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 分卷阅读1 第 2 章 农舍里聚齐了一家四口人,当娘的眼睛肿起红包还在拭泪,父亲自顾自吸着大烟,四个人沉默许久,红拂忍不住开口,他久未说话,声音有些嘶哑,“没事儿,就让我去吧!”娘亲打断了他的话头,“不,今天我让你们俩聚在一齐,是有件事儿要告诉你们。”她转身翻出他们两的生辰八字,“还记得爹娘告诉过你们的吗?‘南风送绿,红拂解意;天降祥瑞,天下太平;贵人在前,侍客在后。’这些年风儿一定怪我偏爱拂儿,觉得是因为这句话预言拂儿是贵人我才会有所偏袒,恰恰就错了!做父母的哪个不忘着子女好,但有些时候两者难以顾全,父母就偏重一方轻了另一方……” 红拂跌落了两颗泪珠,南风一脸看不出表情,娘亲抓住了南风的手,“当年,当年,其实先出生的并不是拂儿,是风儿!”红拂惊讶地抬起了头,正好看见一行泪从南风脸上划过,娘亲自顾自说到,“拂儿生下来比你足足少了四斤,猫儿似的瘦小,大夫觉得恐怕养不活,算命的说是你命格太旺吸走了拂儿的气运,是我自私,对外谎称拂儿出生在前……拂儿在我肚子里已经吃了许多苦,我只想让他一辈子过得好些,开心些……对不起,风儿,是娘亏待了你……” 静默了良久,南风抬起擦了娘亲脸上的眼泪,“其实我早猜到了。”三个人都惊讶地看向他,南风目光从三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红拂脸上良久,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所以我才不认真读书,所以娘亲得知征兵时,虽然让两人都走,但其实是希望他留下来,代替弟弟去参军,顺便离得弟弟远远的,才不会克到弟弟。他唯一欣慰的是娘亲那么多眼泪都是为他流的,为被舍弃的他。 征兵时间很紧,来不及好好叙别就要起程,也在无意中避免了再次相对的尴尬,但真正面临分别的那一刻,仍哭得不能自已,南风看见娘亲几次哭晕过去,最后靠在父亲身上,一双老态毕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她一闭眼他就会消失不见了,他突然觉得释怀了许多。 临走前,他放下了行李,用力抱了一下红拂,他怨过父母,怨过世人,唯独没怨过红拂,他对他始终只有羡慕,和爱。“保重了,弟弟——”保重了,替我无忧无虑地活着吧! 南风走了的第二年,父亲打猎时被猛虎所伤,大半辈刚强不屈的男人几次念到大儿子,但是南风从没寄过信回来,又过了一年,父亲病死在床,娘亲笑着替他送了葬——娘亲说对父亲而言,躺在床上让人侍候比病痛本身更难以忍受。死时父亲只剩七十斤不到,只雇了两个人抬棺。 红拂在父亲灵前哭得天昏地暗,时而念及父亲小时候把他顶在肩上,给他编草蚱蜢,时而念及老柱倒了然而新柱未成,他没作好齐家的准备,时而又念及毫无音信在远方的哥哥……娘亲抱着他说,不用哭,你爹走了还有娘让你靠,等娘走了你去找哥哥,你哥哥不会不管你的。 红拂看母亲熬夜做针线,觉得无比心疼,心里恨哥哥,更恨自己。“娘亲——”红拂从背后抱着娘亲的脖子,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娘亲肩上,像以前同娘亲撒娇一样,“娘亲,我想去找哥哥。”娘亲对着烛火捻了捻线头,说,“你娘还没死呢,那么急着去找你哥哥。”红拂把脸埋在娘亲温热的颈项,“娘太辛苦了,我太没有用了,哥哥可以让娘亲不那么辛苦。”娘亲顿了顿,才低声说,“娘亲不辛苦。” 第二天娘亲从外面回来,没看他一眼就走进卧室,片刻后抱着一只包裹走出来,替给他一封信,“知道你想出去,我给你婶婶商量好了,你跟王小哥进城,拿着这封信去江苏盐城找你姨母。” “娘亲,你呢?” “我?我在这儿等你带着你哥哥回来。”红拂不知道的是他的娘亲为了嫁给他的父亲早就和娘家断绝了来往,她是断断不愿再回去的。 红拂走那天,娘亲来送他,叫他不必担心她,她会在这里安安康康等着他和哥哥回来。红拂打开包裹,里面装着新作的鞋袜和洗好的衣服,还放着干粮和一罐鱼子酱。小时候父亲会带着他和哥哥去水里抓爬岩鱼,带来回给娘亲,娘亲则去地里掐几把红彤彤的辣椒,和大葱、八角、姜蒜一块儿腌制,倒进陶罐里闷起来,他和南风就天天蹲着陶罐旁,时不时想打开看看,娘就会拿正缝制的鞋底打他们手心,不过总是南风挨打得多,那时候他想南风怎么那么好欺负,结果是他一直让着自己,恐怕心里还是怨着自己的吧。 王小哥偶尔会去外地做木工,这回恰好经过盐城,也不介意多走些路送他去姨母家,两人也算是一同长大的,知道他新丧父正难过,王小哥特意捡许多他小时候的糗事逗他笑,有许多他连记也记不得了,王小哥却讲得头头是道,他都怀疑是他自个编的了。王小哥挥了一下牛鞭,喝叱牛想伸舌头够路旁野草的行为,说:“小时候你白白嫩嫩的,跟婶娘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好多把婶娘当梦中情人的男孩子都争着说要娶你,我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惜偷我娘钱给南风买了支脯红,多好的鸟啊,为它还挨了我娘一顿胖揍!那时候我多有毅力啊,打死没吐出钱花哪了。结果呢,南风转身就六亲不认,借花献佛了,嘿,这小子,从小就焉坏焉坏的。” “是吗?”红拂被牛车颠簸得上下起伏,“我那时觉得他可老实了,还老欺负他!” “也就你能欺负他!南风啊,这小子——”王小哥一边说一边摇头,似乎觉得一言难尽,他突然一回头,“喂,你知道吗,你还是好多男孩子的初恋情人咧,我认识的几个,说他们第一次梦遗,想的就是你!当然是在发现你是男孩儿之前啊,想起来觉得不可思议,你小时候多皮啊,可能还是咱村里漂亮的姑娘太少了。” 红拂“切”了一声,“我现在也可皮了!”说着把一双冷手骤然插起王小哥的衣领里,把王小哥吓了一大跳,连忙求饶,“快拿开,你大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小心翻车了嘿!” 相安无事了会儿,王小哥又忍不住回忆,“还记得我是最先知道你是男孩儿的。那天,我大早上打你家门口经过,你还记得你家以前的坝子吗,比我还高,那天我走在下面,你站在坝沿,我一抬头看见你可高兴了,可还没笑完你一泡童子尿射得老远,糊了我一脸……” 红拂拍车大笑,“我记起来了,我说怎么后来同龄的小子看见我就绕道,原来是你戳穿了我的计谋。” “计谋?” “装姑娘骗零食啊,你别瞧不起啊,你自己不也被我骗了只脯红吗?”王小哥又赶着牛转了个弯,太低声念叨了句,“可不止一只 分卷阅读2 脯红啊!” “什么?” “我说你怎么不骗下去了,没准儿我真娶了你了!” “不是我不肯啊,是那天刚好没睡醒啊,都没瞅见你,还一直以为尿柱子上了,可我后来一琢磨哪来的柱子啊,我娘当我撞上脏东西了,后来不是还重修了坝子吗?如果没那一桩,嫁给你多好啊,坐享其成,哈哈——” 王小哥“啧”了两声,大喝一声“坐稳了”,速度骤然加快了。 风餐露宿两天,盐城到了,王小哥寄了牛车陪他找亲戚,沿路见了繁华都市,都颇为惊叹。王小哥还好,到底出过远门,红拂虽则不乏人把最好的捧给他,但到底穷乡僻壤,哪见过这些,当下有些走不动路了。 两个人走过一处高楼,好不豪奢,上面题着龙飞凤舞一排金字看不大清。“这是什么楼呀王小哥?”王小哥拉着他快步往向走,“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能避则避,绕开了走!”正说着,一个不留神同一伙子人撞在了一起,红拂他们还没来得及道歉,只见对方直楞楞看着他们,半天没爬起来,红拂正要伸手,王小哥拉回他的手伸出自己的手,“兄台,没事吧?” “没事。”对方是个长相俊俏的公子哥,穿锦衣华服,非富即贵。王小哥拱手说了声抱歉,拉起红拂就走,红拂回头看,见那人还直直盯着自己,觉得有些不悦。两人问了一路,才找到姨母家,很大一座府邸,下人带他们从侧门进去的。过了会儿,下人去请姨母,红拂听见两个丫头嚼舌根,才知道他姨母只是个姨太太,年驰色衰,过得不甚好。等真见了,发现比他预想的年轻许多,和娘亲有几分相似,对他也很热情,一点看不出来和娘亲的隔阂。 红拂送别了王小哥,同姨母在府中暂住下来,他告诉姨母自己想寻哥哥,姨母说他姨父在朝中做官,找他哥哥没问题,让他安心处下。姨母问他娘亲近况,一时触及红拂丧父之痛,红着眼同她说了,姨母自己也垂泪不已。过时,丫鬟来说老爷听三夫人娘家来了人,请三夫人带着小客人去大厅吃饭。姨母推说待他休息片刻再去,等丫鬟走了,姨母就同他细说府中情形。 原来姨父在朝中做兵部侍郎,娶了七房夫人,正房无所出,姨母育有一子,年纪比红拂大些,七夫人育有一子一女,还不足一岁。“七夫人新娶,比拂儿你大不了多少咧!”姨母一边笑道,一边让丫鬟更衣,“拂儿也去梳洗下,我们便去大厅吧,等下又该来催了。”说着便指派了个叫芷儿的丫鬟给他,带他去洗漱。洗了脸齿,又绾了发,芷儿递给他一套锦衣,红拂摆摆手说不要,芷儿道是三夫人吩咐的,还说衣裳是新的让他不要嫌弃。红拂只好接过来换上,穿着却觉得后领有些刺肉,但姨母已经叫人来催了,不好多耽误,红拂只得忍住那股不适出来见姨母。 第 3 章 姨母见他先是微微一愣,“怎么了吗?”红拂问。“你同你母亲长得真像,特别是穿蓝衣,活像你娘十七八岁的模样。”红拂笑道,“本来就像,但娘亲说我可比她英气多了!”姨母也笑了,“是啊,如果你娘是男人,就该长你这样。”“才不呢,姨母你仔细看我的眼睛!”说着把微微遮住眼角的碎发捋开,“我娘说我眼睛像我爹,还有这里,上唇,同哥哥长得一模一样,都像爹。”姨母轻轻拧了把红拂嘟起的嘴,“我没见过你爹,不过我知道你爹眼睛不可能长你这样。我听说你父亲在北方男人里都算是顶尖儿了,北方人素来英武,可不像你一看就像蜜罐里泡大的世家公子!”两人说着到了花园,打另一边拱门里走出了一行人,红拂一见那为首的女子,只见得眼熟,又见她抱着一手抱着一个婴儿,隐约猜出她的身份,果然姨母悄声说,“那是七夫人。”姨母比她大,断然没有向她行礼的道理,七夫人本人可能觉得同一个不受宠的妾室行礼不体面,双方都只含笑点了点头,一同往大厅走去,令红拂疑惑或不适的是,七夫人时不时把眼神放在他身上,一旦被他发现,又坦然移开目光。 快到大厅时,红拂陡然明白七夫人为何会眼熟了,还是因为他同时打量姨母和七夫人才醒悟过来,七夫人可不正同姨母长得有些相似吗?大概姨母年轻时,就同现在的七夫人一样吧!他突然很想知道他所谓的姨夫是怎样一个人,是深情还是花心?大概这背后也是有故事的吧? 可真正见识到姨夫的七位夫人,红拂又推翻了之前的猜测。因为除了大夫人之外,其他六位夫人或多或少都些相似之处,如果真有个人是姨夫用情至深,那应该是二夫人吧!同六张相似的面孔相对而坐,红拂莫名感到诡异。也不知道六位夫人平时相互见了是什么感受。他正打量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看他,这时候一家之主还没来,七个女人都是日常相见的,红拂陡然就成了她们的兴趣所在。大夫人先开口了,“这就是三夫人的侄子吧?叫红拂是吗?为什么取了这么个女气的名字?”红拂有些不悦,但仍礼貌回道,“是算命先生取的,同家兄名字正好相应。”大夫人点点头,似乎已经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不再开口,专心闭目养神。静默了片刻,二夫人开口道,自然还是对红拂说,“听说你出生在北边,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红拂还没开口,他姨母先“啪”的一声把茶杯顿在桌上,“二姐也看不出来是快四十的人了。”红拂才反应过来二夫人在笑他出生低贱,姨母替他扳回一局,二夫人脸色不太好,过了良久才说了句,“三妹也不比我小多少,咱们还是差不多同时进的门。”算是挽回了自己的面子。四夫人和五夫人倒是很温婉的性子,很平常地同他拉了几句家常,六夫人一直再抠着指甲上的寇丹,一抬头见大家都静了,笑着问,“怎么都不说话了?哎呀,这三夫人家的侄子,我刚才没认真看,现在一瞅,呵,同七妹妹好像啊,一对孪生兄妹似的。”红拂惊恐地摸了摸脸,姨母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比惊慌,“六妹尽会胡说,我看在坐的就数你同七妹妹最像,只是不如七妹妹有风致。”六夫人脸顿时变得难堪,七夫人倒是一脸坦然,专心哄着两个孩子。 过了半刻钟,正堂有人说话,红拂以为是姨夫谢世吾回来了,七位夫人都敛神正襟危坐,结果走进来的是大少爷谢奕,几位夫人脸色都有些难看。红拂一看这位表哥,却不是白天撞上的那一位,表哥似乎一眼就认出来了,一个劲儿朝他眨眼,姨母脸色不大好,却没多说什么,只让谢奕过来看过表弟,红拂忙说不敢当,主动见过表哥,两人都像不认识似的互见了礼。又过了不知多久,谢世吾真来了,大夫人上前替他揭去披风,他朝大夫人抱怨刚走到家门口尚书又叫人来请 分卷阅读3 ,说有事商量,不得不去,耽误了时间。 他一见人齐了,便吩咐上菜。红拂偷偷打量这位姨父,虽不如北方男人高大结实,在南方人中也算翘楚了,难得的是保养得好,四十来岁的人同三十几岁似的,五官端正,身材又未走形,怪不得引得女人们前赴后继。谢世吾眼神在一桌人脸上滑过,看到谢奕例行教育了几句,看到七夫人也例行关心了下两个小孩儿,到红拂,谢世吾目光多停留了下,红拂见几位夫人都有些紧张,感到有些不解,他拉了拉姨母的袖子,姨母回过神,让他叫姨夫,红拂甜甜叫了声姨夫,谢世吾应了一声,转头问姨母,“安排住处了吗?”姨母点点头,“住在我院子里的西厢房。”姨夫摇了摇头,“太偏了,还是住梅园吧,正会儿梅花正开得好,他们年轻人喜欢这些。”姨母僵着脸拒绝,“不好吧,恐怕会打扰到老爷。” 红拂最开始还不明白姨母那句话的意思,直到后来真住进去才知道,梅园同姨夫的博雅园是墙贴着墙挨着的。当时谢世吾只说了句,“不会打扰,吃饭吧!”一桌人食不知味结束了晚饭。 吃过饭,姨母替他收拾东西,其实红拂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他带来的包裹只有一小包,拆都没拆放在那里,要收拾的是姨母替他置办的。姨母把他送到梅园门口,嘱付道,“你姨夫脾气不大好,你不要主动去惹他,若是他同你说什么你顺着答应就是了,你不用太担心,我会时常叫你表哥来陪陪你;至于你哥哥的事,我已同他讲过了,你也不必操心这些,安心住着就是。”红拂一一答应,就住进了梅园。 梅园里各类梅花开得齐全,红梅最多,染红了半边天际;腊梅最香,熏香了来客居人。园里侍候的除了带来的芷儿,还有本在园里侍候的凌凌,阿银。三个女孩儿十分爱美,日日清晨天不见明就爬起来摘了晨梅,簪在头上,插在屋里。红拂有天突发奇想,央着凌凌去了耳坠,从树间寻了梗最细的一只含苞得放的梅朵,刚好从耳朵穿过,等日光出来,梅花在耳边含羞欲放,将放不放,衬着白嫩皮肤,美不盛收。这一幕恰隔着一道门,被隔壁的谢世吾看见了,吓得凌凌赶忙掐了花苞,一脸胆颤心惊。“姨夫那么恐怖?”凌凌告诉他恐怖的不是老爷而是七位夫人,红拂是见识过的,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过了两三日过灯节,红拂长在北方是并不知晓这些的,谢世吾叫人问他想不想去看看,红拂顾忌姨母,刻把钟后,姨母也使叫他跟表哥出去玩玩,红拂觉得跟着表哥那半吊子还不如跟着姨夫去呢。谢世吾经常在小院吃饭,偶尔会叫他过去,最开始红拂觉得很拘束,但这位姨夫一点儿不像刚见面时那么严肃,谈吐风趣,给他讲许多南方风俗,野史传奇,以及他自身经历的一些趣事。红拂本来从小就没脸没皮的,惯会撒娇卖痴,这两年经历了丧父离兄,沉稳了些,但他到底比一般少年更会讨长辈欢喜,一时间竟同姨夫相处得十分融恰。他虽在血缘上同姨母更亲,但在北方长大的他,到底更喜欢男人之间不拘小节的相处模式。 用过晚饭后,芷儿三人便张罗着替他梳洗打扮,红拂一直叫着把他收拾得好看些,他今天要去灯会大展身手了。凌凌做西子捧心状,“红拂公子,你已经不爱奴家了吗?”红拂抬起凌凌的下巴,“公子去给你找几个姐姐妹妹,免得你深闺寂寞。”芷儿、阿银同一众小丫头笑倒一遍。等外面小厮催了,芷儿把他连忙把他推出去,“快去找你的姐姐妹妹吧,今晚别回来了!”“哎,等等!”凌凌在后面叫道,芷儿故作一脸恨铁不成钢,“这等负心汉你还留他做什么?”凌凌举着披风,“我可不是留他,让他带上被子,免得睡在门口着了凉,芷儿姐姐又心有戚戚地放他进来,再来祸害我们姐妹!”芷儿接过披风披在红拂身上,打趣道,“别搞丢了你的被子!”“搞掉了正好,姐姐才愿意给我开门。走了啊——”红拂挥手作别了一群姑娘。 跟小厮上了轿,红拂问,“姨夫呢?”小厮在轿外答,“老爷在陪几位大人,叫小的带表少爷过去。”红拂听了不愿同那几位“大人”会面,“姨夫今晚都陪他们吗?要不我不去找姨夫了,就自己在城里转转。”“不是的,老爷说只是和同僚打个招呼,今晚陪表少爷您过灯节。”红拂方才放下心来,忍不住掀开轿帘看,他们走的是城沿上,只远远看见河面漂着许多亮灿灿的花灯和富丽堂皇的花船,管弦声同唱曲声传了过来,连这头寂静的空气也传染了热闹,红拂有些蠢蠢欲动了。 走了一节,遇上巡城的兵马,远远地叫停轿,小厮报是兵部待郎家的轿子,领头的十分嚣张,大嗓门儿嚷道,“我裴钱货不认识什么侍郎,只知道今天这条道不能过人,回去吧!”红拂一听这名字没忍住喷笑了声出来,在寂静的走道上格外明显,那“赔钱货”似乎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哪个在笑我裴钱货?”这话一出来,笑声更响亮了,整个轿子都在颤抖,小厮尴尬地干咳两声,低声道,“表少年别笑了。”虽然他自己第一回遇上也笑得嘴角抽筋,但被姓裴的扔进监狱里关了半个月,他有一年多笑不出来,一想到过去的痛苦回忆,小厮还想再劝几句止住表少爷一发不可收拾的笑声,那边“赔钱货”已经打马过来了,一只大手粗鲁地掀开轿帘,红拂笑得嘴疼,强忍住了笑,脸颊彤红一片不知道是笑的还是憋的,“赔钱货”一眼看过去就是这副眼角盈泪,粉颊泛晕的醉人风情,眼神直楞楞一时移不开。红拂见对方瞪着自己,一时也有些怕了,呐呐道,“我不笑了……”一手掩住了嘴,一双猫眼楚楚可怜地望着对方。“赔钱货”失望于那只葱白的手遮住了大半风情,竟愣愣地放轻声音,“你想笑就笑吧……”红拂低低“啊”了一声,满脸不解,按他的理解,对方的意思应该是“你想笑就笑吧,早晚让你笑不出来!”他觉得“赔钱货”马上就会挥挥手让身后一众士兵将他押起来掉进天牢,眼见对方抬起手他心都紧了,没想道,“赔钱货”只是挠了挠耳朵,说,“我叫裴钱货。”红拂一脸愣愣地盯着他,搞不懂对方为什么反复强调自己叫“赔钱货”,小厮看不下去了,小声地解释道,“是裴全何,裴将军……”小厮见裴将军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确定他没有半分不悦,才小心翼翼的说,“裴将军是四川人,官话说得不好。”红拂恍然大悟,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也自报家门道,“我家姓鲍,名取‘南风送绿,红拂解意’中的红拂二字,你若想连名带姓地叫,也可以叫我鲍景。”“哦——”红拂见他一脸沉思,以为他想对自己的名字评价几句,等了半响,他方才憋出一句,“哪个‘bao’ 分卷阅读4 ” 周围众人都替他感到尴尬,特别是他身后的士兵们,纷纷想推开他自己上了,红拂从没被问过这样的问题,正不知如何解释,灵机一动,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比划了个 第 4 章 周围众人都替他感到尴尬,特别是他身后的士兵们,纷纷想推开他自己上了,红拂从没被问过这样的问题,正不知如何解释,灵机一动,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比划了个“鲍”字,裴全何一脸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个字,这不是‘pao’吗这我认识啊,鲍将军就是这个姓,鲍庄啊!”众人默默抚额,红拂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认识鲍庄吗”裴全何见抓住自己的嫩白小手,连呼吸都紧了,“认……认识啊。”“那你能帮我找他吗”“他……他是”“他是我哥——”裴全何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你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啊!”旁边的小厮替裴全何的情商感到着急,他干咳了两声,小声提示:“老爷那该等急了。”红拂方才记起这不是聊天的时候,他看裴全何一脸不高兴,自己也想知道哥哥的更多消息,便约定改日专门上门拜访,便说要走了。 小厮一脸为难,“这……裴将军能不能网开一面让我们从这里走,老爷那里实在等不及了。”裴全何大手一挥,“没问题,小赵,带几个送送……红拂公子,今儿灯节人多,仔细冲撞了。”等人走出老远,裴全何一拍脑门,“刚那小厮说他是什么侍郎家来着” 一路上小厮不断抱怨“赔钱货”罗索,说老爷该等急了,结果到了老风楼,谢世吾还在会客,红拂不高兴,说自己先去转转,一个时辰之后再回来找姨夫,小厮要跟着,红拂不乐意,最后还是小厮说跟去付钱可以向老爷报账,红拂一琢磨有钱不花白不花呗,就点头同意了。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灯下看江苏更是别有一番风味,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种种景致隐在黑幕里就如同罩上了一顶墨色纱帐,只有风起帘动时,方可窥见美人嫩白抚媚的身体。红拂哪见过这些,顿时迷失在这花花世界里,在人群里如鱼般穿梭,小厮几次跟掉了,加快脚步又能在前面某个摊位看见他驻足的身影,多次反复,当红拂在灯火阑珊时被几个黑衣人扑倒带走时,挤在人群里的小厮半分没察觉到,等挤了出来哪里还找得到人?小厮愁得着急上火,这么个大活人给丢了回去能落着好?甭管什么人干的,这锅他背定了!逃吧,他告诉自己,还是那句老话,上有老下有小,他折在这儿了家中老小怎么办?可逃了表少年说不定死路一条啊!赶紧回去告诉老爷才是道理!来不及多想,小厮挤着人群往老凤楼冲,刚跳到楼底见老爷同几位大人走出来,他不敢冒然上前,只见老爷拱手同大人们告别,对着一位年轻武将又多送了几步,他听见老爷喊,“鲍将军千万记得您做的承诺啊!”年轻武将回拱了拱了,“你做得到我自然忘不了!” 等人都走远了,小厮就地跪倒爬过去,胆颤心惊地把情况一一告诉,看着老爷陡然变黑的脸,小厮更加心肝胆颤。 谢世吾眯了眯眼,活像只老狐狸,“你叫什么名字?” “夫……夫人们都叫我小李子。” “小李子是吧?你招呼车轿同我回去,记住,表少年失踪的事不许声张!” “那……表少爷——” 谢世吾斜了他一眼,小李子顿时闭了嘴张罗轿夫抬轿过来,这辆轿子来时还装着表少爷,回去时就换了对表少爷毫不关心的冷心人,真真令人心寒。 谢世吾坐在轿上闭眼沉思,良久,他喊了声停轿,招手让小李子俯首过去,“知道我为什么对表少爷不管不问吗?”小李子摇了摇头。 “如果为了私怨,对方不必朝红拂下手,他有更好的选择;如果为选择,绑匪定会传信来要钱财,我只需回去准备银两即可;如果两三个时限没任何消息,那……就可能是我那七位夫人之一干的了。而且红拂来这后几乎没朝外露过面,外人怕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谢世吾冷笑了两声,又转向小李子,“知道为什么我给你说这些吗?”小李子跪在地上,轿夫早被支开,他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响头,“谢老爷饶命之恩。” “哼,你倒聪明!现在只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要么死,要么知道更多;可如果你肚子装不下,知道得越多,会死得越惨,另外,不要忘了你的家人。”谢世吾手落在小李子擅抖的肩上拍了拍,放下了轿帘。 “奴,奴才明白!” “起轿——” 谢府。 竹帘后一道人影反复响击着茶盖,时缓时急,反映出她焦虑不安的心情。“我是不是做错了?”“不,你没有,唯有这样做,你才能保住你所有的。”另一道人影回答。“可是,可是我有儿子,有女儿,这些是他抢不走的……如果失败了,就什么都完了。”“不会失败的,因为你不是一个人,所有人都站在你这边,包括他自己。”“不——”女人一把摔了茶杯,“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男人走过来,把她的头搂在胸前,“谢奕,你为什么帮我?”女人问。 “不是帮你,是各取所需。” “那你母亲……” “我说过了,所有人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以为她有多贤妻良母?红拂那小子,只是他讨好谢世吾的工具。不听话的工具,她不会介意你帮她除掉。” 女人似乎被安慰到了,安静了下来,这是黑衣人进来禀报,“都办妥了!”谢奕对七夫人道:“看,一切都没问题,你安心就是,我要走了。”他俯下身亲了七夫人一口,“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七夫人羞红了脸颊,“谁还要见你呀,快走吧!” 谢奕出门不久,丫鬟报老爷来了,七夫人有点紧张,但想到谢奕说的她又坦然了。她甚至迎了上去,同往常一样对他嘘寒问暖,小意奉承。 “我今天有些不开心啊——”谢世吾感叹到。“老爷怎么了?”“三夫人那表侄你知道的吧,他今天同我出去,现在却不见了,我不知道怎么朝三夫人交代啊!” “有没有可能……被绑匪绑架了?” 谢世吾点了点头,“很有可能。”七夫人刚要松口气,“不过不是绑匪干的。”谢世吾分析到,“很可能是府里人干的。比如说厨子啊,马夫啊,以及我的夫人们啊!” “老爷什么意思,难道老爷怀疑大夫人?不,不可能,大夫人不可能会这么做,他们无怨无仇的……” “是啊,无怨无仇还绑了人家,太讨厌了!” 七夫人小声应和着,她见谢世吾靠在竹榻上,打出十分殷切侍候到,“老爷累了吗?要不要躺会儿?”“累了,你帮我把桌上我刚放那儿的信封拿来。” “拿 分卷阅读5 来了,老爷。” “拆开,念给我听。” 七夫人一看信,立马大惊失色。 谢世吾仍斜靠在那,脸色一变不变,“怎么不念?” 七夫人一下被抽去筋骨般瘫在地上,嗫嚅道:“老爷,我还有儿子和女儿,我不能有事——” “放心,会有人好好照顾他们的,你安心去吧!” 他轻摆了摆手,从房梁上跳下几个黑衣人,捂了七夫人的嘴眼,捆了四肢,挟持她从暗门出去了。谢世吾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笑容。 第二天凌晨,七夫人与三夫人不睦,挟制表少年的消息传遍了谢府,三夫人跪在正院门口求个公道。 谢世吾得知后亲自出来扶起她,“放心吧,七夫人已经得到了应得的惩罚。” “多谢老爷——” “只是……”谢世吾有些踌躇,“你的侄子红拂……我们去得太晚了,他已经出了意外,为了不使你伤心,我已着人使他厚葬了。” 三夫人愣愣的,“厚葬?” “是的——”谢世吾一脸悲伤地看着她,“我已经严惩了七夫人,她现在有点神智不清,你可以带她和仵作去向你的姐姐交待。”三夫人仍似一副恶梦未醒的模样,谢世吾派丫鬟送她回去。 芷儿已经回去侍候了,三夫人支走大夫和丫鬟,问芷儿道,“红拂真的没了?”芷儿摇摇头,“奴婢不知道,昨晚是一名小厮带走了表少爷,今天奴婢知道表少爷不幸的消息后立马去找那小厮,已是遍寻不到了,隐约有人传言说他已经畏罪潜逃了。”芷儿见三夫人凝眉不语,问道,“夫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先等着吧,但愿他是真的死了。”“那,表少年的家人那里……”“他哥哥被征去当兵,现在生死未仆,即使活着老爷也有办法使他回不来;家里剩他娘亲一人,我那姐姐纵有心也有力啊,到时候把七夫人交给她,她纵不满又能多说什么呢?” 当天,成担成担的赏赐抬入三夫人的院子里,三夫人一面跪地谢恩,一面派人传信告诉红拂的死讯,罪责统统推在七夫人头上,把谢府摘个一干二净。三夫人恩宠正隆,即使惯会隐忍的她,在受了这么多年冷落之后再陡然掘起,也忍不住有些飘飘然了。 过了两日,谢世吾从仙娈阁带回来个小倌放在梅园,六位夫人闻风而动,都被拒之门外,有人说那小倌长得同七夫人如孪生姐弟,是谢世吾对七夫人恋恋不忘才找来的替身,又有的人则说小倌长得绝色倾城,才让谢世吾不顾六位夫人虎视耽耽而金屋藏娇。 第 5 章 红拂悠悠醒转,屋里一片昏黑,两盏昏黄的灯光立在床脚,红拂双手撑床坐起来,对所处境况捉摸不定,灯节、绑架几个零碎字眼浮现在脑海,他抬手四处摸索,触及一片温热的肉体,心中一惊,挣扎着移过来一盏烛火,几滴蜡油在他晃荡中滴在床上,那躺着的人“嘶嘶”两声,声音尚带着未睡醒的喑哑,“快把灯盏放下,蜡酒滴到我身上了。”红拂手一抖,几乎失声大叫,“姨父?怎么是你!”“你先把蜡烛拿开——”谢世吾赤着身上,蜡油刚好滴到他的肚脐,将那里的毛发凝成一股一股的,贴在肉上,看上去莫名淫靡。红拂不自在地移开眼,“这是哪呀?” “我的卧房。” 红拂一脸莫名其妙,“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许多事,现在在外人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红拂目瞪口呆,半天反应过来,“为什么?” “你知道你姨母接纳你的原因吗?”谢世吾靠在床头,转动着他的玉扳指。 红拂想他这么问肯定不会是出于好心,于是摇了摇头。谢世吾深深看了他一眼,“外面的世界可不像你想的那样美好,你姨母也不是善女人,她是拿你来讨好我,换取利益。”红拂转了转眼珠子,“是因为我长得像谁吗?”谢世吾露出了点赞赏的笑容,“对,你长得像你娘,你娘当年负了我,我就从你这里讨回来。”红拂露出了恶心的表情,但光线不明谢世吾看不见,就问,“怎么不说话?”“可……我是男的。”这变态难道为了张脸就男女不忌?谢世吾笑了,“难道你以为我只看脸吗?不,我更看重感觉,从二夫人开始,我娶的每一房夫人最开始都有一两分你娘的□□,可是后来,她们就变了——”“那还不是因为你,如果是我,我也会变的!”“是啊,所以从今以后,我要将你护好了,我不会强迫你,我们就像我和你娘当初一样,你情我愿的……”红拂打断他的幻想,“我才不信你和我娘会你情我愿,这么多年我娘提都没提过你!”谢世吾果然不说话了,过了良久他才叹道,“我以为她不肯同我在一起是因为不肯呆在京城,没想到她根本对我无意啊!”红拂向后挪动了一些,“那,你肯不肯放了我?”谢世吾一把抓住了他,“不肯,你娘对我做的那些一定要从你身上找补回来!”“你……你好令人恶心!”“那你要学会习惯了,至少一时半会儿,你跑不掉做。” 谢世吾这点没得说错,红拂根本出不了梅园,他泄气地蹲在地上,哥哥没找着,还把自己陷在了虎狼之地,不知道娘亲怎么了。娘亲到底对谢世吾做了什么呀,难道是脚踏两只船?还是欺骗了他的感情?那他要留在这里替母还债?他倒是不怎么怕,毕竟谢世吾说了不会强迫他,只要他不妥协,谢世吾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就是不知道娘亲欠了多少债,他要还到何年何月是个头。 日子无聊,红拂同谢世吾要求出门,理所当然被拒绝了,“好吧,那可不可以找些话本传奇来打发下时间。”谢世吾点头同意了,稍后就有人捧着几叠话本送来了,红拂对他们的办事速度十分满意,又看是前所未见的新话本,很高兴的命人打赏。 他翻开一本,讲的是一穷苦书生上京赶考,路经一山时为强盗所虏,红拂猜他接下来的要么是同一位富家千金同病相怜,然后使计逃出贼窝,从此才子佳人你侬我侬;要不就是为一豪气女侠所救,两人就此远走天涯;再不济,强盗也该有个如花似玉的姊妹,对书生一见钟情……结果翻了半本书,尽是书生同强盗眉来眼去,剧情走向越来越奇怪,翻到最后一页红拂惊住了,满脸通红地合住了满页两个男人不知羞耻的“嗯嗯啊啊”。 红拂不信邪,又翻开了一本,更是夸张,什么“男子求娶青梅只为妻弟”,“皇帝与太监的爱恨情仇”,“豪门父子的不伦之恋”……晚饭时红拂怒不可遏地瞪着谢世吾,死命拿筷子戳跟前那碗红烧肉,每一筷子都像戳在谢世吾身上。谢世吾强忍住恶心夹了块面目全非的红烧肉吃掉,显示自己不怕苦不怕难立志掰弯他的决心。 过了几日,谢世吾 分卷阅读6 突然好心地问红拂想不想出门去玩玩,红拂当然高高兴兴答应了。他跟着谢世吾进了座豪华大楼,小二将他们引进包厢,上酒上菜,又垂下帘子,请他们慢用。过了会儿,几声杂乱地脚步声从外间转来,红拂疑惑地问谢世吾,“你没有包下整个包间吗?”谢世吾摊摊手,“最近朝廷治贪格外严格,光靠俸禄养那么大个家,穷啊!”红拂翻了个白眼,刚夹起一只龙虾,外间猛然传来桌椅翻倒的声音,一粗嘎的男声低叱道,“快些滚过来!”片刻后又传来几声气喘吁吁的求饶,红拂斜了一眼谢世吾,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谢世吾看出他的疑惑,“想知道就自己去看吧!”红拂没动,仍夹菜吃菜,把虾壳扔进谢世吾的碗里,谢世吾见他白嫩的手指沾了油,在嫣红的唇里进出,眼睛都绿了,夹了一筷子菜掩饰,还一边怂勇,“你不去看看吗?说不定那个男人正在欺负那个小孩儿呢,听那声音那小孩儿不超过十六岁,比你还小咧!”红拂横了他一眼,帘子外面那小孩儿叫得实在凄惨,他早坐不住了,但是……“我又打不过人家,你会帮忙吗?”谢世吾笑了,“我毕竟是朝廷命官,如果真碰见以大欺小,持强凌弱,我怎么也得做做面子功夫吧!”红拂想这人虽变态,倒不至于良心泯灭吧!而且他只看一眼,又不一定插手,谁让被他遇上了呢? 帘子被掀开一角,红拂小心翼翼伸出头,隔着纱帐,隐约可见一个粗壮男人压着个小孩儿,其实小孩儿的身体几乎看不见,只能看到他时不时蹬动的双腿扬在半空中,并且发出一声胜一声高亢的惨叫,那男人一边欺负他,一边恶狠狠地质问——“爽不爽,我弄得你爽不爽……”红拂一阵恶寒,这怎么会爽?那男人是变态吗?他还想再看清楚小孩儿被欺负的全貌,等会儿才好一五一十地告诉谢世吾,让他好好惩罚这个坏人。正好帐子被掀开一条缝,小孩儿的面颊被露了出来,只见他双目盈泪,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不时叫轻些,男人又开始恶笑,将小孩儿翻了个面,又压了上去,帐子又被无意掀开,这次红拂看清了全貌,捂着嘴倒退几步,那小孩儿为证实他的猜测,又高亢地叫起来,不过这次红拂听明白了那不是痛苦而是愉悦—— 红拂瘫坐在地,从未尝过□□的□□小小支起道弧度,谢世吾悠哉悠哉擦了擦手,蹲在红拂身边,小指轻轻掸了掸小帐篷,还打趣到,“这是正常现象哦!”红拂恼羞成怒,抬手一爪子在谢世吾脸上的脸上划出五道红痕,他惊讶地张合一下手掌,发现它们变成了爪子,摸摸脸,脸上也一层毛,他还没反应过来,门“吱呀”一声打开,南风的脸出现在门口,“怎么?又撞了祸?”红拂回头看了看,谢世吾已不见了,眼下没有证据,他摇了摇头,想说没有,却发出两声“唧唧”,他吃惊地捂住嘴,南风忍俊不禁,“装可爱也没有用!”红拂急了,手脚并用地爬去找镜子,终于在一处高台上找到了一面,他凑上前一看,惊得大叫出声,然而听在耳里仍是两声“唧唧”,红拂不信镜中的是自己,他朝左偏镜里面的影子也朝左,他朝右影子也朝右,他摸脸影子也摸脸,他瞅了半天,也没瞅出镜子里的是啥,丑兮兮的。 红拂突然想到什么,把南风扯着向外间走,他可没忘记那里有两个没羞没臊的男人在那做些不知羞的事。南风掀开帘子朝里看了一眼,突然满脸通红,责备地敲了敲他的头,“你就是为了带我看这个?以后不许了哈,太傅会骂的!”他一手提起红拂的后颈,把他放在掌中,“走吧,回去了,为了找你我私自下凡,还不知道父皇找成什么样了。”说着南风就驾起云来,红拂感到一阵轻飘飘的上升感,使他头晕目眩,不安分地挣开南风的手掌,跌落下去,最后他只听到了南风一声急喝,“红拂——” 红拂陡然坐起,头同谢世吾碰在一处,两人都忍不住“嘶嘶”叫疼,等痛感消下去,谢世吾嘲笑道,“没想到你这么不禁吓,只看了场活春宫就激动晕了。”红拂尚未从梦中醒过神,脑里心里都还装着南风,侧躺下身子不肯理他。过了会儿,一阵脚步声朝门口去了,红拂方爬起身来,门口没有旁人,就两个人守在门口预备侍候,其中一个红拂认识,他清了清喉咙,“小李子,你进来下!”小李子忙躬身进来,红拂关上门,放低了声音道:“你还记得上回过灯节我们遇到的‘赔钱货’吗?”小李子忙说记得。“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小李子忙道不敢,只要他能做到,万死不辞。“不要你死,只要你有时间去请他来府里做做客就行。”小李子说这点事不在话下,他完全可以胜任,而且可以立马去办! 裴全何听说谢府的表少爷要见他,立马按自己的意思理解,这是人家对自己有意思啊!这些大他老想着那天晚上见过的绝色少年,人家已经是他的梦中常客了,他眼巴巴等着红拂上门,几乎望眼欲穿,怎么没想到自己主动造访呢?这人家都已经表达了那方面的意思了,他当然要更加积极主动了。一翻自己的衣橱,不满意了,大声叫道,“琴姐,我那件宝蓝袍子呢?” 一个比他面老些的锦衣妇人板着张脸,“你想去哪?”裴全何最近见了他就心烦,粗声粗气的回道,“我去哪儿要你管?琴姐呢?”“你那件宝蓝袍子在床头柜子里搁着。”裴全何拿了袍子,见妇人还立在那,不耐烦道,“你出去呀!你在这儿我怎么换呀?”“现在不给看了?当初我哪没看过……”裴全何“啪”地一声把袍子拍在桌上,“烦不烦啊你,就这事你叨叨了多少回了,早叫你别提了,我早忘了!” 第 6 章 妇人被他吓住了,没敢再吭声,但眼睛都红了,裴全何既内疚又烦噪,拿起袍子又发现领口的玉饰摔碎了,只好穿着常服去赴宴。巡城的士兵见裴将军板着张脸都远远地绕开了。 谢世吾听说裴全何来了还满心疑惑,他怎么来了?但也不敢待慢,说起裴全何此人,在京城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了,家渊深厚不说,本人也混得出色,轻慢不得。谢世吾迎出去,“裴将军怎么有空光临僻舍?”裴全何是个直肠子,直接答道:“前段时间结识了贵府表少爷,甚是投缘,约好了日后见面,裴某久等不至,只好厚着脸皮来叨扰了。”谢世吾先是一惊,勉强镇定道,“不能拜访裴将军下官替小侄深感遗憾,但家有不幸,前不久小侄已经英年早逝了。”说着脸带悲痛,裴全何几乎当真了,但一想自己同红拂见面的事知情者寥寥,不该是整盅人的,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寒暄几句,裴全何将要告辞离开,谢世吾要送,裴全何道不必,两人推推扯扯至中院,裴全何道:“无论如何谢大 分卷阅读7 人不要再送了,谢大人年长,裴某如何担得起?”裴全何假装朝前走,等谢世吾转身进院,立马施展轻功,翻进了内院。裴全何本想去找小李子问个明白,路过一处屋顶歇气时听屋里有人叽叽歪歪似在谋着什么,裴全何贴耳在瓦上,只听一妇人道:“……那院里分明就是红拂那个小贱人,什么小倌,不过是谢世吾霸占人的借口,谢世吾那畜牲!凭什么叫我担坏人,替他脱了干系,他就好坐收渔利……”那妇人念念叨叨许久,旁边的少年一脸不耐烦地打断她,“那你想怎么办?”妇人抹了抹脖子,“做了他,一干二净,即使最后泄漏出来,也不过是死了个小倌而已。”少年似乎不愿多说,点点头同意了。那妇人拿出包药对丫鬟耳语一番,丫鬟领命拿了药去熬了鸡汤,裴全何刚想动手,都见刚刚那少年走了进去,趁丫鬟不注意换了药包。 等那丫鬟装着鸡汤出门后,裴全何一路跟着,看见门口的小李子,他就知道自己找对了。趁那丫鬟和守卫交涉的空当,裴全何偷潜了进去,拍了拍小李子,小李子正要开口大叫,被他一把捂住嘴,打晕了另一名小厮,一门拖入房间。 红拂一听见响动立马从床上跳起来,“赔钱货?”四周静默无声,就在红拂以为自己听错了,才听见一声尴尬的男声在角落响起,“……是我——”红拂欢喜地跳过去把他抱住,“还好你来了。”红拂开心了会儿,裴全何害羞了会儿,两个人都想说话,红拂抢先一步道:“能先带我出去吗?有事稍后才说。”裴全何一思量,点了点头,又为难道:“我只能带走你一个人,小李子怎么办?”“有办法!”红拂蹲下去拍了拍被捂晕的小李子,见他醒转便道:“我万分感谢上次你没畏罪潜逃使我捡回了条性命,但这次我身不由及,力有不逮,报答不了你了,为今之计,你还是赶快逃跑以图生计吧!”他打开一只抽屉取出几坨银子,“你一半,我一半,如果你跑得够快,下半辈子富贵无忧了。”说毕不再耽搁,同裴全何两人飞快离开了,在半路上就瞅见谢世吾朝梅园而去了,裴全何携着他加快了速度。 裴府,傍晚。 正院里正进行着一场不小的争吵。妇人怒骂道,“……你这个负心汉就这样把他带回来,是置我于何地啊?”“我只是带他在这里避一避,他姨父是个衣冠禽兽,他现在没地方可去!”“他不回去客栈吗?没钱住客栈我给他钱,我给他——”说着去拉抽屉,“够了——”裴全何大喝一声,去扯那妇人,抽屉被拉出来摔在地上,金银首饰洒了一地。裴全何胸膛剧烈起伏,“芸娘,你知道即使没有他也还会有别人,你这样又是何必呢?”“我何必……我何必……”妇人趴在妆台上开始抽泣,裴全何一把甩上门大步走了,芸娘低低叹道,“我何必呢?”空荡的四壁连回声都没有,自己都答不上又怎么朝别人期待答案呢? 裴全何走进侧院西厢,红拂累了正静静睡着,风扇动窗,裴全何关窗不及,到底让红拂被窗扇撞击墙壁的声音惊醒,他见裴全何无措地站在那儿,一抹笑意绽在微醺的脸庞,裴全何黝黑的脸陡然泛起一抹红,“你睡醒了吗?”红拂撑了个懒腰,“嗯——好久没睡这么香了!”“你……你要不要沐浴,晚饭可能要等会儿。”裴全何局促道。“好啊,只是我没有换洗的衣裳。”红拂扯着衣领嗅了嗅,“啊——一股子汗味儿,可不能再穿了,你能借我件吗?”“好,好啊!”裴全何打开房间的衣柜,才想起这不是自己的房间,里面自然是空空如也,“我,我去旁边找找。”说完慌乱地走出去,一时不察脚磕在椅子上,发出“嘭”的响声,红拂担忧地看着他,“你疼不疼啊?坐会儿再去吧!”“不疼,不疼,嘶——”裴全何飞快瘸着“不疼”的腿跛出去了。关上门,红拂忍不住笑了一声。他躺在床上,唉呀,生活真是美好啊! 门“叩叩”被敲响,红拂边喊“来了”,边蹦下床赤着脚去开门,他以为是裴全何送衣服来的,没想到门外站着一位妇人,他为裴全何的家事一无所知,不知这妇人是谁,也不知她所来为何,一时没反应过来。落在芸娘眼里,以为他给自己摆脸子,她想就算裴全何真纳了他,自己也是正室,于公于私他都该叫自己一声“姐姐”,何况他现在无名无份,就敢给自己甩脸子了?如果红拂知道她在想什么,定不会忍不住骂声疯子,但是他现在毫无所知,于是礼貌地问了句,“你是——”落在芸娘眼里这简直是在给她下马威,她傲然地抬起头,“我是裴全何的八抬大轿抬进来的正妻,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别仗着他现在宠你就不知天高地厚,总有天你会像我一样,甚至比我更惨!”言下之意,就是你也总有天会年老色衰,我好歹有正室之位,你到时一无所有,今天得的意就是你明天要流的泪。红拂强忍住白眼,如果是以前他尚觉得这些女人也有自己的苦楚,但才经历了姨母那一遭,芸娘所作所为恰好勾起他的痛处,当下失了耐心,“多劳您费心,我一定会好好把裴全何拴在床上,不会步您的后尘的。”芸娘脸都青了,“你,你……咱们走着瞧!”红拂对芸娘的背影喊道,“这句话原封不云送给您!”见芸娘的身影踉跄了一下,红拂解气地关上了门。 过了会儿,门又“叩叩”响了,红拂明知是裴全何,打开门就瞎叫道,“你有完没完啊——”把口水喷了人家一脸,红拼音瞅着喷匀了,方才收了嘴,故作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以为——”裴全何脸红地摸了摸脸上的口水,到底没舍得擦在衣服上,他转移注意力道,“怎么了,你以为什么?”红拂委委屈屈地把事情一一道来,裴全何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听完了一拍桌子,“这烂婆娘!你别介意,我这就去让她给你道歉。”红拂一看这像是要家暴啊,忙要拉住裴全何,拉扯不住,一把抱在他腰上,裴全何立马怔在原地,红拂趁机拉着他坐下。 “你去干吗呀?打她一顿,再让她来给我道歉?我需要她道歉吗?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为不着这些事气恼多久,可她是你的正妻,你八抬大轿娶……” “不是——”裴全何气恼地打断红拂,面红耳赤地解释,“她不是我愿娶的,是我娘为了给我爹冲喜才娶的!” “那也是你娶做人家……” “那年我才十二岁,什么都不懂!”裴全何吼道,似乎要把这些年的怨气全都吼出来,他吼完之后平静了些,道:“她比我大五岁,嫁过来时已经挺大年纪了,过两年,我爹还是走了,我渐渐懂事了,告诉娘亲我不喜欢芸娘,我喜欢的是男子,娘亲说如果我看上哪个姑娘可以娶进来做妾,男子门儿都没有!我赌着气,不肯同芸娘圆房,后 分卷阅读8 来外邦进犯,圣上命我南征,我中了流矢,临死之际娘亲替我找了个男子,她说不想我一辈子连男人都没做过就去了,等我九死一生抢回条命,娘亲松了口,同芸娘提出和离,那时候受公主休夫一事的影响,和离的夫妇比比皆是,芸娘也不愁坏了名声。 但她不肯和离,一来她年纪大了,二来……她说她照顾我这么多年,有感情了,我虽然脾气不好,她再嫁未必能找到更好的。娘亲心疼她,也舍不得,我们最终没和离。但是我早有言在先,如果遇到喜欢的,我会娶回来,同正妻一样对待。她当时同意了。 这么多年,她像防贼似的防我,不准我留宿,不准我上花楼,我也遇上两个合适的,可她实在闹得凶,没办法,只好断了。单了些年,娘亲劝我,反正没有中意的,干脆同她好好过吧,也好为裴家留个一儿半女!我心头有些动摇了,又看不过她期盼的眼神,就和她同过几次房,她没怀得上,我又实在对她没有感觉,就僵持着,到了今天这地步。 哎哎,一想到她,我真是——” 裴全何捂着头,满脸苦恼,“我才二十五岁啊,要熬一辈子吗?” 红拂同情地摸摸他的头,“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你,使你解脱的。” 裴全何搓了搓脸,“不说这些,你不是要沐浴吗?我叫了人给你送点热水来吧!”说着就要出去喊人,红拂一把抓住他,“喂,你不要去问她吵架了。” “放心吧,不会!”裴全何动了动被红拂拉到的手,红拂以为他不舒服,抱歉地松开手,却看见裴全何的耳垂面红,暗自纳罕,等他出去了,他才反应过来,裴全何喜欢男人,那他对自己…… 第 7 章 “热水来啰!”红拂被打断了思维,忙迎上去,“怎么你亲自提水来?”裴全何把水桶稳稳放下,才擦了擦汗道,“厨工还没我力气大,等他慢吞吞把水提过来就不烫了。”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在同红拂卖弄自己的力气,顿时又浑身不自在,忙着去替他搬木桶。 灌好了热水,裴全何把衣服递给了他,“进去吧!”红拂褪了衣裳,爬进浴桶,“嘶——水好烫啊!”裴全何听了在外问问,“很烫吗?”“……有点,现在习惯了没有之前烫了。”说是这么说,嘴里的“嘶嘶”声却没断过,裴全何在外面喊,“烫些好,使血脉活跃,对身体有好处!”红拂一声喷笑,“你怎么跟老大爷似的。”外面不说话了。红拂挑着水珠,任它们落在身上,忽然咕噜一声沉入水中,水面泛起一串泡泡,过了好一会儿,才“噗呲”一声钻出水面,大呼一声,“好爽——” 里面的一动一静都落在裴全何耳里,他挑动水珠时的嬉笑,他拨水的“噗呲噗呲”,他愉悦地叹息,舒服的呼声,都让他蠢蠢欲动、浮想联翩,他像个衣冠禽兽似的用耳朵窥视心上人的一举一动,连自己唾弃自己,可两条腿像被钉住似的,迈不开脚步,狠不得在他在的地方扎根发芽。 他在臆想他也在沉思,红拂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龙精虎猛却易于害羞的可怜男人很有好感,他又那么喜欢自己,如果能给他点多么,他会有多开心?红拂的脸滚烫,脑子快速地转动,眼珠同脑子一起转动,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手微微一抖,新衣裳落进了水里,他“哎呀”一声,这一声很快引起了裴全何的注意,“你怎么了?红拂——” “衣裳掉水里了,新衣裳——”红拂的声音从里面闷闷地传来,又伴随一股水打木桶的声音,他似乎在捞衣裳。 “你别捞了,我再给你拿一套来!” 红拂双手拧着湿答答的衣裳,一边回答:“那多不好意思呀,你等会儿我把它拧干,反正只穿一会儿。”裴全何先想到,是啊,现在他和红拂不也有层男女授受不亲的关系了。然后他再一想,什么叫只穿一会儿?难道他习惯光着睡?裴全何再看那床被子时就有些不忍直视,甚至鼻孔痒痒的。 这头他的思想信马由缰,那头帘子“哗啦”一声被拉开,红拂只穿着湿中衣,薄薄的一层布料贴着肉,甚至露出嫣红两点,他一只手抓着外袍,委委屈屈对裴全何抱怨,“袍子太大了拧不干——”“啪嗒”,两行鼻血随着裴全何的鼻窝滴在地上,红拂一脸惊诧,“你怎么了?”裴全何直楞楞地盯着他,“没事儿,有点上火——”红拂举起自己右手的外袍,“要不,你擦擦?还是说你想要我身上这件?”裴全何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忙奔出去,顺便“嘭”地声闭上门,关住一房子□□。 红拂摸了摸鼻子,“这也太敏感了吧!”他打了个喷鼻,有些感冒了,才脱了湿衣裳爬起被窝,希望裴全何明早不要忘了给自己拿衣服,他睡着前这么想。 裴全何在门外蹲了个把时辰,才失了魂似的往住处走,刚睡到床上,想起还没给红拂拿衣裳,又爬了起来翻箱倒柜,找了套崭新的白色袍子,其实衣柜里新置了几套他完全不必费心去找,可他私心里想看红拂穿白色的,他穿红色可能会更好看,只是他没有红色的,而且也不知红拂愿不愿。 他拿了衣裳走出门,正好看见芸娘立在对面屋檐下,不知是他翻东西时还是开门时吵醒了她,或者她压根就没睡。在他开口之前,她先开口道,“去找你带来那个?”裴全何点了点头,“他衣裳湿了,我给他送新衣裳去!”“怎么湿的?”裴全何想红拂到底是男子,不好解释,又怕说出来她又要没完没了,况且她那副质问的语气实在令他不悦,便回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是你妻子,你要半夜去见一个同你暖昧不清的人,难道我不该问问吗?”“好——你问完了?那我也提醒你一句,你别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你不介意我有喜欢的人……”芸娘打断他,“所以你喜欢他?你同他睡了?”裴全何怒极反笑,“睡了又如何?”芸娘发出一声竭斯底里的尖叫,“你……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裴全何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无言以对,他深吸了口气,才吼道,“我怎么对你?是你自己选的苦果,你自己都咽不下去吗?难道当处是我哭着要你留下来?即使你现在走我也没有任何意见!” 说完不顾芸娘哭得撕心裂肺,转身就走,这次毫无一点心软。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红拂感到似有一把锤子在脑子里敲,不论他转过来翻过去始终摆脱不了,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屋里还不十分亮,隐约可见门口有人在敲门。是谁啊,这么早!红拂有些不悦地穿上衣裳,系上袍子,一打开门,芸娘站在门外,“裴全何在你这里没有?”红拂翻了个白眼,“没在,您这么早是来查寝呢还是捉奸呢?”芸娘见他身上穿着裴全何的白色袍子,不信 分卷阅读9 他的说辞,“裴全何昨晚说他来找你,今早屋里没人,不是在你这里?”红拂气笑了,“我昨晚早就睡了,并没有看到什么裴全何或李全何。”“那你把门打开我看看——”她是这样斤斤计较,红拂越不肯让她舒坦,“这房子名义上还女裴,如果你非要看我也不是不许,带上裴全何的手书吧!”说完“嘭”地声关上了门,又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想再补个觉,睡着前迷迷糊糊地想,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万万没料到今后自己会次次吃亏在女人的不可理喻上。 早晨醒来裴全何已经出去了,他大概交待了下人,等他梳洗后就有人带他去餐厅,芸娘坐在餐桌上,收敛了很多,只是见了他还是面色难看,眼神凶恶,红拂对她也没好气,一个劲儿拿白眼翻她。餐厅内气氛一时剑拔弩张,下人们立在四周静默无声。过了会儿,芸娘招去一个丫鬟低声问,“老夫人起了没?”“还没呢,昨晚说胸涨,闹了半夜才睡着。”“那我去看看。”说罢亭亭起身,扶着丫鬟很是得意地走了,眼角眉稍都带着扳回一局的喜悦。红拂“啧啧”两声,芸娘身影刚消失在门口,一条黑影突然闯进来,丫鬟们反射性地尖叫着东躲西藏,红拂尚不自觉就被那道黑影扑个正着,等视线稳定了才看清那黑影全貌——好大一只黑毛田园犬,一双绿幽幽的眼睛亮灿灿的,气息“呼哧呼哧”喷在红拂脸上,张口就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红拂吓得脸色苍白,双手死死抓住狗耳把它拉离自己的脸,黑毛发出“吼吼”的怒叫,两颗硕大犬牙离红拂只有一指宽,就在他想绝望地闭眼时,门口传来一声喝叱,“黑娃——” 大狗听了声音立马一个翻身跳了起来,红拂僵在地上,老太太连忙喊,“快去把小客人扶起来!”被两个丫鬟扶起来时,红拂还两腿颤颤不能自已,眼角挂着泪,老太太挣开芸娘的掺扶走上前,替红拂揩了泪,“哎哟,多好的小孩儿,吓坏了吧?”红拂尚在惊吓中,突然被一个温热盈着檀香的怀抱搂住,“不怕,不怕——”芸娘在一旁搅紧了手帕,提醒道,“娘——您饿了,吩咐上菜吧,别等会儿又闹胃疼了。”老太太横了芸娘一眼,“你作为女主人却待慢了客人,还有脸闹着吃饭,我今天就罚你没有早饭吃!”芸娘在红拂面前被责备觉得脸上过不去,但听到“女主人”这个称谓到底是开心的,故作委屈称了声“是”,先告退了,等她回到房里,又有丫鬟盛了饭菜送过来,到底是老太太心疼她,她朝那丫鬟问餐厅情况,丫鬟说老太太被红拂逗得十分开心,芸娘气得掀翻了盘子,说来说气,老太太是站在儿子那头的,一面维持着她这个正室的尊严,一面又不肯慢待了儿子的心上人儿。 裴全何的娘亲意外的好相处,说是红拂逗她也不尽然,她一辈子见多识广,言语风趣,一点不会使红拂感到不自在。老少两人聊得最多的还是裴全何,听了裴全何初遇红拂时的糗事,老太太笑得拿不住筷子,也投桃抱李,同红拂说了许多裴全何小时候的趣事,自然也不可避免提及裴全何的父亲同裴全何不幸的亲事。老太太说芸娘虽气量小些但倒底是个难得爱着裴全何的,而且她的娘家对裴全何的前途助益不少,劝他多体量些,别同她一般见识。 红拂不是傻子,知道虽如裴全何所言,老太太不会反对裴全何带个男子回家,甚至会对他好,护着他,但她不会看到他危及芸娘正室的地位,这为这关系到裴全何的颜面,裴全何的前途,她到底是裴全何的母亲,始终站在儿子那方,红拂同芸娘难得一致,得到了相同的结论。 夜凉如水,红拂吃撑了在院子里消食,远远看见裴全何的身影,正想走过去,看清裴全何身边那双禄幽幽的饥渴眼睛,红拂识相地停住了脚步。裴全何远远也看见了他,叫他过去,红拂摆了摆手,“不了,你同它好好玩吧!”裴全何又说,“你过来吧,它不会伤害你。”说着凑在黑娃耳边说了几句,黑娃不情不愿地移开了眼神,红拂方半信半疑地走过去。“黑娃是我在战场捡回来的。”黑娃听了似乎不大高兴,咬了咬裴全何的衣角,裴全何举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是黑娃在战场上把我捡了回来。”黑娃这才满意地松开嘴角。“你受伤了么?”“是啊,九死一生啦!”红拂点点头,两人一时相对无言,裴全何又道,“它今年六岁了,刚遇上我那会儿半岁不到,丁点儿大,难得它有力气把我拖了那么远,娘亲说这狗有灵智,又对我有恩,就留下来成为了我们家一员。”“哇,黑娃好厉害!”说着赞赏地摸了摸它的头,黑娃斜着眼瞟了他一眼,红拂又有些怕了,“它是不是不高兴了?”“没有,他只是比较……”裴全何凝眉想了想,“面冷心热吧!其实它挺喜欢你摸他的。”“是吗?”红拂又试探似的摸了摸黑娃的头,黑娃终于肯正面看他了,不过那双绿幽幽的眼睛里在想什么他看不明白。 红拂摸了会儿狗头,有些踌躇地开口,“那个……我记得我拜托了你替我找兄长,不知道……”红拂等了良久没等到回应,抬眼见裴全何脸色有些奇怪,“怎么了?”他其实有些担心兄长在生他的气,毕竟他这么多年不曾寄过信回来。 裴全何叹了口气,“你先做好心理准备,我很久之前就去找过鲍将军了,但是言语似乎并不记得自己有个弟弟,我以为可能只是同名而已,但前不久了解到,鲍将军之前似乎有过失忆的经历。所以我想……他可能暂时忘了你了。” 良久,红拂艰难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失忆的?” 裴全何想了想才道,“大约……是五六年前吧!”五六年都没想起来,方知裴全何说“暂时忘了你”只是安慰的话语,以前他是哥哥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多少年以后,哥哥却同他好不相关了。他是抱着要找哥哥的目的从 第 8 章 从家乡来到京城,此刻却有些迷茫了。哥哥现在过得很好,功成名就,似乎也不需要为他感到难过。黑娃似乎真的挺喜欢他的,见他挺久没出声,不断拿鼻子拱他,又朝裴全何大声吠叫,似乎责怪他惹的红拂伤心。 裴全何不懂安慰人,想摸摸他的头,或者抱抱他,却被黑娃身子一扭挤开了,黑娃不停用身子拱着红拂,让红拂哭笑不得,难过不起来,其实来找哥哥之前他就做好了迎接各种挑战的准备,只不过没想到事实这么令人无奈,甚至让人无力去挽回什么。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裴全何问得有些忐忑。 红拂埋头想了想,“去见他一面吧,怎么说曾经兄弟一场,其他的就算了,毕竟我们那么伤害过他,他现在这样挺好的!然后,就回家吧,陪陪娘亲,种种田什么的,何况谢世吾还在那 分卷阅读10 虎视眈眈,京城不是久留之地呀!” 裴全何嘴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晚上红拂一个人躺在床上,才觉得现实不是说的那么简单,他当初是因为境况窘迫才出来寻哥哥,如今就这么回去吗?娘亲会一年年老去,他要靠什么给娘亲优渥的生活?回到家乡,他能知道一份合适的谋生之业吗?许许多多困扰团在一起,让他夜不安眠。 窗户“砰砰”作响,红拂心生警惕,“是谁?”外面发出黑娃的“哼哼”声,刚打开窗户一角,黑娃的脑袋从窗缝里挤进来,被卡在哪里,呜呜乱叫。红拂将窗户全打开放他进来,“你来干什么?”黑娃自然不能回答他,直奔床去了,红拂见他正努力地想掀开帐子,赶紧阻止了它,“别上去!”黑娃听懂了,不高兴地斜了它一眼,红拂为自己看出它的不高兴感到诧异,但绝不敢小看它的战斗力,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它,“你怎么不会自己的窝里睡?”黑娃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仍抬起一条腿掀帐子。红拂觉得可能阻止不了他,只能今晚同狗睡了,“要不,我打地铺?”他一边瞅了瞅天色,这个时候大家都应该歇下了,犯不上为一条对自己没有恶意的狗去吵醒别人,但红拂从小就娇气,不可能勉强自己睡不整洁的床铺,干脆委屈自己睡地铺算了。他要去床上抱被子,黑娃立在那里不肯让,红拂一扶额,“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半刻钟后,黑娃被红拂骗进了浴桶,里面有他沐浴之后的凉水,给一条狗洗澡应该不打紧,黑娃刚开始还不适应的挣扎,等它发现自己是在一只不大的桶里时,就淡定地任红拂替他搓毛。令红拂诧异的是,黑娃的身上并不脏,大概狗狗也有自己的清洁秘方?怕凉着它,红拂估计干净了就让黑娃跳出来,狗爪在光滑的桶壁上滑了滑,黑娃一脸无助地看着红拂。 等躺床上了估计一个多时辰都过去了,红拂疲惫的合上眼,黑娃还在那蹭个不停。 早上裴全何来敲门,门一开先蹦出黑娃,他一时错愕,但黑娃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一股脑跑了,像是落荒而逃。裴全何见半天红拂没出声,走近屋里,帐子大开着,红拂踢了被子,亵衣被掀上去了一些,露出小巧的肚脐和一段白嫩紧致的腰身,裴全何见了有些脸红,但要事在身耽误不得,他轻轻晃了晃红拂的肩膀,红拂呓语这掀开他的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更香了,嘴角还垂着一点口水印。 “红拂,红拂——”红拂迷迷茫茫睁开眼,“怎么了?”“起来吃早饭了—”“哦……帮我把外袍拿过来一下可以吗……”裴全何去替他取外袍,听他沙哑着嗓子叫了声“哥哥”,才明白他是把自己当成了哥哥才这么肆无忌惮,有这么好的弟弟怎么会舍得忘记呢?他取了袍子过来,发现刚刚坐起来的红拂又倒下去睡香了,觉得作为他的哥哥其实也挺不容易的,甜蜜的折磨! “红拂,红拂——快起来吧,今天有个机会见你哥哥……”哥哥两个字一传入耳朵,红拂瞬间惊坐起,“你刚刚说哥哥怎么了?”“今天鲍夫人过寿,裴府也在应邀之列,你可以同我一起去,或许有机会见着他……”“鲍夫人?”裴全何艰难道,“是鲍将军新娶的妻子。” 来这里这么久见不到哥哥红拂没哭,知道哥哥受伤失忆红拂没哭,知道哥哥六年没想起自己红拂也没哭,但晓得哥哥已经娶了新夫人时,红拂眼睛酸的要命,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裴全何急了,“你别哭啊,虽然没能见证他的亲事,但这是好事不是吗?”是啊,哥哥成亲是好事,治国齐家平天下,哥哥一一做到了,再也不必委委屈屈地屈居在他这个不中用之人的身后了,他应该替他感到高兴啊,但他还是难过得不得了,只为哥哥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了,不会再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他,曾经属于他的被哥哥拿去献给了另外一个女人。曾经是他的现在是她的了。 红拂心痛不能自抑,直觉告诉他不像去看他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但这也许是最后一面了,看完这一眼,他就会家乡去,管他和那个女人成亲。抱着这种心态,红拂收住自己的眼泪,同裴全何说自己没事了。裴全何松了口气,带他去吃早饭,并在早餐桌上,宣布红拂将同他一起去赴宴。芸娘当场甩了筷子,怒气冲天道她不同意。老太太先是愣了愣,最后还笑到她要去替红拂找一套漂亮合适的正装。裴全何马上拒绝道,“我早就替红拂准备好了一件,不劳您费心了。”芸娘眼都气红了,使出杀手锏,“他去我就不去,我芸娘丢不起那个脸!”裴全何生气道,“你想什么呢,红拂是我的朋友,哪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哈,朋友?你敢说你心里没有那些见不得人的小九九?骗鬼才相信你们是朋友!”裴全何是怀了那方面的心思,可别说红拂那方面忍不认可,他甚至都没同红拂谈过这方面的话题,芸娘这样说,不光使红拂尴尬,更让裴全何难堪。裴全何怒极,“随便你怎么想吧,你最好别去,免得丢我的脸!”红拂插不进话,还是老太太怒喝一声,“好了!饭桌上闹得这样难看像什么样子?”一句话,熄了两个人的怒火,也不说谁对谁错,好歹一家人又坐下来吃饭了。 饭毕,老太太拉走了芸娘,少不了要劝解提点一番,裴全何让红拂不必担心。红拂朝他伸出手掌,“你刚才说已经替我准备了赴宴的正装,在哪呢?不是敷衍老太太的吧?”裴全何突然不好意思脸红了,他进屋翻箱倒柜半天,捧出一套衣服来,红拂一看挺惊讶的,因为那是套鲜艳的红色衣裳,裴全何见红拂一脸不可置信,以为他不愿意,局促地说,“要不我让娘亲帮你找一套?她那应该有以前替我准备的新衣裳。”“算了——”红拂摆摆手,“难得麻烦,就这套吧,我还从没穿过这么鲜艳的颜色,哈哈——”他结果裴全何手中的衣裳,见他脸上还有些自责,玩笑到,“嘿,小爷宽衣了,你要不要避让一下?”谁知裴全何真的往外面走了,红拂忙说,“我开玩笑的!”裴全何定了定,刚才艰难道,“我还是避开的好,我怕我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红拂没想到他现在会挑破,一时不知怎么回应,他想如果当真留下他,他自己也会不自在,还是让他去了的好,至于后话,还是见了哥哥再说吧! 红拂抖开衣裳,发现布料柔弱,他生在南方,不懂这是什么绸缎,只是摸上去顺滑无比,料想也不便宜。红□□艳,一般不会在上面绣什么图案,这件却隐约可见银色的暗纹,穿上了身,抖动间便流光溢彩,近了方能见,远处只见一片艳红。红色女气,但红拂年纪小,脸嫩,在文人子弟崇尚气度打扮的氛围里,倒是亮眼而不致扎眼,同他的名字相得益彰。 分卷阅读11 红拂最后用红色丝带绾住头发,顺滑的青丝不受拘束,俏皮地从额前、耳尖垂下一点,反而更显得不事雕琢的自然。裴全何敲了敲门,红拂赶紧道好了,见镜子中的人无甚不妥之处,便开了门,裴全何正守在门外,一见红拂眼睛便仿佛粘在他身上似的移不开,红拂拿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裴全何才如同大梦初醒般,说了声走吧便率先出去了,结果遇上台阶忘了抬脚,“彭”一声摔在台阶上,刚好被出来的老太太看见了,老太太一点不给面子的打趣,“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裴全何坐起来摸摸嘴角,嘴给磕破了。 芸娘最后出来,她今天盛装打扮,就是为了压红拂一头,穿了一身鹅黄,这身鹅黄可不简单,背后也是有故事的,当年未出阁时她穿着一袭鹅黄宫装参加太子选妃宴,虽未入太子法眼,可美名到底是留下了,京城盛传她是五大美人之后的第六位美人,一直令她引以为傲,这些年,容颜虽老去了,可鹅黄霓裳依然鲜艳,还时时提醒着她当年的繁华和骄矜。况且鹅黄虽不是最艳的,但比起暗沉乏色的男子衣装,红拂定是比不过她的。可她一出大门,就远远看见一抹红影立老太太身边,裴全何站在他身侧,说了句什么,红拂笑完了腰。芸娘狠狠地踩着脚步走过去,老太太率先见了她,故作严厉道,“来这么晚,我老太婆腿都站断了,该罚,该罚!”她一过来,裴全何和红拂立即收起了笑脸,倒像是她破坏了气氛似的,特别是裴全何,还故意移开了眼神。芸娘闷闷不乐地蹭到老太太身边,“随老太太怎么罚我,只要不嫌弃我就行。”说着眼神往裴全何那里瞟,裴全何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自然不可能给出去任何回复,红拂想自己掺进去她未必领情,也自作没看到。老太太解围道,“我老婆子哪有资格嫌弃你,如果不嫌弃我老婆子,等下同车时伺候伺候我老婆子,老婆子就该跪天谢地了。”围是解了,却失去了和裴全何同车的机会,芸娘简直不知是谢是恨,她哪里知道老太太此举只是不想她再撞到裴全何这座火山上,特别还有个红拂摆在那里,她这时候非凑上去除了弄得例外不是人,哪里能讨着好? 他们到鲍府不算早,早已宾客盈门,主人们在门口接待,其中自然少不了鲍将军同鲍夫人,红拂几乎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那张熟悉的脸,虽说他确实变了许多,本来高大健壮的北方男子在经历了无数生死磨砺之后,多了份成熟内敛,显得温和敦厚,只是他觑着眼看人时方见往时的爱憎分明,血气方刚。 “下来吧——”裴全何站在车下朝他伸出手,这时鲍庄刚好走过来,他同裴全何虽不熟,但都是互闻威名,因此他对裴全何是带着两分敬意的。他拍了拍裴全何的肩膀,“哟,这轿子里是哪位红颜知己,不但有幸同裴将军共乘,还要劳裴将军这般小意掺扶?”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瞥见了轿缝里的红色衣角,又久闻裴全何夫妻和睦,感情甚笃,没想到下一刻,一张清艳的男子面容就露了出来,鲍庄有瞬间的失语,还是裴全何站出来,“鲍将军,这是我的朋友鲍景,来拜访我时正赶上赴你的宴,因此我就自作主张携他前来了,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第 9 章 红拂放下手,“我去恭房路过这里,被涛声吸引,实在是鲍将军这院落太有意思了,使我不知不觉中走了进来,多有叨扰。” “哦,是吗——”鲍庄眼中明显透着不信任,他的眼神移到风铃上,“别的我倒不担心,只是鲍公子似乎实在对我檐下这只风玲兴趣有加,真不敢相信如果我到晚一步……”“也许我就把它给顺手牵羊了!”鲍庄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愣了愣才道,“鲍公子不知道偷窃是犯法的吗?”红拂却毫无恐慌之意地狡辩,“就是因为知道偷窃犯法才要等鲍将军亲自羔给我,不然我何必站在这里同鲍将军白费口舌?”“送……给你?”鲍庄像在看一个疯子,“这只风铃虽不是昂贵之物,但于我却如同至宝,我暂时还没有将之送给一个居心不良之人的打算?”“何为居心不良?这里可不是战场,这是鲍将军您举行的宴会,我进府门时可不但经过您的同意,还被您欢迎之至,现在鲍将军说这种话,到底是在骂自己眼神不好,还是在说自己心口不一,虚以委蛇?” 鲍庄一时无语,“……鲍公子口才了得,不用来为国效力可惜了。”红拂知他骂自己徒逞口舌之快,也不生气,“反正鲍将军这风铃是愿送也得送,不愿送也得送。”鲍庄嗤笑一声,似笑他不自量力。 “我确实武斗智斗都敌不过你,但是听了我的道理,你说不定会愿意给我。” “好吧好吧,说说你的理由,但愿你能说动我,不然……”红拂似乎能听到他捏动关节的声音,对他这样的态度感到不快。 “如果我说这只风铃有一部分是我的,你能不能把它送给我?”红拂如此执着于这只风铃,不过是想留个同南风相关的纪念吧,反正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只风铃除了它是只风铃外对他并没有什么特别意义。 “你的?怎么见得?” 红拂摸着那贝壳似的东西,“知道这是什么吗?”“贝壳。”“不,这是兽骨,虎的前颚骨,分成两半,这是它的另一半,贴身带久了,磨得贝壳似的。”红拂从衣服里掏出另一半,那半兽骨用绳子穿着套在他的脖子上,也经长年带着而磨得似贝一般。“这是小时候娘亲用父亲猎来的虎骨做的,因为在家乡有这样的习俗,兄弟姐妹分带只骨,可以平衡气远,保佑儿女个个都平安健康,情同手足。” 鲍庄摸着风铃上的虎骨若有所思,“这虎骨是我在战场上捡的,确实不知其主,但看着它偶尔会使我产生熟悉的感觉,大概它的主人以前同我关系很好吧……如果虎骨真是你的,我理应归还,但你为何要整只风铃呢?” 红拂撇着脸不说话。 “……好吧,风铃也不是不能给你,但是你能不能同我讲讲你和……应该是你的兄长吧?可以讲讲你们的故事吗?关于这个的。”鲍庄指指虎骨 红拂犹豫了下,点点头,“我和兄长是双胞胎,但是出生后我们一个过于强壮,一个过于瘦弱,算命的说是兄长命贵,吸走了我的气运,娘亲就按习俗做了两枚虎骨,它们同出一源,大小近似,可以平衡我和兄长的气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兄长以前总是被我拖累,至少掉了这块虎骨之后,功业有成,可能是真的吧。万幸现在没了它,兄长不必再受他拖累了。” “或许他现在正在翻天覆地地找这块虎骨呢!” 红拂看着他,“如果是你,会吗?” “我不知道,我不是你们兄弟,不能体会你 分卷阅读12 们的感情,但我想如果那么多年他都肯带着,至少说明他是心甘情愿的吧!” “或许吧,但现在我反而为他失去了它感到高兴。可惜,他又要为另外一个人带上虎骨了。”红拂伤感道。 鲍庄取下风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话算话,这只风铃是你的了。” 红拂刚接在手里,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鲍夫人站在门外,脸色有些难看,鲍庄走过去一只手摁在她肩上,“你怎么过来了,不招呼客人?”鲍夫人强笑道,“外厅的客人们都朝我要男主人,我可不找来了?而且裴将军片刻离不了鲍公子,你把人家心心念念着的人儿留在这里这么久,我再不来,裴将军该报官了。”她句句把原因往外人身上推,鲍庄反而不能怪她小气,只说,“那走吧,你先过去,我陪鲍公子一起稍后就到。”鲍夫人笑着答应了,只在经过他身边时低声说了句,“老爷不要忘了他的身份,千万注意避嫌啊。” 到底是他们避嫌避得不够彻底,隔天所有客人看红拂的眼神都有些异样,红拂坐在花园里逗猫时还听见有人说:“知道昨天那个鲍公子吗?你说他贴上裴将军也就算了,这才多久啊,连鲍将军也成了他的入幕之宾了。”“怕裴将军只是他的跳板吧?毕竟论前途,鲍将军更胜裴将军一畴啊!”“哎呀,我们国家的铁骑精兵没有倒在敌人脚下,却倒在了男人□□。”“可不是,国家就是让这些驻虫给驻坏了。”驻虫红拂听了忍不住“嗤”了一声,他可不是笑这群马屁虫虚伪善变,而是笑一本正经提醒别人要避嫌的人,倒是不嫌事大地闹得满城风雨,害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别以为昨天他没听见,那番话分明就是说给他听的。 他倒是不在意他们说什么,只是看不惯鲍夫人同芸娘的态度。他正想要不要跳出去吓他们一跳,顺便让他们也尴尬尴尬,花园的拱门出,谣言的另一男主角就走过来的。几个嚼舌头的倒是心虚的告辞走了。鲍庄走过来看见他,眼神有些复杂,“没想到你挺坐的住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没做过有什么坐不住的,没有出去给他们个尴尬还是我心善。”“……狡辩。”鲍庄是看不惯他这副态度才这么说,红拂却坏笑着说,“难道我们之间真有什么?”鲍庄眯了眯眼,“我不是裴将军,不吃你这套。”红拂是真的笑了,“你想多了,就算真要找男人,我会丢了西瓜去捡芝麻,丢了裴将军那样的优质男人找你?”鲍庄手掐这红拂头顶的一截花枝,呼吸正好喷在红拂头顶,他听了这句话,觉得自己再接下去就无比幼稚了,甚至觉得同他搭话都是件自降身份的事。他摘了七八支腊梅在手里,说了声“走了”,就真的走了。 红拂做了良久,回去同裴全何说,“鲍夫人的生日宴还开几天?我呆在这里无聊,心里着实思念娘亲了,想这两天就会家乡。” “这两天从江苏一带往北至甘肃,多个省份都在降雪,路怕不好走吧?” “没有其它的路径?” 裴全何想了想,“倒是有,就怕绕了些。” “我不怕绕,你说说怎么个走法?如果等要等到来年春天,太久了,我想今年回去同娘亲过年吧。” “那你也得等两天,我得去找个人,你才有办法从那里走。” 红拂点头同意了,也没再提回去的事,鲍夫人是满二十的整生,生日做得大,不光请的人多,还要三天大宴宾客,红拂是不想待在这里了,可如果他一提走,不说别人,裴全何肯定是两面为难,老太太吃不消早回去了,裴全何作为裴家的代表,如果中途离开未免会使两家产生嫌隙,鲍家是新贵不假,但鲍庄负责的是边境防事,前途确实比裴全何更加光明。 第二天晚饭之后,鲍庄难得铁面逞私,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一群官吏在鲍府大院里开了两桌赌局,朝廷治贪抓赃挺严,一群大老爷们儿平时上朝之余,除了喝喝花酒之外,压根不敢碰上赌博,一旦逢赌必定钱财外露,而钱财一旦外露,离被参一本也就不远了。难得逢上休朝期间,又是在圣宠正隆的鲍将军府上,连好多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官员们也有些把持不住了。 裴全何去赢了两局回来,兴冲冲问红拂去不去,红拂正捧着本传奇看得津津有味,“我又不会,去干甚么?”“赌钱有什么会不会的,运气好就成。”“万一运气不好呢?”“哎,输了算我的,图个开心呗!”红拂一想也是,小玩一把而已,何必纠结输赢呢? 赌局就开在露天院子里,一开始还有官员畏首畏尾,见鲍庄府外派了人巡视,至少不会被人突然抓个正着。于是大家都你怂勇我,我拾窜你,整个大院里像个闹市,一个个衣冠禽兽都褪了端庄周正的外皮,在群中嬉笑怒骂。 “还真热闹啊——” “可不是!”裴全何从身上解下来钱袋,“去试试呗!”红拂拒绝了他的钱袋,拍拍自己的,“我这里有。”虽然是从谢世吾手里顺来的,但他私心觉得谢世吾那衣冠禽兽那般对他,他拿他些钱也不算什么;但裴全何不一样,裴全何对他好,虽然也抱着喜欢他的目的,但那喜欢那么单纯,不掺任何杂质,裴全何是对他有恩的。他竟然不能给他想要的,也不能再随便接受他的好。裴全何似乎懂了什么,举着钱袋冲他笑了笑,收进怀里,两个人明明隔得很近,有一两个路过的人从他们中间穿过,红拂被推得退了两步,再穿过人群看裴全何,只觉得他那么远,一时红拂就也有些伤感难过。他简直想推开重重人群跑过去对裴全何说,你喜欢男人,我也喜欢男人,干脆我们一块算了,你替我供养娘亲,我替你孝敬老太太……但他马上一想到芸娘的脸,一腔热血都瞬间冷却。 不再同裴全何对视,他转身朝人群深处走去。 在别人生日宴上聚众赌博,连赌的对象也难免同当事人有关。什么鲍夫人头胎是生男还是生女啊,自然都是噱头,同押大押小没什么两样。红拂站在一摊堵局前,看着“鲍夫人三年生两”和“两年生三”两个选项陷入沉思。“要押的客官赶紧押呀,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还有没有要押的?”旁边的人不认识红拂,但好心地碰了碰他,“这位公子,如果你要押赶快了,马上开盅了,如果再不押只能等下把了,赌局等人运气可不等人啊!”红拂方才回过头,“那,我押这个吧!”红拂指了指人少的那个。 “好!买定离手啊,买定离手——好嘞,开!”顿时周围几家欢喜几家愁,红拂愣了愣,碰了碰旁边的人,“我是赢是输啊?”旁的人还记得他,“你赢了啊!选你那个的人少,你应该可以分到不少,恭喜了!”红拂直到捧着满捧的赢钱还愣愣回不过神来。旁边的人笑道,“ 分卷阅读13 瞧,惊喜傻了!”红拂也笑道,“第一次赌钱就赢这么多,确实惊喜。”“哟,运气不错啊!”“是啊,要不要请你喝酒哪?”“好啊!”两个人勾肩搭背像在外面赌馆似的,真喝酒去了! 鲍府请客期间,自然是好酒随时备着,同红拂一起的是今年新晋的探花郎,年少意气,情愿同红拂一同搬了两坛酒找了个没人的旮旯,两个人喝得酩酊大醉,就开始互诉起心事。 鲍夫人携着小丫鬟经过时隐约见一人有些眼熟,她走近了见是红拂,心中只是不悦,又见他只一个陌生男人勾肩搭背,嬉笑怒骂,心里甚是轻蔑,比小倌更轻贱的,是背着金主勾三搭四 第 10 章 红拂推开大门,直直地朝亮灯的房间走,门“吱呀”一声响了,鲍庄以为是鲍夫人回来了没吭声,仍坐在书桌前看他的军务,这次他休假半月,过不了几天又要回西北,即使休假期间仍不敢对军中最新消息有所轻疏。脚步声渐近,鲍庄以为是鲍夫人来给他递茶,他轻声道了句“不用”,脚步声顿了顿,红拂觉得什么钻进了耳里,但认真感觉了下,发现并没有什么,又朝前移步。下一秒,一道温热的呼吸贴近了他,柔软的面颊在他耳侧蹭了蹭,不断朝他耳廓喷气,鲍庄有点感觉了,但他绝对不是公私不分,拎不清的人,他低声但不乏魄力地道了句“别闹”,身后的人瞬间被喝止了,过了会儿脚步声终于朝另一个方向去了,鲍庄花了点时间平息欲望。 他全程没有抬眼看对方一眼,因为在他眼里,鲍夫人聪明识大体,拿得出手,但她也有女人的通病,喜欢儿女情长,甚至无病呻吟,只要你给她一点柔情,她就能幻想成场溺死人的爱情。在平时他不介意陪她你侬我侬,扮对恩爱夫妻,但不是现在。 红拂找了半天,终于在隔间找了处竹榻,大概是鲍庄平时公务累了在此处休息。他舒坦地躺了上去,忍着下半身的一点不适,又昏昏沉沉坠入梦想。 另一边,报信的丫鬟也找了上门,在外面敲门,鲍庄怒于今晚几次三番被打扰,不悦地打开门,见是两个脸生丫鬟在外面,说客室里有两个醉得厉害的客人,请他去看看。这种事不知道也罢,知道不去看看说不过去,他还以为只是普通地醉了,提脚便去客室。 那一头,鲍夫人同裴全何领着一众客人也朝这边走了,鲍庄见了不解,“你不招得大伙在正院玩乐,来这里干吗?”鲍夫人有一瞬间慌张,她自以为掩藏良好笑着开口,“所说两位大人醉倒了,我们特意过来关心下。”她的理由就立不住脚,鲍庄长了个心眼,却没说什么,看了看那两个丫鬟,“就是这里?”两个丫鬟点点头,鲍庄推开门,刚露出点门缝,一股异声从里面传了出来,鲍庄似有所感,但此时大家都跟在后面,他也不好掩藏,干脆就慢了几步同大家走在一起。 推开门,男子的喘息声和床的震动声传来,鲍庄冷不丁斜了鲍夫人一眼,见她脸上有来不及掩藏的喜色,心里已经大概有了判断,这时候也来不及教训她,只能同大家一起往里走,众人很明显也听到了,女客脸都有些红,男客脸上隐隐带着些兴奋,鲍庄一把拉开帐子,男女交叠的身影露了出来,“探花郎!”“云屏!”鲍庄同鲍夫人的声音齐齐响起,“云屏不是你的侍女吗,这是怎么回事?”鲍庄带着怒气朝鲍夫人问道。鲍夫人也是一脸懵,她让云屏去下药,怎么也没想到她下到人家床上去了。 探花郎被众人吓了一条,从身下女人身子一抖可以看出探花郎是真的被吓得缴械投降了,众人看不清云屏的表情,倒是探花郎清醒了些。 两方对视良久,鲍庄才道,“我们还是让探花郎穿上衣服再说吧!” 众人在大厅坐着,时不时瞅了眼探花郎,但就是没人说话,倒不是惹不起区区探花郎,而是这是在鲍府发生的事,出事的另一方又是鲍府的丫鬟,一开口不仅得罪了探花郎,还可能让鲍将军失了颜面。良久,鲍庄清了清嗓子才道,“探花郎能不能同我们解释下刚才同我府里的侍女怎么会发生那种事?”探花郎听了之后面色显示出惊异之色,仿佛如梦初醒,“我……我不大清楚,本来我同别人喝酒,之后喝醉了,有人把我扶进了房间,不知一个人,应该是两个丫鬟,说什么去找老爷?我实在醉了,意识不清楚,顾不得许多。之后,有人喂了我什么东西,我刚开始不肯吞,被硬塞了进去,当时我浑身无力的很,根本无法反抗,后来就感到全身都不对劲,有个人影摸了进来……我慢慢酒醒了,但身上难受的紧,那女人又非贴过来,一时没控制住……才会叨扰将军,又惊吓了各位,实在对不住了。”人家说得有理有据,又先道了歉,男人都理解,女人则更多责备侍女云屏妄图攀高枝,鲍庄道,“既是我府上的侍女,我也不会偏袒她,但我们总不能欺负一个弱女子,这样吧,把云屏带来,问问她承不承认,大家看行不行?”众人自然赞成。 云屏被带了进来,身上虽穿了衣裳,但头发依然蓬乱,还宣示着她刚才不耻的所作所为。 鲍庄三两句把刚才探花郎说的话复述一遍,问云屏是否承认,云屏二话不说承认了,又问有无人注视,鲍夫人忍不住死死盯着她,她倒不是担心云屏会招出自己,但仍忍不住紧张。“是我自己下的药,也是我自己勾引的探花郎。” “大胆!”鲍庄发了一统脾气,“既然是我府上的人,我理应避嫌,探花郎受屈了,我就把云屏交由探花郎处理吧,任打任罚,如果想打杀了交由官府即可,我鲍府容不下这尊大佛!” 探花郎先谢了一统鲍庄及众人的深明大义,然后大度道,“我固然对此女所作所为感到生气,但这亦有我自己的不是,是我不够自律,我决定……”探花郎把目光移向云屏,云屏也殷切地看着他,“还是移交官府吧,此女心机实在深沉,鄙人受害不要紧,但留着终究是个祸害,连累大人们就不好了。”静默良久,女人们率先叫了好,男人也唯恐落了后似的表示赞同。 云屏由希望到绝望,她看了看探花郎,又看了看鲍夫人,遂转头朝鲍庄磕头,“鲍将军,您饶了奴婢这次吧,奴婢再不敢了。”说着头砰砰磕在地上,不时便在额上留下了一片淤青。鲍庄于公于私都不可能再管她,于公,他刚才已经答应了由探花郎处理,于私,这件事铁定同鲍夫人脱不了干系,他是傻子才会追问下去。他挥了挥手,就有人先把她带下去交给官府了。有人在人群里叹息,一旦进了官府,哪里还会有她的活路,不管是鲍府还是探花郎,都不会再让她有可能对任何人吐露供词。 夜已深了,人群不久就散了,真相可能也只有探 分卷阅读14 花郎和云屏知道了。下药是真,但没重到不可忍的地步,红拂出去之后,云屏没找到鲍庄,又怕客室出了意外,她可不能让意外发生,因为这关系着她的未来,鲍夫人许诺等搞臭了红拂,将来鲍庄纳妾第一个考虑她,她才甘冒险去做这事。她急着回到客室,见只有一人在了,心知此计是败了,败了会怎样?鲍夫人那里再也不会再有她的位置,更恐怖的,是探花郎本人会说出他被下药,这罪总需要有人来顶,她是逃不掉的!不,还有一个法子! 当那个叫云屏的女人告诉他她仰慕他已久时,他是不相信的;但当她说,她是鲍夫人的堂妹,她的初次被一位无礼的侍卫夺了,她怕坏了名誉不敢告诉堂姐和堂姐夫,也怕堂姐为她相了丈夫她无法用非完壁之身朝未来丈夫交待,见了他之后深为心动,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探花郎丝毫没怀疑,他甚至打起了算盘,如果是鲍将军的妻妹,倒是条攀上鲍将军的好藤,时机不容错过。是不是真的被强迫要了身子,在前途面前似乎不那么值得一提。 两个人一拍即合,探花郎久坐冷板凳,热切地期待着凭借一夜体力劳动就攀了高枝儿;云屏想得更周到,这样一计划不旦探花郎会因为怜惜自己而替她遮掩,如果自够幸运的话能成为探花郎夫人也说不一定。不过万万没想到,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从被发现,探花郎就发现鲍将军夫妇对这个堂妹不是特别热情,探花郎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为一个不受宠的堂妹坏了自己的名声可不值当。于是他先悄摸着同云屏商量,为了他以后的前途她先把罪顶了,今后他官运亨通时一定会好好报答做为太太的她。一番花言巧语下来云屏本就心动,再加上她心虚哪有不应的。直到从鲍庄嘴里得知云屏只是个侍女时,探花郎方知一夜工夫白费,比起被骗的恼怒,希望又失望占了上风,他怎么会为了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前途,为自己的人生留下诟病,所以她消失再好不过了,一旦她过去了,人们关于这段不耻的记忆也会很快过去的。鲍庄回到书房,摁了摁太阳穴,军务却再看不下去,他使劲儿把砚台摔在地上,爆了声粗口,“妈的!蠢妇!” 坐了会儿,内间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动,他立即站起身来,把佩剑拿在身侧,放轻脚步朝里面走去。 内间同外室只隔了道屏风,他转过屏风,见后面情形,剑“诤”的一声从手心滑落,不知是出于惊讶或别的。 红拂酒早醒了七八分,知觉一灵敏,身上的难受感也加剧了,他一手揉捏胸前痒处,一手挠动 身下胀处,还有一处痒酥酥的却无心无力,力有不逮,衣裳早就褪到了小臂,此时说是坦胸露腹也不为过。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影进来,他似乎还略知羞,费力地侧过身子去,继续抠弄,却不知恰好把早就褪了亵裤的细白嫩腿儿同丰满盈润的白臀露给了鲍庄,鲍庄看了怒火变□□,一脚把屏风踹了,爆了声“娘的!”前思后想一联系,鲍庄隐隐有了猜测,这猜测又恰好能解释许多不妥之处,也八九不离十靠近真相了。 如果是个平常小倌,他说不定早就收了,但这恰好是个来路不明且不简单的,风流一夜说不定会多出无数麻烦。可眼下这人中了淫药,他不能不管他死活,送还裴全何吧,他要如何解释人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况且探花郎中药一事已经推给了云屏,而云屏已经送进监狱,这会儿死活未可知,无论如何真相只能被隐瞒着。要不,给他随便找个女人?这么荡,对女人怕不行吧?如果给他找个男人……鲍庄走上前去,挑开他外面的袍子,摸到他的□□,用指头探了探,处的?他虽不玩这些,可身在军营,这类浑话没少听闻,对于男女之事或男男之事可熟得不能再熟了。 第 11 章 鲍庄眯了眯眼,既然是个干净的,他又正好对他很有点意思,他倒是不介意为他冒点儿险。正想着,手指已先行一步挑动了几处罗扣,原来半遮半掩的衣裳顿时失去遮掩能力,隐藏在那之后的盈白肉体就朝他门户大开了…… 酒意才从大脑撤离马上又被欲望占据,红拂一刹间经历了剧痛与剧爽,剩下的便是一夜浮浮沉沉浮浮沉沉,他时而做舟在欲海里风雨飘摇,时而像坐在船上似的起起伏伏…… 鸡鸣了三声,内间的竹榻方停止□□,寂静的榻上的两人交颈而眠。 天已大亮,将军府内的下人们有序地安排着客人们梳洗用餐,尽管男主人不在,也并不会多影响大家的食欲。鲍夫人一夜独枕衾被,早早就三顾书房,但门外有鲍庄的亲信守着,只说将军昨晚忙于军务,凌晨才睡,此时未起。鲍夫人心虚,不敢主动撞到枪口上去,虽心有不满,但到底也感到庆幸,希望时间能浇灭鲍庄的怒火。 红拂一觉悠悠醒来,该惊的昨晚已惊了,该怕的昨晚早怕了,此时躺在鲍庄怀里,只觉得满足无比,连肌肉同□□的酸痛也化为满足,他还不知羞的用自己光洁的小腿去蹭对方毛茸茸的粗腿,鲍庄一把拿住作坏的凶手,把那只滑腻的脚踝握在手心里,“怎么还想来?” “别来了,再来你日后想起来会觉得悔不当初。” “是吗——那就让我悔不当初吧。”说着又抬起了红拂两条腿,在他“哎呀哎呀”的哼哼声里挺动腰肢。 “季副使,老爷起了没?”鲍夫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季副使刚想说没起,但听力过人的他耳尖地听见竹榻震动声,于是也不好昧着良心撒谎,“起了,起了,在忙呢。” “那你让他忙完以后到正厅去,客人们用过午饭便要回去了。” 季副使连忙答应着,等鲍夫人走远了,他就提高嗓门儿把鲍夫人交待的大声复述了一遍,里面隐约传来了鲍将军的一声“知道了”和一声虎吼,季副使认命地捂住了耳。 完事了,鲍庄交待了亲信守好书房,又拨来两个靠得住的丫鬟过来侍候,他对红拂说,“你先休息,我去办点事儿,别的事我晚点回来商量。”红拂倚着床靠,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鲍庄招待了客人,又陆陆续续送他们离开,完了去同裴全何道,说他与鲍公子一见如故,想多留他几天,出乎他意料的是,裴全何虽心情低落但并未多加阻拦,只说红拂想回去随时可以回去,另外红拂拜托他的事他会尽早办好通知他。最后送走了裴全何,鲍庄回忆起红拂那句“会让你悔不当初”,心里到底搁着不下,叫了两个心腹去查查红拂的背景。 回到书房,红拂正舒适地搁一浴桶里泡着,鲍庄见书房到处溅满了水,难得没说什么。但他不说,罪魁祸首却先开口了,“鲍将军该不会打算让我一直睡书房吧?还是……鲍将军不愿对人家负责?”鲍 分卷阅读15 庄被他一声“人家”激得一身恶寒,面上却分毫不显,甚至嘴角挂上了些揶揄,“你想让我对你怎么负责?”红拂还真的认真想了想,“首先……要有个舒适的房间吧,昨晚睡了一宿的竹榻,腰也疼,背也是酸的。” “有道理。”鲍庄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是不是该置办一身衣裳?”红拂瞟了眼地上同榻上的衣裳碎片,“衣裳坏了鲍将军罪不可恕啊!” “我罪有应当,坏一赔十,怎么样?还有吗?” 红拂摸了摸肚皮,“饿了,昨晚同鲍将军大战好几回合,消耗了大量体力,鲍将军总不会让我饿着肚子吧?” 鲍庄也不怕手湿地摸了摸红拂的肚皮,俯在红拂耳边道,“昨晚我可是一直在喂它,还没饱吗?” 红拂脸皮一红,嘴硬道,“它饱了,我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可还饿着呢!” “那今晚先喂它?” 红拂白了他一眼,“谁要吃你那馊稀饭,可拿大鱼大肉来供着小爷才是正经。” “大鱼大肉?”鲍庄摸了摸他红肿的地方,“你这里可受不了大鱼大肉!” “清粥小菜行了吧?瞧你那小气样!” “我可不是心疼大鱼大肉,我是舍不得你这里!” “死流氓,拿开你的手,我要出去……” “衣裳都坏了你怎么出去,裸着……” 屋里“扑通”一声,又一个人掉进浴桶里了。 红拂躺在床上,头搁在床沿上,任丫鬟替他擦拭头发,他半裸着胸膛,手指在一道道红痕和一团团乌青上徘徊,“妈的!”他爆了声粗口,对侍候他头发的丫鬟说,“去再找两个来替我捏肩捶腿。”那丫鬟唯唯诺诺去了,鲍庄拨来的一个老妈子是个心善的老太太,她一辈子侍候了数任贵人,最看不惯像红拂这样目光短浅,侍宠而骄的,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公子切不可这般颐指气使,需忍辱负重,仁待下人……”红拂翻了个白眼,打断她道,“我不求永远,只求眼前。”要求永远也得有机会才行,红拂不舍地看了眼这装潢富丽堂皇的房间,这用身体换来的荣华富贵可惜只能享受两天了。 等丫鬟们前前后后围着他替他捏肩捶背按腿,红拂又觉得人太多把空气都搞得污浊了,一挥手把她们都挥退了,可是自个抱着话本传奇看得自在。 晚上鲍庄回来了,老妈子就添油加醋把红拂所作所为向鲍庄告状,鲍庄打开门见红拂一人蹲在角落里抱着什么看得正入迷,向老妈子摊摊手,老妈子一腔话都卡在喉咙里欲吐不得,鲍庄心里笑得不行,这真是个惯会受穷的货! 可是这个惯会受穷的货穿新衣刺肉,嚼麦面刺口,整天披着鲍庄布料柔软的旧衣在鲍庄书房里寻野史传奇,闲不得一刻,正事一件不做,可见真是从小被穷惯的——即使生在贫困家里也定是被千娇百宠,供祖先似的供大的。 鲍庄从一无所有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地位,吃过的苦见过的肮脏黑暗可谓不可胜数,倒是不介意花些心思保有他这份干净率真。何况红拂也从来没问他要更多,对于这样能使男人身体爽翻又能使男人心理舒坦的,男人是不吝多给予一些的,何况鲍庄也不是无情的人。 派去查红拂身世的人回来了,资料就放在鲍庄桌上,鲍庄临了又想起红拂那句“会让你悔不当初”,他做了下心理建设,又从红拂的往时的一言一行推测,觉得红拂身世不可能太复杂,他那句只是吓他的罢了。 他手指一动,扯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完,似不信般反复看了好几次,方才有些不敢置信般瘫在椅上。红拂扒在门口,透过门缝看清鲍庄的一举一动,见他一脸地不可置信,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嘴角,就像小时候整盅南风成功时的小得意,“都说了让你悔不当处!”眼见鲍庄走过来,他连忙溜了,跑回房里,正襟危坐,孰不知他不五不六,吊儿郎当才正常,这会儿模样就妥妥像心里有鬼。鲍庄进来,把信封“啪”地一声扔在桌上,口气愠怒,“你觉得好玩吗?”红拂心虚地瞅了眼,不说话。鲍庄逼近一步,“我问你好玩吗?回答我!” “呐,呐……是我一个人的错吗?” 鲍庄深吸了口气,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问,“你为什么不第一次见面就告诉你是我亲弟弟?” “……你会信吗?” “不会!”鲍庄瞪着红拂,一字一顿道,“但——我——会——去——查!” 红拂揪着衣角,声音低低道,“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鲍庄半天没说出话来,他只是从理智上接受了自己有个弟弟的事实,情感上对兄弟两十几年的情感还是一片空白,自然不可能明白那是拖累还是甘之如饴。 “……那你那晚怎么不阻止我,明明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 红拂抬头看了他眼,“可能……可能是想留个纪念?还是生气你忘了我?我也不知道,那天我迷迷糊糊的。” 鲍庄用虎口钳着他的下巴,带着怒气质问一个字一个字喷在他的脸上,“鲍景,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男人,你是不是喜欢你自己的哥哥,是不是想让你自己的亲哥哥□□?” 红拂被他钳着下巴,脸只能直直对着他,连眼神都避无可避,他憋红了一张脸,用几近嘶吼的声音道,“是,是,是!我喜欢自己的哥哥,我哥哥也喜欢我,我们两情相悦!”口水喷了鲍庄一脸。他们都说的是“你哥哥”“我哥哥”,而半点不提失忆后的哥哥鲍庄。 鲍庄松开手,红拂挣开脸,“你知道的吧,我同哥哥关系很好,小时候我不懂,等后来遇到谢世吾……他让我知道我喜欢的是男人,是自己的哥哥。所以你知道我看见你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有多难过吗?所以……想报复你……” 鲍庄同他一齐坐在地上,靠在桌腿上,沉默半晌,方才道,“你知道我是欣赏你的,甚至称得上喜欢……但是我们不能一错再错。” “我知道,我不能当你的情人。” 鲍庄点点头,“对!你也不能当我的弟弟!” 红拂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过了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吸了吸鼻子道,“我过两天就回老家,兄弟总还是可以做的吧!” “不行,就算你走了,我再给你重新伪造个身份,万一被有心人发现了吃不了兜着走!”他想了想,觉得这样做似乎太残忍,放缓了语气,“这样吧,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红拂红着眼看着他,半天才道,“怎么个不亏待法,说出来我听听吧,看我满不满意。”说着却抹了把眼泪。 “我想,我以夫人嫉妒为由把你送回家乡,当然,我会给足你钱财,让你下辈子生活无忧,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力若 分卷阅读16 所及必定满足你!” “所以我就成了你的弃夫喽?” “……名誉上的损失我可以用钱财弥补,虽然钱财俗气,但有了它们你可以做许多事……” 红拂一巴掌闪断他的滔滔不绝,“烂人!”他趁着鲍庄愣住的时间跑到门口,倚着门道,“对不起你的便宜主意打不成了,裴全何早就知道我们是亲兄弟了,除非你能把他灭口,不然……哼哼!”说完一把关上门,从外面锁了。 结局 鲍庄也知道自己这办法是临时起意,现在坐下来一冷静也觉得处处是漏洞,行不通,他走过去试图开门,才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了。 这边鲍庄叫人开门,那边红拂潜进鲍庄的书房,翻箱倒柜翻出自己藏的私房钱,估计要不了多久鲍庄就能出来,不过他顶多以为自己生气跑了出去,不会想到自己会跑去找裴全何,自己还是趁这阵空档快跑才是上上之策。 红拂大摇大摆走出将军府,守卫倒没阻拦,走到大街上才发现自己既不知去裴府怎么走,更不知两府相隔多远,只好雇了座轿,幸好的是身上有钱。 裴全何那晚被红拂拒绝,过了两日又选择留在将军府,他还只当他们兄弟相认,正在黯然神伤,想不到那里就有人来报“鲍公子来了。”他还没搞明白哪个鲍公子,红拂就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怎么回来了?”裴全何惊讶地问道。红拂听见他一句“回来”简直想落泪,“在那里呆得不开心……”裴全何摸摸他的头,“那就别回去,就呆在这里吧!”“不,”红拂摇了摇头,“想回家——”裴全何的手顿了顿,“好,我送你回家!”红拂听了把他抱得更紧了,把头埋在他胸前,弄皱了一片衣袍,不知道说什么,一时两人都静默无语。 “……以后咱们还能见面吗?”良久,裴全何问。 “你来我家,我让娘亲给你做好吃的。” “好!我一定来!” 第二天黑早,天下着好大的雪,红拂罩着一件貂皮披风,在火把桔色的灯光里隐约可见面容。“走吧!”裴全何对他伸出了手,他一手抓住上了马车。一路上两个沉默无语,裴全何屁股像坐在刺上,惴惴不安,他几次想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最主要的是在红拂面前他就像语言功能尚未发育完全的婴孩,心里有无数想法,临到嘴边却不知如何用语言表达。红拂见如坐针毡的模样,知他是不自在,只说自己出去透透风,刚刚坐在辕上,裴全何也出来坐在他的旁边,红拂以为自己理解错了,其实是裴全何一面不自在,一面又舍不得同红拂分开。两人在冷风里吹了半天,脸都吹僵了,红拂提议,“不如我们进去?”裴全何点点头,两人又回到马车里尬坐。红拂忍不住喷笑一声,裴全何红着脸问他笑什么,红拂想了想,才道,“其实我发现你这个人也挺不错的。”裴全何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不过……太拘束了,你这么拘着怎么过日子啊!”裴全何不大好意思,“就……就对你而已。”“我就是这个意思。”红拂看着他,“我喜欢男人,也挺喜欢你的,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你看,你同我坐个马车而已,就这么不自在,如果我们以后真的长久生活在一起,你能过得自在吗?”裴全何本来听他说“也挺喜欢你”时挺开心的,结果听到后面的话又慢慢收起了笑脸,平常总是严肃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碎碎的难过,他刚想说什么,红拂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你不介意,不介意是因为和我在一起的快乐大于难过,可如果有天你觉得我没意思了,觉得我失去新意了怎么办?那时候我们或许磨合得很自然了,但是我性格这么强势,肯定会压着你一辈子,等你烦了我就会天天和我吵,我不但会和你吵,还会同芸娘吵,到时候家里天天不得安宁,老太太会气病的。” 裴全何半天没说话。红拂抱着他的头亲了他一口,“所以没什么可遗憾的,把美好终止在这里总好过直到枯花腐叶那天才平感失落,是不是?” 裴全何仍旧没说话,但红拂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震动,甚至能看见昏暗中他脸上的晶莹,红拂跪在座位上把他的头抱在自己怀里,就像当初裴全何抱着他一眼,手摸着他的头,任他藏在他的怀里默默难过。 良久,红拂吻了下他的泪痕,“小时候我难过的时候父亲会给我小礼物,收到礼物我就不哭了,等下我也送你件小礼物,你也不哭了好不好?”说着他侧过身去,有悉悉索索翻动布料的声音,然后他转过身子,“呐,小礼物!你看不到对不对?”红拂引着他的手去摸,“这里,别着急,慢慢来——” 裴全何惊得手指蜷起来,“不想要吗?”红拂问他,语气里带着点失落。“……要,我要!”裴全何伸出手,触到一片温热的肌肤,他用手抚摸,用唇去亲他的礼物,红拂无言地承受他的侵犯,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唇触在他脸上去吻他的泪痕。 “对你的礼物满意吗?” “满意——” “不难过了好不好?” “……好。”嘴上答应着,泪却流得更凶了。 马上摇摇晃晃,不知道是因为凹凸不平的路面,还是因为别的,马车里,裴全何终于把自己鲜尝□□的欲望推进了红拂的身体里,他们似水乳交融般,渐渐深入对方,并且随着马车的晃荡,他们越来越不分彼此,融入一体。 红拂的身体在车底板上像搁浅的鱼似的摆动两下,听见裴全何用力蹬动了几下车板,发出一身粗吼,便埋头在他身上,两个人谁也没动,只静静地等得终点的来临。 车到码头,红拂推了推身上的人,“……到了——”裴全何无声把自己同红拂分开,引起一声红拂的□□和衣料摩擦声,他先替红拂整理好衣服才整理自己的,红拂按住他的手,“让我一个人过去吧,你就呆在这里!”说着不等他同意就跳下马车,一个人顶着风雪朝码头走去。等他站在船头朝回看时,裴全何果然乖乖呆在马车里,只有车帘花寒风冷雪里像片浸足墨汁的纸张似的沉重的翻动。 红拂对那辆马车挥了挥手,便裹紧披风进了船舱。 话分两头,那边鲍庄发现红拂走了,当时就派了心腹去找,哪里还找得道?他一想就明白红拂是去找裴全何了,等他找上门时,裴全何正喝得一醉不醒。芸娘扶着裴全何去床上躺着,对鲍庄道,“鲍将军还是改日再来吧,他醉成这样不能招待鲍将军了。”鲍庄能等,红拂不能等,鲍庄怕红拂意气用事把什么都给抖出去了,到时才是什么都晚了。 “裴夫人,我能不能同你谈谈?” “同我?谈什么?” “对,事情紧急,我问你,鲍景是不是在裴府?” 裴夫人听了他的话,脸 分卷阅读17 色都变了,“鲍将军,恕我说句越矩的话,关于他的事我一概不知,一概不谈。” “并非如你所想,我找他有正事,他……拿走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裴夫人“嗤”笑了一声,“没想到他不仅爱偷男人,还爱偷东西。”鲍庄听了有些不舒服,但他为了从她的嘴里掏出东西,就不得不迎合她,“所以事情紧急,我想知道他有过有来过。” 裴夫人叹了口气,“来过,不过昨天已经走了,回老家去了,所以老裴才会……” 鲍庄抓紧了手中的剑,果然还是晚了,算了吧,他对自己说,且不说真能被发现的可能性是万分之一,即使真的发现了又能怎样呢?在京城肮脏的事多了去,说不定兄弟乱伦的事情根本就还够看的。他找出种种理由安慰自己,但心里总觉得悬在半空,难以安心。 他魂不守舍地向裴夫人告辞,脚下踩着了什么,他听到裴夫人大叫“小心——”然后他飞了出去,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健硕的大黑狗…… “醒醒,醒醒——” 鲍庄缓缓掀开眼皮,入目是一串串叠影,他听见什么“摔了头”“可能失忆”之类的,他想说他没有失忆,而是想起了更多,他想起了自己被敌人的剑刺中,然后从马上飞了出去,摔伤了头,再醒来时已经变成了一条狗,他救了裴全何,也被裴全何带回了家,在一条狗身上忍辱负重了近六年,才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兼弟弟。 而另一部分记忆又告诉他,他是如何占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却在发现对方是自己的兄弟时残忍相弃。 原本六年前自己的记忆不知怎么到了狗的身上,而到底是机缘还是巧合,在尚能挽回的时候,自己碰到了黑狗,找回了记忆。 两天之后,红拂回到了家乡,远远地望见母亲站在老房子门口,同他对望。 同一时间,鲍庄处理好一切,从京城出发,向阔别六七年的家乡进发,去寻找自己的父母,还有自己的爱人。 他记得那年他离开家乡时,抱着弟弟,他其实想说“等我回来”,或者“这不是委屈,我甘之如饴”,但他什么也不敢说,他想等某一天他功成名就,再回到家乡时,他要向弟弟表白自己的情感,但入伍的第二年,他就受伤失忆,差些没了半条命。 不过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分卷阅读180 偏爱 作者:谢初 分卷阅读180 望给她夹了一箸菜,“你也是。” 曾希眼眶湿润,一时百感交集。 林穆阳看着她们,心底稍松一口气。 晚上,林穆阳想着她们姐妹俩在家呆着反而容易胡思乱想,就领着她们去了“浮生”。 这段时间事多,林穆阳也已经有段时间没来了,他缺席的这段时间都是老高和小a在唱,对吴哥他也有些过意不去,因此今晚一来他就去给吴哥赔了不是,吴哥人也爽快,知道他有事抽不开身,也不和他计较,让他喝了两杯酒就算过去了。 老高和小a是知道曾望的事的,今晚他们也不提那些伤心事,拉着曾望在一旁逗笑取乐,想博她一笑。 林穆阳回来时,曾希一人坐在吧台那儿看着酒杯出神,神色落寞。 他在她边上落座,打了个响指让她回神。 “美女,一个人?” 曾希表情还是呆呆的。 林穆阳端详她的脸色:“失恋了?” 曾希摇头。 他惋惜地叹口气:“还以为我有机可趁呢。” 曾希这才浅浅地笑了。 林穆阳朝她摊开手掌:“手给我。” 曾希猜到他要做什么,略一犹豫就把手递给他。 林穆阳小心翼翼地掀起她的衣袖,在吧台昏暗的灯光下打量着她的小臂。 那些划痕已经结痂了,今天也没有再添新伤。 他默了下,拉下她的衣袖,抬眼看她:“以后别这样对自己了,留疤就不好看了。” “要划就划我的。”他把自己的胳膊露出来,“我皮糙肉厚的,不怕痛。” 曾希眼角湿热,看着他又是心酸又是感动。 林穆阳拿手指揩了揩她的眼角,柔声说:“小望看着呢。” 曾希汲汲鼻子把那股酸意压下去。 “想听什么歌,你点我唱给你听。” 曾希思索了片刻才低声说:“《命运》吧。” 林穆阳的表情几不可查地一僵,但他没拒绝她,点点头应道:“好。” 他拿了吉他上台,手指轻拨,缓缓启唇。 “生活是一条颠簸的小船,永远到不了命运的彼岸……” 他的歌声里饱含情感,如泣如诉,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无奈又隐忍。 酒吧一时安静,只有歌声在流淌,不知流进了谁的心里,又打湿了谁的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  看的人越来越少啦,之后尽量日更到完结,感谢 ☆、一零二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也更新了 曾望再次去看周祺是在初审几天过后,警察带着她去了探询室,进门前她却有些露怯,站在门口踌躇了会儿才推门而入。 周祺就坐在玻璃窗的那边,她甫一进门他就若有所觉地抬头把目光投向她。 两人对视着,眼睛里蕴藏着千言万语,到嘴边却是沉默。 曾望觉得短短几天他又瘦了,形销骨立的看上去竟比刚认识他的时候更单薄了。 “你没有好好吃饭吗?” 周祺反而先开口询问她,曾望心里一堵,握了握拳才回答他:“我有的。” 他淡笑着:“你瘦了很多。” 看着他的笑,曾望刚才在门口做好的心理建设差点溃败,她的指甲掐进手心里,问他:“你呢,有好好吃饭吗?” 周祺点头。 曾望却一点都不相信,她往前探了探身体:“周祺,你会没事的。” 周祺眼神黯了黯,他其实心里明白,就算是二审,推翻一审判决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的,他知道曾望不甘心,可他不能让她的人生一直停滞在他身上,她需要继续往前走才行。 “曾望,其实两年很快的。 上次庭审,法院考虑到他还未成年酌情减了刑,判了他两年的有期徒刑。这在旁观者眼里已经是很大的宽赦了,可曾望不能接受。 曾望摇头。 “其实也没什么,这里也没那么差,还是能忍受的……” “警察怎么办?你不想当了吗?”曾望心痛道。 周祺恍了下神,过后强笑道:“仔细想想我也不太适合当警察,我体质不好,身体素质过不了关的,以前太想当然了。” 曾望咬着唇一直在摇头:“不是说好、一起去北京的吗?你说话不算数。” “算数。”周祺看着她眼神真挚,“你好好读书,等我出来我就去北京找你,你知道的,我学习好,就算、就算被关两年我也能考上北京的大学。” “我不要!”曾望执拗道,“要去就一起去,你不去我就不去。” 周祺心头隐痛:“你听话。” 她紧紧握着拳,有些自暴自弃:“不然让他们把我也抓了,和你一起关着。” “曾望!”周祺一直伪装平静的表情有了裂痕,他低下头,双手捂着脑袋,“我就想你好好的,你要是出了事,我这样、又算什么?” 曾望喉间一哽,像是被一根鱼刺卡住了,气上不来又下不去,胸口有块地方痛得想摘除,眼睛也漫上了水汽。 “我错了,你别生气。”她低声愧然道。 周祺抬头看她,眼眶微红:“我没生气,我只是……希望你往前走。” 他曾经亲眼看着她消极堕落,看着她绝望地往歧路上走,所以他比谁都害怕她会重蹈覆辙,为了他再次踏上不归路。 曾望怔怔地看着他,她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思。 把他留下,她一个人往前走,残忍至极。 她做不到。 …… 看完周祺回去的路上,曾望失魂落魄的,几次撞到行人被埋怨也不自知,像个被操纵的傀儡般,没有自我意识。 她是在一个商场的出口看到了耿思甜,看到她的那刻她的眼里才有了点光。 耿思甜好像是才从商场里买了东西要回去,曾望想也没想,下意识地跟上她,隔着不到二十米的距离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 出乎意料的是,耿思甜去了小吃街耿明鹏的烧烤摊,白天摊子没人,只有张瑶在那,耿明鹏出事后,摊子就由她接手了。 曾望对附近熟悉,她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着,侧耳听着她们的对话。 张瑶看到耿思甜并不意外,显然是事先约好见面的。 “找我什么事啊?”张瑶问。 耿思甜目光在摊上逡巡一周,莫名地说:“我弟的烧烤摊生意不错吧?” 张瑶皱眉:“你想说什么?” 耿思甜看她,扬起下巴:“这是我弟的摊子,现在他没了,以后烧烤摊赚的钱都要交给我。” “凭什么!”张瑶竖眉,“摊子现在是我在忙,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拿钱。” 耿思甜毫不退让:“这个摊子本来就是我弟的,你不过是在他这帮忙,说白了就是一个工人,大不了我每个月给你工钱。” 张瑶没想 分卷阅读180 分卷阅读181 偏爱 作者:谢初 分卷阅读181 到她这么不要脸,一点忙没帮就敢腆着脸要钱。 她瞟了眼她手上提着的袋子,袋面上的logo是个大牌,她冷笑:“你弟才死没多久你就上门来讨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杀了他呢。” 耿思甜脸色大变,颤着手指着张瑶尖声喊道:“你、你别血口喷人。” “我就随口一说,至于这么激动么。”张瑶双手环胸睨着她,意味深长地说,“我记得鹏哥出事前几天你来找过他,该不会他的死真的和你有关吧?” 耿思甜心跳骤停一拍:“你胡说!” 她的神色却有些慌张了,加快语速说:“烧烤摊的钱我是要拿的,你今天不给,我下次再来找你。” 她说完迅速转身,那模样就像是想要逃离犯罪现场的犯人一样,可惜没有如愿。 曾望从隐藏的角落走出来,挡住她的去路。 “是你指使耿明鹏绑走我的吗?” 耿思甜抬头看到她被吓得一个激灵,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曾望逼近她:“我威胁李辛霏,她找了你弟报复我,她怎么会认识你弟?” 耿思甜步步往后退,背后已经吓出了冷汗,仍在死撑:“我、我怎么知道。” 曾望浑身散发着冷气,路过烧烤架子的时候伸手拿了一只烤肉签子。 “曾望?”张瑶喊她。 曾望乜她一眼:“你别管。” 张瑶迟疑了下,噤声退到了一旁。 耿思甜盯着她手上的签子,那锐利的一端正对着她泛着寒光,她惊恐道:“曾望,你想干嘛?” “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耿思甜紧闭着唇摇头。 曾望冷着脸逼近她,表情看上去森森然像是从地狱而来的复仇者。 地上路不平,耿思甜后脚跟一磕,一屁股扽坐在地,松开手上提着的袋子,害怕地往后挪着直到退无可退。 “你别过来,你也想变成杀人犯吗?” 曾望眼一眯,更危险了。 张瑶眼看她要动手怕事情闹大了正想阻止,却见她主动把签子丢在了一旁。 “我知道一定是你出的主意。”曾望俯视着她,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我答应了别人不再冲动做事,我不动你,但你也别想落个好下场。” 她看向张瑶:“做错了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旁的张瑶心里一紧,有些错愕地看着曾望,总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 曾希一大早就被林穆阳带着出门了,她问去哪儿,他却始终缄口不答。 林穆阳骑着摩托载着曾希到了一栋soho楼前,又领着她搭乘电梯上了楼。 随着电梯“叮”的一声,林穆阳拉着她走了一段回廊才停下:“到了。” 曾希看到“心理咨询所”几个字后定住脚,又把目光投向林穆阳。 他回头看她,见她眼神中透着失措不安,心一软,柔声道:“没事,有我在呢,别怕。” 这时,咨询室的门被从里打开,曾希意外地看到吴莉从里面走出来。 “你们来啦。” 林穆阳点头。 吴莉拉过曾希的手,给他递了个眼神说:“把她交给我,你放心吧。” “嗯。”林穆阳点头,又看向曾希,“我在底下等你,你别紧张,lily姐在这。” 曾希咬唇,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带着乞求。 林穆阳有些动摇,吴莉适时推他一把:“快走。” 他呆在这她就会依赖他,现在她最需要相信的人是心理咨询师而不是他。 林穆阳想起她手上的那些伤疤,最终狠下心离开。 他一走,曾希就像是失怙的小鸡仔没了安全感。 吴莉安慰她:“没事,这个心理咨询师是我的老朋友了,我已经在她这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了。” “lily姐?” 吴莉耸肩:“抑郁,小阳他哥走后那段时间我天天都想死。” 曾希心中震惊,吴莉看上去是那种大方爽朗的人,可她随即又想到了自己,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何隐藏伤口粉饰太平。 吴莉拉着她走到了心理咨询室门口:“你别紧张,这个心理咨询师人很好的,能力也很强,你看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就知道了。” 她推开门,示意曾希进去:“就是聊天,好好倾诉,别憋着。” 吴莉把曾希带进了咨询室里,转身就往这层楼的楼梯间走,她没猜错,林穆阳果然在那,倚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倚着门看他:“不放心?” “嗯,她怎么样?” “你知道她的,不会拒绝,你都带她来这了,她再排斥也不会甩脸就走。” 林穆阳缄默。 就是因为这样他心里才难受。 吴莉像是感受到了他的难处,叹口气问:“之后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迷茫过。 林穆阳站在暗处,吴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似乎自嘲地笑了声:“我现在终于知道我哥为什么会写《命运》了,原来人真的斗不过这操蛋的命运啊。” …… 二审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陈舒和辩护律师来回讨论了很多回,可没有关键证人,他们都没把握能打赢这场战。 曾望这段时间也很焦虑,那种感觉就像是眼睁睁地看着一盏油灯的灯油渐渐耗尽,火光愈来愈黯,火苗摇晃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熄灭一样折磨人。 曾希看她这样,心里自然不好受,可她也帮不上忙,只能每天陪着她。 就当她们都以为进入绝境,别无办法时,李辛霏却主动联系了曾希。 曾希原先是害怕李辛霏又找她麻烦,因此是避着曾望接这个电话的,当她听到李辛霏同意出庭作证时还不相信地再三确认,直到李辛霏不耐地挂了电话她才回过神来。 曾希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曾望时,她显然也没能一下反应过来。 “真的吗?她真的这么说的?”曾望抓着曾希的手盯着她迫切地确认。 “嗯。”曾希点头,“她是这么说的。” “是真的,太好了。”曾望灰暗的眼神有了光亮,她手脚一时无措,很是兴奋地说,“我要告诉陈阿姨,证人有了。” 曾希看着她浅笑了下,眼神却略显无神。 曾望情绪激动,沉浸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喜悦中,没发现她的异样,低头找着手机给陈舒拨了个电话过去。 周祺的辩护律师和李辛霏私下接触了一回,虽然她的态度不好但起码还算配合,很快他就向法院递交了新证人出庭的申请。 二审那天,曾望跟着陈舒他们很早就去了法院,耿家母女也来了,耿母见到他们一行人又是口出恶言,倒是耿思甜见了曾望心头忐忑不安,总 分卷阅读181 分卷阅读182 偏爱 作者:谢初 分卷阅读182 觉得要出什么事。 法庭上,周祺的辩护律师让新证人出庭,耿思甜看到李辛霏露面的那刻脸色大变,李辛霏似乎往她那看了眼,眼神十分冷漠。 李辛霏陈述证词的时候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耿思甜身上,她无辜地说这一切都是受到了耿思甜的怂恿,她为了钱引诱正在气头上的自己说了不理智的话,其实过后她就后悔了,可耿思甜却已经指使她弟去报复了,她也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出事后,李辛霏说自己被吓到了,耿思甜第一时间找到她让她什么都不要说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她一时慌了,才会答应她,可是这段时间她良心不安,这才决定出来作证。 李辛霏的一番说辞把自己塑造成了无辜的一方,而一切的始作俑者直指耿思甜。 耿思甜听她这么讲,当庭就失控地尖声否认,法官维持了秩序后,周祺的辩护律师又把李辛霏和耿思甜的聊天记录呈上了法庭。聊天记录里证实了李辛霏的证词,耿思甜的确在出事当晚给李辛霏发了消息让她保密,且就在耿明鹏死后不久,耿思甜就向李辛霏索要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有涉嫌勒索的嫌疑。 证据一出,耿母气得直接对女儿动起了手,嘴里骂骂咧咧的。 耿思甜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满脸不可置信。 她完全没想到李辛霏会站在对方那一边来指证她。 法官秉着严谨的态度又向曾望进行了确认,她一心想着让周祺无罪释放,因此承认了威胁李辛霏的事实,还把以前在耿明鹏那做过微信诈骗的事一五一十地坦白了出来。 周祺这边提供了新的有力证据,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形势一下发生了转变。 作为当事人的周祺始终坐在被告席上,从开庭到现在,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听到她一件件事坦白时,看到那些人对她指指点点时,他动了动身体似乎想靠近她,手上的手铐却锒铛出声。 他只能坐着,什么也做不了。 法官休庭讨论期间,庭上切切察察,很多人在讨论案情。 曾望看向被告席,对上周祺的目光,扯了扯嘴角对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下,放在膝上的手却攥着一手冷汗,她的心脏似乎就跳动在耳边,仿佛被审判的人是她。 她在害怕,害怕这次的结果和上次一样。 法官出来宣读判决结果时,曾望下意识地蹭的站起身。 “……本院判决如下:被告人周祺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现撤销原判决,无罪释放。” 陈舒和辩护律师面露喜色,激动地拍手。 曾望身子骨一软,瘫坐在位,看着周祺发自内心地扬起嘴角,笑着笑着就落下了泪来。 ☆、一零三 二次庭审的结果令人大喜过望,但现实不可能事事完美。 周祺被宣布无罪释放,相反的,庭审结束后,曾望就因涉嫌威胁和诈骗被警察带走调查了。他们俩都没能说上一句话就又被重新分隔开了,只是这次相反,她在里,他在外。 警察调查询问时,曾望毫不讳言,把自己过往做过什么不好的事该招供的都招供了,甚至连小学时候和人打架的事都说,被拘留的这两天她脸上一点沮丧都看不出,这阵子她累坏了,好不容易最大的心事尘埃落定,她紧绷着神经一松反而吃好喝好,睡倒是没睡好,她想曾希,想周祺。 因她的供词,警方揪出了和耿明鹏包括张瑶在内的一起做诈骗的一伙人,把整条诈骗链连根除了。 曾望认错态度良好,涉事情节不算严重,且又是未成年人,最后酌情给她减轻了惩罚,只让她在少管所里接受一年期限的管制学习。 调查结束后,警方就要把曾望转移到庆城当地的少管所。 少管所不是监狱,管制也没这么严格,曾望反复几次请求审问她的警察叔叔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和家人见一面,最后再告个别后她就乖乖进少管所,甚至她还把“我男朋友是未来的警察”这样的话作为理由劝说他们同意她的请求,让人哭笑不得。 周祺的父亲是因公殉职的人民英雄,很多警察同行都认识周祺,陈舒出面和几个相熟的老警察沟通商量了下,自愿为她作担保,最后他们考虑到曾望虽然有错,但也算是戴罪立功了,因此就同意给她一天的自由时间。 曾望从警局出来的这天傍晚,林穆阳领着曾希,陈舒带着周祺就等在警局外,她一出门就被围在了中央。 她瞪着眼看着一脸担忧的他们,还有心思开玩笑:“我才从一个包围圈出来就又进另一个包围圈了?” 曾希上下打量她,眼中泛着泪花:“小望,你怎么样?” 曾望在她面前转了个圈,还逗她:“姐,你看我长肉了没,里面伙食不错的。” 林穆阳挑眉看她:“心态挺好。” 曾望傲娇地轻哼一声,转眼看到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周祺,比起她的乐观,他一个刚从牢狱之灾中解脱出来的人似乎一点都不开心,只是木木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不认识我了?”她问他。 周祺张张嘴,最后也只低声喊了她的名字。 这段时间他们经历了太多,人生大起大落一回,他们有很多话想对彼此说,此时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曾望挽着曾希的手,扭头看周祺:“我要跟我姐回去了。” 周祺表情这才有了变化,眼神急切。 他知道曾望只有一天的时间,他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可他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不知道这宝贵的一天她愿不愿意耗费在他身上。 他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曾望微皱眉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只好自己不矜持地开口:“明天早上,学校操场。” 她忿忿道:“你等我。” 周祺这才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不太明显的笑来:“好。” …… 林穆阳拦了辆车把姐妹俩送回了住处,曾希想到曾望没吃晚饭,刚回家就打起精神进了厨房,忙活着要给她做一顿好吃的。 客厅里,林穆阳和曾望两人大眼瞪小眼。 曾望嫌弃地看着他:“你怎么还不走?” “我也还没吃晚饭。”林穆阳居然认真地和她计较起来,“你姐是我女朋友,吃顿饭不过分吧?” “我明天就要被关起来了,今天是我和姐相处的最后一个晚上,你就不能把她让给我么。”她不满地嘟囔,“反正接下来一年她都是你的,没人会和你抢。” 林穆阳的表情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下,很快就掩去了眼中的郁色,继续和曾望互呛:“就一顿饭,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曾望瞪他一眼。 “害怕吗?”林穆阳突然问。 “嗯?”曾望抬头,“少管所么?怕就 分卷阅读182 分卷阅读183 偏爱 作者:谢初 分卷阅读183 可以不去了吗?” 林穆阳摇头。 “那不就得了。”曾望耸肩,“我之前做了错事就要承担这个代价。” 是啊,代价,这个世界在给予的时候是吝啬不公的,可在索要的时候又锱铢必较。 林穆阳眼神黯了黯,看着曾望有些欣慰。 她真的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执拗顽固只会钻牛角尖的小女孩了,这样他至少能安心些。 “晚上和你姐好好谈谈,她很担心你。” 曾望不客气地回道:“那还用你说,我知道。” 曾希在厨房里隐约听到他们斗嘴的声音,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过后又不知想到什么,敛了笑盯着锅盖出神。 林穆阳和她们一起吃了个饭,他也知道今晚对于她们姐妹俩来说很特殊,因此也不多占用她们的时间,吃完饭就主动提出要走。 曾希送他出门,到了门口,林穆阳回身拉过她的手,扯起袖子轮番查看了眼她的两只手臂,发现之前那些伤痕已经结痂脱落,此外再没有新伤,他略微放心。 “心里难过吗?” 曾希疑惑:“嗯?” “别再伤害自己,难过的话趁我还在,划我的手。”林穆阳半开玩笑地露出自己的小臂,企图把这件沉重的事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出来。 曾希明白他的意图,她摇摇头帮他把袖子拉下:“路上小心点,到了和我说一声。” 林穆阳摸摸她的脑袋:“好。” 曾望洗完澡换了套衣服出来,嘴里嘀咕着“好冷好冷”,转眼看到曾希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她。 “姐,你想什么呢?”曾望在她边上坐下,把脑袋搁在她肩头上,“我猜猜,你在担心我对么?” 曾希点头。 曾望低笑一声说:“要不我逃走吧。” 曾希一点也笑不出来,满脸忧心忡忡。 曾望挽着她的手,轻声开解她:“姐,你不用担心我,少管所而已又不是监狱,听说那里还有老师上课,你看还省了一笔学费。” 曾望有意逗她笑,可她越这样曾希就越觉得苦涩。 “一年而已,我才十七岁,等出来后还年轻着呢。”曾望继续说,“你就当我换个寄宿学校读书好了,等我出来后还能参加高考,你看什么也不耽误。” “小望。”曾希没忍住哽咽了声。 曾望立刻坐直身体,用自己的手背给她擦泪:“姐,我之前不听话做了很多错事,现在不过是承担一些小小的惩罚,等这一年过去了,我就能彻底告别过去,真正地重新开始了,你说对嘛。” 曾希又点头又摇头,摸着曾望的脑袋,眼里写满不舍和心疼。 曾望依偎进她的怀里,像一只猫般蹭蹭她的胸口。 “姐,我会好好的,你答应我你也要好好的好吗?”曾望搂住她的腰,其实眼眶也有有些泛红湿热了,她埋着脑袋没让曾希看见,“只要我们都好好的,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曾希抱住她,不住地点头。 这样的话以前都是由她这个做姐姐的说给她听的,本来最该难过的应该是她,可现在她却反过来安慰自己。 曾希意识到,她的曾望真的长大了,她心里既欣慰又难过。成长拔节的代价对她来说太沉重了,如果可以她愿意代她接受火焚之痛换她的一次涅槃重生。 那天晚上,她们躺在床上,紧紧相依,低声絮语交谈着说些私话,像是儿时一间房的时候她们常做的一样,假装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分别。 曾望要出门,曾希又是一脸哭相,十分不舍。 曾望看她这样,半开玩笑地说:“要不我放周祺鸽子,在家陪你吧。” 曾希拉着她的手迟迟不放,用眼睛细细地看着她,最后才狠下心松开:“去吧,别让他等太久了。” 曾望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曾希红着眼一直看着她,她冲她眨眨眼咧嘴笑了,用俏皮的语气说:“记得经常来看我哦。” 入春的几场雨后,街头的行道树都抽了芽,绿油油的覆在一层深绿色的老叶上面,显出盎然的生机。 城市刚醒就开始忙碌,路面湿漉漉的被来往的行人车辆一踩一碾顿时污浊不堪。 曾望一路小跑,小心地避开路上的小水洼往学校跑去。 到了操场,她远远地就看到周祺颀长的身影站在操场入口,她放慢脚步,缓口气,踱步走过去。 周祺回头就看到她朝他走来,恍惚中像是回到了他们初相识时的场景,她咄咄逼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进他的心里。 他定定地看着她直到她在他眼前停下。 许久没这样单独面对面相处了,两人看着彼此都有些莫名地生疏。 曾望看到他的外套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想起今早将醒未醒的时候她听到了窗外雨打树叶的声音,六点或是更早? 她不清楚,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她熟悉的周祺。 曾望突然撒开腿往跑道上跑,周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她喊道:“老规矩,什么时候超过我两圈我们就什么时候停下。” 他一怔,反应迅速拔腿就追上去。 他们在操场上你追我赶,像是回到了出事之前。 周祺许久没锻炼了,加上这段时间精神不好,体力自然下降了些,之前他们这样跑,他跑个七八圈就能超她两圈,这次却是跑了十圈左右。 停下时,两人都弯着腰气喘吁吁。 曾望的体力也有所下降,运动量一下这么大,她累得四肢都伸展不开,汗水沿着下颔一滴滴地滑落。 “你、你退步了。”她侧头看着他说。 周祺没否认,点了点头。 曾望直起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这才觉得胸口好受些。 她看向他:“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能偷懒,要好好锻炼。” 说到这,周祺就想到了她即将进少管所的事,表情一下就低落了。 “曾望……” 曾望似乎猜到他想说什么,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他:“我们去约会吧。” “嗯?” “我们去约会吧。”曾望面不改色地重复了一遍,“吃饭逛街看电影,都做一遍。” 周祺表情有些微妙,心里涌上万千情绪,看着她想说什么最后又被她渴望的眼神堵在了喉头,只点点头应她一声:“好。” 从学校出来,他们在附近的街道闲逛,牵着手从街头走到巷尾,又从巷尾晃回街头,好似怎么也走不腻般。 最后还是曾望拉着周祺去了电影院。 文艺片、爱情片、科幻片……正在上映的影片种类很多,周祺问曾望想看什么,她目光在那些影片海报上扫一遍,最后停在一部迪士尼的动画电影上。 周祺买了票,又买了可乐和爆米花。 进入播放厅后,他们找到位 分卷阅读183 分卷阅读184 偏爱 作者:谢初 分卷阅读184 置坐下,厅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等到影片正式开始才总算安静下来。 曾望抱着周祺给她的爆米花,一边吃一边认真地盯着幕布看,时不时还会被逗笑。 周祺没认真看电影讲的什么,从头到尾他的注意力都在曾望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把情绪瞒得滴水不漏,他在她脸上没看出一点难过的痕迹,甚至她现在的状态比以前都开心,像个真正的小女孩。 他正出神着,嘴巴突然被塞了一个爆米花。 曾望往他这凑近,低声说:“你一直看我做什么,我比电影还好看吗?” 周祺嚼着爆米花,下意识地点点头,回过神时曾望看着他笑得一脸狡黠。 两个小时的电影结束,他们从影院出来后就一起去吃饭,意外的是,他们竟然在商场外碰到了王亚亚。 之前得知她搬到了外地,现在想想或许那只是她不想出庭的托词罢了。 曾望挣开周祺的手往王亚亚那走,他伸手拦了她一下。 她推开他的手,很平静地说:“我就和她说几句话。” 周祺犹豫了下才让开。 王亚亚在看到周祺和曾望的那一刻就吓得变了脸色,又看着曾望朝她走过来,动了动脚就想逃走。 曾望率先一步挡住她:“跑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王亚亚余光瞟了眼不远处站着的周祺,心虚又害怕地低下头:“周祺已经没事了,你、你还找我干什么?” “找你道歉啊,以前那样对你,真对不起。” 王亚亚如惊弓之鸟,诧异地瞪圆了眼,满脸分明写着不可思议。 “不、不用了。” 曾望耸肩:“道不道歉是我的事,接不接受是你的事,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因为我——” 她的声音徒然冷了八度:“永远也不会原谅你这个自私的胆小鬼。” 王亚亚表情变得很难看。 曾望微微扬起下巴,有些倨傲地说:“我和周祺以后会越来越好,而你——” “会一直良心不安。” 曾望走回周祺身边,主动拉住他的手:“走吧。” 他被她拉着走,低头问道:“你和她说什么了?” 曾望神秘地对他眨了下眼睛:“一个咒语。” 他们吃完饭后就在外头闲逛,没料到午后下了一场又大又急的雨,两人都没带伞出门,兜头就被淋了个半透,一路狼狈地跑到了街边的小店门口避雨。 曾望拨拉着被淋湿的短发,打了个喷嚏。 雨势越来越大,瓢泼而来,看着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周祺担心曾望会着凉,脱下自己的外套撑在两人头顶上,对她说:“你这样会感冒,我们找个地方呆着。” 曾望紧贴着他的身体,他们又一路小跑着钻进了一条巷子,冒着雨跑进了一家宾馆。 宾馆老板娘看到他们像两只“落汤鸡”一样闯进门先是愣了下,随即就认出了人:“哟,是你们啊,又来光顾阿姨的声音了啊,来来来,快进来。” 她利索地给他们开了一间单间,把房卡递给周祺:“快上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周祺领着曾望上楼时,老板娘还在底下喊:“浴室里有浴袍,可以换的。” 开了门,周祺环顾房间一圈,有些拘谨地回头说:“你先去洗个澡把湿衣服换下来?” 曾望点头,直接就进了浴室。 她只是简单地用热水冲了澡让身体回暖,很快就裹着浴袍出来了。 “水是热的,你也进去冲一冲。”曾望一边擦着自己的湿发一边说。 周祺很是局促,摇头道:“我没关系的。” 曾望见他又犯别扭了,直接上手把他推进了浴室,顺手帮他关了门。 周祺的速度也很快,前后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身上还穿着自己的衣服。 曾望看到了什么也没说,低头擦着头发。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吹风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没看见。 周祺把吹风机插上了电,冲她招手:“过来这吹头发。” 曾望把屁股从床尾挪到床头,攥着毛巾低着头任由他帮她吹头发。 她头发短,很快就吹了个半干。 周祺关了吹风机帮她理了理吹乱的头发,这才察觉她异常地安静,他蓦地想起今天过后她就要去少管所了,这会儿心里肯定难过。 曾望抬头看向他,突然伸手环住他的腰,身体往床上倒,连带着他也扑向了床。 周祺倒下的那刻怕压到她就条件反射地撑起手要起来,曾望不待他起身,迅速翻身腿一跨把他扎实地压在床上,弄得他满脸通红又是莫名。 “曾望?”他语气慌张,往后撑了撑手试图坐起来。 曾望手肘往他胸口一压,趴在他脑袋上方质问他:“你防着我干嘛?是不是怕我对你做什么事?” 周祺一愣,随即哭笑不得:“我没有。” 她扯扯他的衣服:“那你为什么不换衣服?” 没想到她竟然是在为这件事不高兴,周祺认命地躺在床上解释道:“我不习惯。” 曾望盯着他的脸细细打量,目光似有实感,周祺和她对视了会儿就不自在地别开了眼睛。 “你先起来。” 曾望从他身上下来,却还是压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起来。 “就这样躺着,舒服。” 她的短发扎着他的脖颈,周祺伸手帮她顺了顺:“头发还没吹干。” 曾望不甚在意:“它自己会干。” 她想起什么,突然伸手去撩他的衣服,周祺下意识按住她的手。 “让我看看你的腹肌还在不在。” “诶,曾望。” 周祺猛地翻身反压住她,两人视角互换,均是定住了。 曾望的手还往他腰上摸,周祺脸上又飞上了红云。 “别动。”他低声说。 曾望不满地嘟囔:“我就看看。” 周祺不知怎的,视线一直被她开合的唇瓣吸引,连她在抱怨什么都没听清。 可曾望还不老实,一双手就想从他的衣服底下钻进去,他防得了这只手却防不住另一只手,最后还是被她得逞了。 她的手直接摸上他的腰,冰凉的触感让他身子一凛。 “好像还在。” “曾望。”周祺声音突然哑了。 “嗯?” 曾望抬眼看他,他的脸却骤然压近,接着她就被吻个正着。 以前他们亲吻都是极轻极浅极快的,这次却不同,周祺像是受了刺激在她唇上不得其法地攫取着,曾望觉得有些痛,手却搭上了他的肩,一点都不抗拒。 身体里有陌生的情/潮在汹涌,他们在这方面都是白丁,懵懵懂懂地在成人世界的大门口徘徊探索。 绵长又激烈的一吻结束,他们的胸口都 分卷阅读184 分卷阅读185 偏爱 作者:谢初 分卷阅读185 在起伏,缺氧的感觉像是每次一起跑完步一样,难受又舒服。 曾望鼻翼翕合,眼神迷蒙:“周sir,尝‘禁果’吗?” 刚才这么一折腾,她的浴袍领口开了,露出一大块白皙的皮肤,她开口说话时的声音微哑,猫爪子一样挠在人心上。 周祺脑袋“轰”地一声险些失去理智,身体里异样的冲动更是让他发慌,他动了动身体想起来,曾望却勾着他的脖子不放。 她目光赤/裸地看着他的眼睛,“我看生物书上说十六岁之后就可以——” 曾望说着耳根也红了。 周祺心慌意乱,浑身火烧一样滚烫。 他看书比她还仔细,生物书上根本没这么说。 “曾望,不行。” 曾望定定地看着他,他绷着身体和她保持距离,真是一点都没想和她发生点什么。 那坚贞的模样好像她是勾引人的女妖精,而他是被抓来的唐僧。 “你嫌弃我?” “不是。” “你不想?” “……不是。” 周祺伸手帮她把浴袍拉严实了,认真地解释:“我们还太小了。” “我想等我再强大一些,能对你负责的时候再……再……”他两只耳朵都红透了,一句话愣是说不全。 曾望“噗嗤”一声,侧过身捂着肚子笑得浑身打颤。 周祺愣住。 她一拍他的胸口:“周sir,恭喜你通过考验了,定力不错。” 周祺翻身躺在边上,缓缓吁了一口气。 他被她吓出一身虚汗,以为她真生气了。 曾望重新枕上他的胳膊躺进他的怀里,拉过他的另一只手细细打量,之前手上细碎的伤已经愈合,可还是留下了疤痕,告诉她他之前为了她做了什么。 曾望摩挲着他的手,沉默下来。 周祺猜出她在想什么,他们今天都在逃避一些现实,可有些事必须面对。 他沉吟了下开口:“曾望——” 她突然撑起身亲了他一下,生生把他准备要说的话截住了。 “好困啊,我想睡一会儿。”她再次躺下,微微侧身打了个哈欠钻进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一动不动地闭上了眼。 周祺见她这样在心里叹了口气,扯过边上的被子盖住她。 房间里一时安静,只有外面淅沥的雨声还不停歇。 周祺被拘留时身心受挫备受折磨,这两天又为了她担惊受怕,这段时间他压根就没休息好,常常是闭上眼就看到那晚的场景,她绝望的眼泪,耿明鹏的尸体还有一地的鲜血。 此时此刻,周遭安静,心中牵挂的人就在怀里,明明心头还有事沉甸甸地压着,他却难得地有了困意。 曾望听到他和缓的呼吸声,悄悄地睁开了眼,轻轻地抬起头,盯着他消瘦不少的脸庞看了许久,伸手小心地在他脸上勾勒描摹着,眼神不舍。 刚才他以为她在逗他玩,其实只要他真想要,她就敢给。 “傻瓜。”她趴在他的胸口上,聆听着他的心跳低声说。 雨声渐歇,外面似乎有鸟飞时翅膀扑棱的声音传进来,未关紧的窗户钻进了雨后清新的空气。 周祺醒过来时发现怀中的曾望不在了,霎时吓出一身冷汗,腾地坐起身慌张地从床上下来,张皇失措地喊着:“曾望、曾望。” 他鞋都没顾上穿,光着脚在房间里搜寻着,最后才看到阳台上坐着的身影。 失而复得般,他心口一松,朝她走过去。 推开落地窗,曾望回头:“醒啦。” “怎么坐在这,我还以为……” 曾望眨眼:“以为什么?以为我自己去警局了?” 周祺默认。 “时间还早呢,我可不想提前去报到。”她嘀咕了句。 周祺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踌躇了下问:“害怕吗?” 曾望反问他:“你被关着的时候害怕吗?” 周祺坦诚地点头。 “我也有点。” 周祺心一揪,隐隐发痛。 她耸了下肩:“害怕也没用,难道你要带我私奔?” 她说完看他一脸认真,竟然在考虑她这句玩笑话的可行性,她靠在他肩上笑得不可自抑。 “周祺,一年而已,没什么的。” 这样的话异常熟悉,就在不久前还是他安慰她,可现如今他们却调换了位置,心态也大不相同了。 他们都体会到了彼此那时的心境。 曾望觉得自己真坏,她把自己变成了被留下的那个,把他变成了更为艰难地往前走的人。 天上的乌云慢慢被风吹散,露出了灰白的颜色,时间似乎随着云翳的消失一分一秒地流逝。 云雾散尽时,天光已经暗了。 周祺和曾望是一路走到警局的,就算刻意走得再慢,也没办法拖延多久。 曾望停在警局大门,拉住周祺说:“你别进去了。” 周祺看着她,拉着她的手不放,眼神难掩伤心难过。 “又不是生离死。”曾望挣开他的手,“我进去了。” 她转身走几步登上几级阶梯,回头看到他紧跟着她,不由皱眉命令道:“就站在这。” 周祺顿住脚,仰头看她:“曾望。” 曾望咬咬牙,狠下心跑进警局里。 周祺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低下头心脏像被掏空了一块,空落落的。 突然他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倏地抬头看到曾望又跑回到了他面前。 “周祺,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曾望站在阶梯上,低头看他,目光熠熠,“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比爱还喜欢。” 周祺原本黯淡的眼睛因她这句话重新被点亮。 “你一定要当上警察,我会去北京找你的。”曾望朝他伸出小指,“我们约定好。” 周祺的心被前所未有的暖流冲击,他与她对视着,目光交汇良久,缓缓抬起手伸出小指勾住她的。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字数比较多,更迟了,抱歉 ☆、一零四 这阵子倒春寒似乎过去了,连日里徘徊不去的阴云也被灿烂的阳光驱散,碧空如洗。万木沉酣新雨后,百昌苏醒晓风前,一切都有了生机。 曾希从心理咨询室下来时,林穆阳坐在摩托车上低头玩着手机,阳光洒在他身上勾了一层金边。 若有所察般他抬头:“结束了?” “嗯。”她走近,“其实你不用每次都陪我来,我自己可以的。” 林穆阳拿了头盔帮她戴好后,轻轻敲了敲头盔发出“笃笃”的两声,笑着说:“我是公主的骑士,当然要时刻跟着你。” 曾希弯眼笑得明媚。 “上车吧,我的公主。” 曾希跨坐上车,掀起玻璃罩说:“先去趟市场吧。” 分卷阅读185 分卷阅读186 偏爱 作者:谢初 分卷阅读186 “买菜?” “嗯。” 到了市场门口,林穆阳停好了车就跟着曾希往市场里走。这段时间她总爱逛市场,还必须要他跟着,他不明所以但也没拒绝,就当是另类的约会。 市场里买菜的几个阿姨都和他们熟了,见到他们来就热情地吆喝着。 “你们来啦,快来看看,今天的青菜都是新鲜的。” 曾希扫了眼摆在架上的蔬菜,的确是青翠欲滴。 阿姨拿了个袋子询问:“看看,要什么菜?” 曾希看向林穆阳:“你去拿。” 他瞠目:“我?” 曾希点头:“拿点小白菜吧。” 林穆阳看着那些长得差不多的青菜,实在觉得头大。 他随便抓起一把青菜,回头试探地问:“这个?” 曾希摇头:“你忘了吗?我们前天才吃的。” 在林穆阳眼中,青菜炒熟了都一个样,他哪里能认出他们“生前”的模样,最后不得不讨饶道:“小希。” 曾希叹口气,走上前在架上拿起一把青菜:“小白菜是长这样的。” 她又认真地给他介绍其他几种青菜,菠菜的跟带点红,油麦菜是长的,生菜的叶片比较大,之后又告诉他哪种菜可以清炒,哪种菜可以凉拌…… 林穆阳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曾希。 买菜的阿姨在一旁看着他们笑,打趣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有情趣。” 买完了菜,他们又逛去了鱼肉区。 曾希这回又让他抓鱼了,见他抓得不对就开始不厌其烦地指着鱼缸里的鱼给他介绍,鲤鱼、鲫鱼、鲶鱼、黑鱼、鲈鱼,水煮、清蒸、红烧、清炖…… 林穆阳对庖厨之事本来就一窍不通,此时听到她说的话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要不是对方是曾希,他真会以为她在戏弄他。 在市场买完菜,他们就回到了店里。 曾希把食材归置好后就开始忙活午餐,下厨前她特地把林穆阳喊来厨房帮忙。 她一边洗菜一边说:“中午我就炒几个简单的菜,你学学吧。” 以前她做饭他想帮忙都会被嫌碍事,这两天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培养他的厨艺了,每次下厨都要他在一旁看着,还会详细地讲解步骤。 林穆阳站在一旁,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小希,你是不是打算把我甩了?” 曾希摇头:“为什么这样问,我没有啊。” “那你最近又带我去市场又让我学做菜的,难道不是让我做好单身的准备?” 她失笑:“我是觉得让你学做两道菜,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至于饿肚子。” 林穆阳观察她的表情,试探地说:“饿不了肚子的,我不是还有你么。” 曾希认真地点了点头,笑了:“也是。” 林穆阳看她神色无异,又打消了心里的猜测,只当她真的是一时心血来潮。 “好啦,你不想学就去坐着等吧,一会儿吃饭了我叫你。” 曾希把他推出厨房,自己接着忙活,只是表情不再开朗。 “我也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啊。”她喃喃道。 晚上,林穆阳带着曾希去了“”,老高、小a和吴莉都在,他们到时他们已经喝完几瓶酒了。 林穆阳锤了老高一拳,乜着他们道:“没等我们来就喝了,不够义气啊。” “罚酒罚酒。”老高仰头把杯中的酒喝尽。 林穆阳又叫了两瓶酒,给曾希点了一杯度数不高的梅子酒。 他附在她耳边说:“我今天可能会喝多,还得让你送我回去。”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能喝醉。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特殊日子,曾希倒没多问应了声好。 酒过三巡,林穆阳看向吴莉。 吴莉喝完杯中的酒,突然勾住曾希的肩,搂着她往舞池走。 “小希走,我们跳舞去,和他们仨个大猪蹄子喝酒太没意思了,不如勾搭小鲜肉去。” 曾希慌忙回头。 林穆阳故意板起脸叮嘱她:“不准看其他男的。” 等她们的身影没入舞池摇摆的人群中,林穆阳才收回目光,端着酒杯摇晃着,看着杯中的液体眼神晦涩不明。 小a问他:“还没告诉她?” “嗯。”林穆阳放下杯子,“她的情绪最近才稳定了点,不能受刺激。”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林穆阳敛下眼:“再看吧。” 他看向老高:“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手续都办好了,就差签字了。”老高低咒一声,“你妈也真够狠心的,把你哥逼成那样,现在又来逼你,你们哥俩造的什么虐摊上这么一个女暴君。” 小a看着他:“其实你可以反悔。” 林穆阳摇头:“你们不了解她。” 他如果现在反悔,她只会拿曾希对付他,他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 他们均是沉默下来,气氛一时压抑。 林穆阳举杯率先打破沉寂:“喝酒喝酒,别垂头丧气的,我又不是要死了。” “不让你玩音乐可不就等于让你去死。”老高说。 林穆阳挑眉:“咒谁呢,谁说我不玩音乐了。” 小a点头:“也是,这么些年,你妈不让你玩你也不还是跟着我们混得风生水起的。” 老高和小a之前和林穆阳他哥一起组乐队,他哥去世后,他消颓的那段时间是他们俩找上他,问他愿不愿意代替他哥,继续把乐队做下去,要不是他们俩的帮助,他在音乐上也不会这么顺利。 林穆阳看着他们两个,千言万语最后只作简单的一句:“这两年,谢啦。” 老高和小a心头有所感触,举起酒杯豪迈道:“音乐不死。” 吴莉和曾希从舞池回来,他们仨已经喝得半醉了,对话时一个喊得比一个大声。 “德行。”吴莉敲敲桌子,“有种上台吼去。” 兴许是酒精的作用,吴莉的话不但没让他们露怯反而来了兴致。 “上就上。”老高大手一挥。 吴莉眉梢上挑:“‘’不是‘浮生’,唱民谣可没人听。” “瞧不起我们‘poppy’是不是,不就是摇滚么。”小a勾上林穆阳的肩,“走,我们上去rock一下。” 他们仨说着就要上台。 林穆阳走之前还和曾希说了一声:“我唱几首就回来。” 吴莉是“”的常驻歌手,和老板是老相识了,知会一声就让林穆阳他们把台上的乐队换下来了。 陌生的场地,他们也毫不怯场,上了台抱了把电吉他热情地和台下的人挥手,那样子就像这就是他们的主场一般。 随着他们开口,更是掀起了一阵热潮。 吴莉举着酒杯往台上看:“他们这是来砸场的啊。” 分卷阅读186 分卷阅读187 偏爱 作者:谢初 分卷阅读187 曾希的目光就像是一盏聚光灯,始终投射在林穆阳身上,表情仰慕。 他抱着一把吉他,纵情地唱着,这才是她熟悉的他,光芒四射,无比耀眼,是独一无二的音乐之子。 夜幕拉下,酒吧里的热闹才刚开始。 等他们唱罢喝罢离开时已经是夜里一点了,吴莉打车送老高和小a回去,曾希则带着林穆阳回了店里。 他今晚喝了不少,路都走不稳,但意识还在。 曾希扶着他上了楼,轻声询问他:“还好吗?” “嗯。”他靠在沙发上用手背捂着额头。 曾希给他泡了一杯蜂蜜水,看着他喝完后问道:“去休息?” 林穆阳扯了扯衬衣的领口,似乎受不了自己身上的酒味:“我先洗个澡。” 曾希又扶他起来,进了浴室她也没离开的意思,亲手帮他把衬衣扣子一颗颗解了。 林穆阳喉头上下一滑,按住她的手:“小希,你醉了吗?” 曾希抬头看她,可能是因为她也喝了酒,所以两颊酡红,眼睛却清醒的黑白分明。 “你忘了?我酒量很好的。”她挣开他的手,接着往下解纽扣,“一起洗吧。” 林穆阳眼神一黯,浑身都着了火。 他脱了衬衣,转个身把曾希压在墙上,一手箍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一手打开淋浴,任由温水兜头把他们淋湿。 水流把曾希的衣服打湿,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她一头黑发黏在白皙的皮肤上别具诱惑力。 曾希踮起脚尖主动吻他,双手在他身上摸索着。 林穆阳自然受不了她这样的勾引,很快就反客为主取得了主动权。 曾希今晚异常热情,林穆阳在酒精的催化下臣服于自己的欲/望。 从浴室到卧室,处处留下了他们的痕迹。 …… 第二天一早林穆阳醒来时发现身边没人,心里一空立刻下床找人。 “小希!” 曾希听到声音从厨房里探出脑袋:“醒啦,快去洗漱吃饭。” 林穆阳挠挠头,暗道自己最近太敏感。 吃早饭时,林穆阳问她:“今天想去哪儿?” 曾希沉吟:“看木偶戏。” 林穆阳应了好,吃完饭后就载着她去了民街。 唱木偶戏的爷爷奶奶见他们来格外高兴,拉着他们说了会儿话,说多亏了他们,认识木偶戏的人越来越多了,来剧院看木偶戏的人也变多了。 今天排的木偶戏时间还未到,爷爷奶奶问曾希想看哪出戏,她说了《将军别》,他们就例外给他们唱了一出。 看到西湖话别时,曾希忍不住落了泪。 林穆阳给她擦泪时说:“怎么哭了?不是看过了?” “太感动了。” 一个奶奶叹道:“小希看来很喜欢这出戏啊。” 曾希点头。 奶奶思忖片刻,最后拿过那个女木偶递给她:“你这么喜欢,奶奶就把它送你了。” 那个女木偶的身上的戏服已经褪了色,不难看出已经有些年头了,曾希之前和他们聊天,自然知道这些木偶都跟着他们很久了,这么珍贵的东西她自然不敢收。 “拿着呀。”奶奶把木偶往她怀里塞。 曾希忙摆手。 一个爷爷帮腔:“小希啊,送你了你就拿着吧。” 曾希还是摇头,背着手一直往林穆阳身后躲。 他帮她婉拒道:“奶奶,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的,您别为难她的,一会儿她又该哭鼻子了。” 曾希听他拿她爱哭这件事打趣,不由掐着下他的腰。 他“哎呦”一声抓住她的手。 爷爷奶奶皆是笑了:“那好吧,奶奶也不强求。” 曾希最后看了眼那个女木偶,眼神黯了下。 她不想收下这个木偶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不想变成她,变成戏中那个苦苦等候最后只等到一场空的女子。 他们在剧院呆了一早上就回了店里,吃过午饭下午就在店里哪也没去。 难得闲暇时间,林穆阳抱了吉他弹奏,看着曾希给她唱歌,唱的就是他给她写的那首《颠倒》。 曾希趴在沙发上,嘴角噙着笑看着他。 一曲唱罢,林穆阳说:“以后我每年给你写一首歌好不好?” 曾希闪了下神,很快接道:“让我填词吗?” 林穆阳点头。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向店内,窗边的架子鼓上落下了一片片的光斑,有细尘在光线下飘着,这样的午后美好得让人沉溺。 只可惜彩云易散,琉璃易碎,美好的人事和时间总是不能长久。 吕燕来时,林穆阳和曾希正在交头闲聊,她刚露面,店内温馨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林穆阳不悦地隆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你不回家我就只好亲自来接了。”吕燕看了眼曾希,抱胸看向他,“跟我走吧。” 林穆阳一动不动。 吕燕眼神一眯,身上立刻散发出逼人的气息:“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 林穆阳声音黯哑:“没忘,到时间我自己会回去。” “现在就到时间了。”吕燕没多和他磨蹭,冷漠地下命令,“我在外面等你。” 她扫了眼一直沉默的曾希:“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她像个暴君,扔下一个不容反抗的令牌,绝情地转身离开了店里。 一室寂静。 林穆阳都不敢回头去看曾希。 “是要去哪儿呢?” 曾希的声音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似乎早已知道了他企图隐瞒的事。 她不傻,从李辛霏答应出庭作证那刻起,她就知道他付出了什么。 林穆阳早该知道自己瞒不住她的。 他们不过是都在故作无事,自欺欺人。 “英国。”他克制着,声音艰涩。 “哦。”曾希失神地点点头,站起身,“我去帮你收拾行李,英国好像比较冷,要多带些厚衣服才行。” 她刚迈步,林穆阳从身后抱住她:“小希。” 曾希强笑,试图掰开他的手:“我还给你写了菜谱,都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的做法,很容易的,我去拿给你。” 林穆阳抱得更紧了:“对不起。” 他宁愿她无理取闹也好过这样懂事得让他心疼。 曾希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摇摇头。 她心里清楚,他做出这样的让步是为了谁,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她才对,如果不是她,他可以一直恣意下去。 曾希向来爱哭,可这次却很坚强,始终保持着微笑,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定期去看医生,按时吃药,不会再做伤害自己的事的……” 她没忍住一哽:“我会好好的。” 她这样说林穆阳心里反倒不好受。 分卷阅读187 分卷阅读188 偏爱 作者:谢初 分卷阅读188 他松开曾希,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tone’的所有权转让书,你签个字。” 曾希愣怔:“什么?” “我把这家店留给你。”林穆阳说的毫不犹豫。 一直忍着没哭的曾希听到他这句话反而绷不住了,眼泪不受控地淌下:“这是分手费吗?” “瞎想什么呢。”林穆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银戒,拉过她的左手就给她戴上。 “本来想在你毕业的时候再给你的。” 他速度太快,曾希看着手指上的戒指还没回过神。 “你不用为了给我安全感这样。”她讷讷道。 林穆阳摩挲着她的手:“我是为了给我自己安全感。” “我没有妥协。” 林穆阳说得郑重。 他的身体或许会受控制,但人心却没那么容易被人操控。 他拿过那份转让文件:“快签字。” 曾希摇头。 “小希?”林穆阳开解她,“我会回来找你的,你等我。” 曾希汲汲鼻子,仍是摇头。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我不等你。” 林穆阳愕然。 “这次换我去找你。”曾希低头摸摸手上的戒指,“你妈妈又拦不住我。” “等我的病好了,我就去找你。”她认真地说。 林穆阳的心脏像是坐了趟过山车,从高处掉落又从低处蹿上。 他低估了她,低估了她对他的感情。 回过神来,他一把抱住她:“好小希。” 曾希环住他的腰:“你等我哦,不会很久的。” “很久也等。” 或许再见面还会有很多磨难等着他们,但那时他们都会更强大,强大不会任凭命运摆布。 曾希送了林穆阳出门,亲眼看着他上了车,林穆阳打开车窗看她时,她还微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车走时她不舍地追了几步,直到它拐了个弯消失。 她独自往回走,泪流满面,最后忍不住蹲在街头抱膝痛哭。 今天是周日,大街上仍是人来人往,步履匆匆,每个人都为着自己的生活奔波,他们擦肩而过,人生轨道有短暂的交叉,过后渐行渐远,谁也不知道谁的生活正在涌起风暴,谁的生活正处在低谷,谁的故事正在翻篇。 命运就像一条马林鱼,而她是与鱼搏斗的老人,这段抗争命运的旅程她赢了吗?没有。她输了吗?好像也没有。 人生路漫漫,有时风雨有时晴,有时坎坷有时平,谁也不能是永远的赢家,所以又有谁会是永远的输家? 而希望有希望的无能,绝望也自有绝望的力量。 完 2018.9.13 作者有话要说:  “而希望有希望的无能,绝望也自有绝望的力量。”改自《邮差总按两遍铃》 我写他们的故事,但不写他们的人生。 番外?可能会有,也可能没有,谁知道呢? 一年多的时间,感谢看完的人。 再会 ☆、薛定谔的番外 九月,暑热未去,太阳那炳耀的光芒丝毫未敛,毒辣的阳光蛰咬着人,万事万物都是焉儿吧唧的。 今天的火车站格外拥挤,一辆火车刚停稳,车上就涌下了一大批人,年轻面孔居多,个个手上都拖着一个大行李箱,露着青涩的脸庞,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期待。 出站口的人挤人,外面还有很多人举着迎新的牌子,今天是北京各大高校开学的日子,全国各地来京就读的学生扎堆地来,火车站的拥挤程度堪比春运。 曾望最后一个下了火车,她拖着行李箱跟在人潮后面往站外走,一手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姐,我到北京了。” “嗯,人挺多的。” “还没看到他,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安心地登机吧。” “落地记得给我电话报平安,爱你。” 和曾希简短地说了几句话,曾望收起手机,往出站口张望。 乌泱泱的全是人头,根本找不到人。 她又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响了半分钟也没人接听。 曾望皱皱眉,目光四下再搜寻了一番,仍是没找着人。 她看到自己学校举着牌子的迎新人员,犹豫了会儿,最后转了个方向往公安大学的迎新点走去。 公安大学迎新的人都是大高个壮实的男生,见到曾望这么个女生个个两眼放光。 举牌子的男生多打量了她两眼,还不确定地问了句:“公安大学的?” 曾望面不改色淡定地点头。 另一个男生走上前,笑得十分开朗:“学妹,跟我走吧,校车就在外面。” 他伸手正想接过曾望的行李箱,她一躲婉拒道:“我自己来吧,不重。” 男生一点没放在心上,还朝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考上我们公安大学的人。” 曾望意味不明地浅淡一笑。 “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孙威,比你大一届,是侦查系的。” 侦查系?曾望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你呢,考上了哪个系?” “法律系。”她这也不算说谎。 男生很健谈,始终没让他们之间的气氛沉默下来,曾望很少开口,她怕说多了暴露自己不是公安大学的新生这个事实。 迎新车是辆大巴,曾望放好行李箱上了车,车上差不多已经坐满了之前来的新生,清一色的男生,她一上车就感受到了车上人投来的炽热的目光。 她寻了个空位坐下,孙威看车上已经满人了,也就没再折回车站迎新点,和司机说了声后发车往学校走。 从火车站到公安大学约莫走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大巴车才停下,曾望跟在人后下了车,孙威已经帮她把行李箱搬下来了。 曾望道了声谢,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接过。 孙威领着一群新生往校内走:“这边是新生登记的,你们排好队报个道。” 曾望是女生,所有人都自觉地让她排第一个。 办理新生登记的是几个女生,看来他们学校把男生外派去干苦力活了,女生则留校做些轻松的迎新工作。 给曾望办登记的女生瞄了眼她披散的长发,眼神有些不赞同:“哪个系的?” “侦查系。” 女生低头去翻登记本:“叫什么?” “周祺。” “周——”女生愕然抬头,“周祺?” 曾望见她表情古怪,淡定地开口:“我找侦查系的周祺,你认识吗?” 周祺是他们这届的第一名,即使他为人低调,在校一年凭着出色的能力他现在已经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 女生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警惕:“你找周祺?” “嗯。” “你是他什么人?” 曾望还未回答,就听到 分卷阅读188 分卷阅读189 偏爱 作者:谢初 分卷阅读189 不远处孙威喊了句:“周祺,这儿。” 她回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校门口的方向,看到周祺领着一群拖着行李箱的新生往登记点这走,他自己手上还拖了个行李箱,一个女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 原来是去接学妹去了。 曾望表情一秒冷淡,就站着不动,等着他走过来。 周祺拖着行李箱,隔着一段距离和孙威打招呼,一扭头却蓦地刹住了脚,表情错愕。 几秒过后他回过神,表情从惊讶转为惊喜。 他松开手中的箱子,疾步往登记点走,到了曾望面前才停下。 “你、你怎么在这儿?” 曾望直接反问他:“为什么没去接我?” 周祺被问得一怔:“你不是和我说明天才到吗?” 曾望微微拧眉,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看了眼,发现的确是自己把到达日期发错了。 她脸上一点愧色都没有,还是理直气壮地问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周祺挠了下头:“早上走得急,落宿舍了。” 也是不巧,今天他被安排去西站接新生,没碰上南站下车的曾望。 孙威走近,狐疑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又看向周祺:“你认识这个学妹?” “学妹?”周祺了解曾望,加上此时她又在他学校的登记点上,前后略一联想就知道她又忽悠人了,他无奈地笑了,“她是我女朋友,不是我们学校的。” “啊?” 诧异的不仅是孙威,周围听他这么说的人都面色惊诧。 登记点的几个女生相视一眼,又神色复杂地打量起曾望,就连那个跟着周祺来报道的女生也面露失望。 一群男生看着曾望也是在心里扼腕,原本以为是锅里肉,一转眼就到了别人的碗里了。 周祺没去注意旁人的反应,注意力始终在曾望身上,见她额际沁出薄汗,想她坐了那么久的火车,歇都没歇就先来找他,心里有些心疼又过意不去。 “累吗?要不要先去我的宿舍休息一下,下午我送你去你学校?” 曾望没吱声,只是把自己的行李箱往他那一推。 周祺顺手接过,和孙威打了个招呼就拉着曾望走了。 孙威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突然一拍手:“我说这个美女怎么这么眼熟呢,敢情周祺的手机桌面是她啊。” 周祺拉着曾望去了他宿舍,她进门就开始打量,四人间,没有传说中的脏乱差,反倒所有东西都归置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也叠得有棱有角的。 宿舍里没人,大概今天新生报到都出去帮忙了。 周祺关上门,宿舍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你睡哪儿?” “那一床。”周祺指了指。 曾望走过去扫了眼,架子上除了专业书其它什么都没有。 她一转身就撞上了周祺的胸膛,抬头瞪他一眼:“你老跟着我干嘛。” “我……”周祺低头看她,总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曾望在少管所的时候他经常去看她,后来她出来他高考,她复读他上大学。 他来北京之后很少回庆城,这个暑假又因为系里的封闭式集训没回去,他们之间的联系都是靠手机维持的,说起来距离上次他们见面已经过去小半年了。 曾望嫌他太高,仰头看他脖子累,拉过椅子命令他:“坐着。” “你坐吧。” 曾望按着他的肩:“你坐下我就坐。” 周祺于是坐下,他以为曾望的意思是他坐下后她就再找把椅子坐,万万没想到她直接坐他腿上了。 周祺:“……” 曾望坐在他大腿上和他面对面,她一寸寸地打量着他的眉眼,他的五官更立体了,她的目光往下,即使不上手摸也能看出他壮硕了许多,露在外面的胳膊有了扎实的肌肉。 她挑眉:“你在学校还挺受女生欢迎的。” 周祺极浅的笑了下:“还行。” 曾望心里一梗,也不知道是该说他傻还是没心没肺。 她想到刚才那些女生心里莫名来气,连带着看周祺都不顺眼了。 她腾地站起身要往边上走,手被人一拉又重新坐了回去。 曾望扭头正想表达不满,下巴却被人捏住,随即周祺的唇就覆了上来。 她心里一时就没气了,主动搂着他的脖子迎合他。 缠绵着亲了会儿,曾望率先透不过气来,周祺这才松开她。 曾望觉得周祺变了,以前他可不会这样大胆。 “你们学校还教人怎么接吻?” 周祺摇头。 曾望眼睛一眯有些危险:“是不是和其他女生学的?” “不是。”周祺耳廓这才红了起来,支吾着回答,“宿舍里聊天的时候……偶尔会聊到。” 理论他学得快,实践还是第一次。 曾望这才饶过他,她盯着他的脸看,拿手捏捏他的后颈:“黑了些。” 周祺帮她把散发撩到背后:“头发长了。” “好看吗?” 周祺点头:“好看。” 他毫不犹豫又直白的回答反倒让曾望不自在了,她推推他:“我饿了。” “我带你去吃饭。” 中午吃完饭,周祺带着曾望在学校里逛了一圈,临近傍晚时才拖着她的行李送她去学校报到。 她的学校和他其实隔得不远,几个公交站的距离而已,很快就到了。 开学就有男友上门/服务,加上周祺实在打眼,因此曾望刚入学就收到了各种打量的目光。 到了宿舍,几个新舍友更是几次艳羡出声。 周祺想着曾望以后还要托她们多照顾,于是择日不如撞日就请她们晚上一起吃个饭,他还特地把系里面几个交好的兄弟喊上,组了个饭局。 他们在一家烤肉店吃饭,几个男生很健谈,公安大学男多女少,平时管得严,他们鲜少有机会外出,更别说认识其他学校的女生,所以格外珍惜这个机会。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这边周祺和曾望却很少搭话,大多时候都是他们两个低头说着自己的悄悄话。 孙威看到了,揶揄道:“难怪学校里有女生投怀送抱周祺都不为所动,原来已经抱得美人归了啊。” 另一个男生问周祺:“你每次躲阳台上就是在给我们曾大美女打电话吧?” 周祺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否认。 “我就说呢,每次笑得跟情窦初开的二傻子一样,特单纯。” 又一个男生说:“每天晚上开视频陪读的也是她吧。” 曾望扭头看他,眼神耐人寻味。 周祺脸一燥,别开眼,埋头给她烤肉。 他上大学后比较放得开了,但是一到曾望这儿就好像回到了高中那会儿,被她压得死死的。 大一时她读高三,他每次给她打电话时她都会委屈地和 分卷阅读189 分卷阅读190 偏爱 作者:谢初 分卷阅读190 他抱怨学习好累,题目好难,考试好多,有时候她还会怀念高二时候,他督促她学习的那段日子,有人给她划各科重点,给她讲解题目,给她分析试卷,不像现在只能靠自己。 他会故意说一句:“现在知道我多好了吧。” 她就会低声喃喃:“一直都知道。” 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恨不能立刻回到她身边,帮她划重点讲题目分析试卷,可是他有一堆课程和训练脱不开身,只能在这头隔着万里安慰她。 她高考冲刺那段时间,压力大,很怕考不上北京的学校,他就每天晚上在她下晚自习后开视频陪她读书,她专心复习时他不打扰,她遇到难题时他就给她讲解,所以室友总打趣他是又读了一遍高三,明明自己的课程那么重还花心思辅导她,纯粹找虐。 他的女孩为了来到他身边而努力,他们不知道周祺甘之如饴。 孙威问曾望:“周祺看着不像是主动的人啊,你俩谁追的谁啊?” 周祺替她回答了:“我追的她。” 一群男生笑了:“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你就只会追贼呢。” 曾望回想了下,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确是在追贼来着。 “从高中到大学,最后从校服到婚纱,真浪漫啊。”曾望的一个室友感慨道,到底是女生比较感性。 周祺和曾望相视一笑。 只有他们才知道他们这一路并不浪漫,至少走到现在他们经历了旁人无法想象的坎坷磨难。 深夜十点,一伙人才兴尽而归,几个男生自然是先送女生回校。 月朏星坠,柔光笼罩着大地。 周祺和曾望落在人后慢慢地走着。 “你要回校吗?”她突然问。 “嗯?” 曾望看他:“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住外面。” 周祺的脸又热了,夜色里倒看不出红没红,不过曾望知道肯定红了。 “你害羞什么?我们不是很早之前就一起睡过了。”她挨着他,另一只手突然袭向他的小腹,“我都忘了看看你的腹肌还在不在了。” 周祺慌张地按着她的手,曾望手指动了动,即使隔着衣服她都摸出了块垒的形状,十分明显,看来这一年他没少锻炼。 “曾望。”周祺心虚地看了眼前方的人,低声制止她。 曾望故意问:“以前说我们还小,现在呢?” 周祺看着她,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们长大了,就不能乱来了。” 曾望没忍住,靠着他吃吃地笑。 周祺早知道她又在逗她,无奈地叹口气,一如既往地拿她没辙。 他们并肩走着,手牵得紧紧的,似乎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相聚。 为了这一刻,他们付出了太多。 周祺低头,看着她忽闪的长睫毛,心里平和又激动。 “曾望。” “嗯。” “今年冬天我带你去看雪吧。” “好。” ☆、薛定谔的番外 曾希在芬兰转机的时候收到了曾望发来的一个小视频,视频里是她和周祺,两人对着镜头招手和她打招呼。 “姐,我到学校了。”曾望说。 周祺在她身后,微微弯腰挨着她的脑袋,笑着说:“小希姐,我会照顾好曾望的,你放心。” 曾望还给她飞了个吻。 短短十秒钟的视频,曾希反复看了许多遍,眼眶不由就潮热了。 考虑到国内此时已经是深夜,她就没给她打电话,在候机厅休息了段时间就上了飞机。 落地伦敦时已经有点晚了,曾希打了车直奔事先订好的酒店。 放好行李,她去洗了个澡,出来时发现林穆阳给她发了个早安。 她这次来是瞒着他的,所以他还以为她在国内。 曾希回他一个“晚安”,放下手机无声地笑了。 清晨起来,拉开窗帘,一点点暖阳洒进窗内,伦敦今天的天气不错。 曾希给林穆阳发了个消息问他现在在干嘛,很快他就回了张照片给她。 她一看就猜到了他在哪。 曾希收拾好东西出了门,出了酒店打了辆车说了个地点,她看着窗外不断往后移动的异国风景,心里头既期待又激动。 今天难得有阳光铺洒,伦敦广场上的人格外多,户外的草坪上甚至有人穿着比基尼躺在沙滩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就连鸽子也成群地在散步。 广场喷泉旁有个少年抱着吉他在弹唱,很多人驻足听他唱一首歌,听不懂的语言通过动人的旋律似乎也能引起人的共鸣。 林穆阳唱得随意随性,慵懒至极,身边的人走走停停一点也没分散他的注意力,他就只是唱着,有人也唱,无人也唱。 最后一曲唱罢,他卸下吉他弯腰装盒,余光看到一片裙角。 伦敦女孩放得开,他偶尔在外唱歌时就会有人找他搭讪,但他向来不为所动。 “你唱歌真好听,我能认识你吗?” 那女孩的声音带着笑意,像一块冰糖,甜丝丝的,熟悉得让林穆阳以为他因为思念而幻听了。 他迟疑着抬头,太阳就在她的脑后,背着光只能模糊地看到她的笑靥。 林穆阳直起腰,这才将她的脸看真切了。 “小希?” 曾希冲他笑:“是我啊。” 林穆阳恍惚后回神,脸上立刻现出惊喜的神色,放下吉他后毫不迟疑地把她抱进怀里,耳鬓厮磨。 “什么时候到的?” 曾希回抱住他:“昨天晚上。” 林穆阳拉开她,低头说:“你骗我。” 曾希只是笑。 这两年吕燕一直想让林穆阳回国学习管理公司,他不愿意,两人关系一直僵持不下,她使了点手段让林穆阳回不了国,想以此逼他就范,没想到他一点不在意,就和她死杠着。 他来英国第一年,曾希在积极地配合心理医生的治疗,等状态转好后她来找过他一次,但那次见面匆匆,他们相处不久就又再次分别。 平时相隔万里,隔着时差,他们只能用网络联系,却是难以解相思之苦。 这次曾希突然出现,林穆阳显然很高兴,背上吉他拉上她就走。 “我不是告诉你我搬家了么,带你去看看。” 林穆阳打开公寓的门,曾希进门就四下打量。 单身公寓,面积不大,但该有的都有。 曾望进了厨房,看到冰箱上贴着她两年前给他写的菜谱,不由一笑。 林穆阳悄无声息地从背后贴近她,在她耳边低声说:“小希,你写的菜谱太难了,我学不会。” 倒像个撒娇的小孩。 曾希转身抬头看着他,故作苦恼地说:“那怎么办,这已经是很简单的做法了。” 林穆阳叹口气:“你要在我身 分卷阅读190 分卷阅读191 偏爱 作者:谢初 分卷阅读191 边就好了。” 曾希表情为难。 林穆阳心里也明白,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把她绑在身边。 他想着她不知什么时候又要回去,所以此时格外珍惜相处的时间。 林穆阳往前走一步,把她压在冰箱上,他用手勾起她的一绺头发把玩在指间。 “头发剪了。” 出国前她特地去把留了几年的及腰长发剪了,现在的长度正好及肩,她觉得很方便。 “你觉得怎么样?”曾希问他。 “好看。”他说着低头就吻了上去。 呼吸交缠间很快他们的外套就落了地,静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低喘的声音。 正难分难解之际,公寓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yang——”声音在看到厨房里交缠的两个身影时戛然而止,继而吹了声口哨。 公寓的厨房是开放式的,林穆阳在门被推开的那刻就把曾希的脑袋按在胸膛上,沉着声音用英语对那个不速之客说了句:“出去!” “我只是来问你晚上去不去乐队。”不速之客是个高大的英国男人,他举起一只手作抱歉势,眼睛却想看清林穆阳怀中的女人,“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好事的。” 林穆阳眼睛危险地一眯,那男人这才往后退出去,关门前还冲他挤挤眼睛:“have a good time。” 门一关,室内突然静下来。 曾希从他胸口抬起头来,脸庞微红,唇瓣更像是玫瑰泣露,鲜艳欲滴。 林穆阳喉头滑动,解释道:“乐队的朋友。” “你之前说的摇滚乐队?” “嗯。” 曾希眨眼:“我能见见他们吗?” “晚上就带你去。”他说完迫不及待地继续做着被打断的事。 林穆阳嫌厨房太小,抱着曾希去了卧室。 衣衫褪尽,赤诚相对,曾希的双手搭在他肩上。 林穆阳余光看到她手腕内侧的皮肤上有东西,心一惊立刻拉过她的手来看。 不是伤疤,是一个纹身。 他的指腹摩挲着那个纹身:“什么时候纹的?” “你走后。” “痛么?” 曾希摇头,笑着说:“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所以去纹了一个,这样每次难过看到的时候就会好些。” 林穆阳低头细细地亲吻着她的手腕。 “yang”,他的名字。 温存过后,他们相拥着,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林穆阳却总觉得不尽兴,一想到她再过不久又要离开,心里头就怎么都不爽快。 “这次什么时候要走?” 曾希故意说:“我才来你就想我走么?” 林穆阳搂紧她:“我巴不得把你关在家里。” 曾希弯眼笑了:“那我就不走了吧。” 林穆阳一怔:“什么?” “我说我不走了。” “小希?” 曾希抬头看他:“我收到英国大学的offer了,要在这儿学戏剧。” 林穆阳反应过来再次把她压在身下,低声说:“你又骗我。” 曾希笑得一脸无害:“我说过的,我会来找你的。” 她看着他:“现在,我来了。” 林穆阳胸口猛地一跳,低头攫住她的唇,满足地叹息。 “好小希。” …… 入夜,酒吧里人声喧嚣,四处都是举着酒瓶狂欢的人。 曾希紧跟在林穆阳身后穿过人潮,对这种场合还有些不适应。 “hey,yang。”吧台那有人朝林穆阳打招呼。 曾希抬眼看去,几个男人正在打量她,眼神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林穆阳搂着曾希给他们介绍:“我女朋友,曾希。” “噢,这就是早上在你家的那个美女对吧。”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兴奋道。 即使今天曾希没看到他的脸,此时听到声音也能辨出他就是那个不速之客,她微缩了下脖子,有些难为情。 “andy,你吓到她了。” “噢,可爱的东方女人。” 林穆阳给曾希介绍其他几个人,他们都是之前在大学里认识的爱好音乐的人,有华人也有其他国家的人,他们偶然在学校的活动上认识,之后一拍即合组了个摇滚乐队。 对,摇滚,林穆阳在英国重新玩起了摇滚,吴莉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该多高兴。 “你和阳认识很久了吗?”其中一个问曾希。 曾希点头。 那人点头:“难怪,他从来不和其他女生玩,你知道的,伦敦的女孩很热情,但是他,很冷淡。” “bsp;as ice”他这样形容。 其他人搭话:“我们之前都以为他是gay,现在你来了,真相大白了,我们也松了一口气。” 林穆阳挥起拳头作势要打,曾希则在一旁抿嘴笑。 她觉得现在这场景恍惚像是回到了两年前。 林穆阳给她点了一杯鸡尾酒,看着她抿了一口还咂咂嘴品了品,嘴角不自觉地往上勾。 一点没变。 曾希见他盯着自己看,不好意思地放下酒杯。 她瞄他一眼,似乎有话要说却犹豫着没开口。 林穆阳一眼就看破:“想问什么?” 曾希咬着嘴唇,迟疑了会儿才问:“辛霏呢?” 她会问李辛霏他一点也不意外:“她啊,吸毒被抓了。” “什么?”曾希大吃一惊,“怎么会?” 林穆阳耸肩:“是真的。” 来英国之后,刚开始几个月李辛霏也还会缠着他,之后有段时间她倒是消停了不少,他也没去关注她,就当没这个人。后来他才从别人口中得知她和一个英国男人在交往,他知道的最后关于她的消息就是前不久她因为吸毒被抓了。 “她这种从小被爸妈规划着长大的人,一旦尝到了放纵的滋味是很容易就失控的。”林穆阳说。 曾希表情一下子黯淡了,喟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有些唏嘘。 林穆阳揉揉她的脑袋:“别想她了。” 曾希回神:“好。” “老高、小a和lily姐他们还好吗?” 曾希点头:“他们都挺好的,还在玩乐队,老高和小a还在‘浮生’驻唱,前阵子又找了个男孩当主唱,说你已经投奔摇滚了,他们要培养民谣的下一代。” 林穆阳扶额笑:“真是。” 曾希也跟着笑。 他伸手摸上她的脸颊摩挲着,眼神略有些迷离:“小希,这两年你还好吗?” 曾希不知怎的,他这普通的一句问话竟然让她湿了眼眶。 “不是很好,但是已经过去了。” 林穆阳愧疚又心疼:“对不起。” 她不说他也能猜到她一个人承受了什么。 曾希抿着嘴摇头。 “没 分卷阅读191 分卷阅读192 偏爱 作者:谢初 分卷阅读192 什么的,就是、就是有时候很想你。” 她温言细语,林穆阳的心软成一片。 他揩了揩她的眼角:“答应你要一年给你写一首歌的,今年的已经写好了,要听吗?” 曾希忙不迭地点头。 林穆阳招呼乐队其他人给他一把电吉他,他直接就上了台。 从底下观众的呼声可以看出他这不是第一次上台。 他看向曾希的方向,用熟稔的英语说:“这首歌送给我心爱的女孩。” 底下又是一阵起哄声。 林穆阳扫着弦,电音把全场的气氛带起,他一开口更是把带来了高/潮。 “我曾抱怨命运不公,玩弄世人” “我曾在泥沼中打滚,灰头土脸” “我曾在世俗里浮沉,一身狼狈” “我曾在尘网中挣扎,原形毕露” “直到你出现” “直到你出现,像是一束光” “照亮我的天地” “从此天空有了颜色” “太阳有了温度” “我的音乐里有了你” …… 久违地看到舞台上的他,听着他为她而作的歌,她的心脏止不住地砰砰直跳,热泪盈眶。 她知道这是新生的感觉。 “你是命运给我的,最大恩赐” “你是命运给我的”他和她相望着,叹也是地满足地唱道,“最大恩赐” 分卷阅读1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