成盛世之象。”秦慕萧哈哈大笑,目光向明嘉诩扫了过来。 明嘉诩心不在焉,目光犹自在归京队伍中逡巡,秦慕萧微笑着走近他,贴近他耳边,说道:“你如此焦急,莫不是对本宫皇姐真做了什么?” 明嘉诩的脸红了,又白了,又红了,他摇头,低声说道:“我不知道,太子,你若知道她下落,就告诉下官吧。” 秦慕萧“哼”了一声,“本宫不知,你此时方知抓心挠肝是什么滋味了吗?当年你带雪儿回离山的那个夜晚,我比你此时难过不知多少倍,也该让你识得真情究竟是何物。” 秦慕萧直起腰,转身向车子走去,明嘉诩僵着身子,站在那里,看着道路腾起烟尘,看着车队人马消失在烟尘中,而烟尘中,突然浮现了秦慕霜的满是泪水的脸庞,“我认输了,我后悔了,还不行吗?你放手。”那是她昨夜在他耳边留下的哭叫。 他使劲甩甩头,想将秦慕霜的可怜模样甩出脑海,但是却无济于事,他皱起眉头,难道这秦慕霜也会巫术不成,什么时候在他心底刻上了印记? ﹌﹌﹌﹌﹌﹌﹌﹌﹌﹌﹌﹌﹌﹌﹌ 秦慕萧与燕洛雪回京后,向西秦武帝秦柯讲述秦慕霜之事,秦柯下令在全国范围内秘密寻找秦慕霜,数月过去,毫无消息,就在燕洛雪以为秦慕霜真地是在哪个寺庙出家,劝秦慕萧派人去各大寺庙暗访之时,秦慕霜在两名英俊的异族男子的护送下,返回了咸安城。 原来秦慕霜那夜离开了凤凰城,自感天地茫茫。却无她归所,便有些落魄情绪,一夜露宿林间,又淋了大雨,昏倒在山间,结果被人所救,两位救命恩人自称是来自波斯的二王子和三王子,想到出使秦国,秦慕霜重病之后,对自己的心事看开了许多,知道有些事强求不来,苦自己又何必,于是,便主动充当波斯王子的向导,辗转回到了咸安城。 谁知秦慕霜回到咸安城后,两位波斯王子得知她的真实身份,竟然对西秦武帝秦柯表示,爱上了秦慕霜,愿娶秦慕霜。平日里盼桃花,千呼万唤不开花,到如今,心若止水,却开出了并蒂莲,秦慕霜颇觉好笑,她起了玩世不恭之心,也不答应,也不拒绝,那两位波斯王子忙着纷纷献殷勤,一时间,吉祥公主即将远嫁波斯的消息传遍了西秦国。 明嘉诩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他收到秦慕萧的书信,本以为是向他报秦慕霜平安无事的好消息,谁知却告诉他秦慕霜可能在近期远嫁波斯,让他做好送秦慕霜和亲准备,以慰秦慕霜终生再不能见他之苦楚。 明嘉诩气得差点撕了这封信,但他冷静之余发现,秦慕萧信中话语犹不肯定,似乎有意试探他对秦慕霜的反应,他知道秦慕萧的心思,但却摸不准秦慕霜的意思,几月前,他深知秦慕霜只爱自己,但现在,他已经没了那份自信。 更要命的是,秦慕霜如魔似幻,夜夜入他梦中,让他白日处理完军务,便在南郡四处搜寻她的芳踪,此时他都分不清对秦慕霜是何种情感,是愧疚,是责任还是怜惜爱慕。 他给秦慕萧写回信,让秦慕萧另寻送亲之人,可是他写完就似看到秦慕霜幽怨看着他,他心一软,将书信撕得粉碎,抛在空中,纸片纷扬落下,他心中都想着这是不是她哭着逃离的那夜的满室霜华。 终于,他下了决心,以加急文告形式直接上奏请求归京,并附上请婚书,向秦慕霜求婚。一月后,归京请求被批准,但婚事却只字未提。 明嘉诩心急火燎来到咸安城,觐见西秦武帝秦柯,秦柯说因为波斯王子求婚在先,决不可厚此薄彼,故定下三道闯关,考验三位求婚者,时间定在三日后。 明嘉诩退宫后去见居住在原宁王府中的叔父明月,对他说出自己欲娶吉祥公主的事情,明月听后问道:“可是心甘情愿?可是只为传宗接代?可是只为权势?可是只为移情?” “嘉诩真心实意想娶她,给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明嘉诩说道,“侄儿不想如叔父那般痛苦活着。” “好,很好,明家从此交给你了,希望你千万不要负我所托。”明月含笑点头,便专心看起面前佛经,不再言语。 明嘉诩出了宁王府,府门前一太监模样的人传达太子口令,邀明嘉诩到东宫一叙,明嘉诩稍微犹豫,转念一想,或许正可试验一下自己的心意,便跟着太监来到东宫,东宫正殿内,只有秦慕萧,而燕洛雪则不见踪影。 明嘉诩松了口气,秦慕萧淡淡笑道:“半年不见,师兄清减了些,莫不是军务繁忙?” 明嘉诩沉稳笑了,“太子殿下有话直说,非要这般试探,就不怕弄巧成拙吗?” “师兄来了,不是吗?这说明我可没将事情弄糟,这媒人本宫可是当仁不让了。”秦慕萧笑着说道。 “倒未必,也不知那波斯王子是何等人物?”明嘉诩说道。 “亦是人中龙凤,又兼识情知趣,你若想获胜,可要想些手段,听说试题都是皇姐亲自所拟,你可有几分把握?”秦慕萧有些担忧,望着明嘉诩。 明嘉诩道:“难道我不如一个区区异族人,太子殿下不要小瞧人。” 相谈间,燕洛雪回宫,见到明嘉诩,喜笑颜开,明嘉诩见她笑得心无芥蒂,不禁也莫名轻松了,燕洛雪悄悄告诉她,说秦慕霜性子越发古怪了,怕是会对他有意刁难,要他加把劲,争取赢得美人归。 明嘉诩回到住处,越想越觉得心中没底,女子偏爱风花雪月,要是弄些诗词歌赋,他还真有些应付不来,燕洛雪颇为有意泄露试题拟好后,就放在兰台阁,倒不如顺了她的意,趁月黑风高,去偷偷看几眼,也好有个准备。 明嘉诩平日多谋,人也沉稳,任何人都不会想到他会打这个主意,除了燕洛雪。明嘉诩穿了夜行衣,蒙了面,出现在兰台阁的书斋内,他看到自己的影子,都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但已经来了,怎能不看呢,他在书斋内仔细寻找,也没翻着什么。 正想着是走还是再翻的时 舞魅君心第63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时候,轻轻脚步声传来,明嘉诩一急钻入书斋床下,门开了,一人进入,走到书斋旁的架子前,不一会儿又走到桌边坐下,明嘉诩就着月光,看清楚那是一双女子的脚。他的心剧烈跳动,想起了那搅乱他梦境的纤足。 突然,那女子站起来,明嘉诩也听见有人上楼,那女子在书斋中转了几个圈,突然一下子掀了床帘,钻进了床下,猛然碰到了明嘉诩温热的身体,惊叫了一声,明嘉诩大手伸出,捂住了她的嘴。 那柔软唇瓣让明嘉诩整个身体,从头到脚到手指都着火了,明嘉诩自幼习武,夜黑不需灯也能视物,这女子正是吉祥公主秦慕霜。 明嘉诩放了手,秦慕霜张口就要叫,明嘉诩一急,直接用嘴堵住了秦慕霜的檀口,秦慕霜先是挣扎,后来身子变得柔软,但脸上却有了湿意,明嘉诩停止了进一步的需索,抬起头,脚步声渐去,应是巡夜的侍卫,他轻声说:“我们就在这呆一夜吗?” 秦慕霜愣了一下,啐了一口,钻了出来,月光下,秦慕霜的唇如水润过,煞是诱人,明嘉诩凝视良久,笑道:“你为什么非要弄这些故事?我若输了,你难道真要去波斯吗?” 秦慕霜终于整理好情绪,板起了俏脸,道:“波斯也没什么不好,正可畅游一番,好过在这里受人白眼。” 明嘉诩尴尬笑笑,“你真这么想吗?那我真是自作多情了,抱歉,给你添了麻烦。” 说完,明嘉诩转身出门,腾身就上了房顶,秦慕霜追了出来,叫了一声,“站住” 明嘉诩停住回首,见秦慕霜手捂着嘴,紧张环顾周围,心想,她,一个皇家公主,前来察看自己出的试题,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也是担心某人答不出试题? 明嘉诩站在房顶,故意问道:“公主叫在下何事?” 秦慕霜仍一手捂着嘴,一手对他招呼着,让他下去,明嘉诩心中无奈摇头,这公主既古怪,又任性,真是一匹烈马,真不知自己的选择对不对,值得不值得,但他还是跃了下来,站在了秦慕霜面前。 秦慕霜看了看明嘉诩,说道:“跟着我走。” 秦慕霜带着明嘉诩七拐八拐,出了皇宫,来到一个僻静处,秦慕霜问道:“你为何到兰台阁,这似乎不是你的所作所为?” “白日听太子妃所言,似乎有唆使之意,所以……”明嘉诩实话实说。 “你倒真听话。”秦慕霜悻悻讥讽。 明嘉诩没有回答,秦慕霜叹了口气,“你能来咸安城,我就知足了,明日就且看天意吧,就当是上天为我们作抉择,我是公主不错,但是若只因这个理由,逼你就范,我还有什么尊严。” 明嘉诩听了,缓缓笑了,“就依你,到时你可别又后悔哭泣。” 秦慕霜只觉得脸上冒烟,讷讷说道:“你可不要对别人胡说八道,你借酒发疯,还不许别人哭吗?” “哭便哭,怎么还躲起来,一躲就少半年,你可知我这半年来没睡过一夜好觉。”明嘉诩心中突然觉得煞是委屈。 秦慕霜痴痴看着明嘉诩,眼中酸涩,道:“也许你只是愧疚。” “或许吧,但是我决定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机会,这世间的姻缘,多半是媒妁之言,至少我们彼此了解,胜过万千了,不是吗?我不敢说我们绝对会幸福,但现在我想和你试一试。”明嘉诩对着秦慕霜伸出了手。 秦慕霜两手绞在一起,明嘉诩笑道:“我的勇气不多,耐心有限,脸皮也薄,不会等很久。” 秦慕霜的手一下子递到了明嘉诩面前,举着,说道:“给你,拉了就不许放。” “我尽量。”明嘉诩握住秦慕霜的手,“对了,你的殿阁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你这样野性,可真不像个公主。” 秦慕霜发窘,想要将手抽回来,但终究是舍不得这种温暖,拉着明嘉诩,向她的殿阁方向一指,“你不用送我,我宫中侍卫很多,被他们发现,你这是死罪。” 明嘉诩笑了,“好,那公主请回,还请明日手下留情。” 明嘉诩目送秦慕霜消失在夜色中,静静站在那里。他的脸上,现出一丝无可奈何,他说道:“好戏看过了,该现身了吧。” 秦慕萧和燕洛雪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们看了看明嘉诩,会心相视一笑,秦慕萧说道:“师兄,你真是无师自通,真是越来越开窍了。” 第二百二十章 易挑锦妇机中字 “不这样,你们岂能饶了我,还我清净。”明嘉诩望了一眼明显心虚的燕洛雪,“我是师妹的福星,我怎么能让师妹心中不安宁呢,是不是啊,师妹?” 秦慕萧脸黑了,这明嘉诩怎么如此没了尊卑,竟当着他的面调侃当朝太子妃,这样嚣张,不把他这个未来皇上放在眼里吗?他哼了一声,“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倚,你这福星可要管好你这张嘴了。” 明嘉诩收敛了笑容,垂眸肃立站到了一边,神态变得恭谨,但却是多了几分冷漠,燕洛雪拉了秦慕萧的袖子一下,说道:“师兄难得开心,你为什么非要夹枪夹棒,师兄马上就是我们的姐夫,彼此间说笑你也当真?” 明嘉诩拱手说道:“不,是师兄的不是,师妹虽贵为太子妃,但身份历来就有争议,现今又在京中,一举一动皆在朝臣眼皮子底下,太子只有你一个正妃,那些人巴不得你有什么瑕疵,好让他们的女儿选侍到太子身边,太子尚多心,更何况旁人。” 一番话,说得燕洛雪眼圈发红,秦慕萧急忙拱手回礼,“师兄高义,慕萧惭愧,师兄放心,无论朝臣如何施压,慕萧决不负雪儿。” 明嘉诩眼神柔和下来,说声“告辞。”转身快速离去,身形颇为萧索,燕洛雪一直望着,直到身影再看不见。 她回身瞪了一眼秦慕萧,举步就走,秦慕萧拉住她,道:“怎么啦,生气啦,你就这么心疼他?” “不可理喻,逛了大半夜,还不回宫,我可不比你精力充沛,我要立刻睡觉。”燕洛雪打了哈欠,没好气说道。 “我背夫人回去,你在为父背上睡吧。”秦慕萧蹲下身子,燕洛雪说不,秦慕萧示意她快点。 两人回到东宫,燕洛雪真地已经沉沉入睡,秦慕萧将燕洛雪放在床上,就去偏殿去看弦歌和花舞,一双儿女都已经熟睡,偶尔还发出呢哝呓语。 这种温馨,这种平静,他一定要尽全力守护,决不让任何人来破坏。 ﹌﹌﹌﹌﹌﹌﹌﹌﹌﹌﹌﹌﹌﹌﹌﹌﹌﹌ 两日后,吉祥公主盛装出现在五华阁,陪同前来的有皇后胡敏,太子妃燕洛雪,而明嘉诩,与那两位波斯王子已经现在门口等候迎接。 波斯王子二王子叫欧塔,三王子叫迪亚,二人汉语娴熟,据说是学自波斯皇宫中的老师,还有在西域的与西秦国之间往来的商人。欧塔和迪亚第一次见到燕洛雪,竟然忘了应该低下头颅,秦慕霜假意咳了一声,两位王子才如梦初醒,但还是甚为无礼,目光在燕洛雪和秦慕霜之间来回扫视,显然心中在作比较。 秦慕霜微微撇了一下嘴唇,端出笑容,看了看静立在一边的明嘉诩,说道:“三位,为何不来参见皇后娘娘和太子妃?” 明嘉诩上前一步,跪下行大礼,“臣明嘉诩参见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愿娘娘……” “罢了,明郡王远来辛苦,起来回话,看座。”胡皇后已经从女儿和燕洛雪口中得知明嘉诩与秦慕霜的事,今日一见,见明嘉诩俊朗成熟,进退有度,心中暗喜女儿眼光,女儿终身有托,她岂不心花怒放,哪里会舍得明嘉诩再跪下去? 两位波斯王子一见胡皇后对明嘉诩非常礼遇,神情紧张了起来,目光终于不再专注燕洛雪,而是转向了胡皇后,也上前见礼,胡皇后勉强笑着点头,看座,但似乎颇多敷衍。 胡皇后说道:“波斯王子身份尊贵,又是使者,求亲之意自然事涉两国邦交,不容轻率对待,而明郡王统帅南郡兵马,是我西秦国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是我西秦国的将星,特写请婚书,自然也不能驳回,所以,今日,在这五华阁,公主亲自设了三道关,连闯三关者且优先者,方可为驸马,有任何一道关不过者,都是与她无缘,三位听清楚了吗?” 明嘉诩抬眼看了看秦慕霜,秦慕霜也在偷偷看他,见他微笑,脸扭了过去,看向胡皇后,微红的耳根泄露了她的在意。 胡皇后对着秦慕霜点了点头,说道:“你来说吧。” 秦慕霜站了起来,说道:“这五华阁虽为接待使臣所用,但内里有一个三层的阁楼,名唤天机阁,我在天机阁内放了三道试题,每一层只一道试题,若你们能在一个时辰之内,解了三道试题,将答案交还到我这里,就算成功了。” 明嘉诩听了目光闪了一下,想起在秦慕萧的无情山庄中,燕洛雪与秦慕萧鼓乐齐鸣的拜堂之际,他却被困在晓云楼中,与各种机关苦斗,心中掠过一丝疼痛,不由向燕洛雪看去,却见燕洛雪对他暗暗挥了一下拳头,笑了笑,他心头蓦地一松,也笑了,晓云楼那么难他都闯过,这区区天机阁何足道哉。 他率先大踏步跟着宫人来到了天机阁外。天机阁高三层,飞檐碧瓦,红木雕栏,甚是普通。他轻轻推开天机阁紧闭的房门,走了进去,欧塔和迪亚也不甘落后,紧跟在身后,天机阁的门立刻关闭了,天机阁内,已经换了一番天地。 原来是阳光明媚,现在已是烛火闪耀,室内如夜晚一般,那闪耀的烛火在墙壁上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圆圈,火光移动,带出猎猎风声。明嘉诩暗自戒备,站在地中心,以不变应万变,而那两个王子却已经不理会转动的烛火,到处去翻找试题。 突然那两个王子欢呼一声,从一个箱子中托出一个小金佛,金佛手里拖着一个白色物体,明嘉诩心思略动,但脚步未移开,却只见墙壁上的烛火就像有人操纵一样,向那两个王子飞了过去,烛火若落在王子身上,岂不是被烧坏了,明嘉诩忙旋起脚,将烛火一一踢飞,这两个波斯王子吓得面如土色,抱着头,将那小金佛和金佛手中之物忘在一边。 明嘉诩微微一笑,附身拾起,笑道:“本是二位先发现,明某也不该挟恩图报,我们三个一同观看如何?” 欧塔和迪亚连连点头,明嘉诩将试题展开,只见上面字迹清秀:落月房梁,相思颜色。 两个王子面面相觑,不约苦笑摇头,明嘉诩笑道:“如此承让了。”他走到桌案边,刷刷下了八个字:暮云春树,想望丰仪。然后飞身上了第二层。 那两个波斯王子很是气馁,但还是上了第二层。第二层内,视线光亮,没了第一层的肃杀阴暗,只见桌上三个托盘,内承三件物品:折扇,珠钗,夜明珠。 明嘉诩望了望那王子,王子笑道:“您先请。” 明嘉诩也不推迟,伸手去取了折扇,将折扇展开,只见这折扇上远山如黛,桃枝斜画,桃花盛开。明嘉诩取纸笔,写了两句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句诗本是燕洛雪幼时对着枫岭上的杏花做的,秦慕霜以此为题,显然是听了燕洛雪的,有作弊之嫌疑。 二层已过,实际上胜负已定,但欧塔和迪亚风度颇佳,仍一脸好奇跟随者明嘉诩上了第三层。谁知第三层空空如也,圆形屋内,竟没有任何摆设,三人在屋内转来转去,转得有些眼晕,欧塔和迪亚坐下休息,叫道:“这个古怪公主真让人吃不消,我们不敢娶了,让给你了,祝你好运。”竟还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既如此,二位不如先下楼去。”明嘉诩说道。 “说的也是。”欧塔说道,“走吧,迪亚,呃,怎么回事,门怎么开不开。” 这是第三道关,找到试题,然后要从这里出去。屋内空空,就只有这道门古怪了。明嘉诩说道:“二位先闪开些。” 明嘉诩仔细观察这道门,注意到这门上挂有图画,乃是一男子独坐山间,抚琴吟唱,再看那题诗,明嘉诩仔细辨认,脸色变了,伸出手,抚摸着那画中人物,眼中渐染泪水,低声道:“爹。” 原来,这幅画中的男子竟然是明嘉诩的亲生父亲明阳。明嘉诩伸手将这幅画摘下,见那门上雕有一朵山花,明嘉诩按了按,另一侧墙壁开了一道门,明嘉诩走出,见台阶直通楼下,他出了天机阁,将前两道题的答案交给秦慕霜,急声问道:“这幅画你如何得来?” 秦慕霜说道:“这是父皇所赠,慕霜如今将它转赠郡王。” 明嘉诩躬身一礼:“多谢公主,若不是公主深情厚意,嘉诩险辜负了先父的厚望。” 明阳身为明家长子,痴心于裘许穆,但却被明左睿设计骗回南凤国,与裘许穆失之交臂,抱憾终身,却仍不得不为了家族,延续明家香火,生下了他,如今,他岂能重蹈覆辙。 胡皇后当场宣布,明嘉诩获胜,并将结果上呈给西秦武帝秦柯,秦柯龙心大悦,宣布一月后,将在咸安城,为他们完婚。 明嘉诩即将成婚,燕洛雪很是开心,开心之余,想起远在东齐国的爹娘,不知他们得知师兄明嘉诩娶了秦慕霜,会是何态度?两年多了,她写去了无数封书信,却始终没有盼来爹娘的只言片语,若不是鸣蝉与周善文会不断将爹娘情况汇报,她真地以为爹娘已经不再认她这个女儿。 爹娘将精力放在了竹生身上,放在了东齐国上面,两国边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戒备与纷争,两国边界的人们生活安定了许多,通商,贸易,逐渐多了起来,边境上除了顺安城,又多了好几个繁荣市镇,这些都是因为她的爹娘,是她的爹娘在遥远处守护着她,为她解了后顾之忧。 她提笔写了封信,然后又撕掉,又写,又撕掉。秦慕萧回来,就看见她面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倚在床边,手中仍攥着书信的残余碎片。 第二百二十一章 老树也要发新芽 这日,燕洛雪亲自动手,将自己的宝贝儿子秦弦歌和宝贝女儿秦花舞送到了豆娘房中,让豆娘施展易容之术,哄着他们玩耍,然后她略作改扮,扮作一名男子,掩了花容月貌,带着两名暗卫,坐了车,来到了咸安城中燕重垚曾居住过的清江书院。 清江书院内,书声琅琅,燕洛雪站在学室之外,静静听着,看着,此时授课的先生正是敬南王凤夜澜。清江书院自燕重垚和荣华公主离去后一直空置,燕洛雪和秦慕萧回京后,燕洛雪思念父母,却不得相见,只得睹物思人,将清江书院买下,重开书院,并宴请当代名士大家轮流传授各种课程,凤夜澜本来不愿抛头露面,燕洛雪亲临敬南王府,告诉他清江书院是她父母所开,凤夜澜才同意授课,这一来,倒有大半时间都在书院度过,王府都很少回去了。 课结束了,几名书声围着凤夜澜问这问那,凤夜澜耐心解释,待所有书生都离去,凤夜澜才从学室中走出,一见燕洛雪,微愣了一下,随即淡淡说道:“太子妃驾临,所为何事?” “没什么,只是想念爹娘,来看一看,见到表哥,也是一样的。”燕洛雪红了眼圈,说道。 凤夜澜仰头,叹了口气,道:“太子妃尚可睹物思人,却不知我无物可睹,你倒我这里寻求安慰,看来是来错了。” “是吗?来错便来错吧,表哥,我约了夜花表妹到忘忧茶庄,不知你去不去?”燕洛雪说道。 凤夜澜转头盯着她,“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样可能为自己招来祸患。” “我管不了那么多。”燕洛雪说道,“我夜夜都梦见我爹娘在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们,让你们亲人却不得相见,夜花与你到京中两年半都多了,却一次都不得见面,我心里岂会舒服,我已经请求皇上让你们见上一面,你就不要担心了。” 凤夜澜仰头看了看天,然后又大笑,说道:“好,多谢你,若不去,也伤了夜花,不是吗,走吧,太子妃。” 凤夜澜再不会叫她表妹了,燕洛雪尽力将失落藏在心底,带着凤夜澜来到忘忧茶庄,忘忧茶庄门口,凤夜花袅袅婷婷,站在那里,翘首企盼。 凤夜澜哽咽叫了声:“夜花。” “大哥”凤夜花扑了过来,抱住了凤夜澜,凤夜澜的衣襟很快湿透,却听不见凤夜花的半点哭声,凤夜花原本烂漫少女,却因国破家散,而知了人间冷暖,连哭泣都不能随心所欲。 “进去吧,别在这里,让人围观可不好。”凤夜澜拍着凤夜花的后背,轻声说道。 凤夜花抬头,脸上满是泪水,燕洛雪递过一方丝帕,凤夜花接过,胡乱擦了,回身就想茶庄里面走去,凤夜澜和燕洛雪跟在后面,几人上了楼上一间雅间,叫了三杯茶。燕洛雪借口要去见一下茶庄老板,便起身离去。 “妹妹,在宫中可还顺心?可有人刁难?”凤夜澜饮了一杯茶,问道,若不好,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让她尽早嫁人,就是求燕洛雪和秦慕萧,他也会去做。 “都还好,就是见不着皇兄。”凤夜花眼泪又涌出。 凤夜澜一抬手,向周围看了一看,“如今,哪里还会有皇兄,夜花妹妹以后别再如此叫,如今,我们寄人篱下,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要处处小心,知道吗?” 凤夜澜言语苦涩,凤夜花点头,泪珠串串,凤夜澜一阵心痛,问道:“你可见得了皇上?” 凤夜花飞快抬头,看了一眼凤夜澜,又低下头,避开了凤夜澜的视线,“见得到,如今,我在御书房当差,每日都见得到,我本为女史,不应去那里的,不知皇上为何调我去那里,我每日都很害怕,大哥,你说他是不是想找什么茬啊?” 凤夜澜放在桌下的手握紧了,说道:“不会,夜花妹妹,难道你不知你和姑姑有几分相似吗?他是透过你在看姑姑。” “什么?大哥这可怎么办?”凤夜花的声音都发抖了。 “若大哥请旨,让皇上为你许婚,你可愿意?”凤夜澜突然说道。 凤夜花没了声音,若凤夜澜请旨,许婚的对象绝不会由着凤夜澜和凤夜花,必是西秦国的王宫大臣之后裔,那凤夜花一辈子都回不了家乡了。 “大哥,夜花,夜花……”凤夜花实在说不出愿意二字,可是她呆在秦柯身边,却真地是度日如年啊。秦柯虽然清心寡欲,宫中妃嫔中,只宠胡皇后,但是谁知道他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心血来潮啊。 这时,燕洛雪推门走入,说道:“这件事,太子曾与我商议过,皇上是不会伤害夜花表妹的,但若夜花表妹有意嫁人,太子却提了一个人选,此人却在南郡。” “是谁?”凤夜澜问道。 “宋千里。”燕洛雪说道,“表哥可还记得,他原是皇上身边暗卫营的统领,是周化风亲自培养的一员虎将,对皇上和太子殿下忠心耿耿,若是他,皇上绝对会同意,即使他在南郡统兵。” 凤夜澜站了起来,看着燕洛雪,问道:“这是你今日来的目的吗?难道你不怕日后夜花会谋划谋反吗?” “不会,夜花之天性温润,没有野心,就像明……就像你母亲。”燕洛雪说道,“宋千里绝不是女人所能左右的人,夜花嫁给了他,衣食无忧是可以保证,但要是想要他对你千依百顺,怕是难了。” 凤夜花闻言,脸红了,神情忸怩,燕洛雪说道:“半月后,宋千里会回京祝贺南郡王与吉祥公主大婚,届时我会安排你们二人相见,同不同意,到时再说。” “只怕皇上未必肯放人。”凤夜澜说道,“你是他儿媳,他不敢随意表露,但夜花是亡国公主,是他征服后的奴仆,他就少了很多的尊重,若他心里动了那念头,该如何防范?” “这一切还要看夜花表妹自己了。”燕洛雪说道,“皇上为人,律己甚严,情感也压抑,若不饮酒,一切都不会发生,若饮酒,夜花表妹决不可近身服侍。” 燕洛雪想起了秦慕萧的母亲水茵儿,当年固然是因为柳儿有意设计,但也是因为秦柯喝了酒的缘故,秦柯饮酒会无所顾忌,想必酒品不会太好。 照理说,她是秦柯的儿媳,本不该帮着外人防备,但谁让他盯上的人是凤夜花呢?更何况若是真心喜欢也就罢了,还是移情替代,这怎么行呢?舅舅身死,娘至今都没有原谅他,在凤氏皇族的处理上,她已经对不起凤夜花了,怎么还能够让凤夜花的名节受损呢? 她今日非要与凤夜澜和凤夜花见面,正是听秦慕霜无意中听到宫女们私下议论,说宫中不久也许就多了一位娘娘了,她才警觉起来,她一定要阻止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她不想让她爹娘再埋怨她。 三人计议好后,便下了楼,出了忘忧茶庄,燕洛雪带着凤夜花上了车,而凤夜澜步行回宫,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忘忧茶庄的不远处,有几个人鬼鬼祟祟,他们见三人分形两处,也分成了两拨,暗自尾随。 燕洛雪回到东宫不久,秦慕萧亦下朝回来,二人正检验着弦歌和花舞随豆娘练习的易容之术,宫中传旨,宣二人进宫,燕洛雪看着秦慕萧,秦慕萧看看他,燕洛雪脱口问道:“会是什么事?” “不应有事啊,我刚刚从大成殿中出来啊。”秦慕萧说道。 燕洛雪心中有些不安,难道会是因为她与凤夜澜、凤夜花见面的事?皇上不是知道吗? 燕洛雪换了太子妃的礼服,随秦慕萧去御书房去见秦柯,实际上燕洛雪一听接见地点是御书房,心就一哆嗦,为什么凤夜花刚刚回宫,皇上就宣他们进宫?是凤夜花说了什么吗? 进了御书房,燕洛雪和秦慕萧向西秦武帝秦柯行跪拜礼,口尊父皇,秦柯微微颔首,“赐坐。” 秦慕萧和燕洛雪坐定,等着秦柯发话,燕洛雪心中紧张,因为她已经看到凤夜花眼圈发红,而秦柯显然也是面色不虞。 秦柯说道:“朕听说太子妃今日见了朕的女史,竟然做起了媒人,是吗?” 燕洛雪没想到秦柯竟然单刀直入,不由慌了神,站了起来,“父皇,雪儿是见夜花表妹越长越美丽,心里想着……” “她是宫中女官,只要她在宫中一天,她就是朕的女人,难道你不知道?”秦柯变了脸色。 “父皇息怒。”秦慕萧跪了下去,“雪儿年幼,又没在宫中生活多久,行事难免欠妥,请父皇莫要生气了。” 燕洛雪也忙跪了下去,凤夜花扑通一声也跪下,“皇上,不怪太子妃,是奴婢相求太子妃,太子妃才那样做的,请皇上责罚奴婢吧。” “责罚你,朕怎么舍得?朕这些年来还从没有过一个像你这样温婉端丽又知书达理的女子,朕这几日正想着如何赏赐与你。”秦柯笑着,但笑容极冷,让凤夜花眼圈中的眼泪都不敢掉下来。 燕洛雪有些愤怒,她说道:“父皇,雪儿鲁莽,你要罚便罚,不要迁怒别人。” “谁给了你和朕这么说话的权利?”秦柯狠狠盯着她,“在南郡之时,朕就觉得你变了,你以为朕会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容忍你的放肆不成?来人啊” “父皇”秦慕萧叫道,“父皇休要发怒,雪儿,还不向父皇请罪,你忘了弦歌和花舞吗?” 燕洛雪不知秦柯会因为凤夜花之事发这么大的怒火,真是皇上的颜面别人绝伤不得,可是,秦柯若对凤夜花赏赐,若是她所认为的那种赏赐,那皇上的颜面何在? 燕洛雪心里寒凉,不由说道:“父皇,臣媳有罪,臣媳也是凤氏亲属,却居在京中,臣媳请求居顺安城,在顺安城反思己过。” “雪儿。”秦慕萧悲愤叫了一声。 “好,好,你竟欺朕如此。”秦柯气得站了起来,“你不许去顺安城,就给我呆在东宫中,禁足一月,太子,你去顺安城,将明瑜及其那两个皇子一起带入咸安城,朕倒要看看,你还敢不敢放肆算计朕。” 第二百二十二章 却是西风凋碧树 “多谢父皇,儿臣告退。”秦慕萧忙叩头,硬拉着燕洛雪出了御书房。 两人谁也不说话,一直走到御花园,秦慕萧对燕洛雪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哪都别去,我去去便回。”便向御书房方向奔回,燕洛雪想叫住他,但却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 秦慕萧去而复返,并没有马上进入,他看见秦柯将身边的太监宫女都被撵了出来,连侍卫都退了很远,侍卫见到他,躬身行礼,他摆手示意免礼,并让他们噤声,然后,向御书房门口走去,他在门口停了下来。 里面传出茶碗碎裂的声音。里面传出女子的惊呼声。 “你很怕朕?你也认为朕看上了你?”秦柯的声音冷酷讥讽。 凤夜花没有回答。 “哈,哈,哈。”秦柯大笑,随后是阵阵咳嗽,秦慕萧每听一次咳声,眉毛就跳动一次。 “皇上,奴婢去叫御医”凤夜花这回喊了起来。秦慕萧听见,脚向门里跨了一步。他刚才就见父皇虽是态度强硬,但脸色却非常不好,他熟悉医术,怎会不留意,父皇虽然自解了金蚕子母盅,身体大有好转,但毕竟身体早年损耗太大,尤其是两年前他深入南郡,南郡湿热,对他身体大有损伤。 却听见秦柯吼道:“不用你多事” “皇上你都咳血了,不服药怎么行?”凤夜花说道,“奴婢去……” 秦柯又笑,“你认为朕这样的身体还有可能对你产生什么想法?朕已经风烛残年,去日无多了,可笑,她竟然还这么妨朕,当朕是那东齐幽王吗?她这执拗性子,她这柔中带刚,偏执起来怎么和她娘这么像?都是一样的决绝,也不知朕这破败的身子能不能等到她来。” “皇上的意思是让姑姑来京里吗?”凤夜花问道,又惊又喜。 “她心里怪朕,连女儿都狠心不见了,但若女儿受了委屈,她还是会心疼,尤其是因为凤氏受委屈,她更会忍不住,她一定会来的,她一定得来,不然朕死不瞑目,朕还有好多话要跟她说,朕要跟她说柳儿的事,朕要跟她说明月的事……”秦柯断续的话止住了。 秦慕萧出现在他的面前,跪了下去:“父皇,既如此,为何不保重身体,好歹也要按时服药。” “没用了,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这几年有你好生调理,多活了几年,朕已经知足,朕自从南郡回来后,身体就每况愈下,沉疴再也压制不住,所幸四海现已安定,东齐国虽在,但以不足为虑,朕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秦柯闭目说道,神情委顿,与刚才的色厉内荏判若两人。 “父皇,你派儿臣前往顺安城,可是要儿臣前往东齐国?”秦慕萧问道。 秦柯睁开眼睛,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他摇摇头,说道:“不,你就去顺安城带回明瑜和那两个孩子,将消息传到东齐国即可,将太子妃为此受到惩处之事一并传出,她若有心,即会来见朕一面。” “好,儿臣即刻就去办,但请父皇按时服药,儿臣会交代御医。”秦慕萧说道,“若不然,儿臣怎放心离开?” 秦柯颔首,挥了挥手,秦慕萧退出御书房,一言不发带着燕洛雪急匆匆回到东宫,然后就当着东宫上下,宣布皇上旨意,将燕洛雪禁足,任何人不得探望,任何时间皆不得出东宫,燕洛雪不知秦慕萧为何突然不为自己说话,气得勃然变色,却不能当着众人发作,好不容易挨到四下无人,秦慕萧却告诉他他要前往顺安城,要连夜出发。 “为什么?如今他们娘几个能再兴起什么风浪,你们爷俩个这么防着,既然无容人雅量,当初为何不一刀杀了?”燕洛雪又急又失望,口不择言。 秦慕萧脸色阴沉了下来,问道:“你真这样认为?” 燕洛雪也知自己许是说重了,但她也不知秦柯竟会因为她为凤夜花谋算终身而对她大发雷霆,还会牵连到明瑜母子,她跑过去抱住了秦慕萧,说道:“夫君,你和父皇说,千错万错让他只惩处我一人,若再伤了舅母,我娘一辈子都不会再见我了,求你了。” 秦慕萧将燕洛雪的手掰开,冷冷说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若想见你母亲,你就安安分分呆在东宫,你不要忘了上次珍宁寺的教训,父皇毕竟是天子,惹怒他,岂是你能承受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平静,切不可意气用事。” 秦慕萧说完,就走了,留下燕洛雪看着自己的寝殿周围布满了暗卫,她愣愣半晌,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豆娘不一会儿领着弦歌和花舞走了过来,说道:“娘娘,太子殿下命奴婢陪着娘娘。” 燕洛雪见此情景,心想,这哪里是陪我?分明是怕我出东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秦柯为何如此反应?难道他真的有那个心思,恼羞成怒了?让明瑜进京,莫不是想用明瑜逼迫凤夜花就犯?哼,什么清心寡欲,什么对她娘一往情深?怎么一瞬间都变了味道,饱暖思y欲,这话真是不假 秦慕萧不会料到燕洛雪在那边如此腹诽他父皇,只顾昼夜兼程,赶到了顺安城,来到了顺安王府,明瑜及凤夜歌、凤夜琛就住在这里,将他们送至这里,实际上是对荣华公主的示好,他们可以随时过来探望。秦慕萧来接明瑜进京,消息必很快传至东齐国。 秦慕萧行雷霆之事,命令明瑜带着凤夜歌和凤夜琛立刻上路,明瑜脸色平静,并无反抗,倒是凤夜歌对着秦慕萧冷眼相向,秦慕萧看了看他独臂立于马上,说道:“你如今康复,兄甚慰,兄送你见长兄,你怎么反而不高兴?” 凤夜歌立刻变了脸色,以为凤夜澜出事了,喝问:“你们将我皇兄如何了?” 秦慕萧带马向前,走到凤夜歌身边,贴近他的耳边,说道:“皇兄?你胆子不小?如今你哪里还有皇兄?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一句,就可以将你满门抄斩?上京后,可不许这么口无遮拦,京城里多得是好事之徒。” 凤夜歌寒着脸,这话虽刺耳,确是逆耳诤言。因此也不敢再说什么,秦慕萧微微一笑,说道:“马上颠簸,还是请夜歌随母亲坐车吧,车外自会有人保护。” 秦慕萧逼凤夜歌去坐车,凤夜歌更是心有忌讳,但在秦慕萧的冷冽眼神之下,凤夜歌不知秦慕萧到底何意,也不敢再坚持,只得也上了明瑜的那辆车。秦慕萧见诸事妥当,说声出发,领队出了顺安城南门,所行方向却是枫岭。 入夜,秦慕萧命令队伍露营,明瑜母子就在车中歇息,而他自己则趁夜色掩盖,经由隧道,去了无情山庄,偷偷将自己的母亲水茵儿带至车队中,随行的还有无情山庄的几名手下。水茵儿冰雪聪明,见秦慕萧坚持让她回咸安城,眼神悲戚,知道许是秦柯病重,想到自己对秦柯一腔心意,这“不去”二字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路上,无情山庄的人员向秦慕萧禀告最近江湖事宜,提到最近晓宁楼在江湖中似乎悄声匿迹,至少在南郡没传出什么动静,对于秦慕萧一直苦苦寻找的宋千里之部将宋安亦是毫无消息。 ﹌﹌﹌﹌﹌﹌﹌﹌﹌﹌﹌﹌﹌﹌﹌﹌﹌ 西秦皇家别院养心堂。 昔日的平南王秦昭一家就被圈禁在养心堂。养心堂外是秦柯的三千禁卫军,秦昭的三个儿子皆已经成|人,长子、次子皆已成亲,圈禁当年,长媳产下一子,被秦柯抱走,说是要送往别处抚养,长媳思念成疾,很快辞世,从那以后,秦昭便命次子不可使媳妇有娠。 闻萱若疯癫了几年,终于到了强弩之末,临终之时突然清醒,心境甚是凄凉,见秦昭昔日之富贵沦落到如今落魄,连自由都已失去,见三子大好年华,就要这样暮鼓晨钟,死气沉沉般度过,真是不甘心,以至死不瞑目。 秦昭上报秦柯,欲葬闻萱若于祖陵,秦柯以闻萱若曾暗害太子,且企图杀害侧妃碧莲为由予以驳回,闻萱若被送至闻家,闻家亦不敢收,最后被送至一家寺庙,在有道高僧的念经声中,火葬,收残骨,骨灰送还养心堂秦昭身边。 秦昭对这一切默默忍受,但已是恨之入骨,他原本期待柳儿可以在南凤国有所作为,谁知柳儿最后也尸骨无存,消息传来,他强忍着愤恨,不敢让自己的愤怒、憎恨落入秦柯眼中。他一直在等待,他知道柳儿绝不可能不将晓宁楼的后事交代,晓宁楼是秦徵的地下势力,楼主必奉秦徵之后裔,而如今,秦徵的直系后人已经没有,只剩下了和他一母同胞的他了。 这一天,终于让他等到了,一个自称叫宋安的人说是奉了柳儿之遗命,前来投奔。宋安害死了一名禁卫军,假扮成那人的模样,留在了禁卫军里面,伺机与他会面,宋安说,柳儿遗命,命令晓宁楼必杀死明月与明瑜,将此事嫁祸给西秦武帝秦柯。 现在似乎有了机会,晓宁楼手下跟踪了太子妃与凤夜澜,探听到明瑜及两子要奉旨进京,到时,明瑜必会与明月见面,晓宁楼定会暗中计谋此事,必将燕重垚辅政的东齐国与西秦国的同盟分裂,那时,就是北燕国都会重回燕重垚手中,秦柯一统江山的美梦就会就此落空。 有迹象表明,秦柯最近似乎身体不好,若此时再给秦柯下一剂猛药,秦柯定会招架不住,若只剩下了秦慕萧,秦慕萧为了燕洛雪有可能连江山都不顾,那样的话,西秦国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吗? 秦昭以为自己的心思可以瞒天过海,殊不知秦柯对他的不臣之心早有预料,当年就是因为知道又柳儿和晓宁楼这一势力才未对他赶尽杀绝,才对他法外施恩,虽然存了让他回头是岸的希望,但更多的是放线钓鱼,如今,这鱼饵终于被轻轻碰触了,虽不知大鱼隐在何处,但显然鱼已经在水里泛起了波纹,至于这浪能被泛起多高,这饵是否能够被吞进鱼肚子,是否这鱼钩是会被挣断,还是将大鱼钓起,尚未可知。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人如陀螺转不停 在吉祥公主秦慕霜与南郡王明嘉诩大婚前一天,秦慕萧带着水茵儿及明瑜等人赶回了咸安城,明瑜等被安置在宁王府,与明月共同看管,水茵儿则被秦慕萧使人秘密送至东宫。 燕洛雪咋见到水茵儿,她想要向秦慕萧兴师问罪的心软了下去,同时疑问渐生,她看着乔装改扮的水茵儿,上前见礼,水茵儿伸手相扶,水茵儿的手苍白中透着青,燕洛雪感到她在颤抖,情绪激动,忙说道:“母妃远来疲乏,快快进房休息。” 燕洛雪安顿好水茵儿住处,得了空闲,询问秦慕萧派来之人,那人简单说秦慕萧入宫向皇上复命,片刻即回。燕洛雪在寝殿中来回踱步,坐立难安,这时有人喊道:“太子殿下回宫。” 燕洛雪向东宫大门跑去,跑到一半路程,只见秦慕萧与一名身穿盔甲之人站在院中,互相交谈,两人听见动静,都转头看向她,那员将领却是宋千里。 宋千里对着燕洛雪行礼,燕洛雪说道:“宋将军回来了,南郡那边可好吗?” “回娘娘,南郡安定,只是臣一路追踪晓宁楼,发现晓宁楼杀手最近在咸安城出现,故特来找太子殿下商议,臣半月前发现一具被扔在咸安城郊外的死尸,验尸时觉得他似乎是被宋安杀死的。”宋千里说道,说完,又看了看秦慕萧。 “死者身份可确定了?”秦慕萧问到。 “死者面目被刀划烂,实难辨认,但臣认为必是此人必习武,此人身体壮 舞魅君心第64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壮硕,肤色偏黑,应经常在户外。”宋千里分析道。 “可去查过宫中禁卫,各府暗卫有无失踪者?”秦慕萧凝眉问道。 “查过,没有。”宋千里简洁说道,“臣认为他已经混入其中,宋安此人胆大心细,潜藏在哪里,实在很难查找。” “既这样,就引蛇出洞。”秦慕萧说道,“晓宁楼的目的是明月和明瑜,现在就在宁王府,此事我来安排,你去宁王府,守在明月身边,一会儿,我去见凤夜澜,让凤夜澜去守护他。” 宋千里答应一声,转身离去,燕洛雪拉住秦慕萧,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跟你说了,你根本不会同意,又会胡乱猜疑。”秦慕萧揉了揉眉心,“陪我去见见母妃,然后我们去见凤夜澜。” 秦慕萧来到水茵儿房中,见水茵儿昏沉沉已经睡着,秦慕萧为她诊脉,然后吩咐东宫医官按他所开方子抓药熬煮,待水茵儿醒来后服侍她服下。 燕洛雪和秦慕萧骑马来到敬南王府,命人通报凤夜澜,凤夜澜出来了,却是一身酒气,燕洛雪难过,扭过头,秦慕萧皱眉,拽着凤夜澜的衣襟,把凤夜澜带进正厅,然后命人打桶水来,将一整桶凉水淋到凤夜澜身上,凤夜澜顿时成了落汤鸡。 敬南王府的下人都吓得战战兢兢,秦慕萧一瞪眼,喝道:“都滚下去。” 凤夜澜犹自不知死活,叫道:“碧月,拿酒来,我们再喝一杯,喝完这杯,我就会带你回南凤国了。” 秦慕萧的脸色阴沉,燕洛雪急忙去推凤夜澜,“表哥,醒醒,表哥,快醒醒,你母亲来到了咸安城。” “娘?”凤夜澜大哭,抱住了燕洛雪,“母后,澜儿好想你,澜儿又连累了你。” 秦慕萧一拎他的衣领子,将他扯离燕洛雪,将他摔在地上,凤夜澜吃痛,哼哼唧唧,眼神却逐渐清晰起来,秦慕萧走到凤夜澜身边,蹲下,冷声问道:“碧月是谁?我可不记得敬南王府有叫碧月的女子?” 凤夜澜的身子抖了一下,他坐直了身体,说道:“她本来是南,南郡人,随父做生意来到西秦国,不想被偷了本金,父亲一把火生了急病,客死他乡,她孤苦伶仃,我见她可怜,收留在我府邸,怎么,犯了西秦国法吗?” 燕洛雪见凤夜澜酒醒了些,说道:“表哥,舅母已经到京,你怎么喝这么多酒,舅母见到,不知会多伤心。” “伤心?伤心又怎样?人活着,有几个不伤心。”凤夜澜大笑。 秦慕萧说道:“你装疯卖傻到何时?” 凤夜澜冷了脸,望着秦慕萧,秦慕萧亦寒着脸,站了起来,喊了一声,“来人。” 敬南王府的管家急忙点头哈腰跑来,秦慕萧说道:“当初本宫如何嘱咐你的?” 管家的脸色惨白,扑通一下跪倒:“太子殿下饶命,非是小人不尊,而是皇上也吩咐小人,若敬南王府又异动,先不必声张,以免打草惊蛇,那碧月丫头一入府。皇上就知道了,说她是小鱼,先养着。” 燕洛雪一惊,看向凤夜澜,凤夜澜眼神也是震惊,不知是得知被监视还是因为碧月的身份可疑? 秦慕萧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仍按圣命暗中监视,切勿叫她看出破绽,若她逃脱,唯你是问。” 管家去了,秦慕萧掩了门,坐在了正位之上,凛然望着凤夜澜,说道:“本宫只问一遍,你可知那碧月是何身份?” 凤夜澜抿着嘴唇,秦慕萧眼里冒火,当下就要发作,燕洛雪急忙说道:“表哥,你可知晓宁楼是柳儿的,柳儿可是要杀你母亲和你舅舅” “碧月不是晓宁楼杀手,只是个南朝孤女罢了,我们两人同病相怜,都是孤苦落魄之人,有缘聚到一起,碍得着谁了?”凤夜澜说道,但眼神已经挣扎。 “本宫就当你所言是实话,暂且放过你,现在你母亲就在宁王府中,宁王府必是晓宁楼袭击的目标,本宫命你,去护卫你母亲,若你母亲出事,那是你护卫不力,怨不得旁人。”秦慕萧说道。 “杀我娘?杀我舅舅?是你们容不下我们吧?将我们都聚在一起,借晓宁楼的名义杀我们吧?”凤夜澜大笑,“这样也好,省得父皇在地下太孤单。” 凤夜澜起身,摇晃着向外走去,燕洛雪和秦慕萧跟在后面,吩咐下人为凤夜澜备车,随后又送凤夜澜到宁王府,去见明瑜。 秦慕萧和燕洛雪并没有进入宁王府,而是直接回了东宫。一路上,燕洛雪都在想着凤夜澜和秦慕萧的话,他们到底谁是谁非。秦慕萧和西秦武帝秦柯对凤夜澜不放心,这她可以理解,但凤夜澜怀疑秦慕萧和皇上要杀他全家,她绝不相信;说凤夜澜对他们心怀不满,她认同,但说凤夜澜会再次勾结晓宁楼,她绝不相信。 但为什么会将他们都聚在宁王府呢?燕洛雪回身看了一眼秦慕萧,问道:“是不是利用?” “是”秦慕萧说道,“这次务必将晓宁楼势力连根拔起,所以你不要再参言阻止,你阻止不了晓宁楼,也阻止不了父皇。” “那父皇也是利用我吗?假借对我发火,将舅母他们接回做靶子,是吗?”燕洛雪尖锐问道。 秦慕萧的身子僵硬,他眼眸垂下,突然叹了口气,问道:“雪儿,你不想你母亲吗?你说你母亲得知凤氏皇族有危险,会怎样?”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燕洛雪抓住了秦慕萧的衣襟,连声问。 “父皇煞费苦心,想要解决危机,更想见你母亲一面。”秦慕萧说道,“他说他大限将至,见不到你母亲,他死不瞑目,可怜我娘亲对父皇痴情一片,父皇却始终视若无睹。” 燕洛雪此时方知水茵儿为何回来咸安城,此时方明白为何秦柯会对她不依不饶,原来是想将他娘亲逼到咸安城来。 可是,她娘真地会来吗?她娘绝不会单独一人前来,必有爹爹相伴,那竹生怎么办? 她突然心慌慌起来,她爹娘会来东宫找她吗?会不会只是像上次一样在凤凰城知道她安然无恙后避而不见,悄然隐去? 她的手越发死攥着秦慕萧的衣襟,秦慕萧单手将她搂入怀里,说道:“你莫要担心,你母亲绝不会怪你,她不见你,多半也是为了你好,这次,我定会找到他们,说服他们来见你。” “嗯,你当初不是说他们会想弦歌和花舞,可是他们也没来,我写了好多信,也不见他们回过一封。”燕洛雪不敢抱太大希望,只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次若见不到,我就去东齐国,他们不见我,我就跪地不起求他们。” “傻瓜,他们哪里舍得让你跪,不给你回信,是因为要对东齐国旧臣交代,要不然,东齐旧臣如何肯认同你爹没有私心。”秦慕萧说道,“你爹娘没有怪你,要我说多少次呢?他们若怪你,当初直接回到你舅舅身边帮他,不是更好吗?” “可是,为什么舅母都还对我和颜悦色,我爹娘却不肯见我了?”燕洛雪委屈说道,“难道他们不知道我已经尽力想要保全舅舅性命吗?” “别瞎想了,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们,有什么委屈,你都可以对他们说。”秦慕萧安慰道,他们已到了东宫门口,秦慕萧跳下马,然后接住向下蹦的燕洛雪。 两人刚进东宫,就见豆娘抱着弦歌急匆匆过来,说道:“太子殿下,奴婢该死,小郡主刚才不见了。” 什么?花舞怎么会不见?燕洛雪抱过弦歌,问道:“姐姐呢?姐姐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没姐姐去追小哥哥,小哥哥有红色珠子。”弦歌说道,“弦歌也想去,但弦歌动不了。” “为什么动不了?”燕洛雪问道,“别胡说啊” “弦歌说真话,不说假话,小哥哥眼睛很漂亮,红色的,看了弦歌,弦歌就不敢动了。”弦歌清脆说道。 燕洛雪脸上惊疑不定,望向了秦慕萧,秦慕萧轻声道:“难道会是竹生?” 竹生?会是他吗?他不过六岁,就会迷魂术了吗?竹生好转,她是知道的,可是齐隽不在身边,何人教他的巫术?而且重要的是东宫守卫森严,他是怎么进得了东宫,而不被暗卫发现? 竹生若到了东宫?那她爹娘呢?为什么单单抱走了花舞? 燕洛雪抱着弦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起来,嘴里叫着“爹,娘,竹生,花舞。” 秦慕萧将她抱住,说道:“你莫慌,待我暗暗寻找,你这样喊叫,若真有晓宁楼杀手在,岂不是被他们知晓了你爹娘也会出现在咸安城?” 第二百二十四章 乾坤虽大愁难着 秦慕萧嘴上安抚着燕洛雪,心中也自是焦急,若是别人带走花舞,他未必害怕,竹生可是齐隽的弟弟,竹生清醒,说明齐隽必也醒转,若是竹生是在齐隽授意之下,带走花舞,那可就糟了。 这种念头在他心中翻腾,却不敢告诉燕洛雪,但燕洛雪难道就想不到吗?燕洛雪催促着豆娘,让豆娘带她去花舞原来呆的地方,豆娘带着他们来到东宫内的后花园,后花园并不大,但后花园围墙外,即是东宫外。 秦慕萧正仔细查看,一边墙角灌木花枝间突然传来悉悉索索动静,他对着燕洛雪示意噤声躲藏,然后悄悄靠了过去,不一会儿,只见一个黑脑瓜微微探了出来,那小人儿身穿白色袍子,脸上罩着面具,只露着黑黝黝眼睛,秦慕萧一见这双眼睛,气就不打一处来,那分明就是齐隽那双忽冷忽热,正邪难辨,善恶随心的眼睛,只多了几抹幼儿无赖顽皮。 “原来是安王陛下驾临,本宫有失远迎不说,怎还让安王爬了狗洞?”秦慕萧半蹲着,看着缓缓爬出的东齐安王齐竹生。 竹生一下子匍倒在地上,然后又坐起,手一抬,摘下了面具,嘴唇微微扬起,“姐夫事多繁忙,义父说不便上门叨扰。” 燕洛雪抱着弦歌冲了过来,在竹生面前顿住,竹生仰头看着她,笑着说:“姐姐,你怎么都不去看竹生,义父说偷了花舞、弦歌,你就急了,就会来看竹生了。” 燕洛雪问道:“你回来是要偷弦歌的吗?”声音发颤,爹娘来了 “是啊。”竹生点头。 “那为什么不一起带走呢?”燕洛雪问道。 “一次只能带一个,竹生太小,抱不动两个。”竹生一副你连这个都不懂的神色。 燕洛雪笑了,将弦歌递给竹生,说道:“那好吧,你来抱。” 谁知弦歌一旋身,搂住燕洛雪脖子,“母妃抱。” “父王抱你。”秦慕萧一把扯过弦歌,“请安王走正路,带姐姐,姐夫去见岳父岳母。” 竹生站起,拂了拂身上尘土,撇嘴道:“义父说只见姐姐,不见姐夫。” 秦慕萧一瞪眼,“那就请安王留在东宫,别回东齐国了。” “真地吗?姐夫,那我可以天天见着姐姐了。”竹生满脸惊喜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东齐国的样子。 秦慕萧眉头皱得更紧,这小子从来就不跟他一条心,他怎么忘了,他冷笑,“想得美,见姐姐,我在那边给你开辟一个药圃,你就给我天天种草药。” “不要,姐夫。”竹生喊道,“姐姐,你快些抱弦歌,和我去吧,不然义父等急了,该扔下竹生了。” 竹生说完,向墙角处望去,那里有一处可供他这小人儿出入的洞。燕洛雪和秦慕萧相视皱眉,同时问道:“那洞是原本就有的吗?” “是啊。”竹生说着,吱溜一下钻了进去。 秦慕萧真不知东宫后花园竟有如此漏洞,还真感谢竹生啊。他放下弦歌,走到洞口,将洞口开得大些,才发现这洞口并非通到外面,而是下面有台阶。 秦慕萧先下去,燕洛雪递了弦歌,然后跟了进去,吩咐豆娘守在此处,不准任何人进入后花园。 他们跟着竹生走下台阶,只见这地下有一条铺设有黑曜岩地面的隧道,竹生快步跑着,边跑还边喊“义父,姐姐来了。” 燕洛雪后头哽住,想张口呼唤,却发不出声来,却听见,“小哥哥回来了,母妃来了,母妃,花舞在这里。” “小舞乖,别乱跑,外公生气了。”燕重垚戏谑的声音传了过来。 燕洛雪紧跑几步,只见她爹爹燕重垚正弓着身子,扶着急于向她来的花舞。 “爹”燕洛雪跪了下去,泪水迷住了她的双眼,她跪着爬向燕重垚,抱住了燕重垚的大腿,痛哭失声。 “岳父。”秦慕萧也跪在了燕洛雪身边。 燕重垚叹了口气,拍拍她的头,说道:“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般哭,是怕爹爹不伤心吗?快起来吧,你母亲还等着你呢,这几年不来看你,实在是因为你母亲身体不好,不便远行,又怕你伤心惦念,所以索性瞒了你。” “什么?”燕洛雪吃惊止住哭声,紧张地望着燕重垚。 燕重垚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扶起她,说道:“你见到就知道了。” 燕洛雪这时才注意到她爹原本一头黑亮的发丝中竟多了几缕白发,她的心紧缩在一起,剧烈地疼痛起来。 燕洛雪回身抱起弦歌,说道:“爹,这是弦歌。” 燕重垚点了点头,在弦歌一脸渴望的眼神中,缓缓伸了手,将他抱了过去,嘴里却说:“男子汉呢,不能总让人抱。” 他淡淡扫了一眼秦慕萧,说道:“就知耍阴谋,本不想饶你们父子,但念你是心疼雪儿,起来吧。” “多谢岳父。”秦慕萧说道。 燕重垚带着他们穿过隧道,又上了几级台阶,出了一个洞口,这洞口是在一个院子的一个大缸中。 秦慕萧心中迷惑,不知燕重垚如何得知东宫中会有密道,但他隐忍着没有发问,燕重垚不愿理他,也不解释。 燕重垚一指面前房舍,说道,“雪儿,你母亲就在里面,快去吧。” 燕洛雪竟有些怯了,燕重垚说道:“你去吧,爹不想再等了,你母亲也不能再这样下去,快去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燕洛雪看了看那紧闭的门扉,积攒了勇气,向门走去,她推开门,只见她娘荣华公主静静坐在床头,手捧着绣绷,正在垂头刺绣,那神情,竟是那样恬静,恬静到让燕洛雪脸色苍白。难道,娘亲没有听见她开门吗?难道,娘亲不知道她要来吗? 燕洛雪奔了过去,喊了一声“娘” 荣华公主依然微笑着,绣着,不抬头,只专注在手中的女红上面。 “从南凤国祭祖回来,你母亲她偷偷服用了梦桃花,她把你忘了,近日连爹爹也不大理会了。”燕重垚悲伤说道。 他走到荣华公主身边,将绣绷从荣华公主手里拿开,说道:“娘子,你看看雪儿她来看你了。” 荣华公主拧着秀眉,“雪儿?为什么你总提雪儿,雪儿是我们的女儿我怎么会不记得她?你快还我,那天我梦见飞华说要个香囊,我答应了,我一定得在他祭日之前赶出来。” 燕重垚将绣绷往燕洛雪手中一塞,道:“来得及,我们说会儿话。” 燕洛雪死命咬着嘴唇,她没有料到她娘竟会服了梦桃花,是不想原谅她?还是不肯原谅秦柯?还是不想面对凤飞华的死?还是不想面对南凤国的覆亡?可是,既然如此,娘为什么从不出言阻止? 阻止有用吗?燕洛雪问自己?自己何曾愿意这样呢?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不来到这个异世如果让她重新选择,她也许会选择直接嫁给明嘉诩,那么就不会爱上秦慕萧,也许历史就被改写,但是若能够修改,也不能称之为历史。 她无助地看看身后的秦慕萧,无助地垂头,看她捏在手里的绣绷,只见绣绷上一副图画,几株青草,上开野花,花中蝶舞,上画蓝线为天,圆形为日,周围是阳光。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那是她小时候的随手涂鸦,是她画的简笔画啊。 这是为什么?她娘究竟是忘了她,还是把她埋藏在了心底,再不敢随意触及? 她将绣绷交到了她娘手中,轻声说道:“也许这样娘会快乐些,爹爹也不用非得让娘记得我,我记得娘就好了,娘只记着我的画,我背过的诗就好了,雪儿也不愿让娘想起那些伤心往事,虽然雪儿有些难过,不过这些比起娘所承受的,根本不算什么。” 或许是燕洛雪的眼神太过绝望,或许是燕洛雪的长相太过熟悉,或许是燕洛雪的声音太过飘渺,荣华公主的目光突然落在了燕洛雪的脸上,她有些挣扎,想要避开,却又舍不得,那目光一会儿热切,一会儿冷淡,一会儿疑惑,一会儿又坚定,燕重垚在她耳边说道:“两年多了,你也逃避得够久了,该醒了。” 燕洛雪再不忍心,转身欲走,抱着花舞的秦慕萧说道:“雪儿,你母亲已经醒了,想起了你,你忘了当年你的梦桃花是怎么解的吗?” 娘醒了?她回身,有些瑟缩,看着她娘,荣华公主想伸手,又缩了回去,终于,荣华公主把头靠在燕重垚的肩上,说道:“为什么他非死不可呢?为什么就不能留他一命呢?为什么非要在你面前呢?为什么非要去找母后呢?” 荣华公主声声哭诉,责怪燕洛雪,责怪凤飞华,实际是责怪着自己,燕洛雪抱住她,说道:“我知道,雪儿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但是,娘啊,求你不要不认我。” 一家人抱头痛哭,吓坏了花舞和弦歌,他们两个应景般扯开了嗓门,嚎了起来,竹生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让秦慕萧瞪了一眼,倏忽止住,却也让燕洛雪和她爹娘停止了悲声。 燕洛雪回身,荣华公主却拉住了她的手,没说话,却死命攥着不散手,燕洛雪伸手指了指秦慕萧怀里的花舞,说道:“娘,你喜欢雪儿小时候,对吧,花舞和我小时候很像。” 秦慕萧心想花舞哪里和你像,女儿肖父但此时他可不能出言驳斥,而是喜滋滋将花舞送了出去,说道:“是啊,长相一丝不差的。” “叫外婆”燕洛雪说道。 花舞乖巧,并奉上甜蜜一吻,“外婆羞,要人抱。” 荣华公主急忙双手紧紧搂住花舞,“好,我喜欢小花舞,就把她交给我带回东齐国吧。” 第二百二十五章 惜旧香呕心沥血 这是怎么回事?娘她怎么会这么说话?燕洛雪有些发愣,不知该说什么,荣华公主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彻底呆住,“反正她最后也要嫁到齐家,不如先将这名分定下来,以免日后生变。” “岳母,这件事实在是议论尚早,更何况齐隽和明嘉兰未必还是原来心意,等将来齐隽找上门来再议不迟。”秦慕萧看着自己水灵灵的女儿,急忙维护着女儿未来的终身决定权。 “不,女孩儿不比男子,还是早定为好。”荣华公主匆匆打断了秦慕萧的话,看向了燕洛雪,“再说,若花舞不嫁东齐,日后两国再起纷争,不是更糟?” 燕洛雪凄然避开娘亲目光,娘亲真若惊弓之鸟,她都没有来得及和她说一句温馨话语,就拿着不到三岁的花舞说事,为了什么?维护竹生吗?不会,那么,就是为了凤夜澜和明瑜他们了?娘亲既然如西秦武帝秦柯预料来到西秦国,必会与秦柯讨价还价,那么会提出什么条件呢?难道,自己的女儿这么小也要沦为人质不成? 不,不会,娘亲不会这么对她燕洛雪抬眸,笑了,说道:“好,花舞就交给爹娘了,花舞有爹娘抚养,雪儿很放心,雪儿十五岁就离开爹娘,这些年一直聚少离多,花舞正可以代替雪儿常伴娘亲膝下。” 话虽如此,燕洛雪却眼圈发红,秦慕萧心中更是难过,他想要说话,却让燕洛雪眼神制止,“花舞在娘亲身边,雪儿若想了,还可以名正言顺去探望,娘亲也不会拒绝了。” 荣华公主泪光浮现,眼中闪过不忍,但仍是点头,说道:“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和你爹还要去看你明叔叔,你和太子殿下就先回去吧。” 荣华公主说出赶人的话,却不把花舞交还给她,显然要带着花舞去见明月,燕洛雪看向秦慕萧,秦慕萧犹豫再三,说道:“明家人和凤氏都在宁王府,明日皇姐与师兄大婚,亦在宁王府,岳母岳父若去,不如明日婚礼时再去,届时想见的人都可见到,不是吗?” “你不必多说,你父皇打什么主意我很清楚。”燕重垚说道,“你跟他说,明月怎样是他们两个的事,事已至此,记恨无益,我们今生都不会和他谋面,也不想听他解释什么,至于明瑜及夜歌、夜琛,我们决定带至东齐国,重新开始生活,凤氏有夜澜一人在朝中也就行了,让他做人不要太过分,不要想斩尽杀绝。” 秦慕萧正色说道:“不是不可以同意岳父的建议,但现在不是时候,岳父此来,若不是走这密道,就会注意到东宫守卫森严,宁王府守卫森严。岳父,你可曾记得柳儿曾说若她身死,晓宁楼必杀明瑜和明月?如今,咸安城中有晓宁楼杀手出现,凤夜澜身边救下一名叫碧月的女子,而圈禁在皇家别院养心堂中的平南王秦昭似乎也在宠宠欲动,秦昭是柳儿的亲叔叔,一切迹象表明,晓宁楼最近必会有所异动,而明瑜和明月就是鱼饵,他们已经被抛出,大鱼也已经游了过去,就差咬钩,如何在这节骨眼儿上收回?所以,恳请岳父岳母,为了一举消灭晓宁楼,为了明瑜和明月的长久平安,暂且忍耐几天。” “你怎么可以这么堂而皇之的利用他们?”荣华公主喊道,“难道害死了她的丈夫还不够,还要让她们孤儿寡母的当活靶子吗?你们父子两个可真是相似,为了江山,为了皇位,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不顾我不同意,要去做靶子,你自己去做,为什么非要他们?” 是啊,为什么非要他们?燕洛雪同样在问这个问题。秦慕萧是知道的,因为只有他们,才可以引得荣华公主现身在秦柯面前,秦柯才可以见到荣华公主。但这话,秦慕萧不会说出。燕洛雪细细思量,也猜得出来,因此也没言语,荣华公主见此情景,更加恼恨。 燕重垚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道:“你可知这密道是怎么回事?” “正要请教岳父。”秦慕萧一拱手,说道。 燕重垚说道;“两年前我们从南凤国回来去顺安城去见明瑜,路上遇见一伙贼人,这伙贼人就是晓宁楼杀手,他们商议就要对顺安城中的明瑜下手,结果被我出手教训,得了一个册子,这册子内有玄机,就是你东宫地图,我今日顺着密道,就是好意给你示警,你若知恩图报,就将明瑜明月他们放出宁王府,不然,我会让你连雪儿都再见不到。” 燕重垚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卷东西,甩给了秦慕萧,秦慕萧展开一看,果然是东宫地图,东宫地下密室分布状况,地图右下角标有一个“徵”字。 “这是秦徵所绘?”秦慕萧问道。 “也许,但不知为何没有使用。”燕重垚淡淡说道,“怎么样,可换得他们出京?” “不可”门外传来声音。 这声音让所有人都愣住,都看向门扉,尤其是燕重垚,脸色沉郁,门开了,一人身披斗篷,头戴遮脸斗笠,怀里抱着不知何时爬出去的弦歌,身边还跟着竹生,竹生说道:“这人好厉害,挥了一下手,墙头上就多了好些持剑的兵。” 那人笑道:“谬赞了,朕不过是暗访,却不想到了这里,见见故人。”说着,摘了斗笠,正是西秦武帝秦柯。 燕重垚上前一步,将荣华公主挡在了身后,说道:“你且说说,为何不可?” “打草惊蛇,前功尽弃,后患无穷。”秦柯说道,“朕屈尊至此,荣华妹妹都不打声招呼吗?” 秦柯走了进来,弦歌伸手够着燕洛雪方向,燕洛雪和秦慕萧行礼,弦歌趁机搂了她脖子,燕洛雪只得接过弦歌。 秦柯的到来,使得这小屋拥挤不堪,气氛凝重,荣华公主正要上前,竹生走到秦柯面前,仰头说道:“你自称朕?就是西秦国的皇帝了,朕,乃东齐国国君齐竹生,荣华公主是朕的义母,她若不想说话,你凭什么逼她说话?” 秦柯垂眸,盯着竹生,竹生邪邪一笑,眼眸变红,燕洛雪上前隔住,叫道:“竹生” 竹生眼中红色隐去,燕洛雪蹲下说道:“竹生,姐姐和姐夫带你、花舞和弦歌到门外玩儿一会儿,好不好?” 竹生扭头看向燕重垚,燕重垚点了点头,秦柯既然已经出现,他们想要脱身已是不易,倒不如就此做个了断,看秦柯究竟又在打什么算盘,而这些事,在小辈们面前确是不便相谈的。 燕洛雪和秦慕萧带着三个孩子出去,见外面果然是被围了起来,秦柯定是到了东宫,见了豆娘,追踪至此。 秦慕萧逗弄着竹生,让竹生将他这两年状况说出,好借此探听齐隽状况,竹生虽是小孩儿,但却异常聪明,思维非比寻常,他笑着说道:“你怕我隽哥哥,对不对?隽哥哥虽然没回来,但他既然在梦中教了我巫术,他一定是已经好了,他迟早会找你的,你若敢欺负我,隽哥哥就要抢姐姐。” “你这小鬼头,我会怕他吗?”秦慕萧说道,“若不是他救了你姐姐,我才不会理他,抢姐姐,想得美” “不抢姐姐,那就抢花舞,逍遥要花舞”竹生语不惊人死不休。 “逍遥那么小,懂什么?你们别打花舞的主意。”秦慕萧气道。 “我会帮逍遥看着花舞,我答应隽哥哥了。”竹生说道,“义母刚才也说了,要带花舞走,先给竹生作伴,等逍遥大了,再送去离山,遥遥自在,无忧无虑。” 这是娘的想法吗?这是娘希望她过的生活吗?远离朝堂,不惹是非?更不会为亲人带来难以磨灭的伤悲? 燕洛雪笑了,那笑容深刻,深刻到如同看透了世间冷暖;那笑容飘渺,飘渺到如同那身边拂过的微风,不留痕迹,秦慕萧盯着她唇边这抹笑,却对竹生说道:“难道没人教过你君子不夺人所爱吗?花舞是你姐姐的心头肉,你非要夺了去,你姐姐怎么办?” “不是还有弦歌?”竹生眼皮一翻,“弦歌给你们留下,若依我,两个都带回去最好了。” 一大一小两人斗嘴不断,燕洛雪已经听不见了,她只知道花舞即将离开她的身边,她心底里最美丽的部分即将离她而去了,为了平息娘亲的痛苦与愤怒,她不得不舍弃了她,将她的天真交给花舞,带走了,归还给娘亲,让花舞再为娘亲重塑一个懵懂纯真的自己。 燕洛雪知道,娘亲此生是无法面对现在的自己了,若是舅舅凤飞华活着,那一切都会不同,这就是生与死的区别,生,情可续,情可补;死,情断情灭,再做什么都回不到当初,也都不会有结果。 如她与娘亲;如娘亲与秦柯。 他们虽在门外,但他们的声音却清晰入耳。 “请问武帝陛下,他们为何不可离京?他们孤儿寡母犯了西秦国哪条国法?”娘亲的声音冰冷,含着怒气。 “朕的苦心你真地视若敝履?”秦柯声音充满哀求之意。 燕洛雪静静听着,她突然间想问娘亲,若她得知秦柯费这么大周折,除了想要消除晓宁楼,更重要的是想在临终之前见她一面,会怎样?若是此时秦柯死在娘亲面前,娘亲会怎样?娘亲心里虽然怨恨,但也绝不希望秦柯死吧?就像她对齐隽。 “我只见到了你的功利之心。”娘亲讥讽说道。 秦柯沧桑笑了几声,说道:“是吧,也许是这样,当年朕待你就是如此,如今待雪儿也是如此,待明家,凤氏都是如此,可朕若不如此,怎么能守得住生命?守不住生命,怎么能登上王位,守护你?你决绝,朕认了,你将女儿交给朕,你以为朕会因为你与南凤国不兴刀兵吗?朕给了他机会,若他乱了北燕之后罢手,朕也不介意再等机会,谁知他利令智昏,竟敢偷袭西秦国,我西秦国威,难道会因为一女子就被随意践踏?朕敬你,却不会因你害了阿萧和雪儿,朕以你之口吻,写信给明月,施以反间计,谁知明月识破,反写信说他久有此意,若事成,明月为我西秦功臣,若不成,你与凤飞华必形同陌路,朕不后悔,凤飞华听信谗言,偏听偏信,刚愎自用,昏君之相,朕不灭他,他亦自毁,他与柳儿同流合污就是明证,放归柳儿是朕之错,但若凤飞华不对柳儿抱有非分之想,他绝不至如此。” “说来说去不就是推脱吗?你又何必,荣华早已认了,荣华也不会找你报仇,你还翻腾这些干什么?你对我有情有恩也罢,对我有怨有恨也罢,我都不在乎了,我只想带着自己的亲人远离是非,也不行吗?荣华不想让他们做靶子,也不行吗?”娘亲声音尖锐。燕洛雪头一次听见娘亲几乎在喊着说话了。 “靶子?他们是靶子,朕就不是吗?朕是最大的靶子,他们在那里,朕和皇儿也会在那里,朕的女儿女婿都在那里,他们不是靶子吗?”秦柯声音低沉,但声声质问,“朕为了让你不怨朕一辈子,精心设计了一个局,你却说朕功利?” 秦柯说完,咳嗽了几声,秦慕萧也着急来到了门边。 荣华公主没有说话,秦柯继续说道:“朕只需三天,三天之后,你们都可以离京,但今天,你们绝不可以去宁王府,朕保证,若明瑜明月有闪失,朕拿命还你,朕发誓,若不能剿杀晓宁楼,朕下辈子都不会见你。” 秦柯的话让秦慕萧和燕洛雪震惊对视,秦柯明日也会去宁王府?晓宁楼至今并无明确消息明日必会行动啊?难道秦柯前往东宫就是因为晓宁楼有了新消息不成?那可要精心设计细细布置才行 秦慕萧就想推门进入,却听见燕重垚喊了起来:“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要昏过去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来生莫负眼前人 秦慕萧不能再等下去,他深知父皇病情似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告诉燕洛雪守在外面,不要任何人靠近,自己推门进去,只见秦柯靠在燕重垚身上,闭着眼睛,脸色白中泛青,嘴角一丝血痕。 “他这是怎么回事?”燕重垚抓了他问道,“这是不是他的苦肉计?” “岳父,若是苦肉计,何必父皇亲自,雪儿不是现成|人选?”秦慕萧边把一枚药丸塞进他父皇嘴里边说道,“你们受他大恩,却只想着如何防他,何曾考虑过他这些年所受的煎熬。” “你这小子”燕重垚瞪起了眼,但愣住,因为秦慕萧的眼神是那样悲怆,还带着默然恳求。 荣华公主默默看着,身子微微发抖,燕重垚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燕重垚说道,“娘子,你别怕。” 秦柯渐渐醒转,见秦慕萧关切望着自己,淡淡一笑,轻声道:“父皇没事,只是胸口发闷,休息一会儿便没事了,父皇也该回宫了,让他们经密道到东宫暂住一晚,明日吉时前入宁王府,你要亲自将这里的密道入口重新封死,切记。” 他说完,站了起来,并不看荣华公主,向门外走去,步履缓慢,秦慕萧追了上去,扶住他,秦柯歇了一小会儿,低声说道:“吩咐备车。” 秦慕萧对着外面暗卫比了个手势,车马很快备好,秦慕萧扶着秦柯上车,很快离去,暗卫随即撤走,燕重垚和荣华公主都立刻把目光转向了燕洛雪,燕洛雪垂眸说道;“雪儿也是今日方知,但没料到竟会是如此严重。” 风旋起暮色烟尘,天暗了下来,但他们都静静站在院中,就连竹生、弦歌、花舞都停止了叽叽喳喳,不知为什么大人们如此肃穆苍凉。 秦慕萧很快返回,让燕洛雪带着她爹娘及竹生经密道回东宫,而他自己则留下处理这个院子,他是天机老人的徒弟,设置机关本就擅长,更何况只是将这里封死。 他回到东宫,又按照地图将东宫地面地上都巡视了一遍,不仅对秦徵多了几分异样之感,这秦徵本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还会有如此重的危机感?不但大肆笼络江湖势力,晓宁楼,无情山庄都是出自他的授意,而且还修建了如枫岭隧道,东宫地下隧道这样庞大的工程,这需要多长时间?需要花多少人力物力啊? 即便秦徵用尽了心机,还是没有斗过秦柯,终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难怪他的后人们始终心怀不满,意图不轨,但是他为什么会失败?仅仅因为秦柯的智谋略高一筹吗?秦徵心高气傲,根本没有反思,反将野心、恨意传给后人。 秦慕萧回想天机老人公冶长生说过的一句话:秦徵虽有大志,但性狠,不顾手足,不顾伦常,终遭先皇唾弃,乃至被废位。是啊,若当年,他宽厚一点,对没有生母疼爱的秦柯友爱一点,结果会不会是不同? 秦徵当年的逞凶斗狠,不但让自己失去了孜孜以求的皇位,更为后人埋下了祸端,若他不让殷宁将水茵儿送到秦柯身边,这世上如何会有他秦慕萧?若他不是想笼络耿云,而把已有身孕的殷晓晓奉上,那柳儿如何会与殷宁殷晓晓分离,以致日后性子偏狭残忍?究其根源,实难逃秦徵之一己之私心。 明日之对决,必将一分这百年争斗的胜负,秦徵的在天之灵是在哀嚎、还是在疯狂叫嚣? 秦慕萧暗暗发誓,待此事一了。他必将这座带着秦徵邪佞气息的东宫完全摧毁,他要一切都在世人面前下进行,他决不让他的后代子孙生活在这种明争暗斗的阴暗阴影之下。 他回到燕洛雪身边已是深夜,燕洛雪并没有在正殿,而是留在了弦歌身边,花舞仍跟着她娘。秦慕萧站在她身边,说道:“明日,你带着弦歌和花舞呆在你母亲身边,一步都别离开,知道吗?你母亲身边有你爹保护,他们扮作宫人模样,我安排了秋姐姐和白靖武、吴元举等人埋伏在你们周围。” “为什么非要这么集中呢?”燕洛雪问道,“一旦出现疏漏,怎么办?父皇身体不好,若再受刺激,后果不堪设想。” “人总是贪心,贪心就会让人铤而走险,贪心就会让人昏了头,我们都在宁王府,若将我们一网打尽,这天下就是谁的?你想不到吗?”秦慕萧撇嘴冷笑。 “可是这一看就是个刻意而为之的陷阱啊,明知是陷阱,还要往上踩?秦昭不是傻子”燕洛雪摇头表示怀疑。 “秦昭不是傻子,但是他是贪婪成性之人,这是秦昭的个性当初背叛亲哥哥秦徵,只为了我的养母碧莲;他勾结孟巧嫣,也是多半为了得到孟氏支持;谋逆之时,危险已现,他却仍妄想突然袭击,这次他就会吸取教训了吗?若是,他就不会偷偷向外传递消息,动用碧月这个潜藏多时的棋子,他以为这是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唯一机会”秦慕萧的眼里闪过寒光,“只是苦了秋姐姐,秋姐姐只知道击杀晓宁楼,若知道晓宁楼这次行动是她生父组织,不知该有多伤心。” “为何不将此事告诉凤夜澜?”燕洛雪问道,“若到时凤夜澜错了念头该如何?” “错了便是错了,父皇心性,你难道不知?秦昭是秦徵的弟弟,但父皇也曾待如亲弟,他尚且如此警觉防范,更何况对待亡国太子凤夜澜,凤夜澜入朝之后,放浪不羁,父皇并未怪责,他尚不知收敛,还敢私自容留身份不明的南郡女子,你仔细想想,凤夜澜才智不在我之下,只是天不与他,他当真没有想过那女子是何来历?我敢说,他不但想过,并且查过,所以才在你我面前装醉掩饰,他的心思是什么?父皇将凤氏之人聚集,也 舞魅君心第65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聚集,也是意在试探他,他若安分,并无二心,而后若想隐居离朝,也不是不可能,但若明日露出一丝犹疑,父皇怕是不能饶他。”秦慕萧索性将秦柯想法和盘托出,让燕洛雪自己抉择,“凤夜澜的生命握在他自己手中。” “明日是师兄大婚,为何会是这般充满血腥?师兄会更加忌讳的。”燕洛雪说道,“他对煞星这称呼一直耿耿于怀。” “也许从此后就成了皇姐的福星也说不定。”秦慕萧笑笑,“我做你的福星就行了,不需要他来做。” 燕洛雪靠着秦慕萧的,说道:“你啊,师兄从来都是不与你相争的,你又何必这样,如今,他是你的姐夫,你可要对他好些。” “这是当然。”秦慕萧俯身抱起燕洛雪,“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 西秦国皇宫永福宫。 西秦武帝秦柯秦柯半躺在胡皇后的怀里,将胡皇后递来的汤药涓滴不剩喝下,然后,躺在枕上,闭目养神,胡皇后用帕子轻轻擦掉秦柯额头上的虚汗,脸上带着焦虑。 今日,秦柯被秦慕萧送回宫中,然后便急传御医,她细细询问之下,才知秦柯病势凶险,虽然秦柯百般安慰她,她却更是心中悲戚,连喂服汤药这样的事也不假手他人了。 她望着床上的秦柯,禁不住伸手抚摸他的紧皱的眉头,秦柯抬头,将她的手握住,睁了眼睛,双目清明,问道:“敏儿可后悔嫁了朕?” “皇上何出此言?皇上难道不知敏儿的心意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吗?”胡敏说道。 秦柯坐起,抬起胡皇后的手,吻了一下,说道:“可是朕却愧对敏儿,朕的心给了荣华公主,给了江山社稷,给了皇儿,分给敏儿的却太少了,若是朕与敏儿有来生,朕定不会这般待敏儿。” “皇上为何说这些,敏儿不想听,皇上累了,好好歇息。”胡皇后想要起身,但秦柯却仍攥着她的手。 “敏儿,今夜朕有些兴奋,明日霜儿就要成亲了,你对明嘉诩可满意?”秦柯问道。 “皇上选的怎么会错?霜儿自己也愿意。”胡皇后微笑着说道,“当初她去东齐和亲,敏儿心中可是怨皇上的,却不想会是这样,敏儿谢皇上了。” “霜儿是朕唯一的女儿,朕愿她与夫婿恩恩爱爱,共守南郡,朕若百年,皇后也好有个去处。”秦柯说道。 胡皇后脸上血色尽褪,“皇上,您说什么?什么百年?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敏儿莫怕,朕这些年病体缠身,你又不是不知,朕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秦柯笑着将胡皇后搂入怀里,“朕若百年,你膝下无子,而你爹又是几朝老臣,定会与阿萧冲突,所以,朕若百年,你便让你爹辞官吧,而你随霜儿去南郡,这样,胡家定可保全。” “你为什么非要说这些?皇上,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敏儿,好不好,你不要吓敏儿。”胡皇后抱着秦柯哭泣起来。 秦柯抚摸着胡皇后的头发,说道:“敏儿,你要原谅我才行,你一定要原谅我,我这一辈子负了你,若有下辈子,我一定还你,你别哭,霜儿明日就要成亲,你这做娘的若红着眼睛,让霜儿百般不舍做老姑娘吗,她可是老大不小了。” 秦柯像哄小孩子一样一样拍着胡皇后的后背,可胡皇后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她推开秦柯,拿起帕子使劲擦擦眼睛,说道:“皇上,最近敏儿和宫中女史凤夜花学了南郡新娘的舞蹈踏花舞,一直想有机会跳给皇上看,皇上既然睡不着,可否看敏儿跳舞?” 踏花舞?这是秦柯一生最大的伤痛如今,敏儿却要跳给他看,也好,能在往生之前回味当年的踏花一舞,也算了了他心中恨事。 胡皇后扶着秦柯来到殿中,让秦柯坐在软榻之上,走下台阶,跳起舞来。秦柯微笑看着,仿佛又回到了年少风流的酒醉夜晚,那晚,荣华公主轻歌曼舞,从没有过的温柔娇媚,于是,他彻底醉了。 谁知那人却是水茵儿 待他真正酒醒,已是六年之以后,已是十八年后。 秦柯起身,走向胡皇后,将胡皇后抱在怀里,说道:“敏儿,你跳得真美,朕心里很是欢喜。” 他垂头吻着胡皇后,胡皇后却在唇舌之间,闻到了血腥之气。她心中大怮,不禁泪流满面。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漫长而又沉闷的夜色终于退去,黎明给东方天边带来几抹淡粉色,预示着晴朗,燕洛雪与秦慕萧已经穿戴整齐,正准备入宫,而燕重垚装扮成随行宫人,侯在队伍中,豆娘抱着弦歌,荣华公主抱着花舞,坐进了太子妃的车中,而竹生,燕洛雪将他悄悄送至了云裳坊藏匿,竹生身份特殊,决不能暴露在西秦国众朝臣面前。 秦慕萧反复检查随行人员名单,人数,包括佩戴兵器,并让他们事先服下解毒丸,叮嘱他们要护卫在燕重垚身边,听从燕重垚的调遣指挥,虽说他们料敌在先,但双方针锋相对,突发状况难以预料,所以一定要万分戒备小心才是。 燕洛雪看着自己的亲人,虽然无奈,但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宁静,她的爹娘,选择了相信秦柯,就意味着原谅了秦柯,而经此一役,凤氏就可无忧了。 一切准备停当,秦慕萧与随送上马,燕洛雪进入车中,弦歌和花舞已经睡起了回笼觉。荣华公主看着外孙外孙女,神情柔和,见燕洛雪进来,微挪了身子,让燕洛雪靠着自己坐下,燕洛雪靠坐在她身边,说道:“娘,我就这样靠着你睡一会儿,好不好。” 荣华公主没说话,只伸出手臂,搂了她,拍着她。燕洛雪心中发酸,闭上眼睛,嘴角却挑起,“娘最好了,雪儿在娘身边才能睡踏实了。” 荣华公主一直拍着她,燕洛雪昨夜几乎没有合眼,娘亲的气息,轻轻地抚拍,车体的震动,让燕洛雪真地睡着了,直到永福宫前。 燕洛雪起身,对着她娘亲笑了笑,然后下了车,进入大门敞开的永福宫,永福宫内,新娘吉祥公主正在拜别自己的亲娘胡皇后,胡皇后身穿皇后礼服,雍容华贵,面上略施脂粉,但却掩盖不了岁月在她眉宇间留下的沧桑,她的眼眶发红,慈爱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身穿淡红色嫁衣的吉祥公主。 吉祥公主秦慕霜脸上含羞带喜,浑然不知自己的婚礼会是带着杀伐,更不知自己的父皇已是病入膏肓,药石枉然,她只想着自己终于能和心上人明嘉诩双栖一起飞,哪里能感受得了自己的母后送唯一的爱女远嫁之后,很可能就要为自己的丈夫守丧的凄凉之意。 胡皇后起身扶起秦慕霜,说道:“女儿此去,切不可以自己皇家公主之高位,任性跋扈,一定要敬夫君,尊长辈,体恤下人,知道吗?” 秦慕萧笑着点头,“母后,霜儿不会丢您的脸。” “是吗?可是母后却没见过哪位公主出嫁之时,如此春风满面得不加掩饰。”胡皇后捏了捏秦慕霜的脸,说道,“离开母后到千山万水的南郡,让你这么高兴?” “母后,女儿嫁到南郡,或许对母后有好处也说不定,母后不正可离宫到南郡探望霜儿?要不然母后就要在这深宫锁一辈子了。”秦慕霜撒娇说道。 “锁一辈子了?母后心甘情愿被锁一辈子了。”胡皇后笑着说道,“这里有你父皇,母后就是被锁,也觉得甘之如饴。” 燕洛雪突然看到胡皇后眼中有泪花闪烁,心中不觉恻然,胡皇后是秦柯的枕边人,秦柯的病情她怎会不知,胡皇后此时强颜欢笑,是不想让秦慕霜知道秦柯的病情,若是知道,恐怕婚礼难以进行。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便皇家无情,也要在身死之前,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笃定之人。 这时,宫中女史凤夜花身穿淡粉色衣裙,手捧着一个锦盒走入殿内,向胡皇后见礼,说道:“奴婢凤夜花奉皇上谕旨,将这锦盒赠与吉祥公主,皇上说了,这锦盒需在三日后才可打开,另外令奴婢陪嫁公主,随侍左右。” “多谢父皇”秦慕霜喜滋滋接过,“刚才父皇怎么没和霜儿说呢?” “你父皇日理万机,能想着送你礼物就不错了,还啰嗦什么。”胡皇后说道,“夜花姑娘,公主就交给你了,你是南郡人,又是驸马爷的表妹,希望你记住皇上对你一家不杀的恩德,好生照顾公主。” 凤夜花急忙跪下答应,秦慕霜扶她起来,说道:“今后烦劳表妹了,本宫还以为你会成为这宫中某位新主呢?不想父皇竟是如此打算。” 凤夜花讷讷,不敢多言,也不敢再看胡皇后,胡皇后拉着凤夜花,说道:“还有一事,夜花姑娘的踏花舞教得很好,不如有机会也教教公主,也让公主少些男子习气,多些女子才情。” 秦慕霜脸上红晕浮现,说道:“母后,父皇都说女儿是女中豪杰,不让须眉,怎么母后反不欣赏?女儿快走了,也不夸赞几句?” “母后只怕将你夸上了天,让你在夫君面前没了分寸,惹人笑话。”胡皇后说道,“霜儿,花轿已经备好,上轿吧。母后要亲自送你。” 秦慕霜在胡皇后的引领下,上了花轿,花轿的帘幕透明,秦慕霜的红盖头也是透明红纱,秦慕霜在轿中可看到轿外景色,轿外之人却只能朦胧看到她的轮廓。队伍出发,前面是送亲的马队仪仗,然后是新嫁娘的红色花轿,花轿四周有八个童子,被八个大汉抱在怀里,坐在马上,童子之外,还有护卫跟随,东宫太子秦慕萧骑马随行在侧,之后是太子妃的车子,车子周围有东宫的宫人及护卫,后面是胡皇后的銮舆及禁卫。 队伍至勤宣门停下,新郎南郡王明嘉诩身穿官服,在此等候,明嘉诩见过胡皇后,向胡皇后见礼问安,然后,披上了红袍,戴上了红花,坐上了高头大马,走在了迎亲队伍前面,一时间,鼓乐齐鸣,热闹非凡,秦慕萧催马上前,趁着这乐声喧嚷,将这热闹之下的杀机向明嘉诩一一交代。 明嘉诩看向轿中的秦慕霜,问道:“公主不知?” “不知。”秦慕萧说道,“皇姐若知,怕是不愿,父皇恐失了此次绝佳机会,父皇让本宫代他向你道歉,若有机会,他定会为你们补行婚礼。” “不必了,皇上为救叔父能牺牲女儿婚礼,嘉诩甚为感激,嘉诩定会护卫公主周全。”明嘉诩敛目说道,极力压下从心底升腾出来的杀意,晓宁楼,柳儿,真是阴魂不散吗? 明嘉诩的眼前出现了被剁成肉酱一般的柳儿和程心宝,他们是来报仇的吗?好,那就冲他来吧。 明嘉诩看向街两边,两边的咸安城的百姓纷纷走出家门,争着看一看西秦国征服南郡的南郡王,看一看西秦国的吉祥公主,队伍行进很慢,但却并未停下,终于,来到了宁王府门前。 宁王府的牌匾已经换上了驸马府三字,门楣上,挂着红绸大花,整个府邸被装饰一新,明嘉诩翻身下马,吩咐大门打开,花轿直接进入院中,方才停下。 凤夜花将轿帘掀起,明嘉诩上前,扶下秦慕霜,一个婆子将红色丝带分别递给明嘉诩和秦慕霜,明嘉诩将秦慕霜引至正堂。 燕洛雪下了车,豆娘和荣华公主个抱着孩子跟在她身后,随着胡皇后向正堂走去,荣华公主看着胡皇后,胡皇后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回首望望,却不知何人,荣华公主装作哄花舞,垂下头,避开了胡皇后探查的目光。 胡皇后摇头转身,向前走去,迎面之人纷纷垂头见礼,胡皇后来至正堂,在上位坐下,下手旁边是明嘉诩的叔父明月及明嘉诩的姑姑明瑜之位。 燕洛雪看见了凤夜澜和单手抱着凤夜琛的凤夜歌,兄弟二人都静静望着坐在上面的娘亲与舅舅,却不知一个身穿吉服的童子为什么非要来逗弄夜琛,夜琛的小腿儿踢向那孩子,那孩子呵呵一笑,抓住了夜琛的腿,就听一声娇柔呼唤,“季武,怎么又不乖?” 清江公主秋月怜走了过来,笑着拉过了燕季武,笑着对凤夜澜说道:“王爷安好,季武,还不向王爷道歉?” 凤夜澜不知为何,脸色苍白,望着秋月怜的眼神莫名带着些疏远,他冷冷说道:“不必了,还请公主看好孩子,若惊扰到两位新人,或惊扰了皇后娘娘,就不好了。” “王爷说的是。”秋月怜笑笑,拉起燕季武的手,说:“你跑来这干嘛,不是让你去表姐身边?” “弦歌和花舞太小,不好玩儿。”燕季武摇头晃脑说着,随着秋月怜向燕洛雪这边走了过来,边走还边回头向凤夜澜做鬼脸,凤夜澜没有看他,却看向了燕洛雪,脸色更加难看。 燕洛雪看了一眼自己的娘亲,娘亲也一脸担忧地望着凤夜澜,燕洛雪低声说道:“娘,我还是过去提醒一下表哥。” “好,你告诉他好好保护好他娘及弟妹,别的什么都不要管。”荣华公主说道,“澜儿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燕洛雪举步欲过去,却被燕季武一把抱住大腿,“表姐,季武来了,快让弦歌也下来吧。” 燕洛雪俯下身,说道:“季武,他们太小,今日人多,下来了怕是要被踩,你也是,快让侍卫大哥驮着你吧,一会儿好看得清楚。” 她说完,就要走,燕季武却不松手,“表姐抱我就行了。” 燕洛雪有些哭笑不得,季武表弟平日并不怎么缠她,今日是怎么回事?她下意思看向凤夜澜,见凤夜澜若有所思盯着她这边,不知是看她,还是看燕季武。燕洛雪低头,道:“好”她抱起燕季武,对着走进门来的秦慕萧说道:“抱着这小子,这小子今日古怪,非缠着我。” 秦慕萧接过,将他向秋月怜方向一抛,燕季武惊叫着,落入了秋月怜的双臂中,秋月怜骂道:“这下子昏了头,等回去收拾你。” 燕洛雪向凤夜澜走去,谁知凤夜澜却不在原地了,凤夜澜已经到了明瑜身后,正悄悄跟明瑜说着什么,明瑜听了,脸色难看,连连摇头。 凤夜澜神情焦急,燕洛雪情知一定有事情发生了,却不知凤夜澜要作何打算。恰在此时,礼官说道:“吉时已到,婚礼开始,公主郡王拜堂了。” 乐声响起,鞭炮声亦响起,明嘉诩牵着秦慕霜来到正堂中间,正对着胡皇后、明月及明瑜。 燕洛雪和秦慕萧则坐在了胡皇后的下手边上。 礼官喊道:“一拜天地”明嘉诩和秦慕霜跪下祭拜天地,礼官喊“二拜高堂”二人正要跪拜,燕洛雪猛站起喊了声“慢着。” 众人一愣,目光全都落在了她身上,明嘉诩不解,胡皇后更是不悦,燕洛雪尴尬笑笑,说道:“抱歉,但是,本宫觉得有一事不妥,敬南王,你虽是亲人,但却不是长辈,却怎么站到那位置,你快快过来。” 说着,她亲自走到凤夜澜身边,比划着,不顾众人眼光怪异,将凤夜澜带到她和秦慕萧这边来。明嘉诩和秦慕霜才拜了下去,燕洛雪松了口气。轻声问道:“表哥要做什么,怎么如此糊涂?” “糊涂,不是你让我快带我娘离开吗?”凤夜澜说道。 “你说什么?”燕洛雪吃惊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带你母亲离开?” 第二百二十八章 悲喜同堂两重天 凤夜澜见燕洛雪脸色突变,也是一脸疑惑,他扭头看向别处,东张西望起来,燕洛雪着急,但因为离胡皇后距离太近,也不敢大声,动作也不敢太大,她低声问道:“是谁胡说八道?” “胡说?这么说不是你的意思?燕季武那小孩子怎么会如此胡闹?”凤夜澜说道,“是他悄悄告诉我的,还说这大堂之上都是来杀我娘的。” 燕洛雪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燕季武,燕季武不过是一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有关凤氏皇族的的事情?是有人假借孩子之口不引人注目挑拨离间吗?燕洛雪说道:“表哥,你今日之要务就是守护你母亲,但必须是敌动你才能动,敌不动,你绝不能动,若先动了,不是为自己及家人招来祸事,就是打草惊蛇,使得晓宁楼趁乱逃脱,记住,今日凤氏确实凶险万分,但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你切勿听信他人挑唆,乱了分寸。” 燕洛雪说话之时,眼睛不看凤夜澜,凤夜澜说道:“我如何信你?” “表哥,我爹娘俱在此处,你看到了吗?怀抱花舞的那是我娘,我夫君在此处,我一双儿女均在此处,为了灭晓宁楼,我所有亲人均在此处,你信与不信,我问心无愧,现在,你不着痕迹,回到夜歌身边,季武的事,我来处理询问。”燕洛雪目光在人群中扫过,真是奇怪,燕季武这小子这会儿本应看新人拜堂,怎不见了踪影。 此时夫妻对拜,秦慕霜和明嘉诩礼成,被簇拥着,送入洞房,御赐筠宴开始,胡皇后、明月、明瑜及前来贺喜之人,观礼之人均依次落座,片刻功夫,酒宴摆好,众人开怀畅饮,明嘉诩从新房回转,前来敬酒。 觥筹交错间,明月站起,指着明嘉诩,手捂着胸口,明嘉诩大吃一惊,丢了酒杯,上前扶住已经口吐鲜血的明月,喊道:“叔叔,你怎么啦?” “酒里有毒”明月艰难吐出话语,就昏倒在了明嘉诩怀里,明嘉诩惶然无助,看向明瑜,却见明瑜已经扑到了身前案几,向着凤夜歌爬来,凤夜歌勉强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抱着年幼的凤夜琛,嘴里喃喃着:“别怕,哥哥没事。” 凤夜澜因为心中有事,没有饮酒,这时一见自己亲人全部中毒,而其余人等分明都安然无恙,霎时把怨毒目光转向燕洛雪,他正想要拼命,只听见一声哀嚎:“秦柯,秦柯,你好狠,你为什么骗我,你出来,你这个骗子。” 荣华公主抱着秦花舞冲到了明瑜身边,燕洛雪一见,急忙也扑了过去,荣华公主抬起一脚,踢向她,吼道:“滚开,你这妖孽,我真后悔生了你,我荣华公主今若有活命,他日定会要你不得好死” “娘”燕洛雪跪下,“娘,你不要中了他人j计” “j计是,我中了你这妖孽的j计,今日我总算看清你这妖孽面目,竟为了讨你夫君欢心,不惜帮他们残害亲人,你滚开,我不想再见你,我永远都不想再见你。”荣华公主尖厉的喊声响彻在这正堂之中。 燕洛雪的耳中隆隆作响,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觉得心头如被尖刀扎透,疼痛难忍,她望着她娘憎恨的眼睛,情不自禁摇头,情不自禁寻找着她爹的身影,寻找着秦慕萧的身影,他们不知为何都没有在身边。 她凄然大叫:“娘”她一口血,喷了出来,喷到了正低头想要抱起明瑜的荣华公主的脸上,荣华公主愕然抬头,情不自禁喊道:“雪儿” 燕洛雪身子轻飘飘向后面倒去,却靠到了温暖,秦慕萧来到了她身边,“雪儿,你别吓我,你别吓我你睁开眼,看看花舞,花舞在哭” “秋姐姐,你在哪里,我不是要你看着雪儿”秦慕萧喊了起来,明嘉诩见燕洛雪吐血昏了过去,自己的叔叔、姑姑都不醒人事,一时间也不知所措。 秦慕萧使劲掰开燕洛雪的嘴,塞进一枚药丸,看看周围,见凤夜澜傻了一般,站在那里,便抱起了雪儿,交到他手里,说道:“你照看她。看好你母亲他们。” 凤夜澜一愣,秦慕萧说道:“你若不信,就将她当人质。” 秦慕萧转身,说道:“诸位都呆在原地,医官马上就到,还有,集合府中所有下人,所有访客,不得有误。” 一时间,吆喝声不断,正堂里。正堂前院中,挤满了人,秦慕萧喊道:“快来人将这驸马府里里外外全部封死,任何人不得出入,本宫倒要看看,是何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公主成婚之日,竟敢下酒毒害皇亲。” “太子爷”一个医官模样的人很快来到了秦慕萧面前,秦慕萧一摆手,说:“去验酒菜” 医官仔细勘验,回禀秦慕萧:菜无毒,酒无毒,但明月、明瑜、凤夜歌的酒杯口却有毒。 荣华公主连声冷笑:“你还有何话说?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你们父子是不是连雪儿也瞒了?”她将花舞交给了从后堂来的凤夜花,抱了明瑜。 “岳母,此必为敌人j计,我们此时应该冷静,切勿让敌人钻了空子。”秦慕萧说道,“岳母何不让医官先为他们几位诊脉医治?” “让你们看他们死没死吗?”荣华公主死死抱着明瑜,只觉得明瑜身体似乎越来越冷,心中更加悲怮,“你若有良心,就放我们走,对了,夫君呢?你们把我夫君骗到哪里去了?” “世人都道荣华公主才貌无双,机敏过人,身在西秦国十一年,守护南凤国,谁知今日一见,却觉得实在是名不副实。”胡皇后仪态端庄,走到了荣华公主面前。 胡皇后弯腰,看了看狼狈的荣华公主,向身后招了招手:“取水来。” 宫女手捧着一钵水,胡皇后手拿帕子沾了水,为荣华公主将脸上血迹拭去,这时,燕洛雪醒转,见胡皇后站在她娘面前,一激灵,又发现自己被凤夜澜抱在怀里,急忙挣扎,凤夜澜垂眸:“秦慕萧将你交给了我为人质,你乖乖别动。” “公主,你可知本宫有多恨你吗?”胡皇后说道,“本宫出嫁,成婚之夜,丈夫酒醉,口中喃喃叫你,自那时,你之大名就刻在本宫心中,本宫不服,你一弱国之人质,如玩物一般,何德何能,竟能让他对你用情如斯,恨你之余,又甚怜他,有时甚至想去成全于他,谁知你却是无情至极,枉顾他一腔情意,逃回南凤,不但如此,还引兵来犯,让他从此病体缠身。” “胡皇后,当年之事究竟为何,你并不知情,你没有资格在此说项。”荣华公主冷笑道。 “我没资格?皇上为你冷落我一辈子,我没资格?”胡皇后声音尖了起来,“我没资格?那你就有资格在此大喊大叫指责皇上吗?你十一年受他照拂,才保得性命,保得清白,你隐居,皇上为你清誉,连亲子都不相认,保护了你整整十五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南凤国是灭了,可是他的身体也完了,你以为凤氏皇族是他容不得吗?不,不会是他他就是死,也觉舍不得你如此伤心他只会让我伤心,他这辈子,把什么都给你了,把什么都留给了你的宝贝女儿,你这无心的,竟还在这里指责他?” 胡皇后推开了荣华公主,将明瑜抱了过来,交给秦慕萧,说道:“你那位皇姐不是得了秋叶红的真传,怎么不找她来? 秦慕萧点头,立刻派人寻找秋月怜,实际上,秦慕萧心中已是暗暗生疑,秋月怜本该留在燕洛雪身边,怎么会不见踪影。 他正焦急,侍卫们回报,说逮住了几个贼人,这几个贼人对寻找秋月怜的人突然袭击,结果被他们逮住。 秦慕萧压住怒火,审问这几个贼人,这几个贼人竟然一口咬定是奉了秦柯之命。 秦慕萧大怒,当场紫玉箫落下,一人头骨碎裂倒地,他厉声问道:“奉何人所命?” 一人被吓得尿了裤子,猛跪了下来,抓住了秦慕萧的胳膊,眼睛瞟向了院中,秦慕萧一把将他提起,走出正堂,说道:“是谁?你指给本宫,本宫定会饶你不死” 那人瑟瑟缩缩,眼睛胡乱瞄着,突然眼珠一番,死命想要咬舌,秦慕萧一卡那人脖子,喝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人终于手一指,道:“是他,他叫宋安,是我们的新主子。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顺着他的手指,秦慕萧看到那人所指却是驸马府一马童,那马童年不过十五岁,很是稚嫩,他见那人手指着他,连连摆手:“奴才六麻,这府中人尽皆知的,奴才不是宋安” 宋千里出现在那自称六麻的马童后面,说道:“宋安,你看看我是谁?” 六麻愣了一下,苦笑着回头,“说了我叫六麻,不叫宋安,你怎么……” 他的话没说完,脸色变了,宋千里说道:“宋安随我出战,受过刀伤,一刀正在腹部,你既然不是宋安,和不当场验证?” 六麻已没了刚才镇定,他一步步向后退,一下子跪倒了地上,哭道:“宋将军,宋安是为了将军受了不公,才会如此,如今宋安也是听命于皇令才不得不在酒杯上抹上毒,皇上说了,此事决不能让皇太子知道,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皇太子日后继位可以高枕无忧。” “你还敢巧舌如簧”秦慕萧大怒,将他踢倒踩在脚下,“你当真有恃无恐,竟敢肆意栽赃当今皇上?” “奴才所言句句是实。”宋安说道,“难道太子不知若凤氏存在,日后总是祸患,皇上即便对荣华公主有旧情,却也顾不得了。” “好一张利嘴”一个声音自府门外传来,“若不是朕早就有所布置,还真是百口莫辩了。” 驸马府门缓缓打开,一身龙袍的西秦武帝秦柯抱着燕季武走了进来,旁边跟着抱着秋月怜的燕重垚,宋安一见,猛然抬身,从秦慕萧脚下窜出,直冲正堂扑去,却正撞在正欲奔出的胡皇后身上,宋安袖中滑出一把弯刀,横在了胡皇后的脖子上,喝道:“都别动,再动,皇后娘娘的命就会不保” 第二百二十九章 惊魂冉冉需抚慰 宋安劫持胡皇后,让秦柯的脚步戛然而止,宋安一抹脸上,露出本来面目,虽俊俏,但神情猥琐,他桀桀怪笑:“皇上虽不待见这位胡皇后,但也不能不顾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是不是?那就让开道路,让宋安过去,宋安已经完成了楼主遗命,杀了明月和明瑜,虽栽赃不成,但也算强差人意,宋安安心了,宋安离去,保证再不会寻陛下晦气。” “皇上,皇上不必顾虑臣妾,这样的乱臣贼子决不可放了他,岂能和他讨价还价”胡皇后喊道,“臣妾宁愿死,也不受此侮辱。” 秦柯踏前一步,宋安的刀一紧,他侧转身正看见正堂中飞出粉色轻纱,他带着胡皇后一低身,闪过轻纱,脚下一滑,滑到门前右侧廊柱前,斜靠着,这样,正堂内和堂外院中之人他都可以看到,他狂傲叫嚣着:“皇上,宋安本是无名小卒,有皇后娘娘陪着下黄泉,宋安知足了,还有凤氏皇族之人给楼主献礼,没什么遗憾了。” “慢着。”这时燕洛雪因为不放心她娘,已经跟着她娘来到了正堂门口,刚才荣华公主抛出佩戴宫纱,想要袭击宋安,不想宋安机警,没能奏效,现在,听他之意,竟似要对胡皇后下手,再不出言阻止,恐怕这喜事就要变成丧事,秦慕霜情何以堪,秦柯和她爹娘情何以堪。 宋安听到燕洛雪喊叫,斜眼看着她,燕洛雪面容苍白,但却镇定说道:“你既然忠心于你的楼主,难道不想为她报仇吗?你可知你的楼主为何身死,你可知那程心宝为何身死?” “是你杀了他们?”宋安狞笑问道。 “虽没亲手,却是因为我用这个射晕了程心宝。”燕洛雪举起了手臂,让宋安看她腕上的暴雨梨花针,“所以,你若报仇,就找我,你放了胡皇后,我来做你的人质” “不”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秦慕萧,另一道却是她身边的娘亲荣华公主。 荣华公主抓住了燕洛雪的胳膊,冲她拼命摇头,眼神中含着恳求,燕洛雪笑了笑,将她手指掰开,说道:“娘,女儿一直都受着你们保护,从来都没为你和爹真正做过什么,这次,让女儿来保护你们。” 她说着,跨前一步,宋安一挥刀,“站住。你将那腕上东西摘下,扔给我。” 燕洛雪几下摘下暴雨梨花针,但没扔给宋安,而是将长针对着左侧侧廊柱按下机关,长针尽数钉入柱中,然后她让他看了看,随手一扔,扔给焦急注视着她的秦慕萧,说道:“这回你可放心?快将皇后娘娘放了。” 燕洛雪不再看任何人,只盯着宋安横在胡皇后脖子上的弯刀,她知道她爹娘在看着她,知道秦慕萧在看着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儿子可能都在看着她,她不能回头,不能转头,因为她要保证一击成功,机会只有一次,就是宋安忍不住恨意伸手抓她之时。 “你自己走过来”宋安命令道。 燕洛雪向前走了几步,停下,说道:“你不放了胡皇后,我是不会再靠前的,我们总不会两人都成为你的人质吧?”她微笑着,神态闲适,竟好像是在与人调侃。 宋安在这笑容之下略略恍惚,赶紧甩了甩头,他猛上前一步,另一手微推开胡皇后,另一手的弯刀向燕洛雪劈了过来,燕洛雪就等着他出手,她的身子斜着跨前一步,动作迅捷,如同鬼魅,堪堪避过了宋安的弯刀,挤进了两人中间,宋安一击不中,想要将胡皇后拉回,燕洛雪却玉腿伸出,正使劲踹在了胡皇后的臀部,将胡皇后踢了出去,胡皇后骨碌碌滚了几级台阶,秦慕萧等人急忙上前将她扶起,而燕洛雪这边靠着踏花舞的舞步,与宋安周旋,荣华公主也加入其中,母女两人互相照应,宋安弯刀虽利,却没能伤到他们。 燕重垚将昏迷中的秋月怜交给秦慕萧,说道:“你看看她的伤,我去救他们娘两个。” 燕重垚说完,抽出佩剑,腾身跃起,向宋安杀去,宋安怪笑着,不向外冲,反而向内,正堂内明嘉诩和凤夜澜也围了过来,此时燕洛雪已经气喘吁吁,浑身湿透,她站在台阶上,勉强使自己站立,不摇不晃。秦慕萧将她扶住,抱了起来,燕洛雪说道:“我没事,只是没睡好才这样,你别着急,你千万别怪我娘。” 秦慕萧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因为她听见正堂之内传来宋安不怀好意的猖狂大笑:“这喜堂之中,染了我宋安的血,是我在诅咒,我以巫族之灵血,诅咒秦氏柯的后裔,各个不得好死。”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以巫族之灵血起誓?”正堂房梁上传来稚嫩童音,“你既叫宋安,连巫族四大家都不是,还有什么灵血,不要再这里丢人现眼了。” 竹生?竹生明明被藏匿在了云裳坊,怎么到了这里?燕洛雪本来昏昏欲睡,这时又精神了起来,她望着秦慕萧,秦慕萧也低头望着她,“扶我进去。” “你这小不点是谁?”宋安浑身是血,仍在叫嚣。 “哼,你也配知道我的大名”竹生从房梁上跃下,落在了燕重垚的臂弯之中,竹生手中托着一物,发出耀眼红光,他嘴里喃喃念着咒语,宋安身子抖如筛糠,脸色逐渐呈现灰白之色,终于,他呕出一口黑血,倒在了地上,身子抽搐了几下,终不再动。明嘉诩上前坍塌鼻息,说道:“他死了。” 一时间,没有人敢上前,他们都愣愣望着竹生。燕洛雪此时心惊,竹生怎么如此不分轻重,巫族在七百年前大秦时期就引起了秦哀帝警觉,不然孟久襄不至于受到排挤,如今巫族本已凋落,四大家分散四国,不引人注目,但竹生一弱童,却法力高强,片刻就制服了众人围攻不下的宋安,不是让人心生忌惮吗?尤其是他还是东齐安王。 燕洛雪看向西秦武帝秦柯,秦柯也是一脸震惊,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见燕洛雪看他,张口问道:“这是巫术?他是孟氏后人?孟氏后人竟如此厉害?” “厉害吧,隽哥哥教我的,说这小子可恶,想杀姐姐。”竹生从燕重垚身上蹦下来,来到秦慕萧面前,燕洛雪站在那里,看着他,竹生神秘一笑:“姐姐,你是哭呢?还是笑呢?竹生怎么看不出来?你这样子好丑” 燕洛雪现在哪里还顾得上美丑,她只听见竹生说是齐隽教给他巫术,还说那小子可恶,要杀她,难道刚才齐隽就在此处吗? 秦慕萧显然和她想到一块儿,他环顾四周,包括房梁,秦慕萧纵身上了房梁,只见刚才竹生坐着的房梁处,仍留着淡淡幽香,那是轻微药味。 秦慕萧落了下来,说道:“隽哥哥呢?” 竹生眨眨眼睛,“隽哥哥没来,隽哥哥在梦中告诉我的。” 秦慕萧拉过竹生,似乎抱着,实际上在他耳边说话,“你再这样,别人就当你是妖孽了。” “好啊,当就当,姐姐就是,姐姐很美啊。”竹生笑了,“是不是,义母?” 荣华公主脸色发红,望着燕洛雪说不出话来,她红了眼圈,转过头,担忧望着仍昏迷不醒的明瑜几人,秦柯突然说道:“你别担心,他们没死,等秋月怜醒了,就会救醒他们。” “这是怎么回事?”胡皇后拉着秦柯,让秦柯坐在椅子上。 秦柯看了一眼燕重垚,燕重垚亦深深回望,不言不语,秦柯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容后再说,眼下要务就是将这恶徒尸体弄走,别让霜儿知道这些晦气之事。” “是,嘉诩遵旨。”明嘉诩上前施礼说道。 “该叫父皇”秦柯笑笑,“搅了你的新婚,抱歉,好在霜儿很乖,没出什么动静。” 秦柯意味深长,望着明嘉诩,明嘉诩跪地说道:“父皇,嘉诩恐怕伤了公主,因此才点了她的|岤道,命人看着,呆在新房内。” “很好,霜儿眼光不错,朕心甚慰。”秦柯点头含笑。 这时,宋千里带着秋月怜走了进来,秋月怜衣襟带血,神情萎靡,一见秦柯,扑通跪在地上:“皇上开恩,饶了……” 秦柯一摆手,“清江公主,你快去为他们解毒,若解了毒,朕什么都依你。” 秋月怜急忙从怀里掏出解药,塞入明月、明瑜和凤夜歌嘴里,众人都惊讶望着秋月怜,难道这秋月怜竟是下毒之人吗? 不一会儿,明月、明瑜和凤夜歌都醒了过来,荣华公主喜极而泣,双手捂着脸,燕重垚轻声劝慰,“别哭了,雪儿不会怪你的,你是她娘,说了重话又怎的,她若在意,我们就一辈子不理她。” 秋月怜见他们都平安无事,脸上仍无喜色,哀求地看着秦柯,秦柯一摆手,侍卫抱着昏睡着的燕季武走了上来,秦柯接过,亲手交给秋月怜,说道:“你带着燕季武,随你的夫君燕重恩离开吧,追随和保护你三哥三嫂。” “皇上”秋月怜叫道。 “朕,不怪他,但朕不能再饶他,他连自己的亲外孙都能利用,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秦柯说道。 “来人。”秦柯喊道。 “臣在。”宋千里等人跪在秦柯面前。 “罪人秦昭圈禁期间,仍不思悔改,与晓宁楼余孽宋安等人犯上作乱,妄图诛杀凤氏一族,并嫁祸皇家,其心险恶,实属十恶不赦,朕决不再姑息,朕命你们火速赶往养心堂,将秦昭及其三子押至大成殿,朕要在那里发落他们。”秦柯说道。 说完,秦柯起身说道:“摆驾回宫。” 燕重垚上前一步,秦柯停下,转身,说道:“朕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你可满意?” 话,是对着荣华公主说道,荣华公主抬眸,眼中有泪,哽咽不能成言,秦柯扫了一眼身边的胡皇后,将胡皇后拉到身边,说道:“敏儿,今受惊了,我们回宫吧。” 秦柯带着胡皇后登上皇后的銮舆,回宫去了,燕洛雪和秦慕萧也带着爹娘。竹生及孩子回到东宫,秋月怜情绪不对,燕洛雪也将他们一并带回。 孩子虽小,但也知道有事发生,兴奋得问这问那,燕洛雪好不容易脱了身,忙过去正殿看秋月怜,秋月怜抱着燕季武,只哭着不断说道:“季武他还是个孩子,他还是个孩子” 燕重垚说道:“就因为是孩子,此事才不 舞魅君心第66部分阅读 舞魅君心 作者:rousewu 纵容,你这做娘的在这事情上,却有疏漏,不过这样也好,重恩为人耿直,本也不适合做官,你们一家随我与荣华离开,正合我意,我早有打算,想要带着你们重返北疆祖地,永不出仕。 ”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燕季武今日确实不对劲,难道秦柯的话是指秦昭利用了年幼的燕季武吗? 第二百三十章 人小鬼大羡纯真 燕洛雪看着燕季武,燕季武平日灵动嬉笑的眼睛紧闭着,睡在秋月怜怀里,嘴唇不时努努,就是一个活泼孩童啊。她张口问道:“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牵扯到季武?你又怎么会和四婶在一起?” 燕重垚看了一眼竹生,说道:“这多亏了竹生,竹生当时在房梁,看到了季武和凤夜澜之间有古怪,给我报了讯,我跟着季武出去,结果发现季武认识那个叫宋安的,季武对宋安说他没能完成他外祖父的命令,宋安便点了昏睡|岤,将季武藏了起来,我知道宋安定会生事,便跟着他,见到他往酒杯上抹药并作记号,忙出来想找你们,结果见到了尾随在后的秦柯,我将此事告诉他,之后正遇到你婶娘,她出来寻找季武,我们将看到的听到的告诉她,她却不信,非要当下验证,她去了厨房,结果发现我们所说是实情,我们几个商议,当机立断,将杯子换掉,重新涂上另一种毒,将计就计,让宋安自现原形。” 燕重垚尽量轻描淡写,怕秋月怜伤心,但秋月怜满脸恨色愧色,望着季武,甚是无助,燕洛雪过去,抚了抚季武的脸,说道;“四婶,季武小,不辨是非,但也说明季武重情,不管秦昭对错与否,他确实是他的外祖父,他们虽未蒙面,但血缘亲情仍在,这件事你就不要多想了,更不要自责,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让四叔怎么办呢?让季武愧疚一辈子吗?” 燕洛雪见秋月怜衣襟上有血迹,已经猜出她定是因为季武糊涂,生父无情,失望到了极点,无颜站在秦柯面前,羞愤自戕所致,秋月怜说道:“既然不爱我,当初又何必凑在一起;生了我,丢了我,弃了我,厌了我,还要害我,还要害我儿,你们说说,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禽兽?” 燕洛雪说道:“在他心中,那个皇位重要吧,比生命重要,比儿女情长重要,比舔犊之情重要,比兄弟之情重要,你心中所看重的他都忽视掉,你又能有什么办法?你为他伤心难过也是枉然,你能做的,就是看好季武,守着我四叔,过自己的生活。他的生死,不是你能左右的了。” 秋月怜虽声声咒骂秦昭,但内心里未必希望秦昭死,燕洛雪望望正殿大门,大门毫无动静,秦慕萧回宫后不久即奉召入宫,至今未归,也不知皇上对秦昭及三子如何发落,只怕是定斩不饶啊。 有些悲伤,可以分担,有些悲伤,却只能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而逐渐淡去它的痕迹,她与秋月怜都是这般,日间她娘亲急怒之下,口不择言,她一点都不怨恨,但是心中的疼痛是一丝不作假的,她到现在也不敢随意和她娘说话,接触,她知道她娘的目光围着她打转,她总是对她娘笑,笑得灿烂,可是她越笑就越觉得心越痛,她心中埋怨自己小气,不豁达,不孝顺,可是她就是开不了口问她娘为什么会如此狠心? 不能问,也不敢问,也永远不会问。时间会带走一切,空间会带走一切,而从此后,她与爹娘之间留下的还是绵绵无尽的思念。 她是她娘身上的肉啊。 燕洛雪把季武抱了过来,说道:“四婶,今天就让我带着季武和竹生一起睡,季武醒了,你定会词严色厉的,吓坏了他,讲不了道理,反在他心里给他留下阴影,不如让我好好开导,给他讲讲你与他外祖父之间的往事,好让他明白这中间是非曲直。” 荣华公主看了看她,眼神中含着悔意,燕洛雪笑笑:“娘,女儿也有话问竹生,你知道的,竹生这样没个天理,也不行的。” “好,雪儿,你放心,我和你母亲会照看好请将公主的。”燕重垚将竹生推了过去。 “竹生,你可不许欺负季武。”燕洛雪笑道,“若你再敢随便在众人面前施展巫术,姐姐便再不认你。” “知道,知道,姐姐,我也想和姐姐呆一会儿,我有秘密要告诉姐姐呢。”竹生喋喋不休,“姐姐,竹生很想你啊,你知不知道,以前,我做梦就能见到你,可后来相思花没了,我做梦,十回有八回见不着你,我问隽哥哥怎么回事?隽哥哥每次都很伤心生气。” 燕洛雪真想伸手捂住竹生的嘴,她爹娘虽然知道齐隽对她有情,却不知道这其中掺有巫术,她尴尬看向她娘荣华公主,荣华公主果然面露疑惑,问道:“梦中相见,竹生还有这样本事?” “以前有,现在没了。”竹生遗憾说道,“义母,你不知道,那相思花可美了,还可以……” “竹生,你说够了没有,我今日身子不舒服,有些抱不动季武了,我们快走吧。”燕洛雪也顾不得礼貌了,催促着,这时豆娘上前,将燕季武接了过去,几人离开,去了寝殿,燕洛雪边走便吩咐豆娘一会儿去看看婆母水茵儿,将日间情形告知于她,好让她放心。 燕季武醒转,见躺在陌生床上,一骨碌爬起,跪在床上,燕洛雪和竹生两人躲在床帐后暗暗观察,只见燕季武并不慌乱,而是四处看了一会儿,当看到床头摆放着的暴雨梨花针时,叫了一声:“东宫。” 他拿起暴雨梨花针,想了一会儿,喊了起来:“表姐” 燕季武是个机灵鬼儿,从刚才表现来看,也是个心智超群的孩子,难怪被秦昭相中利用,既然如此,就不要将他当孩子来看待。 “我在这里。”燕洛雪从暗处走出,竹生跟在后面。 “表姐,婚礼结束了吗?我怎么到了东宫?我娘呢?”燕季武问道,眼神相当无辜。 “那季武想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燕洛雪坐在床头,问道,“你认为你母亲会在哪里?” 燕季武的笑容有些僵硬,燕洛雪心中叹了口气,燕季武在这件事上看来真地并不全然无辜,知子莫若娘,秋月怜如此伤心,也许就是明白燕季武的心性。燕洛雪说道:“季武,你可知你这名字由来?” “我爹起的,怎么啦?”燕季武的手摆弄着暴雨梨花针,眼睛都不抬,不知是抗拒还是逃避。 “季武,一年四季皆习武,一年四季皆好武,但仅此而已。”燕洛雪脸色严肃了起来,“季武可知,为何你爹常年在外驻守,而你与你母亲却居京师?” 燕洛雪知道自己有些残忍,但其中利害,必须在他年幼时解开,不然一旦仇怨郁结,再想解开,就难上加难了。 燕季武抬起头,看着燕洛雪,神情落寞而又倔强,“是不是因为我是北燕皇族,是不是我是秦徵后人?” 燕洛雪心中惋叹,燕季武果然知道不少燕洛雪将他抱了过来,说道:“你可知北燕国为何会亡?而秦徵又为何会死?而你外祖父秦昭为何被圈禁?” “不就是当今圣上是昏君,是他无端猜忌,才害我爹和我娘不得团聚。”燕季武激烈说道。 “这是那宋安说的吗?”燕洛雪问道。 燕季武的脸白了,“表姐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年幼懵懂,受人利用而不自知,还以为会是拯救你母亲和你爹的大英雄吗?”燕洛雪讥讽说道,“你人小鬼大,若你今日之言被别人听到,你还有命在吗?即便皇上仁慈,也不会留下一个表面是猫实则是狼的小鬼儿在身边。” “表姐”燕季武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燕洛雪发过脾气,一时之间,甚是委屈,眼圈红了,但他显然明白燕洛雪话中含义,那受伤眼神,不知为何竟让她想起已故的燕重烨,自大,跋扈但却孤傲。 “你既然能听懂,我就将旧事讲给你听,不然你道听途说,断章取义,做错事还不思悔改。”燕洛雪说道。 燕洛雪从她爹娘旧事讲起,讲燕重烨、燕重垚、燕重恩兄弟之间的牵扯,讲祭神坛后北燕的覆亡,讲秋月怜、秦慕萧的身世,讲燕季武的外祖母的身世,讲秦昭对秦柯的谋逆,讲燕重恩的臣服与希望,她不知燕季武是否能够理解,但是她希望他能记着,有的事,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需要多听,多看,多实践。 燕季武听得目瞪口呆,竹生也爬上了床,靠着燕季武作坐着,静静听着,表情严肃,俨然是个小大人儿。 燕洛雪说道:“季武,我说的和你外祖父说的,不会一样,你可以回去问你母亲,将来也可以问你爹,将来你还可以问其他人,他们说的,都不尽相同,因为人们在说话时,都会有各自的想法,各自的目的,这需要我们运用自己的头脑,自己的本心去衡量,去决断,怎么才能有利于自己,有利于自己所看重的东西或人,就拿今日之事来说,你若成功,凤夜澜一家人必死无疑,那么东齐国,北燕国也许会重建,但天下又将陷于战乱,民不聊生,但是你爹娘呢?你爹娘会死你呢?你以为你外祖父会待你好吗?他可是连自己的妻都狠心杀掉的人,他可是连自己的亲女都不认的人” “我要好好想想。”燕季武怯懦了,垂了头,“表姐,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你应该想想,你小,你无心,但既然已经牵扯进来,就要面对,你要想一想,是你外祖父许给你的高位重要,还是守住自己的亲人重要,然后再做决定,即便你选择高位,表姐也不会告诉别人,但是你要知道,如果江山能够随意被争夺,那执掌江山的人也就不应被称为真命天子。”燕洛雪抚了抚季武的脸,柔声说道。 燕洛雪的心无比沧桑,想到秋月怜喃喃不断的“他不过是个孩子”,理解了秋月怜无奈的心情,燕季武如此年幼,就要背负这么重的心债,但这是他的路,只有他自己才能走下去,他被外面别有居心的人引入权力之争的漩涡,是否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还是重新找到出路,走出这漩涡,她只能帮忙陈述她所理解的事实,至于他怎么选择,她不能强迫,也强迫不了。 竹生轻声说道:“隽哥哥也说了类似的话,他让我自己选,是留在东齐国,还是去幽冥谷?” 燕洛雪看着竹生眼里闪过的光芒,呆愣在那里,她的喉头有些发紧,问道:“你隽哥哥也来了,对吗?” 竹生笑了,“皇嫂她要来看她爹爹,隽哥哥想偷偷看姐姐,他们就带着逍遥悄悄跟来了,不过,他们是不会让你找到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生死爱恨意绵绵 不让她找到啊?她也不想找,她只要知道他还好好活着,已经足够了,他没有现身,就说明他接受了明嘉兰,虽然会想起她,但却不想打扰她,也不想让她打扰他们。 燕洛雪笑了,拍了拍竹生的头,说道:“竹生,你大了,又聪明,一辈子留在幽冥谷实在可惜,不如就留在东齐国,东齐国有你,姐姐和姐夫也放心。” 竹生挠了挠头,“可我不喜欢处理那些政事,义父让我看奏章,我就犯困,姐姐你知道我傻了一段时日,脑袋不太好使了。” “胡说,脑袋不好使,巫术怎么那么精?”燕洛雪戳了一下他额头,“男子汉就想逃避自己责任吗?” “可隽哥哥说这东齐江山原本也属于大秦,是姐姐家的,现在姐姐归了本家,东齐国还给姐姐也是正常。”竹生说道,“隽哥哥说了,让我自己做决定。” 燕洛雪不想当着燕季武和竹生讨论这些,东齐国皇帝,岂是想当就当,想不当就不当的,她见燕季武精神萎靡,忙命人进来服侍燕季武和竹生梳洗,然后让寝殿内点了安神香,让他们尽快安睡。而她也迷迷糊糊坐在床边,昏昏欲睡。 四更时分,她倏然而醒,见床上燕季武熟睡,而竹生却不见了,她急忙出门寻找,见竹生穿戴整齐正随着一长身玉立男子拐过墙角,燕洛雪正要出声唤住,嘴被人从后面捂住。燕洛雪掰开那只有力大手,见是神情严肃的秦慕萧。秦慕萧抱起她,向着那人消失方向追去。 那人带着竹生,旁若无人穿过东宫主线,卫士一个个无声无息,直挺挺,如中邪一般,燕洛雪知道这人定是齐隽,齐隽带走竹生,是去哪里?回东齐国,还是回幽冥谷? 齐隽和竹生出了东宫,直接奔向城门,城门守卫乖乖将城门打开,两人出城,秦慕萧和燕洛雪没有犹豫,仍然尾随在后,在晨雾中,一直跟到了清江边上,清江中,一泊孤舟,停在岸上。 “夫君,你回来了,竹生也回幽冥谷吗?”是明嘉兰。 “爹,小叔。”齐逍遥叫道,“爹身后有人。” 齐隽没有回头,说道:“哪里有人,爹身后没人,是你眼花了,当心你母亲训你,我们快上船,回家去了。” 明嘉兰笑了,“是啊,你爹爹身后没人,他如今只属于我和你,我们出来太久了,快回家吧。” 燕洛雪和秦慕萧看着齐隽抱起齐逍遥,上了船,竹生帮着明嘉兰升起帆,解了锚,明嘉兰撑起竹篙,船迅速向江心驶去。 燕洛雪不知为何,眼泪滑落,秦慕萧默默看着,将她紧紧抱住,说道:“他是离山一神仙,自来自往自缠绵,山水有情人有情,不恋江山暗恋花。” “这样最好。”燕洛雪说道,“我们就做凡尘俗子,做凡间平凡一夫妻。” 两人深情相拥,这时江面上传来悠扬琴声,伴着琴声,响起齐隽魔魅歌声:“喝一杯竹叶青 唱一声水花红 ,道什么古来今 沉醉嘛付东风 ,烟波里一扁舟 人世恍如梦 ,老渔翁伴沙鸥 ,叹零丁万重波 ,扬风帆 ,千里任漂流 ,海天真辽阔 ,问扁舟何处归 ,叹什么忧和愁 ,山中日月容易过, 醉卧那清山坡 ,来来来 ,随我高歌 ,开怀且高歌 。” 是渔樵问答,这是燕洛雪曾弹给齐隽听的,齐隽终于过上了这种他由衷向往的生活,燕洛雪望向江面,孤舟已经消失不见,齐隽是在告诉她,他喜欢目前的生活吗? 燕洛雪和秦慕萧对着江面拜了几拜,动身回转东宫,此时天将刚亮,燕重垚和荣华公主因不见了竹生,而惊慌不已,见两人回来,递给秦慕萧一个锦盒,秦慕萧打开,见里面是东齐国玉玺,玉玺仍是半块,玉玺下有一封书信,他取出展开,见上面字迹整齐,写到:七百年齐氏江山,一朝归秦,心岂不憾呼?今遗玉玺半块,做日后凭证,若天下不宁,齐氏后人必持玉玺前来。另逍遥婚约一事,待花舞满十五,必来迎娶。 书信并无署名,但口气分明是齐隽,齐隽带走了竹生,将东齐国玉玺交出,将江山托付给了秦慕萧。燕洛雪想到竹生在人前施展的巫术,或许这就是齐隽授意吧,引起注目,随即隐退,留下警告。 秦慕萧悄悄带着易容后的水茵儿和燕洛雪到了宫中,燕洛雪陪在水茵儿身边,秦柯病中,水茵儿怎么也要见他一面,秦柯在勤宣殿早朝,与众臣商议如何处理秦昭之事,众臣口径一致,皆认为秦昭不可再留,秦柯点头,但并未当堂下旨。 退朝后,秦柯来到大成殿,传秦慕萧进殿议事,不久,秦慕萧走出,派人前去狱中提秦昭来见父皇。秦昭虽在狱中,但并未受刑,见到秦柯,淡然不跪,已知此生绝无活路。 秦柯命人将其镣铐去掉,问道:“昭,你难道就只是徵之幼弟?” 秦昭冷笑:“徵死才知你之心狠,如今你要杀就杀,还罗嗦什么?你要死了,对吗?你怕你死后遇见父皇,遇见徵,无颜面对吗?” 秦柯大笑,大笑之后咳嗽不止,口中鲜血咳出,秦慕萧急忙喂药给他,咳嗽方止,秦昭冷冷笑了:“可笑,你打下江山,却无法享受。” 秦柯笑道:“打江山易,守江山难,朕之皇儿慕萧定是一代明君,朕会留下燕季武性命,你之血脉会看到秦国如何在他手中大治天下。” 秦昭微微俯身,“多谢了,可是燕季武并非昭的血脉。” 秦柯望了望殿外,说道:“朕也不是不可留你性命,但要看天的意思。” 秦昭眼中光芒闪现,贪婪求生之意顿显,秦慕萧心中厌恶,但没有说话,秦柯说道:“昭可记得宫中曾有贡品,乃是神奇的鸳鸯子母壶,朕将毒药交给你,将壶交给你,由你验过,然后使用,一半有毒,一半无毒,我们以抽签决定,签仍是你定,可好?朕本命不久长,但你不同,朕给你生之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若无毒,你放我走?”秦昭问道。 “对,朕会留下遗诏,命新帝亦不可害你性命,如何?”秦柯问道。 秦昭说道:“你口说无凭,我如何能信?你要现在就写,然后亲自在勤宣殿上召集百官,当场宣布才行。” 秦柯微微一笑:“好,就依你,现在,你随朕去延宁宫走走吧,朕好久都没去了。” 秦昭脸色苍白,他望着站起身向外走去的秦柯,目光有些恐惧,秦柯回身,笑着说道:“朕有些兴奋,不知是朕先去见巧嫣,还是你先去见她,巧嫣心中不知中意你我之中的哪一个?” 秦昭说道:“她,喜欢皇位。” 秦柯笑了,“是吗?可惜了,昭,随朕走走吧,太子,你也跟着来吧,带着你那两个随从。” 秦慕萧知道定是父皇听到他与他娘之间话语,他望着父皇,眼神悲戚,秦柯说道:“朕能做的,都做了,没遗憾了,她的心愿,朕亦满足,让太子妃带着她来吧。” 秦柯带着秦慕萧和秦昭来到延宁宫,燕洛雪扶着水茵儿默默跟在后面,秦柯在延宁宫院中,说道:“昭,你进去看看吧,她留了很多你送她的东西。” 几人进入殿中,殿内空空无人,虽干净,但凄凉,桌案上有笔墨纸砚,秦柯坐定,说道:“桃儿,为朕研磨吧,朕要留下诏书。” 咋听到秦柯呼唤“桃儿”,水茵儿眼泪落了下来,她难以置信摇头,燕洛雪推了推她,她上前,将水泼入砚台,研起墨来,眼泪落入砚台中。秦柯说道:“桃儿为朕生了萧儿,朕感激不尽,桃儿不要哭了,朕没有怪你。” 水茵儿眼泪更急,秦柯提笔写了一封诏书,言明若秦昭若有幸饮酒不死,留其及子性命。 秦柯将诏书卷好,说道:“明日找来百官,直接印上玉玺,就会立时生效。” 秦昭脸上一会儿恐惧,一会儿绝望,他说道:“好,望皇兄守诺。” ﹌﹌﹌﹌﹌﹌﹌﹌﹌﹌﹌﹌﹌﹌﹌﹌﹌﹌﹌﹌﹌ 次日,西秦武帝秦柯带着皇后胡敏临朝,宣百官上殿,并宣南凤皇族及明月上殿,秦柯下诏,凤夜澜留朝,其余人准其随燕重垚和荣华公主离京,自由择居所居住,燕重恩,秋月怜,去其爵位及公主称号,携子随燕重垚离京。 众人谢恩,退殿离去。 秦柯又下诏,处置秦柯,诏书一宣,众臣大惊失色,纷纷反对,皇上万金之躯,岂能和乱臣贼子性命相博?秦柯笑着站起,以手示意众臣,说道:“天子之位,受之于天,既是天命,何惧贼人,若朕亡,说明朕应退位,若朕不亡,证明朕乃真命天子,自当据此皇位,并非自前太子秦徵手中抢夺,即便朕随后身死,朕亦无憾,心安矣。” 胡皇后眼中带泪,并不出言阻止,始终面带微笑,燕洛雪陪着水茵儿在旁边看着,非常心酸,秦柯这皇位是用生命博来,虽众望所归,但名不正,终其一生,却疏无快乐,最想得到的,最想守护的,早已在权势之争中失去,留在身边的,是负担,是责任,是无可奈何的情,是无法还清的债,现在,他已经油尽灯枯,想要以自己的方式解决身后之事。 宫人托着托盘,托着鸳鸯子母壶,一瓶鹤顶红,一杯酒进入殿中,放在秦昭面前,并奉上清水,供其检验。秦昭将水倒入鸳鸯子母壶,指明让燕洛雪与秦慕萧试验,燕洛雪和秦慕萧坦然喝下,一个时辰之后,平安无事。 秦昭将酒倒入壶中一侧,然后再去解开鹤顶红瓶塞儿,秦昭手直哆嗦,但秦柯始终笑着,没有看已经泪流满面的胡皇后。 秦昭狠心,将鹤顶红倒入,然后咬破手指,在面前两张纸上写了生,写了死,再使劲揉成纸团。他站起,双手合扣,摇晃着,突然扬向空中,大笑道:“就看老天取舍吧。” 他望着翩然落地的纸签,竟犹豫了,不敢选,秦柯站起,走下龙椅,俯身,秦昭喊了声“慢” 秦柯耸了耸肩,说道:“好,你先选,选过之后就是朕的生死。” 第二百三十二章 谁解高处不胜寒 秦昭没有伸手去拾地上纸签,而是神情乖戾,恶狠狠看着秦柯,说道:“我明白了,你不是在给我生的机会,而是要给你那孽子名正言顺的机会,我无论选哪一个,都会是死,对不对?什么天子?我为什么要成全你,你这天子之位是抢夺来的,我替徵抢回,有什么错?我谋逆,你杀了我啊?还要弄这些名堂,替自己正名,替你那孽子正名,我偏不如你的意,我非要你背负杀弟之名。” 秦昭拾起地上纸签,塞入自己嘴里,然后用力咽下,气喘吁吁说道:“昭去见徵,去见父皇,没什么可怕来吧” 众臣大惊,都吓得面如土色,这皇家之争,皆属丑闻,朝臣往往跟着遭殃,燕洛雪看向秦慕萧,秦慕萧也向她看了一眼,目光清澈,面色波澜不惊,显然秦昭此举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秦柯看着桀骜不驯的秦昭,微微笑了,笑声逐渐加大,终于响彻殿堂,他仰天,两行长泪顺着眼角流出,他伸手拭去,回身,慢慢走回皇位龙椅,失望、痛心望着秦昭,说道:“人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到昭的身上,就不是这样?朕之兄弟,唯你幼时与朕颇多亲近,给朕些许温情,朕念你一时之恩,忍你一世,多少祸国之事,朕视而不见,多少寡廉鲜耻,朕替你百般掩盖,你不但不感激,不悔改,还变本加厉,勾结晓宁楼,勾结孟氏,谋逆作乱,朕今对你仁至义尽,你却还敢在朝堂上公然忤逆欺君,你以为朕不敢单杀你之名?” 秦昭也大笑:“我每当午夜梦回,最后悔就是与你为伍,背叛了大皇兄,你为了那女人,不顾兄弟之情,现在,又何必假惺惺提什么兄弟?” 秦柯轻声冷笑,“昭,朕要你看一看你究竟选择了什么,放弃了什么,来人将秦昭三子带上殿来。” 秦昭三个儿子被推搡着进入了大成殿,三子都是大好青春,却是被圈禁,被牢监,见到秦柯端坐在龙椅之上,慌忙跪了下去。 秦柯走下龙椅,取了鸳鸯子母壶,说道:“拿三个酒杯来。” 宫人立刻取了三个酒杯,秦柯旋转鸳鸯子母壶,转到有鹤顶红一侧,将毒液倒出,淡淡说道:“赐三位御酒。” 圣上金口,宫人上前,逼着秦昭三子灌下毒药。秦昭身子委顿,匍匐在殿堂之上,双手抱着头,泣不成声,根本不敢看他儿子模样,朝堂之上,似乎只有他狼狈的哭泣。 他突然觉察出不对劲,抬起头,正看见他三个儿子盯着他看,根本没有中毒迹象,他爬了几步,抱了秦慕晖,问道:“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毒,父王,皇上没有下毒”秦慕晖摇着头,“父王,皇上饶过我们了,他不想杀我们” 秦昭转头看着秦柯,秦柯脸上噙着冷笑,“朕问你,可曾后悔放了生的机会?你可曾为你这三子考虑?你这一错,丢掉的不光是你自己生命,还有你这三个儿子” “四皇兄,臣弟错了,臣弟愿意一死,求四皇兄饶了晖儿他们三个性命吧”秦昭突然崩溃了,扑到秦柯身边,抓着秦柯的龙袍,连声哀求。 “朕昨日写下诏书,太子来与朕相商,你虽没有善待太子,但毕竟养他六年,如今天下安定,留你四人性命,也无不可,更可让你见识大秦盛世之功,可你自掘坟墓,不念亲情,现在又来哀求,晚了朝堂之上,岂能容你胡来,若容你,朕之威严何在?大秦国威何在?大秦法度何在?”秦柯甩开秦昭的纠缠,回到龙椅之上坐定。 秦昭哀叫一声:“四皇兄” 秦柯一摆手,胡皇后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束黄绢,递给秦柯,秦柯交给旁边宣旨太监,太监尖哑之声响起:近日,朕有恙,已知天命将近,故立此诏书:太子秦慕萧,离朝十余载,立江湖,居民间,察民意,解民情,深得民心;归朝后,开取士之门,任贤能之人,拓疆土,安四海,定民心,扬国威,朕心甚慰,朕心甚安,决意今日传大秦皇位于太子。 旨意宣读完毕,秦慕萧跪下接旨,秦柯点头,向他招手,秦慕萧来到他身边,秦柯示意他站立在龙椅之侧,秦柯起身,高声说道:“朕之弟,秦昭,朕素来喜爱,以至疏于管束,故有今日之大罪,朕之过也,朕传旨:朕百年之日,秦昭及其三子为朕殉葬,他之大罪,朕一并带走,朕方可无后顾之忧。” 秦柯此言一出,秦昭的眼睛里所有的神采都没有了,完全空洞洞的,而他的三个儿子,都傻在那里,然后,扑上前,撕扯着他,捶打着他,嚎啕大哭。 秦柯站起,秦慕萧搀扶他,他并未拒绝,说道:“退朝,将秦昭等四人押至永福宫。” 燕洛雪带着水茵儿回到东宫,水茵儿便没了力气支撑,倒在了床上,昏了过去,燕洛雪派人去请御医过来诊治,却得知西秦武帝秦柯已然病发,现也昏迷不醒,秦慕萧正在全力施救。 燕洛雪想到秦柯让人押解秦昭等人去永福宫,定是知道自己恐怕是挺不过去了,秦慕萧若得知自己母亲此时状况,不知该有多悲伤,多无助,燕洛雪索性将水茵儿病重的消息瞒下。 夜半,水茵儿突然清醒,说道:“我要见萧儿,带我去见萧儿,我有话要跟他说。” 燕洛雪急忙让人通知秦慕萧,宫中却传回消息,皇上病情危重,秦慕萧不得回宫,但秦慕萧让她带水茵儿及两个孩儿入宫相见。 燕洛雪急忙吩咐备车,燕重垚和荣华公主也因为得知秦柯病重,夜不成眠,见燕洛雪要入宫,荣华公主眼泪直流,燕洛雪知道她娘想见秦柯一面,因此让她爹娘也一同前往。 燕洛雪来到永福宫,正赶上太监回来向胡皇后复命:秦昭四人已经自尽,验明正身,勘验完毕。 胡皇后与新婚的秦慕霜站在永福宫院内,看着燕重垚和荣华公主抱着两个孩子下车,愣愣看着,面露悲伤,面露无奈,但没说什么,燕洛雪留在车上,水茵儿几近昏迷,动弹不得,嘴里一会儿叫着“萧儿”,一会儿念着“皇上”,一会儿是“林君”,豆娘去见秦慕萧,秦慕萧很快出来,见自己娘亲病重如此,探向水茵儿的脉搏的手都颤抖,燕洛雪握住他另一只手,那手无一丝温暖。 “婆母说要见你。”燕洛雪说道。 “娘,萧儿来了,你醒醒”秦慕萧将水茵儿抱起,贴着她耳边呼唤。 水茵儿费尽力气,慢慢睁开眼睛,慢慢伸手抚摸秦慕萧的长满胡茬的脸,擦掉秦慕萧眼中隐忍的泪水,说道:“娘也要去了,娘走了,将娘葬到林君身边,娘这一生,只负了他,死后一定要陪着他。” “娘”秦慕萧哭叫出声,水茵儿怕自己身死,秦慕萧因为自己身份而与朝中大臣为难,故自己提此要求,看似对林随风有情,实则为秦慕萧解去难题,水茵儿不容许自己成为秦慕萧的障碍。 “你是我的娘啊。”秦慕萧说道。 “这就足够了,娘能看着你,能看着你父皇,娘无憾了,娘去见林君了,他在怪娘冷落他,林君,茵儿来了,茵儿就来。”水茵儿轻声呢喃,终无声息。秦慕萧埋首在水茵儿怀里,发出令人心碎的淬泣声。 燕洛雪看着这对母子,默默陪着流泪,车外面,燕重垚轻声向胡皇后询问秦柯病情,胡皇后哀伤说道:“皇上回宫后就吐血了,药都灌不进去了。” 这时,殿内御医喊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皇上好像醒了。 秦慕萧从水茵儿身上抬起头,燕洛雪为他擦干眼泪,秦慕萧和燕洛雪下了车,告诉豆娘上车守在他娘身边,带着众人进了大殿,寝殿内,烛火燃烧,数个御医围在床头,见秦慕萧入内,忙闪开,秦慕萧过去,只见秦柯睁着眼睛,看着,目光越过他,看着门口,轻声微笑着说道:“她,来看我了,她终究是舍不得我的。” 门口站立的正是抱着花舞的荣华公主,秦柯身子微微侧转,手臂伸着,眼神已经散乱,但神情却是腼腆旖旎,“若是再多些时日多好,若是再早一点明白,该有多好……敏儿,你莫要怪她,下辈子,我是你一人的,我保证。” 秦柯的手蓦然垂下,眼仍睁着,看着荣华公主,脸上笑容温柔,但已经没了气息,秦慕萧与秦慕霜跪在地上,胡皇后扑到秦柯身上,抱着秦柯,没有哭声,但身子颤抖,巨大的哀伤充斥着永福宫。 燕洛雪过去,扶着她娘荣华公主,荣华公主将花舞塞进她怀里,转身快步出了大殿,燕重垚也将弦歌放下,追了出去。殿外,漆黑一片,漫天的星光不知什么时候都隐匿了起来,天似乎沉重地压了下来。 ﹌﹌﹌﹌﹌﹌﹌﹌﹌﹌﹌﹌﹌﹌﹌﹌﹌﹌ 西秦国武帝秦柯驾崩,举国皆哀,秦慕萧在国丧三个月后,正式登基。东齐国夏连宗送东齐襄王齐隽与安王齐竹生国书,自愿请降,成为西秦国附属,秦慕萧封周善文为东郡太守,封夏连宗为镇东大将军,暂管东齐。至此,天下初步一统,秦慕萧为展现天下一统之公允,改国号:大兴,不属燕,不属秦,不属凤,不属齐,而是四海一家的大兴国,而他在朝的年号为:庆元。 依照武帝遗诏,秦慕萧允许凤氏离朝,凤夜澜留在朝中,成为太子太傅,负责教育太子秦弦歌,而凤夜歌,凤夜琛,凤夜花都随母明瑜去天琴老人处隐居。 吉祥公主秦慕霜携母胡敏南郡王明嘉诩回南郡,明月亦回,但明月自感罪孽深重,于凤鸣寺出家为僧。 秦慕萧将水茵儿与林随风合葬在山明水秀的药王谷,与林彩幻为伴。 一年后,秦慕萧迁都大兴国中心洛城,并下诏,立燕洛雪为皇后,并宣布,废除三宫,杜绝了大臣想要借由裙带而某自己前程的做法,大臣们对燕洛雪受专宠一事颇有微词,但燕洛雪泰然自若。 宫中适婚宫女,被燕洛雪一律放出宫外,给予优厚赏金,可还乡,可婚配,两者皆不能者可留京,或送至京郊绣坊,修习女红秀功,优秀者成为御用绣工;或送至清江书院,负责抄录书籍,这些宫女皆可自行择婚成家。 燕洛雪善妒之名渐渐传遍大兴国,但很多年过去,大兴国的庆元皇帝仍然只有她这一位皇后,她这一位妻子。 卷 尾声 大兴国庆元十三年,洛城。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大公主不见了,她给您和皇上留了一封信。”已经有些发福的豆娘小跑着进了燕洛雪的寝宫,气喘吁吁说道,手中扬着一封信。 “什么?这可如何是好,三月前齐逍遥派人送来了半块玉玺,说这是聘礼,三月之内必来迎娶花舞,现在马上快满三个月了,这可如何是好?”燕洛雪急得直跺脚,“我去找皇上,让皇上派人找他的女儿,都怪他,宠花舞宠上了天,这下该如何收场?” “雪儿在怪为夫我吗?”秦慕萧笑吟吟站在寝宫门口,“若依我看,花舞性子像你,她不喜欢齐逍遥,让她嫁了也不是白嫁?” 燕洛雪哼了一声,没有理秦慕萧,而是将女儿花舞的信打开了,这一看不要紧,一看惊叫起来,“这怎么乱了套啊,竹生?为什么会是竹生我的花舞,竹生那小子是你的小舅舅啊” “什么?”秦慕萧抢过了信,反复看了好几遍,他越看越高兴,“哼,这下齐隽脸都绿了吧,看逍遥怎么和他小叔争?不过,这辈分?真是不管了,我宝贝女儿喜欢谁就是谁了,我得派人准备驸马府去。” 秦慕萧转身向外走去,却正撞上一名宫女,那宫女面色苍白,见到秦慕萧和燕洛雪,扑通跪倒:“奴婢该死,小公主睡着了,奴婢只睡了一小会儿,醒了之后就发现小公主不见了,床上,床上……” 燕洛雪一把抓过那宫女手中字条,字条上字迹龙飞凤舞:逍遥拜会。 “欢颜我的宝贝。”燕洛雪哭了,“齐隽,齐逍遥,为什么非得盯着我的女儿我要去追他们。” 秦慕萧二话没说,将政事交给太子秦弦歌,匆匆踏上去南郡离山的路。长路漫漫,一路上,燕洛雪不知流了多少眼泪,秦欢颜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才生下的,珍惜异常,守在身边守了七年,哪里曾想又被人偷了去。 他们这一路都没追上,一直追到了千里镇客栈。他们决定次日进入忘忧谷。 夜里,燕洛雪和秦慕萧夜半醒来,却听见隔壁隐隐约约有哭声,燕洛雪仔细一听,竟然有些像欢颜她望着秦慕萧,秦慕萧也望着她,这时粗声粗气的说话声传来。 “别哭了,再哭就踢你下床。”什么?秦慕萧脸黑了。 “我要母后。”燕洛雪心碎了。 “你母后不要你了,把你嫁给我了,你是我的妻,别总找母后。”大骗子,和齐隽一样j诈 “那你抱我,母后抱我我才能睡着。”怎么可以,男女授受不亲 “好,这是你要求的,不是我非礼你。”心怀鬼胎,不可饶恕 秦慕萧和燕洛雪再听不下去,再听下去,女儿贞洁不保,他们穿了衣服,下了床,推门出去,秦慕萧一脚就想踹开门,谁知却被一枚石子打中后背,秦慕萧和燕洛雪跳入院中,只见院中站着一男一女,女子笑容明朗,男子目光邪魅,那男子拱手笑道:“亲家远道而来,辛苦了,齐隽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