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 分卷阅读1 ================= 书名:春夏秋冬 作者:从今 文案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之前总是零星的摘取一些记忆混合着思绪 却从来没有认真地回忆过那段名叫青春的岁月 那种略微的不甘促使我再回溯一遍 或许就可以把那些年重来一次 虽然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 但无奈命运总是肆意妄为打翻一切先入为主的认知 靠近,即是远离 分别,即是相逢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洛云;曲方歌 ┃ 配角:曲花翎;舒青禾;陈子墨 ┃ 其它: ================== ☆、花间令 1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怪梦,自己恍然成为了一个白衣飘飘的侠客,仗剑走天涯,杀遍天下无敌手,终于称霸天下,却万般孤寂。待早晨的闹铃声响起,我才从那个太过真实的梦境里面转醒,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平凡而苦逼的学生,为学习所困。 只好挣扎着唤醒自己的理智,刷牙洗脸背上书包,拎着包子走上了之前那条熟悉的街道,身边不断穿行的那些校服让我蓦然醒悟过来,心底有一种特别不适应的感觉,原来我已经不再是那所初中的学生了,那蓝白相间的校服已经被叠放在柜子底部,成为了回忆的一部分。 高中的校服只有黑白两种颜色,似乎天空也就此被刷成了单调的色彩,我又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些高高堆起的书和苍白的脸,几乎很快就看到了接下来三年的生活。 小说里那些霸道的帅哥永远活在纸上的二次元世界里,让我们无限羡慕的那个又傻又不聪明的女主角才是他们永恒的标配,甚至还会有一个超级温柔的王子二号人物会因着她的坚强而喜欢上她。升高中的那个暑假我才明白,那是一种每个人都曾得过的病,名字叫做中二病。执意认为自己的世界不同凡响,那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会踩着五彩祥云来到自己的面前,把自己带离这个无聊的生活。 可是那一切似乎都只是紫霞仙子的一个梦,也投射出我们的奢望。 教室里吵吵嚷嚷,像是关着无数只蜜蜂,有些人在交谈,有些人趴在桌上睡觉,还真是争分夺秒。好不容易找到个位置,放下书包,打量起周围,这才发现没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只好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外。 明明这么热闹,外面的树却越发安静,像是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开始,也很清楚那些即将展开的未来。 从前门进来的那个人戴着金丝眼镜,很有几分文绉绉的姿态,多年练就的犀利眼神在全班扫视了一圈,声音雷霆万钧的响起来,“我叫胡君,是你们的班主任。”一说完我就感到一阵寒颤,这几乎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 “每学期换一次座位,按照名次排,特殊情况可以来向我说明。”他捏着粉笔转身,在干净的黑板上划了竖直的四条线,名字一个接着一个浮现出来,无数道视线盯着,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才把那口提起的气呼出来。 拎着书包走到自己的位置,一看桌肚里赫然摆着一叠书,我奇怪的拿出来一看,那个戴着草帽的人笑得很是开怀,皓白的牙齿像是高露洁牙膏广告,蜡黄的皮肤让人联想到沙滩和阳光。 那三本《海贼王》的漫画安静的在我的抽屉里待了一节课,下课铃刚响就有人跑到我的桌边,声音还有些喘。我仰起头,看到了十五岁的曲花翎。 齐肩的短发,圆而白净的脸,一双晶莹的大眼睛,那套校服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伪装成大人的孩子,又像是那些故事里的小女巫。 2 初二那个时候,苏洛云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飞奔到电视机前,按下电源开关,背着书包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往往会招来我妈的一顿臭骂,可眼睛还是被牢牢地吸在电视机屏幕上。 黑长卷发的知世拿着DV,换了一套粉色衣服的小樱脸上露出了难为情的表情,那只背上长着一对白色小翅膀的黄色生物又开启了毒舌本性。 暑假期间把柜子里的东西整理了一遍,讶然发现自己买了无数张贴纸,无数个本子,甚至还有厚厚的临摹图纸,那还是在我小学素描课上留下的作品,堪称我所有作品中惟妙惟肖的巅峰状态。 记得当时也有很多喜欢这部动漫的少女同盟,一同讨论那些情节,买了漫画书交换着看,还自称自己是里面的人物,各种幼稚的行为都被我们练习了个遍。 所以当有人再次对我表达对这部漫画的热爱时,那份本已经沉睡的欣喜又复苏了起来。曲花翎拿着那几本漫画书,脸颊上浮现起激动的红晕,说起她收藏的那些库洛牌。 女生之间的友谊可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仅仅因为一部有共鸣的动漫就能串联起一座桥梁。开学的第一天,我们就结伴回家了。 “你也喜欢看《海贼王》?”暑假同样的 分卷阅读2 黄昏时间点,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的就是这一部新的动漫,那个豪气宣称自己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路飞。 她笑得时候唇边有两个陷进去的酒窝,像是散发出清新味道的水果,“这都是我哥的收藏啦。” 我心底蓦然涌现出深切的羡慕之情,作为一个从小孤独长大的人,虽然总是听到那些抱怨自己兄弟姐妹的言论,但还是觉得那样的热闹总好过自己一个人窝在家里的自娱自乐。 小屁孩的年纪我还会问我的哥哥在哪里,结果我妈无奈回答,“一个你就够我忙了,再加上一个,你妈我绝对会英年早逝。”作为一个当过两年人民教师就南下打工的传奇女性,她总是时不时地冒出这样一个成语,尽管使用得有些不当。而且,我妈似乎不怎么理解哥哥是在我之前出生的这件事情。 一起她哥,曲花翎的眼底闪现出透亮的光。瘦长的手臂抬起来拉长眉毛,模样有些搞笑,嘴唇几乎没有挪动的迹象,我却很清楚的听到了她的声音,“这就是我哥的样子。” 我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冰块样子的人,所谓的面瘫脸,声音也像是从空调里面吹出来的,我不禁打了个哆嗦,看来她的哥哥有些瘆人。 “他现在高三嘛,忙到没时间管我,我偷拿几本漫画书也不会被发现。”她古灵精怪的眨了下眼睛,背后的余晖把她的头发过渡成一顶金色的头盔。 “明天见。” “明天见。”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跳跃着远离我的视野,不由得慢慢笑起来,高中似乎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至少这个开端是好的。 书包里沉甸甸的书籍似乎有些不满,拉着肩膀往下沉,开始提醒我作为高一学子的本分。 路边的青草地里盛开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已不是清晨那副颤巍巍的样子,一张张细嫩的脸庞仿佛一瞬间长大了不少,已能够展开美丽的微笑。 3 夏天的蝉都藏在哪里呢? 在奶奶家过暑假的时候,表弟总能一把抓住那些蝉,像是身上装了什么感声系统,而我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他把那些弱小的生命放到水里,无力的阻止只能带来更深的反抗,它们的翅膀慢慢停止摆动,像是就此失去了生命。再把它们从水里拿出来,放在树上,它们又会慢慢的唱起歌来。 它们也许是会音乐的魔法师。只会在太阳直射赤道的时候才不知不觉地出现,带来整个盛夏不会断绝的蝉鸣。 每个人呼出的热气都聚集在这个狭窄的教室里,却被那些宽大的电风扇一转,就变成了凉爽又裹挟着热气的风了,背上的汗慢慢的蒸腾,心却要花费更长的时间才能从喧闹里安静下来。 老胡的短袖已经有了很深的汗印,额前的头发也沾上了汗水,胖胖的手臂还在黑板上奋笔疾书,“A包含于B有两种可能。” 我们这个大集体里很快就形成了不同的集合,原来是同一个学校的拉帮结派,成绩优异的独树一帜,而我这种不知所云的就只能在神游和发呆中任选一样,才好度过这漫长的数学课。 至于花翎,她低着头认真写着什么,不知是不是老胡在说的包含关系。 下课站在走廊的栏杆边上,到处都是奔走的黑白校服身影,我看着对面最高层,那里没见一个人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据说我们三年后也会搬到最上面那层去,简直是人间地狱,下课和上课根本没分别嘛。”花翎怨念的嘟囔着,眼神却开始看着楼下穿行的人潮。 “也许是因为高处的空气更适合我们思考。”刚说完就看见花翎呆住的神情,似乎是在认真思考我说的话,忙笑着摆手,“我开玩笑的啦。” 她警惕的瞧了眼周围,慢慢凑过来,细小的声音如同浩瀚河川里的支流,吹开了我耳边的细小绒毛,我怕痒的缩了肩膀,“你谈过恋爱吗?” 恋爱。这个词好像本来就是粉红色的,有最为浪漫的色彩,只包含最纯净的眼睛和最甜蜜的话语。它听起来似曾相识,那些交织的暧昧里,那些流传的绯闻里,那些隐秘的心事里,它完好的合上了盖子,安静的待在那里,却依旧离我万分遥远。 我摇了摇头。 花翎叹了口气,活像个沧桑的老人,“我们都是被月老抛弃的孩子。” 两张稚嫩的青春脸庞,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就开始叹息,只因为那没有得到的东西,它像是一个戴着面纱的人,看不清真实的面孔,总是若即若离。 女生笑着侧过脸,搭拉了一下男生的手又飞快地收回来,男生弯起眼眸,看向那张如花般微微羞红的脸庞。 似乎他们才是被命运眷顾的人,至于原因,也许是因为他们留在对方的眼底,更活在彼此的爱里。 4 课间,有男生浮夸的朗诵着刚学的《再别康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还作势摆着并不存在的长袖,脸上的表情万分悲痛,看着的人却被那份扭曲给逗笑了,一个个捂着肚子。霎时间,他就 分卷阅读3 不仅仅是我们的同学了,而是一个虚拟舞台上的演员,只可惜是个喜剧演员。 “陈志摩,语文老师给你布置的抄写交了吗?”有个女声从人群里响起来,刚才还是潇洒诗人的陈熙立马被打回了现实,刚才语文课上他就因为传纸条被老师抓了个正着。 “陆小曼,你真扫兴。”陈熙埋汰的一皱眉,规矩的坐在了座位上。监督完的语文课代表一脸骄傲的站着,像是一个凯旋而归的巾帼英雄。陆小曼并不是外号,而是货真价实的她的本名,至于来源是否和语文老师说的徐志摩夫人有关就不得而知了。 前排传来一阵笑声,像是夏季的风吹过了树叶的罅隙,带着那些闪烁的光斑在空气了沉浮,最后缓慢的,宛若一连串音符飘进了这个教室的上空。 后来我才知道她们那个小团体是在暑假那两个月的夏令营聚集起来的,同样如花的年纪,谈论那些遥远却拉近她们之间距离的八卦,闲暇时候约着去逛街,或者在冰店里嬉笑怒骂。那样的女孩子周围好像有一圈鲜艳的彩虹,自然而然的美好。 同样的,男生也有自己的团体,庞大而单纯,谈论的事情千奇百怪,这还是花翎对我说的。除了她座位旁边的女生,四周全是男生,正经的上课时候还好,要是碰上了什么音乐美术课,他们就肆无忌惮的谈论起来,都是些她听不懂的游戏术语,或是他们最近交换着看的武侠小说,甚至还会谈论起学校里每个班的美女。 至于我,不怎么热衷学习,自然无法和知识分子打成一片,又没能跟上女生一般的潮流,自然也聊不到一块去,说起来,似乎只和花翎结成了一个只有我们知道的小团体,而我们的中心思想最近变成了小说。 自此之后,回家必经的那家书店就成了我们经常性的营地,两个人经常背着书包坐在里面那一排书架旁,低头看起了那些属于别人的故事。书店的名字叫时光,老板娘戴着一副红色的眼镜,捧着书看,很少管我们。每个书架上面的书却很整齐,外面大多是些什么诗集和文学作品,我们偶然发现了最里面这一排书架,左边是爱情小说,靠墙的那一整排全是花翎最喜欢的漫画,她高兴得合不拢嘴,开始扫视起那些花花绿绿的书脊。 古人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有自有颜如玉。 黄金和美人我都没找到,倒是心底生出了一种满足的情绪,像是一片空旷的原野被绿草给填满了,不再有那种孤寂的感觉。那一条简单的书廊成为了我们俩的乐园,也是个手段高明的岁月神偷,往往是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色就暗了下来,我们往往是要到肚子饿了的时候才站起来,捶了捶有些发麻的腿,一脚踏进茫茫的夜色里。 5 刚走出门,花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般又回头看了眼书店,脸色里马沮丧起来,“完了。” 我侧过脸,看着那张微微鼓起的脸,忍不住偏开头笑起来,“花翎,你现在超像一只河豚。”快下课的时候,生物老师刚好放完最后一张PPT,那上面有一只鼓着脸像是生气了的鱼,有人笑起来,也有好奇大过天的好学生问起这种鱼的名字,就见微胖的生物老师笑着眯起眼睛,和善的说出“河豚”两个字,立马就有人灵光一闪,“长得好像老胡阿。”每个人的脑海里霎时间脑补出了老胡和河豚的对比照,唇边都自然而然的展开了神秘的笑容。 花翎里马就炸了有些圆的脸一鼓就更像了,眼见我笑得越来越放肆,她已经全然忘记了所谓的“女子动口不动手”的真理。两个人在街道边上追赶起来,夏夜难得的风卷起耳畔的碎发,将那脸上的笑容无声的收留在此刻的时光印记里。 我光顾着看后面,全然没留意前面,猝不及防撞上了什么东西,那种不好的感觉让我惶然退了一步,小心的去看那个所谓的东西。 旁边的霓虹灯在白色的衣服上照出绚烂的光影,眼熟的黑白校服,那双悠长的眼睛慢慢扫视着我,再看向我身后,浓黑的眉头立马皱起来。 “哥。”一个怯生生的声调在我肩膀后方响起来,似乎是有些害怕,花翎捏着我的衣摆。 他背后的夜色那么浓,像是要在他的身后生出一双翅膀来,整齐的黑发随着他轻浅的低头投下了淡灰色的阴影,那双眼眸里像有隐藏起来的光亮,接着唇慢慢扯开,像是暗夜里盛开的昙花。 天上的星子串联着不同的星座,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快走吧。”他转过去,少年的背影独有的清瘦笔直。 花翎这才从战战兢兢里脱离出来,挽着我走在他的旁边解释道,“我和洛云在书店看书忘了时间,下次一定注意啦。” 那道视线不急不忙的看过来,我霎时不知该怎么反应,只能仓皇之中展开一个奇怪的笑容。 他似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微微点了下头。 昏黄的路灯下,三个身影慢慢走着,长长的影子被遗忘的踩在脚下。 6 “曲方歌。”花翎边吃饭边鼓囊囊的回答,那三个字却还是清晰的跌落在空气里,像是初夏的那几声不算吵闹的蝉鸣,独特的 分卷阅读4 旋律倒有些动听。 “不是说长兄如父嘛,我就相当于有两个爸爸。”花翎幽怨的比了个“耶”的姿势。 “他看起来很难相处的样子。”我不由得回想起那张没有多余表情的脸。 “这个嘛,”花翎拿勺子抵着唇,看着远处思考道,“大概是出生就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没见他有什么激动的情绪,就像是一杯温水,永远都是那个样子。但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却很多,经常从我哥的书包里翻出情书来。” 我吃了一口饭,纠正道,“那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花翎脸上立马浮现出坏笑,我禁不住抱着饭盒退了一些。 “你是不是看上我哥啦?” “难道你要当红娘?” “我哥他除了脸臭一点,可是有很多的优点。成绩很好,篮球打得不错,”花翎卖关子似的竖起了食指,“还是个很细心的人哦。” “可是情敌太多了,我绝对争不过来。”经常收到情书,那肯定有很多的追随者,想想都觉得害怕。 “你忘了我是谁啦?”花翎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我叼着勺子慢慢开口道,“太平公主?”果不其然看到花翎的嘴里马扁起来,却还是慢慢平复下来,俨然一副不和我计较的姿态。 “我可是他的妹妹,天天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哪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再说了,你现在不抓紧时间,等到了大学,那些蝴蝶蜜蜂你想挡都挡不住。” 我怀疑的看着眼前这个突然来了兴致的小女子,总觉得她正酝酿着什么阴谋,“你这么着急把你哥推给我干什么?” 花翎无奈的败下阵来,“找个自家人,我再也不用受曲方歌的压迫了。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让你使一下美人计嘛。” 合着这是把我一道给卖了。 午睡的时候,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竟然是继续开学之前的那个梦,我还是那个称霸天下的白衣侠客,来了个神秘的挑战者,看不清面容。短短几招内就将我打败,待我扶着树站稳,慢慢看过去,那个身影却慢慢清晰起来,赫然就是曲方歌的脸。 我一下子醒过来,无从界定这是个美梦还是恶梦,趴在桌上再也睡不着了。拿着笔在纸上乱涂乱画起来,几乎是鬼使神差的,那个人的名字慢慢出现在那些乱七八糟的线条之间,像是一片混沌里唯一的清明,又像是我青春期的一次顿悟。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就像是一个个飘忽的梦境,有时会突然跃入脑海,我所能做的全部只剩下尽力把它说出来. ☆、醉花阴 1 最外面是一个很高大霸气的门,顶上用鎏金镶嵌着北城一中四个大字,两边竖着的墙柱上还有似乎是墨水写的一副对联,斑驳的字迹显示出它已经有了一些年头,见证过数不尽的风雨,在我们面前俨然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了。 花翎说她站在门口的时候还觉得奇怪,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所学校,倒像是什么历史博物馆。 其实她说的并没有错,走过这扇门,左边就是教师宿舍和大多被走读学生占据着的公寓,那些楼房也有了些年岁,白色的小瓷砖都现出了黑灰色的斑纹。阻隔着校园走道和住房的就是那些高大稀疏的玉兰树,它们总是一树的绿色里夹杂着显眼的黄色叶子,绝不像是点缀,倒像是漏洞。它们也像是这条走道历史的见证者,无数个学子穿着校服或开心或悲伤的踩过去,更多的人走出了这扇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至于右边,就是阻隔篮球场的一道栏杆围墙,几面最近粉刷了一次的墙壁上挂着去年高考的榜单,慢慢往前走,像是红毯一样展开来,站在高处的那些人占据了靠近另一个校门的那一整面墙,格格不入的区别开来,每个人的名字后面跟着那些耀眼瞩目的学校名字,连带着闪烁光芒。他们自己也许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现在是用这样的形式留存在曾经的校园里,再到今年的六月底,又会被另一批后浪给替代。 初中的时候,爸妈带我来拜访这里的一位亲戚,我闲得无聊,驻足在这面墙前面看了起来,那个时候还没有这张长长的红榜,而是一些极其厉害的人物,他们都摆出最灿烂的笑容,照片下面是全国排名前十的大学。那时的我觉得他们的胸前应该戴上红花,就像我儿时看见的那样,这是值得表彰的行为,但是这样简单苍白的站在校园里,微笑着面对自己的青春似乎也很不错。 那个真正的校门只是一个栅栏门,门卫室的大叔天还没亮就站在门口察看带一次性饭盒进学校的不良分子,一经抓到就只能丢掉或是吃完再进去,今天早上就碰到有男生站在门口呼哧呼哧的吃着热气腾腾的米粉;还有中午时分走读生拿着通行证围堵在门口等待出门的壮观场面,那扇宽阔的栅栏门只拉开一道窄小的缝隙容纳学生通过,在热气直冒的正午简直是最大的酷刑。 当你终于站在了栅栏门的内侧,就会看到左边那栋五层楼的建筑,它像个神奇的怪兽,从早到晚亮着灯,像是个盲眼的巨人,妄图依靠灯火来照亮自己的眼睛。无数学生就蜗居在那些 分卷阅读5 教室里,那个教室也很负责任的装载其无数份人生以及青春,在时间的长河晃晃悠悠,直到我们不得不离开的那天。 现在的我们正在适中的二层,爬楼梯只是一次简单的锻炼,而最高层,正印证了那句话,高处不胜寒,一个个都像是闭关修行的大侠,好不容易才能看到走廊上有个被生理需求逼得往厕所走的人影。 真正的图书馆覆盖了很重的霉气,基本上没有人到那里去,毕竟我们自己的书都是个沉重的负担了。图书馆前面就是篮球场,再往西边去就是足球场,屈居在教室后面的食堂,食堂对面理所当然就是宿舍,真正做到了出门饭饱。 2 初中的时候都只是分为期中和期末两场考试,可到了现在却变成了周考,可怜的我现在正对着试卷直愣愣的发呆,一周学了些什么东西就可以考试了? 班主任在走廊里转圈,眉头一把深深的皱起,真是“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乘着老胡一转身,后排就开始了争分夺秒的抄袭行动,那叫一个快速,绝对是应激的最佳现场。 下课铃一响,教室里立马汇聚了沉重的叹息声,呼吁着解放和自由的一群群都走出了这座大监牢,我从座位上站起来,伸展了下,走到了教室外面的栏杆边上。 陈熙正讲着什么笑话,惹得一阵欢快的笑声。有几只麻雀站在树梢尖上,像是一个个单独的音符。我单手撑着脸,脑袋里全是乱糟糟的一团,大概是昨天晚睡得后遗症,再加上今天这般声势浩大的考试,还真是让人吃不消。 “苏洛云。” 我维持着那个姿势看向身后,一下没撑稳,头从手掌上滑下来。 曲方歌拿着书站在教室的后门口,眉眼间还有些未脱离的倦怠,他慢慢走过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我把背脊挺直了些,就像是面见首长的士兵。 “麻烦你帮我转交给花翎。”还是不动声色的音调,修长清瘦的手指关节递过来。 我接过来,这才发现那并不是书,有些陈旧的深绿色皮质封面没有任何字迹,似乎是本子。 周身萦绕着一种淡淡的味道,我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过目难忘的脸散发出一阵冷峻。他转身离开了。 他一直都是这么长大的吗?难道儿时也不会哭闹? 我正思考这件终极命题的时候,肩膀上突然被拍了一下,一侧头就被一只手指给戳到了脸颊,花翎的笑脸紧跟着出现。 拿起那本绿色皮本子递给她,花翎放在栏杆上,翻开来,很是清秀的字迹,我有些讶异道,“你哥的字好秀气啊。” 想起我自小到大看见的那些男生字迹,眼前这本本子简直就是奇葩。 花翎翻到最后,合上那本满是密密麻麻字迹的精华,“我哥哪会这么用心的做笔记?他那个懒鬼肯定是借了某个学霸的笔记。” “他难道是天才?过目不忘?”我立马想到了电视剧里出现的那些拥有超人记忆力的天才们,在我之前的人生还从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人物。 花翎听完就乐得现出了酒窝,“他要是天才,那我不就是才女了。不过他记忆力确实很好,从小到大学习就没怎么退步过。” “大概是老天把我的学习天分全都转移到他身上了。”花翎愤愤不平的补充道。 “你可以让你哥帮你补习啊,免费的资源不用白不用嘛。”还不用像别人一样专门去补习班学习,省下了一笔费用不说,还可以顺便帮他复习一下高一的知识。 听完我这个建议,花翎立马否决道,“我才不找他呢,每次都只会说我笨。” 上课铃突然在身后炸开,吓得我们连忙窜进教室里面去,像是被落在身后的战火给吓到的平凡人。 3 热辣辣的阳光直射在背上,就像大夏天裹了一件大棉袄,额头上早已是滚滚的汗滴。 伸展运动里面有个揉膝关节的动作,惹得站在后面的一众男生里传出低低的笑声,女生只能继续羞赧的缩小幅度,甚至有些干脆只是那样按着膝盖弯着腰。 体育老师在前面示范新的广播体操动作,陈熙的搞怪心又蠢蠢欲动起来,模仿着做出一个撅屁股的动作,立马招来一阵捧腹大笑,结果被老师罚着去跑操场了。 男生大多在亮堂堂的篮球场奔走洒热汗,有些运动精神的女生借了羽毛球拍在传递着那个脆弱的羽毛球,而像我和花翎这样的懒惰分子就坐在礼堂外面的阴凉处,咬着雪糕聊着天。 “李逸风投球的姿势好帅啊。”花翎眼看着篮球场感叹道。穿着白色篮球服的那个男生微微抬起脚后跟,抬起的手臂轻轻往前一摆,手上的球就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飞出去,准确无误的落进了网里。 “好厉害的三分球。”初中时候很少看篮球赛,班上的男生都喜欢放学后结伴在学校的篮球场玩球,到了正式班级比赛的时候,却总是被另一个班占据了一定身高优势的男生秒杀掉,结果一众女生就此失掉了所谓的班级荣誉感,全都倒戈向那些频频得分的外 分卷阅读6 班生了。 “他长得有点像樱木花道耶。”花翎突然这样评价道,我跟着看向篮球场上的那张脸,浓眉,凌厉的眼,就像是一只信心十足的豹子在自己的领地里逡巡。 “你不是喜欢流川枫的吗?”我推搡了下她的肩膀,却得到她这样的回答,“多一个也没关系啦。” 我们就这么肆无忌惮的观看着那些跳跃在盛夏阳光里的少年,聊着和他们相关的话题,似乎这只是一副在我们面前展开的电影画卷,那种虚幻的感觉像是要就此永恒下去,却总是被下课铃声匆匆打散,紧接着就像石子惊扰了平静的水面般,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青春又这么进行下去。 体育课后的教室里全是浮动的燥热,电风扇的声音大到快把我们都卷到半空中去,刚从篮球场上回来的男生大多都是湿漉漉的,坐在后排的只能感受到隐约的风,有人嚷着受不了,紧跟着就听到了女生的尖叫声。 “耍流氓啊。”副班长义正言辞的冲那些脱了上衣的男生说道。 “热得快中暑啦。”男生不甘示弱的回答道,副班长据理力争道,“等下被老胡看到你们就完了。” 这句话简直像是预言般,立马就看到老胡的身影从后门慢慢走进来,男生拿着衣服都来不及穿上,就被老胡抓了个正着。 “要不你们俩到教室门口展览一节课?”悠哉游哉的语气惹得有些女生已经笑了出来。 男生忙摇头,紧跟着就被老胡请去办公室讨论人生去了。 4 我记得初中的历史老师厉害到连书都不用看就能连续讲上两节课,对各种历史年份都倒背如流,堪称我最敬佩的老师。到了高中更是大为改观,老师有些矮,一头长发齐至大腿。这样一想,似乎历史老师都是长发,也许是深受古代文化的熏陶,又或许是太过于钻研学术没时间去管理自己的头发? 不像是正式的上课,倒像是听一个故事,主讲人站在讲台边上侃侃而谈,话语也并不古板,常常让人跌破眼镜,一节课上得趣味横生,下课铃声响起时才觉得意犹未尽。 却见老胡走了进来,站在讲台上,打开投影仪,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许啸,坐下。”站在后门口的人立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屏幕上出现的画面引得一种哗然,教室的人都开始战战兢兢起来,大家开始听说教室里安装了监视器还没什么大反应,因为听说只是一个吓唬人的摆设而已,现在却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它原来是一头沉静下来的猛兽,现在到了它发威的时候了。 教室的画面被慢慢放大,有人眼尖的发现那是陈熙的座位,而主人公不知所措的表情让我们都为他默默祈祷起来。 接着,定格在他桌上的一本书上,再慢慢的放大,清晰到每一行字都看得见,是最近班上风靡一时的武侠小说。 “你们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我不知道,一举一动我都看得到。陈熙,下午之前带着你的武林秘籍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说完就大迈着步子走出了教室,留下一教室的冷汗。 “这简直是非法囚禁。”陈熙申诉道。 “非法囚禁?你现在就到我办公室来。”后门再次出现的声音让我们为陈熙捏了一把冷汗,这才真是话不逢时啊。 接下来的一天里,整个教室都异常安静。回去的路上我和花翎才敢开始议论这件事。 “你说老胡会不会也发现我了?”花翎经常在上课的时候看漫画,之前还颇为沾沾自喜没被老师抓到过一次,现在却开始呈现担忧的状态。 “还是注意点吧,免得撞到枪口上。” 花翎慢慢点了点头,接着便开始哀叹,“我怎么觉得自己是入了狼窝?” “我可不是狼。” “那你觊觎我哥美色怎么说?” 我忙看着天边,作势要移开话题,却被花翎一把截获,“今天可没有UFO哟。” “前面有帅哥。”我一把指着前面。 “哪儿?” 古人的声东击西真是白用不厌。 5 刚进学校的那种新鲜感过去之后,班级的各类话题就争相出炉了,最近最火的就是C班的美男子军团,据说这一年级的绝大部分帅哥都云集在那里,就是这件事情引得班上的女同学跑厕所的次数越发频繁。只因为必经的拐角就是所谓的C班大本营。 时间一长,还划分出了各大门派,使得班上的男同胞一众哀叹,兔子连窝边草都不屑吃了。 最近又出现了一位“拐杖帅哥”,起因还是放学的时候阵仗太大,本来下楼梯的女生们一回头,就看见一位玉树临风的少年拄着拐杖慢慢的下楼梯,奈何昏暗的视线也不能阻挡青春期少女的火眼金睛,立马就涌现出了一大批拥护者。 花翎和我为一睹真容,专门放学后站在教室外面的栏杆边上等着那位闪光人物出现,远远的看了一眼,确实是人间少有,这人潮名副其实。 后来听闻班上有痴情 分卷阅读7 的女生特意在课间操的时候去C班问过,只见那少年一个人无奈的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干净好看的脸缓缓扬起笑,给出了一个略为悲伤的回答。那之后,班上的女生集体陷入了感情低潮,顺带推动了一波学习的热潮,一个个捧着《青年文摘》成为了文学少女。 女生是一种怎样的生物呢? 作为其中的一员,或了这么久我也没办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只知道这大集体里有各种各样的人,就像是花店里不同的花一样,有的芬芳美丽,无数人驻足观看,流连忘返;有些鲜艳却有刺,冒险精神促使大多数人只能远远观望着;而还有一些平凡普通到让人忽视了存在;甚至还有一些刀枪不入的宛若仙人掌,让人望而生畏。 一一对号入座的话,班上那位温婉的女生自然是第一种,说话也是和风细雨般,皓腕凝霜雪的肌肤,一举一动都牵引了无数目光。自然有些看不惯她这种做派的,每当经过就现出鄙夷的神色,颇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滋味。 每个班级里都会有这样的女生,说话有些尖利,不特别讨喜,却能和班上的男生打成一片,像陆小曼就是这其中的典型。 而我和花翎,似乎就是那种平凡至极的不知名花,看起来大同小异,也没什么标新立异的特点,小打小闹,熟识的就是彼此,上课从没好好听过,下课就自然而然的扮演起了高中生的角色。 所谓的仙人掌听起来总有些贬人的意味,其实不然,我倒觉得她们有种独特的风味,大多是坐在前排的积极分子,上课总是微仰着头仔细看着口若悬河的老师,闲暇时间不是捧着那些课本,就是奋笔疾书着那些被我和花翎压在抽屉里的练习册。 明明是同样的阳光和风雨,却造就了不同的姿态,究其缘由,大概是因为最初的我们本就是不同的种子,埋在黑暗潮湿的地里的时候还没怎么发现区别,一旦大白天下,就纷纷现出不同来。 安徒生童话里那个变成了白天鹅的丑小鸭,只因为它本来就是天鹅啊。 6 时间一天天被掩埋在上课和睡觉里,前者就像是走马观花,后者根本是在我无知觉得情况下产生的,总结起来,人生就像是一盘加快了速度的影片,笑和汗成了夏天的主题基调。 开学之后的一段时间,班里的网瘾少年抓住了中午午休的无人看守状态,往往是一打铃就一个接一个的轻功出了教室,直到有一次老胡心血来潮的到教室查岗,看见了那些缺席的鼹鼠洞,事情才败露了。 那之后老胡就在教室的讲台上摆上一把竹椅,蜷着腿不舒服的睡起了午觉,班上自然没那么胆大包天的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却又引发出另一个新的现象,老胡的呼噜声经常混合着电风扇的声音奏出了一曲交响乐,低下全是偷着笑的人。 在桌上垫一本书就能香甜的睡上一个中午,连午睡结束的铃声和音乐再加上预备铃都能直接忽视,经常是下午第一节课被老师戴着小蜜蜂的大声音一下子震醒来,思绪还是不清醒的状态,茫然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在上课。 同桌的提醒作用全然没用上,这个男生差不多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到了下课的时候却异常清醒,精神抖擞得像是要上战场。早自习的时候总是高举着英语或语文书,里面垫着另一本杂志,经常被后门走进来的班主任抓到,那些鲜艳的图片想忽视都难啊。 花翎的同桌是个女学霸,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座位上,据说一天几乎不用去厕所,堪称学霸的典范。据说她现在正在自学高二的数学书和物理书,考试成绩自然是名列前茅,老胡总喜欢喊她回答问题,简直成了他的得力助手。有了这个绝佳掩护,花翎更是肆无忌惮起来,只是上课的时候还是不敢造次,毕竟身边坐着一个发光太严重的人。 她下课往我这边跑的次数很多,睡大觉的人丝毫不受打扰,继续安稳的入眠。 “今天放学去我家吧。”她这样提议道。 “怎么突然就......” “让你见识一个本小姐的闺房。”那张可爱的脸扬了扬眉,慢慢凑过来,小声道,“顺便见一下你未来的公公婆婆啦。” 我嘴角无声的抽搐了一下,慢慢就瞥见旁边有一双睁开的眼睛,夹杂着复杂的情绪看着我。 花翎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旁边的睡神似乎终于清醒过来,坐得端正的听课,半晌向我投来疑惑的神色,就算是一棵树也会不耐烦,低声问道,“怎么了?” “你脸上有铅笔印。” 我慢慢搓着脸颊,看来下次再困也得注意一下垫着的书了,不然就得成一个大花猫了,难怪我说花翎的笑怎么那么奇怪。 7 花翎的妈妈很和善,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和花翎一模一样,说话的语调很是温婉。 面前的茶几上摆着慢慢一碟的水果,阿姨坐在沙发上问起我的名字,还没来得及回答,花翎就在旁边插嘴道,“苏洛云。洛阳的洛,云朵的云。”竟然和我当时在班上自我介绍时说的话一模一样。还记得轮到她自我介 分卷阅读8 绍的时候,许是自小就总被写错名字,她重点强调了两遍,“翎是左边一个令牌的令,右边一个羽毛的羽。” 客厅里干净整洁,沙发靠背上还铺着镂空的花纱,四处摆着郁郁葱葱的植物,看着十分心旷神怡。前面的墙壁上摆着一张全家福,一家人都穿着古装,阿姨娴静的坐在叔叔的旁边,花翎和曲方歌站在后面,整张照片都很正式,除了花翎抬起的剪刀手。 接着就被拉到花翎的房间里去了,淡蓝色的壁纸上面漂浮着白色蓬松的云朵,一张超大的床在正中央,靠窗的地方是一方长书桌,边上的书柜里码着密密麻麻的书籍,阳台上有一盆正开着花的植物,风铃敲出零星的响声。 “我变个魔术给你看。”站在窗口的花翎拉上窗帘,屋里一下子暗了不少。 屋里有了微弱的光线,我一仰头,却惊呆了,遍布的细碎星辰在天花板上展开来,就像是真正的星空一样,我不由得发出赞叹,“哇。” 我们仰躺着,看着天花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这还是我求了半天,曲方歌那个懒鬼才答应帮我弄的。” “晚上看一定更漂亮。”要是我家也有个这样的天花板就好了。 “好像是照着真正的星星排成这样的,所以看起来特别真实吧。”花翎起身去书柜里,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带你看看我哥的房间,更漂亮。” “哈?”直接就被拉着从床上转到了隔壁,花翎已经奔着去拉窗帘了,我只看见了这个房间大概的轮廓,和花翎的房间布局差不多,颜色却更素净,桌上的书都整齐摆放,角落里还有个很大的地球仪。 我刚踏出一步就陷入了柔软里,这才发现地上铺了羊毛毯,只好退开了。 随着轻轻的按键响起,四周升腾起别样的景致,眼底装载着这面墙壁上展现的浩瀚星云,像是拧开了万花筒,旋转着让人眩晕起来,我慢慢的仰起头,中央的那个太阳如此逼真,围绕着的轨道上那些错开的小星体栩栩如生,宛如坠入了太空里。 那一天,我仿佛见证了一场浩大的魔术表演,而那个真正的表演者却在我离开的时候正好回家,光线从他身侧照进来,泻了一地金黄,那个身影的边缘也被镶上了一层金边,连带着整个人也变得温柔。 “小歌回来啦。”阿姨的声音。 “哥。”花翎的声音。 他扫了一眼,似乎才明白眼前的这个情形,看着我,那双幽深的眼睛里藏有不易察觉的光亮,“要回去了?” 我仓惶低眉,点了点头,“嗯。”转身冲站在玄关的阿姨和花翎道别,“那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我微微笑着从他旁边走过去,走出了好长的距离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还仅仅攥着裤子边上的那道白条,恍然的松开,慢慢舒了口气。 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留在了身后,它总妄想回到那个地点,把它牢牢地抓在手中。 ☆、花非花 1 视线跟着天上的云慢慢的飘移,那些蓬松的棉花糖,那些散开的纱裙摆,那些变幻形态的动物,那把慢慢移动的扫帚,我仰着头,认真地给每一朵云都取一个最贴切的形容词,好让它们之后别忘了自己当初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我在心底的自言自语能不能传递到天上。 夏天的树荫才是最舒服的地方,班上的女生排成整齐的一列,坐在边上的水泥台阶上,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 远处的主席台上响起的广播声播报着各种“身姿”,我看向起跑线那端正处于预备阶段的运动健儿,裁判一吹哨,一个个立马像是离弦之箭一样飞奔出来。 “那是体育生吧。”花翎凑过来,指着最外面跑道那个领先的人,他穿着一套蓝色的背心和短裤,身上的号码牌因着跑时带起的风全贴在他的身上,利落的寸头,刀削的眼神。他远远拉开很长的距离,全然不管最靠近他的是谁,只顾着往前跑,全身的肌肉宛若风中的波浪般起伏。 我还来得及回答,50米短跑赛的结果就已经出来了,他已经率先到达了终点,气定神闲的站到了树荫下,额头上一滴汗都没有,再反观第二名,是我们班的选手,吃力的迈过跑道上的那道线,疲惫不堪。 这个世界上要是没有比较就好了,我们就不会去在意那些名次,那些输赢,可反过来一想,要真是如此,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向来是没什么运动天赋,只在跨栏方面有些优势,这次运动会就只报了这一项,花翎则是直摇头,拿着西瓜真成了吃瓜群众。 跳高那边热闹得很,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我们爬上了操场边缘的高台,占据了一个绝佳的观看位置。 从小到大的体育课上,除了跑步和跳远,似乎就没了别的项目,像跳高这样的运动我就只在电视剧里看见过,先是助跑,接着一翻身,从那根悬着的杆子上跃过去。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场景和鲤鱼跃龙门很像,只是鱼两边都是正面,而我们却 分卷阅读9 只有一面是正面,就显得艰难些。 穿白T恤的男生飞快地跑起来,在临近跳杆的时候单脚点地,整个人借着力飞腾起来,像是张开了翅膀的鹰,隔开了一定的距离,越过了那道横竿。人群里传来热烈的鼓掌声,站在远处的我们也被那样流畅的举动给惊呆了。 跨栏比赛本来报名的人就少,还有些临时退赛的,结果就只剩下我们寥寥无几的人在这比赛。似乎是受奥运会的影响,花翎愣是坚持着帮我揉肩拿衣服,说是比赛之前的架势不能输,我只能无奈的喝水。 做了下拉伸运动,站在赛道前才感到了紧张,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的剧烈挣扎,我维持着那个姿势,慢慢捏紧了手掌。 枪声一响,立马飞奔了出去,这才明白原来一旦进入了赛道,任何声音都是听不见的,除了阻挡你的栏杆,还有那道终点线在前面等着你,应接不暇。冲过那道红线的时候,跟着响起一声口哨,我站着舒了下呼吸,一转身就被抱了个满怀,整个人被推得颠三倒四。 “我又没得金牌,用不着这么高兴。”刚笑着说完,一抬眼,却看到了站在花翎身后的曲方歌,霎时收住了话头,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有人说你跨栏姿势很漂亮哟。”花翎笑着弯起了眼睛,唇边的酒窝灌满阳光。 猝不及防的讶异了下,接着慢慢笑起来。 2 世界上抽风的除了不正经的陈熙,还有被一群猴孩子折磨得精神萎靡不振的老胡。看着别的班都开始实行晚下课制度,他也跟着效仿起来,承受着痛苦后果的我们除了每天的八节课外,还得在学校待上半个小时的自习时间,结果是大部分的人血糖太低,无心学习,就眼巴巴地望着讲台上面的那口钟,等待着那预示着幸福的铃声响起。 结果那天放学回家的路上,碰上了正巧下课的曲方歌。 他似乎早就看见了我们,站在校门口,颀长的身影吸引了众多视线。 “哥,我好想吃凉面。”花翎挽着他的手,开始央求道。 这样的方法屡试不爽,曲方歌总是立马就败下阵来,却还是会说些正经的话来作为结尾,尽管并没人仔细听进去。 得逞的花翎立马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拉着我一起进了店,站在前面点了两碗凉面,侧着脸问我要不要加香菜。 “我就不用了,回家吃就行了。”连忙摆手要否决掉,今天忘了带钱包出来,又怎么好意思让别人请客。 “你刚才不是还说饿。反正我哥零花钱多,没关系的。是吧?”说完还冲曲方歌站的方向征求的扬了下下巴,我慢慢看过去,只见他正盯着老板手里拿着的两个碗,镇定地说道,“三碗凉面,一碗不放辣椒。” “好嘞。”老板立马开始熟练的拌起来,我们走到里面的位置去。 “他一点辣都不能沾,不然这个店里的水都不够他喝的。”花翎小声地在我耳边说着话,前面的那个身影全然没发觉,笔直朝着一个座位走过去。 店里正放着我们白天热烈讨论过的电视剧,两个人视线不由得全盯在了上面,看着那个多才多艺的女二号出场,我们都跟着叹了口气,看来男女主角的感情路又要坎坷起来了。 “咦,”花翎似乎发现了什么事情,有些惊讶的口吻,“这个女的长得好眼熟阿。” 我盯着屏幕上那张漂亮的脸,在脑海里仔细的对比寻找,没能找出符合的人物。 “哥,你快看,她是不是特别像你们班的林夏?”曲方歌正低头看书,被她推着手,慢慢往身后那个电视上看,“是有点像,不过她没这么高。” 老板端着盘子来了,这个话题就此告一段落。 这家店的凉面是口碑最好的,每天早上要是来晚了还不一定排得上队,色香味俱全,最好吃的要数面的筋道,简直是杀遍天下无敌手。 “你们周考成绩出来了吗?”冷不丁对面传来这个问题,我正吃着面,一下子被辣椒呛住,无可避免的咳嗽起来,花翎拍着我的背,埋怨道,“看你,都吓着她了。” 我光顾着咳嗽了,无暇辩解真的只是凑巧,不是被吓着了。 3 时间一长,我们也习惯了这样的晚下课,书包里也很惯常的背起了果腹的零食。每次放学总能碰见曲方歌,他要么刚从教室里面走出来,要么好整以暇的站在校门口,要么偶遇在往下走的楼梯台阶上。 这时我才发现这个学校这么小,遇见同一个人的几率那么大。 在一起回家的次数多了,也没之前那么生疏,才发现他只是天生性格如此,骨子里是个那么善良的人。 有一次回家的路上经过一条小巷,花翎一向喜欢可爱的猫咪,忙小心的迈着步子去逗弄,那些猫咪也不怕人,慢慢蹭着她的手指。曲方歌转了个身,进了便利店,出来的时候拿了两盒沙丁鱼罐头,递给我一盒,自己蹲下身,一揭开罐头,那些瘦小的猫就循着香味到他跟前来了,我也慢慢蹲下去,看它们吃得香甜。 那个瞬间,我不经意侧头,看见 分卷阅读10 他一贯冷淡的脸上衔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眉眼过渡成一道月光,唇角轻微的上翘,隐没进去。 我的心就像是一块沾湿的棉絮,变得潮湿,变得沉重,禁不住也笑起来,像是一个十足的傻瓜。那个时刻有什么值得发笑的呢?大概是那些低着头的毛茸茸的生物,大概是蹲在黄昏投进的这条巷子里颇为搞笑的我们的背影,大概是我以为是冰山的那个人慢慢展现出的那一面,大概只是因为我受了那笑容的蛊惑。 有时候周末去找花翎,他总是待在家里,坐在书桌前做题目,那背影里有种无形的坚韧,慢慢发着光。 我和花翎还是沉迷在书和漫画里,匍匐在床上,幻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说着班级里面的八卦,谁和谁最近走得很近,谁是男生心目当中的第一位,谁最近换了发型。学习似乎成为一个离我们很遥远的意象,它像是个古板的雕塑,心里全被浪漫占据的我们不想去领会它传授的那些解除疑惑的大道理。 这个世界总是充斥的各种各样的道理,勾股定理,伟大定理,牛顿三大定律,电磁效应,光合作用。我们记忆的图书馆只有那么小,无法收纳太多的东西,于是我们成了老胡眼中的不学无术,变成了成绩单上永远的中下游,靠着语文和英语的老基础和历史地理政治的死记硬背在苦苦挣扎,我们却不觉得自己很差,还在欢快的跳跃着,继续在自己的世界里打转。 老胡总会在我们面前不经意的提起那些大学的名字,听起来比书上的知识点还遥远。 “你要考哪所大学?”有一次回家的路上,我好奇地问曲方歌,我总认为他会对自己的前路有精确的规划。 可是他似乎被问住了,看着前面那条快要到尽头的路,沉思了一分钟,长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吐出一句悠长而惯常的回答,“我不知道。” 原来老胡是错的,并不是年级越高,看到的东西就会越清楚,人生中有些东西,即便我们站得再高,还是很难看清楚。 4 不知是座位靠后还是看多了闲书,我看东西开始重影了,花翎医生很确定的诊断为睡眠不足,还是多吃了两年盐的曲方歌看出了端倪,说这可能是近视,于是我去了医院挂号,戴起了眼镜。 花翎觉得这是个新玩意儿,一戴上就觉得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起来,似乎还能增加知识分子的含量,可我却渐渐觉察出它是个负担,架在鼻梁上,成了阻挡世界和我心灵窗户的一样东西,还总是携带着头晕,就只是上课的时候戴上,其余的时候就取掉。 我的前座因为个子矮小,被前面那个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大部分的视野,不愿意向恶势力屈服的她抛弃了温暖的土壤,搬到了前排。宋钰搬到了我的前面。 她是教师子女,我第一次见她就吓了一大跳,倒不是她的长相,而是耳朵上连成排的那些耳洞。老胡就经常说她是带着一个连的机关枪来上课,没一点学生该有的样子。其实她半点不正经都没有,脸上总挂着笑,丹凤眼弯起来很好看,脸颊上有些细碎的雀斑。她很喜欢看小说,语文早自习总是大声读着自己的摘抄本,如果认为她是个文艺少女就错了。每天放学她都会和班上的男生一起去网吧打游戏,甚至她还很喜欢看鬼片。 外面下大雨的体育课成了自习课,体育老师守了十几分钟就没了踪影,留下我们这群吵闹的学生肆意妄为。我本来是闲着想睡觉,无奈这么热闹的环境,不容许有任何睡虫存活下来,只好撑着脸发呆,不知不觉就看见了前面正拿着MP4看电影,白色头发的男生,长发笑起来很好看的女生,只可惜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前面的人突然转过身,笑着把一边的耳机递给我,于是我就趴在桌上,两个人看了一节课的《恋空》。 “我还是觉得黑头发好看一些。” “赞同。只可惜他们没有一个好结尾。” 我们正讨论的时候,花翎过来了,于是三个人就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了那部电影的剧情,本来在睡觉的同桌很无奈的起身离开了。 听闻她有男朋友时,我们俩的神情都是惊异的,不光是因为事实本身,还因为她独特的身份,这简直就是顶风作案啊。 她说起过往的时候,脸上会出现一种神情,缱绻而温情。 那个皮肤很白,笑起来很好看的男生是她过去的同桌,不时会害羞得整张脸都变得通红,她是个不闲事大的主,成天就闹他,结果有一天男生终于恼了,大声冲她说道,宋钰,你就喜欢欺负我。她当时有些呆,仰头看着他,半晌幽幽的冒出一句,我是喜欢你啊。男生的脸登时就红透了,一双眼睛那么亮,看着她半天没言语。当时是晚自习,闹剧使得安静的教室全看向他们,好不热闹。 她说,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特别霸气,也可能是脑子短路了,那么直愣愣的就说出口了。 “然后呢?那个男生怎么说?”花翎着急的问道。就像我们儿时听故事一样,我们总认为结尾才是最重要的,那个王子到底有没有吻醒睡美人,他们有没有幸福的在一起。而他是 分卷阅读11 怎样披荆斩棘,白雪公主是否帮小矮人打扫了房屋都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不能成为决定最终的关键。 “哦。”宋钰笑着说出了这个单音节字。 那个男生仓皇的盯着她的眼睛,慢慢错开视线,清了下嗓子,慢慢道,“哦。” 于是,在那个闷热的夏夜,他们在一起了,牵着彼此出汗的手,两张通红的脸在漆黑的夜里看不出任何踪迹。 5 还以为夏天会这么一直延续下去,却早在不知不觉间到了爽朗的秋日,风有了萧瑟的声音,玉兰的叶子大片大片的泛黄,夏季短袖的外面裹上了黑白外套。甚至时间又很快的窜到呵得出白气的初冬,花翎戴上了彩虹颜色的帽子,我戴上了灰色的羊毛手套,曲方歌围上了黑色的围巾。 在教室里一直跺着脚也没办法缓解那种寒意,以往都没觉得天气有这么冷,偶尔触摸那些暖水袋才觉得那么幸福,脚好像没了知觉。 出校门的时候,越发被那冷风吹得直打哆嗦,鼻头都红了,那些凛冽里一定隐藏看不见的刀剑,在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来,我突然想回到那么多人拥挤着的大教室了。 眼前出现一个咖啡罐头,跟着抬起头,是曲方歌被围巾遮住一点下巴的脸,他像是一点都不怕冷,仿佛揣了个小火炉。 温热的液体灌到胃里面,真的驱散了一些寒气,呵出来的白气都变得温暖起来。 前面有男生和女生走在一起,笑着谈论什么,全然没被冬天的寒冷给影响到,难道恋爱会让人忘记了寒冷? 购置了热水袋,到教室就换上了棉鞋,裹着厚厚的棉袄,花翎偶尔过来看我窝在座位里就直摇头,说我这个年轻人身子骨不耐寒啊。我也顾不上和她斗嘴,一心一意埋在我温暖的巢穴里冬眠,轻易不会离开。 午睡越发难起来,经常是上课铃都响了,教室里还倒着一片,每次总是下午第一节课的语文老师总是很无奈的表情,需要拿黑板擦拍黑板才可以把我们从睡梦中叫醒,之后还得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有一天我正眯着眼睛睡得正香就被花翎喊醒来,再一看教室,空荡荡的没几个人。 花翎兴高采烈的说着“下雪啦”三个字,我再一看走廊上,密密麻麻全是人,边上传来一阵冷意,我缩着脖子看过去,有人打开了窗户,好奇的看着外面飘扬的大雪。 我们好不容易挤到边上,看起了雪。世界所有的声音被这雪白的寂静给吸纳进去,只剩下空旷和纯净,那个精灵在上空肆意飘洒着雪花,脸上挂着笑看向它满意的作品,而我们惊奇的伸出头,看着这茫茫一片的动和静,心里那么快速的安静下来,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不知道。 那天正好是圣诞节前一天,每个人的桌上和抽屉里都有那么几个苹果,看到一个人就交换一个苹果,到最后谁都分不清自己手里的苹果是谁的了。等到放学的时候,看到提着一袋子苹果的曲方歌,我才发现了明显的差距,躲在我书包里的那五个苹果很羞涩的藏了起来。 他大方的把袋子打开让我们挑,这样一看又让我慢慢放下心来,那些苹果好像都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 我这才小心的拿出那个用纸盒子包起来的苹果,递到他的手里,简单的说了句,“岁岁平安。” “我也要岁岁平安。”花翎笑闹着挽起我的手。 如果他打开那个盒子,会发现那个苹果并没什么两样,盒子里也不会有什么别的东西,又或许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但当他拿着那个苹果的时候,我的心愿就快要达成了。 昨夜,我对着这个平淡无奇的苹果许了一个愿望,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苏幕遮 1 在外婆家过年,和一群小孩子放烟火到不想睡觉,最后被我妈喊着回去了。恍然觉得回到了年幼时分,还是没长大的小屁孩,天一亮就蹦跶着离开了家,四处笑着喊着,想要全世界都知道自己那些快乐的秘密。 昏沉的梦里,那阵抓不住的风宛若一个顽皮的孩童,从指缝间穿过去,徒留吹拂过的一阵幻觉。 收到的压岁钱放在一个红色绸缎缝制的小荷包里,这次妈妈倒没把它们没收,大人们都扬起和善的笑脸,说我已经长大了。那眼神不知为什么让我觉得害怕,似乎这并不是一件太值得高兴的事情,那增长的速度里还夹杂着我暂时还看不懂的忧愁。 爸爸喝多了酒就会呼呼大睡,像是一个安静的孩子,我折了一支千纸鹤放在那些潮湿的呼吸之上,就会看到那些呼出的气把它吹得摆起来,像是一艘在风雨中飘摇的船。 外婆外公站在那栋简单的房屋前,各自拄着拐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就会像水中的波纹一样叠加起来,看多了世事的眼睛里倒越发的清澈。房前的那株油桐上的叶子全变成了凋敝的黄色,南方冬天的湿冷让它像个无所畏惧的勇士,固执的站在那里,守卫着这个小家的温馨时光。 坐在车上看着那一片 分卷阅读12 片稻田,深重的绿色有些压抑,苍白的天空上没有一片流云,只剩下让人胆寒的冷气流,放在玻璃窗上的手指一接触到那阵冰冷就条件反射的收回来。来年秋天,这里全都会变成一片金灿灿,凉爽的风一吹,就会闻到那阵稻花和泥土混杂的香气,浪花在那片金色里翻涌,站在阳光下不由得会笑起来。 初几的客运站总是人烟稀少,他们一定早早回了家,可以一觉睡到中午再起来,闲暇打发着下午的时光。我们拎着沉甸甸的行李,上了车,在温和的暖气空调里,很快就枕着爸爸的肩头睡过去。我很小的时候就根本受不了这种旅途颠簸,总会被那阵脑里的晕动刺激得呕吐起来,一趟车下来总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现在好了很多,一觉睡下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要不就买点零食打发时光。 到奶奶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冬季的天早就黑了下来,那条不算漫长的路上偶尔会传来狗吠声,我就会害怕得靠着妈妈,一步步慢慢挪动着。 其实这条路我是最熟悉的,小学六年级之前,那个小身影都是独自一人迈着步子从这条路去学校的,黄昏的时候再走回来,放假的时候就走动得更频繁了,去到前面院子的莎莎家里,要么就是前边远些的小娟家。我记得有一次在路上碰到一条狗,我死命的跑,它就拼命的追,吓得我涕泪横流,回家就向奶奶哭诉,那一周的出门次数就明显减少了,极害怕再碰上那只凶恶的狗。现在想起来,我竟然跑得比狗还快,也许这也算是我的一项才能啊,只可惜发现的时间太晚了。 在那张熟悉的床上,立马就睡着了,许是那种安稳的味道让疲惫了一天的心和身体都跟着放松下来,怀念才是最好的安眠曲。半夜的时候,突然听到很大的声音,我迷蒙着睁开眼,那声音大得很,我光着脚走到窗边,只见一块块厚雪铺天盖地的从天上落下来,把院子里的一切都覆盖起来,脚尖开始慢慢的发麻,我迅速的回到床上,窝在温暖的氛围里,眼睛又看向外面,再次沉入梦乡里。 2 早上是被表弟用雪冰醒来的,一个哆嗦就睁开了眼睛,罪魁祸首笑着露出虎牙,起床气害得我从床上坐起来还愣神了半天。 奶奶一定是天没亮就起来了,妈妈和伯妈帮着站在锅炉前包肉团子,我也跟着去凑热闹,却不是肉放多了就是团子的面粉皮捏小了,揉成团的时候总是漏出一些地方,就不再好意思捣乱了。 表弟表妹每个人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屋前的台阶上,面对着面,不知在看什么,我走过去,戳了下表妹的脸颊,立马破功的笑开来。原来他们在比赛谁不眨眼的时间更长,却被我一打扰全乱了套,结果被拖着加入了他们的这个游戏里,结果总是败下阵来。 隔壁的二爷爷来了,站在旁边看着我们玩,笑着逗起年纪最小的表妹,游戏就此中断了。 二爷爷的身子骨还很硬朗,常年穿着一套蓝色的中山装,不过到了冬天可就不行了,只能套上羽绒服,花白的头发显出矍铄的精神头。他很注意养生,早中晚吃的东西都很讲究,一个人住在隔壁,到了晚上就开始看京剧,儿时的我们就经常在他家的房檐下跟着“咿咿呀呀”乱喊。 我去别处读书之后,每次回来这里他总会送给我一本书,厚得很,有时是小故事合集,有时是做人之道,有时是说话之道,总会展开和善的微笑让我好好读书,长大成为国家的栋梁。我想,他年轻时候一定是个上进的读书人,眉眼之间都透着文学气息。 爸爸带我去前院拜访那些长辈,儿时的玩伴莎莎和小娟都在,多年不见却显得生疏了,问好都很陌生,坐在一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是我们都长大了,那些旧时的欢笑只能成为回忆封存起来,而缺失的那一大段岁月,不是简单的几句寒暄就能弥补得回来的。 到了晚上,小孩子就躲到房里去看电视了,大人就聚在火炉边开始拉东扯西,而我这个介于小孩和大人过渡阶段的人就挤在他们之间,听他们说那些叹息的旧事,棉被的中央被烤得热哄哄,我只好把手放在边缘,有些畏冷的脸颊贴靠在棉被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每个人的童年是否都会慢慢的消失在脑海里? 我不太记得小学的事情了,更无从考证他们谈话里那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是不是我,那些事情像蒙上了一层面纱,站在远山之中,轻易不会让我发。我总是和它们捉迷藏,到最后,迷失的总是那个想要找回自己的我,而那些画面总是一场海市蜃楼般,捉摸不清。 每次过年期间,营养都是最丰富的,我却被那么多的美食围追堵截到只捏着筷子往凉拌萝卜碗里夹,而且经常是吃完就到了下午,两个正处于生长阶段的小孩子还吃得下零食,一旁的我总是不知不觉就又睡着了,一天睡觉的时间比考拉还多。 三周的放假时间结束,又临近开学季。我刚拎着行李回家就接到了花翎的电话,那阵熟悉的嗓音隔着电话传到耳边竟是说不出的亲切,我们约着在街心公园的雕塑下面碰面,两个人都包裹成熊的样子,远远看着对方就笑出声来。 “这下我总算知道校服的好处了,遮挡看 分卷阅读13 不见的肥肉。”花翎愤愤然的语调让我立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过年吃得太好了吧?” 立马看到花翎忧愁的脸庞,“我哥吃得比我还多,怎么就不见他长胖呢?” “你没怎么胖啊,我看看,好像脸是圆了一些。”说完就被花翎推搡了下。 “喂。”本来空旷的公园里传来喊声,我俩闻声看过去,却眼见一个雪球砸过来,掉在了脚边上,正龇牙咧嘴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却见宋钰和另一个人站在远处,我们先是疑惑了一阵,却又飞快地醒悟过来,这该不会是那谁吧? 那个男生长得很清秀,笑着向我们问好,还真是故事里那位,结果两个人被拉着去了咖啡馆,在暖和的空调下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个人浓情蜜意,我们这两枚超大电灯泡感到了很深的无奈。 3 他单肩背着书包,冷峻的脸上像是被冬天凝结了起来,裹在脖子上的灰色围巾遮蔽了任何寒风入侵的可能。并肩的那个女生穿着白色的羽绒服,长发,戴着白色绒帽,脸颊上有好看的红晕。 我看着橱窗外的那两个身影,莫名涌现出一阵失落的情绪,他们看起来是那么般配。 明明刚才还是舒展的心扉,这下突然慢慢合上了,瞬息万变到我分辨不清心得定义是什么了。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挂在门边的风铃被冬季的冷风吹得发出悦耳的响声,花翎不经意的看过去,嘟囔起来,“天天往图书馆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那上班呢。” 我看过去,女生手里捧着咖啡,可爱的展开一个笑容,那个身影站在柜台边上,依然如故。 “洛云,你呢?” 他们说起过年时候的近况,花翎去了三亚,宋钰呆在家看了十部恐怖片,而我,“光顾着走亲戚了。”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可能是到了冬天就容易犯困的体质,说完就打了个呵欠。 街上的店子都陆续开了门,怕冷的我一分别就立马赶回了家,窝在沙发上,脚放在烤火架上,眼皮又开始打架了,我一定是患上了什么嗜睡症。 新年新气象,班上的人还是那些人,只是个别人换了个发型,一开始还没认出来,老胡像是不怎么怕冷,敞着羽绒服就走进了教室,站在讲台上,推了下眼镜,眼神霎时犀利了不少,“现在收假了,心也该收回来了啊。” 对面的最高层挂上了高考的横幅,看起来很是肃穆,我和花翎还是老样子,插科打诨,一点也不想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偶尔被喊起来回答问题,大部分时候都只能茫然的看着老师,他们总会无奈的叹气,让我们坐下,接着讲课。 我们可能真的没救了,不知是我们抛弃了学习,还是思考已经远离了我们,那些图像和绕线简直像是天方夜谭,就这么捱下去总会到头的吧,我们就是抱着这样侥幸的心理一点一点的活下来的。 可是,曲方歌能够捱下去的时间所剩无几,据说他们教室的黑板右上角都会写上还剩几天这样的粉笔字,我们这些旁观者都有些心惊胆战,却还是能在放学的时候看到他悠哉游哉的姿态,似乎这个世间没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着急起来,又或是因为他早有分寸。 “S大。”一天回家的时候,他突然说出了一个大学的名字,花翎和我都觉得奇怪,却见他慢慢说道,“我会去S大。” 这种淡然,过于确定的语气让他显得那么遥远,而他口中的那所大学,我听说过,也只是听说过。 在我模糊的记忆里,那里很远,要在火车上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抵达,要是搭乘飞机就很快了,毕竟中国也只有这么大,穿过那些数不清的云层,就是另一座陌生的城市了,相当容易,距离那么长。 4 料峭的春天像是一个害羞的姑娘,不经意间就来了,树梢上出现了嫩芽,路边不知名的野花开了,麻雀又站在电线杆上,排成了五线谱上的音符。 二楼楼梯看见的第一个教室没有什么的大动静,除却陆小曼在上课时间突然爆发的哭声和老胡生日那天晚上我们一群人站在他家楼下唱的那首生日歌,再没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物理课对我而言就像是外星课,时常不知所云,偏偏物理老师和我妈有些交情,秉着认真负责的原则,上课的时候总会喊我回答问题,要么就是上去做题目,最终的结果要么是我像棵白菜一样站着,要么就是我背对着全班,捏着粉笔无所适从。 可偏偏他对我还有那么一丝残存的希望,锲而不舍,让我很是为难,甚至一度想要不要伪装成我今天缺席了。 物理老师最出名的就是飘逸的书法和整齐的板书,而这次上课,每当他转身,教室里就会爆发出低笑声,良久,他似乎才发现我们这个现象,捏着粉笔的右手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挑起的小拇指格外地妖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下自己的手,这才恍然大悟道,“我这是打球伤到了小指。”若只是这么简短的结束就很不符合他的风格了,他又加上一句,“况且,这样还可以散热嘛。”说完,还甩了下手,完全就是京剧了娇媚的花旦做派 分卷阅读14 。有人克制不住地大笑出来,全班也都绷不住了,笑成一团。 我时常想,要是那些定理和运动状态也这么幽默就好了,我一定能学好。 物理课后总是数学课,不知道安排课表的人是否就是老胡自己,他每次进来都会拍一下物理老师的肩膀,远看着物理老师的身子就偏了下,可见力道之大,我们时常担心他会不会因此而患上高低肩。 老胡上课绝对是最投入的,经常是数学还没上课的时候就走进来,豪情万丈的说,“把上节课没讲完的试卷拿出来。”难得的下课时间又被缩减了一半,而之后的讲课过程,对于花翎同桌那样孜孜不倦的好学生当然不啻为真谛,而对我这般资质普通的人来说,简单的题目我还能明白一点,真到了后面就只能滥竽充数,或者直接开启神游模式。 据坐在前排的同学反映,每次遇上数学课,受苦最深的永远是他们,究其原因,还是老胡太投入的缘故,以至于口水喷溅,薄薄的一张纸上总得无辜的承受着“甘霖”,而座位上的那个人只好低着头,看着后脑勺是认真聆听的样子,其实是正在为自己即将牺牲的试卷和纸张默哀。 有时候午休开始的一段时间,老胡会来一段即兴演讲,内容包括最近发生的国际新闻和国家大事,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关于我们这个小学校里的各路消息,却不是积极向上的正面榜样,而是恶劣的行迹,谁上课玩手机被老师直接从楼上丢下去啦,谁睡觉被请回家好好休整一下啦,谁和谁的恋情被老师发现啦。就像雨后的春笋一样,层出不穷的事情成了我们日常生活一员,开始我们还会胆战心惊的坐直听完,后来却直接事不关己的趴在了桌上。 每次下课闻到一阵呛人的烟味从前门传进来,我们就未见其人,先闻烟味了。这一层缭绕的烟雾背后,出现了一个瘦削的老头,说他是老头似是有些不尊重,许是因为华爷老喜欢穿牛仔裤,可年龄毕竟不饶人,脸上的褶子更是不会骗人。 他教的化学课我从来没睡着过,只可惜成绩还是没在优秀之列,却还是一本正经的听他说起那些奇怪的化学反应和氧化还原性。华爷最值得的关注的事情有两样,一样是他讲课的姿态,不到公开课就永远是在讲桌上撑着手臂,翘着屁股,右手像拿烟般的夹着一根粉笔的样子,我们戏称为新版蛟龙戏珠;这第二样事关他只听其名不见其人的女儿。 既然牵扯到教师子女,当然要把宋钰请出来了,她可是一姐。 据说这位继承了华爷优良身高和身材的美少女是位学霸,华爷说她放假回家,每天总会在书房做五个小时的作业,再一对比我们只要一放假就无法无天到忘记学习为何物的状态,她简直就是个仙女。宋钰说她算是教师子女中的奇葩,美得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一般。 我和花翎就会一致赞同,让宋钰别伸出她的魔爪。毕竟有老胡女儿的前车之鉴在这里,前些天老胡在班上说了一句他女儿最近特别喜欢打扮,下课后我们就知那个宣扬美的“使者”了。 5 青春期时,每一个小节日都不会被放过。像之前三月十五日,班上就有女生买了巧克力,我和花翎这才知道那天竟然还是所谓的白色情人节,受到了这类暴击,回家的路上花翎就央求曲方歌买巧克力,我也不好意思的分了一杯羹。 愚人节。对这个日子我从来就没什么好印象,小学的时候就被后座的男生粘过口香糖,把头发剪短的那天,我还很伤心的苦了一场;初中的时候刚赶到校门口,一个人都没有,碰到了同班最调皮的男生,只见他往回走,被告知今天学校放假,我信以为真的回家睡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来才发现自己被骗了,他是被老师遣返回家的。 从早晨开始,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我就在恍惚,却完全想不到他们会用什么招数,世界上最恐怖的绝对是人的智慧,能想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招数。 早自习下课之后,宋钰来找我聊天,花翎拿着面包也坐过来,半路宋钰拿出一盒奥利奥,我不疑有它的拿起一块,刚咬下一口就苦了脸,牙膏口味,赶忙冲到垃圾桶边全吐了。 “宋钰,你又在迫害人。”陈熙看着这个场景,愤怒的指责道。 “怎么,你还想来一块芥末口味的?”说着便伸出去,吓得他赶忙逃之夭夭。 “芥末口味?”我难以置信的盯着那盒抹茶绿。 “我就放了一块,被陈熙这个倒霉蛋拿到了。”说完就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在这个奇特的日子却让人有些发毛。 甚至还出现了伪装在水瓶里的醋和二锅头,导致老胡嗅着浓烈的酒味到教室里巡视了很久,最后那些人只好从实招来,自然惹来一顿骂。 而书里写的那些愚人节告白的案例也是存在的,被捉弄的人时常弄不清真假,而在这样的日子,又只好当作玩笑。那些好不容易说出口的话就成为了笑声背后的阴影,看起来只是浅浅的一块斑,却早已成为某个人心中难以淡去的伤痕。 除却一些虚假的事情被当真之外,还有一些反过来的事情。比如陈熙进教室就喊陆小曼去办公室 分卷阅读15 ,说是语文老师找她有事,很随意的口气。可陆小曼不相信了,觉得这天是愚人节,一定是陈熙整她的,两个人正争得如火如荼之际,语文老师出现了,“陆小曼,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甚至还有一些妄想捉弄别人,却把自己给栽进去的例子。好奇的拿着练习册和笔去向学霸请教问题,未曾想到学霸的笔和自己一模一样,结果涂在握笔位置的铅笔印全都不知不觉地到了自己的脸上,从此多了个“花猫”的外号。 花翎笑得东倒西歪,我忙拉着她,曲方歌无奈的摇头。 “哥,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语气又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样子,曲方歌还是看着前面,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花翎笑着冲我使了个眼色,一阵不安在心里升腾起来,就听见那脆生生的话语已经脱口而出了,“洛云说她喜欢你。” 他脚步顿了下,那张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半晌却又继续迈开了步子,唇慢慢拉开,“玩笑可不能乱开。” 花翎还想说什么,我轻轻拉住了她的手,佯装不在意的笑道,“你也得事先跟我串通一下再说呀。” 而那个人依旧走着他自己的步伐,雪白的校服领纤尘不染,微低着头,像是一只踱步的北极熊,除开脂肪没达到标准这一点,绝对的疏离和冷漠他已经储存够了。 路旁那株垂丝海棠早被春风吹开了一树粉红,纷纷然跌落在他的肩头,安静的匍匐。我想,日后会出现一双白晰温柔的手,帮他拂开那枚花瓣,而他甚至都不会注意到这件事情,继续走着走着,那棵开花的树就被遗落在时间长河的尽头。 她经历了多少个春生夏暑秋凉冬藏才等到这个身影,只可惜他走得太匆忙,都没时间仔细看看那些娇嫩的花瓣,于是她真成了过客,连一个微弱的影子也不曾留下。 ☆、卜算子 1 高考前一天,对面楼上丢下来无数白花花的书本和纸张,老师们一下子都不见了踪影,我们好奇的走出教室,眼看着那一只只太大的蝴蝶从高空坠落,面临坠地的结局。 而那站在高处的身影,只能看见一个个隐约的轮廓,他们的表情该是笑着的,眉头还不能放松,因为真正的那道门槛还没来,只出现了一个大概的样子,时刻都不能松懈,唯恐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放学的时候,U形回廊底下,那一块块正方形砖上都堆叠着数不清的练习册和书本,竟像是下了一场过于猛烈的雪,看起来触目惊心,许是那摊放的青春太□□裸,过于苍白的色泽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我要是能穿越就好了。”花翎感叹道。 “时光机器可能会把你带回清朝地科举现场,而不是两年后的高考考场。”对比起历史老师说的,我还是觉得高考好一些,要真到了古代,我一介女流之辈,又怎能模仿祝英台的女扮男装,最后还不是觅得一人,打发余生罢了。这确实是男女机会均等的好时代,只可惜我不争气,人生最大志向就是吃喝玩乐,估计以后的日子也会这么打发下去,上天就会止不住地叹气,时代也改变不了的劣根性。 “找个帅气的贝勒爷嫁了也不错啊。”花翎最近在看一部穿越的漫画,对清朝的历史研究那是前所未有的热情,还在下课之后拉着历史老师问起了问题。 “那估计历史上会多出一部《花翎传》了。”古代的三纲五常,还有一夫多妻制,想想都让我胆寒,再加上最近颇为火热的宫斗剧,简直相当于一部古代心理学史诗了。还是新时代好啊。 “我还名垂青史了呀。” “呸呸,什么名垂青史,别乱说话。” 花翎笑着吐了下舌头。 那个紧张的日子没让我们有任何不安,教室里还有人在拥挤的桌椅之间穿行打闹,座位上还有认真写字的学霸,走廊的栏杆边上还有一群凑热闹的孩子,只觉得新奇,想着两年后自己也可以从上面抛作业下来就觉得霸气,宛若自己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篡位成为了皇帝。 校园外面那条回家的路上,有人抱着厚厚的书慢慢的走着,偶尔抬头看一眼那些青翠的香樟树,那树便感应似的落下一片叶子。还有些人并排走着,笑着,聊起那些过往趣事。 曲方歌的脸上仍旧看不到任何紧张的神色,气定神闲的问我们需不需要参考书和书本,我和花翎面面相觑良久,最后他只能无奈的笑了。 总显得冷漠的眉眼慢慢舒展起来,像是有看不见的风吹开了凝结起来的情绪,那眼眸里跌落了细碎的星光,一圈圈蔓延成一个银河系。我这才发现他也是可以这样轻松的笑的,像个再平常不过的高中生,穿着黑白校服,笔挺而纤瘦的少年身姿,脸上颇为干净的笑意。 十七岁的曲方歌就像一枚开始发出光亮的水晶,却还只是一小面,其他面的人根本无从发现他真实的内心。而我,小心的站在花翎的旁边,借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好捕捉了这一刻,并慢慢的沉淀在心里,留待日后有一天可以拿出来好好珍藏。 “哇。”花 分卷阅读16 翎惊讶的赞叹,我们跟着转身,只见那树梢上慢慢升腾起三个孔明灯,缓慢而飘摇,载着那青涩的梦想和祝愿飞入天际,抵达我们看不见的云层。 那一刻,那些遥远的火光似乎点亮了眼睛里的草原,无声燃烧起来。 2 高考那天的声势浩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去学校的那条路上涌现了无数大人,他们脸上洋溢着兴奋,仿佛要去考试的是他们而不是他们的儿女。那扇最外面的大门上挂上了新对联,还有飘摇的鞭炮,我和花翎研究了一番,觉得这次对联写的不好,下联还挂上了云帆(当地出名的复读学校)两个字,只好默默为他们祈祷今年不会“直挂云帆济沧海”。 操场上有十几辆中巴车,据说这车的数目也是很有讲究的,也许还到算命先生那里算了一卦。穿着便服的学生零星分散在那平时空旷的操场上,这才发现这次要参加考试的学生人数之多足以占据整个操场。 他们背着简易的书包,笑着和家长做临别前的谈话,或是拉着老师在开玩笑,或是站在教室里寻找自己可能需要的那本“武林秘籍”。 不太清楚他们的心情究竟是怎样,激动抑或是平静,只知道我们趴在栏杆上,一张张脸上全是羡慕。 “宋钰,我听说教师子女可以提前参加高考啊。”花翎倒是难得听到了老胡说的话。 “那是对华爷女儿那样的水平来说,我这样的豆腐花怎么上得了排场,还不立马被排山倒海回来。”宋钰鼓起了脸颊。 “看来你还得陪我们苦三年啦。”我勾住她的肩膀,笑着打趣,却被这小妮子一记偷天换日攻击到怕痒的腰,连连低头求饶。 那句话里的三年早已经悄无声息的只剩下两年,有时候我觉得这也像是跨栏,那最后的一道栏杆总在不断靠近,快到了,终点也不远了,可那之后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没有人能预见到。 我和花翎去操场给曲方歌加油,他正站在草坪上,看着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花翎助跑着跳上了他的背,勾住了他的肩膀,把手里的如愿荷包递到他的面前,“高考大捷。” 曲方歌拿着那个十字绣缝起来的荷包,上面有红彤彤的加油二字,神情慢慢柔和起来。 我急忙举起那枚书签,大声地说了句,“高考加油。” 他接过去,礼貌道,“谢谢。” 他把那枚书签慢慢放进花翎的小荷包里,我隐约看见那唇边微微上扬的弧度,宛若一朵花悄然的盛开。 预备铃突然响起来,曲方歌忙让我们快回教室,于是那个身影变得遥远,站在来往的人群里,白色T恤那么耀眼,阳光都变得暗淡起来,那是最好的少年。 “四叶草耶。”上楼梯的时候,花翎拿肩膀推了过来,我立马低下了头。 那还是我初中郊游的时候,偶然在一片三叶草里找到的四叶草,差点就要从我的视线里逃出去,却又被风吹到了我的掌心,温柔的展开四片叶子,像是上天个给予的最美奇迹。 祝你幸运。 3 屏幕上的那个女生摘掉眼镜,自顾自的摆出姿势,却还是显得幼稚,导致坐在教室里面的我们笑开来,似乎是在嘲笑她的痴人说梦。正像我们伟大而灿烂的中华文化里那句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阿亮学长真的就是一盘好闻的天鹅肉,白净好看,搞怪的罚站,还会从芒果树上从天而降,还那么讲兄弟义气,让我们这些平凡至极的女高中生都只能默默地坐在位子上仰望他那完美的脸庞,班上的男同志就会嘲笑我们的花痴脸。 教室里那样静,很多我们未曾发现的眼神交换都在默默滋生,像是墙角的青苔。 当小水宛然变身般出现时,我们都倒吸了一口气,惊讶的看着那个亭亭玉立的女神,摘掉了遮住美貌的眼镜,白皙无暇的皮肤,笑起来像是一汪清澈的泉水。她也得到了别人的喜欢,也会当众被人送上玫瑰花,只可惜她眼中的那个王子还是站在既靠近又遥远的地方,还是当初那番微笑的姿态。 这次的下课铃难得置若罔闻了一次,全班整齐的坐在熄灯的教室里,等着屏幕上的多年之后,等着他们再一次的重逢和寒暄,抑或是完美的HAPPY ENDING。 直到上课铃响起,我们才发现华爷已经坐在了讲台后的竹椅上,撑着下巴看着我们,倒把我们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们要是把这份认真的心思放到学习上,不知道北城一中今年会出多少个高考状元了。”老生常谈的这句话仍然不能打消我们观赏的乐趣,一双双眼睛执著的看着那最后的结局,却一下子变成了黑屏,再一看,本来有的埋怨全吞进了肚子里,老胡凶神恶煞的站在旁边,只好立马拿出课本来观摩。 据说北城一中之前还有所谓的夏令营,开始还有那么一个星期的军训,一些和我们年龄相当甚至是更小的教官来操场上陪我们晒晒太阳,聊聊天,跑跑操场。其实根本没有一个星期,下午还得照常上课,无一例外的语数外,让我们迫切想要回到正常的文理综合 分卷阅读17 的怀抱。 为期一个月的夏令营之后的日子就比较轻松了,班上的学生也是随意分布,老师也没那么严肃,偶尔讲上一节课的故事,晚自习总会让学生看电影,据说那个时候,一到了所谓的晚自习,这栋楼都没有亮起来的日光灯,只听见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屏幕里流泻出来,甚至还有部分从自己班窜逃到别班的,鬼鬼祟祟的窝在别人教室看了起来。 这件事情还是宋钰告诉我们的,听得我们那叫一个心神向往,她说她过去就经常从老师办公室搬个凳子去教室后面观摩,那氛围好得不行,要是碰上个爱情片,还能看到一些人悄悄牵起的小手呢。 只可惜,我们现在只能在形式主义的美术课和音乐课上看看电影了,学校新来了一批年轻的实习老师,每逢上课就被我们哀求着看电影,没办法,只好随我们的意,被老胡一说,连电影都没得看了,直接变成了自习。 放学的时候,天边有粉色的晚霞,像是天空这个画家留下的最绚烂的浪漫笔触。倒映在眼底,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想着天的那一边,一定也会是这样动人的场景,刚走出考场的人也会松了一口气吧。 “他们最后会在一起吗?”花翎还在好奇这个电影的结局,我们最后看到很接近尾声了,穿着黑色抹胸裙的小水明艳动人,再不是当年那样胆小害羞的样子,我却看得有些陌生,还是觉得原来的她更真实。 “你真想知道?”其实这部电影我早在家里看过了,今天再看一遍,却丝毫没觉得厌烦,倒是看到了更多细节性的东西,又被慢慢的打捞起来。 花翎纠结得眉毛都拧成了两条毛毛虫,沉思良久道,“算了,我还是自己去看,直到结尾就很无聊了。” 这倒是,不管是书还是电影,翻到最后一页,知晓了最终的文字和画面,本来芬芳四溢的一杯茶霎时间变得索然无味了,也许有些事情还是突然一点的好,不管是好还是坏。 “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吗?男神喜欢上丑小鸭?”天上的浮云像是被定格了下来,金色的边缘沉落于遥远的楼房后面,只剩下那些留下来的粉色,像是少女羞红的脸颊,绽放成初春的花海。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好慢悠悠的吐出一个字,“有。” 男神会不会喜欢上丑小鸭我不知道,只知道小水身上那些神奇的改变是可能的,为了一个想要接近的方向不断地往上攀爬,几乎忘了自己已经没了任何退路,也已经把身下的悬崖抛在脑后,心里被一个念头塞得满满的,那就是少女最单纯的喜欢。 或者改换一个词语,叫做暗恋。 4 周末陪着我妈逛街的时候,遇上了初中的班主任,我没戴眼镜,眯着眼睛看了下才认出来,笑着向她打招呼,我还记得她说我的作文写得好,当着全班的面读,而我则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藏在头发里的耳朵尖开始发烫。 “高中怎么样?”初中刚开学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很漂亮,冰肌玉骨,明眸善目,不盈一握的腰,穿一条简单的裙子就足够美好。 “挺好的,就是理科有点难。”我初中时候就有些偏科,还被高老师喊去谈过话,她当时还笑着让我慢慢来,也让我不要放弃学习。现在要是看见我的成绩,她说不定会觉得我这速度也太慢了,简直像是蜗牛一样,而别人都已经搭上了火箭。 “跟我当年一样,物理特别差。”站在一旁的我妈插了一句话,似乎是想证明这里面有一定的遗传因素,这下我更加无奈了,其实大部分的原因都在我上课的开小差上。 “女孩子学理科是吃力些,”她笑着对我妈道,接着看向我,“洛云就是太害羞了,不懂的问题一定要记得问老师。” “我知道了。” 站在她旁边的小女孩正咬着棒棒糖,白色的纱裙看起来像个美丽的小公主,简直和高老师一模一样。 初中的班级并不拔尖,每次期中或是期末考试总是垫底,别的老师都对我们失望了,身为班主任的高老师却很少对我们摆过脸色,总是笑着的样子,让我们好好珍惜这青春时光,从未罢免我们的体育课、美术课和音乐课。 最后中考的时候,我们班的成绩也没能成为杀出来的一匹黑马,却培养了一批艺术人才,大部分都去了省里的艺高,而我这样平庸的人只好继续读书,完成这九年义务教育之上的学习,却被一批批优秀人才拍倒在沙滩上了。 “文嘉嘉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妈突然提起的这个名字让记忆里的断层慢慢衔接起来,接着出现一个活泼跳跃的身影,长得很像林依晨。那个时候我们总是去初中回来的那条路上的音像店借电视剧来看,把当时的一些青春偶像剧翻来覆去,甚至有一次在她家睡着了,急得我妈到她家敲了半天的门。 还有炎热夏天最喜欢去的那家避风塘的冰沙。 还有黄昏散步最喜欢去的铁路边。 还有书店里被我们抢购一空的新来小说。 还有呢? 好像还有很多东西被我丢在了过去,变 分卷阅读18 得有些恍惚,只记得初中毕业的时候,我们坐在操场上聊了很久,直到天开始黑下来,我们慢慢走回家,路边的树枝上有跳跃的麻雀,我们进了一家精品店,老板送给我们一对可拆分的雕塑,我们各自拿了一半的红心。 “不清楚。”那之后,她去了G市,奔走在和我不一样的生活里,我们好像慢慢变成了两条平行线。 上次回家的时候还碰到她爸爸,笑着问我怎么最近都没去家里玩,我答应着一定会再去,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很清楚,那个一定已经不那么真实了,它从一个成长的孩子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绝不像一句承诺,也没人会当真,于是它自暴自弃的掉入时光的罅隙里,遍寻不见。 “你们当初总喜欢往网吧里跑呢,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就因为这件事,我妈买了电脑,只为了让我不再去烟雾缭绕的网吧,不要接触到那些不良人群。 现在想来,当初是为了什么呢? 绝不是为了游戏,大抵只是觉得新奇,那个场合带有的禁忌会让憧憬一点点地蔓延开来,就像她带来的那些生活一样,带着冒险,那么不同寻常。 5 曲方歌考完试就不见了人影,花翎说他去了D市,受父母之托去给初三的表弟补习,为了这件事,花翎愤懑了一会儿,大概是因为我们还未解放的岁月,我只好提醒她,补习可不是玩乐。谁知她说自己只是怀念D市的海,夏天要是能去游泳,简直是无上的享受。 高考完,每个老师的嘴里都会谈起这一年的考试试卷。根据老胡的说法,能做出来的就是聪明人。于是我仔细思考了一番,最后终于认定曲方歌一定是个聪明人,毕竟他竟然能出现在学校的百名榜上,还是打不倒的前五名之内,花翎说这不足为奇,说是他小学和初中一直都是蝉联第一,这还算是退步了。 最近班上被老胡说的文理分科闹得人心惶惶,其实北城一中向来是理科为主,文科班每年都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两个,除了前年出过一个省第一之外,再也没什么大的波澜。 “灭绝师太?”我们讶然的重复着这个外号,立马被宋钰比在唇上的食指给噤了声。 就像我们这种理科班有一个粗犷而不拘小节的男班主任一样,文科班也会有相对应细致而严格的女班主任,比太平洋的警察管得还要多,以至于有了闻风丧胆的“灭绝师太”的外号,据说文科班还有几大奇葩,首先是男生有些阴柔,再次是下课无人的走廊。 “我妈说,文科班外面真的是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下课和上课无异。”宋钰这么一说,更是加深了我们的恐惧,这哪里是文科班,简直就是文字狱啊。 “太可怕了,我还是留在老胡这里吧。”花翎害怕的缩了下肩膀,被那些传闻吓得投降了。 “洛云,你呢?” 我的文科成绩确实比理科好,但也没有班上那位文科才女那么严重,其实她的数理化也很好,只是她从小就立志要成为一位历史学家,决不会再在理科的道路上逗留。而且,地理那些个知识点真是让我头晕,简直比数学还难,历史倒还好,政治也因为那位段子手老师还可以,只是每次考试都生不如死。 “你们都问过家长了?”她们都这么笃定的样子,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妈说,文科生太死板了,还是理科好,以后好找工作。”不愧是教师的意见,十分的中肯,竟然还涉及到了工作,似乎还是很遥远的事情。 “我爸妈随便我啦。”花翎的爸妈很少干涉她的决定,总是尽可能的给出自己的意见,让她自己去按下最终的按钮,颇为民主的政策。 而我家,我妈很少问我的成绩,每次拿成绩单让她签名,千篇一律的套话,说出来的话随便中总透着不易察觉的威胁,“你要是考不上大学也好,到你奶奶家放牛,还舒服些。”至于我爸,最重视的就是书法,从小到大买的最多的就是字帖,却依旧没能练成一手飘逸的字体。我这纯粹是自由生长,自生自灭了。 回去一问,他们俩人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不愧是这么多年的老夫妻,说出来的话极其一致,“自己的事自己想。” 第二天,经过了一夜的深思熟虑,我公布了我的决定,他们也就赞同的点头,似乎完全没想到我那惨不忍睹的成绩。 桃园三姐妹还是留在了理科班,继续在老胡的羽翼之下为非作歹,极个别女生顶不住数理化带来的强大压力,逃去了文科的诺亚方舟。 有一个因素,我慢慢留在了自己心底。 我总觉得这样,就可以离他近一些,像那个想要摘星星的孩子,既害怕又窃喜的沿着天梯往上爬,眼睛被那颗耀眼的星星夺走了全部的光芒,于是她伸出了一只脚,继续往上,往上。 ☆、水龙吟 1 怎么夏天总是来得那么快,蝉鸣又席卷了整个城市,成了午睡的独特伴奏,铺天盖地的香樟树像是一把把撑开的绿伞坐落在校园的两侧,撒落细碎的阳光,像是上天留在人间的金子。 分卷阅读19 趴在桌上入眠的时间那样短,上课的时间那样漫长,讲台上的说教声修炼得越发催眠,经常是一句话刚完,教室里全是此起彼伏的呵欠声。老胡去别的示范学校走了一遭,回来就对我们念了一句警句,“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坐在台下的我们当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只可惜眼皮听不明白,一味知道沉重的往下搭,想要和下眼皮双宿双飞,一同沉入那梦乡深处,化作两只自由自在的蝴蝶,不再依附在这个愚蠢的人身上。 为数不多的美术课上,对着那颗苹果,班里的各路高手都出来了,有的画成了太阳,有的变成了鸡蛋,还义正言辞道,苹果距离太远了,小得像鸡蛋一样。我那位写实的同桌一出手就展现出令美术老师惊诧的才华,“这位同学,你怎么画的是游戏人物呢?” 因为我这个游戏盲,同桌每天都找不到一个倾诉的对象,这下立马感觉找到了知音,脱口而出一句,“老师你也玩穿越火线?” 谁料到这句话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的清楚,站在后门口盯梢的老胡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同桌的美术课告一段落,被老胡请去办公室交流游戏心得了。 每次到上午第四节课,教室里一群长身体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的响起来,有一回恰好碰上老师话后休息的时间,就这么在空寂的教室里炸开来,正在喝水的生物老师吓得差点呛着,随后就淡定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到了第四节课会肚子饿吗?” 懵懂的大众同胞很配合的点头,极个别学霸就开始了知识竞赛,“因为食物都消耗完了。” 自然会得到生物老师的赞同,然后就开始了葡萄糖的分解,说得我们没了食欲,只剩下肚子还在坚持的哀号,我要吃饭。 每次中午时分,正是烈日当头的时候,下课的学生像是漏网之鱼穿行在狭窄的楼梯,走出了教学楼的路径又有些分别,住宿生自然是去食堂,不过也有个别学生实在是受不了师傅那烧糊的菜肴和硌应牙齿的米饭,就拿了走读生的通行证去和门卫大叔斗智斗勇,一个不小心就能溜出去享受大好时光。 而我和花翎这样的走读生,本来是可以回家去吃饭的,之前尝试了几次,总会在打铃之后姗姗来迟,坐在讲台上老胡一瞪,心里霎时瘆得慌,要碰上这样的大热天,还得出一身热汗,半天都睡不着,最后就只好成了广大接饭族中的一员。 再谈及接饭的家长队伍,那叫一个壮观,一个个戴着墨镜,俨然黑帮团伙的架势。 极个别家长从热火朝天的厨房出门,唯恐站在门口的孩子等急了,拎着饭盒往学校门口赶去,回去的路上却被友善的学生提醒裙子的侧拉链没拉,可见夏天厨房之热,可见步履之匆忙。 我和花翎曾经站在远处评价过这个场景,竟然有种大觉悟的味道,感觉自己就像是关在监牢里的子女,而那道栏杆就是阻碍我们通向自由的障碍,只可惜我们暂时还无法冲破,或者该说我们需要在这牢笼里继续深造。 我们刚抵达就看见了一群家长里格外突出的那个身影,高高的个子,微微扬起手就足够瞩目了,花翎讶异的走过去,接过饭盒,“你怎么回来了?” “明天填志愿。”他的头发剪短了些,没有像花翎所说的晒黑,还是原来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只觉得裹在他周围的那层阴霾渐渐散去了,整个人真正站在了阳光下,有了真实的影子。 似乎是太久没看见他,待那道视线看过来我才发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看了他好久,连忙移开了视线,听见那个声调不紧不慢响起,“快进去吧。” 我们听话的转身,上楼梯的时候,我慢慢往窗外望了一眼,那个身影走在校园那条走道上,阳光好像也变得温柔起来,在他的肩膀上铺开一片,那个挺拔的身姿逐渐走远了,沿着这条他走了无数次的道路,离开了。 2 ‘“这真的是夏天吗?”花翎无奈道。 “可能是个假夏天。” 导致我们发出这般言论的倒不是见怪不怪的天气,而是最近无数个恩爱的画面,当然这并不包括老胡让他家老婆来守我们自习课这件事。最先轰动的还是班上一位男生搂着小女友的腰在教室走廊里的场景,这一幕被某班班主任看见,一发不可收拾的在老师这个大群体里面传开来,自然引来了老胡的一番对话谈心。 “少女们,思春哪。”听着这个不正经的调子就知道来者何人了,作为我们三人群体里的特例,宋钰简直成为了军师。这位军师最近正忙着准备男友的生日礼物,还得躲过她妈和老胡的火眼金睛,说是终于体会到了革命战争时期地下党的心情,还好政治老师没听到。 “这是在哀夏。” “别这么悲观嘛,老胡不是常说,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爱情也在来的路上呀。”宋钰站在后面搭着我们的肩,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同事。 “我们怎么会沉迷于风花雪月之事,这是在感叹月考成绩。”还是得把话题往学习上扯,不然越跑越远了,不过这个话题似乎没什么谈论性,因为我们三个 分卷阅读20 成绩似乎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老胡对我们采取眼不见为净的措施,已经放任自由了。 下午数学课的时候,教室外面突然出现了几个身影,老胡笑着走了出去,拍着他们的肩膀,教室里又躁动起来,递纸条的人更是不管不顾,玩手机的人抓紧每分每秒,看小说的人低着头专心致志。 他们聊了好一会儿,老胡才慢悠悠的走进教室,脸上幸福的笑容再明显不过了。 “那是你们上一届的学长学姐,下次让他们来给你们讲讲当年的经验,他们可没你们这么闹腾。”说完似乎是想到我们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叹了口气,继续讲起了那道抛物线。 这一闹剧让我想起了曲方歌,花翎说他的第一志愿填的S大,似乎是没什么悬念了,表弟的补课告一段落,他回家住了一段时间又出门了,说是要出去旅游,除了偶尔一个电话就再没了消息。 他现在会在哪里呢?看着怎样的天空呢?身边又站着谁呢? 那时六月末尾的一天,天气没有一点转凉的迹象,整个城市依然被烈日炙烤着,像是后羿当年射掉的那九个太阳又卷土重来了,一天喝多少水都嫌少,不够平衡我们出汗的量,要再碰上个体育课,之后的教室里简直像是一个蒸笼,好半天才能平静下来。 “他去了西藏。”花翎夸张而羡慕的语气诉说着这个消息,说是晒黑了不少,回来必定只剩下牙齿是白的了。 回家的时候,我在饭桌上问起关于西藏的事情,爸爸说起他年轻时候的事情,那边的太阳特别毒,天特别蓝,每经过一座山就能换一种天气,夜晚的星空很是醉人,像是全世界的星星都聚集在那里了。 那天晚上,我梦到了西藏,猛烈的风,山顶的积雪,直射的太阳光线,碧蓝澄澈的湖泊,漫山遍野的经幡。 奇怪的真实感,好像我真去过这个地方似的。 3 七月中旬的时候,我再次见到了曲方歌。花翎正在抱怨老胡留下的那张数学试卷是对我们的额外压榨,就看见校门口那棵玉兰花树下站着一个人,黑色帽子,小麦色的皮肤,白色的亚麻衫,卡其色的背包放在地上,他正低头看着一张硬纸,认真时候一定会拧起来的眉尖。 我们站到他跟前的时候,那张脸才慢慢抬起来,我才看清楚他手里拿的那张S大的录取通知书,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唇边竟然鲜有的露出一丝笑意。 “我们组合在一起就是,巧克力牛奶。”花翎抬起胳膊放在曲方歌的手臂旁,黑白立现。 也许是我的错觉,这个样子的曲方歌反倒比以前好些,身上有了另外的颜色,脸上增添了别样的表情,不再是之前那个单纯的好学生了。 黄昏的光线把他的背影刻画得金碧辉煌,像是驾着太阳马车的阿波罗,在那宽厚的肩膀上,我隐约看到了别的东西。眼睛慢慢眯起,这才觉出那是长大的痕迹,是成熟的印记。 他好像不再是我当初看见的那个少年,不会再穿上北城一中的黑白制服,不会再在教室里坐上一天,不会每天放学后和我们一起回家;他拥有金色羽毛,注定要飞到更广阔的地方去,进入更多人的风景里。 此刻的苏洛云慢慢望着那个背影,心底一阵叹息,一阵欣喜,我见过他最初的样子,却不能继续见证他的另一番模样。 “对吧?”花翎和他说了什么我根本没仔细听,光顾着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傻愣愣的“嗯”了一句,才能把那个我并不知道得话题继续下去。 “那我寒假回来帮你补习。”曲方歌慢慢说道,花翎笑着冲我使眼色,而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能按照自己的直觉去回答,“谢谢。” 之后才知道,花翎说我也想考S大,这可冤枉我了,我怎么会胆大包天到想要去S大,花翎恨铁不成钢道,“增加接触机会知道吗?” “可这不是欺骗吗?”以我那样的成绩,怎么能考上那所大学? “所以我说的是你想,而不是你会去。”花翎最近的语文已经进步到咬文嚼字的地步,大概是最近她转战到小说了,男女主角的对话总是一点点地剖析,简直像个侦探。 我心底很清楚这样下去的后果是什么,心甘情愿的在冰面上攀爬,要么是被那寒冷冻得逃离开,要么就是在冰薄的地方掉下去,同样的无可挽救。 4 周末去宋钰家做客,她急匆匆的开完门就往沙发上一跳,动作迅速的将电脑放在了盘着的腿上,还一边热情地招呼我们,“随便拿随便吃啊。”按着键盘的左手和操控鼠标的右手完全没有多余的空隙,看来她又在玩游戏,我和花翎凑上去看了一眼,只能隐约感觉出来时CS,只好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快要睡着的时候,宋钰才放下了电脑。 挂衣服的架子,书柜,衣柜,床。倒是很正常的布置,一点都不能凸现出她的个性来,却见宋钰正跪在地上,弯腰往床底下找着什么,慢慢哗啦出一个鞋盒子来,吹了一口表层,倒把她自己呛了一下。 “床下面全是?”我惊讶得下巴 分卷阅读21 都有些合不上了,还是花翎怕我流口水才帮我按回了原处。 宋钰这张床少说也有一米八的宽度,我想象了一下下面全是鞋盒子的情景,里面还全都摆满了小说,那得是多么浩大的积累量。 聊着聊着竟然发现我们初中最喜欢去的书店都是一样的,还都喜欢批量买小说。 “难怪我那时候去书店,老板总说被人买走了。”我那时特别喜欢一个作者的小说,好不容易等到老板调来的唯一一本典藏版却被人给夺走了,害得我闷闷不乐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我总算是知道那个神秘的买书人是谁了。 大概那个时候少女的通病都是买小说和看小说,还不怎么乐意借出去,似乎是把它们当成了自己的珍藏,一丁点污渍都不能忍受,封存完好的占为己有才最舒适。 三个脑袋凑在床头,看着那本星座占卜的书,粉红色内页里密密麻麻全是字,我们的视线仔细在上面扫过,再把自己对号入座,结果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陆小曼是什么星座来着?” “我记得好像是天蝎座。”这还是上次偶然得知的,她站在教室里和别人打趣地说起自己的星座,还被陈熙嘲笑了一番。 “我哥也是天蝎座。”花翎因这个难得的巧合而讶异的坐起来,差点就摔到了地上,还好我和宋钰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总共就十二个星座,相同的人多了去了。”宋钰无奈的解释道。 “个性冷漠,神秘而性感。我怎么不觉得?”花翎不以为然的念出这个性格特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她所说的那个人是根本对她招架不住的哥哥,又怎么会那么冷漠? 曲方歌的冷似乎是天生,语气和面孔都带着凛冬的寒气,总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有时候却又偏偏能看到他另外的一面,整个人就像被漩涡吸进去了一样,很难再逃脱。至于所谓的性感,这个敏感的词语我不好评价,也许是真的也说一定。 我翻到了后面几页说的星座速配,眼帘慢慢垂下来,星座也许并不是很准。 青春期的少女总是抱着这样的可能性去让自己继续相信下去,或者该说继续欺骗下去,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熬下去,才能在这漫长的时光里走下去,直到那个微乎其微的可能转身,直到等待成真。 “宋钰,你最近命犯桃花耶。”花翎大声道。 “哪儿呢?”宋钰正想拿着那本书仔细看看,却被花翎一把收过去,遮住脸,只露出来一双眼睛,戏剧性的挑了一下眉,“看来你是想要红杏出墙啊。” 宋钰和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宛如圣母玛丽亚的女人,花翎的语文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5 北城一中历来的传统就是补课,不然那么高的升学率是怎么来的,自然还是伟大的学校教育。我们对这样的惯例虽然是接受的,但并不代表我们就能够无怨无悔的过下去。放了两周的假,第二天下午两点半一来,老胡和一叠新鲜复印出来的数学试卷就接踵而至了,一众转着笔杆和咬着笔头的我们耗费了无数个脑细胞。 老胡看数学试卷的速度是出了名的快,经常是一个小时就能全部批阅完,他还时常自诩自己是过目不忘,而且他总会自己把试卷先做一遍,自然印象深刻。只是准确率就不一定了,经常发现被看错的题目,我们体谅着想,老胡可能是摘掉了眼镜,两眼一昏花就打了一把叉,直到后来我们发现数学成绩很好的种子选手的试卷上总是看错的对勾时,我们对老胡有了埋怨,区别对待得太明显了。 本来是自习课,老胡正在讲台上看着试卷,教室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怪异的响声,老胡眼一抬,一众小动作霎时停住了,简直堪比定格场面,随着头低下去,悉悉索索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呼。”怪声重现江湖,这下可不是响一下就算了,而是接连不断了。 老胡彪悍的身躯走下了讲台,往桌肚里收东西的声音此起彼伏。 最后停在了最后一排的旁边,那个位置被我们戏称为“不倒的碉堡”,严实的围墙是一本本书砌成的,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包围圈,还有宽广的作战空间,既能窥探敌人的行踪,还能遮掩自己的动作。 可是现在,老胡居高临下的姿势终于显露了座碉堡的唯一缺点没有天窗。 男生揉着眼睛抬头,一脸不耐得看向这个打扰自己睡觉的人,又迅速的愣住,张着的唇因为过于惊讶而无法回到最初的状态。 不久之后,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就出现了一位头顶书的大哥,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用老胡的原话叫“提神醒脑,书掉了的话明天接着站”。 这样的补课生涯因为某个无名英雄给教育局的一通电话而告终了,全校欢腾不已,各班班主任又纷纷走进教室,极个别无奈的宣布放假,再有极个别的,比如老胡,转过身擦干净黑板,也不拿粉笔写字,就在我们以为要解放的时候,迎来了他深思熟虑之后的对策。 “要不我今天回家再打给教育局打个电话?”花翎回头谨慎的望了一眼,小声地在我耳边说道。 分卷阅读22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老胡高亢的男高音在上面一层楼梯上响了起来,“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无法忘掉你容颜。” 我们立马飞快的跑下了楼梯,黑白校服成为了青春的注脚,飞扬的发丝被金色光线扫开一道亮眼的风景,只剩下上面的歌声还在窄小的楼梯间回荡开来,停留在栏杆上的麻雀扑棱的展开翅膀,飞离这座热闹散去的校园。 ☆、少年游 1 夏天。住在这座城市的十几年我都没感觉到这个季节的漫长,只记得西瓜和冰棒了,现在待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才觉得是一种无形的煎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看着窗外的那棵玉兰花树,它长得那么高,像是个无所畏惧的巨人,却又装饰着快要凋零的花瓣。 来补习的路上发现了天边的一道彩虹,我和花翎仰着头,看了很久。 高兴之余还有些怅然,却又不清楚那种奇怪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放假的时候最火爆的网吧,班主任轻而易举的抓到了我们班上的几名男同学,据说有人意图逃跑,却被脚速奇快的老胡一把拉住了后衣领,那个画面有种说不出来的搞笑。 “听说方瑜和卢京在一起了。”学校最不会缺少的就是两样东西,书和八卦。 “什么时候的事情?”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之前看到过的那个画面,两个人坐在一起,脸上浮现出那么相似的笑容。 是否两个人在一起就会慢慢变得相似,那些潜移默化的小习惯,小动作,替代或者是填补了对方生命里的细微之处,慢慢的,就像两株交织在一起的树一样,嵌进了生命里,到了一分开就会提醒自己的地步。 我爸和我妈就是这样,一个人抬一下手,另一个人就能快速的知道对方的意图。 之前我都觉得这种事情离我很遥远,宛如两个星球之间的距离般,可一转眼,我就已经在回想曲方歌的小习惯了。 这个人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礼貌而疏远。昨天去花翎家拿练习册,他穿着家居服开了门,等我走到花翎房门口的时候,小心的回头,发现他左手拿着书,低眉,右手习惯性的放在书页上方准备翻页。 “我也不知道,宋钰昨天在网吧的包厢看见了他们两个人。”宋钰简直就是我们班上的宣传大使了,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网上,时常补习完就和班上的男生去打游戏了,简直是杀红了眼。 这也算是一种独特的认证关系的方式,高中的恋爱大多偷偷摸摸,很少有人敢大着胆子在学校耀武扬威,于是放学的校园走道和放假时期的网吧包厢成了聚集率最高的地方。 方瑜是一位肤白貌美的好学生,班上不少男生对她都有那么点倾慕之情,偷着瞧,藏着看是常有的事情,更难能可贵的是,深得老胡的喜欢。而卢京,小学我曾经和他同班,是个出了名的闹事佬,顽皮到头疼,到了高中也没见半点收敛的架势,上课玩手机,逃课上网,是老胡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看来那句话是很正确的。”花翎似乎又从最近的小说中领会到了什么精髓,一脸高深的样子,很有些伪装的嫌疑。 “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NO,”花翎抬起食指,慢慢摆了摆,“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我认真的思考起这句话里的“坏男人”的姿态,紧接着浮现出卢京的捣蛋样子,总觉得有哪里很矛盾,或许这句话并不适用于全部女人。 关于这件事情的来源还是在之后的一次放学听说的,主讲人绝对是天知地知的宋钰。 据说班上还有一位男生喜欢方瑜,而碰巧的是,这个男生是卢京的发小,看人的眼光都那么相似,真不愧是兄弟。这个男生委婉的向方瑜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而卢京直接一封情书在晚自习上速递过去,以战略性的优势击败了那位兄台。 “可我昨天还看见他们一起打游戏了。”花翎奇怪的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宋钰总是能说出些千奇百怪的道理,却经常把我们堵得说不出话来。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站在我身旁的两个女人立马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不知是因为我说的这句话,还是因为说这句话的我。 2 花翎说我最近的表情有些丧,导致我在洗手间认真照了很久的镜子,最后逼不得已去问爸妈,他们给出的回答分别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呀”和“你最近又在晚上看小说了吧”,一下子就转移了问题的核心。 看到今天的日历我才发现了原因,现在已经是八月末,很快就是开学季,曲方歌很快就要飞走了。 老胡说的课依然昏昏欲睡,语文老师的粉笔字一如既往的端正,化学老师的姿势依旧很销魂。物理老师的手指已经好了,但是他的穿衣风格又发生了变化,汗衫成为了新的上课风标。 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握在手心 分卷阅读23 已经有了凉意,藏在掌纹里,像是封存起来的宝藏,预示了即将到来的另一个季节。太阳还是每天照常升起,挂在东边的天空上,太大的笑容让我们无法招架。 时间呢?它走得更快,毫不留情,不会放任一个孩童继续天真,更不会留给年老的人长久回忆的机会,又怎么会怜惜一个不想要失去的人的低声呼求? 补习结束的时候,班级决定来一次BBQ,地点定在莲花山顶。 花翎自然是开心得无以复加,之前的好几天就开始准备东西了,当然大部分都是零食,我很无奈的觉得她这不是去烧烤,而是去爬山。宋钰开始了昏天暗地的玩游戏模式,经常挂着黑眼圈和我们见面,名副其实的国宝大熊猫。 我们综合评估了班上的分组名单,各自看着自己那一队负责烧烤的人员发起呆来。 “为什么?” “为什么?” 两个少女发出了人生最深重的思考呼号,只因为我们发现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烤食材那一列上,而作为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默默为自己那组的成员默哀起来,似乎应该提醒他们多带一些零食。 花翎说她曾经燃起过对美食的高度热情,毅然决然的进厨房并大放厥词,说是要准备一桌满汉全席,让家里那三个惴惴不安的人刮目相看。 “然后呢?”尽管已经猜到了结果,却还是习惯性的问一下。 花翎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的侧过了脸,良久,才听到她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自此之后,我家的厨房禁止我入内了。” 这简直是最完美的回答,不禁让我开始联想那到底是怎样的一桌东西,竟然能得出那样的一条禁令。 “你就没有尝试过做饭?”花翎侧过脸来,我慢慢望向远处的白云,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似乎心底马上就有汹涌的诗意要浮现出来了。 那是春风拂动的三月,河畔的垂柳宛若一个梳妆的少女,大地都换上了崭新的花衣服,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其他画面紧跟着出现,于是,未成年少女大胆挑战蛋炒饭的故事翻开了全新的篇章。 但是,并非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就像那些童话里面总是不知所踪的巫婆们一样,那碗复杂的蛋炒饭融合了更加复杂的味道,并被它的创造者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宗旨,愣是吃掉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在哀怨的眼神中倒进了垃圾桶。 现在我还记得,那天我吃了有史以来最多的晚饭,三碗,并肠胃痉挛了整个后半夜。 那到底该归类为幸福还是痛苦,仍然是个未知数。 也许,这该归类为青春期少女的忧伤。 3 鉴于班长大人观察了好几天的天气预报,去莲花山的那天艳阳高照,一众爬山的孩子走两步歇一下,山顶似乎总是掩藏在云雾之中,一路上消耗最多的就是水资源,一个个嗓子都开始冒烟。 而背着烧烤材料的那些男生却像是灵魂装上了看不见的翅膀,一个个健步如飞走得无比快速,落后的民众到达山顶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串肉了。 班主任没在的时候,就像是一群被割断了绳子的风筝,在山顶愉快的撒欢,边洗菜边聊天,边烤肉边品尝,边歌声飞扬边群魔乱舞。而我和花翎充当的似乎就是第二个不道德的角色,拿着那些或青菜或肉食的烤串,完全是在玩弄它们年轻鲜活的生命。至于后续味道,我们是不做保证的。 最后的最后,那些带来的零食派上了极大的用场,大家似乎是来了一次山顶零食BBQ。 似乎有这样一个定律,自己家乡的那些著名景点一般都是不会去的,要么是觉着以后一定有机会去,要么是根本没听过这个所谓的著名景点。我和花翎在这个不算浩大的城市里,直到高中才相遇,而我们和莲花山,直到高一快结束的时候才见上面。 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很好奇这座山到底是什么样子,是山底下有一片宽广的莲花池,还是山顶开满了莲花,问及我爸妈,他们各执一词。 “莲花山没有莲花。” “离山不远的地方好像有莲花。” 现在我证实了第一个理论是正确的,漫山遍野都是不知名的高树,哪里有什么莲花池,那个当初命名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是涉及到什么“无即存在”的理论。 班长秉持着团结友好的作风,班上的人遂坐成一个大的包围圈,开始玩起了游戏,数字□□。惩罚物品则是贤良淑德的我们烤出来却没能吃完的烤串,至于它们怎么就凭空成为了惩罚品,我们也很奇怪。 “砰。”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最开始说数字的同学,这都能碰上,我今天可能要去买个彩票。 半个小时之后。 “你真的没有心灵感应吗?”花翎悄然耳语到。 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谁想要心灵感应这些黑暗的烤串呀。 “我宁可不要这心灵感应。”曾经有两个真诚的选择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选错 分卷阅读24 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牢牢抓住那个偏差的选择,好逃过那些难以下咽的黑暗料理。 “种豆得豆,种烤串得黑暗。”花翎微笑着说道,迅速遭到了来自身旁的我的反击,这些罪恶的烤串,她也有份。 时间慢慢的过去,我却有了一种恍惚的状态,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呼吸都有些不畅,还以为是那些烤串带给我的心理阴影,可是喝了一口水,却越发难受起来,花翎似乎发现我的脸色有些不对,关切的问了我一句,可是我却觉着那声音异常遥远,根本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意识都开始动摇。 小时候我发过一次高烧,不懂事的迷蒙着眼睛跟我妈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说要是我不在他们身边了会怎么样之类的话,醒来之后,我妈一把抱住我,紧到快要窒息的地步。 其实我还隐约记得,当时我站在一扇门前,想要看看那里面是什么样子,快要跨进去的时候,却又鬼使神差的收回来了,越想越害怕,就这么一下子醒了过来。身为小孩子的我似乎触及到了什么令人胆寒的东西,那种禁忌感让我将那个秘密默然埋在了心底,最终成为了一个潘多拉之盒。 人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会想到些什么,是自己的过往,还是自己潜意识里最想念的那个人,抑或是自己深层内心里从未说出口的秘密。 有一个隐约的身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有一阵陌生的气息。 我记得那天是处暑,秋的痕迹被无声的掩盖在残夏的外衣之下,那些吵闹的蝉鸣逐次退场,绿叶依旧遮天蔽日在整个城市的上空,小卖部的冰棒还是热天的畅销品,后街的绿豆汤总是等不到我们放学就销售一空了。而我总是张望的那个背影却在夏天的末尾奇异出现的在我的视野里,像是夏天雨后的一道彩虹,总觉得一个眨眼就会消失不见。 4 开学前一天,花翎拖着我去改变形象,她拿着自己的零花钱兴致冲冲的迈进了理发店,那架势就像是一个刚中了彩票的暴发户,而站在她身边的我则是一个很卑微的跟班。 暴发户在母亲大人的警告与急切想要蜕变的心思之间犹豫不决,最终选择了一次性卷,卑微的跟班根本没有什么想法,胡乱的听从那个染着白毛的理发师的建议,剪了个齐刘海。 “我哥开学啦,昨天拖个行李箱就潇洒的走了。” 我看着镜子里面的那张脸,她慢慢的从虚幻中回应过来,接着联想到了一些画面,心底不知不觉覆盖上了一层阴影。 “你是不是说过他记性很好?”似乎还是恐怖的过目不忘。 花翎没了响动,半天才听到了回复,“他昨天还说让你千万注意,别再误食香菇。” 曾有过的绝望情绪完全淹没了我。 “你们家之前就真没吃过香菇?”我记得当时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花翎也是问的这句话,我也很无奈,从小到大都没吃过香菇,也许是家族里没有这方面的喜好,结果一次游戏惩罚还正巧碰上了,更不走运的是还当众出丑了。 花翎当时着急忙慌的拨号,就把曲方歌给召唤来了,原来我当时看到的并不是所谓的幻觉。听说曲方歌把我背下了山,听说我不知怎么就唱了一段青藏高原,听说我最后到医院的时候竟然不是晕倒,而是睡着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导致我已经没脸再去花翎家了,为曲方歌准备的送别礼物也只能通过花翎转交过去,听说曲方歌很平淡的收下了,传达了谢意,并送给我一本很厚的理综练习册。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耳朵边上的头发被撩起来,我轻微的瑟缩了下。 昨晚昏昏欲睡的感觉又来了,镜子里面那张看了很久的脸庞慢慢消失了,出现了另外一个隐约的身影,他拖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在地上落下了一个个渐次消失的脚印,像是写在水面上的字,慢慢散出一点点淡青色光辉。 我像是站在他身后很远的位置,只感觉他走去的那个方向有耀眼的光亮,却根本看不清楚。 他的眼中看到的会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呢? 不会是成堆的书本和练习册,不会是那些脸色苍白、疲惫不堪的高中生,不会是关押犯人般的那间学校,不会是那两个跟在他身后回家的聒噪女孩子,不会是平淡到一点点波澜就值得天翻地覆的脆弱青春。 他像是偶然挂在树梢尖端的一只风筝,我站在下面奇怪的望着他,慢慢明白到他迟早要飞到那广阔的天空去,现在他真的离开了,那份隐约私心却旁敲侧击着这个留在原地的自己,又开始后悔那些失去的岁月。 “你怎么了?”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个身影一下子烟消云散。 我睁开眼睛,发现镜子里那张脸的眼角竟然有了湿润的痕迹,讶异的情绪持续了一会儿,又慢慢变得冷寂起来,悲凉占领了全部的心绪,“可能是碎头发进眼睛里了。” 如何定义一个人的成长?以无形的伤害,抑或是断续的反思,也许不过是那一次次看似毫不起眼的告别吧。离开的那个人留下一个潇 分卷阅读25 洒决然的背影,而送别的人只能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生命里的人消失在视野里,慢慢走出自己的生命。 “好了。”最后一抹碎发飘落在地上,宛若一只折断了翅膀的蝴蝶。 镜子里面的苏洛云看起来那么青涩无知,黑色刘海遮住了额头,那双眼睛笔直看着自己的脸,端详了很久,才从那变化里找到了原先那个自己的样子,又能改变什么呢? 生根在地底的种子是无法逃离宿命的,就像一条河终要归于大海,一朵云最后会匿于天际。 ☆、青玉案 1 每个早晨都弥散着一种梦幻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还没有苏醒的睡眠,眼中的一切还都围困在梦境边缘,走不出去。这条路只是一个暑假没有走过,竟然又增添了一种新鲜的感觉,直至看到那扇沉寂的大门,一下子被打醒了过来。 时间快到我们已经不再是懵懂无知的高一年级,齿轮挤压着带动我们走入了更加严酷的高二时期。 花翎抬起两边的手臂,在仔细思考文科和理科的区别,其实我们现在去思考这两者的区别已经没有了意义,因为选择已经不在我们手中了,像是分散的蒲公英,飘到哪里只能听从风的方向,自己早已不是命运的舵手。 “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不修边幅的理科女了。”一想起班上男生还特地讨论过文科理科班的女生的不同就感到了一阵深深的心寒,似乎我们就要走上女汉子的不归路了,之后那些柔不禁风的词汇和我们毫无相关了。 “错,是内外兼修。”说着还用手拂动了下耳畔的头发,听说昨天回去之后这个发型还遭到了阿姨的吐槽,说是像个中年妇女,不过这并不能阻挡花翎要改变自己的热情。 戛然而止的声音,单车紧急刹车,花翎侧过身去,那个少年长腿撑地,一双明眸宛如湖面水光倾泻过来。 就我看过的那些人里,有人够得上潇洒,有人够得上清秀,有人够得上冷淡,而眼前这个穿着白色校服上衣的男生,挺拔的身高,轻薄多情的单眼皮却透出清澈之感,许是因为那微微上翘的唇畔,好看的深橘色,整张脸仿佛一块白净的玉。 “我没事。”人家刚启唇还没说出一个字,花翎的回答就已经提上了日程,对方只好把准备好的话咽下去,眼角轻柔的下垂,展开一个格外动人的笑容,再度踩上单车,离开了我们身边。卷起的风将那件白色短袖鼓起一个温柔的弧度,绿色香樟的影子细碎的跌落在他背上,一片片金色锡箔,美轮美奂。 我推了下没反应的花翎,她看着前方,脸上的神情短暂的凝结住了。 一迈入教室,似乎还是那些熟悉的脸庞,彼此打闹着,欢笑着,可在那欢快的表面之下,却存在着一些缺席了的空白,那些离开的人只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位置和脑海里仅存的关于她们的一小片记忆,那些无声的告别似乎没给我们留下任何不安之感,可那段插曲却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 我走向那个靠窗的位置,花翎则走向她另一边靠窗的位置。 在那一刻,我们都不知道各自前方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不远的距离让我快速看到了那个趴在桌上的老同桌,看来昨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呀。 而花翎,慢慢走近那个被窗外光线照得明亮的背影,眉头慢慢皱起来,又逐渐瓦解掉。那个人似乎是感应到了那道视线,慢慢侧过脸,清澈的眼眸再度亮起来,那个笑容让她再度怔在了原地。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在表层之下发生的,悄无声息,各种不同的脉络交汇在一起,形成了与众不同的地下世界,在那里,所有人的秘密无声碰撞,所有心事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和安排。 2 “舒青禾。”趴在栏杆边,看着远处漂流的云朵,有三个字轻轻吐露出来,宛若一朵花开。 女孩子脸上会出现很多种神情,开怀大笑,天真无邪,蹙眉沉思,眼下花翎就属于最后一种,她最新卷的头发已经慢慢恢复了原来的痕迹,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上沾染了些不同寻常的色泽,唇畔的酒窝也失去了踪影。 她的那位新同桌,拥有一张姣好的脸庞,明艳到一下子就荣升为班草的位置。 “他之前也是这所学校的吗?”我觉着,这样一个太过耀眼的少年绝不会埋没在发现美的眼睛前面。 花翎似乎还处在恍惚的状态,也不知道脑海里在转悠些什么东西,我轻轻推搡了下她的肩膀,她这才慢慢侧过脸,迷蒙着看向我。 “我哥要寒假才能回来。”完全答非所问,却不知不觉戳中了心底的某个位置。 两个人就这么撑着脸,靠在栏杆上,成为了两座思考的雕像。 秋天的征兆似乎是从叶子开始的,苍翠的树上已经有了斑驳的痕迹,脉络似乎是被岁月刷子无声无息染成了另外的颜色,风里也隐约包裹了萧瑟的寒意,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那个季节。 陆小曼的笑声之后紧跟着熟悉的上课铃声,两个雕塑只好放弃思考,回到了教室温暖 分卷阅读26 的怀抱,英语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恭候多时了。 小巧玲珑这个词放在英语老师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却又和温柔贤惠沾不上边,浓缩的精华全都集中在那洪亮的嗓音上,虽然还是敌不过我们一个班吵吵闹闹的声响,时不时被我们气得声音嘶哑起来。 每周五的英语考试是从高一就定下的规矩,而每次考试之后站在班级外面的不及格人员似乎也没什么大变动,有些人甚至还没接到考卷就自觉的起身了。而高二文理分班之后,又增添了新的一项,早自习之后的英语听力,这对于急着吃早饭的同学似乎是一项痛苦的煎熬,对于英语老师来说,也是这样,她曾苦口婆心的跟我们说,每看一次我们的答题卡,她的寿命就要减掉一点。 作为一个英语中下游分子,我竟然还偶尔挤进了前面的位置,这都得益于英语老师高超的应试方法。先看题目是最大的关键,阅读理解的答案要对应划出来,作文要积累一定的重点句型,最后就是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严格按照这几点来考试,确实进步了不少。 最近班上还流行起了斜体英文,一个个都开始放飞自己的英语单词,像是要奔月的嫦娥似的。 英语老师最喜欢粉红色,这和她雷厉风行的作风是极其不相称的,因为宋钰的存在,我们还知悉了关于她的一点生活绯闻,英语老师在生活方面也颇有大将之风,是家庭的全权领导者,洪亮的嗓音在不大的教师生活区格外醒目。 学校的老师似乎都是内部搭配的,就连我们粗犷豪放的班主任老胡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不知是因为日夜守着我们这些不听话的瓜娃子才没了选择的权利,还是月老采取就近原则牵起了红线。 3 热天的午睡要是适逢遇上一个梦的开端,那整天似乎就只剩下简单的两部分,现实和梦境。 醒来之后趴在桌子上,视野慢慢变得清晰,却发现教室里多了很多认真的背影,都只剩下一个后脑勺,电风扇刮起桌面上的书页,发出轻微的声响,还藏有笔在纸上游走的声音。霎时间感觉自己像是沉入了一片广袤无垠的大海深处,光束从很远的海面之上射下来,穿透无数水层抵达我的眼前,那些深蓝色的波浪慢慢翻涌着,聚成一团的鱼群快速敏捷的游动,而我则是一只没有方向,更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的落单的鱼。 那些一往无前的人的心里都是怎样的呢?会不会有一盏明亮的灯指引着前进的道路呢? 我突然想起了更小时候的一些景象,一群孩子聚在院子里面玩老鹰抓小鸡,住在隔壁的老爷爷笑着问我们以后要干什么,我们有一阵沉默,有人低着头认真思考,有人悄悄看着别人的神情,有人望着天空若有所思。那时我说的是什么呢?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似乎是我把它留在了那个地方,时间毫无顾忌的越走越远,可我再也无法回到那个时候,它更不可能穿越时光长廊来到我的面前。 揉着太阳穴,再度陷入到另一个梦里,似乎是上一个梦的延续,似乎又不是。 上物理课的时候,站在讲台上的人抬起眼神一瞥,一向喜欢喊人回答问题的本性再度暴露了出来,教室里齐刷刷的低下了头。 “这个名字挺有意思的。”一句话终了,整个教室的心都悬起来了,都在慢慢思索自己的名字有没有意思。 “舒青禾。” 全班似乎都松了一口气,迅速把目光送到那个方向去,于是看见那个少年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清瘦的骨架包裹在干净的白色校服里面,不卑不亢的头颅。 “可知UagtUb,Uabgt0,当把负电荷从a点移往b点,Wab= Q,Uablt0,电场力做负功,电势能增加,负电荷在b点电势能较大。”清晰的嗓音落在空寂的教室里。 全班有那么一阵子怔忪,望着那个方向的视线还维持着略微仰视的姿态,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舒青禾的脸上似是有一种淡淡的傲然,眼角微微上翘的角度,接着薄薄的唇角轻微的上扬起来,那是一种胜利的姿态,看起来竟是那么的眼熟,我思忖了一下,似乎是每个优等生都会有的样子。 原来,舒青禾是优等生啊。 这个世界在分配东西的时候一定是偏心了的,给了他这样的外貌,还偏偏赐予一个好使的头脑,搭配得过于协调。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是什么都欠缺了那么一截呢? 下课之后还好学的去问老师问题这件事情在我身上是从未发生过的,一方面是由于中华民族的谦虚谨慎的性格,另一方面是我似乎缺少那种追根究底的性情,不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知道从何问起,还可能会招致老师认清我知识薄弱的本性。 我不可思议的盯着那个拿着书站在物理老师旁边的身影,慢慢的掐了下自己的手臂,半晌才确定自己并没有做梦,那个人确实是花翎没错啊。果然古人说过的那句话是绝对正确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的同桌换了个睡姿,以明确的提醒我,他不是赤。 4 寂静无声的森林里其实生活着许许多多生灵 分卷阅读27 ,在狭窄的缝隙中利用少许阳光进行光合作用的植物,在黑暗的洞穴里伺机而动的野兽,站在树梢尖端翘起华丽尾巴四处张望的鸟类,还有在落叶堆上逡巡不肯离去的动物伴侣。 青春期的上空,似乎有一层薄雾,它遮掩了所有未知的黑暗涌动,也一并阻挡了外界来袭的现实生活,我们不知是该说存在,还是该说囚禁在这个不甚精美的笼子里,那些精雕细刻的花纹像是看不清的秘符紧紧依附在隐形的空气里,久而久之就成了我们身上的一缕印痕。 关于那些萌动的痕迹我很少去追寻,只是偶尔看到两个人越走越近,眼神胶着在一起,很久都没有分开,比如现在站在单杠边上的两个人。 女孩子双臂搭在栏杆上,把脸垫在交叠的手背上,抬起的双眸弯成两道明亮的月,唇边像是藏了一杯深浓的酒,那个熟悉的酒窝定格了下来;男生刚踢完足球,白色T恤上有隐约的汗印,他侧站着,边喝水边听女生说着什么,越发白净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轻微的笑容,当真是眉目如画得很。 我觉着自己现在这么远看着他们的姿势很是猥琐,于是背过去看那边的篮球比赛,半晌再去看的时候,却定格在一个很微妙的画面。 舒青禾抬起手,拂开了她头顶的一抹乱发,而花翎脸上明显愣住了,直接看着他的脸,两边的脸颊一下子就飞上了过于明显的红霞,像是涂不匀的胭脂。 背后是白云碧树,清风拂动,白色的夏季校服摆轻轻荡起一个弧度,他们的眼睛里面似乎只剩下了彼此,那看不见的水波迅速的蔓延了他们彼此心中的浅滩。 在我这个旁观者的眼底,他们已经绝不只是同学那么简单,那一丝隐约的暧昧之情像是皇帝的新衣,欲盖弥彰。 蓦然想起家里的一桩事情,表姐很早就去外地工作上班,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带了一个又一个男友回来,她妈妈都不满意,一直到现在,表姐还是单身一人,我好奇的盯着那张依旧青春却有些陌生的脸,她似乎在用无所谓伪装什么深层次的东西,似乎是某个我还没有理解的东西,但是我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她并不开心。 也许越长大,我们就会在喜欢这件事情上加很多的筹码,以至于越来越多,天平的这端不堪重负,筹码散了一地,那边的东西反而变得模糊不清了,久而久之,似乎是不是真正的感情也不重要了,只要对方拿出你想要的等价筹码,你们就进行交换,像是政治老师口中的商品经济。 对比而言,年少时期似乎没那么多的比较,你来我往,简单得很。最重要的那件事,我们只需望彼此一眼,就马上清楚了,再也不要别的言语。 5 从小到大的班级里,总会有那么一些爱打闹的男生,扯辫子,抢书,丢蟑螂,儿时我称呼他们为无恶不作的坏蛋,现在我认为他们还是没长大的孩子,像是永无岛的那个彼得潘。周围的人都在思考未来的人生规划和即将到来的那个分水岭考试的时候,他们还在教室前后追赶,任宝贵的时光匆匆流逝,或许在他们而言,熬夜看的篮球赛、那款风靡一时的网络游戏、抽屉里那本连载的漫画,在它们身上花费的时间远比挺直腰板看书听课要珍贵得多。陈曦就是最好的例子。 开学的第一天是他最辉煌的时候,当老师指着他说“全市第一名”的时候,那些哗然的声音是他最好的加冕仪式。他坐在位子上,慢慢扬起唇角,全然是优秀少年的姿态。 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下课他就开始放飞自我了,之后就在优秀少年的道路上越走越偏,至于他之前为什么这么好的成绩,他无所谓的说是“随便考出来的”,一下子道破了平凡人所不具有的天赋。 说起陈曦,就不得不提起陆小曼,这两个人简直是天生的冤家,开学按照成绩分座位的时候两个人就是同桌,陈曦早自习唱歌,陆小曼让他小声点,他反而越来越大声;上课也不安分,传纸条,看闲书,一样也不落下;最痛苦的就是自习课,他和旁边的人一直在说话,陆小曼怎么可能静下心来学习。 事实证明,累积下来的痛苦具有强大的爆发力,陆小曼直接告到了老胡那里,导致陈曦的座位搬到了讲台下面,老师的跟前,据说是天天饱受各路老师的口水,苦不堪言。自此之后,这两人一见面就吹胡子瞪眼睛,日常斗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今天体育课又发生了一件事,我远远的看见一群人围拢在一起,宋钰正从里面走出来,神色难得的凝重,我拉了下她,这才知道陆小曼出了事。 图书馆最近正在换窗户,碎玻璃堆放在排球场的旁边,陆小曼刚经过的时候就被飞来的一个黑影给砸在了地上,脸直接挨到了玻璃上,鲜红的血吓得女生尖叫起来。 “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眼睛。”宋钰难得的皱起了眉头,脚步匆匆的往教学楼那边赶。 在那个时刻,我看到了站在人群外围的陈曦,他还穿着蓝白色的篮球服,汗水打出的印记还没来得及消散,额前的黑发都湿透了,一贯挺直的背脊却弯下来了,似乎是头顶的烈日太过强烈,把心里的水都烤干了,他的面庞被阴影笼 分卷阅读28 罩着,像是陷入了沼泽却无处求救的人。 内心的呼喊声再大,表面却越发不动声色。 青春真的全部都是灿烂色彩吗?在那原本蔚蓝的天空里,似乎一下子飘来了乌黑的云层,投下一片深沉的阴影,每个人脸上都显现出灰色,笼罩在一片迷蒙雾气里。 作者有话要说:  花翎的那一位终于出现了 ☆、清平乐 1 连一向不怕冷的老胡都穿起了毛衣,不戴眼镜的时候经常不出声的站在教室的窗户外面,眯着眼睛打量着里面,雄壮的背影经常吓得正图谋不轨的人一个激灵。 也许是天气的缘故,班上最近迟到的人越来越多,而这些人里往往都有我和花翎,我们当然不可能是约定好了晚来学校,而是因为最近电视上正在热播一个电视剧,而我们的父母又很是放任自由,我们就放纵的开始了深夜熊猫的旅行,往往结束的时候都已经是十二点半了,早上又得六点钟起来,对本就缺乏睡眠的我们而言,简直是不能达成的目标。 “昨天看了吗?”一个不安分的声音响起来,隔着一堵墙的朗朗读书声像是一层完美的潮汐般覆盖了此刻的话语。 “丁立威的纹身太像中袖了。”开始还在感叹这个衣服真是太有设计感了,后来才发现那根本就是他身上的刺青。 刺青这个东西在高中见到的很多,大部分却都只是用贴纸纹上去的假货,几乎没有什么人敢在皮肤上刻下那么深的烙印,甚至还带着那么强烈的痛楚,怕是我们太年轻,怕是我们经历的事情还很脆弱。 “可是他长得好帅啊。”站在右边的另一个声音参与了这个对话,我们一致看向这个同道中人,才发现是陆小曼,她披着头发,遮住了眼睛和脸颊边缘的位置。我很少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她,只知道是个很活跃的人,包揽了老师交代的很多事情,似乎是女生圈子里的领头人。 整齐的刘海下面是一双很可爱的眼睛,我脑海里快速的跳跃出兔子这个意象,其实她长得挺好看,可以说是偏向于文静一类的淡雅美女,可偏偏她的性格和那几个形容词都有一段距离,有时又超出了正常想象力范围,可以说是一个神奇的女生。 “没错,我也这样觉得。”花翎犹如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两个人热烈的讨论起了关于电视剧里那个一点也不温情的男二号,站在他们中间的我简直像是一根木桩。 距离那次的体育课事件已经过去很久了,天气转凉了不少,体育课已经自动转变成了自习课。偶然吹来的一阵冷风吹开了那头发遮挡的部分,于是那隐约的疤痕又显露了出来,不像最开始时那样狰狞,已经长出了新的鲜红皮肤。再想起那个画面就总会联想到两个表情,坐在位子上咬着下唇撑住不哭的陆小曼,从前排转身又快速回头的陈曦,那之后再也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任何玩世不恭的神情,整个人的周围似乎结上了一层冰,课间安静了很多,上课都开始认真听讲了。 人的转变就是在这个时候悄然发生的,因为一起事件,整个人就开始转型了,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成长,不再是那副大男孩的样子,背影里有了新的东西,变得更加坚毅和可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小曼放学总是和陈曦一起了,或者该说陈曦总是等着陆小曼一起离开,校园走道亮起的街灯旁边,他们俩的身影开始变成了一道熟悉的风景线。这一点却很少传出绯闻,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一种赎罪的方式,却也慢慢发现了陈曦的转变,他来得更早了,总会带双份的早餐,不再插科打诨,那些时间都用来看书做练习了。 “你们还真有闲情逸致哈。”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后门口响起来,正在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阵冷风吹过,我们默契的纷纷抱紧了手臂。 等我们站到早自习下课,楼梯口出现了另一个身影,她奇怪的看着站在教室外面的我们,又迅速的恍然大悟,摆出招牌式的笑容,大摇大摆的进了教室。 站在原地的我们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早自习之后才来学校的操作,转念一想,宋钰真是太奸诈了,这样不仅逃过了门卫处的迟到登记,还避开了老胡的罚站,甚至还能在家里睡个懒觉,不用那么早来上读书,简直一举三得。 半晌,前门口再次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背后是尚未离开教室的老胡,大声道,“胆子够大的,直接逃掉早自习了。既然这么喜欢外面,今天一天你就给我待在教室外面。” 宋钰无奈的撇着嘴,我们被赦免进了教室,听着外面呼啸的风,领悟到了两个真理,教室的人工暖气那是真的足;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2 不知不觉又到了圣诞节,这座城市的香樟完美迷惑了大多数人的眼睛,铺天盖地的绿色没什么大的变化,冷空气来袭时,我们都在校服外套里加了一件厚厚的毛衣,甚至还穿上了秋裤,仰起头就觉得那些叶子被风吹得簌簌响,颜色似乎也没之前那么鲜艳,也许是冬天的太阳出现得太少。 傍晚的天黑得很早,再加上老胡要求的自习半个小时,基本上 分卷阅读29 出教室天就黑了,学校里的人走得很干净,那条宽阔的校园走道只剩下两旁零星的路灯,白色光线裹着一层淡淡的冷调,还有些坏掉的灯诡异的一闪一闪。 我突然想起了去年的圣诞节,似乎也是在这条路上,也是这个放学的时间点,我们也是在聊着什么不着边际的话题。我慢慢看向花翎的旁边,只看到了一棵树的黑影,而不是那个挺拔沉默的身形。 一个影子霎时遮了过来,吓得我一把抓住了花翎的手臂,侧过头一看才发现是骑自行车的舒青禾,他本身就高,前额的发下是一双笑时轻微弯起来的眼睛,再加上本就白皙的肤色,衬得很是美观。要是我有个这样的同桌,天天被美色迷惑,说不定也会好好学习奋发向上。 “记得给我带凉面。”从我耳边一下子投递过去这样的一句话,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舒青禾的唇角似乎弯得更深了,整张脸愈发柔和起来,有种温润如玉之感。 “天气这么冷还吃凉面?”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被阳光照亮,难怪经常会有女生来教室外面驻足良久,还不是为了眼前这个人。 “凉面有热的啦。”花翎说话的时候总会带一点可爱的尾音,晶亮的眼睛眨一下,鼻子上有细微的褶皱,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很少有人能逃过她这种表情。 “我先走了。”长腿一收,踩着踏板就疾驰而去,那一瞬间扬起的风带着与众不同的清爽,竟然让我想到了意气风发这四个字,也许是那个动作帅气得很,又或许只是因为踩单车的那个人是舒青禾。 等那个身影终于远了,我装作不经意的用手肘轻轻推了一下旁边的花翎,“带早餐?” “我起不了那么早嘛,就让他帮我带一份。” 可是在我们班上,带早餐这件事情若是一群人自然不会牵扯上什么流言蜚语,但如果只是单单一个人那就有值得怀疑的基础了。学校门口的凉面店一直是最畅销的,早上要是碰上高峰期,等个十分钟是常有的事情,而这十分钟往往是最为关键的时间段,可能赶得上打铃,可能碰不上正巧去早自习的班主任。 我正准备打趣她,却被一声惊呼打断了,“哇。” 一抬眼,昏黄的路灯周围有片片鹅毛般大小的雪飘下来,细细密密,层层叠叠,在路灯的光线范围之内,简直像是一个美妙至极的仙境,地面上很快就覆上了一层,洁白无瑕。 我的视线定格在路灯光圈的外围,那片黑暗里,有隐约的白色在飞扬,黑色外套,牛仔裤,接着路灯下出现了一双白色的球鞋,那个身影慢慢清晰起来,戴着帽子的头顶上有一些积雪,他扬起手轻轻挥了下,散落下来,化作了细小的雪花。 这可能是圣诞节的幻觉,还是圣诞老人听见了我说的梦话,怎么眼前的这个人这么像曲方歌? 雪还在不停的下,那个人慢慢抬起手,雪落在他的衣袖上,留恋着不肯走,于是慢慢一片湿润的痕迹。 睫毛上掉落了什么冰凉的东西,沉甸甸的落在脸颊上,这一切太像是一场梦了。 3 一个人能在自己的人生里面待多久,一段时间,一些年头,还是那些故事里常说的永远,那为什么很多人长大之后会想不起很久之前的事情,像是时间化作一个淘气的魔法师,魔杖一挥就封印了那些沧桑的记忆。 我仍然觉得自己在做梦,放假一段时间再去学校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点小心翼翼的意思,眼神的触角慢慢伸向那个背影,乘着那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仔细打量起来。 脚踩在雪上的咯吱声也被作为细微的片段收纳了起来。 听说大学的军训很严苛,这样一看确实是黑了一些,却更显得阳刚了不少;被花翎嘲笑说是和尚的平头,脑海里很快浮现出穿着袈裟的曲方歌,一旁的我捂着嘴偷偷笑起来;其实我还是怀念他原来的样子,短短的碎发,在金色的夕阳下显得没那么冰冷,反倒有隐约的温柔散发出来,现在这样让我觉得有些陌生,觉得这个人离我很远,不再是我印象里面的那个人了,那一身校服不会再有了,那个陪伴回家的少年也被时光催促着成熟了。 “学习任务重吗?”关于学习的问题被问到过很多次,只不多大多数都会和成绩这两个字眼扯上关系,很少有人会问及我累不累,似乎我的成绩不算拔尖,我就是个整天闲玩睡觉的人。 在这个文字和符号组成的象牙塔里,有一座外在的规则组成的旋转楼梯,塔外面的视线都聚集在那些台阶上面,却不知道单薄的一分或是拉大幅度的十分背后藏着些什么,是一段时间的坚持不懈,是多少个奋战不休的晚自习,还是无可奉告的那个目的。 我不是个可爱的人,学不会撒娇和恭维,总是一板一眼,把很多的事情都收起来,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伟大的收藏家,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只会让自己越来越孤独。 于是,我微笑着摇头,以显示自己并不累,接着才意识到这虽然可以说是逞强,却更可能说明我就是不学无术。 可偏 分卷阅读30 偏不希望自己是个那样的形象,至少在他的眼中不要是那样。 “洛云还被老胡表扬了呢。”花翎说道,我的心一下子又提起来,那个声音不急不缓,听不出任何的感情色彩,“是吗?” “她是进步最大的学生之一哦。”白天和宋钰开玩笑的时候,花翎也是这样自夸的语气,作为一个没什么实质的当事人,我只好默默的低下了头,心底却禁不住一暖,或许这就是所谓好朋友的定义,两个身体,一个灵魂。 “天天呆在一起,你就没有学到点什么?”曲方歌微微挑着眉的神情颇为玩味,倒像是个严厉的家长。 一谈到成绩就泄气的花翎这次却兴致高涨,郑重其事的清了清嗓子,挺直背,庄重宣布道,“你老妹我这次的物理和化学都上了六十分,终于不再是及格边缘啦。” “物理满分不是一百二吗?” “不是一百?那我岂不是依旧没及格,那我还到处宣传了,这下出丑出大了。” 原本还微微仰着头的花翎向日葵一下子泄了气,成为了黑夜中的一只小蘑菇,。 一只手慢慢揉了下她的头顶,“至少不是笨蛋啦。” 这个时候的曲方歌像是一个温暖的光源,垂下的眼眸像是一汪温柔的泉水,脸上仍旧没有太多的神情,可那种无形的宠溺已经全然显示出他的身份一个过去经常打压自己妹妹的哥哥。 站在一旁的我,不自觉弯起了唇角,像是一个站在圈子边缘的人,但至少我现在站在他身边,能够那么靠近的听到他说话的声音,甚至还能看到他作为花翎哥哥的一面,上天对我已经太仁慈了,可喜欢这件事情从来就没有适可而止,它有着贪婪的本性,总是妄想着更多,更多,甚至自己都不知道那个尽头在哪里。 我抓紧此刻昙花一现的身影,就像海上的人捞起海里倒映的点点繁星。 雪停了。 4 有谁能够准确预料自己未来会走怎样的路吗?老胡最近经常谈及关于想去的目标大学,底下都是一群茫然的脸,还有一些低着头认真学习或是开小差的人,单从那些脑勺上看不出分明的态度。 下课的时间越来越短,站在教室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少,课桌上堆的练习册和书本越来越高,有些人的镜片越来越厚,而我,坐在这个拥挤的教室里,有时候看着周围,心底蓦然涌出一阵无力感,像是一个逐渐溺毙的人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附的目标。 “苏洛云。”后门口传来自己的名字,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老胡最近在挨个找班上的同学谈人生谈理想,而最主要的话题还是高考这个关键的词汇,只可惜人生并不会因为这短暂的几句话就发生本质的转变,浮躁的继续浮躁,努力的继续努力,沉沦的继续沉沦。 老胡摘了眼镜,拇指和食指捏着眼角,抬起来的那一眼满是说不出的疲惫和沧桑。 “最近成绩进步了不少,怎么回事啊?”开着玩笑的口气。他重新戴上了眼镜,我之前看到的那种神色似乎因为那镜片反光的装饰和遮挡而消散了大半,人真的可能因为一副眼镜霎时间变了一个样子。 我看清楚了桌子上的那本书,数不清的大学名称后面是往年的分数线,很有些触目惊心的味道。 或许我说出一句“我想上985大学”就会成就一段热血励志的校园故事,可这毕竟是生活,多得是平庸和偶然,稀缺的正是那般一往无前的尽头和勇气,要真有,怕是会被当成异类的吧。 我只能笑着,慢慢答道,“这次试题比较容易。” 那双手慢慢在纸上点着,声音里占了很大一部分认真的语气,“那你想好去哪所大学了吗?” 脑海里,心底里,都迅速的浮现出了一个答案,明晰到不可思议,像是我早就做好了决定。对于青春期的女生来说,或许更准确的,应该是对我而言,任何不太安全的事情最好放在心底,没有人能轻易偷走,更不会被人悄悄听了去,只有深夜回响在身体里的那个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 于是,就有了下面的这个回答,“我还没想好。” 老胡轻轻的一声叹息,像是一片轻薄的云雾浮在空气里,周围一下子陷入了一阵怅惘的淡蓝色里,那些景致都慢慢的消散,像是画上的颜料,一层层,一片片的分裂崩解,最后展现在眼前的已经是寒假时候的光景了,快要过年的菜市场热闹非凡,一个个店老板毫不畏惧寒冷,抓鱼的人赤手空拳,卖菜的人热情张罗。 我们今年打算在自己家过年,之后再去走亲戚。本来只是三个人简单的年夜饭,一个电话后饭桌上又添了不少碗筷,一下子又觥筹交错起来,我和两个小屁孩坐在沙发里看起了经典的春节联欢晚会。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外面一下子炸开了花,我们捂着耳朵站在窗前,眼睛里倒映出这个光芒万丈的夜晚,被两个小孩子拖着去楼下放烟花。 周围是喧嚣的礼炮声,我拿着那根慢慢燃尽的烟花棒,快速的闭上眼,许下了新年的祝愿,再睁开眼时,它已经快燃到了 分卷阅读31 尽头,我只得快速甩开,退到了阴影里。 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秒针慢慢的转动,擦过了十二那个正中央的数字,旧的一年过去了。 我仰起脸,对着那些接踵而至的烟花,小声的祝福道,新年好。 太强烈的光线,空气里浓重的硫磺味,满地的红色鞭炮碎末,四处是里面穿着睡衣外面裹着厚重棉袄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类似的神情,我认为,那就是对未来的期望,那些未知的憧憬永远在来的路上。 5 “新年快乐。”肩膀上重重的一拍,一回头就看了一只雪白的熊,乐得我一下子咧开了嘴。 花翎戴着顶毛茸茸的帽子,又穿了件宽大的长筒白羽绒服,完全契合那个成语虎背熊腰。 “我就说这件会显胖,我妈偏不信,硬说这件好看好看。”某个人无奈的嘟起了嘴,我想起过年时期我妈带着我去买羽绒服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代沟引起的审美差异吧。 “你怎么会来这边?”新年夜不应该是和家里人待在一起吗?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难不成是专门来向我说新年快乐? 花翎的眼神慢慢移向天上的烟花,很明显的顾左右而言他,“今天烟花真多啊。” 不得不说,她转移话题的能力真的很差。 我决定使用眼神攻势,微微眯着眼,这就是她最招架不住的审问模式,果然不到一分钟就败下阵来,举白旗道,“我送新年礼物去了。” 在脑海里迅速排除着这个接收新年礼物的对象,最终锁定在一个身影上面,瞄准的中心很确切的确定下来,除了他我也想不到别的可疑对象了。 不知是现在特有的光线原因,还是我眼睛自动镀上了一层色彩滤镜,花翎的脸上慢慢现出加深的红色,眼神都偏移开来不敢看我了,这就说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花翎根本藏不住心事,立马就败露了秘密,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白色羽绒服娇羞地摆了个尾,“我们牵手了啦。” 这对我而言不啻于陨石降落地球的震惊,整个人张着嘴看向空气中一个虚无的点,半晌才转向那个依旧娇羞的背影,慢慢道,“所以你们俩?” 伴随着某个很轻微的“嗯”声,很靠近的地方炸开了一支烟花,之后就是接连不断的声音,我站在这一片花团锦簇的背景里,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感觉,五味杂陈说的就是我,最后,我活动了下僵硬的脸部肌肉,总结出来了一句话,“曲花翎,你早恋了。” 某只硕大的熊一把奔上来捂住我的嘴巴,有很大程度的谋杀嫌疑,作为直接的被害人只得艰难逃离她的魔爪,两个在玩飞天小烟花的小屁孩看到我被人追杀,立马冲过来,用原始的蛮力拉住了花翎的裤脚,这才让我有了喘息的机会。 “你千万,千万别告诉别人。”刚对着我大声喊完这句话就发现那四只脏脏的手正亲密接触她雪白的羽绒服,立马尖叫起来,“我的天啊,我妈会杀了我的。” 迎接新年的这一个凌晨,绚烂的天幕被烟花给填满,地上堆满了红色的纸屑,有一只白色动物在快速奔跑,带着极大的欣喜和微弱的害怕,回到了她自己的家。 他们见面的情形会是怎样的呢? 我闭上眼睛,眼帘上慢慢浮现出那个场景,穿得厚重的两个人吹着冷风,憋不住话的花翎递出了礼物,说了新年快乐,而站在对面的舒青禾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我暂时无法确定,唯一能肯定的是,那必定是一种内敛的温柔,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这个低下去的头颅。 我倒很想问问花翎牵手的感觉是怎样的,像书上说的那样一阵电流从指尖传到心房,还是滚烫到温度升高,还是一种奇怪的熟悉之感。慢慢想到了另一个人,情不自禁将自己代入了那个画面里,却怎么也想不出曲方歌会是什么反应。 或许这是只会在梦里出现的场景,因为现实生活里,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个单向线条。只能是我走向他,而那个人他背过身去,留下的身影不会转向我,我能触及到的就只是地面上漆黑的影子,留有隐约的温度。 ☆、浣溪沙 1 高中的地下恋情可以用很多词语来形容,甜蜜的暧昧,有距离的靠近,传递不完的纸条,这个时刻,整个教室的喧哗成为了最好的伪装外衣,一些眼神有了触碰,一些话语有了实际的倾诉,一些脸红浮上了心头。 在此之前我很少去注意班上那些坐在一起的男女同桌,女生微微的怒气让她看起来像个炸毛的小狮子,而坐在旁边那个偶尔撇过眼去看身旁人脸色的男生像是一只总是抱着巨大勇气却总是冒冒失失的兔子;两个凑在一起的脑袋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引力给吸引到了一起,从中间那隐约的缝隙里能看到男生认真垂下的侧脸,女生的视线也认真落在那本练习册上,拖着脸的左手慢慢打着听不到的节奏,披肩的长发宛若一匹上好的绸缎;女生正认真的学习,身边的不安分子却抿着嘴在她身后贴了什么纸条,下课后一定又是一 分卷阅读32 场热闹的舞台剧。 我慢慢看向教室靠近走廊的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两个人安分守己的坐在位子上,看样子是在认真的搞学习,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另类催化剂。 “苏洛云,英语试卷写了吗?”身边传来一个状似刚刚睡醒的声音,差点忘了,我也是属于男女同桌行列的,而我们日常的相处模式更多就是这样,一个人呼呼大睡,另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发呆和听课,彼此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一个学期。 “喏。”我递过去。 他最明显的标签似乎就是玩游戏了,可作为北城高中的一名学生,怎么可能少得了别的复杂性格,更何况我们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类了。除了陈曦,他大概是被老胡传唤到办公室最频繁的人了,还是离不了游戏这个老本行,高一还是住宿生的时候就经常翻墙去网吧,现在是走读生了,睡觉的时间似乎更多了。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认为对方是很腼腆的人,时间久了就知道了对方的本性,我是慢热得很的人,而他只是把人际交往的时间都花在了睡觉上,经常被从后门进来的老胡一拍桌子给吓得梦飞身惊。 皮肤很白的语文课代表,说话的声音很温柔,笑起来像是一朵柔弱好看的花,长年扎着丸子头,简直就是仙女一般的存在。男生简直就是语文作业的顽固分子,每次总是拖拖拉拉好久才能收齐,我的睡神同桌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可慢慢的我发现了一些端倪,每次那个女生站在他座位旁边,平常无所畏惧的他竟然从来没有抬起眼睛看过她,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男生害羞的方式,佯装出一幅无奈的样子,不可避免遇上的时候一定会游移的眼神。 大人们都是怎么评价这个时候的恋情的呢?他们并不认为这是真正的喜欢,似乎我们还是很年幼的时候,只是一场家家酒而已,一旦这个所谓的游戏影响到成绩,他们脑海里的警钟就会快速的响起来。又或者这正像那个成语所说的那样,众口铄金,一两个典型的事例就足够被用来作为代表性例子,广阔的未来在等着我们,不要为了一棵树而放弃了整片森林之类的云云。 其实他们也有过这样懵懂的时候,为了一个身影而心动不已,想要用尽一切办法去靠近那个人,或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就足够在梦里好几次笑出声来。只可惜人的记忆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总是会轻易的忘记一些轻松愉快的事情,而那些沉痛的失去却永久的留存下来,现实的空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此时的身份,或许他们未曾走过的那条路,一个人说是凶险的,他们就会无比害怕让自己的孩子也踏上那条路。 下课铃声响起来,关在教室里的鸟儿飞了出去,我趴在课桌上,慢慢坐起来,转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窗外的那棵樟树还是一片绿色,经历了严肃的冬天,难免带了些深沉的意味,看到那一抹枝头的新绿,唇角不可避免的弯起来,原来春天已经来了呀。 2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考试学习或是睡觉吃饭,这并不是人生的选择题,而是分段的练习。 在我们觉得生活无聊的时候,其实正像是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远处逼近的那一大片乌云还没被发现,却预示着一场不小的风暴。这一学期的考试出题越发的难,就连班上的一号也无法达到平时的成绩,尽管他还是稳稳占据着第一名的位置,而上一次侥幸考好了的我,原形毕露的被推到了成绩单的后半截,老胡还找我谈过一次话,看着我一点也不积极进取的样子,长长叹了口气就作罢了。 关于退步这件事情,我还有狡辩的余地。初春时期,天气还带着敷在皮肤上的寒意,体育课打羽毛球的时候,脱了厚毛衣,再加上出汗,坐在教室里就紧跟着一阵阵的哆嗦起来,果不其然就换上了感冒。感冒对别人来说可能就是个把星期的事情,可对我而言,就像是一枚黏人的苍耳,甩也甩不掉,经常是个把月了我还堵着鼻子,夜里睡觉的时候就会因为呼吸困难而辗转很久。 最近午睡的时候,还因为鼻塞这件事情闹出了一个笑话,作为当事人的我当然不知道,还是同桌告诉我,我午睡的时候发出了放屁一样的声音,还是很有规律的那种。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我估摸着老胡八成都听到了那个奇葩的声音,这种一下子成名的感觉一点都不好,更何况还是这样的负面效应。 如果这个问题放在那些暧昧的同桌之间,回答可能是“我怕吵醒你呀”之类的体贴语句,只可惜我们之间的交流模式向来都是直来直往,他睡意迷蒙的眼睛看了下前面的黑板,面无表情道,“你睡得那么死,怎么喊得醒?” 关于我睡得像猪一样沉这件事情,从我奶奶到我爸妈,我已经听过无数个版本,要么是小时候被人抱走了都没反应啦,不过小时候的睡眠本来就很好似乎可以忽略不计;要么就是脚掉到了地上,上半身还在床上的奇怪睡姿也没醒过来,这可能间接说明了我身体的柔韧性;而至于我没被我奶奶的呼噜声给吵醒这件事,一定是我爸妈他们自己的原因。 电视剧和小说里那些突然有一天摔一跤就变聪明这样的奇迹并没 分卷阅读33 有发生在我的身上,所以我还是那个平凡的苏洛云,成绩不怎么好,也不是那么活泼热情的性格,随便放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类型,有些女生经历过或正在经历的恋爱也没和我有什么关系,也许是我太迟钝了,那种过于浪漫的情怀和我不搭调,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舒青禾还是原来的样子,上课端坐得笔直,脑子像是一架高速旋转的机器,总能飞快的跟上老师的思维,一件普通的校服也能穿出玉树临风的味道,窗户外面路过的女生还是很多,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目不斜视。至于坐在他身旁的花翎,下课来找我闲扯的时间少了,自习课认真的看书做练习,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像是被剪断了丝线的木偶,整个人瘫软的桌上,十足的棉花。 想要追赶上那个足够优秀的人的脚步,就要付出更多更多的努力,这点花翎很清楚,所以她那么难得的刻苦,一副痛改前非的架势,都是因为那个人站在发光的前方,而她想要并肩站在他的身旁。 “第一次见就觉得他长得太好看了,更没想到我们还能成为同桌。”这是来自花翎的说法,有些迷糊的她似乎就那么单纯的认为自己是因为那个简单的原因才喜欢上这个人,毕竟她是个久经小说的女子,而那个让她心动的真实瞬间被盖上了一层薄纱,安放在青春的记忆里,等待着被打捞起来熠熠生辉的一天。 那舒青禾又是为什么喜欢她呢? 单纯,还是可爱,抑或是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用一句矫情的话来说,喜欢没有理由。 两个人最无法掩饰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一切秘密,对方站在自己的瞳孔之内,慢慢露出一丝笑容,而背后是一览无余的好天气,完完全全的青春。 3 关于季节的确切分界线几乎没人能说明白,春天是什么时候走到夏天的呢?天气就这么慢慢的转热,长袖转眼变成了短袖,气温也开始变得蒸腾起来了,额头上也开始冒出了汗珠,白色的夏季校服再次出现在北城高中里,像是无声无息冒出来的无名植物。 教室搬到了三楼,有时候站在走廊的栏杆边上看下面,心底竟然会生出一些沧桑无奈之感,那些青春雀跃似乎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那些走来走去的身影更是在我们的生活之外了,也许在这个学校里,存在无数座看不见的牢笼,此刻的我们就是在外放风的犯人。 老胡对我们依旧实行放养政策,偶尔经过下课也很安静的班级就会回来跟我们感叹一番,之后又会很无奈,也许是明知道我们达不到那样的程度。五层楼上已经挂起了显眼的红色横幅,高三学子正在努力备战,与此同时,我们班上也掀起了一阵热烈学习的狂潮,就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学业水平考试,老胡说是当做我们高考的演习,但是从宋钰同志那传来了可靠消息,和高考绝对不在一个档次,我们集体松了一口气。 窗外的风景慢慢往后面移动,感觉自己像是在一幅变幻的画卷边上行走,不过物理老师听到我这样的话八成会反驳,说这是因为你把自己的车作为参照物了,事实上是你在移动,除开一点点风的吹拂,风景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大巴车的车厢里回荡着一群稚嫩的歌声,在慢慢的转圈,在一些人耳边停留,又飘到另一些人的耳际去了,就这样看着,我们似乎是去郊游,而不是去参加考试。音乐委员一首接一首的起着调,那些活跃分子跟着唱起来,我们像是一架巨大的飞行口琴,带着动听的青春乐章往前飞驰,在这一路上,没有任何人被落下,也没有忘记任何人。至于那很久之后的事情,没有人会提前为它烦恼。 站在这所学校的门口,慢慢仰起头看了下那七个鎏金大字,和照片上的有些出入,许是岁月斑驳了往昔痕迹,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它也会有些伤感。 “你妈的母校?”我怎么听着这句话很像是骂人呢。 花翎戴着一顶遮阳帽,正嚼着薯片,我一向很羡慕她强大的消化能力,正准备回答,前面走过来一个挺拔的身影,花翎立马迎了过去,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为了遮挡这两人的恋爱行踪,我总是得站在旁边充当一个摆饰的角色,免得老胡或是别的老师看到就会起疑心,可是我们这样奇怪的三人行,看对话方式都能看出不少的端倪,也许,青春有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 我环视了下周围的环境,红砖绿树,倒是个适合安静学习的地方,只是楼房有些破旧了,想象着妈妈当初也和我一般的年纪,在这个地方花费了最美好的年华,旁边的这栋楼上也许有她曾经上过课的教室,这个荒废的操场也许有个她留下了深深脚印的地方,这棵树也许还记得当年有个站在树下的青涩少女。 虽然现在总是说要相信科学,可有些时候命运这个一声不吭的家伙总是无声息的蹦出来,显示出它神秘的力量,就像现在,我站在这个校园里,竟然感到一种命运轮回的感觉,像是上天特意这样安排,好让更多的事情顺利的铺展开来,像是一朵花上的脉络,有始有终,那就是生命赋予的魅力。 看到考试题目的时候,果断的松了一口气,昨天晚 分卷阅读34 上还传出了可怕的传言,说是今年的题目难度会增加,没有丝毫准备的我们辗转反侧了很久,一个个开始后悔应该把刚才打扑克的时间用来看书,然而这句话在三个不学无术的少女口中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回去的路上,天上突然下起了夏季暴雨,乌黑的云层铺开了好大一片,像是一块厚重的毯子,打在玻璃上的水都没有间断的时候,总是被天上不断下落的雨滴冲刷着往下,像是要把无限多的雨水全部倾泻到地上来,躲在这个小铁盒里的我们还沉浸在考完的开心里,偶尔一阵响雷把那阵悠扬的歌声中断了一下,却又被一些微弱的声音接起来,又慢慢壮大起来。 快到学校的那段路,大家似乎都精疲力竭了,有的靠着椅背睡着了,有的看着窗外仍在下落的雨水不说话,有的闭上眼睛听着歌,有的仍在小声说着什么悄悄话。 冒着雨走到教学楼下,湿漉漉的裤脚贴着皮肤难受得很,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带来另一种魔幻的感觉,似乎我只是做了一场梦,根本没有走出过那扇校门。 有人在雨里快速的奔跑着,脚边溅起的水花快速飞扬然后下落,盛开了短暂的一段时间,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最耀眼的笑容,就这么远远看着,心里的某个被淋湿的地方也慢慢晴朗起来。 我们还处在没长大的年纪啊。 4 今年的暑假格外的热,评估的程度是这样的,一向不买冰棒的我们家也购入了冰棒,西瓜更是从没缺过,晚上回到家就是一身臭汗了。 见到曲方歌的那天,我就是一副被快被热浪给拍翻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绑着,眼皮耷拉着,时刻能栽在地上。我那个时候还在想“海市蜃楼”是什么样的原理,还是这应该算是“空中楼阁”呢?我眨巴了下眼睛,那张脸似乎带上了些微微的笑,深邃眼眸里亮起了光,“快进来吧。” 在花翎房间喝了杯冰水我才慢慢反应过来,大学生是有暑假的呀。 “以后吃完晚饭记得来我家哟。”花翎咬了口西瓜,含糊不清的说着。 “干嘛?”现在可是老胡口中的学习高度紧张期,虽然我并不是那么严格执行的好学生,但还是会在家里啃一个小时的书的呀。 花翎慢慢笑起来,露出两个标志性的酒窝,整个人不知怎么透出一股阴谋的味道,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给你请了一个免费私人家教。”某人得瑟的眨了下眼睛。 脑海里的那根反射弧一下子飞快转动起来,最后迅速的落在一个名字上,却不太记得是怎样的渊源了。 “我哥他没那么凶的啦。”花翎似乎是看我一脸纠结的样子,善意的解释道。像是往深井里投下了一颗石子,咕咚一声响后接着是深深的沉寂,那颗石子慢慢往下落,直到再也没有往下坠的地方。 我爸妈自然是乐得高兴,还以为是我有了好学的上进心,恨不得送一方牌匾到花翎家去。 安静得不行的氛围,我的视线慢慢在周围转着,整洁干净到没有一点脏乱的痕迹,窗台上的那盆植物葱郁的生长,一朵粉色的花苞在一堆绿叶中玩起了捉迷藏,地球仪停在了美洲的版块。 胆小的蜗牛试探性的往旁边看过去,修长的手指捏着那薄薄的一页纸,书桌上的台灯照出了一片亮白的区域,那张侧脸沉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觉得那视线落在那张成绩单上,我羞愧的收回了视线。 在曲方歌的心底,一定想着我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能考出这么惨不忍睹的成绩。 “先从物理开始吧。”成绩单被放在边角上,太靠近的声音还有些幻听之感,我紧张的快速翻起书包,抽出物理书放在桌面上,把微微发颤的手收在了黑暗的角落里。 其实这种私人家教对我而言是最没有效率的,一方面是我根本说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不清楚,另一方面试因为身边的这个人。一遍遍的问我听懂了没有,我怕显得自己笨,一开始还佯装着点着头,结果他直接指着练习册上面的题目让我做,一下子就原形毕露了,只得缴械投降,其实我就是个笨蛋。 回家的路上,我仔细数着有多少盏路灯,脑海里慢慢晃荡出那张台灯照出的脸,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离他这么近,清楚到眼睫毛都能数清楚,也能分辨出他无奈时候的神情了,近似于一种被定格住的状态,眼帘垂下,唇线拉开,却并不是笑容,而是略微苦涩的样子。 “洛云。”一抬头,就看到了在前面接我回家的爸爸,连忙赶上去,纷乱的夜色被抛在身后,只有那燃起的火焰在心底一直闪烁不定,很久都没有熄灭。 5 小时候拿着大人的手机总会玩一个游戏贪吃蛇,那条蛇吃了越来越多的东西,越来越长,那个狭窄的手机框根本无法容纳更长的蛇,总是会撞上自己,接着便会弹出“game over”的字样。 我现在就像是一条贪心的小蛇,好不容易靠近了那棵长满了红果子的树,只要他给出一点点的温柔和善意,我就仓促的吞进去,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迟早有一天,我会被自己的贪心给 分卷阅读35 吞噬掉。 笔尖慢慢点着那张试卷上的一个被我忽略掉的已知条件,我恍然大悟,不一会儿却又僵直得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了,把那道题目扫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整理不出半分头绪,这种时候就会变得无限焦急,像是参考答案明明就在眼前了,却总是翻不到正确的页面。 “我们昨天说过一道类似的题目,你把那个解题思路看一下。”说完就起了身。 房间在这种时候就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连翻书页的声音都没有,只有曲方歌在书架前慢慢挪动的脚步声,时间似乎在这个空间里失了效,伴随那个脚步声的靠近,又快速转动起来,恢复到平常的转动速度。 “苏洛云。”名字突然被喊到,我慌然侧过脸,正巧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明明是那么温柔的眼角,却总是带着股说不出的疏离之感,像是一扇过于透亮的窗户,那光亮很远就能看到,可靠近到一定的距离,却像是徒然转得黯淡了,光芒又变得遥远了,而现在这么靠近的距离,似乎能一眼洞穿隐藏起来的一些东西。 那双眼睛慢慢眨了一下,我这才惊觉自己似乎盯着他看了太久,脸颊上的温度开始升腾起来,可偏偏我是个太喜欢掩饰的人,结巴道,“你脸上有东西。” 曲方歌抬起手擦了下脸颊,我连忙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已经擦掉了。” 也许,喜欢是一种淬炼演技的最佳手段,自小就被评论为是老实孩子的人也会霎时间拥有了说谎的能力,只可惜还没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地步,仓皇的看着面前的书,耳朵躲在发丝的遮挡下快速的发烫,似乎也传染了那快速的心跳。 霹雳的雨声敲在窗户上奏出一曲夏日欢乐的乐章,摆在窗台上的绿色植物伸出柔嫩的手掌,迎接那些滋润的水滴,我看着那个场景,思维已经悄然从书本上跳跃出来,耳边不远处轻轻的咳嗽声响起,眼神再度听话的偏到纸上。 在那些小说里,有无数个求之不得的巧合,最初的时候会憧憬,接着就会被现实给冲击到,发现那些画面周围易碎的泡沫,让自己重新回到真实的此刻。 可那个下暴雨的夜晚,明明是独自一人应该顾影自怜的心境,穿着球鞋的脚全湿了也不觉得难受,撑着那把超级大的雨伞,手慢慢捏住雨衣的袖口,唇角不自觉的笑起来,那是一个少女不为人知的最大快乐,她穿着喜欢的人的雨衣,那个青春里的少年从未如此靠近,尽管大,尽管不贴身,却成就了一桩微小而伟大的心事。 ☆、菩萨蛮 1 时常站在屋子中间就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像是记忆突然出现了一个断层,空白到什么也没剩下,自己像是个茫然的傻瓜般不知道是该前进还是该后退,似乎在等待着有什么突然降临的提醒,往往老半天才想起来那件要去做的事情,或者就那么忘却在茫茫脑海里。 爸妈说起我小时候调皮捣蛋的趣事,我却都不记得了,恍然像是另一个人的人生;小学同学在路上和我打招呼,已经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了,只能慢慢微笑着打招呼,全然陌生人般。可那些明明一句话都没说过,没什么大交集的人却占据了一个很深重的位置,看着他或她的背影就能浮现出与他们相关的点点滴滴。 高三的步伐格外的紧张,老胡恨不得我们全天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都用来学习,整个班级的氛围从开学以来就真的变得不一样了,很大一部分的人迷途知返了,而花翎、苏琳和我这个打不动的铁三角则依旧是闲散模式,倒再不会做出看小说这种不知轻重的事情,却也不会成为整天呆在教室里看书做练习的好好学生。 爸妈不知道是已经对我丧失希望了还是怎么的,还向老胡申请中午回去吃饭,说是要适当缓解一下忙碌的学习生活,这一举措把我从一个虚胖的人锻炼成了一个高级竞走运动员,而花翎这个懒惰的家伙自然不会和我一起受苦,自此之后,我就成为了中午走读的一员。 回去的路上经常能碰上以前的同学,笑着聊起自己班上的近况,以及那令人无限郁闷的成绩排名。 从后面看着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临到旁边想要去看是谁时却一下子恍然大悟,还是我小学班上的一个男同学,很内敛害羞的一个人,常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现出一些苍白的颜色,关于他的比较传奇的事情就是小学最后一年级他退学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是在想什么,就那么突然的站在他旁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意料之中的,他有一点惊吓,接着慢慢现出一个较为腼腆的笑容,喊出了我的名字,这就让我有些讶异了。上次遇到一个喊不出我名字的小学同学让我以为自己在小学并没什么存在感,可现在一个没怎么交谈过的人竟然还能在我戴了眼镜之后认出我来,一下子觉得这个世界似乎也是很友好的。 鉴于我们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多的交集,彼此又不是太活泼热络的人,走过的那一段路也被很多的沉默和断断续续的话语给占据着,之后就分道扬镳了,那时我的心底涌起了一阵奇怪的情绪,算不上开怀也不能说是伤感。 分卷阅读36 这个世界似乎很大,无数个我不认识的人被分散在无法相遇的角落里,如天上的星辰一样繁多;可这个世界又可以小得很奇妙,那些只匆匆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又会凑巧再次相见,带 着岁月雕刻出来的模样,连带着心上已经不一样的纹路匆匆见面分别,谁能想到今天会有这样的偶遇呢?又怎么知道我们日后很难再相见了呢? 人生这个字眼很是奇怪,每个人沿着轨道走,不知道会遇见谁,更不知道自己会面对多少挫折和失败,可那些线条却慢慢组成了一个偌大的网络,我们在这里兜兜转转,希望的事情很少发生,意外的事情层出不穷,或许,到头来,这才是人生的真谛。 2 关于曲方歌的消息我总是通过花翎才能了解到一些只言片语,他是个太过独立的人,很少会向家里报备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会程序性的回复说自己很好,不用担心。 太阳在哪里都会发出光亮,而透过太阳才能传递出光影的月亮是个太依赖的物件,独自的时候就陷入了长长的黑暗里,像是此刻我行走的路一样,恍惚之间会以为它通向不可知的未来,就这么一直走就可以到达并遇见那个时候的自己了。 上个夏天的记忆已经变得遥远了,像是我收在摘抄本里的那一张叶脉书签,被永远的封印起来,却也抵挡不住岁月的洗礼,变得又薄又脆。偶尔看到那本物理书上的那些字迹就会有些怀念,原来喜欢这件事情会让人变得多愁善感,一丁点小事也值得放大无数倍,整个人变得那么脆弱,不堪一击。 在花翎家听到阿姨说她可能要有儿媳妇之类的玩笑话,似乎就是我曾经看到过的那个女生,那似乎是我看见过的曲方歌身边最靠近的人,能够和他自在聊天,谈论相关的一切,而这样的事情对我而言,似乎是一件奢求。 可以想见,她必定也是相当优秀的人,长得又那么漂亮,甚至可能和曲方歌有很多相同的兴趣爱好和共同话题。以前我觉得比较这件事情是很自取其辱的事情,而现在,我就在干着这样的事情,得出来的结论让人根本高兴不起来。 他们好像更合适啊。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一次,之后就会像游戏机上的地鼠一样接连出来很多次,轮番敲诈那已经摇摆不定的心。 时间快速到我们辗转到了曲方歌的这个楼层,偶尔站在栏杆往下望还会有些发懵,怎么就高三了呢?老胡为了打醒我们做梦的不真实感,还特地在黑板右上方挂了个醒目的倒计时牌子,红色的字体每天都在减少,时时刻刻在提醒着那道大关卡的临近。 老胡要是喝了点小酒,就会涌现出长篇大论来,本来延后的半个小时常常因为他的演讲而变成了一个小时,想必他也是个怀旧的人,总喜欢说从前从前,像每一个絮絮叨叨的大人,眼睛周围晕染出一片微红色。 在老师的口中,大学似乎就是天堂般的存在,不会再有学习和作业,更不会有时刻监督着我们的老师,就连恋爱也是无比自由的。 那么,曲方歌在大学都遇到了一些什么事情呢?会不会遇到一个和他志趣相投的人,就此坠入爱河呢? 心底的小恶魔慢慢说道,但愿不要。 3 又快到冬天了,曾经风靡一时的编制手环已经成为了过去,收在桌肚里的毛线球成为了寒冷季节里的新宠,午休时候经常能听到织毛线的声音,像是一种温馨的伴奏曲,总是很快就能睡过去。 我当然也有过这样的念头,说不定曲方歌放寒假回来的时候能够送给他呢,可花了很多时间就是没学会,上课还被三个老师抓到过,最后只能艰难的放弃了,还安慰自己说,织毛线可能也需要天分,十足的懒人说辞。 作为一个合格的女朋友,织围巾这种甜蜜的事情当然不能错过,先是晚上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织毛线的苏琳天天挂着深深的黑眼圈出现了,接着花翎的脸上也出现了黑眼圈,果不其然,她也被这个经典的套路俘获住了,只是她还没到苏琳打地下游击战般的心惊胆战,却也逃不掉熬夜的厄运。 她们很久之后再想起这些夜晚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那个偷偷摸摸织着围巾的少女那时已经长大,成为了一个成熟的女人,也许会露出温柔恬静的笑容,觉得那时的时光那么美好,那个女孩那么傻得可爱,一颗心纯粹到轻易就能看穿。 目睹一切的我无奈的看着辛苦的她们,心底竟然有种奇怪的羡慕之情,也许是青春期少女通有的向往,也许是那份求之不得的感情。可摆在我面前的现实是,除了暗无天日的学习,再没有别的什么在等着我了。 圣诞节的时候,舒青禾围上了那条浅灰色的围巾,花翎笑得都合不拢嘴,唇边的酒窝可以装入不知多少浓酒了,这个画面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一首著名的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除了那件衣服换成了他脖子上的围巾,竟然有种意外的契合之感,所以说诗人都是未卜先知的呀。 书包里沉甸甸的六个苹果彼此碰撞,到家就会撞出一些淤青来,我裹紧了自己的围 分卷阅读37 巾,努力无视路边上那些依偎着前行的伴侣,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结果就导致回家的路上,全是一些纷乱的思维在我的脑海里乱窜,什么天气冷才会更加渴求温暖,这个季节的告白率一定很高,我也好想要谈恋爱之类的想法。 甚至,心底会隐隐期待那个人的出现,一向胆小的苏洛云还在心底鼓起了难得的勇气,要是今天晚上他出现的话,我就会告诉他一切心底的话。 路灯一盏接一盏的走过,影子逐渐变短又变长,月亮隐没在云层之后,空气里全是冷冽分子在作祟,每迈出一步,心底就有响起一个声音,看到任何一个相似的背影就会急速加快的心跳。 一个人的小剧场被我演绎得淋漓尽致,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附近的路灯下面站着一个人,黑色长风衣,颀长身影,墨黑短发。 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感觉到身后视线的直视,那个人慢慢转身,放在校服口袋里的手慢慢攥住衣料,牙关都开始发颤。 如果是他的话,我立马就会冲上去,一定要告诉他。 就算被拒绝也不要紧,就算以后偶尔看见会很尴尬也不要紧,就算会伤心的大哭一场也没关系。 路灯打下的阴影慢慢偏斜,那张脸通过眼镜的作用成功的落在了视网膜上,清楚到任何边角都不会被放过。 上天总是有数不清的作弄人的方法,又或者该说人总是有太多的异想天开,并不是任何你所想的就一定会发生,那个突然涌现出的想法又怎么会被轻易的满足呢,它注定要经受更多的磨难,在岁月长河里沉浮更久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停泊点。 气球被扎破了,勇气也不再了。 那个前一秒还攥住拳头的人沮丧的低下了头,继续过完这个平淡无奇的一天,去完成它的毕经路线。 至于那个奇怪至极的想法,就让它再次埋入黑暗里,等待下一次突然的爆发。 4 高度紧张的高三学期,有人消瘦,有人却开始变胖,这个可怜的后者就是我,明明中午还有走路这一项消耗热量的运动,却偏偏是胖了起来,倒也没变动太多,只是一看便知,脸圆了很多,花翎说我这是缺乏压力导致的身体虚胖,果然是近朱者赤,她最近的用词都很有讲究了。 检验体重最直接的办法永远是紧身牛仔裤,这个惨痛的体验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晚上还做了一个胖到无敌大最后踩垮地面的梦,精神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不顾爸妈的劝告就开始了节食之旅,最后的事实证明,这件事情需要的毅力不是一点半点,更何况还有一个开始半夜吃宵夜的妈妈,那种来自身边的诱惑简直是魔鬼,就此缴械投降了,就这么胖下去吧,反正也没有神奇的相遇,更不会有倾心的爱情。 放假的时候一并发放了期末考试的成绩,尽管预料到是个不太好的结果,可摆在面前的事实还是让人大跌眼镜,竟然成为了班里的倒数,到底是周围的人进步太快,还是我太堕落了。 花翎一直安慰我,还建议着要帮我签名字,我无奈的摆手,自己考出来这么差劲的成绩要是再加上说谎的惩罚,这也太卑鄙了。 对比那些家教甚严的家庭,我反倒是个太幸运的人,妈妈就关心我是否吃饱穿暖,说是这才是人生大事,或许她也曾像每一个母亲那样着急的看着我的成绩,可时间久了之后就觉得这是一种奢望了,自然就放弃了这方面的希望,转为对我身体的关注。 而爸爸,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报了补习班,他就会来征求我的意见,这一点延伸出来就导致我们家里的大小事件我都有民主权;他也经常问我在班级里的排名以及同学的一些近况,却从来没有为了学习上的退步而责骂我,唯一一次骂我好像还是小时候生病不愿意吃中药,当时就被吓得哭了,自此之后,再没有过类似的情况。 父母这个词语的定义,从小到大的作文素材里都出现过无数次,可当我认真去思考的时候,还是带着一些迷惘,顺带的有很大一部分的庆幸,那些新闻里描述的可怕事件让人望而生畏。也许当时的他们也像现在的我们一样,青春的劲头还没全部消散,就突然被这件事情催促着成为另一个角色了。 我努力去想象自己将来成为一个母亲的样子,却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得好。而那两个和我们日夜相伴的人,虽然有了十几年的经验,却依旧是第一次当父母,实属不易。 也许我的脑子里就是充斥着这些奇怪的想法,要是把他们全部换成什么定论或者是公式,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成绩。有时候会觉得,心底有种隐隐的惭愧,明明能够做到的,明明别人都能到达的地方,却因为惰性和贪图享受被留在了原地。 还是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为数不多的剩下的时间里,也许不会出现什么考上清华北大的奇迹,但是至少我能努力成为一个让他们感到骄傲的女儿。 我妈习惯性的往我的房间看上一眼,那个身影在门口停留了比往常长的一段时间,大概是被我这样晚上仍在看书的举动给吓到了,又或许她也会感到欣慰,看着一个似乎 分卷阅读38 已经长大了的孩子。 5 高中练习册的注解有个很大特点就是太简略,参考答案里略这个字占了很大的比重,有时候就算有也不是很能看懂,每当这个时候,我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现在肯定已经放假了,可是他会不会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呢? 乘着我妈让我提一些年货去花翎家拜年的机会,我决定一探虚实。 花翎诡异的冲我使了个眼色,倒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用心不良的人,好吧,承认也没什么难堪,反正我就是那种心思全写在脸上的人,但这次我是真的想要好好学习一番,至少到时候成绩出来了也不会太后悔。 一直关着的房门慢慢打开,走出了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 曲方歌穿了件超级厚的毛衣,阿姨的声音立马在后面响起来了,“怎么不穿着羽绒服,回家的时候就告诉你让你多穿点,偏不相信,这下难受了还不长记性。”之前看那个城市的天气还在想他会不会一下子没办法适应北城的冷空气,果不其然,还是中招了。 他的嗓子有些哑,周身都带着病人特有的温度包围圈,显出了些柔弱的姿态,倒让我有些不适应,看来这次来得不是时候,准备的话语就此停歇在肚子里,像是一只只被迫停飞的蝴蝶。 曲方歌喝了口热茶,咳嗽了下,这么靠近的距离里,能很清楚的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看来这次病得很严重。 “哥,洛云想要你帮她补习。”偏偏这个时候,花翎提起了这件事,我只能慌忙补充道,“我还是自己在家看看书就好了。” 那双眼睛慢慢看过来,波澜不惊到猜测不出任何可能的回答,可在某个奇异的瞬间,我似乎在那双眸子的深处感应到了什么,像他这样的人,会做出的回答。 唇慢慢张开,“你明天上午九点过来吧。” “洛云,你觉得呢,下午是不是好一些?”阿姨关切的问道,而对这个回答已经是万分感激的我怎么还敢有什么多余的要求,只能像个乖孩子那样回答,“上午就挺好的。” 空气里再次响起了几声咳嗽声,我小心的看向那个喝了口热水的人,越发觉得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曲方歌好像还有很多我不了解的地方,又或许,他展现出来的只是一个精心营造出来的城墙,刀枪不入。 他好像不明白,那个漫不经心的答应在我看来是一件多么盛大的事情,除开学习上莫大的帮助之外,那个小角落里,一个影子小心的守着一方天地,而那个中央不过只是一个过小的盒子,装载着平时都来不及发觉的隐秘快乐。 ☆、永遇乐 1 喂。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字符最近总是在我的梦里响起,像是什么走不出去的迷宫一样,而那个说话的人却像是一团隐没的空气,神龙不见首尾,只剩下我一个人从刚才的画面里霎时间抽离出来,却又不知不觉到了另一个梦境,就这么循环反复到醒来为止。 距离过年还有两个星期,天气一直维持着寒冷的趋势,没有半点转暖的迹象,曲方歌的感冒还不见好,往往是讲了一会儿就得缓上很久,准确观察了他的病情表征之后,我特地去药店买了药来放在他的书桌上,却还是不见他好,只得悄悄问花翎,这才知道他是属于一旦感冒就无法通过吃药来治好的,速效药还会带来副作用,还不如就顺其自然,可能还痊愈得快一些。 突然无比后悔当初想要找他补习这件事,曲方歌这么有原则的个性为什么偏偏在生病还要坚持下去这个方面这么执着呢,不是应该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吗? 他总说明天就会好了,可每天我看到的都是一个很苍白的他,似乎也瘦了不少,甚至隐隐还有加重的迹象,我觉着这么下去要是拖出什么后遗症就不得了了,得赶紧像个办法出来。 他今天按照阿姨的吩咐穿上了羽绒服,却依旧经常性的咳嗽,而且声音越发嘶哑了,估计是上课造成的。 他已经在翻阅昨天布置的习题,我踌躇着,迅速看了一眼他的脸,立马说道,“那个,我下周要去奶奶家,所以没办法过来上课了。”这当然只是一个委婉的借口,是让他可以好好养病的一个托词。 那张脸慢慢侧过来,眼睛轻微眯起,像是在验证我是否在说谎,我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半晌,不知是五秒还是十秒,他慢慢拉退椅子,站起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继续补习?” 我一下子愣住了,这个问题我还没想过,也不知道爸妈他们的计划是怎样的,眼睛在房间里乱瞟着,救星般的日历出现在眼前,我仓促的答道,“正月十六。” 静谧的空气里有一阵微不可闻的吐气声,我也分不清是否就是叹息,那个略微嘶哑的声音慢慢说道,“好。” 距离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当初暑假的时候,第一次那么靠近的坐在他旁边,心跳得快要不能自已,近在耳畔的声音更像是在做梦,可现在却开始慢慢习惯这样的距离了,那只手拿着笔慢慢在纸上划记的动作都让我觉 分卷阅读39 得无比熟悉,像是这样的日子已经进行了很久,尽管时不时还是会去看他,尽管还是会因为手指不小心碰到而心颤,可我好像没了之前那种不真实的感觉,也不会那么害怕,也许这才是我们之间最适合的距离,若远若近,却又若即若离。 2 按理说,曲方歌现在就是我的师傅,有句古话说的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么,理所当然的,我不应该对他有任何的欺骗,可处于为他健康着想的考虑,我说出了一个白色谎言。 花翎在QQ上告诉我,说是他现在就是昏天暗地的睡觉,像是一只冬眠的北极熊,半夜就会听见窸窸窣窣的走动声。 舒青禾的笔记在花翎手上,原本想要喊她出来进行暗地交易好避开曲方歌,本来约定好了地点,可左等右等都不见她来,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消息也不见她回复,只好上门去找,结果开门的是阿姨,看到是我有些惊讶。 某只闭着眼睛睡得正惬意的花翎猪舒适的翻了个身,一双爪子放在了床边,半晌才后知后觉的睁开了迷蒙的眼睛,有些不清醒的眨巴了下,似乎是在看清楚了是我之后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揉了下凌乱的发丝,穿着睡衣的样子很清楚的表明一件事:她根本忘了今天定下的约定。 吃着早餐的人还处于很迷糊的状态,可爱的珊瑚绒兔子衬托得更加无辜,“你确定不是明天?” 算了,作为一个心平气和的君子,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我就知道不该让一个总是记错日期的人想起这件事情。 叔叔和阿姨都出去了,外面开始下起纷纷然的大雪,我们隔着玻璃,睁大眼睛看那白雪一片片落下,真像是从天而降的羽毛,可手指刚一触及玻璃,就被那骤冷的温度刺激得收了回来。 “这样的天气真适合堆雪人啊。”就这么一句过于玩笑的话,两个人的眼神一对上就像是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一样,各自找起了自己的围巾和帽子。小时候因为一次战况猛烈的雪仗而患了次重感冒,自此之后就被严令禁止踏进雪地战场,长大之后,那种简单的快乐迅速被别的东西给覆盖,还会害怕别人嘲笑自己幼稚,于是逐渐成为了一个无趣的大人。 曲方歌的房间静悄悄的,据说是还在感冒痊愈期,全心全意的睡觉,我踮着脚尖走出房门,身后的花翎动作夸张得像个默剧演员,心底突然袭来一阵奇怪的安宁。 等我们两个发现羽绒服的后背都被雪沾湿了之后,却愈加兴奋起来,时光倒转到了几岁的时候,天真无邪,两小无猜。 3 天将降大雪于斯人也,必先阻其道路,湿其衣裳,适逢奇人也哉。 公园里除了我们两个过于庞大的“孩童”之外,就只有后面到来的几个及腰高的小娃娃,而我们一向是不在乎别人奇怪的眼光的,自然而然就变成了他们的玩伴,堆雪人,找树枝,还有些离家里近的回去找胡萝卜去了,这种无瑕的天真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大功告成之际,站成一排远远的围观那个雪白的巨物,倒是有鼻子有眼,我挂上去的那条黑色毛线充当的嘴唇还泛着神秘的微笑,这可以说是一件旷世巨作了,毕竟太阳一出来就消融成为一滩雪水,难以看出它曾经的样子。 我们都严重忽略了小屁孩的本性,等肩背被一个雪球砸中的时候才缓慢的觉醒起来,花翎已经反应迅速的躲避到最接近的避风港,开始了新一轮的反击,我这才慢慢的跟过去。 “你不觉得这个画面很眼熟吗?”我敏捷的站起身看了眼对面的战况,一个雪球飞了过来,手已经冻得通红,还在自动揉着雪球。 “你是说小时候打雪仗?”花翎这个主力军应接不暇,连说话都微微带喘,可见形式之严峻。 “电视里面的抗日剧不就是这样播的,你死我活。” 正站起来突袭的花翎这才恍然大悟,“是哦。”这种危急的战况,我刚伸出手想把她给拽下来,却眼看她就被对面一个大雪球给砸中了,结实到满脸都是白色的粉霰。 对面传来胜利的笑声,而站在原地的花翎还处于震惊的状态,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我,“振作起来,战争还没有结束。” 我举起揉好的雪球递给她,我怎么可能成为那种没出息的人,当然要奋战到底。 结果就是本来只是湿了袖子和后背的羽绒服彻彻底底的变成了深色,安静了一会儿的天空再度飘起大雪,每个人的头顶都是一层白色的小帽子,只好快速的撤退,在这样下去,我们可能在分出结果之前就被埋在这片白茫茫的大雪之下。 也许是结束时成功的突然袭击带来的喜悦彻底冲昏了我们的头脑,回去的路上根本忘了控制音量,甚至于忘了这座安静的房子里还有一个正在睡觉的人,换了件花翎的毛衣,刚打开门就撞上了什么东西,退后,眼睛里站在门口的那个人,脑子就这么短路了。 “哥,我都忘了你还在睡觉。”花翎在床上翻滚了一个圈,成为了一只裹着被子的毛毛虫。 曲方歌朝着那个不顾形象的妹妹,无奈的撇了下嘴,眼神慢慢挪回来 分卷阅读40 ,轻微眯起,似乎是在审视,我的脊背上迅速的涌起了一股寒意,我似乎说过一些谎,似乎现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得很不对头。 似乎有句话是说,先发制人。 于是,苏洛云不加思考的冒出一句,“你感冒好啦?” 这句话也具有神奇的功效,曲方歌收回视线,吸了吸鼻子,似乎这才意识到他已经摆脱了感冒病毒这件事,若有所思的转了身,我正准备放下提着的心脏,却见那个背影缓缓转过来,那双幽深的眸子再度定格在我身上,“你不是应该在你奶奶家吗?” 4 我们很难估量现在的这些人在人生中扮演的角色和出场时间的长短,那些突然发生的意外就像小说里所谓的转折点,有着出乎意料的作用,霎那间,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从那场大感冒中痊愈的曲方歌再度恢复了之前的冷静理智,神思敏捷得很,对高中三年的理科知识倒背如流,而我,就像一只缓慢的蜗牛,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追上他迈出的那一步距离,甚至有些怀念感冒时候的曲方歌,有种模糊的温柔,说话带着亲昵的鼻音,现在全都烟消云散了。 这个人近在眼前,却恍若远在天边。 有时候我觉得他就像是一座冰山,永远带着来自极地的寒冷和清醒,让人一望即生畏,甚至能够从那冰面上看到自己苦涩的模样,而他依然还是那样不受干扰的姿态,巍然漂在水面上,潜藏着无限的秘密。语文老师常说的冰山一角,那露出水面的只是他很少的一部分,而更大体积的冰块被完好地掩藏在水面之下,不了解的人不会知道,越靠近,只会觉得越寒冷,那温度像是要穿透骨头内层,将整颗心都冰冻起来。 他有过伤心的时候吗? 还是这种感觉对他而言从来没有存在过,就像一个超脱于凡世的人,可偏偏他就生活在这个大世界里,也同很多人一样在滚滚红尘里面挣扎,却总是占据独特的位置,一眼便能望到。 快到过年的时候,知识点也复习了一半,花翎说我现在是在重点班进行一对一的精英教育,更何况还是出卖美色的免费辅导班,我真是赚到了,而她一放假又回复到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样子,作息时间倒是规律得很,九点起床,吃早餐,外出散步,发呆或是干些别的什么事情,三餐正点,下午看着看着书又开始睡觉,甚至到了晚上也是很早就爬上床了。阿姨这样说的时候我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之前喊她出去都得费半天劲,这放假怎么还散起步来了呢?还有,她这个夜猫子能这么早就睡觉了? 事实证明,家长看到的永远都是片面的消息,是子女披在外面的一层良善的羊皮,而真实被掩盖进日日夜夜里,像是那些推理小说里永远不会揭露的事情。 大清早就被我妈从温暖的被窝里面拎出来,说是要置办年货,只得睡眼朦胧的遵命,在街上游荡的时候总感觉还是在做梦,马上醒来就还是我舒适的被子,而不是这寒冷的街道。 直到在对街口捕捉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尽管没戴眼镜,却还是看得很分明,不就是最近每天早上起来散步的花翎和玉树临风的舒青禾吗? 这两人胆子可真够大的,虽然这么大清早,除了碰上我们这样抽风出来买年货的家庭之外,也不大可能遇上难得休息一下的老胡,可也难保老胡被他老婆拖出来遛圈啊,这要是狭路相逢该怎么说呢,难不成在大街上讨论学习? 转念一想,年轻可真好啊,有数不清的想要待在一起的思念,有用不完的爱,有说不完的话,或许只是这么简单的并肩而行都是一种简单至极的幸福,不说话看着对方的眼睛都能莫名笑出来,真是羡煞我等孤家寡人啊。 5 爸妈以为我要改邪归正了,大年初六就在家里一个劲的暗示我,别在家里闲晃了,快去补习吧,于是乎,拎着两袋子礼品的我再度来到了花翎家,提前问了下花翎,顺便让她帮我问了下曲方歌的意思,这才敢上门。 这次倒是曲方歌来开的门,我连忙把提着的东西递过去,“新年快乐。” 他接了过去,拿了双拖鞋给我。身后传来阿姨的声音,“谁啊?” “洛云。”他顺口的答了句。 我低着头,换鞋的动作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那么简单的两个字,明明听过无数次的自己的名字,今天却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说,心底的小人欢呼雀跃起来,表面上却还得不动声色,佯装成自如的样子。 那种喜悦的心情还没平息,站在客厅边角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长发,白毛衣,毛呢裙,小家碧玉的姿态,抬起眼冲我温婉的笑。 分明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却有了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这个场合带着一种奇怪的气氛,而我像是一个不速之客,完全破坏了那种和睦的氛围。 “洛云,这么早就来补课啦?”阿姨温和的问道。 慌乱的思绪迅速反应过来,忙扬起笑说道,“叔叔阿姨,新年好。” “你是长了一岁,我们是老了一岁咯。”叔叔开玩笑道,坐在一旁的女生乖巧的笑道,“ 分卷阅读41 叔叔,您这是沉淀了一岁。” “还是诗诗会说话。”那种赞许的眼神传递出了很多信息,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也许是世交的女儿,另外,他很喜欢这个女孩子,乖巧懂事,风姿动人。 原来是这样的女孩子,我心底这样想着,不由得有些后退,根本没想到身后还有人,差点就踩到了曲方歌的脚上,那双眸子平淡如水的掠过去,而我惊魂未定的停了下来,想着,快些逃离这样的场景才是上策。 “那我去找花翎。”说完就飞快的冲到了花翎的房间里,正在书桌前冥想的某人被我吓得一激灵,白色的耳机线从垂着的发丝里露了出来,原来是在悄悄的打电话。 那你侬我侬的话语慢慢变成了背景声,我的视线定格在柜子的那面镜子上,它照映出一个平庸呆板,甚至还有些胖的女生样子,不用任何言语就已经有了完好的比较,这才是现实最伤人的地方。 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真的很登对,如果把那个人影换成是我,那种突兀的违和感不知为什么让我有点想哭,灰色青春期是一点没错的,在我还在努力了解自己的时候,偏偏遇上了一个那么好的人,内心的触角努力伸出去,又被那个更美好的身影挡了回来。 童话当然不全是真的,没有所谓的美人鱼和女巫,也没有所谓的小矮人,但是它的很多故事都是这样说的,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注意,王子最后一定是和公主在一起的,而不是我。 ☆、西江月 1 任何特别事情的发生都没什么大的预兆,还是和往常一样匆匆行走的时光,身边的那些人也还是以往的样子,谁都不知道,今天将会发生一些事情。 昨天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好站在窗边看了半天的月亮,莫不是被李白的魂魄给附身了吧,却也没能酝酿出什么旷世的诗句来,倒是代谢系统运转得很正常,最后被折磨得很晚才睡过去,一早醒来就是懵的状态,理所当然的挂上了黑眼圈。 曲方歌看了下我那明显不过的黑眼圈,半天也没能总结出一句什么话,转身坐在了书桌前。 打哈欠这种事情,要是不能完全的发泄出来就会憋出可疑的眼泪来,甚至一不小心还会出现我这种“无语泪先留”的画面,还那么凑巧地撞上曲方歌侧过来的脸,那霎时间僵住的状态像是被吓到了,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那眼神越来越奇怪,他该不是以为我遭受了什么伤心事吧? 抬起袖子迅速抹去泪痕,慌张解释道,“我没受什么大的打击。” 说完才发现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型,越描越黑了。 曲方歌抽了张纸递给我,抬起的眸子里是平静的潭水,心脏被猛地击中了一下,什么情绪快要接着这虚假的眼泪蓬勃而出了,那个身影已经起身,霎时间的勇气一下子伸出手,慌慌然抓住了他的袖子,心反倒是越跳越快,似乎快要接着这单薄的衣料传递过去似的。 这是下意识,还是压抑已久的心情给予的一个机会,我无从辩解,只知道心上的潮水越来越高,很快就漫过了堤防,理智的火焰被浇熄。 即便是看见了那个和他那么般配的人,还是不死心,也不知道这种奇怪的倔强是从哪里来的,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东西,却不知道是气泡还是水晶。 他转身,低头看下来,整张脸覆盖在温和的灯光外围,熟悉的眉眼只能看到我一个人。 说出口就无法挽回的话,堵上之后都无法再见面的可能,泼出这一盆喜欢的水。 嘴唇慢慢张开,单个的“我”字已经说出口了,空气却像是被暂停了般,那个人慢慢抬起左手,冰冻了接下来所有的话,只听见那个清楚的嗓音填满前所未有的温柔,伴着落在头顶的那只温热手掌,“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仿若巫师念出的咒语,那本来躁动不已的心一下子沉寂下来,被半路斩断的话像含羞草一样合了起来,不知道是否还是第二次说出口的机会,也许就这么沉默在心底,直到腐烂,埋入土壤,化为尘埃。 这样的动作,我在他和花翎之间看见过很多次,现在到轮到我,当初那种羡慕的心情不见了,反倒弥漫了一种淡淡的哀伤。在他看来,我还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是和花翎一样的妹妹。那再明显不过的潜台词,几欲让我心碎。 门合上了,看不见的尘埃填满了整个空间,胸口有些呼吸不上来,这种静谧的氛围让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好快速收拾好东西离开。 2 我应该把这称为一次失恋吗?它的缘由是一句很简单的话,甚至还带着独特的温柔语气,却隐藏着残忍的刀刃,准确的刺中心房。 那天的天气有些冷,裹在围巾里面的脸被迎面而来的风一刮还有些疼,循着这个再微小不过的借口,眼泪滑下来了,从眼角携带走一路的温度,喉咙里都有些哽咽,我低着头,想要走快些,不争气的液体根本停不住。 站在 分卷阅读42 家门口平息了半天才敢拿出钥匙开门,借口有些感冒的症状就进了房间,那些被收容在枕头里的泪水一阵接一阵,心被搅得天翻地覆,直到身体的力气被抽空,眼角的泪痕干涸,湿掉的枕头变得冰冷,理智才被慢慢找了回来。 陪着邻居家的小孩看电视,半晌,一只小手摸了下我的脸颊,软糯的声音说道,“姐姐,你怎么哭啦?” 哭?我诧异的擦掉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的眼泪,笑道,“姐姐没哭。”话刚说完,脸颊上又是一阵温热,立马起身跑到了洗手间,诚实的身体开始接连产生那些咸涩的液体,不断的落下,像是连绵不尽的雨。 如果用瓶子收集起那些掉在水池和沾湿前襟的眼泪,一定是个可观的体积。它没有任何思想的跟随地心引力往下,不知道自己被生产出来的原因和目的,就那么短暂的出现然后蒸发,却并未带走任何一丁点的伤心难过,心上还是压着一块重重的石头,还是喘不过气来。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好,筋疲力尽得立马就掉进了梦的深渊,第二天早上理所当然的肿了眼睛,只得待在了家里。 我妈不安的在我周边晃了很久,半晌才晃到沙发边上来,“你昨天偷看谁洗澡了吧?” 肿着眼睛的我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本着不想搭理她的架势背过身去思考人生,过了会儿就听见那两个人在我身后嘀咕,“你闺女这是不是叫青春期症候群?”另一个声音给出了一个靠谱一点的回答,“也许是古文说的少女怀春。” 没错,你们猜对了,我现在就是一个怀春的少女,是一个青春症候群中毒者,是一个无限孤单的失恋人。 一个人的独角戏演到最后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呢? 不过是面对着依旧空无一人的观众席故作优雅的谢幕,直到眼泪在地上掀起呛鼻的灰尘,直到再也瞒不过自己。 本来以为自己会很难去面对那个人,可真到了那个地方,看着那张脸,心底却没了那种预想当中的波澜,平静得不可思议,有一种不再喜欢的错觉,一种这个人已成陌路的感觉。 摊开在眼前的那本书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字符,承载着一道题或是很多题的重量,那个靠近的声线和往常无异,遥远而接近。 一切似乎跟随这一次画上了一个句号,那些蒸腾掉的泪水无声散开,那颗隐隐阵痛的心再次被严实的包裹起来。 3 “同学聚会?” 这四个字从我妈口中出入得相当频繁,初中、高中和大学的聚会每到法定节假日就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数来都已经是几十年的光景了,不知道他们相见的时候是怎样的感觉,更让我奇怪的一点是,初中同学怎么还能聚集得起来,想想我们现在就没怎么联系的那些同学,再去想象着他们十几年之后的样子,还是很不真实。 也许是从来都没想过这个词语会出现在曲方歌的身上,现在才发现他已经是个成年的毕业生,社交活动是那么自然的一件事。 “桌子上有一张试卷,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你差不多做完,他就回来了。”花翎无奈的表情很是明显,搭着我的肩叹息道,“洛云啊,你要痛改前非也可以,怎么偏偏摊上我哥这么个终极老师呢。” 我甩开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她有个成绩那么好的同桌做辅导,也不想想我那些时间都在无聊的发呆,只是这个当初让我无限憧憬的企划,现在像是失却了表面沸腾的气泡,真成了实质性的补习了。 事实证明,本性难移这个成语是很正确的,看着卷子就容易打瞌睡的特性再加上昨天跟爸妈看了一部鬼片吓得半夜都没敢睡着的影响因素,况且还没有监督,直接导致了一个昏睡在桌上的我。 迷蒙中醒过来,一些梦的碎片还停留在记忆的断层里,好像出现了曲方歌,说了些什么,什么样的场景都不太记得了,他似乎还穿着北城一中的校服,青涩的少年模样,笑起来的样子好看得不行。可梦境都是反的,现实中他几乎就没对我展现过那样灿烂的笑容,甚至很有可能,他对任何人都没有那样开怀的笑过,那该是多么遗憾啊。 拿下贴着脸的试卷,戴上眼镜,抬头去看时间,两个小时都过去了,难不成曲方歌还没回来? 刚站起来,什么东西掉了下去,一条深色毯子,想必是花翎这个贴心的家伙给我披上的。 没想到曲方歌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我脸上的肌肉迅速的抽搐了下,看来是睡觉正好被抓包了,只得抱歉道,“那个,我好像睡着了。”所以试卷就开了个头就没有后续了。 他关掉了电视,站起来,“那现在开始上课。” 已经拿起书包的我只好默默的转了身,再度踏进了房间,心里突然有些后悔起来,当初一定是没有看清楚他的真面目,简直是媲美灭绝的教育方式了。 4 两个瑟缩的人影依偎着咬牙切齿,黑暗中看起来明明是格外温馨的一个场景,却因为深夜极度的寒冷而有些狰狞起来。 “你确定会有流星雨?”一个质疑的声音响了 分卷阅读43 起来,头顶上是零星闪烁的几个星子,全然没有浩瀚流星即将出现的架势。 “你还不相信天文学家说话啊,肯定会有的,”那个话语声稍微停顿了一下,带着一点点寒冷的抖音,“我哥该不会出现了什么失误吧?” “只要不是记错日期这种低级错误就好了。”不知道曲方歌是不是也遗传到了这个基因,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综上所述,两个只看过电视上的《流星雨》的无知孩子,因为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就爬上了这个空旷的屋顶,拿了那位嫌冷不来的天文学家的望远镜和一条毯子,以及一个保温杯就觉得可以熬过这漫漫长夜了,事实证明我们还是太天真了。 “花翎。”为了避免我们中的某一只迷糊睡过去,只得不停的聊天。 一只冰冷的手一下子伸到了温暖的脖子里,立马引发出一系列的激动反射,差点就人仰马翻,这个回答真是太剧烈了。 “本姑娘醒着呢。”而且还是冰冷的醒着。“想问什么?人生还是爱情啊?” “你们是不是已经…” “哈?我已经的事情多了去了。” “这么说你和舒青禾已经接过吻了。”心底不小的震撼,原来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我的身边,也只会是我的身边。 “哎呀,苏洛云,你脑袋里成天装些什么呀。”身边传来一个娇嗔的蹭肩。 “很纯很暧昧的东西啊。”我只好故作天真的说道,当初那些小说看得最多的人虽然不是我,却还是被某人传染了不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逼视道。 认输的花翎小朋友脸上的红晕在黑暗里不甚明显,声音却带上了些可疑的娇媚,“好啦,我向组织承认错误。” 记得高一晚上无聊的时候,我们还跑去操场散过步,没想到那个地方聚集的全是些幽会的男男女女,我们两个人只得快速逃离开来,还感慨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类的,没想到现在花翎也已经是个恋爱中的人了。 接吻的感觉,书里面都说得很玄妙,似乎是一种美妙得无法形容的感觉,无从考证就只能想象的青春期少女就信以为真了,也许区别就在于那个人是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吧,要像花翎这个样子,就确凿无疑了。 友谊的界限一旦遇到的爱情就得退步一些,能问出这样的话已经是一种太大的试探了,再往前一步就超越边界了,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我能知道的大概只是他们是否彼此相爱而已,除此之外的事情,无从过问。 两个人盯着眼前的浩瀚黑夜,一时无言,但这种空寂的感觉倒不会觉得寂寞,整个城市都已经睡着的呼吸声变得那么温柔而绵长,是我们很少体味得到的风景。 “你还喜欢我哥吗?”花翎侧着脸,眼睛蒙上了一层晶莹的膜,像是五彩的玻璃球。 关于喜欢这个词语的定义,很久之前我以为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现在才发现它并非那么简单,其实拥有着世界上最复杂的结构,是一座没人能自信走出的迷宫,也是一个很难解开的谜题。它可以是花翎这样的两情相悦,也可以是我这样的一厢情愿,也可能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而只要涉及到这个词语的问题,通常都附带了一个不准确的回答,“我不知道。” 光风霁月的人离我好遥远,似乎永远都只有仰望的机会,又或许是距离扼杀了那些萌动的喜欢,我有些绝望的发现,想象并非真实,他不太可能属于我这样的人。 “不能放弃哟。”她侧过来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浅淡的月色镀上了一层光洁,宛若月下的仙子。 我正想说话,却再次听见她的声音在浓黑的黑暗里浮现出来,环绕着隐约的光点,“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的话,就再坚持一下吧。” 有时候,结果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也许很多年之后,我回想起曲方歌,回忆着说,“这是我第一次喜欢的人啊。”脸上也会浮现出恍惚的笑容,是想到了当初美好的少年呢,还是当时傻得不行的自己呢,抑或是当时每一个时刻都那么值得珍惜。 “啊。”拿着望远镜的花翎发出了一声惊叹,眼前那浩瀚无边的黑暗,倏然滑过一颗流星,快到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青春的时光似乎飞得更快,连在手中停留一秒的时间都没有。 两个傻子痴痴的笑着,一个人凑着一边的望远镜,去看那浩瀚的流星雨,连毯子滑落了都不曾发觉。 5 开学之前的一段时间,补习也告一段落,理综试卷能够达到中等偏上的水平了,曲方歌还是不满意,总觉得还有更进一步的提升空间,这个严格要求自己的人真是太可怕了,想来他平时就是这样要求自己的。 只是最近他变得有些奇怪,竟然还会难得的走神,黑眼圈也冒出来了。 “我哥他最近晚上失眠得厉害。” “失眠?”我还以为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发生在他身上呢。 “有次半夜出来就发现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吓了我一跳。”花翎还有些惊魂未定的神情, 分卷阅读44 可以想见当时的画面是有些诡异,要是在看过恐怖片之后的夜晚,惊吓等级还会蹭蹭蹭的往上涨。 那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吗? 这个世界上,能让我困扰的事情很多,排在前面的就是吃,学习以及曲方歌。那么,对于曲方歌而言,又会是什么呢? 刚打开门就看见花翎抬起食指比在了唇上,只得收敛了一切动作,轻声走到客厅才发现,他微微斜着身子,靠在沙发上,眼睑合上,气息像是一艘隐形的船平稳的漂浮着,整个人融合到后面的背景里,成为了一幅静止的画卷。 那种抱着手臂的保护性姿势竟然那么眼熟,手指微微动弹了下,蓦然想起自己似乎也有类似的睡姿,非常浅的睡眠,一点点外在的声响和光线都能把人从外在抽离出来。 被花翎拖去了她的房间,做了一半的数学试卷,出去倒水的时候,迈过客厅的脚步慢慢缓下来,不自觉的停在了那个人的旁边。 这时我才发现是那双眼睛的缘故,现在他一睡着,眼帘一合,那种疏离冷漠的氛围悄然散去,好看的眉浓黑透彻,视线跟着他眼睛的轮廓慢慢挪动,干净利落到没有多余的勾勒,光影交错出的别致画面,高高的鼻梁支撑起整个面部的立体感。 陷进去的唇角,好看的色调,偏偏不怎么爱笑,真是可惜了。 霎时间觉得胸口有些闷,这样半蹲着看了一会儿,自然的就屏住了呼吸,像是人们在观赏一件珍贵艺术品时就会不自觉的小心翼翼起来。 水面慢慢泛起了波纹,随风飘落的花瓣跌落下来,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一切疑惑已经有了答案。那颗深埋进土壤的种子无声无息的吸收水份和养料,冒出了一丁点的新绿,昭示着苏醒的春天。 那道合上的眼线慢慢睁开,像是等了好久的花开。 ☆、青玉案 1 一排排后脑勺像是一种奇怪的多米诺骨牌,向着一个方向,那就是摆着书本或是练习册的桌面,那么多双眼睛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介质给黏在了上面,空气中弥散着一种严肃的氛围,黑板右上方挂着的那块倒计时板,红色醒目的字眼格外清楚。 最近做的梦都很奇怪,要么是在大雾天等红绿灯却总是看不清楚,要么是在黑黢黢的迷宫里兜兜转转走不出去。 “你很迷茫。”某个伪占卜师抬起右手的食指,开始一波认真的分析,却被我无情的白眼给止住了话头。 “我看,是害怕高考吧。”宋钰总是具有一语惊醒梦中人的能力。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自己的梦蕴含着什么样的深意,只觉得脑海被焦虑的情绪给挤满,可看见的除了黑暗就是空白,根本没有任何的指引。 她这样一说,我才想到,最近经过教室后面那块志愿天地的时候,看着自己当初写下的那所大学竟然有种无限陌生的感觉。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在那里,理所当然的就写下了那所大学的名字,似乎它全部的意义都在这里了。 最高层的走廊上空寂得很,只有我们三个刚借着厕所的由头出来透气的人在走动,就连普通走路都显得格外大声。 怎么不知不觉就高三了呢?上课的时间那么快过去,在打盹和走神中讲完的厚厚书堆,下课打闹着的时间也匆匆流过,周围的人也不再是当初的样子,女生学会了穿着校服也能别具一格的打扮,男生拔高了很多,声音也变得深沉。 那些我们走过的时间到底包含了些什么东西,是盛夏的阳光,冬天的臃肿,还是这个拥挤而温暖的小教室,可最后都找不到它的藏身之所了,像是一个神奇的魔术师,挥一挥袖子,就能将一切化为乌有。 自习课越发的多,老胡坐在讲台上的时间也占据了一天的很多时间,翻书和写字的声音成为了整个教室的主题曲。窗外的云朵和蓝天成为了一种极端的奢望,就连偶尔的聊天也变得那么仓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最不认真的学生也开始看起书来,在课桌之间传递的纸条越来越少。 2 我似乎是第一次品味到初夏的气息,清新绿色依旧铺天盖地,开了一季的花已经有了衰败的趋势,阳光的味道潜伏在各个角落里,黑夜一到就自动消融。 明明应该短暂的夏季夜晚,却变得那么漫长,有时候因为黄昏的延长,都不太能分辨出白天和夜晚的界限,在美丽却少有人驻留的黄昏中间,慢慢被黑暗包围起来,点亮桌上的那盏昏黄台灯,翻开还没完成的厚厚练习册,继续低下头,冥思苦想起来。 我记得之前晚上都没有夜宵这样东西,除非全家人半夜都很默契的来到了冰箱前面,我妈才会发善心的煮几碗面,几个人就吃得饱饱的去睡觉了,到了早上也没觉得饿。现在作为一个沉迷于学习海洋的苦逼人,我妈也会在看电视的闲暇之际为我煮上一碗面再去继续她的剧情了,而我爸就负责采购牛奶,好不容易消瘦了一些的我已经隐约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变胖的趋势。 初春的夜晚还带着些许凉意,披着 分卷阅读45 薄外套坐在窗前,开一点窗就能吹散大部分昏睡的思绪,那片黑暗里渐渐浮现出一些淡淡的光点,隐约闪烁不定,楼下还有没睡的人正说着话,低低的,混合着风的声音,像是一曲动听的协奏曲。那些遥远的灯光下,是否也会有很多和我一样正在为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而努力的人,看着一些可能再也不会用上的知识点,单调而重复的机械性记忆,整合到无数个题目里,千变万化,却逃不开一个基础的核心。 每个人脸上的黑眼圈都越来越深,听说第二名的女生半夜三点还在做数学选修的练习册,中午的午睡似乎也成了全班集体的自习课,最后一节课也在集体商讨之后延迟了一个半小时,那些曾经翻看的小说和杂志被压在了书堆的最下层,积了灰尘,不再被人想起。 记得之前看动物世界的时候,有那样的一个画面,一大群鲑鱼为了能回到产卵地,溯流而上,在那激烈的水流里挣扎,还要躲开突袭的猛兽,大部分的鱼群都在这场漫长而艰难的寻根之旅中死去了。 老胡看到我们的自觉行径,因着那一丝欣慰有了感叹,于是延长的一个半小时全被他的感概占据了。他说我们要出去走走,而这个走是要光明正大,是要往上走,所以我们才坐在这里等待高考那一天的到来,等我们看够了这个世界的光明与黑暗,我们还要再回到这个地方来,这个装载了我们无数回忆的地方。 当然是不以为然的占了大多数,刚长出翅膀的鸟儿哪里听得进去那么远的道理,只想要快些飞向那广阔的天空,暴风雨都成为了期待的一部分。 “我要去上海,在十里洋场里闯出一番天地来。”宋钰总是有满腔的豪情壮志,我想在那个幻想里,应该是两个人的身影。 “那我要去一个海边城市,一年四季不是看海就是听海。”花翎说她小时候去过一次海边,只是记忆有些模糊了,只记得海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很好,整颗心都像在飘摇的小船里,闭上眼睛就能沉沉的睡过去。当然,她未来的蓝图里,也会是两个人。 一个去了上海,一个要在海边,难不成我要在海上漂泊不成? 只可惜我晕船,更何况世界上也没有这么一所浪漫的大学,会建在海上,一涨潮就消失不见了,神秘至极。 “洛云,你呢?”这两人异口同声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抬起手,看那金色的光线从指缝中漏下来,直射到眼睛里,倒映出一个奇幻世界来。 “我要去一个四季都开花的地方。” 3 中午回家的时候,碰巧遇上高一的同学,当时我们都坐在后面的位置,完美避开了老胡的眼线,经常聊很久的电视剧和小说,现在想来那时还是很快乐的一段时光。 她的头发很黑,标准的齐刘海,单眼皮,笑起来很甜,像是一枚鲜艳欲滴的草莓。有人拍我肩膀的时候,一回头还有些愣神,还没能把眼前的这个人和记忆里的那个人像给叠加起来,没了刘海,普通的马尾,有些苍白的面容,一下子变化了太多。 这个学校很小,小到即便她降了一级我还是能知道一些相关消息,比如她正在灭绝师太的班上,下课都是寂静的走廊;再比如她不再是那个被老胡说不务正业的女生,而是高二文科班的头号种子选手,每次考试都在前五名的范围之内。 一个人能改变到什么地步?没有人能准确的预料,因为那未知的命运总会出现意料之外的选择和结果。 “其实我很羡慕你。”黑眼圈在阳光下格外的明显,我听说文科班还有所谓的晚自习,身为班主任的灭绝师太差不多是一整天都呆在教室里,监视器也是全天不停休,一旦有学生在上课的时候开小差,就会被请家长,还要回家休整一个礼拜。 曾经路过他们班的时候,还经常看到走廊上坐着一个学生,孤零零的课桌摆在那里,显然是惩罚的迹象。 “我?”我有什么好的,成绩不好,也不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女高中生,有什么好让这个优等生羡慕的。 脑海里隐约出现了什么画面,我似乎曾经听过类似的话,只是那个说话人的脸已经变得模糊了,名字被卡在时光齿轮里,一时之间竟无法回忆起来。 她笑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班上同学的近况,谁一夜之间成为了好学生,谁越来越会打扮,谁不再喜欢当初的那个人了,谁和谁还处在暧昧的氛围里。恍惚之间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霎那之间,我们走过了很多时间,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只有自身的变化最无法感知到。 她抬起右手,慢慢摆了下,笑容慢慢聚拢,像是一朵收起来的花瓣,声音有些远的传过来,“平凡是最大的福分。” 吃完饭回去,看着那个挂在黑板上方的倒计时板,陷入了短暂的愣神阶段。 我自认自己确实是个很平凡的人,没什么惊天动地的身世,也没有沉鱼落雁的容貌,除开反应有些慢半拍之外,该少的条件放射倒是一样没少。 摘掉眼镜的世界有种模糊的美好,太过尖锐和清晰的东西都被蒙上了一层梦幻的 分卷阅读46 外衣,开始还会有些不安,久而久之却爱上了这种不管不理,只看一个大概的感觉,也许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认清的好,比如这个世界的黑暗面,比如那份不会有回应的喜欢。 有些时候会想自己要是有一个独特的人生会怎么样?身世坎坷,然后发奋读书考上了名牌大学,甚至还有可能登上当地的新闻报纸;青春走上一条偏激的路,打耳洞,奇装异服,白天睡觉晚上泡网吧,勾着一个又一个男生的肩膀称兄道弟;天生姣好的容貌,加上后天养成的气质,走在学校都是瞩目的焦点,日常烦恼的事情就是那些接连不断的告白。 双手的指腹慢慢揉着眼睛,再次无奈的意识到,我还是那个平凡的自己,过着再平淡不过的生活,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打击,更不会突然励志的成为什么学习榜样,在道路上艰难的走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样的目标在前行,却还是在走着,走着。 而那个所谓的福分,是什么呢? 4 高考前一周,鲜红数字已经到了倒数的地步,像是涨潮也有所谓的缓慢退潮期,班级里出现了一种闲适氛围,曾经流行的纪念册又浮出了水面。 记得小学的时候,一群初次体验到毕业心情的小屁孩一个个都买了一本厚厚的纪念册,结果就是那些五颜六色的纸张人手一份,拖延到快要放假那一天还是空白的摆着,等到发纸的人来问了才匆匆的写上一些东西,简单的姓名,口头禅,送别寄语,而那些所谓的电子邮箱和手机号对于当时的我们而言,还只是一个虚幻的符号。 再次拿出来看的时候,难免会觉得好笑,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偏偏要模仿出大人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还是稚嫩得很。而那些真的再也没有见过的人,逐渐变成了那张纸上一个遥远的影子,没有任何规模的字体,单纯可爱的话语。 没想到的是,这种短暂的舒缓氛围被老胡抓了个正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人生指路讲座,高考只剩下短短几天的时间,我们怎么还有时间去写什么纪念册,多做的每一道题都有成为高考题目的可能,不要浪费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有感性的女生在默默擦眼泪,坐在后面的我看得很真切,那些晶莹剔透的水珠从眼角滑下来,像我们惯常认为的那样,眼泪的脆弱,只适合在黑暗无人的角落掉下来,她快速的抹掉,却有新的泪滴接着淌下来了。仿佛每个人的脸庞都只是一道河湾,被那河流冲刷成独一无二的样子。 高考倒数第二天,根据老胡的指示,我们还坐在教室里认真看书做题目,可每个人都像是装上了一双隐形的翅膀,再也无法在这个狭窄的教室里安定下来了,眼神里全是躁动因子,手中握着的笔不断在打转,慢慢的,出现了第一张传递着的纸条,紧接着,出现了第二张,之后,折叠的纸条上出现了很多人的名字,像是一种奇怪的点名方式。 我一直觉得这是一种很费时的事情,传来传去,写来写去,还不如下课直接面对面讲话,几分钟就能解决的事情。却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之下懂得了纸条的特殊性,它传递的是突发奇想,是某一个过去的瞬间产生的思绪,甚至更神奇的,它串联起了两个人的话语网络,借由那些只言片语表达出来。 女生之间的私密交谈被裹在折叠整齐的厚纸片里,像是一只只纷飞的蝴蝶;男生之间的交谈集结在随便撕的一张草稿纸上,八成是约好去哪个网吧相聚;而那些独属于暧昧对象之间的纸条,在传递的过程中,附加了很多人探究的眼神,正反两面的那两个名字串联出无数种版本的故事。 老胡出去的那一阵,教室里由寂静慢慢喧腾起来,像是沸腾的水花,却被外面突然响起的声音给震慑到了,好久之后才明白,那是低年级的祝福语,曾经听过那么多遍,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祝高三全体学长学姐高考顺利,前程似锦。 有好事的男生大声说了一句,“去他的的高考。” 接着便是一群应和声,教室里眼看着就要闹翻天,书堆都被翻起来,白色的纸张发出的声音混合着快要挣脱牢笼的声响。 “造反啊。”洪亮的嗓音在前门一响起来,本来站着的人立马坐了下去,像是钻进地洞的鼹鼠。 老胡推了下眼镜,脸上满是严厉的神色,教室里霎时间安静至极,似乎只剩下紧张的呼吸声,隐隐的害怕在悄然蔓延,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要是在高考之前还出现什么大的乱子,那可不太好。 他走上讲台,坐在那把专属的竹椅上,那些低下来的视线都竖起耳朵去听动静,良久才发现危险解除,倒是认真看起了书。 学校已经管不住那些想要解放的翅膀,其他班都早早的下了课,而我们只能屈服于老胡的淫威之下,尽管心不在焉,至少身体还是安稳的坐在教室里面,眼睛还落在书本上。 放学的时候,抱着还没有搬完的书回家,花翎和宋钰无奈道,“搬回去干什么,难不成你还会接着看吗?” 三年的时间放在那里我都没怎么看,如今快要迈过那道坎了又怎么还会成为一个好学生呢,只是 分卷阅读47 觉得这些书毕竟也陪伴了我这么长的时光,就这么扔掉未免有些可惜,像是一群不说话的朋友,却也伴随着捱过了漫长岁月。 5 长长的影子在黑暗的街道上无声的靠近又远离,拉长又缩短,清冷的氛围弥漫开来,这或许就是毕业的前奏,离别的号角在这个夜晚已经吹响,虽是以缄默的形式。 “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尽管明白她真正的意思,还是不由得想到了另外一种不祥的含义,我尽力甩掉那个想法,落回到现实里来。 这条走了三年的路,道路边熟悉的早餐店和精品店,飘落和生长不断交替的一排排香樟,青春跳动的身影,似乎都在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痕,实在是难以想象它们有一天会变成一道远去的影子,而我们也不再是那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了。 抱着那一叠沉重的书,我慢慢转身,那个校门已经看不见了,却被那缓缓上升的几盏孔明灯给攫住了眼球,三个暖黄色因着燃烧的热空气慢慢往上,去贴近那遥远的黑暗天空,一寸寸照亮那璀璨的星河。 隐约能看见的黑色字体承载着无限美好的祝愿或是嬉笑的话语,正在行走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那几盏突兀的灯,世界似乎就在这一瞬间静止了,所有的声响和动作都被收藏在那片广袤无垠的天空里,每一颗星辰都记录了一片青春的故事。 怎么能忘怀那些早起晚归的日子?怎么能丢掉那些永远睡不完的课堂?怎么能盖上那些始终微笑的青春影像? 会的,一定会再回到这个地方,对照现实和自己脑海中残存的记忆,或沉默,或哀伤。 “终于要毕业了。”巨大的喊声抵达耳际,许是因为那些孔明灯的缘故,某只小疯子又开始放飞自我了。 有些诧异的眼神看过来,我连忙拉着花翎继续往前走,躲进黑暗的树影里。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小布袋,刚想抓住又被收了回去,果不其然看见了某人卖关子的表情,全是“你快问我”的小心思,我偏不顺她的意,总能让她自己憋出话来。 “你就不想知道这是什么?”那个金色的小布袋在空气里转了个圈,眼神瞄准很久的我迅速夺过来,还用问什么,强盗才是这个世界的王道。 金色丝质的感觉,手指触到一个硬质东西,似乎是一张卷起来的纸,脑袋里立马塞满了问号,这算是什么神秘锦囊吗? “舒青禾给你的?”我脑海里浮现出穿古装的舒青禾的样子,倒还是很帅气的样子,只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搭配上他递给花翎这个锦袋的场景,不由得有些好笑。聪明人的脑子经常有些奇怪,像上次情人节,别的男生都送围巾手套什么的,舒青禾送了三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堪称浪漫界的一匹黑马,亏得花翎还喜滋滋的天天捧着。 花翎小女子抬起右手的食指,慢慢摇了下,掀起否定的浪潮,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摸出一个小袋子来,似乎是淡蓝色。 “我哥给的必胜法宝。” 那舒服的质感在指腹下似乎变了样,脑海里浮现出他高考时我送的那个傻傻的书签,不知被他放到什么角落去了,说不定积了很多的尘埃。 “那个是给你的,还神神秘秘地说是要等到高考那一天再拆开,难不成他还预测了高考题目?” 按照他的思维模式,倒也不是不可能。心底霎时间充斥着一种奇怪的心思,一个期待的声音,一个充满希望的声音。 一切都证明,苏洛云仍抱有残念。 ☆、念奴娇 1 家长总是有些很奇怪的想法,比如早餐吃油条加两个鸡蛋就能够往满分更靠近一步,他们似乎忘记了现在的分数是一百五十分了,为了避免要吃更多的鸡蛋,我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件事;重要的考试不能穿新衣服,旧衣服的舒服感似乎能带来与众不同的好运气。 这一切清奇的脑回路导致出这样的一个我,饱撑着吃完了两个完整的鸡蛋和一根油条,绿色T恤,白色裤子。 “你就像是,”花翎仔细打量了我半天,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最后,她的脑袋里蹦出来了一个意外的比喻,“一棵茂盛的树。” 我保持着那呆滞的眼神看向她,难为她能想出这么一个修辞手法,尽管我似乎并没有那种葱郁的生气,这一切可能都是因为那两个拳头大小的鸡蛋。 街道上不再是穿着相同黑白校服的学生,而是一群群青春飞舞的少年,兴奋的走向那个即将到来的日子,那个熟悉的校门口挂起了红色的横幅,在这个清晨显得格外醒目,我们站在底下仰着头,开始猜想这该是物理老师的创作还是语文老师的精华,等脖子有些僵了之后,只好作罢。 操场扎着红绸带的校车给占满了,送别的家长都在语重心长的叮嘱些什么,似乎这是一次很长的旅程,而站在身边的子女则是心不在焉的听着,那些唠叨全是左耳进右耳出。 “学姐。”听到这样的称呼的第一反应是,绝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可这个声音实在 分卷阅读48 是太近了,要造成错觉都很困难。 原来是我爸同事的女儿,似乎是觉得文静的女孩子成绩一定就好,而被戴上这顶帽子的我内心其实是拒绝的,当初还说让我给她女儿补补理科,后来似乎是知道了我隐藏的真实面目,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不过同在一个学校难免会碰到,再加上借书和资料之类的联系,和她也算是来往比较频繁。 “哟,还有人送礼物来了。” 我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看起来如此眼熟的身影,白衬衫,牛仔裤,单肩背着书包的落拓身影,短短的头发潇洒至极,就这么迎面走来,十足的一个美少年。 “天哪。”花翎快步走过去,一双大眼睛惊奇的看着这个变化太大的人。 “你这是想要用性别迷惑主考官?”确实是雌雄莫辨,我猜等下老胡会露出明显的不可思议的神情,那个场面一定很有趣。 宋钰甩了一下刘海,被阳光过渡成了好看的金色,抬起的眼眸看向站在那不知所措的看着李静,乍现一个灿烂的笑容,像个风流公子似的搭住她的肩,歪着头,声音都透着几分不羁,“我想用美男计。” “我可没见过身材这么丰满的美男子哟。”花翎立马拆穿道,这下全部人的视线都被吸引到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 李静本就是个容易害羞的孩子,瞧了一眼就立马移开了视线。 唉,想当年我也是个这么单纯的小娃,三年过去,竟然已经习惯这样的玩笑了,看来脸皮是厚了不少。 “祝学姐们高考顺利,大展宏图,乘风破浪。”夹杂了成语的话说得有些磕磕绊绊,八成是被这个场面给吓着了,说完之后半晌才匆忙的抬起手,递过来一个包装好的淡蓝色小方盒。 “谢谢你。” 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人群之外,这才打开了那个小礼盒,是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在昏暗里闪着五彩的荧光,交错成极美的光线。 “哎呀,怎么没人来给我送礼物呢?”站在我身边的两个人纷纷开始踮着脚尖,却只是佯装着看向远处。 却不期然的真等来了几个送别的低年级学弟学妹,全是受了宋钰在学校叱咤风云的影响。 2 班上的文娱委员在这种类似出游的活动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带领着大家回忆了一首首歌曲,从飙高音到不行的《我们的爱》,再到浪漫唯美的《七里香》,再到尘埃落定般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后来,甚至唱起了“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后半段,大家似乎都有些累了,有些靠着椅背不安稳的睡了过去,有的还在紧锣密鼓的复习,而还有一部分的人,像我一样,看着外面飘忽而过的景色,处于十足的愣神状态。 “选择不同的参照物时,同一个事物的运动状态也将是不同的。”脑海中蓦然出现了这么一句话,搭在玻璃窗上的手指忽的颤了一下,某个人的声音和面容紧跟着浮现了出来,像是一个不起眼的石子丢在一片平静的水面上,却依旧能荡开一圈圈的涟漪,很久才能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相对于外面那些景色,当然是我们在这条公路上前行;而对坐在车上的我们来说,似乎是那些树和远处的风景成为了叠合在一起的一张画布,缓慢的往后推移。 听说,人越长大,就越会觉得时间过得快,那些过去真如白驹过隙般眨眼而过,像是电影胶片般慢慢转过去,再也无法倒带的人生。 那么现在的我真正长大了吗?世界上有无数种评判方法,却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像理科题目一样存在一个完全正确答案,甚至在某些特殊情况之下,它们也是没有答案的。 明明眼前的坎都没迈过去,却又开始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索性闭上眼睛,沉入完全的黑暗世界里。 到了订好的宾馆,一下子热闹起来,似乎我们只是一群出来旅行的学生,没什么繁重的压力,互相串门,看着窗外不同的景色。 刚下大巴车的时候,宋钰着急的下车,却被老胡一把拎住了,“着急忙慌的干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似乎是那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假小子竟然是宋钰,戏剧性的瞪圆了眼睛,严肃得眉毛都拧起来,之前宋钰戴着一排耳环来学校的时候,这个表情也出现过。 “你妈同意你剪这种头发?”老胡最喜欢的就是学生头,美其名曰省时省力还很学生气,对这种太时尚的中性发型当然接受不了。 “她还觉着精神多了呢。”宋钰一向是毫不退让的性格,或许这就是遗传自她那位传奇的母亲,据说每一个班级的数学成绩都能在她手底下起死回生。 许是明天就要高考了,老胡也没跟她计较,挥着手放行了。 吃了一顿中饭,一个午觉醒来,夏日的疲乏附着在各个毛孔上,只想就这么天昏地暗的睡下去,倒真有人这么做了,还是在门外极度吵闹的情况之下。 宋钰之前就在这个城市读的初中,对这里自然是相当熟悉,结果就变成了她的母校之旅,绿树红砖,倒很有学习的氛 分卷阅读49 围,只是这极度空荡和安静的校园显得那么不真实,在空旷的操场走了一会儿,就结束了,坐在学校前那条河的堤坝边上,难得的夏日和风吹过来,拂开燥热的乱发。 “人面不知何处去的下一句是什么来着?”宋钰突然这样问道。 “桃花依旧笑春风。”花翎的诗词填空几乎每次都能全对,这或许该归因于那些年看过的言情小说。 “此情可待成追忆。”当初学这首诗的时候并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倒像是触及到了那内部的柔软外壳,许是这风容易唤起人的思绪。 “只是当时已惘然。”诗词小达人再次接到。 望着那闪耀着粼粼金光的水流,我们没再说话,静默中弥漫着一股淡然的苦涩滋味,眼神也不由得变得怅然,而到底是为了什么,没有人能说得清。 3 “身份证不见了?”老胡的声音大到整个餐厅都能听见,投去的目光渐次落在宋钰身上。 我看了眼挂在不远处的时钟,黑白分明的显示着,现在的时间是七点半。 这是今天早上才被发现的事情,而昨天晚上的平安无事都只是一种虚掩的宁静。宋钰无奈的抓着头发,我和花翎仔细想着昨天去过些什么地方,最可能掉在了哪里,记忆闪过太多画面,无法停下来准确的甄别。 畅通无阻的考场之路,大部分人都陷入一种奇怪的宁静里,许是没了老胡的监督,车上还存在着一小部分的兴奋份子。 不知道宋钰找到身份证了没有? 学校门口站着来自各个学校的人,围在准考证展示栏前面,仔细查看自己所在的考场和相识的人。那些陌生的面孔上都有一种相似的神色,期待和紧张,是这个特殊的日子赋予的面具。 昨天黄昏时分开始刮风,眼看着乌云就布满了整片天空,我们着急的跑回去宾馆,却还是被那快速移动的黑色云层给追上了,好在雨点并不大,回去冲完热水澡出来就看见顺着玻璃窗往下流的雨水,形成了一道透明的雨帘。 早晨一起来,没有刺眼的阳光,只剩下阴沉下来的天空,太过丰盛的早餐却没了什么胃口,闷热的天气难受得很,再加上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的没睡着,头都有些晕眩,看着公路上来往的车辆和那些荒凉的草丛,一直都不在状态。 当然,失眠的不只是我一个人,班上半数的人都没睡好,除了一些极有把握或是根本无所谓的人,这次考试在他们看来并没什么特殊性,自然也无紧张可言。据说,有人半夜又翻开了语文诗词必背书,有人睁着眼睛看了很久的天花板,有人数了一千只绵羊,有人聊了一晚上的天。 整齐划一的课桌摆放,教室外面的墙壁上还贴着准考信息,那些身份证上的难看照片就那么大剌剌的陈列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只好背过身搭在栏杆边上,伪装成另一个自己的样子。 离考试开始还有五十小时,站着的人面面相觑,不熟识的只好看起了楼下来往的人群,能找到那么一两个自己认识的人就会锁定一个靶点,跟着他/她慢慢偏移视线,看久了就开始看远处的教学楼和树,无聊的构想出这个学校的样子。 宋钰的考场就在隔壁,可我仔细看着那些站着的人,却没能找到她。 有人在小声念着什么,细听才发现是语文相关的知识点,不一会儿,每个人都拿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资料,低头看了起来,我依旧看着旁边,等着一个身影的出现。 抬起手腕,秒针不饶人的转,周围开始骚动起来。 佩戴工作证的几个人拾级而上,宛若一群暗黑使者,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色,中间一个人的手上抱着一个棕黄色的袋子,再明显不过的彰显出他们的身份和使命,走廊上站着的人开始收东西,一言不发的看着那些人。 隔壁教室也开始入考场,我低头盯着钟表盘,心上像有一只蚂蚁在走来走去。 “那位同学,就剩你一个人了。” 已经空下来的走廊,依旧昏沉的天空,没有一丝光线。 我迈开步子,放下书包,走向那扇门,像是一个圣徒要去接受最终的审判。 4 此刻从天上往下看会是什么样子呢? 数不清的人潮从教室出来,从身边走过的人正热切讨论着语文考试的作文题目,接着便传来什么“我好像写偏题了”以及“不会的啦,那个题目设计的范围很广的,不要自己吓自己”之类的对话。不知不觉间才发现自己正认真听着他们的对话,全然像是一个没有半点自己思维的人。 “苏洛云。”那些吵闹声里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我转过身去,面对的却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也许是出现了幻听吧。 诗词默写有两个空没写出来,选择题也有很多模棱两可的选项,只觉得脑子像是一团扯不清楚的线团,找不出一点头绪来。 前面一下子蹦出一个人,一下子止住脚步,抬起头,愣了下神。 “嗨。”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却还是原来的样子,笑起来的姿态都一模一样,高高的个子,白 分卷阅读50 净的肤色,会说话的眼睛。 “没想到我们会在一个考场。”我现在还记得,身为小学班长的她很负责任的打扫卫生,老师的好助手,对班上那些调皮捣蛋的男生也很有一套自己的办法,之后她去了另一城市读书,就像是被分割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缺少了联系的途径。 “你都长这么高了,”她笑着,“也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初那个胆小的兔子也该长大了。” 兔子这个称呼让我不免一怔,当初开学的时候出了丑,班上的男生频繁开玩笑,本就不那么开朗的性格变得越发内敛起来,一点动静都能被吓到。 有次大扫除的时候,她拿着洗完的拖把过来,一下子甩在地上,站在边上的我霎时颤了颤,被她抓到,笑着说我就像是一只兔子,这个外号一直延续到小学毕业,甚至初中也有部分的后遗症。 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她,那段时期里,她是我最应该感谢的人,带我走出那个黑暗的沼泽,不然按照当时那个苏洛云的走向,也许会沿着那条死胡同一直走,再也走不出去了。可上天送来了一盏灯,告诉我转了个弯,看见了更多别的东西。 毕业照片上最灿烂的笑容就是她的,像是个耀眼的太阳,站在中间,小小年纪就显出了大气的风度。 前面有几个人喊着她的名字,她转身,笑着回应道,“就来。”依旧是那个潇洒的姿势,一点没变,不知为什么,我竟然觉得有些欣慰。人们总说时光具有强大的力量,摧枯拉朽,化钻石为霰粉,可它强大的雕刻力量却无法改变那些善良纯粹的内心,反而让那光芒发散到更遥远的地方去,成为更盛大的焦点。 “一定要联系我呀。”她郑重其事的说着这句话,本只是口头上会被风吹走的一句话,就那么快的成为了不败的诺言。 “嗯。”我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认真的点头。 那个背影慢慢远走,汇入那些陌生的人潮里,来来往往,我又成了一个人,在这流动的潮流里奇怪的停了下来。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就是习惯这件事,它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带你走上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很久之后,你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那无数个细枝末节里,包含了很多次被人流推着走的过程,你根本没有去想,就跟着走了,终于,你也活成了一个平凡的人,拥有着再平凡不过的人生。 两边肩膀上接连被拍了下,条件反射的往右边看过去,赫然看见宋钰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花翎的脸从旁边靠过来,“宋大侠迟到一分钟到达战场。” “那是,大爷我一个筋斗云就翻到了考场。”某个人的脸上已全然没了那种焦虑的神色,笑得都没看见眼睛了,我一个手指推过去,“把你给能的哟。” 躲在云层之后的上天一定在悄悄笑着我们这群不懂事的孩子,站在象牙塔的门口笑笑闹闹,全然不知道外面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样的未来和陷阱,可至少这一刻的我们笑得那么开心,足以支撑无数个后来的日子。 5 六月七号的那个晚上,每个宾馆房间都很早熄了灯,也很安静,可很少有人能睡着,不管是成绩好的还是坏的,不是在担心尚未过去的今天,就是在害怕即将到来的明天。 吃晚饭的时候,老胡就开始评论起今年的数学试卷了,说是比往年的容易得多,还开玩笑的说我们班今年可能会有满分的人,颇为心虚的我默默的低下了头,摆出一副认真吃饭的样子,耳朵却竖起来了,仔细听着他和班上一号种子选手的对话。 快到高考的时候,学校为了打压士气,出了一次很难的试题,导致之前被那些超级简单的题目培养出来的自信心一下子消退了,老胡安慰着说,高考没这么难,但也不会很容易。本以为经过两轮补习的理综能考出个理想的成绩,却遭遇了那次的滑铁卢,导致我对明天上午的考试有无数种猜想。 “睡不着?”花翎的声音在一片黑暗里传来,刚才就觉着她这么规矩的睡姿有些不正常。 “很想睡,但就是睡不着。”明明快要抓住睡眠的小尾巴了,转眼就被一个物理符号给冲走了,神经再次拧成了一团,那些做过的题目一个个的开始捣乱,却都是模糊的状态。 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似乎起来了,半晌却又躺了回去。 “怎么了?”拉上窗帘的房间是全然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一定也不夸张,即便是侧着脸也看不到任何画面。 “我刚给老天爷拜了拜,希望他能让我早点会周公。”满是疲倦的声音。 “老胡让我们相信科学,你偏偏要迷信。” “科学也没法让我快点睡着啊,”似乎是想到了别的什么,声音的语调变了,“你看了我哥的锦囊吗?里面写的什么?” 锦囊,金色的绸缎倒真像是诸葛亮那个时代的产物。手慢慢放到枕头底下,触到一个丝滑的东西,不禁微笑起来,“我还没看。” “我才不信,你肯定那天晚上就等不及的打开看了。” 睁开眼,完全的黑暗里有种淡淡的温柔包裹着心脏,不由得 分卷阅读51 脸上的神情都柔和起来,“给自己留个悬念也是好的呀。” “能有什么悬念啊,不就是‘高考顺利’四个字,害我白激动了好一阵。”花翎无奈道,看来没如她的意。 说不落空是假的,就那么简单的四个字,平淡得很,看不出任何言外之意,正像是他这个人一样,将中庸之道贯彻到底,打消了有些期待的可能性,可即便是这样,苏洛云脸上的笑还是没有消退,只是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就能让她满足了吗? 其实她也不知道,如果那张纸里写了别的字,她可能还会觉得奇怪,而这个超级符合他性格的回答,反倒是最好的。 期待是一件好事,它把一份心情作为赌注,去猜测那看不见的箱子里装载着什么东西,是好是坏都无关紧要,事实上,潜意识里已经有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答案,他不会做出任何逾越规矩的事情,更何况,一直都只是一场独角戏,他只是被搬进了这出假想剧里而已。 似乎是在某一个时刻想通了这件事,喜欢本就是单向箭头,任何一点回应都是奢侈的回报,最为自由的感情,可以听凭自己开始和结束的感情,一点小事都足够心酸和快乐好长一段时间的感情,就是所谓的暗恋啊。 原来,只是这么暗暗的喜欢,就足够了。 ☆、声声慢 1 阴沉的天空转眼就放了晴,刮风的微微寒意被炎热的太阳给驱散了,那些穿着长袖长裤的人纷纷抱怨着这奇怪的天气,而我,在我妈对天气预报的悉心观察之下,免遭一劫。 就连班上的前几名脸上都挂着深深的黑眼圈,看样子对于很多人而言,昨天都是一个难熬的晚上,也许还有人熬到了今天凌晨。 令人万念俱灰的理综过后,少许人脸上的踌躇满志,大部分人身心俱疲的心灰意冷,我尽力屏蔽掉那些正在讨论试题答案的话语声,希望能借此逃避掉这件事情。 这两天的伙食丰盛到我都怀疑自己长胖了很多,每顿都是十足的肉食,青菜反倒成为了抢手货,长此以往,我们可能会被培养成一个成功的素食主义者。 最近几年的英语试题偏向于简单,听闻上一届还有不少满分出现,事实也确实如此,当然我是不可能达到那么高的水平,但拿一个高分还是有一点把握的,毕竟背了那么久的单词,做了三年的练习,早自习之后还有魔鬼训练般的听力考试等候着呢。 最后一堂考试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教室里有种按耐不住的隐约躁动,第一个走出教室的人发出一声激动的喊声,“同志们,解放啦。”听起来就像我们已被囚禁好久的鸟儿,终于到了重回广阔天空的时候。 与以往那种克制的步伐不同,楼下的人群都开始快速奔走,甚至有些都跑了起来。 我慢慢微笑起来,那些跃动的金色阳光化身为调皮的小精灵,在那些青春的身影上打上了唯美的烙印,不由得觉得这才是最好的时刻,解开了束缚的枷锁,全身上下都只有自由,那神采让人艳羡不已。 “我们说是去哪儿庆祝来着?”有一只爪子搭上了我的肩,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奇怪的是,她最近都没去找舒青禾。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一阵浑厚的女中音从身后响起,我们慢慢回头,就看到正在进行浮夸表演的宋钰,抬着手臂,嘴唇还在微微颤着,此情此景,我们很捧场的笑出声来。 “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奖非你莫属。”我狗腿的献着媚,要知道宋钰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套。 “我挥一挥衣袖,作别西天的云彩。”本来在我身旁的人一下子不见了,再一看,她赫然化身成为舞台的一员,两个人举着同样奇怪的姿势站着,像是两具搞笑的雕塑。 “小花翎,怎么都没去会你的情郎?”画风一转,宋钰已经抬着花翎的下巴,俨然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架势。 “伦家正学着做一个乖巧的女朋友啦,关键时刻不能打扰他。”那娇羞的模样,为了避免等下惹出什么鸡皮疙瘩来,我背过了身去,继续看那无声而浪漫的晚霞,染成一片粉红色,像是少女荡开的裙摆。 “这位文艺青年,此刻你心中是不是正酝酿着一首诗,不妨大声说出心中所系,放飞心灵的翅膀吧。”这两人今天绝对是什么地方作妖了,说话都怪里怪气得很,我甩开那双发痒的手,脑海里却真的浮现出几句话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慢慢的伤感调子,似乎不太契合这种解放的愉快场面。只可惜我的文学素养就到这一步了,再想不出别的来了。 “嗨,来点喜庆的。”宋钰这个大俗人。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得了,现在又变成了民歌大赏。 正热闹着的时候,空气里突然传来一阵男声,扭成一团的三个人这才停下来去看,舒青禾穿了件白T恤站在那片金色耀眼的夕阳里,完美得不像个人了。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宋钰往那个方向冲花翎使了个眼色,后 分卷阅读52 者立马切换成娇小可人模式,并且脚步飞快的转移了阵地。 “伤心的人别唱慢歌。” “宋钰,你现在唱够了,晚上的聚会别霸着麦不放哈。” “那我麦霸的名声岂不是白叫了。” 那片无限烂漫的金色阳光里,我们似乎这才卸了一直背着的重负,脚步轻快的往前走了,而无处不在的命运不动声色的修改了一点剧情,时间的齿轮就往另一个平行世界转动了,而后一刻的我们再也无法遇见前一刻的他人,更别说那时的自己了。 2 老胡也没了平时那副严肃的神色,和班上的人笑着说话,英语老师,语文老师,到了饭局的后半段,物理老师,化学老师和生物老师都来了一趟,似乎转眼之间,大家就不再是那么拘谨的师生关系了,倒贴近了人间的生活一些,彼此之间多了些交流,笑容也多了些。 因为喝了些酒的缘故,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微微的红晕,倒是动人得很,似乎眼神也有些管不住了,飘来飘去的。 “听说C班也在这里聚会啊。”班长一说完,四下就纷纷讨论开来,要知道,C班的美少年可是数不清的多。 隔壁桌似乎出现了一些骚动,过了一会儿,看见有个身影摇晃着站了起来,班霸似乎喝多了,即便是平时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可毕竟还是个女孩子,今天还穿了条颇为淑女的裙子,开始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感谢胡老师在高考之前对我们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和我们聊人生聊理想。”她豪气的举起杯子,好在没直接喊出一句“老胡”。 临近高考的时候,老胡挨个的跟我们进行了一次人生高度的探讨,从现阶段的成绩说到了未来十年后的事情,却没几个人放在心上,左耳进右耳出罢了,班霸一向是老胡最头疼的人物,成绩倒还在中上游,只是太喜欢折腾,自习课就数她的声音最大,据说是在楼下都听得一清二楚。可高考前的那一个月,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大刺激,开始没日没夜的学习,据说晚上都是三点四点才睡觉,堪称楷模。 原来老胡还有人生导师的潜质啊,怎么我就没受到这么大的刺激呢? 旁边突然有人轻声叹了下气,这么慷慨激昂的时刻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闹事鬼呢?一看才发现是宋钰,她低着头抿了口酒,接着语重心长的微微摇了下头,一副过境千帆皆不是的姿态。 转场去KTV的路上,她才慢慢说起这件事,她和班霸在一个考场,最后一堂考试快结束的时候,有个男生作弊被监考老师抓到了,当场就被赶出了考场。 “这么惨?”奋斗了三年的结果就这么一笔勾销,实在是太凄惨了点,看来老胡之前对我们的劝告是很有必要的,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她当时就坐在我前面,似乎是一写完作文就举手要交卷,接着就很着急的走出考场。” 欢闹的人群在前面勾肩搭背,像是寂静夜色里升腾而上的烟火,璀璨夺目得很,那些笑着的脸,大声的交谈声里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没有人知道,它们像是生在角落的青苔,滋生蔓延得无声无息,特别是在那些总挂着张扬笑容的女孩心底,那些细微的心情被掩盖得更深,甚至到了快要崩溃的境地。 青梅竹马这样的剧情原来是存在的,据宋钰回忆说,那个时候的班霸还是一个被妈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天天穿着粉色的裙子和衣服,像是个小公主,而她的竹马还是一个不爱说话的矮小孩,因为身高总是被班上的男生嘲笑,这个时候,班霸总会站出来护着他。谁知道,高中开学的时候,那个矮小孩就像是笋子一样拔高了很多,甚至眉眼都舒展开来,蜕变成为新晋的校园男神。 “哎,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努力想要在我经过的那些画面里找出这个名字的熟悉感来,却总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看不真切。 “当年风靡一时的‘拐杖帅哥’啊。” “哦。” 当时就隔着人群看了一眼,确实是挺拔的身姿,颇为清秀的脸庞,却根本没听说过他和班霸的交集。 “刚开学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转眼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宋钰这样回忆道,语气还带着一丝丝惊诧,小学时候还是那么沉默不起眼的小个子,一转眼就到了可以勾人眼波的样子了。看来,不止是女大十八变,男生也可以有千百种变化的呀。 在宋钰的那个故事里,班霸变成了大大咧咧没有一丝城府的人,那个男生则成为光风霁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人,他们偶尔也会一起上学回家,聊着班级里的一些事情,可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男生的身边有了更多好看的脸庞,女生和更多的男生称兄道弟,时光的裂隙越来越大,一些封锁在盒子里面的东西发生了潜移默化的转变。 “啊,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前面突然传来一个高亢的女声,在浓黑的夜色里劈开了一道颤巍巍的空气。 看着那个喝了太多酒而变得有些摇晃的身影,我想,在她紧跟 分卷阅读53 着他出去之后,他们之间会有怎样的对话呢?这是否就是她灌醉自己的理由呢? 深沉的黑暗没有回答,而无限惋惜的青春即将落下帷幕。 倾盆大雨就是在这个时候落下来的,像是有种冥冥之中的注定般。 3 第一次体验这种宿醉之后的感觉,快要裂开的头部,四周全然都不真实的感觉。昨天KTV里面那种厮杀的气氛还在,耳膜都像是快要被炸裂般,一首接一首的歌曲被青春的嗓子喊出来倒还好,借由话筒的扩大效果就有了灭敌的效果,再加上别的包厢里传来的别的班级的嚎叫声,到了后半段,根本就已经是一片云里雾里了,连自己喝的是啤酒都忘了。 瘫在沙发里,本以为自己会极其满足,终于能把那些漏掉的电视剧一次性全部看完了,身体里某个角落却像是空出来了一块,那些曾经塞满一天的东西就这么悄然离去了,倒像是被抽掉了全部的力气,成为了一个木偶。 原来完成目标的感觉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好,因为那之后紧跟着来的就是茫然和不知所措,接下来要往哪个方向走呢,就这么站在原地等吗? 遥控器突然停在一个电视节目上,白雪覆盖的山顶,像是一个纯洁美好的梦境,更是大自然放在人间的一份宝藏。那些穿着红色服饰的僧人面色肃穆的站在菩提树下,闭着眼睛,摇着转经筒,口中念着听不懂的语言,心底某个角落快速的颤了一下,接着,我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前年夏天站在一片灿烂日光里的人。 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阻碍总是很多,在饭桌上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提出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决了,一个女孩子不安全,高原反应出现了怎么办,可能会遇上坏人,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抛出我没办法解决的难题,理所当然就把这个提议给PASS掉了。 “这么长的假期,却只能呆在家里,实在是太无聊啦。”我抱着那个可爱的抱枕愤愤不平的抱怨。 “亲爱的,别这么想不开啊,晒黑了就白不回来了,在家看小说和漫画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某花翎舒心的咬了一口雪糕,眼神还粘在漫画本上,空调的冷气从后面吹拂过来,确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却不能平息我内心的那种躁动。 “那么这整个暑假你都不会见舒青禾了吧,外面那么晒。”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后半场就没见舒青禾的人影了,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他回老家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声音听着就有些幽怨,那无形中的思念看来真是折磨人。 我正想安慰她,却被鬼点子最多的声音给打断了,“那我去找他不就行了。” “哈?” 花翎慢慢笑起来,似乎为自己这个主意颇为自得。 “你爸妈会同意?”他们甚至都还不知道舒青禾是他们的女婿这个身份呢。 “瞒着他们不就行了,”花翎满不在乎道,看来这件事情她没少做过,却又把眼神缓缓转向了我,“当然这件事还需要你的鼎力协助哟。” “我才不和你狼狈为奸。”我正直的侧过身。 “那关于我哥的消息你可别想知道了。” “我从,我从,花翎大人只管吩咐。”不争气的人啊。 4 有些人看书的时候总习惯先翻到最后一页看完结局之后再从头开始看,似乎这样心里就有了底,发生再坏的事情都会安慰自己:最后的结局是好的。可我就喜欢一页一页的看过去,每一个情节都是未知而新鲜的,不知道最后等待着自己的是个什么样的结局,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很是动人。 后来我才发现这正像是我们的人生一样,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就像你本来只是在街上走着,可能一个转角就遇到了很久不见的老同学或是过去的老师,或是前面掉下了一块广告牌。 在那漫长的一个月里,我看完了五部电视剧,甚至还颇为无聊的把看过的小说又都翻出来看了个遍,我爸实在看不下去了,“要不给你报个什么兴趣班?” “不。”刚摆脱上学的地狱,我怎么会甘心又踏进那万恶的生活中去,睡到自然醒的日子有不复存在了。 花翎却突然不请自来了,还背了个书包,这个很是神秘的装扮在放假期间格外引人注目,我妈可喜欢她了,摆了一茶几的零食和水果,导致我开始怀疑自己可能不是亲生的。 “说,有什么阴谋?”刚关上房门,我就开始逼供。 花翎双手合十,慢慢搓着,圆圆的脸上一派可怜兮兮的神情,“洛云,你大人有大量。” “你要去找舒青禾了?”这架势再明显不过了。 “对,他昨天打电话的声音很奇怪,我想去看看。”这小妮子的心都不在这里了吧,怕是早就飞到了舒青禾在的地方。 “你确定你知道他老家的具体位置?”可别走错了路。 “他之前告诉过我,我查过地图了,还写在纸上了。”说着还把那个粉色的小本子翻开来给我看,这副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分卷阅读54 她垂下来的眼眸上有珍珠般的光泽,睫毛慢慢卷起来,白皙的肤色像是洗净的藕,墨黑的发已经到了披肩的长度。 “算起来,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呀。”从去年过年到现在,也已经是一年半的光景了。还记得当初我们还站在栏杆上笑着想自己未来会遇见一个什么样的人,转眼之间,那个人就出现了,占据了我们的一方天地,只是一小段时间不见就已经想念到不行了。 “好洛云,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花翎眨了眨眼睛,我无奈的笑了,点了点头。 她背着那个淡青色的书包,穿了一条白底的碎花裙子,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唇畔慢慢上扬,酒窝陷进去,黑色的眼睛像是镶嵌在夜空里最闪亮的钻石。 5 我拿着那本学校发的志愿书看了很久,那些排名靠前的大学当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像是一个个都戴着刺眼的皇冠,我又没那个胆量去对答案,更关键的是,我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在快交试卷的关键时刻改成了些什么答案。 爸妈让我一定要认真选好,不要将来后悔自己的选择。 翻了几页之后,我又翻回到前面那一张停留了很久的纸页上,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S大,视线一遍遍的看过去,那些历年的分数线似乎都像是一道道难以跨越的关卡,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有很多人就被这看不见的栏杆给绊倒在地上。 其实我一直有个很深的疑惑,人生到底是应该奋力拼搏,还是要甘于平凡。在我们备考的那些岁月里,前者是老胡最经常说的话,当然,他指的就是我们要好好学习,拿出一个好的高考成绩;而后者是我年迈的奶奶经常对我说的,不要那么辛苦,不要想着去过不一般的生活,“那样太累了,孩子”,她脸上的皱纹和头上的白发被时光似乎也在印证这句话的正确性。 到底哪一种是对的,那束离我太遥远的光到底该不该去追逐,要是到时候我只顾着追逐而忽视了身边的宝藏,甚至到头来一无所有该怎么办? 放假之后,我反而会做很多的梦,失眠的时候还是存在,奇怪的梦境也交织在里面,像是一个奇幻的世界,再怎么也抓不住。 逆光的背景里,根本看不清楚那个人是什么样子,但某种准确的直觉告诉我,那就是曲方歌,甚至那个我自己构想出来的声音都足够真实,梦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第二天,我告诉爸妈,第一志愿一定要填S大,我当时的语气一定过于斩钉截铁,一点也不像是他们平时看到的那个样子,他们都微微怔住了,好半天才说,“你决定好了就行。” 那股子勇气是怎么出现的,明明曲方歌没有说过任何希望我去S大的话,梦里的声音都很遥远,只记得他似乎是笑着的,那神情一定很好看。 也许是凌晨醒来的时候,我摸索到的那个金色锦囊,在昏暗的光线里,我这才迟疑着拆开那个袋子,光着脚走到窗边,昏黄的光线隐约照出四个行云流水的字。 那个站在窗前的苏洛云眨了下眼睛,夏夜微微的风吹开她脸颊边的碎头发,近视的眼睛仔细看着那四个字,从左至右,一笔一划都没拉下,黑色的水笔留下的行云流水的字迹。她慢慢抿起唇,那种再轻微不过的喜悦不知什么原因就这么蔓延开来,像是一场突然袭来的海啸,连耳朵都感染到这种情绪,慢慢热起来。 填志愿的第一天,像是要去上学般激动人心,一大早就起了床,被我爸嘲笑说是急不可待到早餐都吃不下了。 这种关乎人生的大决定似乎也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自己去做,身体里有种微微的颤,似乎该命名为激动,又似乎该称之为对自由的向往。 “要妈妈陪你去吗?”爸爸笑着打趣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填个志愿多大点事啊。” “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吃饭还掉东掉西的。”我妈捡起我面前的面包屑笑着说道。 “你看我爸碗旁边,这分明是遗传好吧。”说完就发现我爸脸上哑然失笑的神色。 “你这一长大啊,爸妈可说不过你了。” 他们出门买菜去了,我慢吞吞的想着自己还需要戴什么东西,准考证,手机,似乎就没什么别的东西了,刚穿好鞋子,屋子里的电话却开始响了,将静谧的空气一阵阵的振动,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只好慌慌张张的踢了鞋子,地板砖的冰凉透过袜子,不由得颤了下。 “喂。”拿着电话的手霎时间僵住了,头脑的清明在第一瞬间就有了答案,那是曲方歌的声音。 ☆、忆江南 1 每一个长大的人也许都做过这样的噩梦,本只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一睁开眼睛,自己却懵懂地成为了所谓的成年人,孤苦伶仃倒算不上,心底却有种隐约的寂寞悄无声息在发酵,似乎想要一下子推翻周围堆砌的这个世界,再度回到之前的生活里去。 首先,时光的不可逆性注定了我们只能被推着往前走;其次,我们真的真的想要再把那 分卷阅读55 些年重复一遍吗? 那些年的老毛病一直没有改掉,上课不专心听讲开小差也没能跟除掉,又或者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根深蒂固了。 窗外的海棠花因着前几日春雨的滋润,纷纷然开了花,一张张素雅羞涩的脸庞堆簇在碧绿的枝叶间,可爱至极,惹得人的眼神都不舍得从它们身上挪开,在那些记不住名字的花朵间流连忘返,可最终,一转身,我们就只记得那里有一株春天会开花的海棠树了,从今以后,这样的一句话就概括了所有的美好,总觉得有些残忍。 大部分的人都在看着手机屏幕,眼睛似乎被看不见的丝线给连在了那上面;还有一大部分熬夜的人在这困倦的春日中睡了过去,闭着眼睛甚是香甜;前排坐着的几个认真学霸刷刷的做着笔记,临到考试关头,她们就会成为班级的考神代表。 世界怎么好像还是没变呢? 可时间分明过了这么久,周围的人轮番换了几波,天上的云来了又去,再也回不去了。 “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怪圈,周而复始,总有一天我们会再遇见那些过去的人和事情。”柚子总是有些奇怪的理论,她看的杂书也很多,时而是高深莫测的《时间简史》,时而是啼笑皆非的《阿衰》。 “那你遇见了吗?”我仔细挑出菜里面的青椒,漫不经心的问道。 “那些人和事在过去可能只是打过一次简单的照面,我们现在再遇见,不一定能那么精确的想起来它在我们回忆里的时间点和位置。”又是这么饶舌的话。 “还是忘了好啊,一了百了。”以免她再扯出什么我根本听不懂的话,只好匆忙结束这个话题。可冥冥之中,我是相信她这个奇怪的理论的,那些过去的事情和人一定会再出现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忘记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那些失忆的人并没有全部失去他们所拥有的过往,只是在那上面盖上了一层不透光的白纸,往事被掩盖在黑暗里,却并不是消失不见。” 我举起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似乎是这目光有些瘆得慌,她止住了话头,“干嘛?” “食堂好像换了个厨师,今天的菜好咸啊。” “哪有,分明是你舌头出了问题,谁叫你早上吃这么多饼干。”她无奈地说着,认真吃起了饭。 其实一点也不咸,味道还和平时的一样,只是我怕那个话题会牵扯出头脑里的一些思绪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想要回到过去的,尽管更年轻,却也更无知,更脆弱,一丁点小事情都足够惊天动地,掀翻看似平静的后来。 2 会不会我们周围也是楚门的世界呢?慢慢去推测的话,就能发现那些本应该发生的事情却被未知力量给推到了看不见的地方,我们的成长,甚至在某个街角遇见的人都是事先周密的计划和安排,若是在年轻气盛时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暴跳如雷,但若是到年老之时,再也没了那股冲动劲,只能怅恨的闭上眼,回顾自己这匆忙而无奈的一生,原来只是一场策划周全的游戏罢了。 最近很喜欢在这家店里坐上一会儿,靠窗的位置,点一杯咖啡,看着外面的人带着不同的神色和着装,也许是去上课的路上,也许是要和寝室的人一起去聚餐,也许是要参加什么面试,也许是刚从体育场回来,那么多个也许,在眼前慢慢放映着。 对面花店门口摆了很多好看的花,一簇簇那么耀眼的颜色,像是被人拦腰截断在最美的那一刻,就那么□□裸的陈列在那里,成为人来人往时总会看上两眼的景色。喜欢花,却不爱买花,总觉着看着它们这么一天天的凋零是一件太难过的事情,接受这没有开始的离别。 深蓝色的飞行外套,黑色裤子,高挑笔挺的背影。周围似乎都萦绕着一种说不出的氛围,怕是个生活精致的男人,连背影都挑不出什么毛病,站在那堆白玫瑰边上,有种奇怪的般配。 待我发现自己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的时候,那人揉了下脖子,就是那个动作立马激起了一连串的条件反射,站起身,出门,往宿舍的方向快步走。 “苏洛云。” 这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我摆着笑转过身,很清楚这笑容实在是太可疑了,“你怎么在这?” 他不以为然的看了下四周,“自然是来找你的。” 从小到大,我爸妈给我灌输的第一条就是,花言巧语的男人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我断定,眼前这个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他长得有几分姿色,似乎还有些品味,却无法掩盖他狼的邪恶本性。 “陈子墨,闲得慌你可以睡觉啊,没事总往这里溜达干什么?”亏他这么个古色古香的名字,第一次见面还没觉出他的本性来,过了一会儿就原形毕露了。 “你不来找我,就只好我来见你。”他这么个招摇的人,站在路中间,说话也不知道小点声,怕是生来就我行我素惯了,被人频频看上几眼也能心平气和的无视掉,可从小就低调行事的苏洛云可不行,大庭广众之下惹出什么话题来可不是我的强项。 只好慢慢走过去 分卷阅读56 ,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不可能。” 他生就一双桃花眼,一笑就变得格外烂漫起来,整张脸也生动起来,说出的话却并不那么温馨,“我有的是扭转乾坤的能力。” 这是个大麻烦,超级大麻烦,从我遇见他的那一刻就该知道的。 索性转身离开,身后就会跟着响起脚步声,你一停,他也停,像是吃准了你不会赶他走,一直到了宿舍,才能甩掉他。 站在阳台往下望,却正巧对上他扬起来的脸,被这烂漫春光一照,倒是唯美得很,像是个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了。 可这种不真实正是我所讨厌的,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泡影,没有一点可信度,甚至那些反复赘述了无数遍的花言巧语也有了虚假的成分,那哪是什么喜欢,不过是一个从小被宠坏的孩子偶然看见了一样自己没有的东西,一时兴起罢了。 3 我盯着眼前这张充斥着复杂字符的纸,感到了来自上天的森森恶意,当初觉得上大学是一件多美的事情,不用学习,天天只管着玩就行了,而现实是,那些大人都在撒谎,又或许是每个时代的大学生活都有那么点不一样,到我这儿就出现了什么期中考试,分段考核了。 学神们的笔记已经在班级群里疯传开来,各种PPT和往年试题层出不穷,这也说明要看的资料也是越来越多了。 闲散的阳光照亮窗边的位置,还有些料峭的寒冷吹在身上还有些冷,裹挟着那股淡淡的花香,越发让人只想坠入深沉的梦乡里去,那些过于科学的字符离我远了,一些遥远的画面又出现了。 触目惊心的红色,没戴眼镜,只好走近去看,那些分割完好的表格里装载着很多名字和大学,周围的景色一下子清晰起来,那阵朦胧的雾气一下子散开,我又站在了北城高中的校园走道里,只是这空荡的校园让我很不适应。 大部分都是些我不认识的名字,视线慢慢移动,逐渐停在最上面那一行上,踮起脚尖,仰着头,艰难的眯起眼睛,正要看清楚的时候,突然袭来的失重感,脚下的土地破开了一个洞,整个人像是要掉到地心里去。 霎时间,从那场恐怖的梦里醒过来,心跳快速的颤动,似乎在提醒着那惊惧的场景。 本想喝口水压压惊,压麻了的手臂还使不上劲,杯子一下砸在桌面上,发出吵闹的声音,有些视线扫过来,带着隐隐的责怪。 窗外正在刮风,轻柔而缓慢的风,鸟儿在树上不知休止的唱着我听不懂的歌,像是个练习发声的歌手,无所畏惧的站在动荡的枝桠上,那声音却惹得一些人不快,似乎扰乱了他们记忆的思路,可它不知道啊,它可能只是觉得今天的天气和云好看,又或是它有什么开怀的事情,偶尔放纵这么一回,怎么就成为别人的苦恼了呢? 梦的好处在于,它不会长久占据脑海里的版图,时间一长,它就会像水面的字一样慢慢消失不见,一层层的抽离。却也存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在很久之后的某个瞬间,你会记起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做过的梦,某一个画面真实得就像是确确实实发生过似的,让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点开手机屏幕,那个沉寂很久的班级群里有人说话了。 “老胡今天过生日,有空的话记得发个消息给他哟。” 喉间突然一阵紧涩,这个称呼很久没喊,竟然有些生疏了。 放寒假的时候去学校看表妹,上楼梯的时候正巧遇上了他,他穿着那件很眼熟的黑色棉袄,依旧是不修边幅的样子,许是我脸上有些畏惧的神色,他还以为我是个上课期间还在外面闲逛的学生,沉着声音让我赶紧回教室,那一刻有些感动又有些失望。我站在楼梯间听着他唱起那首《传奇》,不高明的唱功像是一个神秘的咒语,让我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以前,还穿着那件校服的时候,他还是班主任的时候,一切都那么透明的那个时候。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月光宝盒永远只能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我们手中握着的只剩下一片虚妄和苍白的现在,那闪着光的未来像是一条怎么也走不完的隧道,穿梭的车灯来往不息,动荡不安的脸上满是疲惫。 4 “我老了会是什么样呢?”柚子突然这样问道,这样无厘头的问题一定是由于我们今天参加的敬老院之行。 坐在狭窄屋子里两眼无神的老爷爷,把来往的任何一个人都当成自己儿女的老奶奶,相依为伴的年迈夫妻。这些人里,会不会有一种就是我们将来的样子? 昨天和爸妈通电话,说是外公摔了一跤,住医院了,却又说不严重,不让我回去,外婆拄着拐杖,一个人呆在家里,必定牵挂得很,我打了个电话过去,那个总是笑着的小老太太声音里都刻上了苍老的意味,无一例外的问我吃和穿,我问她身体怎么样,她总说好得很,成了一贯的说辞。 时间不可阻挡的向前,除了我以外,身边的每一个亲人也都在经过这样一个过程,那快慢似乎也因人而异了,我妈总说时间不够用,外婆说怎么一晃都四月了,而我却觉得上学的日子过得那么漫长, 分卷阅读57 恨不得能立马翻篇。 “是不是学会承受身边人的离开了,我才是真的长大了呢?”就那么不知不觉说了出来,不过好在我身边的这个人不会见怪。 “当我们还小的时候,身边人的离开在我们记忆里并不会留下太深刻的印象,要是放到现在,这分别就会蔓延到我们生命的终结也带着伤心难过。”柚子的脸上有种很深沉的表情,往往是认真思索的神态,“那是因为我们明白这种失去是永远的,也因为我们已经拥有了更为脆弱的感情,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了。” “其实我想象过他们离开的场景,往往是想着想着就难过了起来。”这种多愁善感的思绪一般都是在睡不着的夜里,偶然闪过的一个念头或是一张照片,甚至只是平日里听到的一句话,就引发了更深远的影响。 离开的定义只有一个,可离开的种类却很多,有些人去了外地,有些人被滞留在原地,有些人奋不顾身的逃跑,有些人恋恋不舍的分别,还有些人再也不会出现,而这个再也不出现里,有命运的巧妙安排,也有生死隔绝。 “因为你很爱他们,无法忍受失去他们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她侧过来的脸上挂着一个分外温柔的笑容。 原来,一切都只是因为一个简单却从来没有说出口的字啊。 爱。 “洛云,你为什么不喜欢陈子墨?”这个问题倒让我有些猝不及防,还没从刚才那个话题跳跃出来,就得再度去思考这份不喜欢的原因。 “这我倒没想过,”我奇怪的看向她,“一般不都是问喜欢的原因,很少有人问不喜欢的原因。” “那么,你就是不喜欢他。”柚子得出了这个很是奇怪的结论,我心里的某个角落却猛地瑟缩了一下,似乎被发现了什么掩盖起来的秘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被人戳中心思的感觉。 “他似乎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柚子很不喜欢这个说法,可我就觉得,人们慢慢成长的过程里,会形成一个看待人的整体观念,而她偏向喜好的特点综合起来就会形成一个整体的类型,也就是她个人的偏好。 “其实我觉得爱一个人多累,付出和得到不成正比,享受被爱多好,做一只温水里的青蛙,即使就这么成为一盘食物,也是很好的。”枉她这么个文学少女,竟然没点什么不将就的坚定信念。 “你说,他又是为了什么呢?”这是个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我自认不是什么倾国倾城,更没有什么活泼开朗的人格魅力,就是一枚再简单不过的路人而已,他怎么就那么笃定呢?那个一时兴起的动因又是什么呢? “我怎么说得清,你还是去问他本人吧。”她慢慢笑起来,甚至带了些诡秘的色彩,我慢慢看向前面,只见远隔着几棵树下,站着的那个人可不就是陈子墨。 5 掌握一门语言的好处并不仅仅在于扮酷耍帅,还在于能从另一个角度去看人,脱口而出的那一句外语就彰显出了很多隐藏在浅表之下的东西,也可以说是从谈吐来看人,任何一个细节都影射出平时不易察觉的细节点。 就这么一个牵强的理由很难用来说明我将要陈述的这件事。结束完手头的事情,急匆匆赶往机场的路上,偏偏遇上了堵车,到机场的时候早已经错过了接机时间,一群人从大门出来很是扎眼,中间站着的那位老熟人脸上堆起了满意的笑容,有些花白的头发丝毫不影响旺盛的精神头。 白色的羊绒衫,披肩的长发,温婉的笑容,极其流利的口语。这就是我对苏洛云的第一印象,不是个一眼惊艳的类型,更像是一张白纸,却又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被完美的遮盖住了。 “Smith.”Lawrence一抬头便看见了几步之外的我,立马兴奋的抬起手来,还是之前那个乐观豁达的老师。 她却不是个热络的人,很快退到了人群后面,一言不发,一点也看不出是刚才那个侃侃而谈的女孩子。 回学校之后我才知道,她并非是外语学院的人,心底闪过那么一丝讶异,脑海里慢慢浮现出那个低着头的脸,垂下来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拨动,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平淡如水的心境。 世界上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很多人兜兜转转却可能在天桥和人行道上错过,而我和她却遇见得频繁了些,凑巧是她班上的助教,每次上课都没见她认真过,要么是神游,要么就昏沉的睡了过去,下课时候被身边的人一推才睁着迷蒙的眼醒过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把注意力放到这个人身上的?似乎就这么不知不觉,当助教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看到那个固定的位置,即便只是那么一个趴在桌上的动作都能把视线逗留很久,隐约期待着什么别的动作,甚至有一次被老师喊了一次都没反应过来,像是灵魂出了壳。 嘉铭说我最近是着了魔,发呆的时间超级多,心理学的多年经验让他一层层推导出我是恋爱了这个结论,倒是把我给吓了一跳,一晚上都失眠得没睡着。 上一次恋爱是什么是后来着,时间已经记不清了,分手时说的话却印象深刻得很,“你最爱 分卷阅读58 的还是你自己。” 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真是有些自负,心里一直想着,人不就是应该爱自己。也许真正的爱是不会考虑自己的,一腔热情全燃烧在别处,一心想着念着的都是另一个人。其实她一点都不符合我当初设定的标准,身高体重可能还凑合,清汤挂面却不在范畴之内,甚至穿衣风格也千差万别,可是我记得那张微笑的脸,清晰到每个边角,一下子就触动了某根心弦。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fall in love,一头栽进那爱河里,除了顺流,别无他法。 本就是越挫越勇的性格,频频往生命科学院跑,却屡屡受挫,一是“不行”,二是“不可能”,全当成耳旁风,嘉铭都开始嘲笑我,“想你当年也算是风流才子,没想到也会遇上命中煞星啊。” “什么煞星,应该叫注定。” “注定不会喜欢你吧。”还是玩笑的口气,心口却徒然一凉,竟觉着这话无来由的笃定,倒像是印证了什么,那神情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孤傲和执着。 ☆、浪淘沙 1 我仰着头,看着那浩瀚的星空,努力去辨认是那些星座,时间久了就会生出一些害怕的感觉,原来寂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一颗颗闪烁的星星也变成了不会说话的眼睛,瘆得慌。 为什么我不离开呢?我坐在这里等什么呢? 声音的波纹在空气里一圈圈的震荡开来,抵达耳际时,一下子驱走了无数层梦境,盯着天花板上的那个斑点看了很久,脑袋里的画面一点点的消失不见,灵魂慢慢回归到身体里,那种沉重的感觉并不好受。 “洛云,快起来,今天是黄老师的课。”柚子喊着,那个关键词慢慢的放大放大,吓得我一下子就从床上弹起来,飞速爬下来。 这个姓氏在我们学院已经到了一个手指头也只能数出来一个的地步,而这位大名鼎鼎的黄老师,最最不喜欢的一件事就是学生迟到,哪怕是一秒,他都能在你的考勤记录一栏直接打零分,而他出的题目堪称年度最难,考个七十五分都算是高分了,更关键的是,我有一次在路上吃早餐,冷不丁听到后面传来一句,“女生注意点形象,不要边走边吃早餐。”我一下子呛住,剧烈的咳嗽了很久,自此之后,黄老师对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上课有事没事就喜欢喊我回答问题,很少做笔记的我还专门去买了本子,争取从宽处理。 学校食堂一到接近上课的时间点就可以媲美集中营了,一个个的都挤在窗口,估计店老板在开心的赚钱之余还是会被这个场面给吓到。我迅速瞄准了汉堡专柜,冲上去,大喊一声“一个汉堡”然后掏卡刷卡一气呵成的解决了早餐这件大事,转身之余发现旁边站着的女生似乎被我的英雄气概给震慑到了,眼神都没法聚焦了。 人不帅气枉少年啊。 路过宣传栏的时候,上面换了新的篇幅,视线不经意的扫了下,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怎么了?” 身边着急的人影来来往往,时间像是在我这里形成了一个漩涡,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就此成为时间奴隶了,也许一直以为,这个身份都存在着。 “大二都快结束了呀。”我恍然道。 “您老人家等上完课再感叹时光流逝行不行?”柚子急匆匆的拖着我往前走,半晌又接着说道,“你不会现在才知道我们已经大二了吧?” 我盯着旁边空旷的操场,清晨的光线照出一片金色的朦胧之境,想当年,这可是个记载着血和泪的2100米的地方,没想到一转眼,我都成了懒惰的老油条。 青春,是多么短暂啊。 “我有那么后知后觉吗?”看着学校里那些青春的背影都知道自己已经是苍老的年纪了,没了任性的资本,只是想要感叹一番而已。 “是谁过年的时候问我怎么登陆教务系统的?大学都读了两年了呀。”这个例子柚子能拿出来笑我一百次,可是没事登录它干嘛,看着自己难看的系统照片发呆吗? “那你会不会也要很久之后才知道自己喜欢一个人?”柚子颇为无奈的语气,我默默的盯着她,极端正直的回答,“不会。” 喜欢会不会有一根独属的神经,只消看上一眼就能在大脑里掀起相应的感觉来,而且后续反应根本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连停止都由不得自己。 2 两年的时间,漫长在于开始的时候就有无数的哀嚎声,还在于不知什么时候长到腰际的头发,倒不是想转型成为什么淑女,这个从我出生的时候就被扼杀的天分,而是因为开学遭遇到的那个理发师留下的深重阴影害我不敢再涉足任何理发店了,结果就变成了这个长度。 陈子墨在周围打转的时间原来也有一年多了,他似乎携带了什么屏蔽功能,说的话听不进去,再冷漠的神情也赶不走,全然不像我之前听说的样子。 开学的时候就知道大四有位风云人物,只可惜他正巧去外国当交流生了,只能道听途说瞻仰他的大名,掌握六门外语,长得一 分卷阅读59 表人才,只可惜感情阅历过于丰富,最夸张的消息是只要和他距离小于五米都有80%的可能性曾经是或者即将是他的女朋友,就花心这一点,瞬间秒杀了全部好感。 下课走出去的时候,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慢慢转身,那片金色光线里雕刻出一个人影,远山秀目,像是一幅淡淡的山水画。这样的一张脸是很难从记忆里清除出去的,从机场接机回来的路上,即便坐在最后面,车厢里弥散着婉转的法语,似乎一下子抵达了浪漫之都。 可我天生就是个不讨喜的人,就那么奇怪的看着他,佯装成不认识的样子。 在我既定的印象里,他也许是想找我们班上的哪个美女,而我就是那个传声筒而已,脑海里甚至都模拟出那个有些可笑的画面。 命运最奇特就在于无法预料这一点,那个站在窗边的人慢慢笑起来,颇有些动人之感。 脚步轻移,阳光偏转,笑影绰绰。 “在下陈子墨。” 外文系的这个名字几乎整个大学校园都如雷贯耳了,我当然知道,只是当传说中的人走到真实生活里之后,那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比如,他确实长得不赖,看起来绝不像是一个花心大萝卜。 差点就被这外表给迷惑了过去,笑起来的眼角像是生在江边的桃花,灼灼其华。 “你好。”苏洛云最不擅长的就是得罪人,只得摆出一副礼貌的姿态,似乎这样才显得不卑不亢,可事实上,高下早已经揭晓了,在这个道行深到看不清的人面前,我只是一介布衣而已。 那天正巧穿着我妈寄过来的高跟鞋,只消一抬眼,便对上那对笑意盈盈的双眸,他一声不吭的盯着我,似乎我脸上有什么东西,难道是刚才睡觉留下了什么铅字印记?还是谁的恶作剧? 我们对视了多长时间我都不记得了,等柚子喊我名字的时候才错开来,借着这个机会逃开这个不知什么目的的人身边,可背上分明能感受得到那道视线的追逐,像是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无处躲藏的羚羊,而他就是那只藏在草丛背后静候时机的狮子。 3 寝室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我闭着眼睛,半天才摸索到自己的手机,按下按键,微眯着眼看了下时间,慢慢转醒,坐起来,放空脑袋里装载的梦境。 嗓子有些沙哑,许是没睡醒,脑袋有些转圈,“柚子,记得帮我占个位子。” 临近考试阶段就有个主要的特点,一直都空着的教室反倒成了抢手货,八点半的时候就已是座无虚席的状态,而我这个磨蹭性子,再早起来都很难占到位子,于是这件伟大的任务就托付给了柚子。 上天就是把女人塑造得太脆弱了些,下楼梯都觉得是一件很难的差事,在宿舍楼下遇上了同班的同学,她们讶异着说我脸色很是苍白,我奇怪的看了眼门上自己的脸,无所谓的笑着,可能是没睡饱。 结果,走去教学楼的路上,额头上一直在出汗,肚子也开始发疼,身体像是被一点点的抽空,等终于站到楼下的时候,刚要感叹一声真不容易,两眼一发黑,就失去了知觉。 KFC的外带全家桶吃得正开心,周围一阵摇动,鸡腿鸡翅全都掉到了地上,就这么愤愤然醒过来,霎时间对上一张过分的靠近的脸,吓得我眨巴了半天眼睛,“你要偷亲我啊?” “鬼才想亲你呢。”柚子似乎是舒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我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慢慢道,“这难道是医院?” 柚子默默摆出一副无语凝噎的表情,正要说话的时候,门口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这是你们学校的医务室。” 我躺着侧过头,眼看着陈子墨悠闲的踱着步过来,他怎么又在这? “我这算是救了你一命吧,你打算怎么报答我?”还这么积极的邀功? 我在脑海里仔细搜索着双眼一抹黑前的场景,却没能找出这个人的身影,那看来是那之后的事情了,可这个真实性还有待考证。 “无人证,无物证。” 陈子墨的脸上现出一丝了然的笑容,“人证的话,我可以把教学楼前的监控视频找出来;至于物证,这个单据算不算,”他说着就从身后搜出一张白色的处方笺,慢悠悠的念起来,“胞宫气血运行不畅,肝肾亏损,冲任虚寒。” 我迅速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整张脸,其实我应该庆幸这个医生开处方的措辞还比较委婉,可还是明显到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是怎么一回事,更何况还是在陈子墨的面前出现这么尴尬的局面。 平时这么能说的柚子怎么没话了,好歹也帮我说两句啊。 “请我吃顿饭总不为过吧?”某个声音再度响起。 “这周六十一点半,炊烟时代。”我隔着被子答应道,几乎立马就能想见他慢慢笑起来的神态,八成是弯着唇,眼波荡漾得很。 脚步声慢慢远去,空气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良久,柚子的声音才幽幽传来,“这英雄救美,不是得以身相许吗?” 这句话就用错了地方,陈子墨 分卷阅读60 是不是英雄我不知道,但是我很肯定的是,从小到大我就不是个美人,不管是什么类型都沾不上边。 在我还是个爱幻想的姑娘的时候,这样的情形是必不可少的养料,遭遇波折的时候,突然出现了那么个英雄,把你从平淡生活里拯救出来,可现实往往是,从此又栽进了另一个漩涡里,成为一个更贴合实际的平凡人。 “洛云,我觉得陈子墨是认真的。”过分冷静的语调表示这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结果,我拉下被子,看着柚子一脸严肃的神情。 我回想他刚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哪里有认真的影子?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慢慢怔住了。 4 命运一定是个操纵人生的高手,就连时间也是它脚下的奴隶,听任差遣,可以让眼前的一切快速到根本记不清一些细节,也可以漫长到一辈子也忘不掉。我有个致命的缺点,总是希望事情能快些做完,不管是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是即将来临的考试,我总是争分夺秒的想要快些逃过那个截止日期的焦虑感,可结果往往是,那之前的时间我都处在紧张状态,反而浪费了大把的时间。 而命运总会制造一系列的巧合和意外,让事情慢慢推迟或者是延长到它应该发生的那个时间点,于是你之前花费的那些都是徒劳,那些急赶着的心绪也是白费。现在我才算明白电视剧里的那些人总说的一句话,“造化弄人啊。” 也许是这个周六有英语竞赛的考试,一向熙攘的炊烟时代今天却有了空着的位置,昏暗的灯光设计,雕花和红漆,倒像是走进了什么时光隧道。 替我引路的服务员停了下来,侧了个身,现出坐在里面的人来。 我退了一步,仔细看着外面的那个牌子,没错,是这个地方,可是这两个老人家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陈子墨弄错了地方? 那位奶奶看着我,现出温和的笑来,“是洛云吧?” 也许天下的老人都有类似的语气和脸庞,我无来由的想到了外婆,也是这样笑着的语气,只可惜她的身子骨没这位奶奶这么硬朗,许是深受教育熏陶,浑身上下都散着一股子书香气,温文尔雅自是不用说的。 “嗯。”我仔细看着他们两个的脸,艰难的在记忆里搜索着。 “小姑娘不记得我们了吧?”爷爷的头发已经花白了,精神头却好得很,一双眼睛明亮得很。 柚子经常说我大脑的构造甚是奇特,上个学期给我们上过课的老师,下学期我就不认识了,我当时还振振有词的狡辩说是因为我上课都忙着睡觉了,根本没时间把眼神落在老师的脸上,可现在,我似乎有些认同她的观点了,也许我的脑子里真的有一只会吞噬记忆的虫子,隔了一小段时间,都能一干二净。 许是看到了我脸上疑惑的神色,他们俩都无奈的笑起来,“年轻人的记性还没我们老两口好啊。” “你们可别难为她了,厚厚的定义都那么难记了,哪还记得住别的呀。”身后冷不丁的窜出一个声音,我迅速的跳开一段距离,投递过去一个威胁的眼神,这人视若无睹的继续笑着,坐在了位置上,大方的语气很是气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老人家就是我的爷爷奶奶。” “而这位,就是给你们画地图的苏洛云。” 画地图?脑海里慢慢闪现出一个画面来,我这才焕然大悟,记得有次遇到了两个在我们学校迷路的老人家,学校里面的路本就有些弯弯绕绕,指也指不清楚,还不如画张地图清楚明白得多,可我又怕他们看不清楚,最后就直接送到了地铁站。 我愣在原地,觉着自己的脑筋都有些扯不清楚了,这不是一顿还人情的饭局吗?怎么就变成家长见面会了? “坐啊。”整件事的策划人微笑着,像是一只披着天使外皮的狼。 5 也许长大的观念并不只是意味着承受失去,还包括我们看待这个世界的视角的变化,慢慢看透那些薄纱背后掩盖的事实,那个曾经的童话世界褪去了一派天真,充斥着虚伪和不堪,那为什么还要继续生存下去呢?我想,就是因为那些星星点点的纯粹思想,才支撑着我们继续在这条泥泞之路上走下去。 直到现在我才惊觉到自己当初错过了些什么,轻易忽略掉的梦想,就此失掉的未来目标,惶惶不知终日的平淡点滴,像是一只被关在玻璃罐子里面的苍蝇,明明世界就在眼前,却总是被阻隔开来,看不见的屏障让我们一试再试,直到最后精疲力竭,待在瓶底,苟且活下去。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柚子正剥着橘子,今天反倒是她听我在这里絮叨了,角色一下子的转换让人有种时空错乱之感。 我盯着前面空白的墙壁,浅灰色的物件阴影投在雪白上,像是一幅没有题目的画。 过去像是一个不断旋转的黑洞,只要联想到一个枝节,整个人就会被吸进去,完全的陷进去。当时的苏洛云还是个穿着校服的天真孩子,不喜欢学习,上课就打瞌睡,晚上还躲着看小说,和朋友嬉笑打闹,远远看着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不去做可能会失败 分卷阅读61 的努力,却又小心翼翼的成为一块吸取和他相关的点点滴滴的海绵,直到命运的大手再次将它拧干。 “成为武林高手,最后成为武林盟主,称霸天下。”极度中二的时期,我爸成天看着武侠电视剧,打打杀杀,跟着看的我也不知不觉迷上了那种飘荡在江湖的感觉,朦胧的觉得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一位大侠,遇上那么一位贵人,成立自己的门派,扬名天下。 只可惜,我妈不可撼动的地位表明,我就只是一只逃不出她手指山的猴子,胆敢闯出点什么祸事来,必定会把我压在五指山下,不得动弹。 “咳咳。”似乎是被我惊世骇俗的理想给吓到,吃着橘子都呛住了,瞥过来一个奇怪的眼神,“正常点的不都应该是找到一位白马王子,陷入惊天动地的爱情里吗?” “我的理想怎么会那么庸俗,当然得标新立异。”当时最流行的爱情小说类型是一个极其霸道且多金的男主角和一个草根且平凡至极的女主角偶遇斗嘴然后神秘的相爱了,班上的男生似乎深谙其道,个个都是狂拽酷炫的样子,只可惜我们不是唯唯诺诺的女主角,于是就没了那些可能发生的暧昧。 “姐姐当年就只想成为副班长,结果三年都没当上。”柚子哀怨的咬了一口多汁的橘子。 “看来你是个学习进取的好青年啊。”官差这种事情从小到大就跟我没关系,永远都是远远看着别人的份,后来我也顿悟到一点,平凡老百姓更好,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也不要担什么责任,开心过好每一天就行了,官场也如同战场一般啊。 “屁,”某只柚子残忍的一个字就打破了我对她的良好定义,“我是觊觎班长的美色,当时都盛行班长和副班长应该是一对,每次我就自告奋勇的举手,可每次都落选了。” 想不到这里面的文章还大着呢,原来柚子也有过这么纯情的时候啊,成天看她抱着一本书在那谈人生谈未来的,我还以为她很早就开窍了,快要看透红尘了呢。 “难不成你高中时候就没喜欢过什么人?看他长得帅就一下栽进去了?” 柚子的声音变得遥远,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心慢慢战栗着,讶异于这么多年却依旧清晰的画面,记忆的神奇之处表现得淋漓尽致,以至于那些当初的小情绪也跟着慢慢复苏起来,远远看着他,唇角不自觉的绷紧,心田却开满了烂漫的花,一寸寸的生长,只等一阵轻风拂来。 喜欢这个词像是活在了另一个平行时空里,很多时候我都在怀疑那会否只是我虚构出来的画面。我慢慢握紧自己的手,才好止住那种微微的颤,和那种微麻的疼痛。 ☆、蝶恋花 1 电话那端又开始老话重提了,我妈义正言辞的觉得我应该开始物色未来对象了,而我爸则极度不希望自家的白菜被任何一头猪给拱了,在话筒的不远处唱反调,让我一定要认真学习,不要有什么二心。 镜子里的那张脸上现出一些无奈却温暖的笑容来,那种久违的家的感觉透过那个手机屏幕屏蔽掉遥远的距离,当初我要来这边的时候,我爸妈都笑着说,出去长长见识也好,他们也可以好好享受二人世界了,不会被我牵着鼻子走了。 我记得快要离开家的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袋里一些纷乱的思维在一圈圈的旋转,鼻尖慢慢嗅到被子上熟悉的味道,眼眶一下就热了起来,鼻头一酸,眼泪就下来了,在棉布上晕开一个个潮湿的点。总是要离开的时候才知道想念,失去的时候才想到珍惜。 也许很久之后,我已经想不起来这是个怎样的夏天,充斥着快把人给晒融化的烈日,大朵盛开的大花紫薇,一接电话突然语塞的眼泪的奔涌,有幻景破灭的感伤,那种奇怪的低落像是某种无孔不入的细菌,侵袭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原来我是爱他们的,以前我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去接受,可仔细想想,世界上没有一种幸福叫做理所当然,你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被过往的风吹得飘摇,无数个交谈的对话拼凑成一个平凡家庭的故事,然后是他们的音容笑貌。彼此曾经不理解的那段漫长岁月里,固执的彼此,却又最终原谅的彼此。很难过这场即将到来的别离,心里的海浪冲刷得越发清明,舍不得,放不下,你沿袭过来的那些习惯和动作,神态和话语,成了你日后难以忘怀的想念印章。 “学校有人追你吗?”我妈八卦的问道,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却决不能让她知道,不然这次电话的后半段就会变成人生的思想教育,什么相处总能产生感情之类的话,所以只能毫无波澜的答道,“没有,你女儿行情不好。” “你又不是货物,讲什么行情,时间到了总会有的,到时候一定得告诉我们啊,免得你傻兮兮的被被人骗。”我妈语重心长的说道,倒是暖心的话语,我不由得慢慢笑起来,当初我还开玩笑的问过她希望我找个什么样的人,她沉思了半晌,慢慢说道,“首先得比你高,太矮了不行;再就是疼惜你,没什么花花肠子;不要太有钱,最重要的是要有进取心,上进。” 分卷阅读62 这一段话总结的精辟性,我脑海中慢慢浮现出陈子墨的身影,他现在应该算是在追我吧,只是不知道这热度能持续多久。喜欢一个人有多累人有多煎熬我是知道的,可被人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这似乎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他会记住你不经意间说的一句话,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打转,说起话来一点也不藏着掖着,似乎他的喜欢不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是可以摊放在阳光下欣赏甚至是朗诵的诗歌。 人的一生,说长也长,现在绝对无法想到以后的日子;说短也短,日子一眨眼就过去了,抓也抓不住。长到可以遇见很多人,短到只够喜欢几个人。 我想起柚子说过的那句话,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就好比握住了稳妥的砝码,总好过抓着一团空气,患得患失。 其实,何必那么在乎真假呢,上天特意安排的相遇总有它自己的道理,避不开的,天涯也是咫尺,而那些遇不到的,咫尺即是天涯。 2 爱,让每一个被爱的人也无可避免的要去爱,可这份爱是否是那份长久坚持的反馈却未可知,也许他辗转到另一个人的身边,完整的去爱她。 “瞅什么呢?”旁边凑过来一个硕大的头颅,一看便知是自诩没人比自己头大的柚子,似乎是有些失望我看的只是简单的日历,枉费了她一番苦心。 经过了一个暑假,柚子本以为会变瘦的梦想并没有实现,反倒是肤色因为烈日而黑了一个度,刚来的时候就被我狠狠嘲笑了一番,而我什么也不管的在家里躺了半个月的沙发,我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把我赶出去找兼职了,说是不能荒废大好时光,合着她的意思是想要把这些时间变为实实在在的金钱啊。 “刚开学就想着什么时候放假,时间就会变得特别难熬哟。”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极厚的《莎士比亚悲剧集》,依旧是优哉游哉的调子。 手机屏幕一下子变黑,外面热火朝天的声音快要盖过讲台上老师的声线了,“一二三四”喊得特别响亮,那么毒的太阳,像是要活生生脱掉一层皮似的,也不知道我们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站军姿,高抬腿,列队走,偶尔放松的团和团之间的对喊对唱反倒成了难忘的记忆。 我盯着那些穿着军装,站得笔挺的身影,像是太阳底下的一根标杆,浑身上下都找不出一点瑕疵。也许当初他们也是一群未开化的小伙子,打打闹闹的觉得军人是个光荣的职业,义无反顾的成为了国防生,迎接他们的却是死板的规矩和严苛无聊的生活,是否也有后悔的时候,羡慕那些自由的身影呢? 撑着下巴的手被一下子猛推,脸一下子掉了下来,眉头刚刚蹙起来,却发现全教室的视线都围到我这里来了,包括站在讲台上的刘老师,她慢慢笑道,“你们要是羡慕那些一年级,大可以现在就出去和他们一起军训。” 慢慢垂下视线,摆出一副认错的姿态。这是长久的学生时代教会我的逃避方法,当你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低下头,下次你再抬起头的时候,就会出现解决的办法,或者是那个事情已经不存在了。 当初放假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一下子却又到了开学季,有人在这个假期里去了新疆,有人去了海南,有人打工赚钱,有人闲赋家中。每个人在不同的地方打转,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遇见了不同的人,时间携带着无数个追悔的时刻,飞奔着往前,看不见消失的方向,更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些什么。 “井底之蛙。”回去的路上,经过那片被军绿色衣服占据的操场时,我突然想到这个成语。 “你想吃干锅牛蛙啦?”柚子又往美食方向扯,差一点就要把我的思绪给岔开了,好在我立马迷途知返。 “其实我们就像是井底的青蛙一样,把那个小小的井口当成了全部的世界。”他们脸上的笑容真是灿烂,正是花一般的年纪,暴风雨还在很远的前面等待着,要毁灭这世界上仅存的美好。 “对于那只待在井底的青蛙而言,它抬头看见的那个视野确实就是它的全世界啊。”柚子立马飞快的反驳了我,倒真是让我哑口无言。 那些别人口中的话营造出来的那个世界繁盛浩大,却又充斥着看不见的暗流涌动,可我们短暂的一生哪会遇到那么多黑暗,不过是沿着一条路走到底,一切全靠天意和运气。 3 “原来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是这么显现出来的,男生倒是没什么大变化,还是一群屌丝,倒是班上的女生,一个个都变化好大。”柚子一边卸妆一边在发表人生的新见解,这都源于她刚参加完的高中同学聚会,还特地打扮了一番,说得让那个班长后悔当初没早点看中她这只潜力股。 “你也变化很大呀。” “比如?”某人快速的转过头,一副认真的样子,明明她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也许人生在世,看不到镜子就无法准确的看到自己的样子,而我就是她两年大学的镜子。 “学会了化妆,看了很多闲书,瘦了十斤。” “就只有最后一条有价值。”那是,对于女生来说,瘦这个 分卷阅读63 字眼可是有莫大的杀伤力的。 “你心心念念的那位班长怎么样,心有所属了吗?”还是在大一的一次体育考试之后,跑完2100米,坐在旁边的水泥台阶上,等着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突然就提起了那个人,说是一见误终身,本以为上了大学之后,乱花渐欲迷人眼,就能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却被记忆的海浪冲刷得越发清晰,时时刻刻无法忘怀。 半晌都没有回音,正在我担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的时候,一个奋起的调子响起来了,“我决定了。” 吓得我立马转过头,看到那个抓着化妆棉的人一副英勇就义的姿态,甚至还激动得站了起来,在寝室里转了好几个圈,我不安稳的望着她,真害怕突然她突然做出什么事情来。 一会儿,她又恢复了平静,坐下来继续对着镜子认真的擦拭着。 “我们现在多少岁了?”突然问了这个奇怪的问题。 “二十岁。”尽管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窝在寝室看电视和睡觉,全然没有一点生机蓬勃的样子,照我妈的话说就是提前进入了老年期,甚至比我奶奶都落后,至少她还知道出去串串门。 “按理说,我们三十岁之前就要结婚的对吧,那至少要谈个三四年的恋爱,那就意味着我们最好在二十五岁之前找一个适婚人选。” “你要去相亲?”我奇怪的盯着她,不会这么想不开吧,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呀。 她快速的转身,飞了一个白眼过来,又迅速的转了回去,“我的高中同桌接受了当时特别喜欢她的一个男生,可是今天她跟我说,喜欢这种事情是培养不出来的。” 我隐约猜到了些什么,柚子放下了手,语调缓慢而悠长,“也许我只是得不到我最想要的,就觉得次要的也不错,就会想要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自己不喜欢也没关系,可现在想来,这种做法其实很幼稚,像是小孩子在赌气,向命运交托出自己一生的幸福。” “保尔柯察金说过,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一个人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能够说,我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人生最宝贵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突然冒出来颇为耳熟的格言让我有些分神,难不成她是想要去参军? 她慢慢侧过来,眼眸里有晶亮的神采,前所未有的明亮,唇角慢慢翘起来,竟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妩媚。 “我要追他。”言之凿凿。 “要是失败了呢?”我不得不给她打一记预防针,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感情还是充斥着很多的未知因素,你情我愿才是自古以来的准则。 “没关系啊,我还是我。”她笑着,沾染了些凄凉,似乎能预想到那样的结果,“只是以后的同学聚会就不好意思去了。” “那么,祝你成功。” 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上的独行侠,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一切路却还得自己走,错误和正确都得自己去承担,更多时候,我们都只能充当旁观者的角色,而无法参与进去,因为那个世界只允许一个人的存在。 “说起来,怎么都没见你去参加同学聚会?” 时间一下子变得粘稠,一分一秒那么缓慢的游移,凝滞在空气里,带也带不走,我张了张嘴,很久才吐出几个字,“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 “这样啊。”柚子准备泡方便面,我这才舒了一口气。 同学聚会这四个字像是带着某种奇特的光,暑假时看到群里的消息,那些熟悉的名字就那么摆在面前,真实得很,可苏洛云畏惧的关上了手机,封闭了那个接口的来源。这是她一贯的做法,像一只乌龟一样缩在壳里,以为可以就此躲过外界发生的事情,甚至将一些过往一笔勾销,可是,正是那些过去造就了现在的我们,没有以前,怎么会有当下。 当我们以为自己快忘记的时候,其实只是一种变相的欺骗和催眠,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继续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4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这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起身,刚到楼梯口,有些胆战心惊的躲着看了一眼门口的位置,没人,这才敢走出来,下了台阶,却看见那个坐在香樟下面的人,他正擦着汗,一抬眼看见我,快速的站了起来。 “下课有点晚啊?”还是那个笑容,倒让我有些心虚。 我再也没办法说出那些坚硬的话,只能低着头,想要避开那道视线。 记得开学的时候,行李箱里提了超级多东西,手上还提着一个大袋子,本就是人流旺季,火车站拥挤得水泄不通,刚出站的时候,袋子一下子被拎走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小偷,正准备大声嚷嚷,却看见陈子墨那张带着黑眼圈的脸。 火车晚点了一个半小时,而现在也才不过七点,可想而知他是什么时候到了这里,可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到站的时间点的,想必是柚子这个卖友的人。 那个瞬间,胸膛里有种淡淡的苦涩和深沉的暖意,我很清楚 分卷阅读64 自己并不值得他这样做,没有过人的才华,更不是学校里的传奇美女,甚至对他的态度还算不上友善,可种种行迹的积累已经足以成为感动的爆发。 喜欢能让人做出些什么事情我也是看到过的,送泡面到宿舍楼下,蹲下来帮她系鞋带,以前都觉得那些事情太过矫情,只是那些恋爱中的人彰显自己的一种方式,可真到了自己身上,却是感同身受了。 “你应该找一个更般配的人。”我慢慢说道。 陈子墨的身影停了下来,拎着的那个袋子在地上投下深黑色的一大块阴影,他似乎笑了,“你又不是我。” “感情讲究的是情投意合。”这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场景我再也不想重来一遍了。 他转身,眼神直接的投射过来,眉眼间有一种脆弱的神色,那笑也显得有些苍白,“我在等你的意合。” 每次这样的对话总是我先败下阵来,书香门第的熏陶总是高过后天仓促的背诵,那双眸子深处的某些情绪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那个少女的青春期里,每当她看着镜子里那张脸时,眼睛里出现的就是类似的涌动。 有些时候我都在想,时间长了,说不定我就会败下阵来,也说不定到时候他看上了另外的姑娘,反倒是我对他念念不忘了,人生的事情总是没有定准,一秒钟都能翻天覆地。 长相和家世都算得上是上乘,对我这样的姿色而言,绝对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了,也许是月老一时拉错了红线,掉了个陈子墨在我面前,我还这么故作矜持的摆谱,挑来拣去,实在是浪费了他老人家的一番苦心。 命运一定是觉得我这段日子过得太舒心了些,偏要制造些乱子出来,或者说它一时兴起想要让我平淡的人生越发精彩些,就编写了一些额外的章节,增添到我的人生里。 下课的高峰期,校园的走道上已经是拥挤的人流,可以想见食堂又是怎样的盛况,我加步伐的往那边赶,隐约听到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还以为是陈子墨这个没事晃悠的人,一转身,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僵住。 葱翠的香樟树下,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那张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脸,像是一个一眨眼就会消失的幻觉,我轻轻的闭上眼再睁开,赫然发现他还在。 眼睛上有一层淡淡的水雾,像是那么多年的记忆开始慢慢复苏,岁月的河流倒流回来,在眼前慢慢闪现,我努力的笑着,竟然有些觉得,那之前的年月都像是一场梦,而现在,才是真正的现实。 他回来了。 ☆、点绛唇 1 每个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个复杂的组合体,继承了一部分来自父母的性格,在这个光怪陆离的社会里沉淀出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甚至还有一些不知不觉的习惯所起到的滴水穿石的效果,促成了现在的这个我们。 有些时候,我们会觉得那个瞬间的自己像个陌生人,她展现出了不符合自己的行为,或是说了什么非同寻常的话,其实是我们忽略的那层水面之下的自己悄然出现了一阵而已,又或者该解释为,我们对自己并不是全然的了解,实则一知半解。 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傻笑,而不是呆住,完全不像是苏洛云的惯常行为,似乎一下子坠入了什么看不见的云雾里,似乎还问了个超级傻的问题,“你回来了?” 他站在这,可不就是回来了。 像是那年夏天我刚看见的那般黑,寸头,整个人却有种凌厉的神气,或许这就是军队带来的效果,可奇怪的是,我反倒觉得此时的他变得更加温和了,没了从前我不敢靠近的冰冷,许是太久没见了,那漫长的思念缠绕着,竟是硬生生缩短了距离。 柚子喊了我好几声我都没听见,“你还能睁眼做白日梦啊?” 我靠在椅背上,抱着枕头,喃喃道,“我倒真觉得在做梦。” 命运的偶然和必然出现得突兀,一下子措手不及,惶惶然感觉是在梦境当中,那些人物都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全无真实感。 “陈子墨向你求婚了?” 我打了个哆嗦,这个猜想也太超过了,“跟他没关系。” “那就奇怪了,难不成遇见了你的旧情人?”柚子自顾自猜想着。 我沉默着,不想要把曲方歌的事情透露出去,这就像是一个多米诺骨牌效应,一个线索出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会接连不断被牵连出来,由不得你同意。暗恋这件事情是一件过于私密的事情,大白于天下之后,那些属于你的隐秘快乐和悲伤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倒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了,抑或是,你早已经把那当成是陈年旧事。 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的顾虑,柚子也把她曾经的喜欢说了出来,为什么我却要这么藏着掖着?也许这件事情是我身上的一处软肋,人总是害怕别人知道自己的弱点,恐惧那些防不胜防的暗刃。 眼神偶尔掠过镜面,看着里面的那张脸,头发留长了些,近视眼做了手术,依旧是平淡无奇,那些经年之后的奇迹并没有发生在我身上,只 分卷阅读65 能存在于耳朵中遥远的传说。 有人跟我说过这样一个故事,一只忘了南飞的候鸟,一觉醒来发现周围阒无一鸟,偏偏它不知道迁徙的路线,于是它漫无目的的到处飞,遇到些什么全凭机缘,更不可能有任何的准备。尽管它在不停的飞,可事实上,它还是在等待的路上,等待遇见故人的时刻。而那个冥冥之中的故人,可能明天就出现,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现。 偏偏,这一天,他出现了,在我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让他看见了一个和过去几乎全然一样的我,一看见那张脸就会不自觉的笑起来,整颗心都恨不得交付出去,这么没出息的苏洛云,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半点长进。 手慢慢捂住心脏,那颗埋在土里冬眠的种子缓缓裂开,新绿的嫩叶往上升,要去争夺今天的太阳,携带着微微撕裂的痛楚。 2 如果我再小一些,就可以缠着爸妈问问题,可一旦过了成人的年纪,那种不懂事的行为就得禁止了,大人也变换了说辞,“你长大了,得自己拿主意。” 这是一种除了金钱之外的自由,放任自己去做一些决定,可往往还是会返回到老路上,围在父母的身边,去问问过来人的意见,好照亮继续往前的路。 柚子在床上翻了个身,上面的床帘缝隙里慢慢飘出一个声音,“不要告诉我你这么早起来看电视。” 我当然无法做出这么勤奋的举措,只是昨天失眠了很久,产生了一个抽风的举动,那就是决定早晨起来晨跑。暑假的时候去家旁边的公园坚持跑了一个星期,感到自己的双腿有种说不出的酸痛,再加上特殊时期的到来,就这么休息到了开学,现在想来,第一次看到六点出现的那轮太阳在水面映现出来的时刻,竟然慢慢怔住了,被那种原始的美震撼到了。 “我去跑步了。” 经过了一整个夜晚的酝酿,繁星收起了踪影,月亮隐退了身形,太阳还在云层之后没出来,空气里飘散着盛夏花开的气息,身上的余热散去,竟像是被这清晨给涤荡了梦的不清醒感。 学校后面有个小型的公园,每天晚上有很多跑步和散步的人,本以为清晨必定是寥寥无几了,没想到还是有不少的健身人士在湖边的跑道上奔驰着,我也快速加入到那些队伍中间去。 脑海里接连闪过很多奇怪的思绪和画面,慢跑的时候,脚步就会格外的沉,地心引力发挥了全部的效力,逐渐加速,开始会有一阵短暂的晕眩,却又会慢慢适应过来,那些酸痛和疲劳感似乎也渐渐消退,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飞的感觉。 当初第一次站在这所大学的校门口时,看着那熟悉的四个大字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当时的一番年少轻狂没想到成了真,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站在这个位置,也有些沉甸甸的心情。第一志愿还是填的S大,理由也还是那个理由,咬着牙和命运赌了一把,它狡猾的一转身,以为抓在手里的,其实只是一场空。 曲方歌不在这里,这个大学对我而言就失去了该有的意义,更别提别人口中谈论的理想和未来了,大一开学的那段时期我还一度想要休学甚至是退学,可人哪有那么大的勇气,总是在脑海里做些大无畏的幻想,却不敢去承担失去的风险和再来一次的艰辛。 “你不怕自己以后会后悔?”辅导员让我再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了,那些高远未来的空话一下子都成为了泡沫,一下子缩进了原来的壳里,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果断,依旧是优柔寡断的性子。 这两年里,我从未想过自己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是为了那个花了不少钱和精力的文凭,还是在等待着什么,抑或是两者兼有之。 我好像总是在等待,小时候在等长大等玩具,高中在等高考结束等毕业,现在则在等着一颗天上的星星,一个远走的人。那种滋味并不好受,像是那些被抛弃的旧物,闲置在时光阴暗的角落里,很少有人去关注它们怎么样了,除非有一天它终于散架了,才发觉到了它们的存在,那时已经太晚了。 时间让我学会用淡漠的表情去掩藏起内心的波澜,以为再深的波动都无法掀翻这么久才堆砌起来的面具,可偏偏只是一个身影就能让许久才构建好的一切霎时间土崩瓦解,也揭示出我一直渴望的事情,那就是他有一天会回来,重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好让时光齿轮再次转动起来。 脚步慢慢缓下来,看着桥下的水从脚底下慢慢淌过去,整个人也像是漂浮了起来,我突然想到了拜伦的一首诗,“经年之后,若我再见到你。我将如何问候你,以眼泪,以沉默。” 像是等了好久的花开,当初那种按耐不住的悸动被岁月雕刻成别种样子,也变得脆弱易感,幻化成飘散的飞絮,那盛开的景象竟也变得有些惨淡和悲伤起来。 3 “你最近很奇怪。”柚子端着红豆冰,慢慢总结道。 我正想反驳大姐我一向是这个样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眼神却快速的瞥到一个身影,只得快速说了句“我先走了”就逃之夭夭了,这一次并不是陈子墨,而是另一个我之前无限期盼看 分卷阅读66 见的人曲方歌。 人总会借由一个物件或是一个画面去怀念一个人,流云撕扯时空转换,可真到了多年之后,却又增添了很多复杂的情感,不复当年心情了。 其实关于他最近的点点滴滴我都知道,复学,继续大三的学习,脸上挂着浅淡的神情,还是人群中瞩目的焦点。 逃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从图书馆出来的路上就那么正对着遇见了,再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逃窜,只得慢慢笑着打招呼,心里思忖着该用什么样的借口迅速从这个场景中离开。 “我有这么可怕吗?” 抬眸看见那张脸,这才醒悟过来,他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怎么可能没察觉到我的这些小动作,也许已经自行做出了很多的推论。 “没有啊。”最近确实是忙着中期考试,教室食堂寝室三点一线的生活再度恢复了,其中确实夹杂着躲避他的目的。 “这周末一起吃顿饭吧,我们也这么久没见了。” 我仔细看着那双眼睛,还是瞧不出任何波澜,只觉得那里面夹杂了一些以往没有的色彩和情绪,也许这就是分开的那些年经历过的事情。我妈常说,看一个人最先看他的眼睛,纯良还是狡诈,一下就能分辨出来,那是什么样的面具也掩饰不了的,也许是我阅历尚浅,从他的眼底,我竟然看到了一个当年的苏洛云,也是这样微微仰着头的姿势,没了那么躲闪不及的目光,却盖上了一层看不透的诡谲。 如鲠在喉这四个字这时才显现出它的意义来,那个问题堵着,迟迟不敢问出来,旁边的人穿行着擦过了肩膀,我迅速的打了个激灵,差一点就要把这个重逢的温馨场景给毁了。 往事再度缩回了乌龟壳里。柚子说,人对于过去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全盘接受或是全盘否定,前者会不断坠入那个泥沼里去,眼睛却盯着天上的星星;而后者则是在那些过往上盖上了一层黑布,想要彻底埋葬,直到腐烂化为尘土也不愿回头再看。 除了徒增烦恼,它还能有什么作用呢?可人们偏要依靠着这一切来证明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怎么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怎么天真无邪。 于是我说,“好。” 也许今天不是一个适合的日子,总有一天,命运会打翻一切平和的表象,撕开血淋淋的伤口,让人们掀翻既往的一切。 大学之后染上了失眠,闭上眼睛,各种纷繁的思绪就在脑海里乱窜,像是一群争食的金鱼,平静的水流被猛烈的激荡开来,甚至还会被那些细枝末节拽到绝望的深渊中去,醒来残留的梦的片段还让人心有余悸,睁开眼看着现在所处的世界,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着,还留有被噩梦纠缠的影子。而一天的时间过去,那个梦的原貌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个“噩梦”的标签,甚至精神都是恍惚的,灵魂不知去了哪里,身体越发变得沉重。 “弗洛伊德说,梦的很大一部分影像都取材自童年创伤、青春隐痛,把那些看似奇怪的事件和人物逐一分解就能还原出我们真正害怕和在乎的东西。”柚子最近在看《梦的解析》,厚厚的一本足以望而生畏,可偏偏她觉得不亦乐乎,每天醒来还会特意记下自己的梦境,好在书里面找到满意的答案,甚至还想要把我也列到她的取材对象里,我慌忙逃开了。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个带锁的盒子,像是那个隐藏着不幸的潘多拉之盒,不管里面是曾经的悲伤抑或是欢乐,都已经被时间褪成一片暗黄,剩下的都是叹息和感伤,而那些情绪独属于自己。时间酿成的酒,毕竟是自己的年华,再苦还是得咽下去。 4 白色的校服上衣,黑色裤子边缘的白色条带,齐耳短发,只看一眼就能快速分辨出来那是独属于青春的样子,没有一点矫揉造作的样子,全然都是最开始的姿态,宛若一朵刚露出头的花骨朵。 不知觉就看得出了神,难免会想起过往一些片段,在脑海里慢慢放映着,回忆的电影院就这么丝丝入缝的开场,让人不自觉就陷了进去。 “大学感觉怎么样?”坐在对面的那个人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不知是夏日的阳光太盛的缘故,还是我的幻想所营造出来的样子,这个问题本身也具有迷惑性,似乎我们并非很久没见面的故人,而是一直都陪伴在彼此身边的人。 “原来高中老师都是骗人的,大学还是有读不完的书,还是有烦人的考试。”心底已经出现了这个相应的回答。要是按照这个趋势回答下去,有些事情就会被完好的掩盖起来,那些水面上曾经出现过的字就会随着时间慢慢的散去,像是从未出现过。 我抬起眼帘,脸上的肌肉逐次疲软,慢慢弯起唇角,摆出自大学以来学会的这个表情,柚子曾经高度评价说我这叫“皮笑肉不笑”,没想到今天也能用上。 “你不怪我了吗?”一句话慢慢从苏洛云的嘴里吐出来,却是用了足足两年的时间才找到那个可以提问的人,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淡淡的苦涩,咀嚼着那阵滋味,心就开始翻滚着绞痛起来。 我好像从来就不是人们口中常说的乖孩子 分卷阅读67 ,嘴巴不甜,不会看场合,不会说什么乖巧的话语来逢迎任何人,甚至别人给了我一个台阶下,那种倔强的本性还是要把那些伤疤揭开,告诉别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提醒自己。这种不凡的感觉,其实一点也不好。 曲方歌的脸上向来没有多余的表情,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变化。 他垂下眼帘,唯一泄露情绪的窗口被敛藏起来,我只能盯着那张微微抿着的唇去猜测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八成是在想苏洛云还真是个笨孩子,翻篇这种事都学不会。 “那不关你的事,没必要自责。”他依然低着头,好看的脸上摆满了我不想去相信的冷静,这种于事无补的安慰没有一点效力,或许是回忆反复加强刺激的力量太过强大,而我这只小白鼠被锁在时间的笼子里,开始还会一味挣扎,最后还是会慢慢适应这种偶尔的煎熬感的。 “你们当初为什么要搬家?”难道不是因为不想再看到我吗?过去的很多个夜里,我都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最先跳出来的永远是这个,包含了双重否定,却因为一个问号而变得万分艰难。 “那个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太多的回忆,看见一次就难过一次,丢掉再多的东西,出门的那个城市里也留有太多的痕迹,我们呆不下去了。”过于平淡的语调,这一刻我很羡慕他处理事情的果断态度,听来只觉得这是一件归属于别人的事。 视线慢慢扫到他看向窗外的侧脸,心脏慢慢抽紧,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再次席卷过来,那件事发生的那一天,我看见的也是这个样子的曲方歌,周边像是有一圈看不见的悲伤在浮动着,偏偏容不得别人去靠近,他封锁了一切。 那种难过的情绪如同看不见的病毒慢慢在空气中蔓延,我慢慢觉得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松弛下去,变得格外沉重。 “那你为什么要去参军?”当我忐忑不安的来到这个曾经无限向往的大学时,得到的却是他已经参军的消息,晴天霹雳般震住了我,当时第一感觉就是,他一定非常厌恶我,再也不想和我扯上任何关系,连打照面的机会都不想有。 静谧了很久的空气慢慢翻腾起来,睫毛掀起了一个新世界,“那是我想了很久的决定,跟你无关。” 这个时刻的苏洛云慢慢扯出一抹苦笑,这是事实应该算是对这些年的安慰了,可偏偏轻松不起来,那两个“无关”一下子把我弹开了好远,眼前的这个人像是坐在了天边,更加捉摸不到丁点踪迹了。 5 柚子最近早出晚归的行程安排让我以为她和那位班长大人正处于突飞猛进之态,可事后一问才知道她是有事没事就去他学校晃悠,可偏偏那个人是个典型的学霸,教室和图书馆两点一线,基本上找不到什么影子,倒是学校的门卫大叔对她有些眼熟了,还夸她真是精力充沛。 而我则进入了一种彻底的宅状态,除了上课,全部的时间都呆在寝室里,准确的说是窝在了寝室的电脑前,没日没夜的看电视剧,一种要把全部电视剧都看完的势头,可事实上,我只是想要避免闲下来的时刻,这样才不会东想西想。 即便我们在同一个学校,即便我们的学院相邻,即便这个学校还有共同的食堂、操场和图书馆,可那种相遇还是需要很大程度上的机缘,甚至还有一些刻意营造的可能。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都可以找我。”那次吃完饭后他是这么说的,可是我怎么还好意思去麻烦他,毕竟那次已经不讨喜的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更何况我们也不是那么熟悉的关系,也许最后我们还是会成为点头然后擦肩而过的泛泛之交。 至于陈子墨,似乎正忙着什么比赛,也没时间来招惹我了。 高中即将告别的时候,老胡说,“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这个小小的教室,你们以后会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现在我才明白,他说的很对,可不完全。事实是,这个世界确实很大,可我们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一小方天地里,和那些重复的人,慢慢生活,慢慢捱下去。 6 周六的时候,柚子突发奇想的约我去江边看烟花,说是老夫老妻也是偶尔需要一些情调来中和的,可是她这一突然的想法却没有考虑到这天晚上的公交车的火爆程度,简直快把人挤成肉酱,脸都贴在窗户上的我盯着慢慢变黑的天,正一点点的黑化成怨妇。 公交车的玻璃上突然出现了一张面孔,奇异到我以为是幻觉的时候,司机一个急刹车,全车的人都因着惯性的作用向前倾,却被那拥挤给缓冲掉了一些摔在地上的可能,一向平衡感不好的我情急之下抓住了一只手臂,一侧脸才发现那并不是所谓的幻觉,这个曲方歌是真实的。 “好巧。”一直维持冷漠表情的面部一下子笑起来还有些僵硬,我还低估了S市的公交车师傅想要成为赛车手的梦想,一个猛烈的急刹让这次见面有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按照什么经典桥段的上演,应该是碰撞出浪漫的火花的,可偏偏我旁边站着一位体积硕大的女子,巨大弹力反倒让我往后一倒,装在了后车厢的扶手杆上,清脆 分卷阅读68 的声响听着都让我为我的骨头担忧。 似乎是出于对我的歉疚,那位女子投递过来一个哀伤的眼神,接着慢慢的移开了一个位置,于是我艰难的挪到了曲方歌的旁边,两只手抓住椅子的后背才算是稳定了重心。 “伤到骨头了?”略微低沉的声音在靠近耳畔的地方想起,这时我才发现我们挨得很近,车窗上映射出的那两个人的身影原来就是我们。 尽管腰后际在隐隐作痛,我还是摇了摇头,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于事无补,也许我天生就没有柔弱的天赋。 周围充斥着各式各样的谈话声,还混杂着公交车里的喜马拉雅FM电台的歌声,我的耳朵却灵敏的捕捉到了那阵呼吸声,不急不缓,却会让人不由得心跳就乱了节拍。 下班高峰期再加上繁华路段所导致的结果就是,公交车快要靠近江边的站时,烟火已经燃放起来了,我远远看着那些盛开在傍晚夜空里的花朵,绚烂而短暂,人们的哗声还没过,它就凋谢完了,这怎么会是一种庆祝的物品了,它分明是在提醒着什么,分明是悲伤的前奏。 在那一刻,天际开满烂漫的花。苏洛云似乎出现了虚幻的触觉,指尖被什么轻柔的拉住,时间在那一瞬间像是暂停了般,待我反应过来,花消失在寂静黑暗里,而那种感觉也了无踪影,身边的那个人还在,可我没有勇气去看他脸上的神情。 ☆、江城子 1 “你瘦了。”她站在一片盛夏里微微笑着,长发被染成一片温柔的茶色,依然是当初从手中滑过的那般柔软,弯弯的眼睛是最明亮的月亮,略微苍白的肤色,笑起来深陷进去的唇角,像是朵向日葵般的存在。 这么多年没见,短发已经长长,穿衣风格也变得淑女了不少,开始看着背影我还没认出来,直到她回头我才一下子醒悟过来,原来是宋钰。 “你更漂亮了。”你来我往的人际交流被我一点不剩的沿袭了下来,可我说的也并不假,当年那个笑嘻嘻的交际花宋钰也变了很多,似乎是在往贤惠女人的方向发展。 我们沿着校园的操场慢慢走圈,聊起高中班上同学的近况,坐在后排高高壮壮的杜军成为了买股票的一把好手,正积极拉拢着别人去买这一支那一支;成天玩手机的机长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警察,现在正在街上进行交警实习,成天开罚单;总是低头玩手机的学霸三号反倒倒退成为了一名屌丝男。 “你知道吗?第三名一直喜欢小小。”如果把这句话退回到高中时代的话,苏洛云说不定会讶异的睁大双眼,对这个八卦好奇的追问下去,可现在的她好像已经丧失了那种心思,甚至有些了然的低着头,脑海里慢慢浮现出当年那个坐在前面的那个第三名,天资聪颖,理科类的上课倒是认真得很,语文英语之类的就全奉献给手机了,可在一个人的面前却会现出一丝羞赧的神情,说话也少了很多,原来那是喜欢的一种形式啊。 “大二的时候,陆邵对刘倩倩表白过。” “最不喜欢说话的物理天才还是一成不变的样子。” “班草最近总是发表有些倾向奇怪的说说。” “大胖子成了□□的接班人,以后还可能是一名伟大的医生。” 耳边的那个声音慢慢说着,我不由得慢慢笑起来,万事通果真是万事通,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她的千里眼顺风耳。其实我一直都有看班群里的消息,只是从没在里面说过话,灰色的头像有时还担忧着是不是会被管理员给踢出去,不过好在,他似乎忽略了这个站在墙角的人,让她继续留在了那里。 我最害怕宋钰问我的那个问题她没有提起,只是跟我聊着这些年发生的那些趣事,似乎时间让我们达成了一个共有的默契,让一部分的回忆就此沉默下去,像是燃烧殆尽的灰。 “洛云,这两年你好吗?” 脚步停顿了一下,“好”这个字的定义很大,吃饱穿暖,还是指内心的感觉,我决定按照前一种来回答她,“挺好的。”还特意摆出了一个笑容,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呢?”经常看到她的空间上都是秀恩爱的照片,两条交织的生命线描绘出一幅好看的图景,颇让人羡慕。有时我会想,要是我在更年轻的时候也遇到了那么一个人,看着他的脸就能会心的笑出来,两个人拥有数不完的回忆,欢笑和泪水都会成为日后的最佳珍藏。 “还是老样子呗。”她咧着嘴,摊了摊手,似乎是无奈的神情,却也是幸福的。 两个人交往的过程就像是河流的相遇,也许刚开始会有冲击有波浪,可慢慢的,两股灵魂交融在一起,你们共同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多,也许有一段时间你们再次分离,可下次见面,只要看见那个抬起手的姿势就知道,还是她。 “记得我写给你的毕业祝福吗?”阳光照亮她的脸,恍若那年时光再次降临。 “前程似锦吗?”那本纪念册被我收在盒子里,像是一个尘封的秘密,当时落款的大多数人都没了联系,彼此消失在茫茫人海,连匆匆说一句话的机 分卷阅读69 会都没有。 她慢慢摇头,唇角落下了一小片阴影,天空的光线被一片厚重的云给遮挡住,连笑容也变得苦涩起来。 蝉鸣声在靠近的树上响起,却像是隔开了一段沉甸甸的空气,变得那么遥远。 “心想事成。” 那朵云慢慢飘移,灼热的光线再度照在背上,那阵阴凉慢慢散去,心跳的速率变得缓慢,那些隐藏在罅隙里的故事似乎就在树叶的背面,风一吹就能看见,眼一闭就能想起。 2 当时年纪小,学苏轼那首诗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深刻的见解,托腮望着抑扬顿挫读诗的蒋老师,那个风流潇洒的苏大诗人怎么留下了这么一个忧伤的背影,句句皆是凄凉,连那些标点符号都很不开心。 大二的教《大学语文》的那个女老师是个典型的文艺青年,只可惜年纪大了些,朗诵诗歌总是饱含深情,“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那是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当时她还几欲落下泪来,被年级传颂为一时的经典。有人上课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眶湿润,就有人立马想起了这句诗来,谁说好的老师没有影响力的,这就是铁证。 她最喜欢苏轼,不管是他的哪首诗,只说开头一个字她都能把整首诗完整的背出来,我当时坐在偏后面的位置,手臂睡麻了刚想换个姿势,却发现偌大的教室一下子安静得很,接着就是一个故意压低的声音,“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也许是她的那种情绪感染了我,也许是刚睡醒的朦胧感还没散去,心里当下就觉得很伤感,甚至还联系到当时毕业时的画面,一群人本还是笑嘻嘻的,回去的路灯下,就有人突然哭了起来,为了什么不得而知,可那个蹲下去的身影却一直停留在我的记忆里,周围浓黑的夜色和身后墨晕染开的影子,打在背上的暖黄色灯光和下过雨的街道上水洼倒映出的五彩霓虹。 Decade,现在看来还是那么遥远的事,可提起一些小事,才会恍然大悟,那已经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呀,怎么过得这么快呢? 再算算的话,从我遇到曲方歌到现在,都已经五年了,而我,好像还是很喜欢他。都说时间冲淡一切,可在这件事情上,似乎没怎么应验,即便是他这个人消失了两年,那份感情只是深埋,却从未远去。 我一直怀疑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是否早就看出了些什么,另一方面却又希望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好继续用之前的身份卑鄙的呆在他附近,说上几句话已经是恩赐了。 直到我在学校里看到他和另一个人在一起,那个人我曾经见过的,他的门当户对,顾诗诗。 图书馆正对着那片开阔的草坪,初秋的炎热拉出一条延长线,他们并肩走在阳光下,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我站在建筑物的阴影里,视线跟着他们缓慢的移动,似乎成了一个雕塑,甚至还感觉到了些许的冷意,于是心底慢慢滋生出一股火,先是极其微弱,接着就盛大起来,快要将胸腔给点燃。 如果旁边的那个人是我。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才明了那种情绪是妒忌,她温柔娴静,走路都是大家闺秀的姿态,笑起来还有好看的梨涡,而我,内敛,极端,固执,似乎每一样都在她的对立面,可即便如此,还是抱着幻想。 “苏洛云。” 收回视线,陈子墨站在最下面一级的台阶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脸上扬起了笑。 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我很不习惯,可那一瞬间却又觉得这个画面有些契合,我看着更遥远的曲方歌,而陈子墨,站在台阶下等我,我们都不知道等待对方的时间会有多长,就只好继续等下去,免得之前付出的精力和时间被浪费,也因为无法割舍。 “追忆似水年华。”他瞧了眼我抱着的书,似乎有些诧异,却并没再说什么,八成是觉得我这个成天只知道看电视和睡觉的人,怎么突然爱好起了文学作品。 柚子的借书卡满了,甚至都抽不出时间来借书,非得撺掇着我这个闲置着资源的人帮她借,可一看到架子上整整七卷的书我可惊呆了,这个作家可真是尽心尽力,这么多字,得写多久啊。如果要把这些全搬回寝室,我的手臂可能会就此废掉,只好先借上一本,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他说起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似乎我是一个记录本,不定时要报告点什么。 脚步慢慢往下坡走,迎面的光线有些刺眼,我垂眼看着地上,前面突然传来一个女声,喊着,“陈子墨。” 微微眯起眼睛,一个高高的背影和一个苗条的长发背影,几乎和刚才我所见到的画面完美的重叠在一起,这样逆着光的角度越发显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背后的蓝天白云也成了最美的陪衬。 我想,她一定从小就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存在,那种和整个世界都安然共处的感觉自带一种温暖舒适的氛围,一个一直沐浴在阳光之下的人,天黑了就躲在屋子里,遥远的看着窗外那璀璨的星空,绝不会知道远处幽深浓密丛林里发生的暗斗。而站在她身边的我,像是空气里再 分卷阅读70 普通不过的尘埃,随风吹拂,随雨滴落下,顺其自然的粘附在任何东西上,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我的存在,可偏偏又是个不甘卑微的人,于是努力折腾着折腾着,也只是一粒尘埃罢了。 这才想起来,她也是外院的,算起来竟然和陈子墨一个年级,而同样发光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彼此,在一个世界总少不了相遇的机会。 “洛云,原来你也在S大啊。”她侧过脸,唇畔扬起微微动人的笑意。 大一第一天,站在嘈杂躁动的人群中,听着一众领导说着千篇一律的话,盛夏的闷热在这个地方更加明显,不适应环境的失眠这下叠加上来,太阳穴一突一突,脑袋开始慢慢转起圈来,就在我以为要丢脸中暑的那一刻,会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耷拉着的眼皮慢慢睁开,看了一眼台上,原来是演讲完毕。 先是一阵寂静,接着便有压低的叽叽喳喳声响起来,那个遥远的台子上,站着一身清丽的顾诗诗,绝对是女神的典范,那温婉柔和的嗓音慢慢传达至每个人的耳朵里,我慢慢回想起前面那个领导说的话,副主席。 经过学生会办公室的时候,外面墙壁的展览墙上标示着现任的职员,第一眼就发现曲方歌的名字在主席的位置上,接着便是后面顾诗诗的名字。 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在同一所大学,甚至还在同一个学生会,那么靠近的距离,心底却又蓦然涌起另一个奇怪的念头,据说开学典礼的时候,有校学生会主席致辞,那么,到时候我就能见到他了,在人群中仰望着的感觉也足够了。 “嗯。”这个学校说大也大,可两个人却不大可能在两年的时间一面都没见过,只不过是她根本没注意到我罢了,我却见过她无数次,几次都想着要去打个招呼,最后却还是退缩的站在了原地。 “你们认识?”陈子墨不经意的问了句。 “她是清扬,”话语声突然停了下来,就站在旁边的我听得格外的清楚,像是一段连续的旋律突然中断了,却又被接了上去,“的学妹。” 站在最边上的那个人不动声色的走着,脚步声慢慢响起,我们之间像是间隔了一整个广阔的宇宙,甚至还有一个吸引力极强的黑洞,正危险的吸纳着周围的一切。 “你怎么认识洛云的?”似乎是怕就此冷场,顾诗诗迅速回应着问道。 身边有人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掀起一阵隐约的空气流动,却也是流窜的热气。 “有缘千里来相会。”他笑着说,没透露一点讯息。 这个世界上的路那么多,红绿灯那么多,有的人偏偏就在这个偌大的天地里遇到了,而还有的人即便是相隔几步,却各自砌了城墙,自然没了那种所谓的缘分,全被浪费在宝贵的时光里。 这段下坡路快要走到终点,我继续低头看着底下的方块砖,影子在后面短短的拖着,委屈得很。 “洛云。” 抬头看过去,曲方歌站在顾诗诗的旁边,不知是阳光太耀眼了还是我的错觉,他的唇角边似乎有那么一道微笑的弧线。 “鞋带散了。” 本是询问的看着他的姿态,仓皇低头,两条白色鞋带无辜的散落在鞋面上,还维持着错综复杂的样子,慌忙蹲下去,草草系了下。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有时像是寒冬还苍翠的松柏,有时又像深秋宜人的暖阳,不知不觉间说出的话就足够我想好一会儿了。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名为喜欢的这一团雾气让我养成了疑神疑鬼的习惯,可明明岁月已经作出了足够多的解释和铺垫,告诉我不要再往丛林深处走,那里除了会深陷的沼泽,一无所有,可脚步偏偏听从心的诱惑,当时只想着就一步,现在回头一看,原来已经走了这么远了。 3 大三就已经没了晚自习,之前一直被睡眠驱赶着的人却越发疲惫了起来,教室里常常是上课下课都处于极度安静的状态。本来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旦被放逐到广阔的天地里,越发放肆的展翅翱翔,想要看清楚那片无边无际的蓝天藏着些什么之前不知道的东西,而我们就更加抓紧的利用我们空闲下来的时间,看电视,打游戏,就这么荒废了一天又一天。 柚子的桌上堆着长长一排书,可她待在寝室的时间却很少,我晨跑回来大部分都会遇上她正好出去,后来才知道这又是去制造一场偶遇,最开始我会觉得这样很累,可看她脸上显露出之前从未有过的神采,心底必定是愉悦的。也许,想着要去见那个人就已经很开心了。 可这学期的课却是最紧凑的,之前全是学的大概而宽泛的内容,还可以考前抱佛脚就打着擦边球过去了,现在却全是专业课,一个恍神就不知所云了,可这还是没有提起我的兴趣,那些专业术语和内容真是最佳催眠剂,一听眼皮就飞快的搭下去了,比在寝室的床上睡得还好。 班级里暗地里的厮杀很是厉害,因着奖学金等级的设置,无数人终于领会到再多的课外加分还不如单科成绩提高那么几分,占比例非常高,于是前排出现了 分卷阅读71 很多认真听课的背影,像是一堵厚实的墙,也像是从地里一下子长出来的春笋,只可惜这种专注却是沾染了成人世界的功利性,而不像那些老师说的那样沉浸在学术的氛围里无法自拔。 “洛云,你体育考试的50米短跑是第一名对吧?” 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那个光点,慢慢思索着,“好像是。” “那要不要参加校运动会?” “哈?”这个问题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很是奇怪,一向捧着本书的文艺女青年怎么喜欢在操场上奔跑了? “我想争取个三等奖学金,把我上个月买书的亏空补回来。”还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 “唉。”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理想怎么能离开生活的土壤,可偏偏现实生存最容易让一些美丽梦幻的东西从根本上变质,甚至某一天都忘了最初的目的。 “姐姐想拉你一把而已,不行我就自己去了。” 校运动会,这种名词我还以为只存在于高中那个年代,那些穿着运动服在红胶跑道、水泥球场、绿色草坪上驰骋的身影晃动的青春原来还存在着啊,不然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沧桑的过来人了,下次就得对下一级的学弟学妹指点迷津了。 我抬起手,往空中快速的一挥,握紧的手掌里其实什么也没有,可我还是傻傻的笑了起来,似乎那看见的东西是青春的尾巴。 “我要去。” 毕竟我当初也是有成为奥运冠军的梦想啊,尽管后来就在慢慢长膘的路上走远了,好在不算太过分,还有挽救的余地。 日后还有个作为谈资的话题,我也是参加过校运动会的正经大学生。 4 很久没梦到自己成为一个剑客了,偏偏昨天晚上,这个场景重现了,我似乎是在被追杀的路上,一直狂奔,终于到了无路可走的悬崖边上,再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四方的人围成一个可怕的包围圈,我不禁想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万恶不赦的事情才招惹了这么多的仇敌,眼波一转,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黑色的长披风,绣着点点红色的丝线,墨玉般的脸庞,风拂起衣角。 开始我还以为这是一出典型的英雄救美的戏,直到人群散开,我这才看到那黑色长袍里露出的那柄锋利的寒刃,映照出此刻苍凉的天色和纷乱的树枝。 奇怪的是,我竟然很清楚那就是一场梦,我知道会有醒来的那个时刻,我奋力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就那么迎接到了清晨的第一抹光。 也许,在梦中的江湖,我们是命运纠缠的仇人,也许是上一辈发生了什么恩怨,也许是一桩误会酿造的结果,就那么轻飘飘的落在了我们身上。 那样跌宕起伏的人生也比眼下这样平静的生活要好得多,刀光剑影,恩怨情仇,是多少人心中向往的江湖。 刚出宿舍门口就落下了淅淅沥沥的雨点,把干燥的地面铺盖上一层湿润的水气,柚子忙冲我递过来一个眼神,“还是我神机妙算吧。” 我撑着那把极度袖珍到只能遮住一个人的伞,默默的想,神机妙算的可不是你,而是天气预报。 挤着上了公交车,体育部长就站在我旁边,半晌冒出一句话来,“你穿帆布鞋去参加短跑?” 我低头,盯着那双无辜的绿鞋子,这还是我从高考中吸取的教训,原来绿色才是我的幸运色,自此之后,什么大活动我都往身上添点绿,不然还有点不放心,柚子还撺掇着我去买顶绿色的帽子,任何紧要关头,戴顶绿帽子准管用。鉴于绿帽子的一些引申意义,我拒绝了她的这个馊主意。 “今天不是开幕式吗?”柚子从后面探身过来。 “谁说的,今天是正式比赛。” 彼时,我们俩的心底都充斥着一阵阵“完了完了”的预感,就说怎么出门的时候右眼皮一直在跳呢? 体育部长慢慢回了下头,视线定格在柚子穿的小皮鞋上,霎时间生无可恋的表情,“看来今年的短跑没救了。” “装备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技术好才是真的好。”柚子义正言辞的发表声明,车厢的人纷纷把视线投了过来。 “可你们这。。。”他欲言又止。 “小平同志不是说过嘛,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平时甚是贫嘴的一位同学发言了,还接着说了句,“说不准今天别人都是跑过去的,我们院别树一帜,直接滑过去了。” 这样一说,我们更加羞愧了,要真是因为我们没拿到名次,那还不丢脸丢大发了。 尽管下着雨,操场上还是到处簇拥着人头,一个个穿着雨衣站着,像一堵堵铜墙铁壁。 我没想到还会在这见到曲方歌,这才知道他官复原职,再次成了学生会主席,这种重要场合自然少不了。 他穿着一件白色外套,神色认真严峻,在那片昏暗的角落里,熹微的光线照亮他的侧脸,另一边隐没在阴影里,像是一尊静止下来的雕塑。外面的雨声拍打在橡胶地面上,像是无数面鼓,此起彼伏的响起来,而草坪吸纳了无数雨点,无声而湿润 分卷阅读72 的停在遥远的地方。 记得小学时有跨栏的练习,后来再想那个画面,特别像睡不着时数绵羊的场景,一只接着一只的跳过去,或是一只绵羊连续跳了好久。当时的数学老师路过,和体育老师交谈着说,我看苏洛云的姿势最好看。一直平淡无奇的我还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似乎人生的光点就在于数学老师说的那句话而已,终于有人从人群里看到了我不同的地方。 甚至还一度想着要不要去体育界发展看看,我妈就指着电视上一个个女金刚作为反面教材,吓得我一步都不敢往那边跨了,自此成为了喜欢躲在室内的宅女。 他正和体育部长说着话,中途往这边看了一眼,似乎是在扫视我和柚子穿的那两双不合时宜的鞋,不动声色的收回去,话毕就往那边去了,颀长的背影格外引人注目,可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氛围,目不斜视的往自己的目标走过去,就这一点看来,他还是原来的样子,瞩目而遥远。 我们隔着横栏望着外面稀薄的雨幕,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广播里还在激烈播报着此时进行的项目和获得的名次,快到短跑了,我们这明显拉后腿的造型都不太敢往他们身边靠拢,自觉的划分了阵营。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袋子,曲方歌的声音响起来,“先试试能不能穿,实在不行就别参加了,橡胶跑道容易滑倒。” 还有两件塑料雨衣,我倒是没问题,柚子抬起脚,后跟就从鞋子里出来了,小脚女人才会有的困惑,最后只得我一个人上战场了。 “带着姐们的份一起跑啊。”脸上是眼泪欲滴的姿态,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想着钱就在前面,跑个50米就到手了。” 还以为她会扯出什么大道理来,结果却是搬出钱来了,不过物质动力也是很诱人的,尽管这次比赛还只能算是一块小砖头,要建成长城还是很浩大的工程。 雨天的口哨声像是被稀释了,却倔强的穿过雨幕传到了耳朵里,一声令下,飞奔着冲过了起跑线,身上穿的雨衣其实并不管用,雨全是迎面扑过来的,眼睛都得微微眯着才能看清楚前面的路。 终点线的旁边围了很多人,撑着伞喊加油的,笑着旁观的,冷静而一言不发的。 或许每个人都做过成为第一名的梦,也许是成绩,也许是竞赛,也许是这样再简单不过的体育比赛,可身体越过那道红线的感觉真的很棒,似乎全世界都在我手中,甚至有种奥运冠军附身的错觉,以至于脚下一打滑,整个人就往前面栽,这下好了,参加个比赛出了名,真正是趴在了终点线上。 却又有什么不一样,那件塑料雨衣的帽子早已经不知去向,小雨打在头皮上,慢慢抬起视线,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双眸,又快速的远离,被扶着站直,却还有些恍惚。 “发挥不错。”他的声音那么轻,像是要随着雨丝落下去。 有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洛云,你为咱院争光啦,第一名耶。” 风刮过耳边的时候,雨丝打在脸颊上的时候,我在想着,他一定就在看着,我一定要拿第一名。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应该归属于命运还是感情我无法辨别,只觉得那一刻心变得炽热,天气已经有些转凉,身体却在发烫,无声的叫嚣着什么,像是证明,又像是坦白。 鞋子湿了,身体这才觉察到了寒意,坐在休息的甬道里,无奈的看着无法速干的袜子,世界上最难受的就是湿袜子了。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有人似乎是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有感而发,唱起了这首伤心的情歌。 我的心底却是阳光普照的好天气,只是一个莫须有的拥抱都能让人开心那么久。 ☆、一斛珠 1 “当人们对现实世界感到一种疲惫的压力时,就会将视线转移到身边的自然景物中去,想要在那些景色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安慰。”柚子最近再看关于旅□□记的书,开始还觉得一定又是千篇一律的说辞,翻开第一页就被作者的笔触给撬动了内心,那简直像是每个人都曾经迷惑过的事情。 “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小时候说的理想是什么了?”柚子盘腿坐在位子上,把书抱在胸口,茫然的说出了这一句话。 理想这个词我已经很久都没听到过了,像是什么上个世纪的事情,至于它们为什么是这样的组合我也觉得很奇怪,那个不现实的幻境确实是想出来的没错,那么“理”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说有道理的想法,而不是所谓的空想。 “我小时候想要成为画家,现在想要开一家花店。” 除开一些要成为麦当劳老板和玩具店老板的理想会伴随着一些笑声外,小学生似乎也觉得这个词语透着股神圣的味道,每个人说完自己的理想之后,教室里都会有片刻的安静,也许是在思索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也许是觉着遥远。 那个时候还谈着理想,现在却惯常说那是梦想,做梦才会诞生的想法。 “花店?我记得你在英语课上说过,还 分卷阅读73 以为只是一时开玩笑。”柚子侧过身,问道。 鸽子老师被我们点评为最文艺的老师,上课总是联系一些哲学或者是生活中发生的点滴,要么就是回忆点滴,这倒也成为我为数不多没睡觉的课,许是我看她的眼神唤醒了她提问的热忱,于是就被问了那么一个问题,也就那么回答了。 我似乎没怎么认真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花店老板这件事,更没有什么确切的计划,只是每次经过花店就会驻足看很久,不知不觉就想着要是自己也拥有一个这样的店铺会怎么样,那应该也会被很多人说不现实且过于文艺了,可我脑子里想的偏偏都是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小时候也是学了一段时间的素描,再加上当时特别喜欢看漫画,不自觉就照着那些人物临摹了起来,在还不太懂那两个字的含义的时候,就那么无知无畏的说了出来,只觉得那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结局自然是夭折了。 “可旅行不算是对现实的逃避吗?”我总觉得把自己从眼下的生活短暂的抽离出一段时间只是一种暂时的安慰而已,也可以称之为变相的逃避手段,想要从现实的泥潭里面抽身出去,借着别处的风景来慰藉疲惫的心灵,可那终究只能停留很短的一段时间,最终我们还是得归属到现实大河里,流向广袤的大海。 柚子接着捧起书,慢慢扫视了下,说道,“我觉得他这句话说得特别好,‘人生就是一连串光点组成的’,我们总不可能记住过往的每一个瞬间,日后回忆也只会想起一些经典的画面。”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也许他的梦想就是周游世界呢。” “可生活总有放不下的事情啊。”能那么果断的抛下现在去远方本身就是一件很令人敬佩的事情,我却还对这个做法抱着不置可否的态度,其实心底也是有这样想法的吧。 “佛家有云,有舍才有得。”她看着书,“人总喜欢把一些不重要的东西背在身上,想着某一天以备不时之需,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负担越来越重,早已忘了当初只是想把它们作为工具来使用而已,最终却变成了生存的目的。” “你悟出了这么深刻的道理?”觉着柚子某天也能出一本书了,名字就叫做《柚子之言》,倒也很有前景的样子。 “我要是出个家,说不定能悟出来。” “哈?”这货该不是被那位班长大人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一下子想不开,想要遁入空门了吧,虽然为世界贡献了一位哲学佛学大师,可我少了一个絮叨说话的朋友啊。 “林语堂说的,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我这才慢慢吁出一口气,还好,还好。 2 不得不佩服院外联部强大的交际能力,大一那年的万圣节组织了一个化装舞会,大二还在操场上办了一次黑暗之光的变相相亲活动,不加上各式各样的表演和仪式,单看外联部一个赛一个的出众外貌就够养眼了,还有个传闻说那是出了名的交际花和交际草聚集地,人际圈子遍布大学的各个角落,甚至还外延到已经毕业的和即将入学的,魔爪可伸得够远的。 这次不知道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班长在宣讲的时候我正戴着耳机看电影,等蓦然发现群里公布的参加名单上有自己的名字时只剩下了讶异的份,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报名参加过这个活动,再一瞥,看到了某个犯罪嫌疑人的名字。 “你现在不是有追求目标吗?还报名参加什么联谊,而且,为什么还报上了我的名字?”抓住柚子,急切的追问道。 不知是快到还书日期的缘故还是她对某人的热度减退了,待在寝室的时间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经常性的动作就是捧着一本书,或是躺在床上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在思考人生的大命题。 “一往无前这个举动太傻气了些,不太符合我帅裂苍穹的人设,所以我决定采取一段时间的疏离,说不定他就想起我这个人来了呢。” 要知道之前她还说联谊是一种变相的菜市场,现在却乐此不疲的想要成为摆放在上面的萝卜白菜,人可以被时间催促出多少个念头出来呢,一株植物都可能往另一个方向长,更何况是人呢? “我觉得你最近除了上课就是窝在寝室,生活都有些颓废了,本着助人为乐的原则,我也帮你报了名。”她思索了几秒,接着道,“没有比较哪能看出差别,说不定到时候你就改变主意了。” “可你不是才说自己喜欢的才是好的吗?”还大胆宣扬着要开始自己伟大的追求之路,现在却开始劝说我了。 “我不是怕你看不清自己心嘛,才多给你出谋划策。” 强烈的阳光照在地板砖上,将一个明亮的光块反射到了天花板上,一抬头就被那光线给刺到了眼睛,过于耀眼的光不适合走近,只能站在遥远的地方慢慢看着。 曾经在网上看过一个帖子,一个女生诉说自己的感情历程,其中有一句话记忆犹新,“理智告诉自己要后退,情感却推着心往前。” 世界上有很多能够半路中断的事情,喝了一半的水,做了一半的作业,看了一半的书,计划完成的旅行,这些 分卷阅读74 现实存在的东西是能在脑海里构想出确切的形状和打算的,可生活里还存在着很多抽象的事物,其中最出名的一样,就是感情,有个成语就覆水难收,有句诗叫除却巫山不是云。总有些人长久占据了记忆的一个角落,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他某个时刻的影像还是在那里,不曾离去,你忍不住去看,最后又会发现那是一段回不去的岁月,而自己也没能成为能够走到他身边的人,也许只是因为我们过早的把自己放在了一个仰望者的姿态,一开始就处在不同的层次,两条平行线怎么会有交集? 稀里糊涂的陪着柚子去参加了那次联谊,看到那个横幅我才发现是D大数学系,同样的年级,我有些止住了步子,像是站在了一扇虚掩的门面前,那后面等待着的是洪水猛兽还是悄无声息,无从知晓。 小心翼翼的扫视着在场的那些面孔,一个个的否定,悬着的石头慢慢落下去,也许他今天有事没来,怎么就忘了看一眼联谊的学校呢? “来了来了。”旁边坐着的几个女生慢慢推搡着彼此的胳臂,眼神看向入口的位置,脸颊上满是激动的神色,我好奇的跟着看过去。 墨黑短发,白净如昔的肤色,惊艳的脸庞,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已经不是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了,眼睛里装载了很多情绪,心底沉淀了很多东西,一切都不复当初。 有个人这样描述过见到他的第一眼,像是被凌空的闪电给击中了,我还嘲笑她说还好没变成一块黑炭,不然以后说起这段相遇,就可以简介的用四个字来概括,“被雷劈了。”既生动又形象,还留给人很大的想象空间。 一向记不住什么诗词歌赋的脑袋里突然跃出一句诗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是我当初学过的一首诗吗?抑或只是看小说的时候读着顺口抄下来的一句话呢?却又莫名契合眼前的情景,脸上覆上了一层从过往岁月里经历过来的沧桑之感,心底不免唏嘘不已,最是人间留不住啊。 柚子最近在看《中国诗词大会》,而我就泡在各个国家的电视剧里,从这小小的一点就足以看出差距来。她经常念节目里的那些诗,连带着一旁的我也听得有些耳熟,有天我突然想到一个奇怪的问题,“我们当初学诗词是干什么用呢?”本以为柚子会一本正经的骂我庸俗,她却也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似乎也觉得诗词这类型的文学有些脱离于现实生活的土壤了,不久之后,她很郑重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说得通俗点,就是让我们也能吟诵两句诗词,不至于读了十来年的书,却像个文盲;说得现实点,就是在夏天里开荷花,别人都想的是‘荷花开了’,你却想起了那两句经典的咏莲诗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那天晚上,我就着这个问题联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倒不是在记忆里搜寻学过的诗词歌赋,而是慢慢觉得这有点像是我们的人生,一开始觉得不那么重要的东西反而成为了之后的精神支柱,而当初一心一意想要学会的,却成为了生命里的重负和累赘。 舒青禾这三个字我很久都没念过了,总觉得只是那么轻轻一个辗转都能牵扯出一大堆过往的时光来,漫长而悠远,宛如一条途径的大河。 我甚至都还记得他这三个字的由来,姓自然是传自父亲,而青禾则是因为他妈妈特别喜欢刚种下的稻田的味道,说那是种在土壤里的希望,而他正是他们舒家的希望,于是就取了这个名字,青青的禾苗,青禾。听说当时还有个备选名字,叫做稻田,后来被舒青禾那个饱读诗书的爷爷给否决了,说男孩子的名字不能这么俗气,一不小心就被人笑话一辈子了。 旁边坐着的女生对面都是空着的位置,他慢慢走着,最后停在了我对面的位置,我们看着彼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纷纷错开了视线。 那一刻,我们像是两个站在晴空下却被飘来的云层遮挡住光线的人,努力想着别的话题,可脑海里兜兜转转那么久,想起的却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碎片,而那个光影里,另一个人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于是我们所能谈及的就只剩下和她相关的点点滴滴,可偏偏那扇门被往事合上了,轻易不能打开。 这个城市并没有那么大,更何况我们还有着一个高中同学的身份,只是彼此都不想去触碰能唤醒过往回忆的人,像是一个敏感的按钮,轻轻一按就能触发一连串反应,好不容易拼凑的心就会再次崩解成碎片。 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了,我开启了话头,“听说D大和F大有交换生的项目,数学系第一名应该在名单之首吧?” 旁边的女生们突然安静了下来,似乎在认真听我们的谈话。 舒青禾垂下了眼眸,唇边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却依旧是好看的样子,只是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调,“我已经不是第一名了。” 脸上的神色霎时有些诧异,却又慢慢缓和下来,这才想起我们已经快两年没见面了,还拿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来说,倒也很落后了,连我自己都变得越发懒惰了起来,怎么就想着他还是当年的样子呢? 光线轻柔刻画出一张格外好看的脸庞,白净,浓 分卷阅读75 眉秀目,挺直鼻梁,轻薄唇线。还是舒青禾,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接着我才发现,是神色,当初那个话少却有着藏不住的锋芒的舒青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茫然四顾心彷徨的舒青禾,那股子自信早已不见了踪影,也许是那个夏天的热度太过强悍,一下子蒸走了很多人的青春,连同勇气也席卷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了一群不敢面对现实的胆小鬼。 “还记得北极熊和企鹅的故事吗?”听完这个问题,他终于抬起了双眸,眼底里闪烁着跳跃的光,那是我们都知道的过往。 “既然你已经在世界的最北方,那么无论未来你朝哪个方向走,都注定是南方。”这句经典的话我们都没有忘记,甚至眼眶都开始微微发烫起来,心脏的血流慢慢恢复到温热的水准,舒青禾脸上原本的表情松动了,似乎正慢慢褪去那个旧的泛黄外壳,重新变成那个洋溢着青春色泽的少年。 这句话对我们有很多种理解含义,我没再说话,看着他脸上慢慢展现出微笑的神情,一如往昔,我知道,他明白我说这句话的意思了。 3 人的人生一定存在着很多个可以将命运彻底翻盘的节点,童年时代一个个细小的蝴蝶效应慢慢堆叠起来,那个已经形成的人格到了成人的年纪,做出了一个个独立而无奈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一时之间无法辨别,留待岁月来见证。 朋友圈里,宋钰说着和男朋友的七年很是让人诧异,可一细数,似乎真的已经是那么多年的日子了。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些女孩们,嚷嚷着非周杰伦不嫁的A,要找一个世界上最帅的人的B,要和身边的同桌一直走下去的C,还有些连爱情是什么滋味都未曾尝过的姑娘,像是一只只在葡萄架下张望的可怜狐狸,有的会念叨着葡萄一定是酸的,而另一部分则依旧痴痴的等着一颗熟透的葡萄掉在自己的面前。 暑假的那段日子,还曾在街上偶遇过陆小曼,盯着那个长卷发、鲜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真的认识这个人吗?她笑着微微偏头,脑袋这才慢慢清明过来,那个跳跃在课间教室里的青春身影和眼前这个妩媚动人的身形逐渐重合到一起,也许是我没怎么变,看到这么大的变化还有些震惊。 我们站在街边聊着所在的大学和专业,自然而然的又说起了一些高中时期的事情,她的笑容里已经隐含着一种淡淡的情绪,不再是那个高扬着笑声四处奔走的少女了,脸庞依然明艳动人,可分明有些东西变了。 她冲着街对面扬了下手,我循着方向就看到了陈曦。他倒是没怎么变,穿着件白T恤,扬起的笑脸还是属于盛夏最耀眼的光芒。 他有些诧异的扬了扬眉,“感觉好长时间都没见过你了,还以为你搬家了呢?”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搬家。”至于为什么再也没出现在同学聚会上也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甚至连我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也许只是一种选择性的逃避而已,想着未来有一天,时间让众人淡忘了一切,自己也许就会回去了,却偏偏遗漏了那时的自己。 离开的时候,我才讶然注意到陆小曼和陈曦牵在一起的手,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呢?远处的夏日黄昏谱写成一首最动人的诗歌,两个人走在熙攘的大街上,拉长的背影不时交错在一起,美好得让人不由得轻轻微笑起来。 原来人生真的就像是一场旅程,我们和一个个不同的世界相逢,有时因为好奇而驻足,有时被吸引着走了进去,有的只是匆匆几眼最终擦肩而过的缘分,真正融合的两个世界是多么难找,就像要在这茫茫人海里寻找完美契合的另一半玉佩一样艰难。 “唉。”柚子一回来就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倒是有些忧郁诗人的气质了,却让我这个见识多了她沉着冷静一面的人颇有些不适应,什么大事还能让她这样感叹起人生来? “你丢钱了?”能撼动情绪起伏的第一神器,不是丢钱就是捡钱。 “比丢钱更可怕,”她将头仰着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似乎是极度疲惫的样子,“超过还书日期了。” “多少天?” “半个月。” 沉默,沉默,我不由得想到了开学那时我借一本小说超过十天的恐怖后果,导致我之后都不太敢再在图书馆借书了,就怕自己一时大意忘了还书日期。 半晌,又觉得自己作为室友加同学兼朋友的举动有些冷漠,还是该有些鼓励的,于是我慢慢说了句,“加油。” 某只柚子翻起眼,“不来点实际行动,帮我答一半的题。” 吓得我立马退开了些距离,就怕被抓了过去,匆忙往洗手间奔过去嚷道,“我肚子有点痛。”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4 直到现在我都会觉得诧异,自己生活在一个靠近赤道的城市,夏天的时候快要被那热度给融化掉,一个不小心就成为了一坨黑炭,教学楼旁的那条走道,一年四季都开着缤纷的花,大花紫薇盛开之后就是另一种艳红色的不知名花,似乎这里并没有那么严苛分开的季节。 分卷阅读76 每次和我爸妈视频的时候,他们总会惊异于明明是相邻的两个省份,气温怎么就相差那么大,我只能露出无奈的笑容,也无从回答他们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空气中潮湿的水气弥散开来,夹杂着花朵的暗香,似乎是这种气氛感染了某只在寝室沉寂良久的柚子,她开始重复大一时期就问过无数遍的话题,而我貌似是脑子被什么诡异的思维给锁住了,思考了半晌,竟然答应了下来,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有恐高症这件事。 好在那天的天气还算好,晴空万里,等在游乐场门口的人也不算多,被太阳照着还有了一丝丝的热意,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恐怖万分的垂直过山车,高耸在面前像是一个长着奇怪手脚的机器人。 按理说,整天沉浸在知识海洋里的柚子应该是不喜欢这种惊险刺激的项目的,但偏偏她是个特例,还义正言辞,说生活不能那么死板,再平静的海洋也需要一点惊涛骇浪。 进游乐场这件事似乎还是年幼的记忆了,残存的记忆无法辨别当时那个自己是害怕还是喜欢,只隐约记得有个高空坠落的项目。于是,我秉着姑且一试的想法跟着柚子排队了,人还不多,甚至还被拉着坐在了第一排,检查安全带的时候,工作人员嘀咕了句“这个好像有点松”,吓得我全身的肌肉都开始紧张起来,等到那个九十度直下的过山车的时候,吓得都忘了自己要尖叫了,到了第二个才意识到自己在经历了什么,简直是一场无敌的噩梦,结束的时候感觉自己腿都软了。 “那我们来个舒缓一点的。”远看那个过山车似乎起伏小一点,但似乎也并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又或许是没能从第一个过山车的巨大惊吓里反应过来。 接着就穿上雨衣玩了下极限漂流,倒是没怎么湿,想着干脆一次性把那些有水的项目玩掉,结果挑到了一个速度极慢的项目,简直就是在单纯淋水,雨衣也挡不住,衣服都湿了不少,深色的牛仔裤上面有个湿漉漉的痕迹。 “像是你被吓尿了。”柚子憋了半天的笑,说出了这个想法,我作势要就此回去,她连忙指着远处几个雨衣也没穿的狼狈的人,意在说明我还没那么狼狈,就这么继续在游乐场了招摇过市,好在太阳还比较强烈,也许过一会儿就干了呢。 命运擅长制造各种各样的巧合。你想要在自己穿上最好看的衣服、画了最无敌的妆容的时候遇见那个所谓的前男友,可事实常常是,在你穿着睡衣和拖鞋、披头散发出来扔垃圾的时候却偏偏遇着他了。而我就是在这个无限狼狈的时刻看见了曲方歌,以及他身后的一大帮学生会成员,自然也包括顾诗诗。 我退了几步,躲在了柚子身后,想要借此遮挡住我尴尬的裤子,无可躲避的笑。 一番交谈才知道他们要去十环过山车,我正要说话的时候,却被柚子给截断了,“我们也正巧要去那儿。” 我默默的在心底翻了无数个白眼,什么叫做我们,明明是你心血来潮的想去。 结果就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去排队了,我拉着柚子走在了最后,还没到就听到了一轮轮的尖叫声,吓得我一个激灵,站在了原地,接着一抬眼,就看到了搭在空中的紫色架子上飞速驶过的车,全身的细胞都跟着抽动了下,我觉着这就是害怕的余震。 快上车的时候,曲方歌慢慢走到后面来,我赶忙把包单肩背着,挡在了裤子边上。 他站在旁边,小声探询道,“你不是有恐高症吗?还要去玩这个项目?” 我本是低着眉,因着这句话,睫毛却禁不住微微诧异的颤动起来,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半晌才反应到,似乎不大可能是因为他对我的关注,而更可能是因为他非凡的记忆力,那些细微的事情也能在脑海的脉络里留存很久。 也许是那种沮丧的心情打击了我,那种逞强的本能又探出了头,摆出了一副不服输的姿态,“我要去试一试。” 一看就是个不可爱的女孩子。我妈总觉着奇怪,怎么到我这就生出了这么种臭毛病,硬得很,怎么也学不会女生该有的乖巧懂事,甚至有些时候她都开始感叹我要是个男孩子,这种性格或许还讨喜些,可偏偏我是女儿身,总会卷进俗世凡尘的情爱漩涡里去。 本就被那搭下来的安全措施给吓得紧张不已,一侧头才发现好巧不巧的,曲方歌坐在旁边,这下子,全身的细胞都开始僵硬起来,一下子就像个直挺的僵尸一样坐在位子上,动都不敢动。 “嘀嘀嘀。”即将启动的响声让心脏也跟着加快起来,迅速的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列车飞快的开了出去,似乎前进到了一半的位置,又退了回去,我猜测着是不是已经停了下来,刚睁开眼睛还没看清楚,就感觉整个人一个失重,霎时间往下掉,再往前飞驰。我现在开始觉得,过山车最可怕的应该是爬坡的过程,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后面等待着你的是多长时间的下落或是旋转,始终无法明白柚子是怎么觉得这是一种享受的过程的,难道头脑变成一团浆糊,心在身体里忽上忽下的跳动才是新时代的潮流,那我真是老了,老了。 此刻 分卷阅读77 灵魂一定早就飞离了这个恐怖的地方,在上空俯瞰着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上一群被禁锢住的不断尖叫的人们,不解又困惑,而沉重疲乏的肉身却还在列车上体验着一圈圈的十环,当然脑袋正常的思维已经全被搅乱了,时刻觉得自己要分裂成两半。 终于抵达的时候,我还有点魂不附体,被柚子喊了一声才回过神来,一下子就要站起来,却忘了安全装置还没解开,肩膀被重重顶了下。 这时,我又发现了一件事情,手上似乎正抓着什么,似乎还是个活物,反倒是作为罪魁祸首的我吓得立马松开了手,而不知什么时候被我的魔爪给钳制住的曲方歌倒是一脸镇定的揉了下手,“我看你实在是太害怕了。” 嘴角慢慢的抽搐了下,连自己应该要大声喊出来的都忘了,倒是被吓得喝了不少风。 蓦然,又发现一件事情,曲方歌才是真正的高手啊,脸不改色心不跳。 十环不愧是十环,下车的时候脑子都像是在十环里面打转,不清醒得很,柚子问了我什么全没听到,只得再问一遍,得知他们不过瘾的要去玩U形滑板,感受在高空滑翔的感觉,我连忙摆手拒绝,保住一条小命再说。 坐在外面无聊的看着那些来往的人群,小孩子居多,大人陪在他们身旁,对那些游乐设施的兴趣并没多少,如果我小到超过一米四却不至于看到过多的这个世界,也许我今天就会开心一点。其实除了恐高症,还有那种失去控制的感觉,不知道下一秒自己会往什么地方去,直到现在我才慢慢发现自己不喜欢意料之外,可人生多的就是意料之外,要是我也能放松一点,那些过山车也许就没那么难受了。 正发呆的时候,却看见曲方歌面色苍白的走了过来,他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透着股无力感,闭上眼睛,几秒之后又缓缓睁开,“过山车太晕了。” 看来,不只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这是一件至少有两个人认同的事情嘛。没想到我以为最厉害的高手也有扛不住的时候,我微微侧着脸,偷偷扬起了一个笑容。 “其实我很喜欢那种失重的感觉,整个人都像是漂浮在太空里一样。”他看着远处,慢慢说道。 “可除了失重,还有倒挂、旋转、上升。我总觉得那些游乐设施是个折磨人的大怪物。”而人们还花钱去找折磨受。远处的大摆锤上坐满了人,一点点的转圈,传来的尖叫声不免让人觉得害怕。 “也是有一些比较轻松的项目的。”他站了起来,整个人隐没在光里,侧着的脸上有格外柔和的线条,树叶被风吹响,传出沙沙的声音,像是一阵唯美的动画。那一刻,我甚至生出了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即使这一刻他说亡命天涯,我也会跟着去的。 等站在这个梦幻飞马前的时候,我才从那个梦里醒过来,眼看着那些越飞越高的秋千,那种害怕的浪潮再度席卷过来。 却又听见不远处有人说道,“连老爷爷都敢去,你还怕什么。” 睁开眼,看见那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爷爷正闭着眼睛,唇边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也许在那高空之上,是另一种感受呢。 天壤之别倒不至于,却没那么激烈,被向心力拉着,风从耳畔拂过,突然想起儿时看过的那些动画片,奇妙精灵施了法术,人就飞了起来,而此刻我正在飞翔。可我似乎忘了一直在转圈也是容易晕的这件事,而曲方歌是好半天才感觉到晕,两个人就坐在旁边看了很久的自由落体,听了很多次尖叫,这才慢慢的平复下来,接着去了小型的自由落体。 慢慢上升到最顶端的时候,我还是明显感觉到心脏急速跳动,眼睛立马听话的闭起来,甚至还憋着气。 “下落的时候,试一下呼气。”耳边慢慢传来这个声音,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处在最高点,机器停了一下,接着就是下落了,我立马吸了一口气,再顺着那下落长长的呼气,霎时间,我体验到了他说的那种漂浮在太空中的感觉,身体变得轻盈,却又被拖拽着往上,再吸气呼气,似乎就此领悟到了诀窍。 天色已经暗了,近处的旋转木马发出耀眼的光芒,我记得之前看过的那些小说里都有相关的故事,小心的看了眼身边的人,树上亮起的光照亮那张平时略微冷漠的脸,镀上了一层和善的柔光,他慢慢侧过来,眼眸里有点亮一整个宇宙的光芒,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看得入了迷,奢求的想,这一刻要是再长一点该有多好。 黑夜睁开了迷蒙的双眼,闪烁出摄人心魄的光芒,喧嚣声围绕在周围,甚至还夹杂着不知何处传来的尖叫声,却还是无法阻挡我把这一瞬间完整的收纳保存起来,我缓缓闭上眼睛,过去和现在虚幻的交融在一起,仿若梦境般。 ☆、玉楼春 1 每个人都有过成为一个小孩子的时候,仰头看着那个忙碌而奇怪的成人世界,那些奇怪的笑容和奇怪的眼泪在小小的心脏里留下了最初的印象,每一个孩子都没想到,自己未来也会成为一个那样的大人,围绕各种虚拟的规则打转,游走在别人世界边缘的游魂。 小的时候, 分卷阅读78 大人都会开玩笑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安静。这当然不是一种赞美的方式,而是和同年龄孩童的格格不入,反倒成为了一个怪咖,坐在角落里,不会一下课就在教室里嬉笑打闹,也不会勾肩搭背的去小卖部买零食,在那个时候,我就不喜欢零食了。 曲方歌是个乖孩子。这是大人的看法。 曲方歌是个怪孩子。这是小孩子的想法。 他怎么会按时完成作业,难道他都不喜欢玩游戏吗?不会一放学就四处疯跑着玩而忘了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作业吗?他实在是太奇怪了。 成为浩瀚海洋上一座孤零零的岛屿是什么样的感觉?当时那个小男孩可以告诉你,收不到讯号,一个人从早到晚看着日出日落,各种表情慢慢退化了,一颗冷静下来的心总能看到太多表层之下的东西,于是他过早的长大了,知道这个世界交易的砝码是什么,大人会为什么事情感到高兴,他一度膨胀的认为,自己明白了一切道理。 家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她比他小两岁,扎着两个小辫子,成天跟在他身后喊着“哥哥”,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而这个妹妹在九岁之前一直呆在奶奶家里,听说还是爸妈动用了一些计谋才把她带回来的,不然又会被奶奶哭着留下来。 她太野,常常是他一个不留神就闯了祸,他就得拉着她一起低头向人家道歉,要么是撞到了人,要么是抢了人家小朋友的玩具,要么是自己被自己的脚给绊倒在地上哀哀戚戚的抹眼泪。 慢慢的,她也学乖了,就那么跟在他后面,自己一个人自娱自乐得倒也很好。 “我要是被别人欺负了,你会帮我报仇吗?”她仰着脸,认真的问。 我看了下她的小身板,确实容易成为被人欺负的对象,可学校里不是传着她是冷面人的妹妹,不都该像躲着我似的躲着她吗?哪还有谁敢去招惹她?除非是她自己去招惹的别人还差不多。 看着她可怜巴巴的神情,我只好无奈的应承道,“会。” 小丫头立马眉开眼笑了,拽着我的书包带子,摇晃着,“坐在我后面的刘胖子每天都在上课的时候踢我凳子;大门牙总在吃午饭的时候抢我饭盒里的肉;跳跳虎总拉我的辫子;眯眯眼总在我作业本上画乌龟。” “谁叫你上课总打瞌睡的;你不也抢了人家的排骨;你上次不还把人家的裤子给拉下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在人家脸上画大便了。”我把她滑下来的书包背带拉上去,颇为无奈,这小妮子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学校就这么大,差不多每天还有人来向我哭诉,报告她的“新成果”,想不知道都难。 “哼。”她撅起了嘴,别开脸,耍起了小性子,“你刚还答应得好好的,这下又反悔了。” 我推了下她的肩膀,她倔着不肯回头,半晌却又小心的回头,立马发出一声惊叫声,那只垂在半空中的绿虫差点就要掉到她嘴巴里了。 我忍着笑忙把她拉了开来,回去的路上被怨念了一路,某人发誓说以后绝对不叫我一声“哥”,不然她就是小狗,我不置可否的等着第二天她自动承认自己就是一只小狗。 2 陪伴自己的那个人的长大是最难发现的,爸妈突然发现我长高了,而我也蓦然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那只小哈皮狗也没那么黏人了,似乎也长高了些,最近疯狂喜欢上了小动物,每天放学就要去宠物店一趟,老板都已经认识她了。 无奈的是,我们的母亲对各种飘在空气中的动物的毛极度过敏,喷嚏不断,只好断了在家里养一只小动物的决心。 看着某个正摸着玩偶猫的毛不肯撒手的人,我提议道,“其实你可以养一只乌龟或是金鱼。”至少它们没什么毛可以飘,这样一想,蜘蛛和变色龙什么的也是可以的,只是这个看见一只蟑螂都快要跳到柜子上去的人可指不定有那么强大的勇气。 “它们又不会说话。”刚松开一点距离,那只白色的猫就闭着眼睛往那只手掌心里蹭着,黏人得很。 “难道它会说话?”我可没听说过还有什么猫语之类的话,倒是经常看见花翎在跟它们说些什么。 她怔忪了下,似乎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那只猫似乎有些不满,就迈着优雅的猫步往我这边走过来了,服帖的把脸放在我搭在旁边的手背上,还发出了“喵呜”的一声,霎时间让我打了个哆嗦。 “它这不是说话了。”旁边一个声音说道。 我奇怪的盯着那只依旧在我的手背上蹭着的猫,它抬起头来看着我,两只晶莹的眼睛像是夜空中最绚烂的宝石,一只碧蓝,一只幽绿,美轮美奂。慢慢抬起手,摸了下它的脑袋,它立马偏着头往我的手掌心靠,像是被什么磁力给吸引了过来,或许它成天呆在笼子里,很少有人这样关注它吧。 “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某只小机灵鬼立马像是得逞了的凑过来,在猫脑袋后面轻轻揉着,这倒是个好办法,小家伙连忙倒戈去她那儿了。 许是为了补偿我们没能在家里养动物的心愿,妈购置了很多盆植物,几乎摆满了家里的所有阳台,甚至连客厅 分卷阅读79 的角落和茶几里都有很多的绿色植物,一回家就把我俩惊呆了,还以为来到了什么热带雨林。 记得有次半夜醒来的时候,闭着眼睛还有些迷蒙的时候,隐约嗅到了一阵香气,接着整个身体就被那味道占据了,走在窗台边才发现是摆在阳台上的那盆植物开花了,细嫩的白色花瓣小小的簇拥在绿色缝隙里,露出一张害羞的脸,在深夜里慢慢探视起这个世界来,全然是新生的姿态。 久而久之,我们已经不在念叨着要养动物这件事,在路上遇到流浪猫,却会习惯性的买个罐头,就这么看着它们低头认真吃东西的样子也会很舒心,或许这就是所谓照顾的感觉。 流浪猫很少会让你乖乖的抚摸,它们的眼神里都有种警惕,甚至会在你伸出手的时候反射性的后退或是干脆戒备的弓起身子,被刮伤了一次之后我才知道那是因为它们都曾经被人伤害过,那种过往的经验已经成为它们衡量人类的标准,以至于全失却了亲昵的姿态。 后来再去想,或许它本来就应该是野生的物种,而不是豢养在家里的一种作为消遣和陪伴的宠物,它应该拥有自己的世界并慢慢试着建立自己对外界的感觉,那才是它们真实的样子吧,倒是用金钱把它们留在身边作为一个短暂的伴侣甚至还不真心对待的我们应该反思一下了。 3 我再度看到了那种眼神。暗黑的夜色里弥散着各种颜色的光线,交错成一张细密的网,她微微笑着,青涩的脸上那种不自然的神态很轻易的出卖了内心,似乎是被我的神情给吓到了。 “哥,你越来越像个小老头了。”花翎一回家就不留情的指责道,似乎已经忘了前些天还指着那一大堆粉色信笺说我是“蓝颜祸水”,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词语,八成了看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 初中的班上就开始风靡起所谓的恋情,却往往是几分钟热度,冒着被老师家长发现的危险,却还是无疾而终,花翎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却也从那些风言风语里听出了些门道来,有一次奇怪的问我,“喜欢是什么意思?” 我回答不出来。似乎是头一次见到我被难倒的样子有了些喜剧性的效果,她转而笑话我,已经不太在意她的问题了。 也是在那时,书里出现了第一封奇怪的信,淡蓝色信纸,一掀开就是浓郁的香气,我挥散了些,却被那开篇的问候语给吓住了,匆匆瞥了一眼那长长的篇幅,飞也似的合上了,就此堆放在书架的最上面,再也没翻开过。 女生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不着边际的幻想,看个电视剧就能冒出一大堆的粉红泡泡,更别提当时流行的那些青春小说了,讲的全是些脱离实际的故事,而看书的人还没到分辨真假的年龄,就那么匆忙的把自己代入角色里,心底无端生出了期待。就像是要求一个平凡人从帽子里凭空拉出一只兔子一样荒诞,却谈不上可笑这两个字,毕竟那也算是一场梦,而梦,是无从定义它的类别和好坏的。 奇怪的排列组合。看着那两个背着书包的身影,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花翎大大咧咧不管不顾,而她身旁的那个女孩子不爱说话,最大幅度的微笑也只是水面上的一圈波纹,可偏偏两个人有聊不完的话题,绝不会有闲下来的时候,或许友情也需要互补。 慢慢的,回去的路上多了一个人,可一路上大多还是花翎的声音,时高时低,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似乎也不是个过分安静的人,两个人聊起感兴趣的话题时,总是旁若无人,而我一句话也听不懂,那些对白像是另一种语言。 忽的一阵风吹过来,旁边树上的洋紫荆花簌簌的飘下来,顺着风的轨迹,夹杂着特有的香气,漂浮在空气里,混合成一个梦幻的仙境。 “哇塞。”耳熟的感叹词。 空气里有骤停的安静,半晌,有人轻声道了句,“飞舞的蝴蝶。” 倒也真是,那一朵朵翩翩然下落却又被风在半空中挽留片刻的紫色花瓣,真像是一只只斑斓夺目的蝴蝶,和风跳着舞。 我慢慢看过去,正巧一片散开的花瓣打着旋,轻柔跌落在她的肩膀上,被风吹得颤巍巍,像是掀动的翅膀,她侧过脸,看着那不小心停滞下来的花瓣,小心的拿下来,摊放在掌心,重又被风吹起来,轻巧的飘高。 两个穿着校服的身影微微仰着头,看那些往天空而去的花,不约而同的笑起来,竟是如出一辙的姿态。 4 人该如何去确定那就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呢?即便在旁人的眼中,它是一枚挂在云层之上的星,抑或只是掩盖在尘土之下的一株无名植物。是否基于内心渴望去追求就没有错呢?那会否又只是一时的激素升高造成的冲动呢?面临高考抉择的时候,太多的问题充斥在日日夜夜闲下来的时间里,整个世界突然变得那样大,那样未知,成为了一个多维的空间,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位置面向不同的方向,竟都是一致的烦恼姿态。 从小到大得到的那些事物其实并非自己真正想要的不是吗? 坐在班级最后面成天睡觉的男生有一天突然说自己要考音乐学 分卷阅读80 院,老师家长劝说无果,那个最后面的位置就此空了下来,很多次我经过旁边,都会想,在大人眼中一时冲动的他,其实是个很勇敢的人,至少他找到了自己喜欢并且想要去做的事情。 现在再去看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脚印,很少是自己站在原地仔细思考过后的结果,很大一部分都是听从父母老师的建议,他们眼中的康庄大道,可走着走着,自己却不免茫然起来,下一步该往哪里走呢? 所有人都开始袖手旁观,给予我们自由,自此让我们掉入现实那个庞大的选择枷锁里,那之后带来的结果和责任,都得有我们自己去承担。 高考快结束的那一分钟里,我坐在位置上,盯着挂在墙上的那个时钟,看它不慌不忙按照固定的节奏在移动着,没有一点情面可以讲,在我们看来意义重大的一场考试其实不过只是一段时间的流逝罢了,是人强加在它身上的备注。 就是在那一刻,我决定了一件事。 谁料到高考之后就被安排着去D市帮个小孩子补习,好不容易才有了松懈的时间,却又得开始教学工作。 收拾行囊的时候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旅行往往是从捏着那张车票开始的。父母诉说着担忧却也尊重我的选择,花翎羡慕的絮叨着,窗外里盛夏里耀眼刺目的阳光。 西藏的紫外线很是强烈,一天下来就脱了层皮,看着镜子里那个黑了不知道多少的自己,竟然不由得笑了起来,甚至开始觉得之前的那个自己说不定只是一个幻象罢了,而现在的这个人才是真实的自己。 搭了顺风车去珠穆朗玛峰,裹着羽绒服站在山脚下,看着那些登山者朝圣般的往上攀登,心底不禁涌起了一阵肃穆之情。远去了一段距离,司机师傅突然停了车,我们下车,被那景色震得半天都没说话,金色的阳光照亮珠峰的顶端,白雪被晕染出另一种迷离的色彩,油然而生的神圣。开车的师傅是当地人,他慢慢跪在地上,叩拜了很久。 “你看见过转山的人吗?他们的手和脸都很脏,心却干净得很。”《可可西里》里面的那句台词蓦然浮现出来,经过布达拉宫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很多来朝拜的人,膝盖关节处的衣服都被磨破了,必定是经过了长途的跋涉才来到了这里,而他们祈求的却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而是平安和乐。 火车经过最高点唐古拉山口的时候,身体有种不适的感觉,心像是被看不见的东西给挤压住了,胸口也很闷,却又不由得有些激动,就这么到了这么遥远的地方啊。 不知道那个故事里说的“香格里拉”在哪里?当然不会是在云南,而应该是在一处闭塞的雪山里,跨越了人世间的时光,停驻在永恒的霎那。冥冥之中,我相信那个地方是存在的,在某个地方。或许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寄存着那些纯净无暇不会被玷污的东西,却很有可能被自身遗忘。 夏季总有些突来的暴雨,可到了纳木错却又是大太阳的天气,碧蓝的湖倒映着天空的影像,圣洁得让人只敢这样远远看着,心竟像是被涤荡干净了般,从未有过的平和。 我站在烈日下,看着那片碧蓝的湖泊良久,脑子里交替着很多画面和话语,一些隐藏起来的事情慢慢被揭开,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未来好远。”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少年独有的淡淡惆怅在眼底散开,眼神无焦点的看着前方,却不知道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就只能停在原地,看着那一团虚无的雾。 “你一定会去一所很好的大学。”青春姣好的脸庞迎着明媚的阳光,笑起来自然是美好的样子,可她口中的那个未来像是一个宽泛浩大的海洋,纵身一跃,就已经找不到丁点踪影了。 “迟早有一天,你也会迷失在这个世界迷宫里。”那双眼睛里有夺目炽热的火焰,像是要就此燃烧起来,那信誓旦旦的语气让当时的自己不由得一怔,竟忘了说什么话来反驳他,而到了现在,自己似乎也开始认可他说的话了。 很久之前的那一群孩子还能够依靠被关在象牙塔里这件事来放纵灵魂取得短暂的欢乐,可一旦被给予了自由,反倒想要再回到之前那个笼子里面去,那些紧接着来临的选择过于沉重了。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的这两句诗,也许是念着有种荡气回肠的霸气,却没有品出其中暗含的伤感意味。那枚四叶草贴在书签的一边,另一边就是这句诗,能看出一笔一划认真的痕迹,工整得像是印刻出来的一枚精致书签,倒舍不得夹在书里了。 她们都还是不懂事的年纪,没有为成绩努力的冲劲,大部分的时间都贡献给睡觉和小说了,很多时候我倒也很羡慕她们,汪洋大海里的两条鱼,悠游自在,不必去担心前方未知的危险,因为她们很清楚自己正处在安全的海域,身边的人努力营造出一个相对完整的屏障。 南下的时候才舒缓了一些高原反应,适逢几天好天气,到了后半夜,仰躺着就能看到漫天星辰,真有种人生无憾的感觉。 一光年的距离有多远?此刻出现在眼前的这些星星,有的已经消失不见,有 分卷阅读81 的还是十年前存在的姿态,有的已经退开了遥远的路程。世界的神奇之处也许就在于,飘过头顶的那一片独一无二的云,某天晚上看见的那一颗已经消失的星球,很小的几率才能遇见的那些人。 身边的人对我有很多的期待,附加上一个个的头衔,渐渐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像是背了一座山在行走,后来才发现,他人说出的话也不过只是一时的记忆罢了,如果认真去实施的话,除了你自己,没人会再记得当时那期盼的语气。最终,不过是我一个人的人生罢了,何必要过得那么战战兢兢。 也许人的灵魂本身就是渴求自由的,于是漂泊成为了一件快乐的事情,又或许该加上两个备注,在年轻的时候,孤身一人。离开西藏的时候,经过可可西里,看到了奔跑的藏羚羊,不由得一阵感触,多少的鲜血和努力才换来现在这样的景象啊。 刚抵达青海湖,天上就开始下暴雨,深灰色的云笼罩在湖面之上,即便如此,四处还是来往穿梭的商贩和游客,却很少有人去看那片广袤安静的湖水,隔岸的山麓像是一幅静止的图画,云雾缭绕在顶端,红褐色的山脚现出了最为真实的色彩。 现在正是油菜花开放的好时节,是可惜天气不如意,本来烂漫的美景活生生沾染了些许苍凉感,违规在外面照相的游客,四处奔走禁止却终是无奈的油菜田主人。 看过那么多的山海湖泊,却是第一次见到翻涌却始终平静的浪,海鸟低飞,牦牛伫立在湖边,黄绿色的草蔓延开来。总有种因为这里位于高海拔,离天就更近一些的错觉,那云层紧紧逼着湖面,碧绿的水涌到岸边就混进了浑黄的色泽。 快离开湖最后一段路的时候,天气又慢慢转晴了,蔚蓝天空被清洗得干净清澈,岸边的青稞已经有了枯黄的姿态,油菜花开成一片自在浪漫,有当地的女人背着大大的水罐来靠近的水源取水,她见我远远的站在路边,笑着说了句话,我自然是听不懂的,只得礼貌式的笑了笑,眼看着那偏斜的背影慢慢走远,慢慢成为一期一会的过客。 来这里的火车上,遇见了一位独自旅行的人,他接连不断的说起那些精彩的各地见闻,到最后却也不免唏嘘,“有时候就想着,身边有个人站着,彼此不说话,分享这一刻的美景也好。” 只是那般无言的默契,要翻越多少人海,踏遍多少道路才能遇到呢?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车沿着笔直的路往前开,而路的两边散布着青草和牛羊,或白或黑的一大群,久而久之,竟也不感到奇怪了,翻过一座座山,太阳渐渐下落,夏天最美的云霞变幻出无数种姿态和色彩,迷醉了无数过路人的眼睛,也许,那一刻,很多人心里都有成为一个放牧人的愿望,可现实紧跟着逼迫我们往前走,没有半点喘息的机会。 当初的风景后来再想起来,竟也如同黄粱一梦,难辨真假了。 5 空气中只剩下笔在纸页上行走的声响,夜晚昏黄的路灯成了一个孤独而寂寞的点灯者,站在一片浓墨中,偶尔路过一个身影或是一只踱步的猫,却都不会停下来听听它的故事。 身边的人低着头,捏着笔的手写写停停,似乎有些犹豫,我看向题目下堆叠的那些黑色水笔字,工整,却是断断续续的思绪。 还是等她再想想吧,或许等下就回想起来了。 我轻轻阖上眼皮,昨晚被楼下不断的猫叫给扰得睡不着,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的坠入梦境中去,一早上起来依然是昏沉的脑袋。 “那个。”耳畔响起一个声音,视觉消失之后,听觉就变得格外清晰,细微的音色和话语的尾音被逐一放大。 缓缓睁开眼睛,台灯打出一片明亮的广域,像是夜空里闪亮的银河系。 却见她正盯着天花板上,微弱的黑暗里闪烁着星云,宛如一个遥远不可接近却更加美好的梦。 “你为什么不选天文系?”她的眼底有绚烂的光彩,镜片阻断了一部分,却遮不住那双过于透亮的眼眸,没有一丝遮掩,连隐藏都做不到。 当初布置这些星系就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等到终于在一片全然的黑暗中观看的时候,那种激动的心情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似乎自己就悬浮在浩瀚无边的宇宙中一样。 可是,闭上眼产生的错觉无法延续到现实中来。 我还记得儿时翻开那本科学书的诧异,无法测量大小的宇宙,承载着数不清的星系,而我们却只是这众多星球中的一颗罢了,就像我们偶然在空气中才看得到的拂尘,渺小至极。从天文望远镜里第一次看到月球,心底膨胀开来的种子是什么呢?也许称之为渴望是最适宜的,毕竟对于当时的那个自己而言,天还那么高,宇宙更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可正因为遥远,更因为那变幻的神秘,向往得越发强烈。 “爱好毕竟不是生活。”收集每一颗星球的信息,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的太阳系分布图,无可争辩,那全都源于喜欢。可热爱能够抵挡得住来势汹涌的生活吗?或许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市侩的大人,学会用金钱来衡量梦想,当 分卷阅读82 初选专业的时候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弃了,那就像是一条长长的隧道,浓重的黑暗笼罩在前方,暂时看不到光明的踪迹。 她脸上现出了讶然的神情,还是不会掩饰的年纪,什么心情都摆在脸上。 而更深层的原因,我没有说,那就是害怕,当梦想遭遇现实,哪一方是鸡蛋,哪一方是石头,我似乎更倾向于习惯性的观点,那种失控的感觉若只是短暂的一瞬还好,要延长到一生那么漫长的时间的话,我没有胜算,更不敢去冒险,用自己仅有一次的人生去参加赌博。 她低着头,像个受挫的孩子,肩膀微微收拢,阴暗的影子瑟缩在身体的角落里。 “可是,不试怎么知道结果?”喃喃的语气,却让我找不到回答的话语。 害怕独立承担选择带来的后果,于是按照别人走过的大路往前走,看着路边陈旧的风景,心中逐渐泛不起一点波澜,也许未来某一天,我也会成为那些步履匆忙的大人,争分夺秒的,遗忘和追赶。 离光圈太近了反而看不清楚事情本来的样子,站开一些距离,反倒更清晰了。 复制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上亿的人活在地球上,也不差我这一个。 也对,道听途说的根据在哪里呢?还不如自己去那条路上走一走,这样就知道传言是真还是假,路途是平坦还是曲折,最重要的是,那是最开始想要去的方向。 ☆、天净沙 1 B城很少又下雪的日子,漫长的夏天尾巴来得早去得晚,厚重的棉衣都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而圣诞节这种日子倒是很热闹,气温还很给面子的维持在十五度的范围内,好让人充分感受一下寒冷的节日氛围。 背着大包袱趴在商场门口的圣诞老人,到了夜晚才开始亮灯的圣诞树和麋鹿,可是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行走在那些热闹的人群里,我才慢慢发觉,时间原来已经不留情面的跳转到了两年后了,地点和人也都变了。 “这就是你要交换的礼物?”柚子有些诧异的盯着我手里拿的东西,我也瞅了瞅它,礼物也需要什么规格的吗? “至少它实用啊。”还是我在商店转悠了两个小时才选定的礼物,至少也是付出了一番心血的呀,更何况还是用宝贵的人民币购买的商品了。 “你也忒实在了。”柚子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态。 “耳机就不实在啦?”当初看她拆包裹的时候就在好奇,这么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老半天才看她从袋子里掏出一个蓝牙耳机来,一点都不符合她文艺的作风,我还以为要送本人生哲学的书之类的,没想到却转换成了新时代主义。 “你小点声。”她连忙把声调降低,像是生怕别人知道似的,我们俩开始做贼似的交谈起来。 “旁边没我们班上的人好伐?”来来往往的都成双成对,当然还有我们这种类型的成对在这站着。 “世界这么小,一传十,十传百,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她不经意的说着,却一语成谶,我有那么一时间忘了言语。这个世界确实很小啊,一句耳语的话也可能成为泄露的途径,天下再也没什么可以藏起来的秘密,只剩下那个自以为全世界都不知道的人还被蒙在鼓里。 “天啊,快迟到啦。”柚子看了眼时间就飞速的拽着我跑起来,匆忙,却还是赶不上流逝的时间。 交换礼物这个主意据说是宣传委员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传统,于是全班的人都准备了一份限定价值内的礼物,等着今天晚上的交换仪式,倒也充满了惊喜,无法预料总让人带着一点忐忑和期待。 一副只剩下红心和红方块两种花色的纸牌,抽到相同数字的人就交换礼物,看着那些还特地精心包装了一番的礼物,我不由得有些心虚的藏起了我那简陋的袋子,早知道当初也包上一层纸了,但愿等下收到礼物的人不要见怪才好。 红心七。把这张牌转了个圈,还是红心七,我的幸运数字,放在桌子上面,等着另一个方块七。 一轮下来,全班的人差不多都已经交换礼物了,那张牌还是孤零零的摆在那里。 我环视了下圆桌边上的人,正巧看到对面的人也是如出一辙的姿势,低头看着那张摆放在桌面上的纸牌,似乎也是在等着来认领的牌。那一刻,我忽然想到了另一个画面,搭乘公交车的时候,坐在后排的位置,过道旁边的位置上的那个人歪在座位上睡着了,手交叠放在腿上,慢慢的颤了下,霎时间有种看到另一个自己的错觉,我平时也是这样的姿势,手也会不自主的颤一下。 而现在,那个坐在那边的另一个我,乖乖的等着另一个拿红心七的人出现,来拿走他的圣诞礼物,再接受那份圣诞礼物,或许,他会礼貌的展开笑容,却又会有些不知所措,更不会当着面拆开礼物,而是回去之后才慢慢打开,自顾自的感叹一番。 “方块七。”我冲那边喊了一声,他恍然抬起头,还没有回过神的眼睛慢慢清楚起来,接着便从桌子下面提起一个袋子,站起来,我拿 分卷阅读83 着那个包装简陋的袋子,彼此交换。 “抱歉,我没有包装。”对比别人的而言,我的礼物确实是实在又粗俗了些,没一点新意。 “没关系。”他很简短的说了句,就此结束了我们的交换过程。 深绿色的袋子,我拿出那个盒子,是一个陶瓷马装着的多肉,在土壤上探出了一点头,可爱得很,看着就会不由得笑起来,这应该算是圣诞节的新希望吧。 世界明明广阔到我们这辈子遇见的人就那么一些,却偏偏还能撞上一些如此相似的人,内向却无端的善良,或许是因为内向才培育出来的善良吗?对比一下,好像是看到了过去的那个自己,现在的苏洛云好像有了一些变化,不再瑟缩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了,而是慢慢的站在广阔的世界里,也会大着胆子对别人说话了。 事情总是变得不一样了。 2 记得大学之前还不知道网购为何物,一进大学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享受了一下虚拟购物的乐趣,却又因为花费金钱之后带来的空虚而沉寂了下来,而柚子最近开启了疯狂购物的模式,不是在看淘宝的路上,就是在拿快递的路上。 深刻领会到了什么叫做“女为悦己者容”。若即若离的阶段已经由她自己宣告结束了,她决定圣诞节杀去看看有什么新进展没有,一打开衣柜就陷入了女人最终极的思考,总觉得少了那么一件衣服,后果自然就是买。 衣服不能满足我的食欲,只好变成她去拿快递,我去便利店买关东煮。热气腾腾的香气在深夜真是太诱惑人了,正准备大块朵颐的时候,却看见寝室楼下有一对难分难舍的情侣,只好瞥开视线匆忙挪开了脚步,经过小公园的时候,隐约又看见了两个身影,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快步走。 节日真的是虐狗的好时节啊。这就是我此刻泪如雨下的内心独白。 “相似的人总会选择相同的路,不是吗?”这个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脚步就这么慢慢停了下来,路灯将树影投射在水泥地面上,被风吹成摇晃的姿态,一地破碎的光影。那两个身影隐没在灌木和树之间,携带着秘密特有的气息。 一下子没了声响,我慢慢挪开步子,打算逃离开这个逼迫的氛围。 抬眼一看,今天竟是难得的上弦月,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面的那只猫,逐渐消失到只剩下微笑的唇,上翘的边角。 “只有相似是不够的。”那个声音轻叹道,像是黑暗中的花开,慢慢展开一层层花瓣,层层叠叠袒露出最原始的姿态。 “明明知道却还装作平常的样子,”紧接着的一声自嘲的笑,语气里塞满了燃烧的灰烬,灰暗至极,“太残忍了。” 关东煮的热度透过杯壁传到手掌上,我却忽的觉察到了一阵凉意,周身都开始觉得寒冷,血液逐渐被冻结起来。 沉默才是最令人无奈的回答方式,所有的责问和发难一触及对方盖起来的防护罩就反弹回来,只会显得自己幼稚可笑罢了。 或许对于我的心意,他也早就知道,否定的话语被掩藏在一如往常的交往中,而不知情的我还傻傻的抱着期待张望着某个充满希望的未来,五十步笑百步,我才是那个最可笑的人,至少他们还算是青梅竹马,而我至多只能算是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甚至还是一只纸老虎,除了虚张声势,别的什么都不会了。 “曲方歌。”本是沉闷的空气里突然响起的一个有些凌厉的女声,站在外围的我霎时间发现公园出口处似乎有个人影,光线交错成一幅复杂凄凉的画面,身为偷听者的我似乎早忘了自己原来的身份,静静等待着下面的进展。 如果这是一部戏剧的话,应该是令观众充满好奇心的第一幕呢?还是即将终结的第五幕?抑或是跌宕起伏、反转不断的中间几幕呢?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无奈的苦笑起来,这才算是属于我的位置啊,一个旁观者,跟着剧里的任务哭和笑,一时间忘了那是一个远离自己的世界了,无端把自己陷入了幻想里,到头来,当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舞台上的戏剧还是会按照它本来的剧本演下去,而那个小插曲只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也是离开的时候了,继续听下去也是属于别人的故事,与我无关。 我捧着散发香气的美食,想要治愈掉那种低落的情绪,一抬眼,脚步不由得顿住了,曲方歌站在五步之外的地方,视线的方位无疑显示他已经看到我了。 偷听还被抓包这件事,应该要数尴尬排行榜的前几名。 3 “我喜欢你。” 心底的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也许是从小受到的教育并没有告诉我们大胆表达自己的内心,相反的,学得最多的词是忍耐和克制;又或许是因为那四个字是自己最后的底线,一旦说出口,就相当于赌场的那句all in。自己不是个输得起的人,尊严是最后的屏障。 他一下都没停,就那么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似乎是急不可耐。 一切都结束了,再也没了继续下去 分卷阅读84 的理由。 八月的草坪上开满了白色小花,我慢慢走近,而那个人也缓缓抬头,清冷的视线里倒映出盛夏光年,树荫漏下来的阳光照亮他的右眼,睫毛延展出金色的脉络,澄澈的琥珀色。明明他只是那么简单的坐在那里,却刚好的成就了最好的风景。 他从小到大都是一副欠扁的样子,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总是不苟言笑,坐得端正,刀枪不入的姿态和同龄的孩子格格不入,第一次见面也是规规矩矩的伸出手,镇定自若的语气完全不像个八岁的孩子。 或许就是那种独特吸引了自己,想要看清楚,就一步步的靠近,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都能够得到,可偏偏上天制造了一个巨大的难题,把一个曲方歌丢到我面前,自此之后的生活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围着他打转。没什么运动细胞却还是去学了排球;理科基础薄弱却还是坚持着要去他在的班;来到了他所在的大学,争取进了学生会,就在他身边的位置。 可那个人还是那么遥远,越长大越发看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像是踏进了一个浩大的迷宫,找不到出口,眼睛触及到的全是墙壁,推开一扇门,却是另一堵墙壁,到后来,他不见了,我就只能在没有任何指引的迷宫里继续打转,还得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就此堕落下去,以免他回来之后看见一个变得弱小的自己。 现在他回来了,心中那些情绪一日日满涨,到了不能再忍耐下去的时候。 心痛之余,竟然还觉得松了一口气,长久背在肩上的重担就此卸下来了,不再有追寻的目标了,可以听任自己的想法去过自己的人生了,却不由得苦笑起来,爱不到的人像是心脏隐约的一部分,哪会那么无知无觉的不见? 也许按照之前那般简单的关系维持下去的话,走到了时间的尽头,事情终会迎来不同的答案。只是他最近似乎有了些变化,不知道是参军归来之后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隐藏因素,不像之前那般冰冷,就觉着是哪里不一样了,那种发生在我了解之外的变化让我产生了不安的情绪,急着想要一个确切的证明。 其实这个场景我想象了很多次,可能他会难得地笑,也可能会残忍的拒绝,可唯一没想到的是,那种无言的沉默像是一剂□□,渗入骨髓里,连手脚都变得麻木起来。 谁让自己贪心的想要寻求一个更靠近他的位置呢?明明之前就已经站在了身边,可喜欢的贪婪本性促使心去获取更多,结果却是,失去了拥有的那个世界。 慢慢仰起头,总觉得只要心稍微脆弱一点,眼泪就会涌出来,而我不想要成为一个喜欢掉眼泪的人,倒也不是因为坚强,或许是慢慢靠拢他的过程中,逐渐变成了这样的自己,似乎是有些刀枪不入了。 挂在天上的月亮不知是安慰还是嘲弄,弯弯的笑容挂在广袤的夜幕里,靠近的地方有一颗微弱的星辰,不仔细看就会被忽略掉。 这一轮月亮伴随着我们从小到大,见证了无数心灵的变迁,它始终是淡漠的姿态,隔着跨越不了的距离,看着我们上演一出出悲欢离合,不会做出任何褒贬的评论。 尽管它是围绕着地球旋转的星球,可地球和月亮毕竟是两个星球啊,各自有属于各自的人生要去完成,太靠近就会互相撞击破损,太遥远就会迷失在这无边无际的宇宙里,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见面。 怎么会甘心?坚持了那么久的一件事在一夕之间成为泡影,可偏偏世事就是教你这样深重痛苦的道理,让你明白沉溺的后果,也给你及时抽身的机会,免得继续往那沼泽中坠落下去,再也没有逃离出来的机会。 夜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月亮被云层遮挡住,整片天空只剩下那颗星星还在慢慢闪烁着,往昔的弱光变得强烈起来,它似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向。 再见了,过往;永别了,逝爱。 4 夜晚是一个神奇的魔法师,那块神奇的幕布一遮,白天无处遁形的勇气如潮水般涌现出来,而那些隐藏在角落里的秘密此刻开始发挥它们的真正力量。 这样的时刻已经很久不曾有了,前面的人慢慢走着,长长的影子拖沓在后面,而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踩在边上,却不敢那么大胆的踩在头顶上,还是胆小的走在了肩膀边上。 边上的路灯一盏盏的路过,明明已经是冬季,却还飘散着桂花的香气,在这样清冷的夜里就那么小心翼翼地渗进了心脏深处,往事如烟,只能回味。 他刚才说了句什么来着,好像是“现在有时间吗”还是“一起走走吧”之类的话,就那么一时愣神的跟着他走了,现在看着那个身影,却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是刚才的对话,抑或是前尘旧事。 “其实我不太理解她说的话。”他停下来,我这才发现我们走到了江边,粼粼的水面倒映着对岸的灯火,流动着一整天的光华,夹带着腥味的风像是要急着吹走些什么,那么匆忙的卷带着树梢,树叶被迫飘落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我应该说些什么呢?他不理解的话,我这个局外人更是无法听懂了, 分卷阅读85 还是沉默着就好,做一个安静的陪伴者,成为一个不会说话的影子才是最为保险的方式,不会被讨厌,更不会被远远的推开。 “那似乎是一个离我太遥远的世界,我得到的一切都和它没有关联。”他看着对岸,眼睛里装载了我看不懂的思绪,侧脸蒙着一层淡然的无奈,似是对命运不公的控诉。或许我该把那句话里的“它”认为是喜欢抑或是爱,那么翻译过来就是,他从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想到这一点我不由得苦笑起来,在这个方面,我可是个老手,经历了那么多的跌宕起伏,最靠近的时候,那份深沉的感情就站在面前,而我却不由得慢慢哭起来,只因为它从来都没有属于过我。 就这么单纯的听他说话似乎奇怪,可找个什么样的回答却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半晌,我才察觉到这个时候的自己已经无需再隐藏,要是一直在他面前摆出一副虚伪的姿态,那之后要再想回到自己本来的样子已是不能够了,甚至连来路的脚印也早被岁月的风雪给掩埋了。 这一瞬间才感觉到两岸的不同,这边已经是被深沉的睡眠包裹着的黑夜,而对岸却仍是通明的灯火,繁华的不夜天。 江边的风沾染了些夜里的寒意,连外套上都像是被撒上了一层雾气。 在这样的夜里,听自己的声音都像是变得缥缈而遥远,“我一直觉得,你们很般配。” 这就是苏洛云的心里话,无论是过往那个青春期里的自己,抑或是现在这个似乎长大了一些的自己,每当看到他们两个的身影,心里的第一感觉都是,匹配。门当户对,郎才女貌,金童玉女,这些世人常说的形容词都可以拿来放在他们身上,而不会有任何的突兀。 原来,承认这件事并没有那么艰难,原来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中无比平凡的一员罢了,那些耀眼的奇迹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令人艳羡的插曲也都只是在别人的眼中。 “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可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而那一点点却恰好是最重要的东西。”他说着,恍然间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曲方歌了,我总觉得这一刻像是一场虚幻的梦,一下子就会被现实的闹铃给敲碎。 “虽然我高中没怎么认真学习,但我一直都记得那两句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当时就觉得听着很哀伤,后来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却也不能说是后来,就在那个当时,我隐约品味到了那其中暗含的滋味,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似乎恍然就能把书页翻到很多年之后的情景,那时的你我已经是陌路人。 “往事只能回味。”他停顿了下,“我羡慕那些拥有这些往事的人。” 不,这不应该是一件值得羡慕的事情,那种忐忑的期待,那种无疾而终的付出,那些不知为了什么而掉下的眼泪,都不是一件可以摊放在阳光下的事情,而只能隐没在黑暗的轮廓里,独自疗伤。 我们似乎都忘了自己也是个有往事的人,那些过去纠缠在我们周身,成为无法摆脱的枷锁,谁能够摆脱自己的影子呢? “你喜欢天文,这就是一种不可或缺的情绪。”在我认为,所谓喜欢的情绪并不只是局限于人身上,它最开始是从我们想要长久占据一样东西开始的,对那种长久陪伴的期望逐渐演变成一种占有的执念,再卑微的人也都会产生那样庞大的野心,像是每个仰望星空的人也曾想要将其拥在怀中。 他微低着头,江边的风吹起发丝,神色也开始错综复杂起来,而下一秒,那张脸慢慢扬起来,唇边甚至带上了一丝笑容,整张脸都变得与众不同的温柔,那种曾让我以为只属于过往的神情就那么突然的再次出现在眼前。 “那目前为止,你最喜欢什么?”那双眼睛宛若闪烁的黑曜石,这么近距离的盯着,似乎要被自觉的吸纳进去,原来黑洞不仅存在于宽广的宇宙里,也诞生于你喜欢的人身上。 你。 只可惜苏洛云并非那么大胆的人,现实里更是存在着数不清的因素在限制着这句话,不该是这个时刻,不该是这种情景,可转念一想,那个最重要的人已经站在面前了不是吗?其他的次要因素又有什么要紧,可那个胆小的自己却偏偏喜欢玩这种避重就轻的游戏,坚持认为那些细枝末节就能够决定一切了,一直都不敢去承认那其实是缺乏的勇气。 电光火石的一霎那,我想到了什么,这个场景,这样的对话。 “过去。”冷静下来的苏洛云这样回答,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这句话,似乎是冥冥之中得到的答案,原来那才是最为真实的想法。 那个时候没那么多的变动,世界还是一张干净无暇的白纸,等待着各种色彩和不同情绪的笔触,而周围来往的人也是想笑就笑,想哭就肆意的哭起来的人,还没有戴上那么纷繁复杂的面具,那些过去的人都是截然不同的样子,绝不会认错。 其实想当年也没有那么美好,永远无法满足的睡眠,充斥在狭窄的教室里,又或许正是那些匆忙而充实的时间,才使得那些闲暇的时光碎片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或许是因为定格下来的回不去更 分卷阅读86 显得珍贵,正在溜走的现在和当下就没那么重要了。”他这样说着,颇为语重心长,俨然一副长者的姿态。 “如果有一天,命运让你选择生命里的一样东西去交换未来,我想,你一定会答应的。” “不。”他坚决的否定了我的想法,视线慢慢投过去,眼前这个我喜欢了很久的人,轮廓里已经有了深刻的意味,岁月赋予了他更多的东西,打磨成了一块珍贵的钻石。 “所罗门王大卫的戒指上刻着一句话,”那声音变得缥缈遥远,“一切都会过去。” 沉静的晚风吹拂江边的草,摇摆成一首无名的诗,波浪逐渐变得平静,装沙的货轮从那边驶过来,这一切像是一场不太真实的梦境,总觉得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再次栽入那浩浩荡荡的现实里去。 是啊,一切都会过去。 ☆、鹧鸪天 1 到底该拥有怎样的一生呢?不知道我现在才去思考这个问题是否已经赶不上时间和命运的变化了,可难得闲下来的时间里,这个问题就那么蹦了出来。 “好无聊啊。”对面床上的某人最近没找到什么好看的电视剧,结束考试的一长段时间都用来浪费在睡觉上了,早上的起床时间一般已经到了下午,刚吃完饭就嚷着眯一会儿又去睡午觉去了,到了半夜就开始亢奋的拉着我谈天说地了。 “我这里有大把的精神食粮。”想着寒假在家也没什么事情,就去图书馆抱了厚厚一叠书,可就这么天天对着书也是一件容易疲劳的事情,反倒比不上之间利用零散的时间看书的效率高了。 “庸俗的人想要一点物质食粮。”哀叹了一声之后,不健康的唯物主义言论就冲出江湖了。 “大好青春都被你浪费在床上了。”还时常说着什么不是她不想起来,而是床太爱她了,总是拉着她不肯松手,而她一时挣脱不开就被困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了,要说她狡辩的话,又会抱怨起这寒冷至极的天气。 昨晚夜里半梦半醒间听到了接连不断的声响,像是细雪慢慢落下来的声响,可早上一起来,只剩下潮湿的地面,我似乎忘了这边靠近热带,下雪都属于罕见的天气。 “等我以后上班了,想浪费都没机会了。”说完就又翻身睡过去了,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这么能睡。 这边的冷都带着厚重的湿气,一点也不像是老家那即便是白雪覆盖的干冷天气,人人都穿得像个粽子,谁也没工夫嘲笑谁,包好的饺子拿出来一放就成了速冻,哈出的气都是浓浓的白色,像是什么吞云吐雾的神仙。 不知道他会不会也怀念那里的天气? 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他冬天系在脖子上的那条淡蓝色围巾,映照出冬天难得的好天气,英挺的五官被那寒冷逼得不行,耳尖都被冻红,像一只可爱的小动物。开始还觉得他是个严肃至极的人,坐在他后面才发现原来这人只是呆萌到不行,反应也比常人慢半拍,一个笑话他能酝酿一节课,一个招呼走出很远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回过头。 那些记忆里的片段紧跟着清晰起来,而那个视线不知不觉围绕的主角始终都站在遥远的地方,当初那个高冷的印象已经变成了慢半拍这个亲切的外号,可他还是担任着艰巨的班长一职,有时经别人一提醒,才恍然大悟般的想起某件事,准会遭到别人无奈的埋怨。 是否每个少女的青春里都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呢?而我现在已经全然分不清楚,自己缅怀的到底是那个人,还是那时的岁月了。只记得当时装作不经意的走过他课桌边上,心却不由得往那个方向靠,睫毛慢慢卷起来,他低着头,极其认真的做题,全然没注意到这道追随的视线;他的羽毛球打得很好,我最喜欢他把球抛高,微仰着头挥拍的那个姿势,在逆光里已经成为了最美的一帧画面;语文老师特别喜欢喊他背诵古诗,结果总是支吾着说不出个完整来,每逢这时,老师就无奈的挥着手让他坐下,念叨着,“怎么就不见你在语文上用点心呢?” 关于他的点滴,像是跑马灯一样闪过,可站在他身边嬉闹的那些女生里没有自己,总是站在遥远的外围,看他露出不自在的笑容,看他在捏着粉笔在黑板上答题的那种意气风发,看他后脑勺的头发因为没睡好而调皮的翘起来。 自认也不是那么胆小的人,可他的附近似乎有一种奇怪的磁场,引力和斥力相互作用,既想靠近,却又极力克制的站在安全的外围,成全自己一个人的碧海蓝天。 或许,那应该叫做青春期的喜欢。 2 其实说起来,我也算是个拥有传奇人生的人。 六年级之前,我都是一个极度普通的人,打打闹闹,和那个年纪的孩子并无太大的差别,脸上可以变幻出丰富的表情,直到偶然一次的全省联考,我拿到了数学满分,人生的轨迹一下子来了个大转弯。或许,要拿出我转学来那一年个位数的数学成绩来做对比才更鲜明些,上课也总是被刘老师点名不认真。 数学奇才。这个称呼一下子疯传起来, 分卷阅读87 甚至班级外面还多了很多想一睹真容的人,似乎奇才就应该长得也格外与众不同些,待看到那个坐在座位上留着个学生头、平淡无奇的我时,彼此交头接耳的说着话,全然把我当成了什么动物园的猴子。 可那之后的数学考试,我表现平平,就以为那种令人难受的围观即将结束的时候,小学升初中的联考又出现了奇怪的事情,我一下子跃居成了全市第一名,这可比奇才的光环更大一些,生活就此荡开了很大的涟漪,很长时间都没有平息下来。 我的父母自然是高兴得不行,像所有平凡人一样,他们也喜欢把这件事情大肆夸耀出去,结果就是出现了很多送孩子的家长,想要让还是个小孩的我去指导他们的孩子,我哪会什么正经的学习方法,就只能带着他们玩游戏,这件事后来就没了后文。 初中的学校里很多都是过去的同学,消息自然也没能如愿散掉,甚至还被分到了当时最顶级的优生班,班主任一开学就喜不自胜的宣布,全市第一名在我们班。 可我很清楚,自己并非什么天才,或许是上课偶然听到的那些知识点那么恰好被我理解了,又那么恰好的出现在考试的题目里,又或许,只是当时的考卷出现了差错,这个可能性,直到现在我都在怀疑。 处于青春期的人最害怕的是什么?不是那些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青春痘,也不是那些令人挫败的考试,或许跟当时喜欢的人有那么一丁点联系,但最为关键的,莫过于那种不同的感觉,格格不入到整个人从群体里孤立出去。 让我评选出整段人生最灰暗的时期的话,我一定会把那三年的时间推出去,那些治愈性的事件并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本就是一群刚刚了解世界、心智正在健全路上的孩子,看待人难免会随大流,一个人说的话很容易就成为了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了,而站在正中央的那个人再也没了反驳的权利,被重重人影阻隔开来。 朋友这个名词真正的含义,我从没真正理解过,甚至还就此养成了不爱说话的个性,坐在座位上,要么看着窗外发呆,要么听听课,要么看闲书,老师也早就对我置之不理了,可我又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给激励了一样,视线反而开始转向了那些枯燥的课本,成绩也不再是所谓的运气了,有了那么一点实质感。 吸收的养料让我不知不觉就成了班上最高的女生,站在队伍最后面,看着那些青春跳动的身影,而我却像是藏在校服底下的一具躯壳,思想早已飘到太空中去了。甚至还一度想过,要是这辈子是男生就好了,或许还可以凭着一腔自信不管不顾,虽然现在也是不管不顾的姿态,却总会被尘世里的那些纷纷扰扰给牵涉进去,也许是因为,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逃离出这个社会吧。 有时放学还会遭到不知名人的围追堵截,一副痞痞的姿态,要么是问我有没有意向加入他的帮派,似乎帮派也需要知名度来打响似的,而我的拒绝方式一直到那个人出现也是一样,前面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还没等他说话,就截断了他的话头。 “海拔最高的盆地是哪一个?”既不想成为什么帮派会员,更不想成为青春热血的牺牲品,而那天回家路上正在回想白天的地理知识点,偏偏这个人就撞上来了。 “柴达木。”金色的夕阳穿过枝叶的缝隙抵达眼底,不由得轻微眯起了眼,干净整洁的头发,那么平凡的一套校服也被他穿出了与众不同的感觉。没有一点小混混该有的样子,而那张脸微微笑着,让人联想到一碧如洗的广阔海洋。 “你的书包拉链没有拉。”还是那个微笑的姿态,礼貌的指了下我的书包。 事实证明,那个时候的我缺乏正常的交际能力,一般人都会说的“谢谢”两个字愣是被窝换成了简单的一个“哦”字,耳机里放的那首歌到了尾声,“当这地球没有花。” 我仔细瞧着那双眼睛,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在阳台上开放的水仙花,细嫩的六瓣白色慢慢舒展开,露出圆形的黄色圆盘脸,慢慢靠近那周围,就能嗅到那似是清淡实则浓烈的香气,似乎能把人整个的拖拽到它的世界里去。 他转身,少年清瘦的身形像是一帧时光仔细剪裁的画卷,周身都笼罩在夕阳的金色光线之下,黑色的书包上被贴了个白色便利贴,上面画了一只弯起眼睛的小狗,背后是蓬松的尾巴,随着他的步子慢慢摇晃着,似乎正在摆着尾巴,高兴地笑着似的。 似乎是存在着这样的一个定论,当一个人在你的生活里出现了一次,之前被你忽略的无数次就会慢慢走到眼前来了,而那个人也逐渐走进了你的视线范围之内。只是,它没有后续,更没有说,那个人不只是站在视线之内而已,更可能会悄悄的跑到少女没防备的心里,占据一个长久的位置,很久都不肯挪出位子来。 在最灰暗的那段时期,偏偏我最喜欢林夕的词,每一首歌都翻来覆去的听,他这样写道,“青春仿佛因我爱你开始,但却令我看破爱这个字。” 我没有料到,相遇这样早,在我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就击中了心房。 3 少年时代的 分卷阅读88 那个女孩子有过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个快意恩仇的江湖里满是飘扬的白衣和黑衫,每个人都藏着自己的暗器,等待一个可以将对手彻底除掉的机会,更有数不清的爱恨情仇,可她羡慕的不是那些纠缠的丝线,而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场景。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说出的话只有自己听得懂,想到的一切也只得通通吞进肚子里去。这个地球明明只有七大板块,为什么那时的自己却觉得,人和人之间都隔着遥远的航线,孤岛之间,怎么可以做到心意相通? 穿着一样T恤的两个人,剪了同样发型的两个人,听同一首歌的两个人,挽着手的两个人。那些画面里存在着一种让人艳羡的东西,表面看来是青春期难得的陪伴,无知觉的时间分享,可更值得向往的是,你哼着前奏,她就大声的接着唱了出来;你还没说出口的话,她那么默契的抢先说出了口;一方的低气压,另一方的无声陪伴。 班上有个总被认为是怪人的男生,坐在教室的最后面,成天就只剩下睡觉和吃饭,有时候回头去看,那个趴在课桌上的身影,那股被全世界抛弃了也不在乎的傲气,不由得任何人投去同情的眼神。或许,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也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不用去在意别人的眼光,生命的重心就在自己身上,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也有所谓的无法承受之轻。 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他说过的一句话,“来去本孤独,何苦求陪伴。” 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看着远处,似是看到了我们都无法望及的远方,原来人生的轨迹就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巨大的分歧。只可惜,这个人后来不知道去了哪里,再也没了他的消息。 本是很少回顾过去的一个人,最近却总是频频想到些过去的事情,或许正像洛云说的那样,“我们是老了。”已经到了一个开始往回看的年纪,又或许是现实并不如意,前路是茫茫雾气,就只剩下逝去的片段还可留待我们去美化。人就是有无数种欺骗自己的方法。 我瞟了眼远处,洛云对面还没有坐人,清一色格子衫,黑色眼镜框,或许这就是大名鼎鼎的D大数学系,亏我今天还画了个底妆。 “谈儒云,你怎么穿着球服就来了?”进门的地方有些许喧哗的声响,我看过去,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这人到底是为了装酷还是根本敷衍了事,竟然穿了身白球衣就来了,但愿别坐在我对面,我可不想和热血青年聊什么NBA。 可偏偏,那脚步就恰巧的停在了我对面,稳稳的坐了下来。 剑眉星目,好一张俊秀的脸。那视线就那么直接看过来,唇边接着扬起一抹笑,“你好,在下谈儒云,D大数学系。” 来而不往非礼也,“乔子又,S大生物系。” 这么一个云淡风轻的名字,搭配着眼前这个人一身球服的姿态,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氛围,不知是该可惜了这个名字还是委屈了他运动的灵魂。从小到大,我似乎就是个和运动绝缘的人,就连一个简单的50米短跑都能自己把自己给绊倒,球拍总是挥不到那枚抛高然后下落的羽毛球,跳远总是要踩在那条白线上才能勉强算是及格,更别说那些能增强班级凝聚力的篮球赛了,好不容易去看了一次,就被迎面而来的篮球打到了地上。或许我这辈子,就没有和运动的缘分,所以我得出来的推论是,我和眼前这个人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地球弯曲了它周围的时空,所以苹果沿着这一时空运动,就掉了下来。”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一下子没法把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和眼前的联谊联系到一起来,还是这是独属于D大数学系男生的特点,一见面就喜欢讨论学术问题,可这又分明是属于物理学的范畴啊? “物质决定空间如何弯曲,空间决定物质如何运动。”上大学以来都没怎么看过这种科学类的书籍,只是最近看的那本小说里,男主角刚好是个物理学家,研究的还偏偏就是相对论,惠勒对于广义相对论的这句概括就是他的口头禅。 杯子里的水慢慢转着圈,荡漾出一个微型漩涡。他的视线不经意抬起来,唇边还挂着那隐约的笑容,可眼里却分明增添了些别的东西,像是拨开了厚重雨林里的一片芭蕉叶,那刺目的阳光就从那缝隙里漏下来,整个昏暗的视野里出现那道宛若神迹的光柱。 外面响起淅淅沥沥的雨点,敲打在屋檐上,慢慢合奏成一曲无规律的乐章,也能轻易抽离尘世间所有的欢愉,把那珍贵的淡淡愁绪吹到每个人的心间,无从逃避的过往和无可奈何的现实就那么扑面而来。 脑海里蓦然想到了博尔赫斯的几句诗。 “谁听见雨落下,谁就回想起, 那个时候,幸福的命运向他呈现了 一朵叫做玫瑰的花 和它奇妙、鲜红的色彩。” 讶然的一抬眸,就对上那双沉静如许的眼睛,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了许多,似乎这才是他最为真实的样子,而之前那个扬起笑站在阳光下的人,慢慢走进黑暗里,做回了最真实的自己。 一 分卷阅读89 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有那么多首诗,可命运挑挑拣拣,偏偏那么恰好的选中了这一首,这几行。微张着唇,慢慢说了句,“No ohe past, no ohe future.(没有人生活在过去,也没有人生活在未来。)” “and now it is the only form in which life is actually held.(现在是生命确实占有的唯一形态。)” 或许之前那是一个万分难得的巧合,那么接下来我听到的这个回答似乎无形中印证了什么。 我们慢慢看着对方,脸上的神情有那么一瞬的怔忪,却又慢慢的笑起来。 我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尽管里面装的只是淡然无味的白开水,“合意友来情不厌。” 两个杯子慢慢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要穿透这阴沉的雨幕,“知心人至话投机。” 我们似乎一直都在等待着什么,即便是感到茫然的时候,也是在等着一个可以不用自己来选择的契机,一个可以被现实或变化推着往前的齿轮,等那个之前的时刻到来的时候,有些人已经忘了这个当初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只剩下机械的生存,需要浪费时间的思考成为了生活里最次要的事情。 “可惜这只是水。” “聊胜于无。” 4 铁树不开花。对于眼前这个人,这大概是最贴切的描述了,似乎在他全部的生涯里,感情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而他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绝不会被路边的风景给绊住脚步,不知是是谁的幸运,又不知是谁的不幸。 “真可惜。”他难得的叹了口气,一点也不像那个经常笑着的行走在边缘的少年。 “南瓜炒肉是有点可惜。”这边的菜式是刚来的时候最奇怪的事情,总带着一丝丝甜味,大部分都是较为清淡的菜式,甚至还有些极为奇怪的搭配,不知是该可惜了哪一边。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起来,抬起的眼底满是烂漫春色。脑海里蓦然回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画面,校园里那棵晚樱开出了艳丽的色彩,他站在那跟前,抬起头不知是在看远处飘摇的云层,还是那照耀的重瓣花朵。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那时的乔子又站在栏杆边上,看初夏的阳光从遮挡的云层后一点点倾泻出来,落了他一满肩,少女的心思多么想成为此时的一阵清风,哪怕只是飘然的掠过他身边也好,若是能满足下小小的奢望,缓慢而细致的抚过那眉眼是再好不过了。 “看你这么喜欢我们专业的课,当年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就应该填这里,我在替老师可惜,损失了这么一个好学生。”他的头发远观就极其温柔,像是他这个人的性情一般,温和不厉,从没见过他生气的时候,嘴角总是衔着那股淡淡笑意,似乎总有无法完结的开心事堆积在他的心底。至于脸部的轮廓,这么近的看,似乎是变得越发深了些,不再是少年时期那般青涩,倒是已经有了成熟的迹象。 刚来他学校拜访的时候,他似乎是刚结束了什么活动。看到那个臂弯搭了件外套,穿着白色衬衫和西裤的人站在校门口,不由得有些讶异,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人了,而我也不再是那个孤高自傲的高中生了。 每个人都不喜欢遗憾,于是生活的后半段里,有无数种祭奠过往的方式,彻底的埋葬,偶尔的回顾,抛下一切的从头开始。可命运真会让每个人都如愿吗? 就像现在,我只得慢慢笑着,当做认可他说的话,才能避免揭开那层隐秘的面纱,怕把眼前的这个人给吓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多远?你站在原地就好,那一百步还是一千步都由我来走。 记得当初我那惨不忍睹的化学成绩,永远分不清氧化反应和还原反应,更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物质之间就发生了反应,更别提那万能的元素周期表了。没想到现在还得提起精神来这边听化学课,就连有些人都觉出了异常,却只有他一人毫不怀疑我的居心,满心相信我说的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偏偏只他不知晓。 “袁岭。” “怎么?”干净的脸就像一张纯白的纸,拿着毛笔的人迟迟不肯下笔,惟恐坏了这张纸。 我指了指自己的唇边角,他脸上现出了迷惑的神色,坐在座位上像被什么魔法给定住了,只得无奈的提醒他,“你嘴边有饭粒。” “啊。”他恍然抬起手抹去,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张面孔上似乎放松了一种情绪,就那么一秒的时间,来不及分辨。 他什么时候才能看穿我的心思呢? 只得说服自己,来日方长,但愿命运能赐予我和他来日方长。 ☆、南歌子 1 似乎还是初中政治学过的换位思考这个概念,那时还是对什么知识都相当敬畏的年纪,就 分卷阅读90 那么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可越长大,那些过往的底线和认知却被现实慢慢模糊掉了,不知道什么才是对什么才是错了。众说纷纭,似乎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什么非黑即白的东西了,所有的人和事都沾染上了一层模糊而无从界定的灰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只想着先完成自己的事情,一切事情先考虑的因素就是是否对自己有利,若是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就会被列在抛弃的队列里面,柚子说这是典型的利己主义,倒也没什么可怕的,因为这个社会的性质决定了人们的行为,若是你愿意主动放弃一切,立马就会有人蜂拥而上来争抢那些他们没有的东西,或许该怪罪于出生,或许可以论及人性本恶,可更多的,是身不由己,是顺流而下。 “比如,喜欢不就是一件相当自私的事情吗?”她最近正在攻读心理学的书籍,总觉着一举一动都能被看穿似的,却总被她吐槽说,这是典型的被害妄想症,要是看点心理学的书就能这么厉害了,那这个世界就不得了了。 其实害怕的,只是藏起来的那个秘密而已吧。 “可喜欢不是总为另一个人着想吗?怎么能说是自私的呢?”明明是接纳另一个人走进了自己的世界,而不是闭门造车。 “自私其实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它只是指单纯为了自己,接纳那个人走进自己的世界也是为了满足自身的愿望,希望他的眼里能有你,也期望你能走进他的世界里。可以说是人的一种精神自私。”她慢条斯理的解释完,一回头就被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可以理解为崇拜。”我冲她眨了下眼睛。其实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总是看书的她很奇怪,毕竟我自己就不是个热爱书籍的人,上大学之后,手里除了握过专业书就再没别的书了,毕竟也没什么实际的用途。可慢慢的,两个人聊着天的时候,她就能看到很多我没看到的地方,也许这就是书本的力量,或许那些知识真的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我们的命运。 “所以,喜欢是有期望值的。”她忽然蹦出这样一句话,凝神看着桌上那盆开出了黄色小花的多肉,这个结论不知为什么,带上了一些哀伤的意味,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结果,像是翻看一本书的中途已经知道了结局。 “所以说,喜欢其实是一种欺骗自己的假象,到头来会发现自己做了一场荒诞无边的梦,人生中好不容易做了一次主角,却没有皆大欢喜。”对别人的事情总是条理清晰的列出一条条不可能,可一到自己的事情里,就变成了一团乱麻,扯不出个头绪来。 自从上次那次有些奇怪的交谈之后,我很少再见到曲方歌了,这个校园说小也小,食堂和图书馆这些公共场所总能遇见;说大也大,时间点上错开了一分钟甚至是一秒钟都可能见不到了。种种偶然之中一定有某种必然,我想,大概是他后悔那天对我说了那么多的话了,看起来都不太像他自己,又或许是他不太喜欢被人了解太多,像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别人的手里。 说到底,我还是不太了解他,就像是一团没有形状的水,变幻无常,更握不住。 2 凌晨三点,我从那令人窒息的梦境里醒过来,躺在床上,背上淌出了很多的汗,眼神涣散着慢慢聚焦,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还在脑海里面闪现,我尝试着组装,被更深层的看不见的东西给一层层的覆盖上去,所有的画面都有了伪装,失却在早晨的雾气里。 花翎。我一定是梦到她了,似乎不是什么愉快的梦,不然怎么会半路惊醒过来。或许,那句话是对的,梦境总是和现实相反,曾经快乐的都成为灰暗,而过去以为只是沉淀的东西却被漂洗成为闪闪发光的金子。 “你好吗?”无声的三个字在空气里飘散,可能它会成为某一朵云的一部分,会传递去遥远的地方。 躺在床上的苏洛云茫然望着那片触不到的虚空,似乎隐约能看到那个女孩子,还是多年前的短发,笑起来就深陷的酒窝挂在脸颊上,像是两罐甜甜的蜜。 小时还不懂什么叫做永远的失去,大人会营造出一个“那个人去了很远的地方”的谎言,却是一座脆弱的玻璃之城,一个小小的石子就能把那城墙击碎。不懂隐藏的孩子那么直白的戳穿了那个谎言,于是那个站在中央的人脸上霎时一片茫然,那座城堡不见了,他看见了环绕在城堡周围的黑暗森林,无边无际,似乎连天空也变成了那样昏暗的色泽,世界就那么失去了彩色。 “世界上根本没有很远的地方。”那个孩子漫不经心的说了句,脸上已然有了成年人的淡漠雏形。 可现在,我却想要去相信那句话中那个很远的地方,至少这个谎言里,存在着我们还在同一片天空,同一个世界上的错觉,而非那个残酷的事实。 她站在清晨熹微的光线里,抬起手,慢慢笑着,什么也没说。 那成为了我看见她的最后一个画面,转身带起的裙摆在空气中荡开一个轻微的涟漪,世界忽然变成了一片海洋,而她游离,身影在那些密集的水草和海藻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不断升腾的气泡,而我留在原地,凝视着头顶的那 分卷阅读91 片闪烁着光的海面,那淡然跃动的蓝色,泛着绝望的气息。 两个身影跑到那个拿着相机的人面前,穿着夏季的短袖,素净的白色和清浅的黄色,就那么定格在镜框里,却只能摆在我一个人的桌前,看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依旧是不谙世事的笑容。那时的太阳还很耀眼,那时的光景还那么漫长,那时的笑容还无限灿烂。 “她走了。”穿着黑色T恤的曲方歌垂下眼,站在墙角的阴影里,声音像被吹散的烟雾。 一眨眼,他们都不见了身影,似乎一切都只是我做的一场梦,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而与她相关的一切都只是我做的一个较为冗长的梦罢了,或许我该称之为上天特意为我设计出来的这样一段岁月,可是它想要告诉我些什么呢? 一切都会失去。 一切都在失去。 一切都将失去。 3 似乎是学过这样的一篇文章,一个不知道有多深的洞,似乎能通到地心,甚至是地球的另一端似的,喊一声“喂”都听不到任何的回音。现在恍然觉得那个无底洞倒是有点像回忆,我们徒劳无力的一遍遍想要从那里面得到有些回答,甚至想要从那些过往的片段里找出现在发生事情的答案来,可它只是安静存在着,任何类似的提醒不过都是我们的自我暗示罢了,既成事实的东西都成为了冰冻起来的消耗品。 可我又会觉得,要是有一天连我也忘了那些事情,她就真的消失了,先是一些相关小事的模糊不清,再是身影的渐行渐远,最后可能她的脸都想不起来了。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记住她的人,残存的痕迹就那么慢慢消失掉,她一定会觉得很寂寞。 不知道时间之神都是怎么去计算速度的,一下快一下慢,却还是快的比较多,一下子就又到了一学期的期末,以为上不完的课也已经结束,以为看不完的书也被考试逼着看了一遍。到头来,都只是我们的自以为而已,时光飞逝,这句话是一点都没错的。 一向认真学习的柚子基本上从早到晚都见不到人影,某天心血来潮的想要去图书馆的时候才发现,一个位置是那么难找,只好作罢的去了教室,却又正巧碰上坐在前面的一对情侣,看着他们一上午基本上就在依偎和低语中度过,除了煎熬之外,还有种奇怪的感觉。 原来所谓相爱的人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呀,之前倒是也见过一些,却都没怎么仔细思考过,毕竟觉得那是一个离自己还相当遥远的世界,可现在就摆在眼前的一出戏剧上演着,不由得就开始思索这里面的深意。 柚子曾经发表了这样一个见解:情侣就是要消耗彼此的时间,本来可以一个人快速完成的事情就这样因为等待和交谈而延长,甚至还会衍生出一些影像情绪的争吵和猜疑,所以,一旦你觉得两个人待在一起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行为,那就足够说明你内心的答案了。 那时我还颇认同,或许只是因为心灰意冷的外套覆盖在心脏之上,对那些能够起到安慰作用的说辞都会赞同。 女生慢慢靠在男生的肩膀上,轻微的蹭着,直到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才慢慢倚着,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男生慢慢偏过头听着,侧着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神情。 我仓促低下头,十足的偷窥者的姿态。 眼神在书本上游移着,不由得想到,他们一定很相爱吧,不然怎么会舍得把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的对方身上,或许,这对于他们彼此而言,这根本就不是一种浪费,而是一种收获,更是一种难得的灵魂契合。 内心还是很羡慕的吧,那样难得的遇见,那样珍贵的相知相惜,可偏偏上天赐给我的是一段独白,在人生这个空旷的舞台上,我孤身一人站着,说话表演,那个剧本里的对方却始终没有出现,只会让我显得可笑而寂寞。 走出自习室的时候,寒冷的风吹动眼前的那片竹林,萧索的黄色和清脆的绿色交叠成一片颜色的序曲,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冬季那骇人的气温。我记得自己之前是很喜欢冬天的,可以躲在温暖的屋子里看外面那个银装素裹的世界,俨然是一种新奇的体验,触及窗户的指尖会被那冰冷的温度给吓得退了回来,可还是喜欢那一望无际的雪白,纯净,一尘不染,像是任何一个故事的开端。 “长时间看着那片白茫茫的雪的话,可能世界就只剩下那片白色了。”柚子望着远处那似乎也滞缓下来的白云,若有所思道。 “你在说雪盲症?”我听说这是登雪山的人经常会遇到的一种疾病,在那片除了白雪别无一物的场地里,眼睛找不到一个瞄准的点,很可能看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雪白,就这样逐渐导致失明。 她慢慢收回视线,唇边扬起一个一些悲伤意味的笑容。 “我初中有一次刚放学,天上就开始飘大雪,全部学生都挤在校门旁边的那个屋檐下。”当一个人开始回忆过去的时候,她的脸上就会覆盖上一层淡然的笑容,无从界定其好坏,像是站在桥上的人,你不知道他是刚来还是打算离开。 “有个穿了一身黑色衣服的男人,打着伞在那片大雪里面走过 分卷阅读92 来,直到现在我都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形。”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她没有讲完的故事,而我沉默的站在她的身边,等着故事的后续。 她自顾自的笑了下,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奇怪,“大概没人这么描述自己的爸爸吧。他像个英雄,把我拯救了出去,我们踩着厚厚的雪回家,我沿着他的脚印走,每一步都很小心。” “他离开之后,我经常会想到这个场景,明明那也不是最后的告别。”她的鼻翼微微翕动,似乎触及了什么敏感的情绪,“空出来的位置一直空着,总觉得我还是那个等在屋檐下的孩子,等着那个人打着伞来接我回家。” “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这似乎是我唯一能说出来的话,我恍然想起过往那个站在中心的孩子,他说,“一切好像都错了位。”小孩子还不懂分离的意义,可慢慢的,他们长大了,明白了那些过往里纠缠的未曾了解到的真相,又或许,在某个生命里的角色缺失之后,世界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往种种就像是做过的一场漫长而甜蜜的梦,而现在,到了梦醒的时候了。 “可是没办法,等待从来都不是自愿的。”她的表情里写满了无奈,我似乎在那个瞬间窥见了某个孤独的灵魂,即便还是笑着的,却携带着悲凉。 “从那时起我就变得敏感了很多,刚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也一样,因为你笑起来的时候也有所保留,像是被过往的事情牵绊住了放肆笑着的权力。”那双眸子侧过来,倒映出一张有些讶然的神情,或许我早该知道,她这么通透的人,怎么可能没看出来,不过是帮着我把那个掩饰的戏唱下去而已。 “是吗?”我不由得抚上了自己的脸颊,被风吹得有些僵硬了,我都没发现自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还想着应该看不出任何的差池,看来只是自身看不出来罢了,怕是旁人早已看出了端倪。 “我失去了一个人,一个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甚至,后会无期。 她轻轻叹了下气,不知是对她自己还是对我,语气里夹带了这个季节里难得的一丝丝暖意,“至少他们没有把那些过往一起带走,还能留作现在难得的回忆,闭上眼睛就能把那些年重来一遍,心里的难过似乎也轻了一点。” “我最近一直在害怕我会忘了她,那么,我们就再没有交集了。”似乎,过往的盛夏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你要相信强大的记忆力,就算是老年痴呆,也会清醒的片刻。那个人,她也一定不想被人遗忘。”那种淡淡的灰色慢慢驱散掉,天空现出了一种瑰丽的色调,夕阳展现出最奇妙的作品,美妙绝伦。 风吹过道旁的那排树,发出悦耳的声响,恍然是时间长廊的风琴声。 4 休息的时间里,柚子推着让我去看一部电影,慢慢被那些情节给卷进去了,一阵龙卷风般,心底涌起了深切的悲凉,有什么从眼角那么快速滑落下来,残留一阵温热。 可可西里,荒凉两个字就能够概括很多的地方,那层层沙土之下却掩藏着无数的鲜血和呼唤,那铺在地上数不清的藏羚羊尸体让人不由得开始慢慢颤抖起来,鲜活的生命在利益的天平之上竟然如同一张纸般轻薄,甚至还可能更轻更廉价。可更震撼的却是影片快结束的时候,逐渐被流沙吞噬的人,霎那之间,生命就悄无声息的掩埋在黄沙之下,一生就这样画上了句号,怎样的未来都被搁置在遥远的彼岸,而这边有的只是黑暗和沉默。 一整天都被那些画面给占据的脑袋,到了晚饭的时候,又是被刺激到了似的,冷不丁的问了句,“及时行乐。” 柚子抬头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接着慢慢低下头吃着饭,“这不会是你的观后感吧?” “是,也不是。”生与死被放置在那片广阔无边的荒凉之地上确实能带来很大的冲击,可更深刻的却是那种与命运拼搏的不屈精神,明明从小到大都被学校贯彻的东西,却在电影里面领略到了,世界上的胜利或许也是一种利益的权衡,分出了强者和弱者,划分了等级,也就产生了隔阂。 “所以你要去行什么乐?” 被这么认真一问,我却一下子愣住了,倒是真的没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世界那么大,人生那么长,快乐的事情过去了,也有一些还在前面等着我,可自己想要的到底是怎样的快乐却想不起来了。 视线慢慢在周围游移着,柚子脸上慢慢现出一种颇为无奈的神情,可我的脑子里却霎时灵光一闪,“打耳洞。” 其实这是入学的时候,我和柚子都想要去做的一件事,后来却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给耽搁了下来,时间真是最好的搪塞,一下子就已是恍然四年过去了。 柚子的脸上有一种略微怔忪的神色,接着慢慢笑起来,“你认真的?” 半天没有回应,她奇怪的抬头看了一眼,立马被我的表情给冲击到了。 “柚子,你刚刚的表情好动人啊。”就那么轻微低着头的姿态,唇边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种无声的韵味就那么散发出来。 分卷阅读93 “可惜啊。” “可惜什么?”亏我还发现了她这么妩媚的一面,有什么好可惜的。 “席慕蓉不是有一首诗说‘只愿在我最美的年华遇见你’嘛,你刚才那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了。”柚子最近发呆的时间很多,一贯认真的上课时间也开始托腮望着窗外,思绪飞到了白云之外,真真是这个人明明近在眼前,却有种真实的那个她相当遥远的感觉。 “那你要不要加入?”乘着那股子新鲜劲还没有过去,得速战速决才行。 “好啊,人生难得疯狂一次嘛。” 于是,两个人吃完饭就去打耳洞了,战战兢兢了好半天,结果那么简单的两三秒就完成了那个相当艰难的任务,耳朵变得通红,有些隐约难耐的痛,两个人回宿舍的路上却不由得慢慢笑起来,不知是为了这件如此傻气的事情,还是如此傻气的自己。 头顶的路灯成为了黑夜里的魔术师,把人的影子任意变长变短,波涛慢慢平复下去,隐约浮动的浪花就那么一点点的消失在广阔无垠的海面上,远处那轮圆圆的月亮象征了全部的幸福和圆满,四下一片静谧。 “打耳洞到底是为了别人还是我们自己呢?”柚子突然说道。 “也许,一部分是为了自己,另一部分是为了别人。”剥离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还得忍受这样的疼痛,却只是为了戴上那些看起来很漂亮的耳环,可自己分明是看不见的,最后还不是成为了别人眼底的一抹风景罢了。这样认真想起来,原来这真的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也更进一步证明,我们是为了别人而存在这件事情。 “虚无的人生啊。” 5 慢慢遥远的那个身影,我再怎么奔跑也追不上的距离,就那么一下子从梦境里惊醒过来,惶然无措的睁眼看着一片寂静中的天花板,再次闭上了眼睛,那么深的黑暗里,只能听见柚子浅浅的呼吸声,倒像是确定了刚才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般,此刻存在的才是真实。 “你的姿态,你的青睐,我存在在你的存在。”闲暇的时候听着这首歌,心底的某个地方慢慢的颤动了下,过于贴切,以至于慢慢睁开眼,看清了这首歌的名字《崇拜》。 我们如何去分辨真实的喜欢和崇拜呢?生命里那么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像是盛夏里的一声惊雷,没有任何预兆就闯了进来,至于之后的日子,你遵循着那道光芒的轨迹,一点点走,或许要到一定程度才会发现,你永远都追不上那道光。 突然想起柚子曾经谈论她看过的一本小说,里面的女主人公很久之后才发现她之前的感情只是一种盲目的崇拜而已,而不是彼此身份等同的喜欢。 “仰着头去看的姿态,过于明显的崇拜,看不到任何的缺点;喜欢应该是站在同等位置上,缺点和优点都能看见,能够借着那份感情而去放大优点,包容缺点。” 声声入耳,只是当时的我并没有将那句话联系到自己身上来,只觉得很有道理,现在想起来才蓦然发现,原来长久以外,我都是在不对等的位置上去看曲方歌,时间久了,脖子都有点酸痛,才发现那是一个离我很远的地方,尽管无法论及完美的地步,而我也未曾发现任何关于他的缺点。 那真的是我一直坚持的喜欢吗?还是我想要为自己找出一个后退的理由? “一个人的喜欢能坚持多久呢?”这种艰深的问题只得请教柚子大神。 她最近似乎也有些恍惚,却又莫名符合了文艺这个人设,半晌才悠悠然道,“我最近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都觉得不可思议,当时的自己怎么就能做到那些事情呢?或许我们总是比自身想的要坚强许多,那份我们以为不长久的喜欢也可能会蔓延到我们未能想到的时间里。” 当初小女生般的思路似乎只想着每一个当下,一点小事也能掀起惊涛骇浪来,或许是单纯,而到了现在,却开始瞻前顾后起来,要继续在这场不痛不痒的孤独战役里坚持下去?还是毅然决然的投身到滚滚红尘中去,没有心动也要成为一个平凡的人? “有人跟我说,长久陷在自己世界里的话,就会忽视那些等了好久的回答。”她喃喃道。 “或许,他早就已经告诉了答案,只是我装作看不见而已。”很轻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慢慢盘旋,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脸上浮现出那么悲伤的神情,像是一碰即碎的玻璃,我有些不忍的移开了视线,命运不会放过任何人。 6 “里面装着□□吗?”估计是看我一脸艰难的表情,柚子问了句。 我摇了摇头,慢慢开始拆这个正方体的盒子,却猜不透陈子墨的意思,明明就在一个学校里面,却还借助快递,这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结果里面又是另外一个盒子,倒是用缎带包装着,慢慢解开,现出了一个白色的盒子,一揭开盖子,却像是解体般的层层叠叠铺展开来,抬起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明显不过的HAPPY BIRTHDAY,中间的小盒子里弹出来一只粉红色的兔子和一枚奖牌,小心翼翼 分卷阅读94 拿出来,演讲比赛的金牌。 生日这件事,除开家人之外,我很少在别人面前说起,就是不想到时候沦为互送礼物的纠结状况,而我也不是一个善于经营人际关系的人,还不如就那么安静的过去,成为无数个平凡日子中的一天,只是今天却开始泛起了波澜。 如花般盛开的四片花瓣沉甸甸的,承担了一定的使命。 “本人手拙,还请包涵。”写在了最左边的那片花瓣上,难不成这是他自己做的?从花瓣中央抽出一张照片,越发诧异起来,他怎么拿到我小时候的照片的? 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就这么铺展开来,眼眶不觉得有些温热,回顾从小到大的经历,这大概是第二份让我感动的生日礼物,足够的用心,或者该说这份礼物就像是他敞开的心,一个大男生去做这些过于小女生的事情,本就足够让人惊叹的了,更何况完成度如此之高。 在他的心底,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开始总觉得他只是一种玩笑的姿态,可时间久了,却开始慢慢动摇,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玩笑,而是真真切切得很了。可为什么呢?或许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所以他这辈子是来报答我的,倒像是《红楼梦》里的戏码了。 毋庸置疑,我并未用崇拜的姿势去看陈子墨,而是站在对等的位置上,只是还未达到喜欢的等级,或许,未来某个合适的时间点我会喜欢他也不一定,可这毕竟是夹带了些不公平的因素,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讲公平的就是喜欢了。 那种受之有愧的心情那么迅速的席卷过来。 苏洛云慢慢闭上眼睛,恍然觉得自己就站在天平的正中央,一边上是无望的云朵,一边是正盛开的花朵,她往左看,再往右看,不知道该往那边走。 ☆、乌夜啼 1 走在校道上的时候,闻到了一阵淡然的花香,随着鼻翼的吸入却渐次变得浓郁,一下子填满了整个肺腑,悠悠然抬起头就看见了那些盛开的花瓣,一朵朵张扬着的笑脸,又像是一个个跳着舞的少女,看着就会不由得陷入其中。 有些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春天还是夏天了,那么刺目的阳光,却又有这样浓烈耀眼的花瓣,或许这就是季节的奇妙之处,任何搭配都具有迷惑的效果。 “宝贝,别太想我。”柚子肉麻兮兮的搭上了我的肩,俨然一副大哥的姿态。 “亲爱的,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别拈花惹草哈。”我极度配合的回答道。 “怎么会?野花不如家花香啊。”她佯装调戏的捏了下我的脸,这时,从我们身边走过的一对情侣投递过来别有深意的视线,惹得我们这一出戏是唱不下去了,只好作罢,名声还是很要紧的。 要说起别人,那还有所谓的暑假,而我们这种大三末期的人哪还有什么所谓的假期,还得被赶着去实习,更没想到的是,在这样的新民主时代还残留着抓阄这样的旧时措施,于是乎真成了命运靠天定了,医院,公司,工厂,好坏等级根据前人的经验摆在那里,却没有挑选的余地了。 柚子手气有些背,去了据说辛苦万分的工厂,而且还隔得远,相当于是读了一个短期大学了,她倒是想得开,说那是一次精神上的升华;而我在那个盒子里千挑万选了很久,选中了一个去生物公司的机会,据说就是朝九晚五的上班制度,只是似乎压力也不小。 世界上哪有那么两全其美的事情,总是想着这一边还念着另一边,结果往往是鱼与熊掌兼不可得。似乎相当于走进社会的一次演习,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成为那些人的一份子,也许现在只是给我们个机会去分辨哪一个位置才是适合我们的,又有哪些是我们真心感兴趣的。 刚进去难免会有些生疏,看着那些前辈都有些畏手畏脚,时间久了却也能开些小玩笑了,或许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这样,慢慢走近,了解之后才敢伸出手,倒也没什么繁重的工作,开始都只是在旁边看着,像是一个庞大的观光团一样,后来就被分配了些简单的工作,倒也是平时在学校做过的内容。只是上下班的时间是固定的,就算闲下来没事就不能离开,有人还在热心帮着做实验;有人低头玩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的滑动,像是个冰面高手;有人像我这样疲惫至极的,看着别人发呆,没认真琢磨什么东西,纯粹就是在消磨时间罢了。 我妈就希望我有这样一份固定上下班的工作,白天为了工作而走来走去,晚上就能回到自己的房子里休息,还让我千万小心着点,别踏入了什么黑心公司,天天加班加点,脸基本的休息都没办法保证,那可真是吃了大亏了。 被闹钟叫醒,在上班的路上买了早餐,挤公交或是搭地铁,打卡上班,开始一天的进程,中午休息,吃着自己带来的便当或是找一家对胃口的店,可以的话,还能睡个午觉,再开始下午的忙碌,到了点就下班,拥挤的车厢里都是神色匆忙的人,或发呆或看着手机,回家的路上去一趟菜市场,关上门后,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恢复了点精神,再悠闲的做一顿饭,自己吃完再洗完碗,打开电视,吃着零食,成为 分卷阅读95 每一个似曾相识的大人。 这样的一天其实也是可以称之为幸福的不是吗?只是总觉得那样的平淡里少了些什么,至关重要到可以将那些生活彻底扭转开来的东西,良久,我似乎听见了自己心底的一声叹息,太孤单了吧。 如果在那些点滴生活里有另外的人,朋友或是爱人,生活似乎就那么发生了变化,可以约着一起出去逛街吃饭看电影,也可以去彼此家里做客,甚至可以就那么生活在一起,充满了想不到的意外,而不是那样陈旧的一成不变,时间久了,心就再难起波澜了。 世界上的人海那么多,那么多的背影里有那么一个人能在心底掀起波纹,他现在怎么样呢? 2 当我知道曲方歌去山里实习的时候,惊讶的程度绝对不是一点半点,才揣度着他会不会是看透了凡尘,想到遁入空门了,这大好的人世间明明有无数值得留恋的东西,数不尽的美食美景。 天文台。听完不由得开始发愣,天文,这两个字又出现了,我还以为他早就想好要成为一个与我认为不同的不凡之人,又或许是,我从未真正看清过他的想法。 离城市最远的地方才能看到更多的星星,光亮的地方看不到星辰,只有最黑暗的地方才能用眼睛装载足够多的星星。我想,那一定是他想要去的地方,可以将曾经那么希翼的宇宙看得足够清楚,甚至一闭上眼睛我就能想到他淡然的神情,却是夹带着淡淡的欣喜,眉宇之间都是向往。 只是这么想着,我也觉得高兴起来,他站在梦想里,整个世界都闪着光。 S市开始下起暴雨,街道上到处都是蓄积的雨水,甚至还有些低矮的房子都被淹没了一楼。上班的路上,踏过一片片雨水浇灌出来的水泥路,甚至还有些危险到看不清路况的地方,只得饶了原路,桥上站了很多人,每个人的视线都盯着那些奔腾而来的水流,那么清晰的声音,牵扯交织,像是要将这座城市里的什么东西彻底洗干净,水面离桥面只有短短的一段距离,甚至还有些顺着水流漂过来的树,无助而孤单。 站在高楼上看着那些快速移动的乌云在天空上移动着,高空上强劲的风吹着它们,一片片的雨云飘到了别处,那落下来的雨像是成了一片幕布,迅速飘移到了别处,从这一棵树到了那一棵树,从这座房子的屋顶到了那座房子的屋顶,整个世界都在下雨,似乎这一次上天因为什么事儿伤心过了头,掉了太多了眼泪。 远处的山真成了一片青黛色,隐没在那些云雾里,那些云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给吸引到山顶上空,雨一阵阵的下,甚至还夹杂着隐约的雷鸣声,而更远处的地方,似乎还能看见一片隐约天晴,遥远的金色,像是另一个梦幻的世界。 把窗子拉开一点点的缝隙,雨的味道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渗进来,轻轻闭上眼睛的话,心就像给泡在那片雨水里一样,那么轻松自在,这才发现原来我也是喜欢雨天的,记得从前有人问,那时不假思索就说了晴天,因为那时遇上了雨天就得面临湿掉的鞋子和裤脚,甚至还得经受那可怕的打雷。 原来人就是这么变化的,当初觉得讨厌的,潜移默化之间竟然也成为了值得喜爱的东西,究竟是我们真的体味到了那份讨厌对立面的真谛,还是我们看东西的角度和眼光也已经彻底变了。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即便是打了很大的伞回家,那么猛烈的雨水还是把一双鞋子泡的湿答答,像是放纵的孩子肆意起来就没完没了。脚上有了长久泡在水里的褶皱,不讨喜的样子,捧着红糖姜茶看着外面还在不断落下来的雨,竟然有些舒适的感觉。不开灯的房间里,安静到只能听见雨刷刷下落的声响,偶尔眨一下眼睛的声音都被放大很多,忽然响起了一声闷雷,抬起眼就看见乌黑的云层里闪现的枝形电光,像是长在天空里的枝桠。 记得原来自己还很害怕打雷的,现在却觉得闪电的光亮那么夺人眼球,想触碰却会不自觉收回手的光,霸占了整个天空舞台的舞蹈,要把整片天都撕裂开的那种强度和光度,黑暗中闪现的光亮,边缘都带着那种激烈的紫红色,令人害怕的出现。 就那么伴着雨声入了眠,意外的没有做梦,只是眼膜上偶尔还会浮现出那照亮天空的夺目光亮,震撼到心也会不自主的加快起来。 3 断断续续的响声把我从深深的睡眠里拉起来,迷蒙的睁开眼睛,头脑慢慢清醒过来,手指向那个响着的地方摸索着,“喂?” “洛云,方歌有和你联系吗?”焦急的声线在漆黑的夜里像是一根绷紧的线,更何况那句问话里有让思路一下子明朗起来的名字,或许我停顿的时间太久了,抑或是她太着急了,连续的喊了很多次,我这才慢慢意识到,给我打电话的是顾诗诗。 “没有。怎么了?”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视线盯着前面的黑暗,努力去寻找着靠近的光源,外面依旧没有停下来的雨声靠近耳边,脑海里霎时闪过一个想法,糟糕至极。 “天文台那边说,他下午出去到现在也没回去,手机也联系不上。”那个声音里夹杂着无法掩饰的焦躁,似乎 分卷阅读96 意识到这通电话并没有缓解她内心的无助,连忙说道,“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了,我再去联系一下别人。” “好,要是有消息了,麻烦告诉我一声。” “行。” 这么大的雨,他为了什么非要出去,或许只是手机没电了而已,现在他一定就在回去天文台的路上。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却睡意全无,只好睁开眼睛继续看着天花板,那么多种假设,欺骗的或许只有我自己罢了,心上的担心始终是没办法消除。 镜子里过于明显的黑眼圈彰显出一切,就这么去上班或许也是浑浑噩噩的状态,良久,向主任请了假,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只好盯着外面的雨幕。世界这么大,我怎么知道他去了哪里?又怎么找到他? “当你纠结要不要去做一件事的时候,不妨反过来想,要是你不去做的话,你以后会不会后悔,这样一看,事情或许就会变得很简单。”柚子的话再次跃入脑海。 如果我现在不去的话,我以后一定会后悔,也许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现在仍然在下暴雨,去往很多地方的交通路线都被那磅礴大雨给阻断了,而最为关键的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车站里,看着那些淹没在水里的车轮和坐在车上的那些茫然的脸庞。 买票上车,坐在窗边,戴上耳机看着外面,到处是被淹没了底部的树和建筑,依然没有停息的雨声噼啪敲击在窗户上,似乎是一旦上了车,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再加上昨晚缺少的睡眠,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已经快到目的地了。 雨势似乎小了些,跟着导航一步步走着,听说天文台在半山腰上,现在因为暴雨的缘故已经停运了来往的游览车,就只能自己走上去,或许是雨气的缘故,山被笼罩在一片雾气里面,倒像是古诗里面说的那种仙境,各种高大的树木宛若站立的守护神,而我却是误闯入这里面的凡人。 到了半路却又开始下暴雨,伞都有些承受不住,鞋子是别想再有干的地方了,脚步也被迫变得越来越缓慢,旁边的山林里有石头滚下来,甚至还有倒下来的树,这时我才发觉自己干了一件多么傻的事,早说他出去了,怎么有可能还在这里?别人又怎么会随便让我进去?现在这么大的雨,我要是不小心失足掉到那个山下面,可能很久都没人发现。 胡思乱想真是极大的缺点,各种画面和想法就那么快速跳出来,应接不暇。 进退维谷这个词用在现在的我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旁边忽然出现一个身影,吓得我魂飞魄散,立马停下来,抬高伞,却不由得惊住了,他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结果却是他先问出了这个问题,眉间皱得紧紧的,颇为严厉的样子。 一下子语塞,游移了半晌,却蹦出来一句,“我路过这里。” 说完却恨不得把那些话原封不动的吞下去,什么叫路过,这种天气,哪有人路过到外郊的天文台? 那张脸上现出一丝无奈的神情,“你今天不用实习?” “我今天休假。”所以才说谎言就像是滚雪球,一个总是需要接下来的很多个来圆,结果总会把现实给碾平。 雨似乎又变大了些,敲打在伞面上,似乎要穿透般。他看了眼前面的路,说道,“先上去吧。” 上山的道路总是围绕着一直在转圈,雨不知怎么又没完没了起来,甚至还有些地方的水泥地面断了,露出狰狞的土地来,我正试着自己跨过去,前方伸过来一只手,落下的雨点将其全部打湿,我记得之前很多次看着发呆,总觉得这么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应该是用来弹钢琴或是别的什么乐器,就那么浪费在学习和生活上实在是太可惜了。 现在也不是矫情的时候,要是逞能不小心卡在那道缝里就很尴尬和无奈了,只好慢慢握住那只手。 这一段路不知是地势还是土质的原因,被雨水冲得一片狼藉,简直像是乱入了什么灾难现场。可被喜欢的人牵着走一段路,似乎再大的雨也能承受,再崎岖的山路也能走过去,全部的关注都在彼此交握在一起的手上,那里藏着此时的全宇宙。世界那平和到只剩下掌心不断被雨水冲刷的温度,一丁点就能释放出最绚烂的星光。 天文台有严格的准入制度,曲方歌去了很久才回来,这才算是踏进了天文台,绿树红砖,除开这大雨,倒是很古色古香,像是另一个世界,道路全都被高大的树荫遮挡着,少了些雨的侵袭,倒是觉得凉爽了些,立马就打了个喷嚏。 不知怎么,脚步就变快了不少。 4 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却不见曲方歌的踪影,外面的雨小了些,露出了一小片蔚蓝,像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入口。站到窗口看外面,倒是一片山水朦胧,连绵的绿色赏心悦目得很,难怪那么多人都想归隐山林,这种人间难得的美景,没人能拒绝得了吧。 婉转的声音从近旁传来,一侧头,就看见了一只蓝尾的鸟正站在窗台右侧的边缘,许是刚才为了躲雨, 分卷阅读97 倒也不那么怕人,还盯着我转了下脑袋,可爱得紧,接着展开翅膀飞了出去,绚丽的蓝色耀眼至极,像是从什么神话里飞出来似的。 在这里生活久了的话,会不会逐渐忘却过去那个繁华都市里的你来我往呢?可如果真要选择的话,我愿意用忙碌的生活来交换这样的简单安宁,静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听到身后轻微的声响转身,看着端着水的曲方歌,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就这么突然来打扰,他一定会觉得很烦恼,却还是没有显露出一点点的不耐烦。不过这一趟还是很值得,至少知道他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总好过在那担惊受怕的等着。 “下次这种天气最好是不要出远门。”他换了一身衣服,浓黑瞳孔里像是另一片浓雾中的山林。 或许他早就猜到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何必自讨没趣的还要去问他失踪的去向,到头来也只会得到一个不可知的答案罢了。 隔着的这段距离里,有无数细小的纤尘漂浮着,还有下过雨的湿气从窗户慢慢渗进来,而两个人的眼底却装载着不同的东西,此刻时间这条大河正在我们之间慢慢流走,似水的年华匆匆而往,所有的现在都在变成过去。 “嗯。”一个字很快化作简单的气泡消失不见了。 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靠在衣服上,那湿气很快就就贴到皮肤上,有些细碎的发丝垂到前面来,伸出手,干枯的掌纹就能被润湿,似乎生命也增添了点活力。 我想,他现在一定正看着外面的雨雾,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却也被那景色抚摸得柔和起来,可那背影里还是隐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像是一团无形无色的雾气。 “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世界上有那么多词语,却偏偏找不到一个来回答这个问题,也许一直以来,他在我心里就是个复合体,有他本身具备的优点,也有我赋予他的憧憬,久而久之,我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假了,像是把现实和梦境糅合在一起了。 怔忪了片刻,一个念头这才恍然大悟的冒出来,至少最开始,这个人的出现给我的世界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影响。最重要的不是那些好成绩,而是他站在我面前时的姿态。 聪明、能干、善良、正直。多么积极的四个词语,却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不是我想给出的那个答案。 其实柚子曾经说过,我们永远都无法真正完全的了解一个人,毕竟我们看到的都只是这个人的一些方面,而那些我们看不见的方面组合成了这个完整的人,而他真正的重心偏向哪一边,除了他自己以外,别人都无法知道。而这个世界上,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少之又少。 我无奈的摇了下头,看向他,“我答不出来,这个问题只有你知道那个正确答案。” 似乎是没料到我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他有些哑然,半晌才慢慢说道,“我应该是个怪人,”他站在阴影里,垂下的眼眸遮住了一切涌动的情绪,“学不来那种阳光开朗,更无法体贴关怀,甚至于冷漠到没有任何情绪。” 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看到了他的笑容,却是那么悲凉,像是站在了世界的边缘,而找不到一个歇脚的地方,可我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冷漠到没有任何情绪的人,他也会难过,也会开心。 “听我这么抱怨自己,一定觉得更奇怪了。”他自嘲的说了句。 那个身影像是要就此退回到更深的黑暗里去,可能就真成了他自己说的那个样子,不,不要那样。 “也有很多人把你当成唯一的光,毫不犹豫的跟着走。” 那片寂静里,苏洛云都没有意识到她说得那么激动,心跳加快了不少,看着那个方向,“要是光熄灭了,就只剩下黑暗了。” 那么欲盖弥彰,明明说的就是自己。 外面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站在暗处的那个人慢慢抬起眼,在那片幽深的黑暗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 ☆、渔家傲 1 “世界只是我们脑海里虚构出来的一个结构,甚至那些人也是我们根据想象而摹画出来的假象,除了我自己,一切都是一场海市蜃楼。”下班之后好不容易见了一面,一下子就出现了这种完全摸不着头绪的话。 拿筷子撕起烤熟的茄子肉,一阵香气全都涌向鼻腔,“难道现在你看见的我也是假的?那我打你以下也不要紧咯?” 一抬眼就看见她一脸“你敢”的神色,也许,她说得对,这个大部分时间文艺偶尔冲动的女人是我想象出来的也说不定,那我一定是个受虐狂。 “没想到工厂里还有一个喜欢研究哲学的人,最近跟我说形而上学,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刚才那只是一种假设理论啦。”她咬了口烤鸡腿,立马被美味征服,看来是回到了原来那个稍微正常一点的柚子了。 “即便是假设的,听起来也很孤独。”我记得当初看《第36个故事》时,里面有一个故事说,“有一天,有个画家在一间四十层楼高的旅馆房间内醒来,站 分卷阅读98 在大大的落地窗前,他突然发现城市里一个人都没有。他灵机一动,就在纸上画了一个女孩,细心的剪了下来,让她随风飞了出去,女孩在城市里一个人漫游着,一个人喝着咖啡,一个人看着风景。画家觉得她好寂寞,就又画了另一个男孩,也让他飞了出去,但是纸片男孩却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落在了另一个地方,然后也孤独地喝着咖啡,孤独地看着报纸。。。” “可人总免不了孤独,未来我们总要学会一个人吃饭睡觉旅行,孤独而幸福的生活下去。”柚子微微笑着说,像是在讲述一个并不遥远的故事。 “我可能被那个人感染了,最近一闲下来就开始思考自己过去的人生和现在存在的意义。”她看着远处那棵在夜色中安静的梧桐树,悠长的眼神触及到看不见的远方,“向往爱情,也许只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如此接近爱情,像小孩子起了贪心,结果后来却成了一个傻瓜。可人生那么长,总把时间耗在等待中是一件多浪费的事情啊。” 林宥嘉有首歌就叫《浪费》,当初还想着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把一生都浪费在别人身上,没想到自己就成为了那样的人。 “可我觉得人生就是一个等待的过程,我们都在等着一个可以改变人生的契机,一个可以把生活这潭死水搅出一些波浪的东西。世界上能够自己改变人生的人还是很少的。”除开那些在教科书上的伟人以外,我们都不过是俗世凡人罢了。 “我之前也这样想,可最近我仔细思索,也许上天早就给过我们成为一个不凡的人的机会,只是我们太过随意的丢掷在一边,就这么沦为了一个俗人。”她好像真的变了,眼神里都透露出一种与从前的不同,像是透过了那团浓雾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其实我觉得喜欢就是一件俗气的事情。”也会为此而去做一切俗气的事情,模仿,嫉妒,甚至憎恨,没有结果的争夺。为了这份喜欢而成为一个最俗气的人,世界上也有很多人是心甘情愿的,“而我愿意为此而成为一个俗人。”越俗越好。 她的眼神慢慢飘过来,悠悠道,“世界上踩钢索的人太多了,悬在不痛不痒的暧昧里,明知道要跌下悬崖,还是义无反顾。” 我总觉得她什么都知道,可偏偏不太懂自己,记得之前她说,她从来分不清自己到底要什么,在可以的时候就努力往前走,以为这样就能看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可真到了那个时刻,却又陷入得不到的痛苦里。 “我对他坦白了。” 我诧异的看向她,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什么都不在乎的姿态,可我忽然明白了她电话里说的需要喝一点酒来灌醉自己所隐含的意思。 世界上的人都很重视结果,似乎万物都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这大概是学生时代留下来的弊端,可偏偏很多事情都是没有正确答案的,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命运的回答都是不一样的。 “他什么也没说,既不拒绝也不接受,只是那么看着我,似乎这是一个他听不懂的话题。”背后的烧烤摊正冒着烟,生冷的肉被炙烤着,撒上胡椒和孜然粉,接着成为了一道美味。她端起杯子里的白酒,就那么一仰而尽,这是我第一次看她这样喝酒,不是为了帮助睡眠的小酌,也不是饭桌上的你来我往,而是这么凄冷的喝着酒。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2 有很多电影,总要到看第二遍的时候,才能看懂那其中的深意。柚子摊放在桌上的那本《情书》还没还,我闲来无事翻看了起来,读完之后却开始发呆,这部电影我曾经看过的,可现在才觉出了那种难过伤心的意味,两个藤井树,被很多人称为青春电影的经典,本着重温的心情,我再次点开了那部电影。 纯白的雪不仅湮没了那个登山远去的人,更覆盖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当那个最经典的窗前看书的藤井树的镜头一出现,竟有种似是故人来的熟识感,当时的青春,当初的你我,都付诸于那回不去的旧年华。 渡边博子站在雪山前的那一段让柚子掉了很多眼泪,对着电脑屏幕一直在擦眼泪,而我看着那个画面,眼泪却流不出来,只是觉得心变得空落落,伴着那一声声没有回答的呼唤,慢慢被捏紧,直到那个画面过去,才大口呼吸起来。 如果未来有一天,我走到了茫茫人海里,偶然再遇见他,是否也会若无其事的问着“你好吗”,而他会回复着“我很好”。可任何一方的回答都不让我满意,甚至想到那个画面就有些绝望起来,只因为这一切都意味着,那时的我们已经成为了两个陌生人,那该有多难过。 或许是这一部电影带来的冲击太大了,好不容易闲下来的周末,胡思乱想了很久。近日的雨已经没那么汹涌,转变成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到耳朵里,成了一曲悲伤恋歌。站在阳台上,看着宿舍后面那棵高大的梧桐树,长满了碧绿的叶子,簌簌然的响声,旁边的走道上,有人撑着一把鲜红的伞,脑海里蓦然闪现了另一个画面,也是岩井俊二的作品,却没这么悲伤。 于是,烧水准备泡面时,又开始看起了电影,细碎的樱花飘满春季的天空,连空气里 分卷阅读99 都是那种淡淡的粉色,不甚如意的大学生活和独居生活也慢慢变化起来,刻意去了很多次的那家书店,终于不期而遇了一次,高兴到快要跳起来,就连屏幕前的我都能明显感觉到那种雀跃的心情。 电影片尾曲终了,鼠标在屏幕上慢慢移动着,却在接下来的一个页面上上慢慢停下来。 猛然忆起,高中时代,班级里流行日本的电影,一颗颗年轻的心被那些生离死别拉扯得乱糟糟,我当然也看过,却并没有过多投入进去,因为找到了更喜欢的宫崎骏的动漫电影,一部接一部的看下去,整个人都沉浸在那个梦幻的世界里。 我们都很喜欢《哈尔的移动城堡》,因为那里面的男主人公是为数不多的一个长得和别的动漫男主角不一样的一个,更何况他还是个没有心的魔法师,而那个被女巫变老的苏菲,拥有无可匹敌的勇气,一切一切的幻想都在这里面得到了实现。 没有勇气再把这部电影看一遍,似乎每看一个画面就能回想其很多过去的事情,回忆或许是一张看不见边界的大网,那些丝线也许已经延续到了现在,不经意的一个边角都能牵动那些以为已经尘封的过往。 当初她还悄悄跟我说,舒青禾长得真像哈尔呀,像是随时都能使用令人大吃一惊的魔法,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会成为那个故事的苏菲,一派少女的天真,白净的脸上有着最纯粹的情感。 停在最美好的年华。每次看到有人说这句话,我都忍不住想反驳,不,她可以有更好的时光,以后的年岁里有许多许多的美好在等着她,她会和喜欢的那个人一起长长久久的走下去,成为一个美丽温婉的大人,也会继续一个普通人的一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长久缺席我们的人生。 很多次,我都会想起她微笑的神情,想知道她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却都只能在梦里相逢了。 最后一次见面,我们都没能好好说再见,于是,时间和命运都没有给我们再见一面的机会,之前那么多次的“再见”都没了兑现的机会,全被浪费在很久之前。 3 进入社会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绝不是别人来迁就你,而是你去配合他人,所以总要遇到一些艰难的情况,就像现在,即便是夏天,可站在空调房里的我还是冷得开始发抖,头开始有了一阵阵眩晕感,觉得再逞强下去,可能就要晕在地上了,只得回到休息区坐着。 喝了杯热茶,趴在桌上,却还是觉得腹部一阵阵翻滚,咬紧唇想要就此挨过去,好不容易一阵过去,停息了一会儿却又卷土重来,衣服都被冷汗浸湿,粘在身上,不舒适得很。 本着侥幸的心理吃下了前辈递给我的止痛药,却还是没有任何缓解,身体被疼痛拉扯成两边,灵魂都没有安放的地方。 “洛云,我帮你请假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人在旁边轻声说了句话,我慢慢抬着头,感激的说了声“谢谢”,自己现在的样子必定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却开始绝望起来,永不停息的雨到现在也没有半点要消停的迹象,看天气预报,说是今天一天都是雨天,肚子越来越疼,脑海里一阵阵转着圈,到最后,连走一步都很是艰难。 之前看小说里说昏死过去还觉得太夸张了些,现在却只好捂着肚子一片惨然,果然艺术来自于生活,想起我妈之前还劝着让我去看看中医,却总是因着麻烦一推再推,现在才开始后悔起来,怎么就不能当个听话的孩子呢? 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都会想些什么,似乎应该想些让自己感到开心的事情,可脑瓜却不听我的使唤,窜出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寝室的被子在这样的雨天都快闷出一阵霉味来了,摆在阳台上的含羞草不知道还好吗,甚至还不着边际的想着,要是自己有个男朋友的话,此刻还可以打个电话,小声抱怨一下说不定都会好很多了。 稍微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似乎也不是那么不真实,说不定陷入爱情的女生都是一个样子,即便是平时有些慢半拍的我也会变成一个习惯性依赖别人的人,而至于那个人,浮现了一个身影,却不太契合我想象中的画面,他也有温柔的时候,可总觉得那不会是属于我的。 原来即便是在幻想里,我还是个胆小鬼呀。 肩膀被轻轻拍了下,我撑着个虚弱的笑抬起身子,却在看到那张脸时一下子怔住了,笑时微微弯起的眼睛,永远温和的面容,发梢都还沾带着外面的湿气,再明显不过,他从那场大雨里跋涉而来。 之前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实习,说是来看看,我推让了半天也没成功,结果他倒是很快和公司的人都混熟了,之后就一直被拿来开玩笑。我看了眼赵姐的方向,也许是她告诉他的。 “我送你去医院。”全然关切的语气,我看着他的眼睛,黑色瞳仁里倒映着真实的我,没有什么惊鸿一瞥,可那些感情又怎么会是假装出来的,更何况,他在我这里根本没什么利益可获。 我摇了摇头,“等雨小一点,我回宿舍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确定?”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却还是尊重我的意见,记 分卷阅读100 得柚子曾经说过,这是现在这个被大男子主义充斥的世界多难得的一种品德。不得不承认,如果在他身边,不会有那么多烦恼,被包容,被尊重,被理解,可偏偏我还要求更多,确实是太过于贪心了。 我点了点头。 “那好,我送你回去。”似乎是料到我会推让半天,他接着说了句,“今天会一直下雨,不然你只能在办公室睡了。”自然是被堵得哑口无言。 回去的路上,明明是那么大的一把伞,却因为偏向我这边,他自己的肩膀却湿了很多,我小心抬头瞥了眼,猝不及防的对上视线,只好不自然的错开。 心底一个之前萌生的想法再次闪现,时间久了,总还是会喜欢上他的吧,毕竟是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不被爱感动的人呢? 总是免不了去比较,一个总是留给我背影,需要时时刻刻的追寻,甚至还不一定能跟上他的步伐,而他不会回头等着我;而另一个总是时时出现在身边,从来没有要求什么,只是一味的付出,我伸出手就能握住的距离,而不像是那天上的银河。 我记得高中的时候,还曾经把曲方歌比作是天上的星星,或许从那个时候,不知不觉间,我就明了我们之间那遥远的距离,绝不是我努力就可以快速缩短的。 毕竟还是俗世凡人,谁说一定要轰轰烈烈的爱情,细水长流也是一种无限美好的状态吧。也许是今天的苏洛云太过虚弱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依靠的肩膀,她就想要投降了,那么长时间的迁徙成为了一场艰辛的旅行,终究还是到了要结束的时候了。 “陈子墨。” “嗯?” “我是个很麻烦的人,别扭得很,固执得很,娇气得很。”在我长大的过程里,这三个词是我从爸妈口中听过的最多形容,简而言之,就是个不讨喜的姑娘,偶尔心血来潮的装一下乖孩子,却撑不了多久就原形毕露了,也许我上辈子是个冥顽不灵的石头,这辈子也没能改变心性。 在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上喜欢死捱到底,记得小时候在商店看上了一个发卡,哭着闹着要爸妈买,我妈看了眼价格就开始游说我了,我倔强的不听,只盯着那个镶满水钻的星星发卡,垂下来的流苏都带着光,那么美好,让人想要占为己有,结果还是我爸买下来给我了,到后来,我妈还常常念叨起这件事情,而那枚我当时认为无比闪耀的发卡,戴了几次就被收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很少再拿出来。 或许,人总是这样的,在没有得到的时候就会一直仰望着,渴望那遥远的东西,可真的得到之后,却会忘记当初是用怎样希翼的眼光望着它了,像我们生命里很多东西一样,肆意挥霍,直到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性。 我对曲方歌的喜欢会否也是这样的一种现象呢?我不知道,也无从分辨,只觉得那种仰望的感觉似曾相识,那种得不到的想法如此熟悉,直到现在我也没能完全了解自己,真有奇迹发生的那么一天的话,我是否会不懂珍惜的随意抛掷呢?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站在他身边的,至少应该是个理解他懂他的人,而不是这个连自己都不确定的我。 “你又想让我放弃吗?”他无奈的笑着。 “我还很贪心,普通人的一切我都会羡慕,想要得到的东西很多,”我还需要很多很多的爱,也许是因为我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才会想要在别的东西上寄托更多,而这样的恶性循环往往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还会胡思乱想,冒出些不着边际的念头。” 这才是最真实的苏洛云,缺点一大堆,到了该现实的年纪,却还做着不切实际的幻想,非要活在象牙塔里。 “那刚好,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他的话语声悠悠的飘过来,散播在雨里,像是一首虚幻的诗,“我也不是个完美的人啊,挑食,夜猫子,同手同脚,数之不尽。” 我停下脚步,抬眸仔细看着他,每一个边角都慢慢的看过去,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没有所谓的前世烙印,可冥冥之中有那么一种感觉,这个人是值得依靠的。 “可我现在还不喜欢你。”连喜欢的真正含义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却在一本正经的说这句话,其实是有点可笑的。 他慢慢的笑起来,脸上的纹路慢慢改变,“苏洛云,我们来赌一次。” “什么?” “赌你一定会喜欢我。”他那么自信的扬着眉毛,似乎这是概率最大的事件,而他所要做的事情极其简单,只是把一颗心放在了赌桌上。 4 柚子最近又有了新的烦恼,几乎是我见过的她眉头皱得最深的时候,结果喊我出来就只是这样沉默着。发大水的天气已经过去,整个城市再度笼罩在剩下炎热的氛围里,只是站在室外都感觉要成为化在地上的一滩水了,结果倒想要在空调宜人的办公室多呆一会儿,顶着晨光来,披着黄昏归,这样朝九晚五的生活似乎也没想象的那么难熬。 “你越来越像个凡人了。”我托腮望着她这样烦恼的神情,不由得感叹道。 她佯装生气的瞥了我一眼,戴上了塑料手套,专心对付起 分卷阅读101 眼前鲜美可口的小龙虾,说起来,她本是不怎么能吃辣的,来了S市之后,倒像是锻炼出来了,这种级别的口味辣已经能够接受了。 之前我总觉得她像个谪仙,不在乎周围发生的事情,一门心思在经营自己的世界,专心致志的看书和思考,全然不食人间烟火,可眼前这样的柚子还是第一次,倒是有了些红尘的味道。 “说出来听听,我这个门外汉说不定也有什么好建议呢。”即便算不上是诸葛亮,但至少还能顶个臭皮匠吧。 干净利落的撤掉头,撕开鲜红的龙虾外壳,白肉都沾染了红油,很有点美食频道的感觉。 “有人对我告白了。” 似乎是很久都没发现回应,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就会发现我正睁大眼睛看着她,正在努力消化这个震惊的消息,继上次那次悲伤的对话后,接踵而至的却是这么个出乎意料,命运真是太奇妙了。 “彗星撞地球了吗?眼睛睁那么大干嘛?”鲜辣的小龙虾把她的唇都渲染成血红色,倒显得明艳动人了些,应该把这个画面画出来,就叫做《美女吃龙虾》。 一个女生会因为什么而改变呢?那些推送的新闻里说的大学是个整容院,变化最大的往往是女生,真真说明了女大十八变这件事,可那背后包含的东西呢?却很少有人去追寻,一个人外在的变化总是源于内心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巨大质变,确实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刚入学的柚子还是个习惯T恤和牛仔裤搭配的女生,后来我发现,她开始注意服装的搭配,还开始学化妆,整个人的气质也慢慢凸显出来了,即便不是最初的样子,却也是最好的样子。或许那时的她是为了某个人而去改变,到后来却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那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自己罢了。 “一见钟情吗?”柚子之前从没说过关于别的男生的事,这突然窜出来一个告白者来,倒很是猝不及防,我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性就是这个,在书店,在街上,在盛开的花旁,某个角度的光线迷惑了眼,心就那么防不胜防地被触碰了下,脚步不自觉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摇了摇头,拉扯出一个不似笑容的笑,“上次联谊认识的一个人,我第一次认同世界上存在另一个我这种说法,几乎能立马读出我的想法,似乎之前经历的那些事情全都只是为了遇见他而已。” 这么感性的话不像是她的风格,抛却了哲理,倒像是鸡汤了。 “那你是什么感觉?”我看着那张脸,仔细观察那些细微的变化,可她只是剥着龙虾,吃着龙虾,似乎全然感觉不到那些辣味一样,却又慢慢抬起头,问我,“你会接受陈子墨吗?” 不由得一怔,用问题来回答问题,还真是机智,正欲回答,手机屏幕亮起来,谈话中的那个名字那么恰好出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我放了些水果在宿管阿姨那里,你记得去拿。”夜色里格外清晰的声线,甚至还能听到树上隐约的蝉鸣。 “嗯。” 挂掉电话,一抬头就看见柚子正撑着下巴,唇边挑着笑,“我知道答案了。” 盘子里所剩无几的龙虾似乎吸收了夏日的温度,鲜亮外壳,只是那香气似乎变得沉郁而遥远。 “任何一个事件要拥有概率必须要先有可能性,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但愿这被爱能转换成去爱。 她低头,似在沉思,半晌,缓缓道,“没死心之前,我还无法敞开心扉。” 一仰头,那月亮摆出一张完美的笑脸,似乎今晚世界没有任何忧伤,所有的心都开心快乐,只可惜那周围只有一颗黯淡的星辰陪伴着它,整片夜空都只剩下它们,美满的孤独。 ☆、画堂春 1 明明夏天已经过去了一半,我们却还想着赶上潮流,特地去办了张健身卡,也许是因为正好是折扣大促销。第一节课就被瑜伽老师虐待得身心俱疲,出了一身汗之后倒是轻松了不少,却也有不良后果,肚子饥饿到把回去路边的店子都扫荡了一遍,绝对比我们消耗的热量要多出一倍不止。 健身房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充斥着各种样式的人,和锻炼离不了关系的黑人兄弟,胸肌极度发达的教练,身体柔韧度极高的小姐姐,跳舞能力一级棒的阿姨,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这里的人。 柚子还颇为感叹的说,“这真是新时代了,大家都这么喜欢运动。”语气简直像个□□十年代的人,也不知是不是一种搞笑的方式。 体验了那种电视上才有的跑步机,新奇到走下来的时候都感觉脚下的地在慢慢移动,而特地调了坡度,还不要命的往上加速度的某只柚子发誓绝对不会再尝试了。 至于动感单车,确实很带感,前面的教练卖力得很,我们却有些力不从心,到后来就被那些节奏感极强的音乐给洗脑了,下来的时候,脚都软了,就这么直接去上瑜伽课,拉伸到整个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柚子最喜欢冥想阶段,觉得每天就这么回想一下过去一天经历的事情也不错,可以 分卷阅读102 从中找到一些自己忽视的事情,也可以顺便总结一下那看似匆忙的一天,慢慢的吸气呼气,让那些坏心情全伴着呼吸一点点消散在空气里,而那些美好的事情就留下来慢慢品味。 我去了趟休息室回来,却发现柚子身边站着另一个人,他们站在窗边,正闲谈着什么,黄昏光线照亮那个男生的侧脸,像是生来就携带阳光的人,每一个细微的边角都藏着光,他正看着她,似有脉脉流水在缓缓淌着,而柚子却看着外面,若有所思的表情。我忽然想到了她曾经念过的一首诗,貌似是关于什么远和近,没来由的,我就觉得这个画面那么契合。 回去的路上我才知道他就是那个向她告白的人,有很多人都觉得这个世界太大,找不到一个逃避的地方或是安息的港湾,可有时又偏偏这么小,一转身都能遇到。 “一辈子那么长,他怎么就那么确定?”她喃喃道,街边霓虹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竟有种支离破碎的感觉。 “那你确定吗?” 她慢慢低下头,发丝在夜色里成为了最佳遮挡,最终,她迟疑道,“我似乎太浪漫了点,还相信一见钟情,还相信心的感觉,到最后,往往就只剩下捧着一颗心的自己,站在原地傻傻等着。” “我劝过自己,可不管用,长期培养起来的习惯改变不了,一开始喜欢,就不能随时中断。” “最近跟我妈打电话,她说,当年我爸的离开带走了她全部希望,世界仿佛都是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我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不需要爱的人,可遇见他的那一刻,全都变了,原来我想要更多的爱,让心觉得不那么冷。” 又是那种遥远的感觉,她像是被那些过往画面给拉近了回忆里,整个人的身影都变得单薄,一片空白里,即便不确定,即便脚步都有些踉跄,却还在支撑着自己一步步的往前走,总觉得光就在不远的前方。 我慢慢握住她的手,她这才有些恍然的回过神,才回到了这个现实世界里。 “那就听从你的心,它让你继续爱,那就继续爱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起来这么轻松,可我自己不也是站在一片迷雾里,兜兜转转了太久,被那种迷茫感折磨得受不了了,这时出现了一条路,我就立马走了上去,又何曾仔细问过自己的心它是否愿意,可至少不排斥,我便觉得这种沉静就是自己一直希求的方向,模棱两可的念头总有一天会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 2 似乎永远都不会过去的夏天,蔓延到整片天空的日光,每一片云都沾染了灼人了温度,变得越发蓬松飘逸,就这么简单的看上一整天的云也不会觉得腻。 我最近开始思考幸福的定义,这首先是一种内心感觉,包括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的满足,看百度上的解释似乎还是指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生活,那就不会是一种强烈的快乐感觉,而更像是一种恬淡的微笑,柚子一直信奉着“狂暴的快乐必会产生狂暴的结局”,不可以把自己置身于一种太开心的状态,就怕自己承受不住可能会到来的悲伤。可这样却会把人丢进一种更疲累的状态里,开心也要去担心,不开心更要担心。 人对他人的生活进行评价时,总会不自觉的说着幸福之类的话,可轮到自己了,却无法确定了。 陈子墨对我的好总让我有种莫名的心虚感,或许是我认为两个人应该是对等的付出,可现在却是他付出了过多,而我却只是这么被动的接受着,吝啬至极。那么,他现在觉得幸福吗? 最近遇上了些紧急情况,一向准点下班的工作制也面临加班的必然命运,走出公司时,迎接的已是黑掉的天空,月亮的踪迹都寻觅不到,更别说罕见的星星了,只剩下人间的霓虹照亮那些无处躲藏的孤独,背影落在地上,沉默无语。 “洛云。”车水马龙里跳跃出来的一个声音,我抬头,他就站在街的对面,白衣胜雪,随时等着我走过去。 有一个人一直这么陪在自己身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牵起我的手,掌心有适当的温度,疲累的心慢慢松懈下来,靠着身边的这个人,不去想太遥远的事情,就这么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一不小心就能走到尽头了。 就当之前都只是一场不真实的梦,仰望天空的孩子总要学会脚踏实地,总要收回视线望着前方,而那个云端之上的人还是隐没在触不到的地方,慢慢成为一个遥远的影像,很久之后再想起来,还会感叹,自己当初那么天真啊。 “怎么了?”他微微低下头,声线温柔。 我无奈道,“突然想到,加班又不会加工资。” 他笑着,心跳声也跟着慢慢颤,“你可算是知道资本家的压榨本领了。既然这么沮丧,那就由你来决定今天的晚饭。” 对我来说,最艰难的就是做选择这件事,A还是B,抑或是C,甚至还可能有更多的待选项在后面等着,又热又辣的火锅,美味小炒的饭馆,简单快捷的兰州拉面,还是学校的深夜食堂。 我深思熟虑了良久,还是没能得出一个好的结 分卷阅读103 果,颇为伤神道,“今天耗费了我太多脑细胞了,我决定把这个决定权交付给你。” 似乎才过了三秒钟,就有了回答,“那就吃寿司。” “同意。” 经过路边的橱窗的时候,不经意看着那上面映着的两个身影,男生正说着什么,脸上满是温和,女生脸上还挂着笑,俨然是一对情侣的样子,没有任何突兀的地方,和我曾经看过的那些身影如出一辙,却还是有那么一阵愣神,快速调整掉脑子里乱窜的那些画面,回到刚才的对话里。 之前我总认为,是时间抛弃了我的等待,可现在这一刻,我却感觉什么东西被我丢在了身后,反射性回头,只剩下穿行的人潮,干干净净的地上,什么也没有。 于是,我和身边的人继续往前走,弃绝掉那奇怪的心情。 3 最大的幸福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一颗心都承载不下那种心情,脸上也忍不住挂着笑,还会不时掐自己一下来证明这是真实存在的事情,而不是自己白日梦里的海市蜃楼。大概是一种诚惶诚恐的心情,害怕上天一下子收回了这一切,一边欢喜一边忧愁着。 回想过去的经历,我很少有这样的心情,或许儿时得到自己想要的发卡时会有那么一阵,可孩童的玩性大,哪会记得长久这回事,一转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实习期最后那个星期,柚子收获了这种心情,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那个人,耳朵有那么一阵发懵,真假两个字在她脑海不断闪现,她眨了下眼睛,这个人没有消失,明明白白出现在这里。大概过了一分钟那么长的时间,她才敢小心的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角,慢慢笑起来,却还得躲着他的视线,从未有过的害羞姿态。 他还没学会移开视线那种躲避方式,看着她抬起的眼眸,像是陷入了一个万花筒里。 听着她平静的语气,却知道她此刻一定还是笑着的,脸颊有些发酸都不会把唇角掉下去,那么盛大的幸福砸到了她头上,之前那些忧虑的情绪即刻烟消云散。 我衷心的祝福她,之后却陷入了一阵沉寂里,又开始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他站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整个房间那么空旷安静,明明我们之间没那么远,却像是隔了整整一个沙漠。 那怕是一种景仰吧,从来都是抬头的姿态,即便付出再多努力终于来到了同一所大学,可他所在的彼方还是触不到,更何况他这个人了。 “你的姿态,你的青睐,我存在在你的存在。”那个温暖女声缓缓唱着,而我看着窗外的黑暗,寻找着那些星星点点的灯光,可却越发觉得冷清起来,潮水漫过来,心漂浮不定,最终被搁浅在荒凉的沙滩上,日复一日,结上了一层坚硬的壳。 即便现在没那么多悸动,却至少我们站在对等的位置,谈话和微笑都是相互的,时间久了也会变成爱的吧。 黑暗里微不可闻的一阵叹息,它像是为了那些过往而感到无奈,又像是放下了自己背上的重壳,终于可以轻松自在的呼吸了,还有些惋惜的声响在一圈圈回荡着,飘到她的梦里,循着记忆的轨迹去寻觅一个存放的地方。 4 实习结束的最后一天,主管说是要犒劳一下实习生,其实也就相当于一次聚餐,却也夹杂着一丝丝离别的伤感,主管举起酒杯,“这只是一小段旅程,现在看来其实也没那么艰难,你们以后还有更长的路要走,也会遇到失意或是得意的时候,希望不论何时都不要丢掉自己的初心,这样才不会碌碌无为。” 刚进公司的时候,被主管那干练的女强人形象给震撼到了,一丝不苟的严谨思路,实验操作更是容不得一点点的马虎,一开始大家都被那严格要求吓到,后来却慢慢明白那些规章制度的目的和好处,不过是让我们少犯些错误,更不要因为一个人的松懈而毁掉了整个工作链,对以后的工作一定有很大的益处。 李姐和主管是大学同学,偶然在职场上碰见,彼此都很诧异,她坦言,第一次看见还没认出来,人怎么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大学时候她还是个爱笑的姑娘,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严肃认真的白领了。 “我总觉得是某一个瞬间发生了变化,也许细小到不易察觉,却可以把一个人的人生全部颠覆。所以老人才说,一切都没有定准啊。”李姐之后这么感叹道。 我之前总认为自己会成为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就那么度过平淡的一生,可现在看来,未来的事情哪里是自己能说得准的呢?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的事情或许就会像□□一样,把整个人的人生全都掀翻掉,而之后的那个自己就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自己了。 记得柚子曾说,我们都在等待着什么,也许是一个时机,也许是一样事物,也许是一个人。等待是最费力不讨好的一件事,你交付了最宝贵的时间,而那让你期待很久的事物也许下一秒,也许永远都不会出现,而出现之后,又很有可能,和你自己摹画出来的幻境与众不同,也许会堕入深渊也说不定。 在学校里都很少有喝酒的时候,除了偶尔聚餐喝一两 分卷阅读104 杯啤酒就再无其他了,可实习时才发现,社会上可不会那么单纯,中国的酒桌文化由来已久,这次聚会才是切实领教了一番,红酒和白酒晃荡着,实习生一级级的往上敬,若碰上有人起哄,可能还会沦为一个个的敬酒,到后来都忘了酒杯空了多少次。 站在拥挤的公交车里,拉着吊环,眯着眼,差一点就坐过站,迷迷糊糊的看着学校的门口,有种奇怪的陌生感,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晃晃悠悠的回寝室,爬上床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被闹铃给吵醒,反射性的下床刷牙洗脸,头袭来一阵阵的痛楚,这才发现又有些事情成为了过去,习惯真是一件太可怕的事情,不经意之间就把我们绕进了平凡生活的怪圈里,久而久之,我们就丧失了自我,迷失在茫茫人海。 浑浑噩噩的看了一天电视,去食堂吃完饭,回来的路上才发现宿舍楼前的那一排桂花树已经开了,繁盛的花事浩大迷人,有一只斑斓蝴蝶离开花,短暂停留在我的肩膀上,我禁不住屏住呼吸,却还是惊走了它,翩跹的身影慢慢远去。 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振动起来,暗香在周围的空气里流窜着,视线慢慢逗留在那个名字上,一瞬间掠过无数想法,手指慢慢点了下去。 5 这座山有个奇怪的名字,雾山,如同那些存在于仙侠小说里的故事发生地,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地方还坐落着一个天文台。市区到这里也需要两个小时,下落的太阳跟着车一起慢慢移动,而我看着那些浪漫到不真实的云彩,心也变得有些飘飘然,夏天的云像是一首美丽的诗,却没人能为它取一个恰当的名字。 浅蓝色衬衫,像是背后偶尔空出来的一片天空,天色慢慢暗淡,那墨黑发色混合着身后那片密林,还是那张平静的脸,却有些什么地方变了,只是一些很细微的变化,我慢慢走近,直到站在离他一米远的位置时才发现,他微微上扬的唇角,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温柔,黄昏像是看不见的水,涤荡着此刻。 我们沿着之前走过的那条路往上走,那时颓唐大雨里的风景已经被寂静的黄昏树林取代,作为黑夜使者的阴影慢慢降落在周围,它们似乎在说着什么悄悄话,偶尔还有清脆的鸟鸣声,空旷的回荡着。 月亮在尚有亮光的天空里出现,宛如指甲盖上那个小小的白弯,不记得是谁说过,把手指对着月亮的话,就能把它全都隐没掉,其实只是小孩子般的玩笑罢了,却那么清晰的印刻在脑海里。 上山的道路就像是削苹果皮,等到达顶端的时候,苹果已经削完了,而眼睛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了,那种整个世界都在脚下的感觉,即便是再渺小的人也会被那种君临天下的感觉给征服。 等我们到达天文台的时候,天已经全都黑了,有几颗闪烁的星子等不及的跳了出来,可更多的星星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才会出现,就像是拉开一层层的幕布,它们才会显现出来。 坐在天文台下的休息室里,周围挂着一些很熟悉的画像,一定是对天文学做出过伟大贡献的人,可被他们这么看着,不知怎么就有种害怕的感觉。整个室内忽然全黑下来,我伸出自己的手指,什么都看不见,接着前面出现了白色光亮,空白墙壁上有了画面,原来这里还是个绝佳的看电影之地。 要是喜剧片还好,可偏偏还是这种要动脑筋的科幻片,前半部分还能撑着眼皮看下去,到了后半部分实在是扛不住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墙壁上的画面停留在电影的尾端,身上盖着一块毯子,四周都是沉甸甸的寂静,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我正摸索着的时候,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外面的光照进来,沿着那边走过去,他站在门边,披了满肩的如水月光,一下子被漫天繁星给攫住眼球,越是黑暗的地方,才越能显示出最美的星空。 “洛云。”身后有人轻声唤了句。 “嗯?”我仰头看着那广袤的夜空,不由得慢慢转起来,想要把那整片的星空都收入眼底,美丽的事物总会让人不小心就起了贪心。 那细密的星子汇聚成银河的形状,美轮美奂,我侧了个身,不经意撞入一双眼眸里,这似乎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站在他身边,静谧里隐藏着夏虫的声响,似是蝉鸣,却又有些异样。 眼角慢慢弯下来,而那视野里蓄满了清澈的泉水,月光悄悄住进了里面,还藏着什么微弱的光芒,宛如宇宙中的黑洞,带着不可抵抗的吸引力,没能移开分毫。 近畔掠过一阵呼吸,接着,唇上跌落了什么,夹带着夜晚的凉意。 那双眼睛靠得那么近,像是星空一下子砸了下来。 ☆、雨霖铃 1 爱对人的影响能达到什么程度?可以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向着更好或是更坏的地方转变;也可以打开另一扇窗,原来这个世界并非之前所认为的那样,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和数之不尽的风景;也会让人患得患失,失却了当初的洒脱自由。 夏末的叶子已经有了一种凋零的初迹,不复当初的嫩绿,已被紧逼着的秋天 分卷阅读105 沾染了些许黄色,阳光依旧是那么耀眼,却有种颓废的感觉。 她托腮望着窗外,眼神是不定焦的状态,侧脸蒙着一种我从未看过的表情,像是迷失在雾里,看不清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外面的光明晃晃,长时间注视的眼睛慢慢眨了下,睫毛轻轻颤,最后慢慢闭上了,重又归于平静的海面。 选择。当一个人面对这样的问题的时候,就会出现的神态。 不自觉想起了另一个人,出生在盛夏里,被上天恩赐了一切的光芒,总是携带着耀眼的视线。 “如果可以一直走下去就好了。”两边的凤凰花树交联成一条树荫道,细碎的阳光点缀下来,刚巧照在他的头顶,像是一个缩小的光圈,那张脸慢慢笑起来,视线里放慢的动作,有什么快要塌陷进去了。 没有什么特殊的话语,可偏偏足够默契,几乎是一下子就听出了那句话里隐含的意思,他眼底深切的真挚,言语里放慢的温柔。 那是我没有得到回答的第五天,像是一个慢慢被海水淹没的人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艘船,心那么轻易的动摇了。那个时刻我们之间只有一米,只要我轻轻伸出手就能握住幸福,可有什么不甘心的拉住了我,于是我无声的退开了些步子,眼睛里不由得透露出警戒,他抬起的手慢慢垂下,在空中划拉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轨迹。 即便告诉自己要死心,可不到真正的悬崖边上,心底就还是存有期待的,想着事情一定会存在转机,一定会等来一个恰当的时机,那时,一切都会如愿以偿。 在一起这三个字,我总希望是不在我预想范围内的未来,不是那种一下子就能看到最后画面的将来,却也不是悲伤的结尾,总期望自己不要落入俗世的圈套里,不要成为一个普通人,可越是努力避免,却越会往那条路上走。 而那个人,总是在我的预计之外,我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同学?朋友?稍微熟悉一点的人?到底是哪一种定位。 我从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刚开始学就摔了很多次的滑冰就被果断放弃了,更别说需要长时间练习的毛笔字和画画之类的艺术,可偏偏在这件事情上,我坚持的时间比我想的长得多,从我遇到他的那一天开始到现在,竟然已经过去了快六年了。 夫妻之间还有所谓的七年之痒,那暗恋是否也有一个七年的界限,过了那个时间点就会一点点放弃,就会把人生的重心慢慢放到自己身上,却又觉得,会靠着自己那无谓的猜想坚持下去,就这么蹉跎了半生,到时他已有了归宿,而自己还在人海里游荡,知道自己再也寻觅不到一个相同的人了,浪费的青春年华也只有自己知道。 可凡事都讲求一个心甘情愿,没有人来逼迫,更没有人用利益来诱惑我,是自己甘心把那些时光浪费在他身上,甚至当时都不觉得是浪费,心中就是没来由的开心和满足,靠近一点点都足够回味一个星期。 原来,爱,会让人变得那么卑微,用余生来交换一个瞬间,也会甘愿。 2 中彩票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情?平淡生活里涌现出一个意料之外的意外,那么可以看到的生活轨迹一下子全都变了样,或许那就是所谓的命运节点,只要出现就能对生命带来巨大的转机。 不知怎么就想到之前看过的一句话,这一次巨大的幸运都是因为之前不幸的累加。 淡粉色花树开得正好,确实很有梦幻的情境,面前的人交握着双手,看向地面,轻缓的微风拂动她耳畔的碎发,那张脸慢慢扬起来,睫毛卷起来,光线再度回归,心脏的跳动漏了一拍,不由得微张着唇。 黑白分明的眼睛,容不得一点模糊犹豫,是是非非的界限那么明显。 接着,她转身,那隐约香气慢慢远去,那句话这时才慢慢抵达耳际,我张嘴想喊住她,却又慢慢放弃,喊住她,可我要说什么话呢? 有些花已经过早的掉在地面上,花瓣还很鲜活的姿态,我一步步的走着,小心不要过早的结束它们此刻的样子。 小时候,大人会觉得男孩和女孩一起玩没什么,不过只是他们眼中的胡闹罢了,可一等到那个他们认为该长大的年龄到来时,他们就开始干涉那些交往,特别是高中的时候,走在一起或是多说了几句话就会成为怀疑的对象,那时我看着他们的身影,只是简单的定义为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而已,直到身边的人都开始讨论起关于爱的话题,直到那些所谓的恋爱对象被老师点名批评,我才有了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室友有次这样问道,我奇怪的看过去,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没见过你这么简单的人。世界上的大学那么多,她为什么偏偏选中你在的地方?” 那天晚上,我闭上眼,那句问话就那么快速蹦出来,我记得她说过,当初想要报考这所大学的专业,只是高考没发挥好,只得作罢,可还是想考这边的研究生。她微微笑着,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似乎明确看到那样一个完整的未来在等着她。还真是羡慕她这样有理想的人啊。 分卷阅读106 就像是一个人突然闯进了一片迷雾森林,看不见的东西在周围浮动着,他只能谨慎的走着,不去看那些隐藏起来的东西,就怕自己会卷进什么漩涡里去,会遇到一些未知的事情。其实,我就像是一只甘于埋在自己壳里面的蜗牛,不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想要别人来干涉自己的生活,一切的一切都好,只要和自己无关。 这会不会也是一种无情的表征呢?很多人都给过我“迟钝”这个词语的评价,反应总是慢半拍,许久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明白那些曲折的意思,可明明是说话,为什么要走那么多的迷宫,一个字就能猜出无数种意思,真是太累了。 室友有个相处很久的女朋友,经常半夜还在讲电话,寝室的人被烦得不行,可我记得他脸上的那种笑容,大概就是所谓幸福的定义吧。 “喜欢是什么感觉?” “哈?”他有点大跌眼镜的感觉,半晌却还是慢慢正色起来,认真考虑了一番才回答说,“不见会想念,不说话,只是待在一起就会很满足,不时会很心动。” 说完就盯着我,“有情况?” “我就问问而已。”我搪塞过去,背过身去,一条条思考着,心里越来越没底,糟糕了的想法就那么冒出来,只是闭上眼睛,就能清晰地想起来,她右手托着下巴,微微侧着头,浅浅的笑容,眼神慢慢抬起来,像是要看进人的灵魂深处。 那种不受掌控的心情并不好受,自己世界的轴心仿佛慢慢脱离出去,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心给交付出去,悲伤和欢喜都由不得自己。 我好像是有点,喜欢她。 3 “可能地球原来也只是宇宙里一颗孤独的星星,可有一天,它找到了太阳,被那耀眼的光芒征服,心甘情愿的成为绕着它转动的行星。”说话人自己往往是注意不到的,那种略微恍惚却沉醉的神情,快速彰显出那些未说出口的话。 而我知道,自己不是她口中的那颗太阳,在那个浩瀚的太阳系里,光芒万丈的太阳拥有八颗永远围绕它转动的行星,构成一个不可撼动的王国,而那些小行星也有自己的领土,它们也有属于自己的臣民。 “眼神透露一切秘密。”这是大卫老师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即便是再完美的面具也无法一同遮盖住眼睛,它作出的反应,它反映出来的神采,它眨动的频率,都在直接传达着心的意思。 那双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那片树,风慢慢拂动树梢,像是一双看不见的手,还能听见清脆的鸟鸣声,可她看的似乎并不是那里,而是某个我无法抵达的地方,只属于她自己,就在那一刻,我觉得身边的这个人是那么遥远,明明同在一个地点,头顶飘过同一片云,可心之间的距离却像是银河系般。 那个下雨天,撑着那把黑色大伞,还是阻挡不住倾盆大雨,她微微抬起头,轻轻的声线就那么消融在绵绵不绝的雨声里,“好。”有那么一瞬的难以置信,接着是无法言喻的开心,谁说等待是无用功,这不是让我等到了。 如果有前女友寻访这种事情,那我的评价一定并不好,不会称职的记住那些纪念日和特定节日,更是经常冷落了对方,最后分开的原因一定是因为我,可现在角色倒像是反过来了,我处在一个患得患失的位置,想要努力讨得对方欢心,尽我所能的做好一个男友应尽的责任。 她最近经常恍神,之后又会抱歉的回应,可我能明显感觉得出她心底藏着什么事,是一件不想要告诉我听的事,可我还是微笑着,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不要因为一些无谓之事而将一切都毁于一旦。至少,现在她属于我。 “小墨。” 我放下手里的书,走到她旁边,拿着针的手上已布满皱纹,可那块布上却铺展开一片花团锦簇,多么生动的春天。 “怎么了?”我帮她揉着肩膀,奶奶年纪大了,再加上一些老毛病,这么长时间坐着很容易肩膀发麻。 “什么时候带她来吃顿饭吧。”还是温和的语气,上次见过一面之后,她就说这是个好姑娘,善良懂事,还说我这下总算是看对了人。 “好。”我笑着答应,思忖了会儿,慢慢问道,“您觉得,她会喜欢我吗?” 她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刻满岁月的痕迹,却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样子,“爱从来就不会是对等的,付出和收获也不会是相同的,如果一开始陷进去的是你,那就注定喜欢更多的人也是你。” 我低头思虑着这句话,却又听她和缓的语气,“爱里最怕的就是比较,不要忘记最开始的那份心情。” 其实,我们这段关系还不能称之为爱情吧,还真是像我当初大言不惭的那样,是一场赌局,而我不惜一切推出了全部筹码,像每一个疯狂的赌徒一样,可这样做的后果不也就是想要拿回更多吗? 似乎又在比较了,我慢慢合上书,闭上眼睛去回想我最开始见到她的场景,从周围的背景里剥离出来的一个人,干净简单,宛若一张纯白的纸,眼睛里藏着全部的星辰,心里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呼唤着,似 分卷阅读107 乎之前的流浪都只是为了这一刻。 鼻翼间嗅着院子里淡淡的花香,阳光照耀草坪的味道,鸟在树上跳跃的声响,断断续续的蝉鸣,嘴唇轻启,轻轻念着她的名字,海浪慢慢退下去,又变成了波光粼粼的平静海面,蔚蓝而宁静。 4 是为了逃避什么才做出了当初的选择吧。父母低沉的情绪,生活里明显缺失掉的那个身影,不敢触摸的住在回忆里的人,找不到任何方向,像是那只在天空里飞了很久的风筝这才发现自己被剪断了线,太宽泛的自由反倒无所适从起来。 当她问及时,我竟不敢去面对那双清澈的眼睛,惟恐自己泄露了些什么,两年的时间,更像是缩在壳里的一段日子,每天被训练和疲乏充斥着,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似乎这样就可以不去想那些过往的事情。 现在看来,别人一下子就能想明白的事情,我却花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甚至还躲到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去,十足的懦夫表现。 她诧异的站在树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变化,就是那种酿酒般无声无息,来往话语之间,眼神相触之时,彼此都在害怕什么,小心翼翼不去提及一些危险的词语,害怕唤醒那头沉睡的野兽。 并不是什么简单纯真的人,总会去关注那些不经意的细节,躲闪的暧昧、暗藏的感情总是能透过那些细微之处表露出来,可慢慢的,却还是学着去忽视,也不是没试过直接揭露,却造成极度难堪的局面,从周围的氛围里脱离出来,似乎这就是触犯隐形规则的惩罚,于是,我也学会了那些掩盖的手法,那些视而不见,那些大人世界里曾经看不懂的姿态。 明明学校并没那么大,却长时间都见不到一面,除开命运的捉弄,更有可能是刻意的安排,一个人逐渐疏远的痕迹就那么浮现出来,本想着要按照之前的行为规范去忽视,心却开始不安起来,那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在暗处慢慢撕扯,心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只能找到那个努力要躲开的身影,站到她面前,这样才会慢慢平息下来。 原来我是个占有欲这么强的人。爸妈说我小时候并不是这样的孩子,什么都想要拿在手里,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后来也不知怎么,倒懂得了谦让,还觉着我是长大了。其实并非如此,只是慢慢的我发现,大部分的东西并不需要那么强烈的争取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而一旦失去了那种期望得到的心情,那事物就没了吸引力,成了一片苍白。 看到她和别人站在一起的身影,不自觉就会泛起微微的苦味,自然而然的皱起了眉头;她错开的视线彰显着什么,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要在两个人之间画出一条界线来;那双眼睛里显示出惊慌错乱的情绪,建造起来的玻璃城墙就那么慢慢碎裂,散落一地。 我慢慢靠近那个世界,不允许这个人从自己身边逃走。 爱不就是占有,不就是要把那个人拉进自己的世界里来,即便自己所在的地方没有那么纯白,即便自己并没有他人认为的那样完整。 台灯照下来的光线划分出明显的明暗边界,一双手臂隔开了两边,轻轻的呼吸声,干净无暇的一张脸,疲倦至极的陷入睡眠里。垂下来的刘海,倔强的眉形,歪掉的眼镜,黑眼圈,看她抿了下唇,接着唇角陷进去,不知梦到了些什么。 心像是一块海绵,慢慢吸满水,变得充实满足。时间就那么包容起来,那一刻就有了会到永远的错觉,不由得抬起手,帮她把脸颊上的那一抹乱发挽到耳后去,而她还是微微笑着,陷在梦境里。 ☆、踏莎行 1 据说,宇宙空间内存在的一种天体,名为黑洞。黑洞的引力很大,使得视界内的逃逸速度大于光速。爱因斯坦说,当一颗垂死恒星崩溃,它将聚集成一点,这里将成为黑洞,吞噬邻近宇宙区域的所有光线和任何物质。 也许人群里也存在这种所谓的黑洞,密度无限大、时空曲率无限高、体积无限小,热量无限大的奇点。而一旦靠近,就会无可避免的被拽进他的世界里去,连光都无法逃脱的地方,又怎么会有人能躲开呢? 双手捂住有些酸疼的眼睛,一片浓黑里慢慢浮现一个画面,穿着校服的沉默少年,披着夜晚五光十色的外衣,眉眼间全是藏不住的疏离淡漠,可就是那张冷峻的脸,和那个挺立的身形,似是带着致命吸引力般,周围的视线都不由得转向他那边去。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曲方歌,像是一颗在宇宙中乱转的星星第一次看见如此奇怪的景象,那些繁复花纹引得人一步步靠近,却又会被那逐渐靠近升级的危险警报给逼得站在一定的距离之外。 可等我快要从那黑洞边缘逃离开的时候,身后又有一双手伸出来,再次被拖拽回去,陷入更深的黑暗里。 他在想些什么呢?脑子里乱糟糟的,话语和图像交织成一团解不开的丝线球,那么细碎的星星,一颗颗掉下来,那么靠近的呼吸,那么深邃的眼眸,唇角沾上的夜的冰凉。 也许他知道,也许他不知道,不管是哪一种 分卷阅读108 都不是一种好的设想,我觉得自己正站在进退两难的境地里,往前和往后都是绝地。 “你一定会喜欢我。”他笃定的语气,微微笑着的神情,永远温柔的姿态。 现在我就只能躲在宿舍里,总觉得一出门就能碰见一个人,而不管是谁,都是个难解的题。 柚子评价说,我最近像是活成了山顶洞人,外卖和电视组成了我一天的生活,明明每天睡得那么早,第二天还是可以那么晚起来。她说陈子墨最近来女生宿舍楼下的频率太高了,宿管阿姨快要被他攻略下,直接让他来看望他那个生病了很久的女友了。 而作为那个谎称自己生病的当事人,总想着明天就能得出一个恰当的答案,就那么一天天拖延下去,直到手机上再次出现了那个人的名字,他发了一条信息,简短至极,却足够惊心动魄,快速逼出了山顶洞人。 我踩着帆布鞋快速下楼,看着那个身影,脚步有些顿住,阳光慢慢从树叶的缝隙里掉落下来,在他身上缀满光的碎片,似乎下一秒就要在这样的光里消融不见,他穿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白色衬衫,一声不吭的看了我一眼,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我都有些恍然的觉得,之前都是一个梦了,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递过来一个袋子,我接过来,触到他手指时,不由得快速撇开了些。 “考虑得怎么样?”那个声音不疾不徐的响起,我竟不敢抬眼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必定还是波澜不惊,而我竟然觉得这像是在某个交易场上才会出现的问题,而不像是在谈论感情。 答案,我还没想出来。 只能无助的摇了下头,却又觉得,这似乎也代表了否定的意味,忙抬起头,张开嘴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辩解,眼前这个人的眼睛轻微的弯起来,这是心情好的迹象,接着他抬起手,拨弄了下我头顶的发,一句话也没说,就那么离开了。 那身影在耀眼的光里,莫名熟悉,像是我在某个夏天曾看见过的场景,只是那时我正站在教学楼上,身边站着另一个天真的女孩子。 我慢慢抓紧了袋子,用力转身。 2 人越长大,越容易忘记从前的事,甚至有些时候我都会怀疑是否有一部分只是我做的一场梦,就那么不清不楚的钻进设定的现实里,换了一副面孔就伪装好了。除了我自己的名字,别的一切都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里,一度我都觉得花翎可能根本没出现过,像《哆啦A梦》的结局里,机器猫只是大雄幻想出来的一个人物一样,而她,只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一个人,陪伴我度过苍白脆弱的青春期,似乎这样才能解释,她为什么那么突然的消失不见了。 一直没有找到她,那个所谓的墓地里就放着她高中穿的那套校服,似乎这一个冢是为了纪念那些逝去的青春,而并非她这个人。我知道她最喜欢黄昏的景象,于是每到那个日子,我就会在黄昏之际去看望她,絮絮叨叨说起最近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她听烦了没有,但我觉得,她一定还是笑着的神情,毕竟她是个那么善良的孩子。 她被留在了十七岁,还差一个月就是她十八岁的成人礼,可命运的洪水猝不及防把她卷了进去,而我们这些人却被快速的推着长大,逐渐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现在倒觉得她是个比我小很多的孩子了,本就天真浪漫的性情,总是笑着闹着,一句玩笑话也会当真,真真切切的孩子。 指尖搭在相簿的边角,开始轻轻发颤,那笑容和身影真实得很,总觉得一闭上眼就可以回到十七岁那年的时光,等待着毕业,等着成为一个自由自在的人,而外面那缤纷的世界正等着我们。当时我还奇怪她为什么要拉着摄像师照那么多相片,现在全明白了,原来都在这里,这是她特意制作的青春纪念册,没想到的是,也是她的纪念册。 翻到后面,喉咙里像是哽住了一块石头,眼泪一滴滴砸在那些笑脸上。全是穿着校服的我们,一派青涩模样,不知道前面等待着我们的究竟是什么,以为轻易就能走完一生。 合上眼睛就能看到一片鲜红色,饱胀的毛细血管,那么温和的覆盖在眼球上,令人心安。 原来已经过去四年了,良辰美景奈何天。 “是我害了她。”那个盛夏最刺眼的阳光,把那个少年的身影直直投射在地上,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点,眼眸低垂,仿佛能看见他周围散开的水雾,像是整个人的灵魂也跟着离开,自此之后的舒青禾,一直活在内疚里,一遍遍假设着如果这样的话,砌成一座玻璃城墙。 我蓦然想起花翎当初说过的话,“他是最明朗的月光。”那托腮时微微笑着的少女神态,眼睛里装载了无数星光。假如世界上真有天国的存在,花翎一定会是个头顶光环的天使,依旧还是那时的样子,可当她偶尔往下看,看到那个脸上很难再有笑容的人,看他每天躲在寝室里,再也不是过去的样子,一定会一遍遍的叹气,这不是她想看到的舒青禾。 我不是那个有资格去安慰他的人,在当初那件事情里,我是一个隐瞒者,是命运的帮凶,要是我早一些告诉她父母或是曲方歌,要是我早 分卷阅读109 些问舒青禾,只要我把过去那些一闪而过的念头付诸实践,那么一切都会改变,站在这个世界上的就不只是我,而会是我们。 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的阿姨,憔悴而无神的眼睛,我一直清楚的记得她问我,“看见花翎了吗?”那么轻的声音,那么熟悉的脸庞,可我看着她,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咬着唇流泪,成为时光里的懦弱罪人。 仰头望着天花板,在心底一个个无声念着,数到999,就要做出决定。 3 人关于小时候的印象会有一个特殊的储藏功能,越长大,那盒子关得越紧,而我们却努力的想要把那盒子打开。我总记得儿时去过一次海边,干了些别的什么已记不清,只依稀记得被螃蟹的夹子夹到了脚趾,放声大哭了好久,一边走一遍抹眼泪,脚背不时的浸在海水里,后来索性就坐在沙滩上,也不哭了,就看着那片海。据说,爸妈当时一发现我不见了,到处找我,后来看我一个人傻傻的坐在那儿,责骂了两句后又立马抱着我笑起来。 我似乎在经历一场颇为奇怪的逆生长,又或许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一个过程。变得无理取闹起来,钻牛角尖,寻找一些奇怪的东西,不被周围人理解,回到了过去那个活在自己一个人世界里的状态。 偏过头就能看到那个身影,正和路边摊的老板说着什么,还有很多人围在那附近,也许是在排队,而在他们旁边,有一条缀满的花枝,慢慢垂下来,像是一只顽皮的手臂,却很少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只有在头被打到的时候才会仰头看上一眼,枉费它那么费尽心力的一番盛开。 对于过去的事情都没有声音,只剩下支离破碎拼凑起来的画面,我也不知道当时让我坐在沙滩边的是什么了,只能想到那些不断冲刷着腿的浪花,往返更迭。 海有种回归的声音,明明只是浪花追逐浪花的声音,可我坐在这个堤岸上,却总觉得那声音像是在召唤着什么,闭着眼睛的话,会觉得一颗心变得柔和而平静,那些之前缠绕着心的丝线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那片黄绿海水,像在带领迷路的小孩找到回家的路。 我想到之前看过的一个电影,里面有一个专门收集声音的角色,风拂动麦田的声音,汽车开过的声音,是个特别奇怪的人,可在寂静的夜里去听那些声音的话,就会有种明白了他的感觉,似乎那些平凡的声音里,有那么一个能契合心脏的律动,于是,心就变得听话起来,不再焦虑,不再悲伤,不再绝望。 “洛云。” 我睁开眼,就看到了用淡蓝色铁丝缠绕成的一个画面,一个坐在堤岸上的少女,似乎就是我,讶然于大叔那精细的手艺,放在手里慢慢看着,微微低着的头,被风拂开的裙裾,和那边上的一朵浪花,竟像是点睛之笔般。 “真好看。”我笑着看向他,其实我很少收到别人的礼物,一年一次的生日也不觉得有宣传的必要,除了他送给我的那个惊喜外,这几年都是自己去蛋糕店买了个蛋糕就当做是庆祝生日了。礼物是一件需要费心思的事情,要装载一定的祝福,还需要带上自己的心意,也许正因为礼物是一门玄学,我才觉得这样的猜测很没有必要,还不如直来直去。 他笑着坐在旁边,看着远处的海。在这条长长的栈道上走了很久,他的脸上都被晒红了,我把帽子递给他,“脱皮可是很不舒服的。” 他接过去,侧过身来,看着我,倒让我不自在起来,抚了下脸上,也没什么东西,正准备发问,却见他慢慢凑过来,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能看见,那眼底似乎隐藏着光,越来越亮,我慢慢意识到这是什么,紧紧捏住双手,那个小玩意都快被我捏变形了。 一声轻笑声。 似乎一切都没发生,他还是看着那片海,只是唇边夹带着一抹笑意,依稀泄露了刚才的踪迹。 “你捉弄我。” 看到我的表情,那笑越发抑制不住,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越发让人不快。 我别过头,去看另一边的风景,肩膀上慢慢被拍了下,我甩开,那轻拍却锲而不舍,佯装生气的迅速转身,正准备好好说叨,却猝不及防撞上了一个吻。 咸腥的海风吹过来,海浪声还在耳边回荡。 睫毛慢慢交错在一起,这么靠近的距离,我们看着彼此,任何秘密都无处躲藏。 4 柚子最近在研究《时间简史》,经常发出来都是些深奥难懂的物理知识,彻底从一个文学少女转变成了一个科学人,我只能把这一切都归结到她那位深陷科学的伴侣身上。而我只能发过去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后来她觉得电影可能传达知识更直接准确一点,又给我推荐了很多的电影,一听名字就是万分科幻的样子,一开始我还忍着看完了一部,结果半路就睡着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舒服,之后的就一直搁置了下来。 陈子墨也是个科幻迷,近日上映了一部电影,好说歹说了好久,我就同意一起去看了,前提是要是我睡着了可不能怪我,结果是,全神贯注得爆米花都没吃一口,差不多三个小时的时间里,眼睛都没离开过屏幕一 分卷阅读110 下。 即便是那些关于黑洞和重力的理论我不是很懂,却还记得那个将一张纸折叠起来,用笔戳出一个洞的那个解释,这样,就能把两个遥远的地点连接起来了。可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却不是那些高深绚丽的穿越片段,而是独自呆在一个星球的那种无望孤独,为了达成自己目的的苦心欺骗,高科技也无法拯救的人性障碍,超越时间空间的爱。 原来一部电影打动人并不需要那些高超的拍摄手法和昂贵的道具,只需要一个触动心的眼神,或是一句简单的对白就足够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仔细回忆着那部电影里的那些画面,反倒把他晾在了一边,好不容易才问了句话,倒让我慢慢笑起来,我明明是沉浸在电影情节中无法自拔,怎么到他这里就变成了独自生气了? 我慢慢停住脚步,看着他,“你不必小心翼翼的对待我。”过于谨慎的话语和动作,似乎怕触犯了什么边界线,在情侣之间却显得那么奇怪,若是这样下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大。 “我只是在想,那种漫长的等待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在低温下进行休眠,没有一个可以看得见生命体,就那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呆在孤独里,久而久之,就会陷入一种日趋绝望的恶性循环里。 他牵着我的手,慢慢往前走,“大概就和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一样的吧,一边等待一边绝望,这段路途也许下一秒就会走到底,也许永远都没有尽头。” 心猛地一颤,路灯拉长的两个身影站在一起,树的影子倒映在旁边,像是一帧剪影,那么快速的定格下来。日子过得那么快,似乎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就已经过了一天,我们总会过于专注于自己的内心,被那些纷乱情绪给搅得一团糟,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放纵于外界,卷入别人的世界里,就能快速脱离龙卷风的中心。 “我好像都没有认真喊过你的名字。”风从过道的那边吹过来,夹带来夜晚的冰凉感,还有某种舒适的香气,似乎是沉淀了很久,就等待着这一刻的释放。 或者该说,我从来都没有认真想过接下来的事情,总抱着一种过完今天就可以的想法,这样对任何人其实都不公平,一切都是一场敷衍戏码的话,过于游戏人生的想法,毕竟是自己的人生,也没必要去浪费身边的人的时间。 他的手慢慢颤了下。 我仔细斟酌着,慢慢念道,“子墨。” 霎时被卷入一个怀抱里,耳边就是心跳声,我想,这应该是因为我,心底不由得有些酸痛,双手抱得那样紧,似乎我们现在就是站在悬崖边上的两个人,即将面对生离死别。 轻轻合上眼睛,嗅得到这个人身上的味道,苏洛云似乎对什么屈服了,她要做一个肤浅的人,要抓住眼前的唾手可得的幸福,要努力去开心起来,把那些过往抛掷脑后。 ☆、凤求凰 1 陷入看不见的黑暗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没有一点声响的可怕,连一点点的光亮也看不见,我看着屏幕上的那个人慢慢被黑洞的引力吸进去,一切未知在死亡面前似乎都不再重要了,他知道,没有人会来救自己。 没有人说话,一切都是那么安静,我将视线移向并排右边的位置,她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没有一点分神。明明只隔了四个座位,却觉得两个人之间像是隔了一个银河系那般遥远,甚至觉得要看着屏幕才能靠近彼此一点。 如果把之前的一切看成是无数场战役,那这一定是输得最惨的一次,可我不愿意把这一切当做是一场博弈,爱是不能和筹码扯上关系的,那相当于是一种亵渎的做法。那么应该说,我被抛弃了,她说了一句话,连眼神都没有看过来,就那么匆忙的转了身,像是在害怕什么,又像是要逃离什么。 昏暗的灯光无法照亮所有黑暗,他们拥抱在一起,她靠在他胸口,多好的一对眷侣。 我就那么站在不远处,黑暗成了最好的伪装,宛如踩在沼泽地里,一点点的陷下去,直到整个人都被掩埋在里面。我提前知道他们买票的时间和位置,我跟在他们身后,成了一个可耻的跟踪者,开始我以为那只是为了向自己证明些什么,现在我发现,并非如此,我只是不甘心。 和平常一样的上课、泡图书馆,我很少会看到他们,可我却偏偏要挑选那些会撞到他们的路线,麻痹神经般,我不会不断发信息和打电话,她一定会苦恼着,最后彻底断了和我的联系,尽管现在也差不多,可我知道,过一段时间,她又会心软。 自己在走向一条不归路,一条布满黑暗荆棘的路,而我像是中毒般,在那条路上走着,往着那个我认为的方向去,我总认为,一切都像是以前一样,一切都会如愿以偿。 过年的时候,我们回去给花翎扫墓,买了一束她最喜欢的粉玫瑰,一看到墓碑上面的照片,妈妈再次哭了起来,她明明笑得那么开心,怎么就变成了一个远去的魂魄了呢?爸爸站在一旁,沉默看着这个场景,接着走开了,离开的时候,他脚边多了很 分卷阅读111 多烟蒂。从那之后,他离不开烟,妈妈离不开安眠药,这个家庭像是一座危楼,脆弱得很。 她也来了,躲在远处那棵树后面,以为没被任何人发现,可冬天的树那么干枯,树叶都很少,光秃秃的枝桠瘦弱不堪,自己都形单影只。她会跟花翎说什么?关于我?抑或是关于他? 妈妈精神衰弱,再加上哭了一场,在宾馆休息,我和爸爸出来买午饭,很多地方都已经关门。再次走在这个城市里,却觉得那么陌生,那些觉得熟悉的东西都被另外一些东西替代了,学校旁边的凉面店也变成了快餐店,已经不是过去那般样子了。 “小歌,你要是有朋友,就带回家来,这样你妈也不会整天都想着小翎了。”他苍老了很多,背像是被时间的重担压弯了,鬓角的发都白了,我记得刚从军队回去的那天,看到他的样子一下子怔在了原地,人怎么一下子就老了,脸色都变得灰暗,笑容都有些沧桑。 “嗯。”我知道他最近照顾我妈很累,却总是不让我插手,觉得我应该以学业为重,一个人肩负起了一切的问题。可是,如果这个人是洛云呢? 他们会怎么想?我妈看到她会不会就想起花翎,我爸又会是怎样的态度,又或许,洛云早就想到了这些,她知道走向我的话,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当可以选择光明的时候,谁会选择无止尽的黑暗呢?所以,她选了陈子墨。 2 七宗罪:虚荣(VainGlory)、嫉妒(Envy)、倦怠(Spiritual Apathy)、暴怒(Anger)、贪婪(Avarice)、饕餮(Glutto)。在成长过程中,这些罪行都伪装成看似规范的行径,许多人就这么视而不见,小孩子却把这当成是正确来学习,到后来,这一切都不再是所谓的罪行,反而构成了整个社会的根基。 可谁能逃过它们呢?变成一个圣人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塑造出一个躯壳,再把自己镶嵌进去,一点点削掉身上的特点,实在是太残忍了。 学生会有一次聚餐,坐在身旁的人许是喝醉了,絮絮叨叨着一个女生的事情,那时我就想到了那个经典的想吃葡萄的狐狸的故事,它站在藤架下,仰头看着那些晶莹剔透的葡萄,阳光恩赐的穿过,那么美好,可它怎样也够不到,慢慢的,那份希求就变成了嫉妒,它编造出葡萄酸的谎言,对每一个逗留在藤架下的人说。 诋毁那个人,我做不出来,这不仅是贬低了对方,更是看低了那时的自己,毕竟自己站在更低的地方。 新年烟火升腾着,跳跃到同一楼层,在眼前一朵朵盛开,那么深的寂静和黑暗里,一下子照亮了眼睛,恍然间有了奇迹的味道。这样热闹的日子,整栋房子怕是只有我们这一个房间是亮着灯的,无数个空旷的房间,只有那么一盏灯火,即便是在睡梦里,也是那么孤独。 我们坐在一起吃了饺子,还有一碗没人动,那个人像是带走了全部的热闹,剩下的三个人就只剩下孤独,即便是开了暖气,饺子还是慢慢冷掉,我们都没了兴致,很早就休息了。 快要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砰”的一声响,一下子惊醒过来,零点的烟花到处炸开,照亮了整个房间,我坐起来,隔着玻璃看着,明明近在眼前,却还是那么遥远,隔绝了寒冷,也隔开了热闹。我站起来,推开窗,那种遥远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些,爆竹破裂的声音,小孩子笑闹的声音,高楼层的风声。 闭上眼睛,冰凉的空气慢慢吸入肺部,还有烟花燃尽后残留的硫磺味道,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烟火气。心上趴着一只蜘蛛,它拉出长长的丝,交织成一个漂亮的网,有一张脸就那么闪现,接着是一个身影,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思念。 点燃一支烟,红色光点那么符合此刻的黑夜,倒也很适合这时的我。 她也许正在看春节联欢晚会,现在可能正是令人发笑的压轴小品,也可能是主持人在抽奖,有多少年一家人没有坐在一起看电视了,即便是坐在一起,也是彼此沉默着,越发反衬出过去那欢乐闹腾的气氛,一切都变了。 又或许,她也被白天的春节准备折磨得疲惫不已,吃了那顿纪念性的丰盛晚饭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被零点的烟花给吵醒,拥着被子坐起来,迷蒙的看着那些吵人而绚烂的烟花。 以往过年回爷爷奶奶家,一大家子人说着笑着,花翎总会拉着我去放烟花,结果就变成我在那名副其实的点燃烟花,她和一群小孩子站得远远的看着,活脱脱的观众席。她最喜欢买很多的仙女棒,一点燃就炸开细碎的星星,其实不过是些迅速消失的火花,却把他们逗得那么开心。 一根烟燃尽,那些盛放的烟花还在一朵接一朵在天上盛开,不知道在窗边站了多久,直到世界再次变得冷清寂静,这才发现手肘已经僵硬了,身体被那寒冷包裹,关上窗,好久才坠入梦境里,本以为新年会有一个美梦,却也不能如愿。 3 感冒时的状态还真的像是脑袋里塞满了棉花,本打算启程去天文台,这下只得告假,呆在寝室 分卷阅读112 里不知道睡了多久,有时睁开眼发现外面的天色昏暗了下去,却不知道这是夜晚还是黎明,有时还能将就着睡过去,有时却清醒得很,脑子里就开始闪现一些画面,乱七八糟。 拖了五天都没见好转的迹象,最后还是去了医院,打了两天点滴,坐在走廊上,看医院里的人来人往,到处都是苍白的颜色,竟然无端想起了小时候待在医院的情景,是很热的夏天,有几天总是拉肚子,时间久了就把整个人都拖垮了,被送到医院,现在已经不记得是什么病了,只觉得医院比外面凉快多了,明明也是一样的电风扇,可那股子药水味混合着满目白色,还真的就让人的心都安静了下来。那时对一切都感到好奇,看到急匆匆推着病床的医生和护士就会睁大眼睛,想对那些神秘的房间一探究竟,就那么一间间摸索着,有一间房间在地下一层,门把手都一阵阴冷,都是些盖着白布的推床,踮着脚小心的掀开,看到了一张苍白至极的脸,就那么怔住了,怎么回的病房都忘记了。很多年后,参加葬礼的时候,再看到那样的面孔,心脏收紧,一下子想起了很久之前看到的那张脸,两张脸像是交叠在一起了。 死亡,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这两个字眼。他们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里,安详的表情带着欺骗的性质,可每个人都知道他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再也不会回来了。而关于花翎,无法找到她的尸体,更无法亲眼确认那个悲伤的事实,整个家庭就此分裂成为三股力量,妈妈一心欺骗自己,想着她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定会回来;而爸爸似乎是接受了那个事实,可陪着妈妈的时候,却又像是认同她说的话,或许也是欺骗自己的一种方式;至于我,从那天之后就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场很久都没有醒过来的梦,以至于每次醒来我都要确认很多事情,那种恍惚间就度过漫长岁月的感觉,久而久之就产生了一种麻痹之感,就这么继续梦下去吧。 去天文台实习的第一天,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回到了穿校服的高中时代,花翎还在,洛云也在,三个人不知在说什么,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是那画面却是说不出来的动人,做梦的我自己却像是一个局外人般看着他们,置身事外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一觉醒来就睡不着了,就那么一寸寸梳理起来,她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仰望的姿态,似乎我是什么雕塑,后来也渐渐熟悉起来,却还是有些怯生生,直到她说,“不试怎么知道结果?”从出生到现在,我都习惯了按照那些沿袭下来的经验规则去办事,而忽略了内心的感受,也许是太多事情都不费心力,没有那种极度渴望的感觉,自然也就慢慢变得漠然了。 物理,化学,还是数学。这些都无法在心底激起波澜,可提及天文,那一潭死水就泛起了涟漪。或许,那就是所谓的爱好,于是,递交转专业申请,考试面试,一切都顺理成章的进行着,直到那一支意外之箭一下子射中了命运的转盘。 大学里见到她的第一眼,似乎不再是过去那个女孩子了,那副黑框眼镜不见了,尽管神情还与过去一致,大概是她的内心产生了变化,连带着看起来也不一样了,等我终于意识到原因,却发现自己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在军队里养成的约束自己的习惯再次袭上心头,忙碌的跟进自己落下的功课,心却始终处于浮躁的状态。 那种较地心引力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力量,眼看她慢慢抬头,视线相对的那一霎那,原本的躯壳慢慢瓦解崩溃,却还是想着拖延。 也许是不相信自己会被什么给牵绊住,顺风顺水的路就此窜出一样东西来,靠近,即是远离;隔开,反倒更亲近。 恍然想起江边的那番对话,像是一个罪人摊开自己的心,陈述自己所犯下的罪,不过是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爱罢了,顾诗诗说的话字字珠玑,可惜的是,就差了些什么,一切就都对不上了。 她可能根本不知道,那时在拥挤的公交车上我曾拉过她的手,烟花升腾的那一刻,短暂得很,却又慌张的立马松开。上天总不肯留给人一段领悟的时间,等他终于醒悟过来的时候,木已成舟,而他站在岸边,找不到一条到对岸的船,就那么苦苦等着。 4 大四下学期,大家都被即将毕业的恐慌支配,要么在四处投递简历参加面试,要么就是在应接不暇的教室里准备考研,要么就是在肆意挥霍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一切越发像是一场虚构出来的梦境,每个人物都真实至极,又像是从自己性格里面剥离出来的一部分,总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在寝室呆了一段时间,被那种焦虑感包围着,整个人也像是站在了热锅上,不知道何去何从,正在这时,天文台的老师打电话来,就收拾好行李过去了。洛云似乎说过,这里的生活像是一种脱离人世间的日子,有山有水有鸟鸣。她看着远山的景色,慢慢沉静下来,那背影里有一种悲凉的味道,半晌才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或许是我们颠倒了所谓生活的意义。”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她展现出来的那个样子似乎只是成长过程中被周围环境所锻炼出来的,过于平凡,似乎这就是她学会的一样技能,不显眼就不会遇 分卷阅读113 上别的灾祸,也不会脱离整个大群体。记得有一次她在花翎房间,不知在说些什么,两个人笑得那么开心,倒是第一次听到那样的笑声,似乎那时才讶然发现她并不是那么呆板的人,只是岁月长久雕塑成的一个外壳而已。 像是被一层层包裹起来,一个平凡不已的外观,若她允许你走近些,你会发现一个乐观的形象,总觉得那深层处有一个极少对外展现出来的她自己,像是融合了全部黑暗,聚集了对这个世界的悲观情绪,那中央也藏着一点亮光,即便是被周围的暗色包围,也无法全部消失,或许那就是赤诚之心。 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季节是冬天,那呼啸的冷风和臃肿的衣服成为了额外的负担,而最喜欢的季节则是夏天,没有春天那么舒适的气温,更没有花团锦簇或是落叶铺地的壮观景象,到处都是炽热的光和流不完的汗,可也只有这个季节,有最为壮观的星空,浩瀚壮观,无论花多少时间多不够。 小学去天文台参观的时候,那个引导员说,你现在看到的星光或许存在于许多光年之外,而你现在看到的任何一颗星星,也许早就已经不存在了。当时只觉得那么神奇,每到晚上就搬个小板凳站在外面,怎么看也看不够,对着星座书去找那些奇怪的星座,北极星在勺子的顶端。 当时,似乎听到了那片无边无际的天空有隐约的声响,而当时那个小孩子还未长大,他不知道那是喜欢一件事的心情,更不知道长大后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是那么简单的遵从心的意愿,它说想看星星,他就不顾蚊子的叮咬,站在一片黑暗里仰着头,现在却似乎做不到那样天真简单了,做一件事总会想太多前因后果,总会被一些顾虑牵绊住手脚。 毕业的前一晚,学校里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人群,勾肩搭背,胡言乱语,我站在宿舍楼顶的栏杆边,第一次发现原来这样能望到很远的地方,黑暗里已经无法看出颜色的树,房檐边缘挂起的黄色条灯,被LED灯照亮的足球场,橡胶草坪上四处摊放着一堆人,走过无数次的校园走道上也有很多身影,成群结队,或是三三两两。 当一件事情快要结束的时候,心里总会涌现一种感觉,像是走到了某个临界点,前面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而现在,就已经到了那个所谓的终止线前,我慢慢闭上眼睛,想要就此和无尽的黑夜混在一起,不去管前面有没有路了。 ☆、杨柳枝 1 如果有一天彗星撞击地球,那些平行时空交错开来,你会和另一个自己交换吗? 电影里似乎是在揭开人性的丑恶,总是利己主义,柚子立即说了句,“其实人就是利己主义,那种所谓的无私不过是在享受那种付出后带来的虚荣感罢了,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她最近在读尼采,沉迷其中无法自拔,我真怕她也被那种精神上的思想给逼到绝境。 “你觉得另外的平行时空里的你是什么样的呢?”要就自私这方面跟她讨论下去,必然会扯到社会根源问题上了,还是拉回正题比较好。还是在高中看过的电影里面提到过“平行时空”这个概念,当时就只是觉得浪漫,想着男女主角在另外的平行时空里也许是在一起的,而不是被现实里的种种原因给分开。 传言是世界末日的后一年年初,班级组织去海边,长途跋涉让整个车厢的人都处于一种昏迷的状态,而我习惯坐车时看着窗外的风景,就一直没睡着,旁边坐着一个很少说话的女生,她一上车就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半路上,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其实我们现在已经活在了另一个时空里,之前的那个时空已经在2012年被摧毁了。”她仍旧闭着眼睛,像是在说梦话,却不由得让我背脊涌上一阵寒意,另一个时空? “要么更幸福,要么更悲惨。”她看着空中一个不存在的点。 我在思考她说的这个“更”字,一般人都是在和现在作比较时才会这样说,她现在可以说是幸福,至于悲惨,我并不同意她的说法,至少对现阶段的柚子而言,这两个字不会出现。 “我记得之前有这样一种说法,镜子里存在着另一个世界,当你们面对面时,一切都是相同的,找不出一点破绽,可是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一切都是不一样的。”这还是当时和花翎聊的话题,还是曲方歌最开始提起这个话题,思绪有那么一瞬间的混沌,似乎被那些过往的怪圈给饶了进去,一切周而复始。 “亏你还是个理科生,物理老师要敲黑板了,镜子是纯粹的光学现象,你看到的只是一个虚像。”这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还真是和我高中的物理老师很像,只可惜我的物理考试成绩很少让他感到满意,什么知识点也忘了大半。柚子似乎猛地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给定格住,眼神也给定住了,“我突然想到他跟我说过一个关于时间重置的说法,说在某个时间点出现了一个重大事件,于是时间被拉回到很多年前,于是那些之后发生的很多事情被强行抹去,而人的记忆里还留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当他再次站在某个地点,或是经历某件事,甚至是听到某句话,就会涌现出一种奇怪的 分卷阅读114 熟悉感,像是一切都曾经发生过。” 这大概就是有个理科学霸男友的好处,除了有点呆萌之外,还能外带补充这么深奥的知识。 “或许我们现在真的生活在另一个时空里。”也许2012年真的迎来了世界末日,而我们像是被封印了般的走进了另一个时空里,继续生活,或许该说,重新生活。我想到那个关于虫洞的观念,也许,我们是被吸进了虫洞里,时间和空间都是一团谜。 “现在这一刻,有一个在说着和我们一样的话,一样的姿势,甚至还有着一样的关系网。”柚子有些胆寒的说,语气里有些颤巍巍的东西,“我现在似乎能理解那部电影里那个女人的做法了,”她看了一眼周围,“如果不存在,就什么故事都没了。” “喂,别往恐怖方向说呀,”我无可奈何道,“我胆子可小了。” 她慢慢扬起笑,看来刚才只是在逗我玩,却又慢慢正色起来,“其实现在这一刻的我是另一个时空的人哟。” 我慢慢皱起眉,迅速把手里的枕头丢过去,这人真是不给点教训就不会停。 她接住那个软乎乎的抱枕,大笑起来,“我觉得这个话题超好玩,我下次要换个人试试看。” “你以为这是什么角色扮演吗?”其实说真的,这确实是一个可以长久聊下去的话题,关于过去和未来的无数种可能性,像是曾经学过的那个树状图,每一个枝点分出几种树杈,就这么层层递进,这棵大树就构成了无数个同时进行下去的平行宇宙,而我们只是这无数种可能的一种。 “如果我没有进这所大学,如果我去了另外一个城市,如果我没有去他的大学蹭课,如果我选择了另外一个人。只要一个小小的选择发生了改变,整个人生就会跟着变化,倒有点像蝴蝶效应。”柚子开始认真思考起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的可能性,我也开始慢慢回想那些过去做出的选择,如果我听从爸爸的建议去读市里的高中,如果我没有发现抽屉里面的那一本漫画,如果我只是以一个学妹的身份遇见曲方歌,我努力去想象那个画面,似乎有些奇怪,或许我会过早的发现两个人之间那巨大的差距,也会很快放弃,成为了一个碌碌无为的人。尽管现在也并没有成为一个所谓的成功者,但是回想起当初为了考上S大而熬的夜,喝过的那些咖啡,甚至还去找他补课,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站在离他更近的位置罢了。 愿来,自己并没有失去太多,反而跟着那束光走了很远。 会不会存在着那么一个平行时空,在那里,花翎仍和舒青禾在一起,而这个前提之下,衍生出两种可能性,我和曲方歌终究是有缘无份;又或者,我们走到了一起。后面这一种可能性带着一种奇怪的魔力,让我忍不住想要接着想下去,然后呢,我们会拥抱,会牵手,会亲吻,会成为最平凡的一对恋人,那时的苏洛云会是什么样? 不得不承认,我是羡慕她的,在那么多种转折点里,她是最幸福的那一个分支。 我当初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自己不经意地握着双手,指尖却用足了力气,然后就转了身,有一种极度恍惚的状态,似乎这就是一场梦,分不清是好是坏的界限。 十七岁的苏洛云那么渴望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感觉像是心底想着彩虹,一仰头,就看见了一道绚丽的彩虹,可偏偏事件和时间就无法对上,现在是二十一岁的苏洛云,她的心好像变得世俗了些,也有了过多的顾虑和思考,不再有不顾一切的勇气了,也变得愚蠢,把放在眼前的东西弃置不管。 后来的某些时候,我也会去想那个可能性,那份令人诧异的喜欢的根源是什么呢?会不会只是一时的同情?还是思绪的狂乱错搭?就像我当初怀疑一样,这种无从定义的感情就像是一筐鸡蛋,易碎而不安,来得太轻易,来得太艰难,都会让人困惑不已。我身上哪有什么所谓的优点,按照我爸妈的说法,好吃懒做到了极点,活生生的小猪仔,更不用和那些大家闺秀作比较了,或许,他们看见的并不是这个我,而是另外一个时空的苏洛云。 2 柚子已经确定要去他所在的大学读研究生了,那些煞费苦心的蹭课也有了效果,有一个老师对她留有很深的印象,大手一挥,招揽她做了自己的学生,面试的时候还帮她挡了些辛辣的问题,可以说是很体贴了。 至于之前只存在她口中的那一位,倒是见过一面,看着很舒服的类型,似乎还有些呆萌,像是个活在二次元世界的人,反射弧有点长,有时说出些超出理解范围的话,可柚子却很明白,他就会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其实,我之前总觉得她喜欢的人一定会是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人,还要体贴照顾,可看到林然的那一刻,一下子有点讶然,可看着他们俩对视时的笑脸,又慢慢了然。 之前看过这样一句话,我们喜欢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类人。记得高中时代还很流行“喜欢哪种类型”这样的问话,甚至还给男生贴上了那时流行的霸道、温柔、腹黑等等一系列的标签,现在想来不禁莞尔,还真是花一样的年纪,单纯的认为自己会在一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分卷阅读115 其实,就是那个人,相同类型的也许会认错,可那种心动的感觉,无法复制黏贴,它像是具有某种特异性,只针对那个人,换了对象,就不再有了。 我想起在那个波浪翻滚的海边,在海浪的翻滚之间,我们失去了属于自己的语言,总觉得任何东西都无法概括这一刻的感觉,它像是在召唤些什么,想要勾起那些被岁月里平凡琐事深埋的一些东西,记忆成为了一条长长的通道,而我们在里面慢慢走着,遇见了很多个过去的自己,流露出不一样的眼神。 缓缓闭上眼睛,我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最炎热的盛夏里,花翎和我坐在那棵遮蔽开一片绝佳阴凉地的大榕树下面,看着那些热浪把视野里的东西都变了模样,夏日的困倦渐渐袭来,我们靠着树干,快要就着蝉鸣和疲累睡过去的时候,她说了句,“你听过我哥念诗吗?” “诗?”那时的苏洛云只要一听到和他相关的事情,就会立马从深沉里剥离出来,像是设在脑海里的一个闹钟,随时随地都会响起来,一点点的重复,逐渐加深那个人的印象。 古诗?难不成是那首悠长又悠长的雨巷? “是一首英文诗。”有一朵云飘过我们眼前,别的班级正在太阳底下列队,一切声音都变得有些遥远,耳机隔绝了外界的细微声响,那么安静,接着出现了一个轻缓的声线,像是水沿着屋檐一滴滴落下,我听不太懂,可也觉出了一种莫名的悲伤,似乎是另一个曲方歌,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他。这似乎是她躲着偷录的,声音的后半段被慢慢拉远,像是一个镜头慢慢推出了那个故事。 而在那个海边,我竟不由自主的念出了声,”Here again, full of memories of the lips, unique and similar to yours.” 关于那个夏天的那些知识点我都没了印象,却记住了这首在耳机里听他读过一遍的诗,似乎是靠着那个声音而慢慢记忆,一遍遍加深印象,或许是当时的夜晚在作祟,才会融合进那么多温柔悲伤的语调,以至于很多年后,我都还无法忘记那个语调,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带领我走回很久之前的曾经。 “他所有的诗里面,我最喜欢这一首。”坐在我身边的人这么说了句,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我还以为时空发生了错乱,甚至差点以为是他在回答我,却又快速反应过来,这是陈子墨,或许,这也是他的答案。 其实我并不知道他口中的这个“他”是谁,我只是凭着一份悸动的心情而铭记,像曾经那样,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了也没忘记。原来老师说过的反复记忆是对的,可以一次次加深,直到根深蒂固的地步。 3 据说,当你挽住另一个人的手臂,就能看到他或她所看到的世界。整个世界按照他的步伐展开,步履的长短来丈量,世界就不再是你当初看到的那个样子了。 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受之有愧的心情,却还是在接受着,想着木已成舟,至少要试着做好一件事不是吗?可偏偏上天做好了不让人如愿的打算,它在前路上设置了一系列障碍,好让你不那么顺利的跨过去。 两个人关系逐渐拉近的阶段是否都是这样,先是两个人告知彼此相关的一切,接着便是周围的圈子,若是更进一步,便是会见彼此父母,尽管是极度巧合的情况之下,就在商场面对面撞了个正着,接着便演变成一起吃饭对话,俨然正色,不由得在心底默默感叹,当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某个天气正好的周末,他父母打电话让带我回家吃顿饭,自然是不好意思拒绝,陪着阿姨在厨房,其实就站在一旁帮忙洗菜,顺便聊着天。之前都没有那么突然的感觉,吃完这顿饭之后,却有种更透彻的感悟,能一下子看到很久之后的事情,两个人慢慢走过一段平淡岁月,结婚生子,细水长流。 “你幸福吗?”柚子曾经无意的问过我这句话,我却被“幸福”两个字给困惑住了,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算得上是幸福,两个人相互扶持走下去,家庭完整美满,抑或是吃了一顿美味的饭,到底该归类为简单,抑或是长久 有时我看着地面上那两个身影,会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到底成为了一个讨厌的人,明明站在幸福正中央,却还觉得心底有一道缝隙,时间长廊的风吹进来,湖水就是平静不下来,贪心至极。 “在我很小的时候,那些大人就说我前途无量,于是我便也自负的认为自己不会遇到什么挫折,很长一段时间内确实是这样,后来即便是遇到了一些阻碍,也会觉得一个前途无量的人一定不只有这一条路可以去往罗马。” “可最近我发现,现在很多东西都无法在心上掀起波澜了,而当初那些轻易放弃的东西或许才是最初值得坚持下去的东西。”睫毛打下一片深深的阴影,暖黄色的光线让发色变得格外温暖,我注意到他垂下去的唇角,他以前不会有这样的表情,总是一副淡然优雅的姿态,我曾经以为那么优秀的人现在却跟我说着他的迷茫,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能缓缓搅着杯子里的冰块。 还以为自 分卷阅读116 己已经改变了不少,可一个人的根本怎么可能那么快转变,还是那个不会说话的苏洛云,甚至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觉得欺骗还不如沉默的好。 “我们曾经约定说,大学毕业就结婚。”他的视线慢慢移向窗外,看那些纷繁阳光把整个世界都分割成不同的色彩板块,那种陷入回忆的神情。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花翎悄悄跟我说过很多关于他们未来的规划,我还说她已经做好了为人妻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两相对,无奈的回忆了。 “黄沙漫天,找不到一滴水,可我还是想去看看她口中的空中楼阁是什么样子,那个应该的未来是什么模样,但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无可奈何的闭上了眼睛。 我们每个人都有过绝望的时候,当理想和现实呈现出鲜明的对比,当设想逐渐成为泡沫的时候,那些长久坚持走过来的勇气慢慢消失殆尽,再也没了走下去的借口,于是,我们放任自己服从命运,服从总比坚持和对立要容易得多。终于,我们再也没能成为那个不一样的人。 4 事情的转变绝不是一下翻转过来,而是一点一滴积累而成,最终达到了改变的极限。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曲方歌了,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一样,有时我甚至会仔细回忆一些过去的事情才能够确定他是真实存在过我的生命里,而并非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成为一个最平凡不过的人,之前实习时候经历过的事情成为了现实,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可慢慢也能够习惯了。一份工作,一个恋人,一个家,似乎人生缺少的东西我都已经拥有了,就此陷入一种安稳状态里,却会无端生出些不安的心情来,像是一切剩下的时光都成为了一个固定的模板,按照轨迹行进下去,那些料想不到的意外不会发生,无从辨别是幸运还是不幸。 疲累了就靠在他的肩膀上,买菜回去一起做饭,在黄昏光景出去散步,夜幕降临时就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相拥入眠度过漫漫长夜。我也设想过那些之后的可能生活,淡然的烟火气,像柚子说的那样,学着去依赖一个人,看不清的未来也没那么可怕了,快速的解决办法就是面对眼下这一刻,把这一刻当成永恒来看待。 却又觉得像是在跟什么东西较劲,不想那么轻易服输,却连对方是什么都不清楚。后来,我似乎慢慢明白了,大概是所谓的时间,强大到足够摧毁一切痕迹,或许,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他众多俘虏中的一个,淹没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 工作之后倒是养成了定时关手机的习惯,除了逃过那些骚扰电话之外,也想要拯救一下岌岌可危的睡眠,按下电源键,再点“关机”两个字,世界就会被黑暗给吞噬掉,这次却不知是什么在作祟,眼皮一直在跳,交替着,无从辨别好坏,刚准备点,电话突然来了,那个消失很久的名字再次跃入眼底,边缘熨烫出一阵暖意。 呼啸的风声,静默得听不到呼吸声,心上掠过一阵寒意,我裹紧了被子。 “洛云。”睽违已久的声线,却带着一种异常的颤,绝不是他平常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我不由得担心起来。 “没想到最后的祈祷反倒实现了。”他完全没听到我的问话,那声调有种隐隐预发的狂乱,这种毫无秩序的样子绝不是我熟悉的曲方歌。 “你在哪儿?” “永劫回归。”他说了个我无法理解的词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现在的状态很不正常,像是逐渐脱离到另一个世界里去,灵魂慢慢分离肉体。 心情一下子变得焦躁起来,光着脚踩在地上,刺骨的寒冷才稍微镇静了一下纷乱的思绪。 “曲方歌,你现在在哪里?”那么强的风声透过电话,足以摧毁很多东西,也透露出足够的危险。 “命运的赌注,永恒的生命,错误的救赎。”那些话语被猛烈的风吹得支离破碎,散落成一个个的句点,赌注,生命,救赎,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必须要找到一些能转回他注意力的东西,不能任他这样自言自语下去,我甚至觉得他正无意识的站在悬崖边上,只差一点就会坠落下去,快想出来,不能让他跨出那一步。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我的名字,或许他还残留了一点清醒的意识。 “曲方歌,我是苏洛云。听得到吗?” 那端只剩下风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风声,他像是突然从整个话筒边消失了。 等待就是这么难熬的一件事,一分一秒的煎熬,那份回应像是在另一个时空,迟迟不到。 “救救我。” ☆、广寒秋 1 太黑了,看不到任何东西;太静了,一丁点声响都没有。不知道在沿着什么方向走,兜兜转转,到最后已经分不清哪边是哪边了,只是往前走,却不知道前面会否有光等着我,会否有个所谓的出口。 时间太长了,我疲累得不想再走了,慢慢闭上眼睛,想要陷入更深的黑暗 分卷阅读117 里,视网膜上慢慢掠过一些光点,不同的颜色慢慢闪烁着,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看到了很小时候的情景,应该还是在幼儿园,很多人都在滑梯那边,视线一转,树荫下面坐着一个小孩子,远远看着热闹的拥挤处,一脸冷淡的神情,接着便走开了。 那个穿着校服的身影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翻着手里的书,依旧是那副不讨人喜欢的神情,似乎全世界都没有能让他皱眉头的事情。 熹微的晨光里,站在那张全年级大榜前,扫视一番,迈开了脚步。 骚乱的操场,远去的两个身影,摊开掌心,那个四叶幸运草的书签,他的眉头轻微皱起来,似乎是在疑惑,又像是困惑着什么。 抬起的手落下了一道长阴影,接着出现了一张睡着的脸,他的动作停止在那一刻,时间施了个暂停的魔法,他脸上的神情也被慢慢冻结起来。 “对不起。” 所有的画面宛如拼图般慢慢瓦解,也许是时间那双推翻一切的手,过去建立起来的虚幻城堡一下子崩塌,成为了地面上那堆无从辨别的碎片。 谁在说话? “对不起。”伸长耳朵去捕捉那个声音的来源,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正处在一个声音迷宫里,它像是来自四面八方,找不到一个确切的源头。 黑暗中有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烟花点燃之前那一段引火线,让人心惊胆战,不由得屏住呼吸,等着它燃断后停息的那短暂一瞬,接着便是炸开的命运,无可挽救的毁灭。 垂直下落那前一秒的等候,黑暗中靠近脊背的呼吸声。 回忆像是一个破了洞的箱子,里面的水缓缓倾泻出来,原来以为封存的东西原来一直都没被忘记,只是被想当然的掩藏在很深的地方,可终究有一天会被揭开,就像那个罪恶的潘多拉之盒,带来一场席卷的风暴。 找不到出口的屋子,不知在何处的呼吸声,手指触摸到的潮湿,畏缩着抱紧自己,努力平息自己的恐惧,可是没有用,没人会来救自己,那么漫长的黑夜,除了自己,还存在另一个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似远似近。 “救救我。”他小声念着这三个字,仿佛它拥有神奇魔力似的,慢慢放大,可是没人听到,直到最后他昏死在这片寂静里,也没人能听到。 他把脸埋在臂弯里,周身包围着寒冷,身体还在颤抖,那种极度害怕和紧张的心情像是一枚不□□,快要将他逼疯。 为什么没人来救我? 为什么没有人? 腿上感受到一阵奇怪的气息,他的手指深深陷进皮肤里,血液快速奔流,他站起来,快速跑起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很快到了尽头。 黑暗中正逼近自己的东西是什么? 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你已经不再是那个胆小的孩子了,什么都不能吓到你,看看是什么东西,直接面对它。 猛然闯入眼睛里的光线太过刺眼,像是从深陷的海底一下子被捞上来,呼吸也变得真实起来,这里是真实的人间。 2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无一例外的藏得很深,甚至有些人骗过了自己。 我迅速意识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入目的白色象征着什么,连带着回想起一连串画面,响起来的电话铃声,被鲜血染红的白布,垂下去的手被时间抛弃,那条走廊像是一个套环,慢慢展开,蔓延那么长的距离,匆忙的脚步声清楚回响,整个世界慢慢被颠倒过来,我走进了地板砖上的倒影里。 那不是梦,真实到每一个细节都能找到确切的痕迹,连感情的松动也没放过。 孤独,彻底的孤独。 我闭上眼睛,想要再次沉入那片无法摆脱的黑暗里。有人拉住了我的手,是谁? “曲方歌。”是谁在喊我的名字? 那双眼睛里蓄满某种情绪,再次清楚解释了一切的真实性,或许我应该假装疑惑的样子,可我明明清楚的记得,那个软弱的人点开手机里的联系人,在这个名字上停留了那么久,楼顶的风那么冷,灌满整件衣服,脑袋开始慢慢晕眩起来,胡言乱语起来,意识消失之前我甚至有了一丝安全的心情,我知道她会来。 可现在,面对那样关切的神情,我却有了一种抵触的情绪,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怜悯和同情,仿佛从云层之上伸出的手,当初打电话的时候我是在期望些什么呢,现在这个场景不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吗? “我没事了。”很平静的语气,宛如没有波澜的海面,“你走吧。” 那一刻的人性是多么自私,我似乎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一无所有的乞丐,呼唤着让她过来,我不是早就明白,陪伴是多无效的一件事情,被另一个见证悲伤的过程又该有多难熬,而当她看到这一切,当然会心软,多么冲击性的命运,多讽刺的人生,善良的本性会让她留下来,安慰我,可世界上最无用的话可不就是安慰,倒不如一个人呆着,习惯了那种冷漠的面具,全副武装起来,谁也伤害不了我了。 没有回应,我看过 分卷阅读118 去,她正看着窗外,像是在神游,不知是否在思考我说的话。 当时我说了多么可笑的话,一个没有任何信仰的人竟然想要另一个人来拯救自己,如果说之前我还算是站在昏暗里,现在几乎可以说是全然的黑暗里,连我自己都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又怎么能那么贪心的把别人也拉近这片虚无里来呢?她属于干净无暇的白色,不该被牵扯进来。 “你不是一个人,”我觉得自己的手像是一块僵硬的石块,被她这么抓着也没有感觉,“叔叔还在ICU。” 我疲累的闭上眼睛,如果我还是个孩子,我可能会相信所谓的奇迹,可现在却变得那么麻木,一切都会失去,都会失去。 世界上最准确的,命运的子弹,从无虚发,一下就能击中,将人生锁链里至关重要的一环给击落,一切都崩落开来。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我们没再说一句话。她还是会来医院,陪我站在ICU的外面,隔着玻璃看着那个被重重仪器包围的人,我明白一味的拒绝无法击退她的倔强,只能一遍遍给她讲道理,毕竟是我把她喊来的,现在却要那么努力赶她离开,可我似乎低估了什么,她还是不愿意走,有各种各样的说辞,总能把我的劝告击退,我开始无比后悔当时打了她的电话,我似乎正在一点点搅乱她的生活。 3 记得每个故事里都有一句推论的话,很久很久以前,或是从此以后,那时似乎还有些怀疑,现在却觉得那些简单的语句是多么令人羡慕,一下子概括了太多岁月,遑论难过还是开心,通通过去了。可这个愿望却很难在现实生活里实现,不管主观愿望如何,时间还是按照它本来的速度在进行着。 就这么天天等在外面,等着医生所说的慢慢好转或是突然苏醒,白天让一切疲惫和失望的情绪都无处躲藏,住院处等候在外面的人那么多,都是一副麻木的姿态,被生命这个命题逼迫着,却找不出一个好的答案。夜幕降临,果实渐渐腐烂的味道,树叶之间摩挲的声响,均匀的呼吸,那些苍白而微弱的光线,一切都交织成一张会给人带来错觉的画像,似乎希望的光就隐藏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只要认真去找,总能找得到的。我睁大眼睛,在那慢慢消逝的消毒水味道里寻觅着一个未来的景象,却总会再次回到父亲戴着呼吸面罩的脸和那个残忍的画面,生活就只剩下那个微弱的等待了。 第二天醒来,步子刚迈到病房外,却发觉那张病床已经空了,心里轰的一声响,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基石再次崩塌了一些。身边有个身影靠近,是洛云,我有些惶然无措的避开她,快步往护士站走去。 “手术中”三个字闪着红光,我仿佛出现了幻觉,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背影,拿着把镰刀,正慢慢穿过那道门,我一下子站起来,走到那扇门前,却被挡住了,那或许只是我的错觉,并不是真实的事情。 我已经不记得在外面等了多久,盯着地板上那个倒映出来的灯管发呆,再看一眼手术室的门口,紧紧攥着双手,无意中成了一个祈祷的姿势。命运似乎用心编织了一个网,为的是让人一下子坠落其中,很少有人能从其中逃脱。 彼此沉默着,似乎任何话语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都失去了作用,只剩下等待和所谓的奇迹发生,至于我,我甚至不去期望什么奇迹,只期望一切至少能维持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一位亲人在这个世界上,而不算是孤苦无依。 医院的夜晚那么安静,整栋住院楼只剩下零星的声响,我想着医生说的话,烟蒂烧到了手指才发觉过来,掐灭后扔进垃圾桶,再次看着眼前那片幽深的夜色,像是在看我自己的人生。 “如果我父亲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你还要继续陪下去吗?”掌心的脉络像是深深陷进去,搭在外面的指尖感受到了深夜的寒意,灵魂开始慢慢颤抖起来。 没有回答,可我知道她就站在消防通道的门口,那阵淡淡的香气掠过鼻翼,像是一个独特的标记。 “同情改变不了现实,你也没办法拯救我。”我转过身,看着她。 树的影子在墙上慢慢晃动,组成了一副动态画景,她站在那里,脸上弥散着一阵难以读懂的情绪,眼底有什么在闪烁,像是被月光照亮的海面,一层层波浪的粼粼光线。 她慢慢走过来,光线一寸寸变幻,她脸上的表情似乎也在随之变化,慢慢变得坚毅,阴影落在她下颌处,淡淡的灰色,她慢慢张开唇,什么话也没说,在下唇上留下了一个深色的轮廓。 我忽然在她眼神里觉察到了什么,下一秒,那身影慢慢倾斜过来,唇角印上了一个温热的吻。 4 所谓分享是否只是一种无稽之谈,小时候总被教导要懂得分享和谦让,可长大了之后却慢慢发现,自私才是最为真实的人性,不管我们做出什么伟大的事情,也只是为了那时内心感受到的那种满足感,说到底,还是利己主义。若是真正喜欢一样东西,怎么舍得把它让出去,更不希望和别人分享与它相关的一切,而更想在它的周围修建一座城堡,围绕起来,最好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而自己所体验到的一切也被完 分卷阅读119 好的封存起来,构成了两者之间紧密的联系。 “你知道自己选择了怎样一条路吗?”我垂下眼,看着那张依然平静的脸,她慢慢抬起眼,两股视线在空中交汇,静默无声,或许是那一刻的月色太温柔,抑或只是我的错觉,她的唇角慢慢弯起来,那笑容夹带着无数种颜色,幽深的黑色,迷幻的紫色,沉溺的红色,忧郁的蓝色。 那天晚上我梦到了海,黑暗中潮湿的岩石,粘在脚上的细沙,天上翻卷的暗夜云朵,倒映在海面上的月影,粼粼波光恍若一场虚幻,却看不到一颗星,我就那么站在岸边,等着浪花一阵阵的冲刷脚面,双脚一阵浸泡在海水里,一阵踩在沙地里,像是一个等待救赎的人,又或者该解读为一个受刑的人,一遍遍重复,直到所有的新奇被磨灭,只剩下麻木。 我很清楚自己正把她拉入怎样一场噩梦里,无尽的黑暗,根本看不到曙光,而她明明可以选择另一个人,那光明的路途,我已经自私了那么多次,或许这一次我应该善良一次,放开我内心那无谓的执着,做一个她以后会笑着想起的人。 我瞒着她办理了转院手续,一切都应该画上句号了。 一个月的请假期限已经快到尾声,可现实展现出来的一切并不允许我若无其事的回到之前的生活里去,父亲还躺在病床上,而母亲的葬礼还没办,再晴朗的天空也无法照亮头顶那片阴霾。 一切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从那个电话开始,还是那年夏天就已经有了预兆,什么都无法改变那颗灾难的彗星的轨迹,它注定要撞上我的命运,注定要把仅存的美好撞得灰飞烟灭。 家里的亲戚都流露出一样的眼神,惋惜,同情,这就像是一出舞台剧,我是那个遭到众人怜悯的可怜人,而他们都掌握着成为救世主的权利,可我推让拒绝他们的好意,不想要让自己习惯这样依赖的想法,这会成为一种戒不掉的毒,而我只能奉劝那个快要投降的自己,迟早你要自己走下去,你必须自己走下去。 狭窄的楼梯,潮湿的房子,简陋的装修,迈上楼的时候,我脑海里慢慢想着这几个词语,听着就足够组成一个灰暗的世界,待我垂着头走到门口,掏出的钥匙僵在手上。 她站在门边的阴影里,像是一个幻觉。 最近频繁失眠,我一下子找不到该说的话,迟疑的站在原地。 她慢慢走近,整个人逐渐被光线镂刻得真实起来,头发剪短了,越发显得一张脸格外的小。 现在这个画面好像被倒置过来,她拉起我的手,走到了楼梯处,看着那一层层往下延伸的台阶,那张侧脸上又参杂了某种熟悉神情,我拉紧她的双手,她转过脸,悄然笑了,却让我一阵发怵。 她松开我的手,转了个身,脚后跟站在台阶的边缘,慢慢闭上眼睛,身子开始向后仰,像是一出惊悚剧。 手已经率先拉住她,快速揽进怀里。 “你知道自己现在选择了一条怎样的路吗?”那个声音慢慢响起来。 唇角变得那么苦涩,或许,我们都疯了。 ☆、水调歌头 1 一生的时间可以怎样划分?像是一条河流可以不断分支,然后被命以不同的名称,像是我们将一生分成童年、少年、青年、中年、老年几个阶段一样,世间万物都是这样分类划分,树木有了一圈圈年轮,鸟儿有了一片片羽毛,人也增添了一丝丝皱纹,一切都是这样慢慢走向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我记得有首歌词是这样的,“青春仿佛因我爱你开始”,那么是否也意味着一旦开始直到结束就一直是归属于青春的范畴内呢?从我遇到他的第一天开始,一定不知道后来会变成什么样,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踏上了那条路,而现在呢,我站在一片迷雾里,回头看着那个站在回忆里的少女,少不更事的样子,也许正趴在桌子上睡觉,也许正躲在被窝里看漫画,也许正躺在床上失眠,却都是青春的主调。 手被慢慢拉紧,我侧过脸,看着身边的人,慢慢笑起来。知道会走向这样的现在的话,她会开心的吧,那个她为之辗转反侧很多个夜晚的人就在她的身边,尽管周围是一片荒野,即便能找到的唯一的植物就是仙人掌,可仰起头才能看到最亮的星辰。 可镜子里的那张脸上,慢慢扬起的笑容却又慢慢垂下去,她想到了另一张脸。他错开视线,看着远处的东西,不知是那飘渺的白云,还是那摇摆的树叶,良久,才弯起唇角,完好的掩盖了一切情绪,十足的洒脱姿态,“那就这样吧。” 他转过身,肩膀慢慢垂下去,像是一个瘪下去的气球,那个身影周围有一阵灰暗的氛围,慢慢移动的脚步在地板上留下了阴影,他似乎明了我会说出的那三个字眼,于是提早预备好防守,只因为不想听到那令人难过的字眼。 命运能重新选择的话,原来我也落入了这个陷阱里,开始希求一个虚幻的选项。柚子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古代诗人总是生不逢时,而降生在当代的我们又何尝不是生不逢时呢?开始的时候,我们还都 分卷阅读120 相信那些说辞,可久而久之,却被那些规范和时间给牵绊住手脚,不由得开始考虑接下来的路该怎走,所谓的听从内心的声音全成为了只在书本和电视剧里面出现的字眼,要是我们真的那么做的话,会招致来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一份丢失的工作,一个破碎的家庭,一段分裂的关系,一道无法痊愈的时间裂缝。谁说我们之后不会后悔当初做出的这个冲动之际的举动呢? 可是,如果我们对命运缴械投降,在我们再次遇见那期望已久的东西时,周围的条件已经不允许我们去自由选择的话,那该有多可惜。 或许,这只是我对现在自己做出的选择所做出的逃避和无谓解释,可至少那种不安的感觉消失了,那种害怕和焦虑一下子缓解了,我选择了我认为正确的路,那么今后,我也要在这条我所选择的正确的路上继续走下去。 手背上贴靠一阵暖意,我回过神,接过那杯茶。 “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看着就行。”不再是我当初看到的那个样子,被各种意外轮番轰炸得憔悴了不少,黑眼圈也是前所未有的重,命运的重担那么沉重,要是他一个人担下去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压垮,至少我能够分担的,就尽力去分担。 我慢慢倚在他的肩膀上,缓缓闭上眼睛,呼吸着那不甚舒心的医院气息,心跳慢慢安稳下来。他似乎习惯了不依靠任何人,或许是怕你来我往的这种疲累交际,又或许是怕成为一种习惯,于是在周围建成一道厚实的城堡,阻挡一切寒流,也挡住了舒适的暖风。 我需要你,所以,你也可以需要我。 2 有时候早上醒来会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记忆里存在的那些画面都只是一场梦,而真正的现实现在才开始,可到底是接在哪个片段的后面呢?在宿舍熬夜看电视后?还是在学校的课桌上趴着午睡之后?猫在被窝里看完小说之后?抑或是更久远之前的事情?世界上似乎缺少一种界定好坏的标准,于是我们总是会后悔,而那些当初选择的性质也会跟着变化,从好到坏,从坏到好。 如果我没有接到那通电话,那么我可能会和子墨继续走下去,就这么度过平淡的余生,陷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里;如果那个时候我选择了他,或许我会用另一个身份去见叔叔阿姨,或许就会上演各种戏码;如果我劝说花翎不要一个人去,那个家庭就还会是完整的,舒青禾也还是幸福的,过去那些关系也会继续进行下去。可惜的是,时间这个大前提限制了一切可能性,走远的人,错位的选择,命定的时机,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情况。 叔叔还在昏迷状态里,可能下一秒就醒来,可能一辈子就这样躺在病床上了,又或者那个不敢去想的最后一种可能性。 我侧过头,看着那张靠在墙上睡着的脸,被接踵而至的重负驱使着的疲惫,变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深陷的眼窝,变得粗糙甚至有些泛黄的皮肤,坚毅的鼻子两旁的线条,即便是睡梦里仍旧紧抿着的唇角,下巴上冒出来青色的胡渣。 命运可能忘了观望一下他的人生,火星一颗接一颗的掉在他身上,我拉起他的手,仔细看着他掌心的纹路,三条纹路形成一个明显的川字,像是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水,手指形成的山脉,掌纹组成的河流,而那一大片的璀璨群星醉倒在河水的柔波里,流向远方。 “看得出我这辈子的命数吗?”耳边传来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刚放在他掌纹上的手指不由得一颤,还得装模作样的看着,“顺风顺水,畅通无阻。” 耳边传来轻笑声,我最近很少见到他的笑容,虽然原本就是个生冷的性子,可最近被事情压着,更是疲累了不少,眉头之间积满愁云。 他握起我的手,拇指顺着掌纹的线条慢慢游移,皮肤上一阵微麻像是燃起了细碎火星,慢慢停在掌纹的边缘,那双手慢慢翻转过来,覆盖在掌心之上,手指相扣。 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的,如果两个人的掌纹这样慢慢重合在一起,就象征着今后人生的相依为命。 可是下一秒,话语就破坏了这种安稳的氛围,“如果你要离开的话,就趁早。” 我正想要侧过脸,两只交叠的手却被慢慢抬起,接着手背轻触他的唇,那小小的温热快速蔓延,在干燥的荒原上出现一颗小火星的后果是什么呢? 于是,我什么都没再说,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坐在一起,已经十分安好。 3 姨妈一直悬着的一颗心可算是落了地,表哥终于要结婚了,对方是来自北京的姑娘,带来了丰厚的北京特产和她这个准儿媳。原来我都不觉得世界的分别和距离的遥远,可现在听我妈在电话里说着这样的消息,惊讶之余却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似乎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情,那个笑起来像弥勒佛的表哥的身边站了另一个人,这场景转变得那么快。或许,生命已经搭上了特快专车,正以一往无前的速度在奔驰,不容许我们去打捞掉落在忘川里的回忆碎片。 作为他唯一的表妹,我也接到了他邀请我当伴娘的任务,笑着说着恭喜新婚的话语,想着我们 分卷阅读121 也很久没有这样说话了,最近的一次似乎还是我读小学的时候,彼此都是少不更事的年纪,在专心画画的姐姐身后捣乱,拿着各自的书在书房里难得安静一会儿,结伴去附近的浅池塘里游泳,围在火炉边打盹,在KTV抢话筒,一切的一切都被打上了独属于过去的暗黄色烙印,后来的我们分隔得那样远,除了逢年过节,竟找不到一个聊天的时间。 看到他这样穿着结婚西装的样子,一下子还有些适应不过来,之前不管他年纪多大,即便是周围的大人都觉得他已经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可在眼里,他似乎还停留在更之前的阶段,不想要承担过多责任,过一天算一天,一到休息时间就满世界的跑,照片上还是那大男孩般的笑容,如阳光般耀眼。 也许人就是这样一下子成长起来的,而眼下正在梳妆镜前正襟危坐的新娘子也或许也是如此,之前还是个无法无天的孩子,一旦定下了结婚的誓约,和另一个人的人生牵连到一起之后,她的脸上就会浮现出一种淡然的笑容,俨然已经拥有了曾经缺失的成熟。 拿着捧花站在大堂入口,挽着父亲的手慢慢踏上那条红色的地毯,缓缓抬起视线,隔着一层薄纱,他就站在那,等着她一同去交换誓言,订立一生的盟约,更是在这么多人的见证和祝福下。 很久之后,他们会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回想起现在这个场景呢?他们望着彼此,被这个盛大的仪式蒸腾出了泪水和心间的感动,必定是无与伦比的幸福。两个人交换完戒指,握住彼此的手,想着要这样走完剩下的人生。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此证。” “礼同掌判,合二姓以嘉姻,诗咏宜家,敦百年之静好,此证。” 大家闻声看过去,本该是证婚人的位置出现了很多人,大抵是他们的朋友,一个个的说着证婚词,脸上都挂着祝福的微笑,仿佛他们已经能看到很久之后的将来,他们也还是如这般幸福,老天也会听到这掷地有声的证词并为之动容吧。 帮新娘挡酒的任务自然是落到了我这个伴娘头上,倒是遭到了一众长辈的调戏,比我爸妈都关心我的感情状况,还是新娘子拿起了酒杯,才算是逃过一劫,结果到了桌上,我妈立马拉着我向某个阿姨介绍,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我只能微笑着作答。 结婚果然是件疲惫至极的事情,见证一对新人自然是没错,实际上却是一众人聚在一起吃顿饭,问起彼此的近况,交流各式各样的讯息,商业或是感情,似乎一切都成为了一场交换筹码的游戏,你来我往,露骨得很。 终于回家休息时就感觉整个人都快散架了,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快要就此睡过去的时候,拿出手机,犹豫着该不该打这个电话,又觉得这样猜来想去实在是太折磨人,不曾想,本就在半空中虚点着的手指竟然真的按了下去,屏幕上显示正在接通。 “喂。”我转头看了眼桌上的时钟,这个时间点他确实是该睡了。 “我没什么事,你先休息吧。” “很累?”如果不是话末那微微上扬的语调,我可能会认为他在对我倾诉疲惫之情,可现在却是在关心我,不由得慢慢笑起来,“有一点点。你呢?” “你留下了一本书。”不知是隔着电话的缘故,还是他现在特别的疲惫,这样的说话语气里夹带着一种淡淡的亲昵。 “书?”蓦然想起来我之前在书店看到了那本高深莫测的《时间简史》,曲方歌说就是这本书开启了他的新纪元,我鬼使神差的买了下来,联系到高中时代最让我头疼的物理,而这本书里面牵涉到大多数的物理术语,看着看着就开始犯困,自然是无疾而终。 脑海里出现一个想法,我灵光一闪,说道,“你给我念念吧。” 短暂的安静,正当我开始思考这是否有些不合情理时,那端发话了,我细细听着,没有听出不满的情绪,“目录和前言要读吗?” “不用,从第一章开始吧。”我拉过了被子,做好了听的准备。 “A wellk once g□□e a public le astronomy. He described how the earth orbits around the sun and how the sun, in turn, orbits arouer of a vast collect 分卷阅读122 ion of stars called alaxy. At the eure, a little old lady at the back ot up and said: ‘What you h□□e told us is rubbish. The world is really a flat plate supported on the back of a giant tortoise.’ The stist g□□e a superior □□ile bef, ‘What is the tortoise standing on’ ‘You’re very an, very clever,’said the old lady. ‘But it’s turtles all the way down!’” 我的英文听力自然没好到这个程度,可就这么听着他的声音就会无端安心起来,仿佛近在咫尺,仿佛从未远离,而这是多久之前的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情,现在竟然正在发生着,如此不真实的发生着。 眼睛慢慢闭上,我想起柚子说的平行时空,或许我也在某个时刻走进了另一个时空里,那么,这个时刻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转圈的轮子慢慢变慢,隐约听到电话那端说了一句,”In additioulated a law r□□itati to which ea the uracted toward every other body by a force that was strohe more massive the bodies ahey were to each other. ” 月光照亮海面,粼粼波浪推着往岸边去,并最终消失在岸上,而那些更替的海浪还在继续。 4 守候的滋味是怎样的呢?就这样等在病房外远远的看着去,期望自己的期盼可以起效,他会慢慢醒过来。 即便是请了很久的假,可这样一天天快速的过去,也很快就到了期限的尾端。 “我打算休学一年。”他慢慢说道,看来这就是他想出的解决方案,我没有权利去左右他的人生,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与其一直担心着这边,倒不如就近陪在叔叔身边,他也能安心些。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至少这样就不算是孤独一人。 “我最近经常在想,要是有一天,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会怎么样?”尽管身体还在这里,眼神却开始飘向远方,灵魂也跟着远走。 “还有我。”我刚说完,他有些恍惚的侧过脸,唇角弯起一道轻微的弧线,像是笑,却是分外的苦涩。或许在他认为的未来里,没有我的存在。 “洛云,你知道两个人怎样才能相守一世吗?”他的眼神里夹杂着某种晶莹剔透的东西,似乎一碰就碎。 或许这就个最好的时机,把一切都说出来,别让他总觉得这是同情,一种迟早会消退的情绪。 “我甚至觉得,花翎还活着。” 我的手一下子僵住了,那股冒出来的勇气一下子消散殆尽。当初我也这样想过,就像电视剧里说的那样,她还活着,只是忘记了自己是谁,但依然幸福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在桥上发现的那双鞋子或许只是一个错误的信号。可是,这么久了,依然没有关于她的消息,那个可能性随着时间一点点的减退,最后退缩到了记忆的边角里,于是,我以为自己终于接受了那个事实,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柚子之前不知道看个什么样的电影,之后就在漫无边际的谈着被留下来的人的话题,她说这就相当于给了活下来的人一个原罪,而罪名就是存活下来,于是他们在之后的每一天里都在等待救赎,或许直到他们离开这个世界才能解脱。 当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我们身上背负的原罪也就越重,而那些所谓本着离开的人的意志继续生存下去的话,根本造成不了任何安慰,那个所谓的原罪像是一个囚禁人的监牢,我们都被围困在里面,而曲方歌站在最深层的黑暗里,得不到任何救赎,我甚至都觉得他快要转过身去,打算独自面对那黑暗了。 “我爱你。” 他怔住,视线一寸寸的偏移过来,仿佛在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我看向他的眼睛,血液快速流动着,这个故事的源头该追溯到很久之前了,从那个夜晚的光线照亮他的那一瞬间开始。 ☆、酹江月 1 “他醒了。”护士的声音在走廊响起来,我慢 分卷阅读123 慢睁开眼睛,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侧头看向身边,曲方歌似乎也正处于怔忪的状态,半晌才反应过来,有些不连贯的起身,看着那张玻璃,我看到他慢慢松了口气。 我站在病房外,看着一堆医生走进了那个病房,围着那张病床,已经看不到叔叔的身影,曲方歌站在里面一点的位置,往外面看了一眼,我隐约能看懂他的意思,却还是停在了原地,这不是对的时机。 一个刚醒来的人应该得到祝福,而不该是残酷的现实。我到底想要这件事情怎样发展呢?从做出那个选择的同时,不就应该考虑到这一切了吗?也许那个瞬间的我只想要站在他身边,给予一定的支持,却没有想过该怎么面对周围的一切,或许这就是柚子所说的利己主义,我也不过是沉迷于自己的一番奉献精神罢了,那份感情里或许真的参杂了某种近似怜悯的感情,我还那么义正言辞的说着关于爱的字眼,仿佛我是个代言人似的。 害怕的情绪占据了主导位置,想要退缩的想法,想要逃离的欲望,却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紧到贴近血液的程度,却又快速松开,那个身影却还没移动,还是站在那里,眼神却那么直接的看穿了我。 两股眼神想在在无声中订立了某种约定,只要一方背弃,就再也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 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那个输不起的人原来就是我自己,原来已经到了这种危险的程度。 靠近那张病床的时候,指尖开始轻轻颤抖,有多久没见过面,为何一个人可以快速苍老成这般模样,两鬓的发全白了,眼角堆积着皱纹,那双眼睛里浮现出一丝诧异,却又慢慢转换成另一种复杂交错的情绪。 “洛云,好久没见到你了。”还是那个熟悉的和善笑容,说话的腔调也和回忆对上了。 其实我想过这样再次见面的情形,多半都觉得他们一定不想要再见到我,只剩下尴尬的氛围,提醒着对方心底的伤痛往事。 一下子找不出一句话来回答,努力扬起唇角,当做问候。 “她人呢?”这句问话一出,现场霎时陷入一阵怪异的沉寂,正是这样的气氛让他一下子觉察出了不对,脸上一下子没了生气,颓然躺了下去。 “小时候在电视上看过一个关于黑颈鹤的故事,”他望着远处,侧脸上有种淡淡的哀愁,整个人像是站在了一片烟雾里,“两只黑颈鹤一旦互舞,就说明它们这一辈子都会在彼此身边,不论生死。” “有一只雌鹤被猎人的枪击中,坠入湖中,另一只雄鹤就一直在湖的上空盘旋,最后一头扎进了湖水里。” “当时似乎朦胧的看懂了点什么,或许是那种生死与共的陪伴令人动容,可长大了之后,却开始麻木起来,那种事情在当今这个复杂的社会里是不可能发生的吧。早晚有一天,关于过去的那些回忆会淡去,而新的生活会取而代之。” 我不知道这是他内心的自白,还是他对叔叔的期望,希望他开始新的生活,抑或是两者皆有。那么我们会否有一天也会像他说的那样走到了尽头,各自开始彼此的新生活呢?那样的未来让人不想展开想象,在自己的世界里走走停停,只是两个人再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那场景竟然有些可怖。 2 最痛苦的事情必定是一个人面对那无尽的回忆,在看不见底的深海里继续沉沦,可即便劝说了很多次,叔叔还是坚持要回到原来那个房子里去,或许他还不想要彻底忘记那些过往,这样似乎也就意味着它可以保存一些那个人的记忆,不至于太孤独。曲方歌不放心他一个人待在那所房子里,于是就搬了回去,这样也算是彼此能做个伴。 我看着那扇深红色的门,像是能关住一切秘密,门慢慢打开,叔叔一见是我,脸上微微笑着,拉开门让我进去。 虽然以前也知道叔叔不是个话多的人,大半时间不是在书房就是在看报纸,可现在却多了一项发呆事宜,经常看着一样事物出神,喊几声才能反应过来。我想起曲方歌说过的那个黑颈雁的故事,或许,他现在正是那只盘旋在湖上方的雄鹤,而那个不好的结局,却是我们都担心着的。 流水顺着掌心的纹路流下去,像是在不知不觉中带走了些什么,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并不让人好受。 “洛云。” 我恍然才发现本来是洗着菜的自己却变成了洗着自己的手,连忙拿起菜来清洗,“马上就好。” 曲方歌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呢?大抵是在整个家庭遭受了重大打击之后,阿姨肯定已经没了做饭的心思,叔叔也从来没怎么靠近过厨房,自然只能是他这个家里的顶梁柱挑起重担了。 他熟练的翻着菜,盖上锅盖,焖一会儿,许是看我洗菜太磨叽了,站在旁边开始帮我,结果最后就成了我站在一边看着他洗菜,快速又不失条理,还真是个好男人啊。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一下子慌张的站到了炒菜那边,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倒显得有些多余,索性出去。 一下子看见叔叔坐在阳台的竹藤椅上,似乎是在看夕阳,可背影上深色的线条却像是悲伤的装点 分卷阅读124 ,记得有个漫画家说过,当他想不出来人应该有的悲伤的表情时,他就会画一个背影,留下一定的余地,给各自的伤心都留下一点空间。 我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那张照片,还是那年我见过的那张四人全家福,可转眼之间,这张照片上的两个人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照片上,就连一向不愿意笑的曲方歌都微微弯起了唇角,而花翎自然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十足的小太阳,而阿姨叔叔还是那么和善的笑着,为了这个完满的家庭,也为了此刻的好时光。 “洛云,花翎呢?”她话尾端带着的颤音令人心疼,明显瘦了很多的身形,我几乎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那么着急的寻觅,那么关切的问询,而我做了些什么,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躲闪着逃开了。 “现在就只剩下我们爷俩了。”身边传来一个声音,不知道叔叔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要是花翎还在,也应该是你这个年纪了。” 我转开了目光,手指尖有些微微发麻的感觉。 “良辰美景奈何天啊。” 我看着他慢慢走回书房,微弓着背,手放在身后,已然有了苍老的姿态。 3 秋天的笔触在树梢尖端慢慢晕染开来,就连那天空也沾上一种高远的感觉,看不到任何大块的云朵,夹带了一点点干燥的热度,现在就站在了秋天这个季节里。 想起有人跟我说过那座山的秋景,是前所未有的美丽,无意中跟曲方歌谈起,他连忙问道,“那就这个周末去。”当真是快速到不可收拾,我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才想起要点头答应。 我看着他眉宇间凝起来的一片愁绪,最近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也算是一个放松的机会。 关于登山,存有的几次都是不太愉快的记忆,记得还有一次是班级一同去登山,结果还发生了食物过敏事件。现在想起来,纵使当时爬的时候有些累,可彼此说笑间,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从车站出来,拼车前往目的地的路上,遇到了三个刚步入大学的高中同学,还是张扬肆意的年纪,车厢里热闹得很,到了车途的后半段,彼此都安静下来,大概是在火车上睡了太久,转脸看着倚靠着椅背沉沉睡去的曲方歌,看来他是没怎么好好休息。 我看着窗外那些流失的风景,不断倒退的绿树,陌生孤立的房屋,逐次变多的山峦,隐没在一片如黛的风景里,当真是一片水墨风景画。 周末的人也很多,背着很多装备,入山口两边的商店大多是卖帐篷和零食的,我们就两个人,爬山都是一项负荷了,只得联系那些可以送上山的帐篷,就此迈开了步子。 自然是走两步就停下来休息一阵,背包里的干粮也可以慢慢减少,初秋的季节还算不上凉爽,残余的闷热感还逗留在空气里,穿的衣服自然也被汗水侵湿,每当吃了一点东西才算是恢复了一点元气,倒是曲方歌,或许是他本来对零食的兴趣少,只是不时喝几口水解渴。 “我在西藏遇到过一个登山的人,他有一次跟我说,当他因为缺氧的感觉而有微微眩晕感,外界的寒冷像是把他关在了一个冰窖里,夜里闭上眼睛的过程中,每一次都可能在睡梦中无知觉的死去。可他心底却觉得无比的满足,他想到站在山顶的那种感觉,看到当初仰望的一切都在近处,似乎就此听到了地球的心跳声。” “他说,那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星星,像是一伸手就能触及到的高度。抵达山脚下的时候,他守到半夜才等到那绚烂的银河,宛如神迹。”他的脸上有种淡淡的柔和,让我想到流动的水 我没去西藏,也没见过那样的星空,可我能感受到他心底的开心,那是一个我很少见到的曲方歌,他一向冷静自持,理性处事,即便是在最近那件事故发生的时候,他也只有那通电话的失控,一醒过来又恢复成了淡然的样子。我希望这个样子的他能多一些。 “下次,我们一起去。” 手被拉进掌心,我慢慢笑起来,因为他口中那句和未来有关的话。 4 路上还有很多半路截断的台阶和倒下的树,直到在爬半山腰一个大陡坡的时候,一不小心往回望了一眼,一下子腿一抖,还好及时抓住了两边的铁锁链,心却安定不下来了,脚都开始发颤。 “怎么了?”曲方歌忙拉住我的胳膊。 “我有恐高症。”霎时间,感觉刚才往上爬的力气都被抽掉了不少,真是不应该往下看,要么也要爬到底了再说,现在在半路上,还真是骑虎难下。 “先站稳。” 本是微弯着身子去抓住两边的锁链栏杆,我慢慢试着站直,视线一不小心瞥到了两边落下去的山坡弧度,脚越发软了起来,只能用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那手臂却慢慢松开来,我惊慌的抓得更紧,却见他慢慢牵起我的手,十指相扣,最严密的姿势。 这个场景触发了一阵奇怪的心绪,这个场景竟然有种奇怪的熟悉之感,像是在哪里出现过时的。半晌我才恍惚的摇头,大概是在梦里吧。 终于抵达 分卷阅读125 山顶的一个平台时,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看着远处那道金色的天际线,慢慢愣住了,翻滚的云海勾勒出的那条不知会蔓延到什么地方的线条。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他们说地球是平的了。”这样看过去,确实就是一块平地,只是因为这个高度还不算高,于是我们无法看到更远的地方罢了。 曲方歌并未驳斥我的说法,也只是静静看着远处。我们在那伫立良久,直到有人在身后说话才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倒是也有住宿的蓝色铁皮房,只是远看着也能想象里面的情景,必然是拥挤的大房子里装载太多人的呼吸,空气必定是很不好受的,现在只能祈祷半夜不要下雨才好。 秋季的山顶已经铺满金黄色的草甸,纯天然的点缀促成了一道绝佳的风景,黄昏的光线漏下来一小片,穿射投影在云朵上面,形成了一片令人惊叹的光域,有一群人正不停跳着以便摆出好看的拍照姿势,山顶凝结的雨露沾湿了草坪,也使那些各色的雨衣派上了用场。 拖运的人早就到了山顶,我们接收了帐篷,却都有些疲累的坐了下来。 “每次登山好像也是一种机遇,可能这一次能看见日出,也可能看不见,或许又有别的风景可以拿来替代。”这次刚出门的时候倒是看了一下天气,算不上绝佳,虽然也遇上了令人脚软的事件,但是总的来说,那些山间瀑布,山顶日落,奇石绿树都足以抵消那些反面的东西。 “也许这也算是一次对自己的修炼,每走一步,就能更靠近自己一些。” 一时,我们静默良久,看着远处,像是要和眼前的景色融为一体。 夜晚却是格外的静谧,山顶上自然没有专门设置洗漱的地方,只能草草刷牙洗脸了事,搭好了帐篷,吃了点面包对付了一下,在山顶上四处乱转悠,很大的雾气,只是走一趟,身上都沾了很多的水珠,只好早些回去躺下。 狭小的空间会封闭很多东西,把人的感官都缩小在一定范围内,视线,听觉,嗅觉,触觉,都变得格外敏感,其实都是套在各自的睡袋里睡觉倒也没什么,但这样一侧头就能看到彼此的形式,还是格外特别。 “洛云。”声音太靠近了,霎时间感觉耳朵有些发烫,我缓缓侧过头,就听见一阵布料摩擦声,接着额上就落下了一个吻,宛如蜻蜓点水般,“晚安。” 外面的声音也慢慢减少,安静的氛围,再加上爬山一天的疲累,一下子把人拽入深沉的睡眠。 半梦半醒间,却被推醒来,坐起来,走出去,宛如跌入黑夜设置的陷阱里。 那道梦幻的银河近在眼前,细碎的星辰点缀其中,美妙绝伦。 肩上披了一件外套才让我缓缓回过神来,山顶的风确实很大,我挽着身边人的胳膊,唇角不由得轻轻弯起来,世间所谓的美好大概就是这样的一刻了。 ☆、桃园忆故人 1 少年时代的时候,为了那个模糊而不确定的未来而设置了无数种可能,天真到一心盼着未来这一天的到来,而等我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处于那片未来中的时候,却又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那些当初的畅想实现了一部分,可又会产生一种这并不完全是想象中的样子。 朝九晚五的上班作息,虽然早在实习的时候就排演过一遍,尽管能够跟上脚步,可心却没那么快跟上脚步,总还以为是可以随时栖息的时候,可以任由自己的心情来放松自己,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像是一具被嵌入框架里的躯壳,被裹挟在一片严实的规则里。 和柚子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两个人的生活倒也还像是过去一般,不曾有大的起伏,柚子多了一个爱好,闲暇时间就在涂颜料,对这个不尊重艺术的称呼,她也开始慢慢接受。 “我好像没什么爱好。”某天,看着看着电视,我突然反省到。从小到大,倒是没被强行送去什么艺术补习班,可也没萌生出什么想要学习某样东西的欲望,就这么慢慢长大,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看电视啊。”柚子蹦出一句。 “这哪算什么爱好,顶多是消遣时间。”现在回想起来,大概还是被我妈给培养出来的习惯,一看电视就拉着我,恋爱大戏,战争片,悬疑惊悚,苦情家庭剧,也算是耳濡目染,甚至还会讨论一下剧情的发展什么,而我爸对这一切都不太关心,偶尔也发表一下见解,往往会招致我们俩仇视的眼神,后来他干脆到书房去冥思苦想了。 “爱好不就是喜欢才去做的一件事吗?”她奇怪的发问,拿着毛笔在紫罗兰色盘上慢慢涂抹着,直到涂匀为止,“像我画画的时候,就会觉得心里很平静,那大概是一种淡淡的愉悦吧。” 淡淡的愉悦,我慢慢思索这五个字的意思,看电影的时候倒也有这样的感觉,被剧情吸引着看下去,停下来的时刻就开始思考一些漫无边际的事情,要是我遇上电视剧里面的事情该怎么办,又或者是这样的事情可能发生吗? “那,喜欢也算是一种爱好呀。”不由得说了出来。 分卷阅读126 “算是,也不算是吧。”柚子放下了画笔,似乎开始认真思考我这句话,“爱好是一种可以随时放下的东西,可是喜欢是一种搁置不下的情感,它总是存在着,即使是在你认为它已经休息的时候。” “倒也是。” 曲方歌去天文站实习了,周末的时候会回去看看,我们也可以顺便见面,彼此的时间都被各种琐事堆积着,只剩下这一点点空闲,而对比柚子他们每天都可以见面,这确实是一种煎熬,却也只能靠理解来撑过去了。 “你也可以自己去寻找一个爱好,世界上有这么多爱好,总能找到一个的吧。”柚子继续拿起了画笔,蘸了点水,点了一些钴蓝,在纸上细致的描画着。 看书,画画,这些都是属于柚子的爱好,可对于我却可能成为一种酷刑,可能是我心底还并未燃起兴趣,而别的,运动之类的,跑步也只能偶尔坚持一下,球类运动什么的也不太在行,当初买了的瑜伽垫似乎只派上过几次用场,之后就一直闲置着。除开这些,还有音乐之类的,我在脑子里慢慢掠过那些乐器的样子,倒是想过要不要买一个萨克斯,却也只是因为听别人吹奏的样子才产生了想法而已,到网上看了一眼价格,又快速作罢;至于相机,倒是借着别人买的尼康捣鼓过一阵子,像素自然是没法比,可那些技术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学会的。 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原来自己是个这么无趣的人,生活重心里只能列出几个选项来,别的都被排除在范围之外了。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所以那句话是对的,只可遇见啊。”柚子评论道。 2 秋季的树都变成了一片耀眼的金黄色,一晚上过去,地上经常堆了很多的叶子,像是散落的回忆,被那略带雾气的风一吹,颤动的刮动着,仔细去看那枯黄的脉络,越发清晰的显现出来,也是存在过的一种明显见证。 黄叶边上停留了一双鞋,系带的卡其色,我笑着抬头,扑进眼前人的怀里,鼻翼间呼吸着那淡淡的专属味道。 柚子笑称我这是周日男友,反倒有点日式风格,确实也是这样,两个人只在周日的老地方见面,就这么走着说着,一天的时间就到了尽头,第一次觉得时间是那么不够用,短暂得很。 熹微的晨光里,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互相搀扶着,彼此的脚步都有些颤巍巍,小声交谈着什么,像是所有平淡生活描述的那样,经历过动荡的幸福和跌宕起伏,做时光里慢慢变老的一对夫妻。我们会有那么一天吗?我不知道,却会不由得开始想象那样的场景,在这条梧桐大道上一步步走着,一不小心就白头。 去看画展的路上,看到了一株淡粉色的花树,纷纷然开了一路,和这个本该寂寥的春天格外不同,我抬头望着那一朵朵不甚起眼的小花朵,藏匿在那深绿色表层之中,心底蓦地涌现一种奇怪的情绪,呼之欲出,再仔细去追寻却又找不到了,或许是我缺少那般诗意的灵魂,就只能触及浅表的东西罢了。 好在早晨的图书馆人很少,不用挤着去看一幅画,很多都是广告插画,却精致到站在面前也早不到一点瑕疵,大多是女人的姿态,一颦一笑间自有妩媚之感,风情万种和超凡脱俗皆有之,似乎那其中还有我未曾参透的深意。 我转身去寻觅曲方歌的身影,却一下子瞥到一个背影,白色毛衣,披肩黑发,黑色裤子,她微微侧过脸,去看墙上的另一幅画,我的视线仔细定格在那眉眼上,手不由得慢慢颤动起来,那分明就是花翎。 脚慢慢抬起,那个身影却翩然转身,走过那个转角,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急忙跑上去,近了,并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身影,手慢慢搭上她的肩膀,她慢慢转身,黑发扫过我的指尖。 疑惑的神情,微微拧起来的眉尖。 世界上的排列组合那么多,远看相似的人那么多,一个背影,一张侧脸,一个声音,都足够牵起另一个人存在的思绪,可一旦走近,那幻想中的海市蜃楼一点点土崩瓦解,截取的那个片段终究是敌不过一点点的细致分解,成为了□□裸的现实。 “抱歉,认错人了。” 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光滑的唇角只有淡淡的笑纹,接着转身离开,我恍惚间觉得她要走进那些摆着的画里面,再也不出来。 手被拉住,维持站立的力气一下子被抽空,我轻轻倚着他,只推说自己累了,那般错认的事情还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好了,不要再去触及他心底的伤心事。 他要回去陪叔叔吃饭,只好就此作别,仰头看着他,轻轻笑着,“那下周见。” 牵着的手还没放开,轻带着拉进怀里,“就这样待一会儿。” 恍若呢喃的声音,就已经足够酿造出一点的甜蜜累积,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气息,我想,那大概就是所谓的山林的味道,清冷里混杂着露水和树叶的脉络。 3 家里抱回来一只野猫,这倒是因为回来的路上看到了这个小家伙,瘦弱不堪,像是刚被生下来,在旁边看了很久,总觉得下一秒它就要倒在路面上了 分卷阅读127 ,也不见它的家人,只得抱回来,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似乎还有些畏寒,喂了点加热的牛奶之后,那张瘦弱的小脸恢复了一点精神气,似乎也没那么怕生,迈着小碎步四处走走看看,俨然一副大爷的架势。 到后来,已经成为了占据沙发一角的霸主,柚子说它这是要占山为王了。 经常性不理人,这倒是猫科动物常有的性情,偶尔心情好了,就偎在你怀里呼噜呼噜的睡觉,要么就是蹭着要吃饭。 柚子对这个神奇生物感到了莫大的好奇心,甚至还一本正经的开始研究起它的生活作息和性格分类,最后似乎也没能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只是她每天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那只小猫咪,至于它的名字,我还没想好,倒是柚子煞费一番苦心,还拿出了很久没用的中华大字典,一个字一个字的找,却又觉得猫世界的语言和我们的必定不一样。 最后,我们抛弃了诸如柏拉图和歌德之类的高大上的名字,决定叫它塞万提斯,其实主要是只有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它才会有那么一点反应,不然我们俩就像是两个不知在演什么戏剧的小丑。 “它是公猫还是母猫?”柚子突然这么问道。 我一时愣住,这我倒从没关注过,两个人猫在塞万提斯附近,吓得它立马要跑,被柚子眼疾手快的捞起,抬起前脚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无可奈何还是松了口气,“公的。” 塞万提斯逃离两个突然发起神经的女人身边,翘起的尾巴扫过我的胳膊。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们也无从预料,家里突然多了一窝小猫的画面似乎还有些惊吓,可一只春天发情的公猫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可至少现在还是秋天,离冬天还有一段距离。 早点下班回来的那些天,一般都习惯用电视来打发时间,晚餐至多是随便煮点面条什么的打发掉。后来,不知是阳台上多了几盆花草,还是家里多了一只猫,我开始钻研厨艺了,当然开始的时候总是不尽人意,尽管人对自己做的食物总是有股迷之执着,吃完一整盘都不在话下,可一对比外面的美味佳肴就显出了差距,结果就是我开始了厨房鸡飞狗跳的一段时间,慢慢的,也算是学有所成,简单的菜肴也能做出来了。 柚子有时候回来,我们就坐在餐厅那张狭窄的桌子上边吃边聊,第三张椅子上还坐着一只虎视眈眈的白猫。可多半时间就只剩下我和塞万提斯,它吃它的猫粮,要么就在房子里四处乱窜消食,而我就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捧着我的饭碗,看着一个地方出神,这大概是我的习惯。 有一次,柚子回来我都没发现,她评价说我的背影透出一股孤寡老人的气息,我只好笑说自己在思考人生的真谛,其实连自己都不太记得自己在想些什么了,八成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痛定思痛之后,我报了一个柔道班,报名的自然都是一群群的学生,倒显得我这个社会人士有些格格不入,而我一向是个无法跟上时代脚步的人,离那样的青春时光又很远,只好一个人专心致志的练习,结果被教练相中,开始了苦心练习,每天回到家,整个人都想要散架似的,洗完澡就瘫痪得睡着了。 有好几次连曲方歌的电话都没接到,他听闻我报了个柔道班,似乎有那么一阵惊愕,半天没说话。 “怎么想到要去学柔道?”能清楚听到他周围的鸟鸣声,倒有种近在咫尺的错觉,一睁开眼睛就被打回了原形。 “最近新闻不是经常报道一些令人害怕的事,我想着反正是找点事情做,不如顺便强身健体。”到底是社会最近过于动荡不安了,还是该说那层盖住的纸终于被揭开来了,最近这些报道层出不穷,爸妈都经常打电话过来让我晚上不要出门,好在柔道班就在小区周围,就连柚子最近也回来得早些了,除开塞万提斯这只浪荡子,往往要很晚才回来。 “要是我们在一起就好了。”他蓦地说了这么一句,我仰躺着,闭上的眼睛慢慢睁开,半晌,不由得慢慢笑道,“我们是在一起啊。” 4 再次搭乘这趟车,真有些恍若回到过去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多雨的季节,在那昏沉的雨点声中,车厢里都弥散着一股潮湿的水汽,还有物件散发出的难闻味道,却偏偏就那么睡了过去,梦到了些什么光怪陆离的情境已经不太记得,只觉得这恍然像是一场梦,随时都会被人振摇着醒来。 那时的葱郁绿色已变成了一层层递进的黄色褐色,天空寂寥高远,流云撕扯,连时间都安静下来,只是那清脆的鸟鸣声仍未断绝,还在空寂的山里回响着,似乎这个景象又有些似曾相识了。 山脚下站着两个人,他身边那个穿着一身运动服的女生我倒是第一次见,她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一看便知是大方之家,“你好,我是陈夏。” 夏天,我看着她的笑容,倒是确实很契合。 “这是柿子?”她的好奇心一下转到我手上提着的袋子上,脸上显出小孩子般的兴奋。 我总觉得,这既然已经是荒郊野外,买东西自然很不方便,即便他们有自己的供给,却还是不 分卷阅读128 能想什么有什么,山里倒是有很多果树,可唯独没有柿子树,上次电话里掠过这样的对话,我寻思着,就提了些过来。 曲方歌拎了过去,换了左手,我牵住那只空着的右手。 这条路不算长,秋天这般较为凉爽的季节倒很适合不算吃力的攀登,一边走着,一边听着那叶子的飘落声,后来还是陈夏开始了话头,跟我说起这座山的历史,很久之前还是个劫匪帮的山头,路势曲折,再加上那个土匪头子足智多谋,敌人很难找得到他们的大本营,后来在半路上救了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当了压寨夫人。 不由得扬起了笑,虽然不知道那些故事的真假有几分,但至少这座山有一个故事,就不再只有那个单调的名称了。远远的还能听到一些流水声,树木掩映之下,心倒是一下子安静下来。 刚到门口,陈夏就笑着道别,继续锻炼的脚步,跑着离开了,真是个讨喜的女孩子。 再次站在这个窗口,看那黄昏的天空被烂漫的金黄色占据,天空的调色盘里真是容纳了太多的颜色。我坐回沙发上,看了眼周围,一贯整洁的生活作风,找不到脏乱的痕迹。 身边的坐垫慢慢凹陷,我这才从出神里晃回来,看向身边,一只手揽住了肩膀,睫毛边际交叠在一起,呼吸迫近,擦刮着唇边的肌肤,那深色瞳仁里一阵跃动的火焰,被什么吹拂着,轻轻摇摆,唇瓣轻柔开启,描摹着一寸寸时光的印记。 手心里紧抓着衣料,胸腔里涌现出一阵过于强烈的情感,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气,温柔至极的吻,像是要把那些隔开的距离全部弥补回来,剥离开来的呼吸,细微的火星一点点蔓延,手轻轻搭上他的手臂。 像是一场无形的博弈,棋局上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空缺位置,理智就这么被一点点的抽离,厮磨之间,身体里的磷被尽数点燃,快要将整个人都烧为灰烬。 慢慢分离,鼻尖贴靠着,唇间隔着一层稀薄的空气,呼吸像是淬炼之后的金属,一碰即会断裂。 眼神轻轻触碰彼此,订立了未知的盟约,呼吸继续被垄断,缠绵不休。 ☆、双飞燕 1 用一个宇宙来交换一颗红豆,大抵就是这样的感觉,心甘情愿到将一切交付,当然也包括自己,至于那所谓的等价交换理论,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或许,在爱里,一切现实规则都失去了衡量的标准,一颗心是无法丈量的。 眼睛慢慢适应早晨的光线,视线对焦的时候,有那么一阵恍神,缓慢而不自觉的扬起唇角,一寸寸滑过那张脸,当初无数次的偷看一下子得到了光明正大的实现,它小心端详着,对比两者的差别,得出了心满意足的结论,除了轮廓有些加深之外,别的都没变,还是同一个人。 如果回到过去,那个迷宫里的少女必定还在兜兜转转,为了今天要问的题目而纠结,为了说出口的话而仔细思量,为了填写一个志愿而辗转反侧,她可能想过无数次可能的结局,她终于走出了那座迷宫,一脚踏入人海,陷入滚滚红尘的苦恼里。而相反的那个未来,她只敢在失眠的夜里悄悄想一想,像是鬼迷心窍的那天,他靠着沙发打盹,她悄然走近,看着那张脸就愣了神,像个信徒般虔诚的吻了下他的额头,那双眼睛宛如蝴蝶展翼般慢慢打开,她吓得快速跑开,像个做了亏心事的小偷。 如果他们走到了一起,少女的心事胆小得很,只敢去想象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情境,没有任何暧昧越线的细节,只是黄昏下的一双背影罢了,却已经足够她细细品味那么久了,还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 我小心的靠近,蜻蜓点水般碰了下他的额头,像是践行这样一个举动就能回应当初那个疑惑的孩子似的。刚准备撤离,却被一把抓到,捞进怀里,依旧平稳的呼吸,良久都没反应,我也慢慢闭上眼睛,想着可以再补一觉。 头顶落下一阵温热,接着是额头,鼻尖,看着彼此的眼睛,我慢慢凑上去,有些笨拙的吻着他,他似乎轻轻笑了下,启唇,反过来攻城略地,几欲剥夺仅剩的呼吸。 两个人就这么拥着彼此,轻轻吻着,任外面阳光铺开一片烂漫的秋色,而屋内被沉甸甸的幸福装载着,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 半晌,肚子很不满昨晚掠过它的晚饭这件事,开始为自己的权益抗争的叫喊起来。 “我饿了。”作为主人的我只好帮它申辩起来。 头顶传来一声“嗯”,像是再次陷入了深沉的睡眠里,我眨了下眼睛,睫毛在皮肤上擦刮的声音格外清晰,而我偏偏是醒了就再也睡不着的类型,思考着要不要悄悄拨开他,自己去冰箱里面觅食,刚一有动作,就感觉身边的人一下子坐起来,赶忙闭上眼睛佯装睡着的样子,偷偷睁开一点缝隙去看,没发现任何踪影,看来是已经出去了。 收拾好之后走到客厅,只见他正站在冰箱前面,修长背影被窗户透进来的光照亮,我走过去,从旁边踮着脚偷看冰箱里的情形,除了我带过来的柿子,最多的就是鸡蛋,除了冰箱门上那个摆鸡蛋的格子,连里面的隔层里 分卷阅读129 都是一盒盒的鸡蛋。 “你们这里还养鸡?”不然哪儿来这么多鸡蛋? 他本是苦恼地皱起来的眉慢慢舒展开来,“我姑姑不知怎么就听说这里条件极其艰苦,就寄了这么多鸡蛋过来。” 我靠在他背上,无可奈何道,“那你这些天不是每顿都离不开鸡蛋。”即便鸡蛋有很多种做法,可天天顿顿都吃的话,还是会腻的吧。 “至少今天不是我一个人吃了。”他轻轻说着,我慢慢伸出手环在他腰际,时间要是再慢一点该多好。 2 窝在沙发上,本来是一起看电影,结果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还是被曲方歌给喊醒的,迷蒙的倚在他肩头,想着再补会儿觉。 “来电话了。” 我睁开眼看了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睡意一下子驱散了不少,正襟危坐的接了电话,“妈。” 无一例外的询问事项,只是我还是不免对说谎这件事有些后怕,视线慢慢偏向旁边看了一眼,他正看着无声的屏幕,专注而投入。 “你李阿姨的儿子也在S市上班,好像离你们公司也不远,有时间你们一起吃个饭了解一下。”我看这才是这次电话的主题思想,当初说着一定不会逼我相亲的人可能不是同一个人,现在才没多久就这么着急,还总跟我说女人晚结婚了不好,劝我别想着当什么黄金剩女,我爸就在旁边帮腔,说是不一定要成为什么女强人,够生活就行了。 “妈,我不需要。” “就见个面而已,见都没见过你就知道不行了。”明显着急起来的语气。 “我最近工作太忙了,抽不出时间。”其实最近正是公司的闲暇时期,不然我也不大可能有时间到这里来,只是想到那尴尬的见面就不由得打寒噤。 “你就别找借口了,在这么下去,你什么时候能找到对象,更别说结婚了,不要嫌麻烦,说不定这次就看对眼了呢?”我妈一下子戳穿了我话里的漏洞,其实我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怕我一个人遇到点什么事也没人帮衬,他们又在老家,一想到我一个人在这边无依无靠就担心得很,归根结底,只是担心我罢了。 我盯着沙发上的纹路,一下子没了回答,很多次我都想直接说出口,我已经找到那个想办一生的人了,可总是堵在了喉咙口,到底在顾虑什么? 我几乎可以想见,爸妈知道那个人是曲方歌时的神情,必定讶异无比,而他们的回答是什么我不太敢推测,可能并不是我所想知道的。记得有一次,爸跟我说,不需要我找个多有钱多高贵的人,只要他真心对我就好了。 那个我等了很久的人终于站在我身边了,可是我心底不知为何涌上一阵害怕的情绪,总觉得这像是昙花一现,接下来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提醒我,一些都是一场过于美好的梦,而现实是,一切终将烟消云散。 手指顺着那纹路渐次蔓延,像是人生的轨迹,不知道它将要把我引向何处。 一只手慢慢拉住我的手指,我抬起眼,心下一片安宁,想起他拉着我站到病房里的那一刻,没有犹豫,原来一直都是我在退缩,他总是站在旁边等着我做出决定,没有过一次逼迫的时刻。 “妈,我有男朋友了。” 那边有那么一阵发愣,接着便唠叨起来,“你也不早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你李阿姨念叨这件事,不过这样也好,有时间你把他带回来,我跟你爸帮你把把关。” 挂掉电话,像是一下子抽掉了大部分力气。 身子被揽过去,靠在他肩头,慢慢阖上眼皮,想要就此忘掉一些外界的事情。 3 往事之前是什么?柚子某天突然这样问道,手里的画笔正蘸着颜料。 大概是空白吧。我这样回答道,这样一来,人生就像是一场过于简单的过程,只剩下过去和现在,不由得生出一种无力感,无法控制任何事的双手。 我端着茶杯站在她身后,看着那片青蓝色的湖,配合黄色的油菜花,倒真是美轮美奂,天上的云彩似乎也只是倒映湖水的颜色罢了,黄绿色的青稞田呈现出一种颓圮气息,还有一个彩色热气球作为装点,湖水对岸的山峦呈现一种暗红色,似乎那才是土壤最本真的色彩。 柚子和她那位推迟了暑假假期,赶在末夏时分去了一趟青海,两个人穿着短袖去,以为带了件防风外套就行了,结果嘀咕了高海拔的温度,据说半夜还睡上了电热毯,可能是水土不服,站在羊肉味弥散的街头,柚子突然觉得太阳穴一阵接一阵的跳,头有微微的眩晕感,本来打算去看的篝火晚会也去不了了,李清远以为她是感冒了,一直给她倒热水,电热毯和热水两重夹击之下,倒还真驱散了一点高反症状,只可惜错过了青海湖的日出。 “当他牵着我的手在街头着急地找那家旅店的时候,我心里蓦地涌出一个想法,如果一辈子都这样该有多好。”她微微笑着,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眼神轻轻落在那幅画上,我想当时的他们面对这片湖水时的背影,必定是幸福的。 我拉开厨房柜子,看着里面摆着 分卷阅读130 的速食擀面皮、肉夹馍和琼锅糖一系列的东西,回头问了句,“要不我们先把你带回来的这些西安特产解决掉?” 柚子闻声走过来,手边蹭了不少颜料,似乎是这才想起自己带回来的这些特产。 去茶卡盐湖体验了一番人间仙境之后,本打算直接回来,李清远忽然想起自己有个在西安的同学,两个人就临时买了两张站票,没想到的是,从青海去西安的夜班车这么火爆,车厢里大部分都是站着的人,他们只得拿着报纸垫在车厢交接处,彼此靠着凑合了一宿,自然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就见了他同学地地道道的西安人,放下行李,洗漱之后就开始了暴走之旅,到最后都觉得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李清远就更别说了,脖子上还挂着那么重一个相机,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被勒出了一片血红印记。 还记得当时明显被晒黑了很多的柚子一回来,丢下行李就躺在了地上,大呼,“这下我算是圆满了。” 一次奋不顾身的爱情,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待到晚饭时分,她跟我说起这句话,我一下子僵住,这句话那么耳熟,我曾听一个女孩说过无数次,那么耀眼的笑容,像是要照亮整个夏天。 记得她曾经跟我说,她已经计划好了大学期间要去的地方,只等时间到了就行。可惜的是,时间抛弃了她。 4 今日忽的听闻一旧日同学的事,穿着红色嫁衣,笑靥如花,两个人站在那里,已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说爱是一看极其需要勇气的事,那结婚就是一件需要花费更多气力去完成的事,前者是要交付出自己的心,而后者却要和另一个一起生活下去,除了爱以外,它还需要更多的东西,理解、包容和妥协慢慢占据了主调。 长大之后,我发觉自己总喜欢通过别人的人生来反观自己,或许我该用上比较这个词汇,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刃,一下子切开两个世界的边界线,明明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人,自然会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而那些他人拥有的,而自己缺乏的,总会无端引起人的羡慕心理,不由自主的代入那个人生里,结果自然是无奈的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出那样的事情,除了自身的不一样,还存在众多周围的因素,彼此牵制,彼此影响。 原来自己已经到了该思考结婚这件事的年龄了。可自己还惶惶然看着周围,像个不想长大的孩子,某天我和柚子谈起这个话题,她说对婚姻这种关系存在一种不好的回忆,认为是一种捆绑的虚假契约,人到底还是利己主义者,所有的感情到最后都会在时间的鬼斧神工之下腐朽成灰。 “你没想过和李清远结婚这件事吗?”她靠在沙发的边角上,手里的书慢慢放到膝盖上,快速回答道,“我正在衡量我对他的感情是否达到了这种限度,可是无从选择界限的标准。” 这番话听起来是那么理性,找不出一点泄露的破绽,可我看着她移开的视线,明白她在担忧些什么,而那种潜藏的情绪那么熟悉,我也曾有过。 当美好变成了一滩烂泥,当初的回忆会否也会一并给抹杀掉? 而这段两个人的关系里,对方又是怎么想的呢? 在那看不清楚的前方,又有什么在等待着呢? 独自杞人忧天的代价,就是身边匆匆而往的时间,看不见的细沙不断流失,抓也抓不到。 周末去叔叔家吃饭的路上,曲方歌忽然拿起我的手慢慢端详起来,我还以为他在看手相,结果却不然,他慢慢抬起眼,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一生有多久?” “那要看这个人活得多久了。”短暂的有,长久到底也有,最近难道研发出了什么时间新理论? “以前我觉得永远是个假概念,因为它根本不存在,伴随人的死亡,物种的灭绝,地球的终结,一切都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戛然而止,不会无限持续下去。”他将自己的指腹轻轻搭在我手上,像是十指相扣的另一种模式。 秋色一寸寸蔓延开来,路边的树梢尖上都带着绚丽的金黄色,一切都带上了伪装。天空变得那么遥远,每一朵云都找不到踪迹,世界无形之中又变了一个样。 “后来我发现,它是一个被放置在真空中的词语,不存在时间的限制,只是一种说法罢了。”光线照亮他眼底,像是遗失在某处的碎片。 “明明它说的就是时间,可它和时间毫无关系。”我兀自思忖着这经常看见听见的两个字,很多人不经意说了出口,很少去想它存在的意义,或许它只是作为一种时间的平行辅助而存在,而并非是描述某一项事实。 “所以,永远大概就意味着,一个人交付出自己的存在吧。”他慢慢说道。 我慢慢消化着这句话的含义,耳边忽的传来一个声音,“所以,我永远爱你。” 玻璃反射的那个画面里,坐着两个人,空荡的车厢里只有少数的乘客,他们慢慢弯起了唇角,忘了时间的定义,忘了这一刻到底意味着什么,时间仿佛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八声甘州 1 水果慢慢 分卷阅读131 发酵的味道,慢慢扩散,掉落的花瓣堆积出一阵腐烂的气息,水也像是隐含了什么黏腻的东西,有种类似缠绵的东西。天气慢慢转凉,毛衣成为了温暖的外套,风穿过那些细小的孔隙,像是要揪出掩盖起来的秘密。 冰箱里摆满了荔枝啤和菠萝啤,有些强迫症的柚子愣是把它们分为两边摆着,晚饭几小时后,就拿出一罐,放在桌面上,过上一会儿之后再打开易拉罐,也有一些不知什么时候振摇后的罐子,一揭开易拉罐的小盖子,或许会运气不好的喷自己一身,要么就是坐在旁边的人遭罪。 下班回家的路上,经过那家花店,外面摆了些多肉和绿色植株,老奶奶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正在换花盆,老爷爷站在收银台核对账目。走进店里,看到一些干土包住的大蒜状瓣粒,下面对应的地方也找不到牌子,自然无从知道它是什么品种,难不成真是大蒜? 老爷爷走过来介绍,这才知道那是水仙,保存起来的种球像是一个沉睡的孩子,最后买了一个,剥掉外面的土和枯掉的黑色外壳,放在一盆清水里,一天天发芽长大,冒出了更多绿色尖端,几周之后就开了第一多花。早晨时分,脆弱的花瓣还未展开,黄昏回家就见它已经展开了白色小脸,露出那明黄色的笑容。 淡雅的香气在房间里四处蔓延,像是有一双勾人的手,不觉间就已是浓郁的沉溺。 生活像是水面上的纹路,一圈圈荡开,直到最后消失不见。曲方歌送了一瓶香水,淡粉色的玻璃瓶里装载了浓缩的香氛,仔细去品味的话,似乎能分辨出不同的味道归属,像是无数种感情堆叠到一起,散在浩大的空气里才能把它们一个个都挑选出来,重新赋予一个新的名字。 记得小时候,碰到大场合才会看见妈妈喷香水,只要一打开房门就能闻到那香气,妈妈不喜欢浓郁的味道,桌上那瓶也是极淡的气息,可只要她抬起手,或是靠近她的耳畔,那小小的分子就会涌入鼻腔,进而占据整个心扉,让人想到《小飞侠》里那个背上长着一对翅膀的奇妙仙子。 柚子说,我们总是无可避免的继承了一些来自父母亲的习惯,比如躺在沙发上的位置,夹菜的顺序,甚至是换鞋的动作或是睡觉的姿势,那些潜移默化的东西才是最影响人的,将一些东西投掷到一个尚未塑形的灵魂里,它就变成了一个崭新的人。 如果真能看到多年前时空的话,再来对比现在的这个画面,大概会觉得万般契合,手拿起那瓶香水,光影在那微亮的液体中穿过,透射出一道明亮的光路,在手腕处喷了一下,接着两处手腕交叠蹭两下,放在两边耳际,轻轻靠着,贴一阵。我记得这个时候,妈总会把手腕放到我鼻子底下,我总会讶异的睁大眼睛,笑着说什么,童言无忌的话语。 想到上次回家看见他们头上滋生的白发,眼睫不由得有些湿润,时间就是有那样偷梁换柱的本领,伴随着长大,也伴随着失去。我还能陪他们多久呢?仔细去想这个问题的话,其实并不长,时间越走越快,我们被推着往前,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放假的时候,应该回家看看了。 2 树干上留有一只蝉蜕,像是一个夏天已经悄然逝去的标记符,透明的翅膀已经变得僵硬,身体也只剩一个单薄的外壳罢了,柚子说很有禅意,我领会不出其中的奥秘,倒是能隐约回响起盛夏里未曾断绝的蝉鸣,像是要把一生的气力全花在那一刻。 曲方歌和舒青禾见了面,我大概能想见那个场景,两个人看着对方,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过往那些纠结的情绪已如潮水慢慢褪去,可那将两个人串联在一起的唯一联系人却越发清晰,他们都能看到一个清楚的人站在他们周围,笑着露出脸颊上的酒窝,却是能穿越的一片幻象。 他们说了些什么无从得知,直到我在手机上看到舒青禾发来的照片,火红色的痕迹在天空中零星散布着,像是要和晚霞融为一体,我大概知道那是火烈鸟,而那个地方不会是国内。后来我知道,他辞去了那份乏味的工作,买了一张机票,提着相机就出发了。 人们总想要为一切事情找出一个理由或是目的,似乎所有事情都可以变成一张秩序井然的程序图,可是很多时候,被局限在那个范围之内的人会迷失自己的内心,一味遵循外界期待来生活的话,心就失去了重量。 所以我无法为他的突发奇想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至少我觉得拿起相机的那个人是笑着的,不再是我当初看见的那副模样,眉头的乌云会慢慢散开,或许他也会在那漫长的旅程中找到想要的解答。 时间的快慢是否存在一个衡量的标准? 小时总觉得长大是一件那么漫长的事情,可真到了现在,却像是搭上了一辆高速列车,被携带着飞奔往前,不给人多余的反省时间和后悔的余地。把时间慢慢拆分,一生只剩下几十年,一年只有十二个月,一个月只有三十天左右,一天只剩下二十四小时,而一小时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到底是聚集起来好一些,还是分解得越细越好? “时间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它的流动不存在快慢之分,只是我们自 分卷阅读132 己赋予的定义。一分钟用来发呆或是看书,它都是一分钟。”曲方歌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停顿了一会儿,他接着补充道,“聚集起来的无数个一分钟就像是一片沙滩,而分解的时间就是一粒粒细沙,只是是否被赋予意义的区别。” “总感觉高中开学还是昨天发生的事,这之间的时间像是被浓缩了起来,好像再一眨眼,就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一生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只是想象那种画面,心底都会涌上一阵害怕恐惧的情绪,那之前的时间自然是无法倒回了,那之后的自己将要去到哪里去呢? “死去的人会去哪里呢?”电话那端的问题一下子戳中了我的心事,原来他也想过这个问题,像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人生过程一样,上天丢下了相同的问题。 “或许他们成为了天上的星星。”像所有故事里经常提及的那样。 “或许,”声音隔着电流传过来,有种令人害怕的距离感,“一切都在轮回。” 3 拿着筷子的手慢慢颤抖,似乎下一秒就会掉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来,那张脸上苍老的痕迹一下子全都显现出来,那张外壳一点点皱起来,令人不由得害怕的捏紧双手,等待他做出最终的判决。 曲方歌拉住我手的力气慢慢加大,不知是担心我害怕,还是他想要为自己鼓劲,周围的空间像是慢慢扭曲起来,似乎会立马压缩成一张纸片的厚度。 一切都像是眼中产生的幻觉,对面的人自如的夹菜,时间像是出现了一段空缺,或是发生了时间的错乱。 “你们真的决定好了?”那双装载人生的眼睛像是一片深邃的海,休想一下看透他的心思,而那语气里又带着不容置疑的逼问,真正的答案畏惧的不敢脱口而出。 那双眼睛慢慢转向我,那片无尽的黑暗里找不到希望的亮光,像是站在悬崖边,后有追兵,再往前就是万丈深渊,到底哪条路才是正确的呢? “如果你将来后悔了怎么办?” 一个类似的问题慢慢跳跃出来,空气短暂凝结,那双眼睛轻轻垂下去,所有的光芒无声收敛起来,脑海里快速的窜过那个绝望的声音,似乎他要再度占据这副精神,我忙抓紧他的手。 记忆里,那个人慢慢启唇,说了句什么,那声音并不真切,像是被关在水下的人听不到水面之上的动静一样,只得努力往上游,这样才能靠近声音的源头,靠近那片亮光,靠近那晃动的影子本身。 两个人的交谈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抹去了一层又浮上一层,视网膜上浮现出周围的事物,墙壁上那个发黄的斑点,照片营造出来的距离感,柜子上摆放的那只百合花,光线从窗户倾泻进来,在地上摊开一片金黄色印记。 “对。”谁说了话,那么笃定的语气,恍然像是从我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 手心里轻轻地震颤,我这才意识到我抓着曲方歌的手,像是说出了解咒的密语,那扇门慢慢打开,时间锁定的幻境被解开,两只手牢牢握住,仿佛掌握了十足的力量去面对那些未知的黑暗。 那个魔法再次失去了效力,那些苍老的痕迹再次显现出来,我蓦然想起柚子说过的一句话,每个人都和时间做出了交易,我们自然是失去了东西,而那些得到的东西确是一些看不见的东西,有些是我们一度渴求的,有些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而最可惜的一种可能性是,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意识到它的存在,那个交易就这么悄然发生,我们却总觉得时间是一个小偷,拿走了一些东西,却忘了这不过是一场交易。 “你们要记住,”他缓缓看向房间里的一个点,脸上浮现出回忆往事才会有的神情,“那绝不是一时戏言,而是生死契约。” 踏出那扇门,悬着的心才算是回归原位,不由得慢慢吐出一口气,本以为的阻止并没有出现,或许是我想得太复杂了,叔叔如今孤身一人,怎么会对曲方歌的事情多插手,看过了那么多大起大落,不过是希望活着便是最好的事情了。 去牵曲方歌的手,才发现他正在出神的想着什么。 “其实,我刚才有些害怕。” 我勾住他的手臂,想到刚才他的沉默,其实有些明了。 “就像是那种迷失于太空中的感觉,失去重力的吸引,什么也抓不住的恐惧感。” 效仿他做过的事情,我抬起那只手,轻轻印上一吻。 4 很多时候都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里,总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携带着一种不真实感,随时都会被时间的风一吹就烟消云散了,一些再度回复到之前的样子,而我却是那唯一的一个大梦初醒的人。 指腹的触感将思绪慢慢拉回现实,视线在周围扫视了一圈,希望这不是所谓的梦境才好。 他已经塑好了一个大体轮廓,而我手中那一堆泥土还只完成了一个底座,不由得有些挫败,明明当初提议来的人是我,可偷懒发呆的还是我。 一双手覆在手背上,底座还在不断旋转,手掌贴合着愣是塑造出了一个外围来,唇边慢慢扬起一抹笑。当我们看到那些摆放的 分卷阅读133 东西时,绝想不到它们曾经只是这样一堆没有任何形态的泥土,借由手的感知和塑造,还得经受烈火的煅烧和后期的上色等装饰才变成了那些光亮整洁的模样。 逢年过节的时候,要是打碎了一个碗,清脆的声响一定会招来一群大人的念叨,“碎碎平安。”之后免不了会再三提醒我小心谨慎一点,自此之后,不由得就离那些脆弱的碗碟瓦罐远远的,想着只要不靠近就减少了招惹的危险。 长大之后却越发喜欢这些东西,买了不少堆在厨房里,柚子还开玩笑说我这是要准备开家庭厨房,只不过是下班之后闲着到处逛,看到它们那么干净利落的摆在那里,似乎就等着我把它们带回家。 明明拥有那么坚硬的外壳,偏偏又是那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招致毁灭的命运,像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事情一样,集结了不少矛盾。 “或许这个世界上原来并不存在所谓的对立面,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只是人强加于它们的意义。”曲方歌的解释是这样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世界就没那么复杂了。”那些附加符号本只是为了解释,最后却取代了最原始的意义,世间的事情就像是全被偷梁换柱了一般,将那些复杂的伪装揭开,就能发现那下层最简单的意思。“那为什么会存在灰色地带?” 它没有明显的界限,本身的属性就是一种模糊的状态,或许这也是人们创造出来的一种用来进行附加解释的东西,像世界大部分东西一样,它融合了那些纯粹分明的东西,变得不再干净,介于一种暧昧不明的世界里。 “灰色。”他慢慢咀嚼这两个字,视线飘向远处的天空,牵着的手轻轻垂下来,像是灵魂被抽走了似的,我的脑袋里忽的编织出了这样一句话。 非黑即白的世界里,灰色的存在到底该怎样去定义?这个世界的本原究竟是一片混沌抑或是清明,那么这两个分类里到底哪个才是最原始的主人呢? 过于复杂的思考消耗了大量脑细胞,像是陷入了一个思维怪圈里。 “也许,只是为了证明黑和白的存在。” 我们停在一道阴影前,光线投下的黑色阴影,那边缘被一圈圈灰色色带覆盖过去,成为了白到黑的过渡。 ☆、望海潮 1 空气里看不见的气泡正慢慢膨胀,体积涨大之后,边缘变得脆弱,接着出现了第一道裂缝,那个原本隔绝的小世界被外界的气流挤压着,最终沦为了妥协的产物。 放置在花瓶里的花朵已经有了枯萎的痕迹,白色花瓣被一点点蒸掉水汽,在看不见的时间里变薄变轻,溶在水里的阿司匹林也不再起作用,或许是当它认真思考自己存在的价值的时候,恍然发现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剩下的短暂里,只能等待那个截止日期的来临。 晚秋刚过去,经常是过了一晚便发现地上堆了一地的黄叶,被清晨的雾气润湿,一踩上去倒没有任何声响,像是大自然的地毯。白天有清爽的凉风,温度还没大幅度的降下去,太阳也还挂在天际,倒是每天都是暖和的晴天,据柚子说,这叫“小春日和”,她还一本正经的念给我听,“从晚秋到初冬出现的如同春天的暖和晴天。” 小春日和,这四个字只是这么在嘴里打个转,都能衍生出一系列暖和的情绪,让人不由得唇角上扬。 经过书店的时候,或许是巧合,竟然又看到了这四个字,当即买了下来,回家坐在沙发上翻开,一对老爷爷奶奶的晚年生活,正值冬季,劳动和美食、只靠着彼此就这么在时间长河里继续游着,看完只觉得舒心得很。 从小到大,大人最常说的一句话是,要成为一个厉害的人啊。可是他们都没说那个关于厉害的定义是什么,也许以前的我会认为是宇航员或是科学家这类伟大的角色,可是现在却开始倾向于这样平淡恬静的生活,至少能够平和的自己相处不是吗? 我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老年的自己会是怎样的呢?也会成为一个在田地里耕耘的人吗?老人的时间似乎过得格外的快,似乎是因为重复和无聊,时间齿轮也像是开始加速往前,像是放弃了人生所谓的新指望,就这样麻木的度过接下来的时间。 如果我和曲方歌能走到那么远的地方,那个场景似乎多了一点意外的向往,却也只能闭上眼睛,期望上天能多给一些时间和空间,让我们走到那个位置。 柚子去了一趟寺庙修行,一回来就开始整理衣柜,说是要收拾自己的物欲,结果整理出了一大箱子“废弃衣物”。 我不由得想起那些电视剧里所谓的“回忆整理”,这两个场景倒是很契合,看着那些生命里的东西渐渐成为过去,那些塞满的空间也渐渐空旷起来,倒是真能减少被无关事物影响的情况,更能静下心来。 可是这个当口,我忽的想起它们的价值问题,于是说了句,“这些当初花了多少宝贵的金钱啊。” 本已经把箱子搬到门口的柚子一下子停顿下来,坐在箱子上开始新一轮人生的思考。 所以 分卷阅读134 说丢弃这个人生大命题,还是很难抉择的呀。 2 从小到大,我觉得最难解的题目绝不是那些奇怪的数学物理化学题目,而是那些面部情绪的变化,微笑和哭泣这些大幅度的变化当然是一看便知,而那些细微到眉间的轻蹙,鼻尖的一道皱纹,甚至眼神的放空,像是给予外界的一个小小的提示,这个人在想些什么,是肯定还是否定,而这一门过于大众化的学问已经衍生出了很多的分枝,而最难也是最多的就是伪装,戴上了一层面具,让人看不出好坏,再怎么猜测也只是一个人的戏码。 灯光打下的阴影像是暗夜才出现的鬼怪,吸纳了一切声响,对面的两个人只是安静的吃饭,和往常无异,可这一幅画面却给我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似乎这一个空壳里面正酝酿着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这当然不是空穴来风。 “你们不同意?”我放下了碗筷,这样兜着心事过夜还不如早些解决,曲方歌走之后,他们就一直是这种奇怪的状态,似乎还想要维持原来的样子,却力不从心,难免制造出一个奇怪的姿态来。 我仔细回忆那时的情景,从他们脸上讶然到几乎有些惊吓的神情,爸爸拉了一下失神的妈妈,她这才慢慢回复到常态,还没等他们问起关于家庭的状况,曲方歌就已经先一步交代完了,也许那并不是一个完美的答复,他们半晌没说话,还是我妈拉住了曲方歌的手,无声却很令我感激的安慰,之后一直是风平浪静的样子,时间慢慢推移,就像是海浪褪去后,那暗色沙滩上的残余污秽慢慢显现出来。 爸爸放下了筷子,碗里的饭基本上没动,也许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眉尖一直是微微蹙起的,自然也没心思去吃饭。 他看了一眼同样没说话的妈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气息如此沉重,却还是没能散开他脸上的沉郁,“从小到大,我们都没怎么约束你,补习班什么的也听你自己的意思。”我的视线慢慢转移到他们身上,那些不知何时侵袭的苍白像是时间不经意间染上的色彩,而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让我不由得移开了视线,和时间做交易当然是一次不合理的交易。 “我们怕你太辛苦。”妈妈的话语声传递过来,“我们不是想要干涉你的生活,只是希望你仔细想清楚,一生一次的大事,心甘情愿之外,还要考虑怎么走下去的问题。” 饭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灯光下照亮的两张略显苍老的脸,我躺在床上,似乎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逐渐远去,站在那个场景之外的黑暗里,被牵拉着离开自己的生活。黑暗里,手指慢慢摸索到右手中指上的那个指环,慢慢睁开眼睛,当时他低垂着眼给我戴上戒指的场景多么令人心颤,晨光照亮眼前人的脸,一寸寸滑过,没放过一点间隙,只是一个套牢的小圈,却那么神奇的一下子驱散了沉积在心底的那种缥缈不安的心思。 未来这个词语一经谈起,周围那圈梦幻的气泡似乎就此消散,成为了□□裸的冰冷,它成为一个可以看得见的画面。我当然想过无数遍,却都是些过于美好的场景罢了,也许是刻意避开了那些可能发生的冷战争吵分别,可那却是可能发生的。 我也不由得叹起气来,这像是一种无形的传染症。 如果真到了那般田地,心底也必定还是喜欢他的,想要和这个人一直走下去,看看时间的尽头到底藏着些什么秘密。 原来,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3 最近认识了一个颇具哲学气息的人,他说自己每天早上会去附近的公园静坐一个小时,感受寂静时刻时间的流逝,说是这样更能平静下来。每时每刻思考的问题绝不是所谓的一日三餐,而是高深的人生问答,他最近在研究相对的时间这个命题。 “那他很佛系。”柚子做出了这个评价。 我试着想了下他穿着一身袈裟的样子,倒也很契合,穿行在这个忙忙碌碌的人世间,他倒像是个特例了,仿佛时间在他周围都慢了下来,像是所谓的黑洞理论。 “世界上的人都在追求一种高速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大部分人都变得心浮气躁,大海洋上漂浮着太多想得到归属的心灵,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解决一直困扰他们的问题,于是他们用一样又一样的东西来填塞自己的生命,物质,感情,结果总会失望,因为他们失掉了让自己本心安静下来的机会。” 我试着按照他说的方法去放慢自己的生活节奏,不要用各种各样的东西来填塞时间,空闲下来的时间那么多,倒是真能看清楚很多事情的真实面,尽力去关注自己的内心,学会和它友好相处的方法,而不是一味的忽视它。 于是我开始认真思考两个人一起走下去这件事,至少这个前提已经被落实下来了。即便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可两个人却只能周末才见面,两个不太相关的领域也不大可能让我们在一个地方工作,那我们要这样分分合合到什么时候呢? 好几次我想要问出口,却还是戛然而止,我隐约在害怕些什么,那个答案会让我失望,或是他根本没有这样长远的打算,不管是哪一种都足够让我难受。 分卷阅读135 我拿着那几张塔罗牌,正皱眉仔细研究这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垂在一边的手被拉过去了,慢慢抬起视线。 “不要去猜,也不要不问。” 我一下子愣住,我还以为自己掩饰过去了,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 放下手里的塔罗牌,“我们以后怎么办呢?” 我上次还听到他同事开玩笑说,他可能会出国去念书,我当然知道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安排,少则两年,多则无法预计,我怕自己会捱不住漫长时间的考验,又或是那些外界因素会把这段关系慢慢腐蚀掉。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种颇有些无奈的语气倒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曲方歌了,或许在人生计划这方面,每个人都无法做到胸有成竹,总会有层出不穷的意外,总会冒出不同的状况来。 空气里慢慢安静下来,那张掉落的命运之轮似乎发挥了它的魔力,正不断旋转着,无声而有力的改变着一切。 我慢慢叹了口气,轻轻挣脱他的手,眼看他脸上的表情慢慢凝固住,视线停留在手指的那枚戒指上,或许他也像我一样被这些事情给困扰了很久,只是我先问出来罢了。 伸出手,轻轻靠在他怀里。 隔着胸腔,听到了一声清楚的呼气,一双手慢慢环在我背后,“我好怕你说要离开。” 我忽的想起开始时他一直提醒我的那句话,想离开就趁早,不由得抱得更紧了些。 还是没得到一个结果,其实我早知道这个问题无法得出一个确定的答案,就像我们无法对命运做出任何规划一样,可至少这个过程很是关键,至少我确定了一件事。 我们彼此相爱。 4 当初觉得不大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发生了,而我们自身并没有一点感觉。 街边的树一经风吹就会掉落叶子,倒真有些萧瑟的光景,已经到了要裹着围巾出门的时候了,看着日子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仿佛有了一种耐受力,或者该称之为麻木感,天空的云一朵朵飘过,成全了一个个蓬松的愿望。 视野里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线,宛如神迹,照亮眼前的画面,还是熟悉的脸,却少了些什么,也许这就是柚子预言的距离感,空间上的距离尚可忍受,可心灵上的间隙却是怎样也弥补不了的。 “我要去澳大利亚了。”他慢慢说着,唇边还是微微扬起的弧度。 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句话,说任何语句都像是敷衍了事,可不说又会陷入尴尬的境地,却好像已经无可挽救了,原来自己还是那个不懂变通的人。 “你以后要是后悔了,可千万别来找我。” 我忽的抬起头,看到他正促狭的笑,看来我那些小心思早被他看穿了,倒是放宽了些心。 “你一定要,”我看向他,话语却被半路截断了,“我会过得很好。” “我一直不太理解那些久别重逢的桥段,可现在我却不由得开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也许到时候你没变,也许我变了,一切可能性的存在才是人生最有意思的地方。”他的视线那么直接,像是一柄锋利的刃,直接刺向了我视线的中央。 我不由得想起我第一次遇见他时的情景,穿着白衣,一口流利的外语,回程的车上,一同去的女生们的视线总是往他那边飘,如果这个词真的存在的话,那么,如果我没遇见曲方歌的话,如果那个夜晚的记忆见到他的那个画面没那么深刻的话,那我可能会无可救药的爱上这个人,像是所有那些可能发生的恋情一样,像那些章节里描述的感情一样。 可无可转变的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就是那种可能性,更不存在可以把时间扭转的魔法,于是,不管我再怎么去尝试,也无法爱上这个人。 可是抱歉是多伤人的一个词,我当然知道,我不想要用这个词语再一次戳痛他的心,值得高兴的是,他现在正朝着新的方向走去。 “我也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但愿那个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来治愈他心上的缺口。 “再见。” “再见。” 我站在那家咖啡店的门口,看着手里那枝白玫瑰,眼睛有些发热,看着那个渐渐走远的身影,轻声说了句,谢谢。 ☆、华胥引 1 “为了自己而战,只爱着自己,为了自己活下去。” 即便是闭上眼睛,那双因睡眠不足而包围着一圈黑色的眼睛还是回浮现,冰冷,没有任何波澜,仇恨席卷了全部。 记得当时花翎很喜欢这部漫画,经常一下课就跟我说剧情,即便我再怎么仔细听,却还是不能全部理解,只能大概知道一些,三个主要角色的名字自然是不会忘,勇敢执着的鸣人,冷漠孤傲的佐助,迷恋佐助的樱。想起花翎站起来模仿那些角色时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还有那些拗口的日语,亏她还认真的写在本子上。 也许是来自她传递给我的那些熟稔,看着他们三个人出 分卷阅读136 现的时候,竟然有种许久未见面的老朋友的感觉,之前只是在花翎的随手涂画里见过他们的样子,现在却是切切实实开始见到了他们。 “被需要才是存在的意义。”白这样说着,这是他甘愿成为再不斩杀人武器的原因,而那部分没有说出来的需要,或许便是源于无可奈何的爱吧。 当他背着葫芦倒立出现在佐助的近旁时,那种奇怪的气场像是一个漩涡,吸引着人去揣测他所包含的故事,必定是浓重的黑色,被孤立成一堵高墙,就连最亲密的人也背叛了自己,于是他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存在下去的理由,只爱自己的修罗,为自己战斗。 柚子说动漫人物的身上都能让人找到一些共同点,于是很多人都可以在那上面找到一些共同点,开始热泪盈眶,而我们不过是在那些故事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罢了。 我无从知道自己在这个角色身上看到的是谁,我总觉得一味把他当成一个简单的角色是一种冷血无情的角色,尽管他确实只是一个存在于二维世界的人物,可一旦被赋予了意义,他的存在就有了意义。 又或许,我只是想要从他身上来缅怀当时的时光,那时的青春里有一个会陪着我哭陪着我笑的女孩,还有一个我努力去追逐的身影,还有一群同样站在青春里的孩子。 我蓦然想起前段时间电影院里播放的那部电影,可总怕自己不明白它传达的意思,或许是这个契机,开始看起了这部动漫,也许那部剧场版电影里也会出现那些我熟悉的角色,他们都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没什么技能的小孩子,都成为了能独当一面的人。 跟曲方歌说起这件事,能听到那端隐约的轻笑声,“这应该算是时光穿越吧。” 他当时也是看过的,可问起给他留下最深印象的角色,他却想了很久,后来才说出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名字—君麻吕,只短暂出现了一段时间的角色,。 而那场大战正好是他和我爱罗之间,换了装束的我爱罗有了更强的力量,尽管最后关头险胜,可也只是因为君麻吕死去的原因,也难怪他会出现那么一种挫败的神情。 草厥之舞。那一大片的白骨森林,密密麻麻到让人害怕的程度,又是一个有着悲惨过去的角色,孤单隔绝,被利用的杀人工具,之后重新得到了生存的理由。 大蛇丸那独特声音一经响起,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起来,可这句话却成为君麻吕一生的拯救,“我觉得,活着一定是没意义的,但是活下去的话说不定能找到有趣的事情,如你见到那朵花,如我见到你!” “那时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要效忠大蛇丸?可慢慢的却明白了,孜然一身的那种孤独感,那种找不到活下去意义的感觉,是这个人的出现赋予了他生存的价值,活下去的意义。” 沉寂良久,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不太像是我自己说出来的,像是从身体里某个遥远的地方传达出来,也许是那个被压抑了很久的过去传达出来的心声。 “就像我遇见你。” 2 时间快速得像是登上了一辆高速列车,连周边的风景都看不清就要准备去往下一个地点了,而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又在不停的怀念那些过去的时间,这就像是一个奇怪的循环,一直在浪费,一直在后悔。 曲方歌快要离开天文台了,最近一段时间我都不太敢去那边,只怕听到一些关于他未来规划的问题,我知道那个未来该是什么样子,更无从知晓它可能会是什么样子,惴惴不安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现在是我开始担心他的离开了,或许某一天他就会站在我面前,喊着我的自己,同我告别,那种场景只是想象都已经不能忍受。 “他一点都没跟你说起过?”柚子问起这个问题,我只能慢慢的摇头,除了上次那段没有任何结论的对话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谈起这个话题,可我发现他开始经常性的发呆,眉头也比之前凝起来的次数,我知道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担忧着这个问题,只是讲出那些担心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似乎只是增添了更多的担忧,谁也无从估计。 我看着那些在巨大水缸里漂浮的海洋生物,周围都是惊叹的声音,可我却觉出了一种不舒服的孤寂感,看着它们从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前面游过去,改变了自己的生活轨迹,成为了一个不完整的动物,它们的世界即便再大再自由,也是一个被局限起来的水缸。 我转过身,去看那些漂浮的水母,手指贴靠在玻璃上,感觉到一阵透骨的冰凉。 “我会留下来。”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我们像是在海底交流。 我看着他,一时找不到任何言语,我本就是想要他私心的留下来,可我知道这对他绝不是最好的出路。 “我权衡了很久,出去或是留下来,分别还是陪伴,”一只海豚游了过来,光滑的身体被淡蓝色的光线照亮,隔着一堵玻璃,感觉它慢慢的笑了,“我之前都在追求出色的人生,可蓦然发现,我忘了去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是成功,还是别的什么。” “我想,现阶段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你。”他慢慢侧 分卷阅读137 过脸,唇边夹带着笑意,被海底的光线照着,有种恍然不真实的感觉,水浪似乎穿过了那一堵玻璃,我们淹没在其中。 就是在那样的一瞬间,一个场景快速的闪过眼前,也许是深藏在我潜意识深处已久的一个画面,从什么时候我开始害怕别离,觉得那像是一种不好的征兆,更可怕的是,不知道它是否还会再回来。 或许正是那份恍然若失的心情才促成了那样的结局。从一两次巧合里得出这样错误的结论,明明不存在任何因果关系,却硬是这样联系了起来,不然就会在一片空白里迷失自己。 为了另一个人而去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这当然是一种变相的牺牲,“我等你回来。” 我看着那双眼睛,慢慢笑着,那个惶惑的时刻就这么度过去,我忽然想起一句话,缘分都是兜兜转转,没有任何人能把它强留在身边。 如果我们是注定要度过余生的人,那即便是短暂分离也无法分割什么。 3 我看着眼前那朵蓬松的白云,在昏暗天色里成为了一个独特的存在,视网膜上闪过一阵光,周围还是灰粉色的黄昏背景,没有一点转阴的迹象,可紧接着一两秒之后,那阵光再次闪现。它还在慢慢移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整整一个小时里,不时迸溅出一丝火光,似乎那云朵的中央正酝酿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安静到没有一点声响,如果不仔细盯着看,就会错失那一瞬间的电光。 连柚子回来我都没发现,就那么站在阳台上,傻瓜般的看着那朵云,仿佛一瞬间转换成了一个想从那朵云里看出自己人生轨迹的人,当然是不大现实的做法。 “像是要被吸引过去。”我当然知道闪电是一种危险的东西,可那种惊险刺激的感觉那么包裹住心脏,一时竟没能挣脱开来。 “好在你没想到打电话。”声音在耳畔响起,电话真是个好东西,给你一种陪伴的错觉。 “当时我想,要是你也在就好了。”像是《春光乍泄》里那句经典的台词,“站在这里的,本该是两个人。” 外面正处于一片浓黑的夜色里,间或有几点灯光夹在其中,像是一只黑夜的眼睛,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故事。 “洛云,我们结婚吧。” 沉寂下来的空隙,我不由得笑起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求婚,是不是缺少诚意?” “好像是少了点诚意。”他那边现在是什么时间,大概已经是白天,我们像是处在两个不同的时空里,明明当初是我说让他走的,现在却开始有了些抱怨的口气,还真是善变的女人啊。 “我勉为其难答应了。”抬起右手,看着无名指上的那个指环,在夜里泛着清冷的光。 柚子形容我现在就像是养了一个虚拟男友的状态,大部分时间都在通过电话、视频和快递接触到这个人的存在,别的时刻都无法感知到,我倒是慢慢习惯了这样的感觉,跟着柚子看起了书,报了个钢琴班,周末的时候静修一下午,人生一下子全是缓慢安静的时光。 过于依赖另一个人存在的话,就像是无知无觉煮熟的青蛙,失掉了自己的人生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或许这次分开正是人生里的一个彩蛋,让我去发掘出自己一个人的时间,总好过捆绑在一起的两个人,到最后只剩下彼此厌倦。 我们交换着身边的一切,阳台上那盆开了第一朵花的茉莉,黄昏好看的夕阳,闯进家里的一只白猫,每天准点练习歌剧的楼上邻居,有无数件相同T恤的同事,一星期一发色的室友。 有些时候看着街上那些情侣的身影,也会想着,要是他留在这里会是怎样,或许我们会有更多的见面时间,会有很多一起的回忆,可在这一切幸福的背后,却是那被抛弃的理想,逐渐被淹没在平庸生活里的奋斗。 4 “是什么时候彻底沉溺的呢?”柚子某天问起这个问题,其实本是她自己在自问自答,之后又反过来问起我来,我倒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不是第一次在霓虹灯的照射下看到的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也不是他站在黄昏里挺直的脊背,而是花翎关上房间灯的那一刻,那展现在眼前的浩瀚宇宙,细碎星辰,绚丽的星球,中央的太阳系。大概是那个少年心中的梦想一下子击中了当时一条咸鱼般的我。 那我的梦想是什么呢?从小到大说过的玩笑话也很多,似乎只是说出口就已经实现了它的全部似的,那个狂妄嚣张的小孩慢慢见识到这个世界残酷的一面,成为了现在这个平凡无奇的自己,上班,恋爱,休息,并没有那么多异乎寻常的事情发生。 喜欢上曲方歌,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勇敢的事情,即便知道可能没结果,却还是努力去追寻,至少要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全然不顾这样可能会遭受更大的伤害。 “可是喜欢可以作为梦想吗?”似乎是将两个全然不同世界的东西归类到了一起。 “梦想,是对未来的一种期望,指在现实想未来的事或是可以达到但必须努力才可以达到的境况。梦想就是一种让你感到坚持就是幸福的东西。甚至其可以视为 分卷阅读138 一种信仰。”身边传来这样一长串严谨的回答,看过去才发现柚子正举着手机,“伟大的度娘是这样说的。” “信仰啊。”一个无神论者的信仰竟然是爱情,我不由得慢慢笑起来。 “我记得小时候还想要成为服装设计师来着。”回家的时候从床底下翻出那些盖满灰尘的盒子,里面还有不少那时稀奇古怪的想法,现在看在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却仿佛看到了那时的自己,小小的个子,想着自己将来有一天会做出世界上最好看的衣服,别人都穿着自己设计的衣服。 “后来呢?”柚子配合的问道,恍然间这真成了一个遥远的故事了。 “后来,我长大了,故事就结束了。”所谓的梦想成为了一道遥远的光,被遗忘在时间的角落里,像是那件很久都没机会穿上的校服。 “这个世界是不是存在一个成长的牺牲点,我们用自身的东西去交换那些归属于未来的东西,往往是一份安稳的生活,而幼稚的故事就继续在过去兜兜转转,那个迷宫大到走不出去。”似乎是启发到了柚子的哲学神经,她开始思考这个梦想消失的可能性了。 “那个迷宫里岂不全是被丢弃的梦想?”我倒是希望它们能找到出路,而不是日复一日的兜圈,或许在某天突然从某个人的脑海里冒出来,也许他会惊诧一下再度将它抛之脑后,也可能存在那样一种可能性,他想要去实现那个说话的声音。 “我想去找一找,帮过去的自己实现梦想。”恍若梦呓的声音。 跟曲方歌聊起这个话题,他想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其实还是你提醒我的。” “我?”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做过这类事,那会儿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生,看到他就转不开眼睛,全部的心思都围着他绕圈圈了。 “我现在还记得你当时的表情,认真至极地说,‘不试怎么知道结果?’” 脑海里有隐约的画面浮现出来,唇角慢慢扬起来,“原来我这么有远见,那时候就能预见未来了。” 我听到了一声教堂的钟声,透过电话,似乎连这边的空气都跟着慢慢振动。 “我好想你。” ☆、阮郎归 1 “我们打算环游世界。”某天晚上,柚子突然这样宣布。 环游世界,这个听起来颇文艺的词汇倒是很适合她,或许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念头,只是时间一久就被积压在记忆的最低层,再也没有了实现的勇气。 “这算不算是GAP YEAR?”外国很流行的间隔年,可以去世界各地找寻自己的目标和方向,总好过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逼上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生,成为了它的俘虏。只可惜在中国这似乎不太行得通,无缘无故就想休学一年,学校的理由就不好对付,家里更不大可能理解这种超出规范的事情,大概所有人都有这样的一个惯性思维,走大家都走的路就是一种稳妥的行为,一旦超出那条路,就算是特立独行,算是不良行为了。什么时候磨掉了那些冒险精神? “算吧,我们都觉得现在的人生似乎就定型了,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那这就不算是自己的人生了。” 我一时被这句话给击中,已经定型的人生,反观我自己,似乎这也是我面临的人生。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下下周。” “这么快?” “人生总要有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嘛。”她慢慢笑着,恍然间已经成为另一个柚子了。 “那我就要独守空闺了。”本来是两个人的房子一下子空下来,一定会很不适应,连说话都只剩下自己的回音,那种孤寂的感觉可不太好受。 “别忘了你还有个虚拟男友哟。” 我不由得开始思考起自己的人生来,其实用别的一些杂事来遮盖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毕竟逃避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可就这么度过了仅有一次的人生绝对是一种会后悔的浪费。 就这么站在原地等着曲方歌吗?看起来就像是我成为了一个环绕他的行星,这当然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他很早就说希望我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事,而不是随随便便的将就过下去,可似乎那些事情都不在我感兴趣的范畴之内,今天柚子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我,这似乎就像是等着天上掉馅饼,自己就这么站在原地等着,自然是不大可能的事情,要自己去寻觅,自己去追逐。 去追寻,去确定,这是一个看起来就颇为繁琐的工作。 下班回家的路上,看着街道两边的那些培训班,画画,似乎不在范畴之内,想到柚子每次都要在那张白纸面前坐几个小时,我自然是没办法就此静下心来;书店,要是什么剧情紧凑的小说还能勉强凑合一下,要是柚子最近看的那些哲学类书籍,简直就像是要我的命。 之前报的柔道班偶尔也还会去一下,可我心里很清楚,这只能算是一种消遣罢了。 脚步慢慢停下来,看着橱窗里那架安静而沉重的钢琴,周身像是有光慢慢闪耀着 分卷阅读139 ,琴盖下的黑白琴键会是什么样子,记得小时候看别的小孩子坐在钢琴面前,背挺得很直,一双小小的手慢慢滑动,那清脆悦耳的旋律就那样飘出来,像是承载在云朵上的天使。 “我期待你弹的第一首曲子。”电话那端的声音化作温柔黑夜的乐章。 2 柚子离开之后,整栋房子一下子空下来,安静到都能听见回音的那种空寂,看电视的时候更明显,只剩下那些喧闹得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传递着,我不由得想起那些一个人伴着电视机的声音睡着的背影,还真是寂寞如雪啊。 曲方歌说给我寄了个快递,却神神秘秘的不愿意说是什么,我想着国际邮件肯定是相当的贵,等快递上门的时候,说大件也不大件,小件也太轻视它了点,打开一看才发现是一架电子琴,只得打电话过去申诉,我自己都可以在网上买,再不然他可以指定国内的商铺,偏偏浪费了这么多的邮费。 他说了一句话,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这才发现我们之间很少有这些所谓的情话对白,最多也就是所谓的“我很想你”之类的,脸上有些发烫,那端传来一句问话,我大概是脑子还没转过来,脑子一抽,实话实说,“你什么时候学会说情话了?” 我可一直以为他是沉浸在天文学的海洋里的道士,别的什么都不知道,连和我在一起这件事也能算得上是个例外。 结果他却开始说起最近遇到的一些奇怪的人,白天是认真的科研人员,晚上就成为了酒吧里嗨爆的乐手;非常喜欢逛超市却什么也不买的英国人;对周易八卦经掌握得很熟练的法国人;超级喜欢轧马路的瑞典人。 那我想,可能曲方歌就是个沉迷天文学里的科学怪人了,但至少还算得上是正常人类的种属。 八成他是被什么人传染了点讲话习惯,先讲些不找边际的话,最后才突然转到之前那个话题,说他室友是个特别浪漫的挪威人,总想充当他的恋爱教练,而那架电子琴是来自那个晚上就到酒吧嗨歌的乐器行家,说是和国内买的有一定的区别,至于到底是哪里有区别,他倒是说了很长的一串专业名词,无奈曲方歌根本不了解这一行,只是抱了那架琴回来,他的挪威室友看到这个行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颇有种名师出高徒的感觉。 看来他有了很多朋友,总好过之前在国内总是形单影只,那时我总觉得他的身上有种无法消融的暗色系,即便是两个人在一起也无法完全散去,那大概还是因为缺少了一些了解他内心想法的人吧,或是他一直都局限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那透明的外壳逐渐硬化成为一道坚硬的城墙,好在现在他走出来了。 我尝试着弹了几个音,完全就是钢琴的音质,看来他那位朋友还真是个行家,看来这么昂贵的邮费是值得的,把那么遥远的思念传达到我的面前。 柚子发来了一张照片,波光粼粼的海面,还未消融的积雪,他们只是简单的站在一起,似乎就已经证明了很多事情。接着弹出来一条信息,濑户内刚下来了一场雪,片刻之后却又放晴了。 我看着那张照片里他们微笑的脸,唇角不由得慢慢上扬,多美好的字眼,我们俩,结伴去看这么美好的景色,很久之后再说起来,也是一种缅怀的情绪吧。 可是人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顾虑,来自工作,或是来自生活,就这么一日日羡慕着别人的生活,到后来却不免埋怨起变化多端的命运来,其实不过是自己放不下罢了。 3 明明两个人就在一个城市里,却直到今天才见面,大概是我们都局限在自己的世界里,或是这个城市太大,兜兜转转都遇不到彼此。 聊着工作,闲暇生活,不可避免的问道陪伴问题。 “他出国了。”我笑着回答。 “你在等他回来?”刚开始看到那个坐在咖啡厅里的人时,我还有那么一阵发愣,和过去截然不同,现在才从那种外表带来的假象里抽离出来,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变的,她的眼神还和过去一样。 “算是吧。”曲方歌说他不喜欢这种说法,觉得这像是一种奇怪的维持关系,他希望我们只是站在两个不同位置而已,而不是某种主被动的关系,可我并没去深思这种字面上的含义,真实就是,我们在等一个时间的节点,那时我们会再度相遇,会和从前一样或是更加爱彼此。 她不经意的叹了一口气,视线移向窗外那来往的人群,“至少你还有一个可以等的人。” 这个时候出现了一种设定,整个画面像是被什么滤镜投射,她成为了那个场景的中心。 “我现在就能看到很多年之后的自己,变老,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孤单。你说世界明明这么大,怎么就是遇不到一个我想找的人呢?” 如果我要照着心灵鸡汤的模式去说,那大可以说那个人在来的路上,可这种无来由的希望就像是一种煎熬的酷刑,如果他一直都不来,那他可能还是在来的路上,如果他来了却并不是往你的方向,那也只能说这个人不是对的人。 看来我真就是个不会安慰人的人,这个 分卷阅读140 时候反倒说不出什么话来,要是柚子在这里一定就能说出几句话一下子点醒人。 “能和我说一下你们的恋爱经过吗?”她一下子转移了话题,整个人的神采都变了,眼睛都开始放光,像是一下子切换了模式,觉察到我脸上的表情,她连忙解释道,“其实我一直都在写小说,就比较喜欢听别人的故事来找找灵感。” 可真让我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起来,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始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只好迟疑道,“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后来他毕业了,我考到了他的大学。” 这么简短的几句话就概括了那么多复杂堆叠的岁月,我想起电视里经常会出现的所谓几年后,几十年后的字眼,白驹过隙,物是人非,还真是轻易得很,现实那么多辗转反侧的夜晚就被这么一笔带过,轻描淡写的笔触让人不住胆寒。 “那你们是怎么相遇的?”总觉得只要给她一本记录本,这个场景就是十足的采访现场了,只可惜对象是我这个没什么含金量的人。 我踌躇了会儿,“他是花翎的哥哥。” 我一定不会忘记那个晚上,无边的夜色成为背景,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像是理所当然的安排。 她慢慢笑起来,温柔的神情充满了向往,“我记得他,新生欢迎仪式他还在上面讲话来着,当初可是迷倒了一大片少女。” 就这么絮絮叨叨当年的事,还真让人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想起那些下课间隙和放学时光,弧度不由得有些悲伤,“要是花翎还在就好了。” 她当初可是我的军师,看到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开心。 “我一直很相信命运说,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存在一定的必然性,”她慢慢说,“或许她的离开也是一种必然。” 4 必不可少的想念,隔着不同时区去传送,似乎一切都变成了可以看见的东西,连绵起伏的山脉,波光粼粼的水面,都借着电波慢慢传递,在我看着这片云的时候,迟早某个时刻,他也会看到这片云的吧。 至于刚上手的钢琴,每天静下心来练一会儿似乎成为了额外的消遣,比起说我学到了什么,倒不如说它给了我些什么,例如在音符中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把各式各样的自己都集合起来,把一切事物都抛开,倒有点像是打坐静修了。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手上有了茧子,讶异不已,原来坚持是这样的一件事情,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时间造就的痕迹,所以我们不要总说自己白白度过了那些岁月,那些掩盖在表层之下的岁月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过几天有月全食。”新闻上到处都在说这件事,作为一个伪科学迷,我自然也是知道一点的,毕竟也是去过天文台的人,犹记得寒冷的夜里,两个人裹着毛毯,十足的傻瓜姿态,围着去看望远镜。 “在中国好像快到凌晨时分,你一定扛不住。”他轻笑着道,这不免又牵涉到上一次睡到不省人事的经历,可我的生物钟可是雷打不动的,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更改的。 “可是听说这是时隔152年的月全食,下一次要等好久,我可能就看不到了。”所以,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可是市区光污染严重,可能不怎么能看到。” “这个嘛,”我倒是没怎么仔细想过,也不大可能自己一个人去郊外看月亮,更重要的是,找不到一个一起去的人,“可能到时候就能看到了。” 如果他在的话就好了,挂掉电话的时候不免想起这个话题,可是却总是无法说出口,我知道这种软弱意味着什么,是一种会削弱人精神的东西,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会逐渐转移到那遥远的距离上,不免就变得岌岌可危起来,而我不想成为那种一味抱怨的人。 柚子发消息说,她这次要在澳大利亚看月全食了,发过来的照片背后是一片壮观的雪山湖泊,两个人穿着厚厚的外衣站在那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巨型狗熊。我想她到时候还可以出一本书,就叫做和男友的环球之旅,这大概是大多数人的愿望吧。 看着天一点点黑下来,边缘亮起了那颗闪烁的星子。 “马上就要月全食了。”身边经过人的话语声就这么穿入耳中。 我仰头看着那一轮明亮的月盘,等一会儿它就会消失不见,再蜕变成血红色,接着逐渐转圆,明明只是一个位置的偏移,却产生了这么大的差别。 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和花翎一起看流星雨的时候,她跟我说的话,月亮只是借助太阳的光芒才发出了那么柔和的光,可是却成为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当时的我们其实都不太懂曲方歌跟她说的这句话的意思,只是隐约觉得那是一个不太友善的世界,不再只是非黑即白,而是充斥着暧昧的灰色。 电话突然响起来,我笑着接起来,“怎么?你也在看月亮吗?” 那端停顿了几秒,接着,我几乎能想见他的笑容,夹杂在话语声里,溢出浓浓的喜悦,“我回来了。” ☆、金缕歌 1 分卷阅读141 深色的阴影四处笼罩下来,视线不由得就聚集山顶上,倒映在平静的湖水里,像是一个颇为不真实的梦境,手背上忽的有一阵暖意,甚至还有些发烫,我笑着接过那杯咖啡,不由得呼出一口白气,“今天的月亮真圆。” “戴着围巾,别等下感冒了。”脖子上紧跟着裹上了围巾,我不由得笑起来,想起洛云曾经问我感动的瞬间,现在怕是要再加上一个了。 不知道听哪里说过的,原来上帝造人的时候都是成双成对的,后来将那些一对分开,于是后来人们总是在人海里找寻另外的一半,无奈世界那么大,无奈世界那么小。 “周穆。”他正转身找着什么,“嗯?” 大概就是这样一个简短的回答就已经足够我安心了,我仰头看着那轮大玉盘,柔柔的月亮原来这么亮,雪山顶上格外的亮,这里的星星很多,我对着那本星座书,努力去找那些边缘的标志星星,当然没能找出什么结果来。 “小熊座。”身边的人忽的说道,我一下子抬头,“哪儿呢?” 他指着纸上那个图案最右边的星星,“这边四颗星星组成了一个矩形,另外三颗星星在它的尾巴上。” 他抬手指着那片浩瀚星空,月光照亮他脸上每一处线条,还是我当初看见的那个少年,舒展的岁月在身边无声流淌,成为一曲动听的旋律。 我快速凑上去,吻了下他的侧脸。接着便佯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看着那片星空,唇角却不由得泄露了这个秘密。 手慢慢被牵住,两个人就这么无声坐在一起,就已经十分美好。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眼前的景色一派圣洁祥和,不由得在脑海里蹦出了些过往的画面。 一向都是这种认真思考的人一定在仔细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却一定找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毕竟这并不是什么物理公式或是数学定理,甚至就连那些定理也要在一定的前提下才能成立,我就这么无意说出口,他必定是找不到的。 这本来就是女人自说自话的时候。 “其实我也不太记得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由得开始注意你的位置,视线总是围着你打转了。”现在我都能回想起来少女那种辗转千回、满以为自己掩饰得完美无缺的眼神,却是那么欲盖弥彰的喜欢的神情,快要从眼睛里面冒出来了。 老半天之后,身边的人才隐约传来一声,“嗯。” 这就是我喜欢的人啊,脑袋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找不到话来说的时候就只能说出这些单音字,可他总是很认真,努力去领会我说的这些话的意思。 记得当初洛云看到他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奇怪,她以为的那个人和站在眼前的这个人的样子有些区别,可是后来她悄悄跟我说,他的眼神不会骗人,全都在诉说爱这个字眼。 2 为什么会有环游世界这个念头,其实不过是我看完别人环游世界的书很是羡慕,不经意的提了一句,一周之后,某人就制定好了一份计划书交到我的面前,竟然就是那个环游世界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就那么把一场虚空变成了现实可行的道路。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好不容易画好的妆被眼泪冲垮,我抱着那厚厚一叠纸,像是拥有了全世界,站在我对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拿着纸巾帮我擦眼泪,我就那么看着他,一边哽咽着,一边抱着他,在那件外套上蹭了不少妆。 其实我是个悲观主义者,事情太顺利了就会开始不安,总觉得什么更大的灾难就等在后面,总是悬着一颗心,一开始我就觉得在一起已经很好了,就算只是他暂时没能看清楚也很好,这短暂的回忆也足够我撑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不是个浪漫的人,可是说出每句话,做的每件事却总是那么轻易的牵动我的心弦,有时候我会觉得他似乎没那么在乎我,老半天也得不到回应,原来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回答,可是那些话他全都记在了心底,放在了很靠前的位置。 “开始了。”身边的人说着,四下里静悄悄的,整个自然界都安静下来,似乎也在等待着这一次难得的奇观。 看着它慢慢消失,月光一点点被黑暗吞噬掉,原来黑夜并没有那么恐怖,最令人害怕的就是这样全然的黑暗,我不由得攥紧了他的手。 光亮再次出现了,似乎变成了红褐色,摆着的相机一直在记录着着这个现象,我仰头看着,直到那光亮再次圆满的照亮整个世界,心里面那么平静,眼前的湖水侵袭来阵阵寒意,也许多年后再说起这个画面,脑海里还能再度清晰的浮现出来,我见过这样的奇观啊。 我们裹着厚厚的棉衣,背后是湖泊和雪山,头顶上是那轮红色的月亮,照下了纪念照。 “刚刚陷入完全的黑暗的时候,我有种时间静止的感觉。”周穆的声音在身旁的睡袋里响起来,难怪刚才他一脸像是被震撼了的神情。 “明明没过多久,却像是过了很久。”时间长到我以为我们就这样到了很多年之后了,身边坐着的还是那个人 分卷阅读142 。 “就是那种感觉,也许真空环境就是这样。” “那我们就是真空里的两只毛毛虫。” 又是一阵思考的时间,接着声音继续传递着,“那就可以抵达永恒了。” 这个人不知道是真的不懂浪漫还是无意为之的浪漫,有时候说出口的话猝不及防让人心跳漏了一拍。 “子又。” 手指上传来一阵摇晃,我迷糊的随意应答了一声,周公的召唤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其实等一会儿太阳就该升起了,可熬夜消耗的睡眠一定得补上才行。 他好像说了句什么,明明听到了却被拉扯到梦境之外的地方,也许明天早上起来我就能想起来了。 3 去皇后镇的时候,拼车的路上遇到了一对正在闹矛盾的情侣,两个人发脾气不跟对方说话,我们俩就只好当传声筒,惹得司机一阵笑声,说我们真像是在排练什么节目,我俩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决定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最后还是男生示好的推搡着女生的肩膀,软语求饶,两个人才算是重归于好,半路欢天喜地的下了车,我们笑着挥手告别,但愿他们可别再闹矛盾了。 司机继续和我们聊天,“You have a great relationship. Never had a fight, have you” “Never.”我隐约觉得语气夹带着骄傲的语气,这似乎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仔细想起来,我们确实没有吵过架,可能和我们两个人的性格有一定的关系,我总觉得任何搪塞就是问题发生的关键,所以任何一点事情我也要讲清楚,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周穆也会把那些我可能会想的问题说清楚,自然是一清二白得很,也可能是他本身的作风使然,就想要事情都是整整齐齐的样子,有点强迫症。 我努力去想象两个人吵得很凶的样子,却觉得最后会不由得笑起来,因为我们都不是那种火爆的性格,大概会成为一种冷处理的场景,两个人说不出一句话,像是等着对方说一句话,又像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再也不想要说话了,或者是和这个人再也没有一句话说了。 那个场景如此相似,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无声的陷在黑暗里,像是要就此消失在全部的背景里,而另一个坐在餐桌边上,也是那种无声的状态,像是两具雕塑,我躲在房间门口,看着那两个一句话都不说的人,觉得那么陌生,那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提着那个熟悉的蓝色行李袋,推开门,停顿了一会儿,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而妈妈坐在那里,还是没有动作,良久之后,她看了眼时间,走进了厨房,水龙头打开了,我却听到了夹杂在那水声中的隐忍哭声。 心底忽的涌上一阵害怕,我仿佛看见了些虚幻的场景,那里有我们,分开的我们,冷漠的我们,栩栩如生得令人胆寒。 “不舒服?”许是我的脸色有些难看,周穆问了句。 我翻开掌心,发现手指都在抖,那个可怕的场景里有混乱的色彩,似乎悄无声息的,就能把我们给吸纳进去。 手指被一把握住,一下子从那场梦境般的场景里抽离,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了下来,连司机都下车了,他笑着指了指窗外,一道双彩虹挂在天上,像是一个倒挂的微笑,心里的雾气慢慢散开来。 “据说,看见双彩虹的人就能获得幸福。”我原来是不太相信这些没有根据的话的,可现在却像是需要一些东西来让自己镇定下来,脑海里急忙抓住了这根稻草。 “有我在。” 原来简单的三个字带来的效果比任何根据都有效,我看着远处的那道彩虹,很清楚的知道等待着我们的是一场狂风暴雨,可是眼前的美景那么虚幻,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更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4 茫茫人海里找到一个人的几率有多大,我突然开始怀念地广人稀的澳大利亚,至少人影是能找得到的,可现在,这么多个相同的物种,这么多个身影晃来晃去,我睁大眼睛,不想放过每一张类似的脸,类似的穿着,类似的背影,可就是找不到。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节日,布宜诺斯艾利斯街道上全是人,人流硬生生的把我们分散开来,被挤着往前,心中的焦急慢慢增长,霎时间想到我们最开始出发的时候,在飞机上的对话。 “要是我们在别的国家走散了怎么办?”也许当时的我真的有所谓的先见之明,竟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的视线看向外面近在咫尺的云层,被阳光照得轻轻眯起,接着慢慢说道,“你相信命中注定吗?” 我不由得一愣,总觉得这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他很少说这种感性的话。 如果是不久之前的我,当然是不太相信这种词语的,它似乎隐含着一种被命运支配的感觉,把自己仅有一次的人生交给上天,那也未免太可惜了,什么事情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对,所以我对他说出了自己的心意,所以我没有再去等待,我怕到头来是一场空,当头棒喝才是对一个做梦者最 分卷阅读143 好的警告。 可是现在的我却开始犹豫,或许这个注定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苛,它只是一个修饰性的词语,将所谓的遇见借用了另一种说法,增添了一种浪漫的成分,我试图去想象我们两个人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丝线连接起来,从我看到他考取的学校开始,从我打出那一条联系信息开始,从我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是一出戏,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走出舞台的边缘,而我也不想要远离这个人的身边。 于是我回答,“我相信。” 我跟着人群走,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心底慢慢安静下来。 洛云很久之前看过一本书,被我称作是极其不现实,可是里面的一句话现在却慢慢浮现了出来,人生的路那么多,一起走的人也很多,偏偏两个人的视线就那么遇上了,那么小的几率,那么奇妙的缘分,吻合的锁匙,配套的瓶盖,一切就那么发生了。 就在那个瞬间,我看到了对面街道上的人影,他也在往前,视线在慢慢的搜寻,然后我们看到了彼此。 两个人慢慢笑了起来,迈开脚步往前走。 等我们终于拉住彼此的手时,才找到了一点真实感,一直飘飞的灵魂落了地。 也许真的有命中注定这回事。 ☆、伊川令 1 暗黑色的天幕里点缀着点点星光,总觉得那片神秘的领域里会闪现出别的东西来,可就这么仔细的盯着却偏偏看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上次看到那片闪电云的时候,开始我只觉得是眼睛花了,后来就移不开脚了。”记得小时候是很害怕闪电的,每次遇上这样的天气就把所有的电源都切断了,坐在屋中央的沙发上,什么也不能干,像是一个被绑住了手脚的人。也许是长大了之后我发现只要不打电话、不站树下、不拿金属制品就没太大的问题,也许是它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单纯的闪电而已,像是一出默片,原来我害怕的只是那些轰鸣声,而不是那些闪耀的电光分支,可人的思维会给人一种错觉,将那些一起发生的事物联系在一起,可其实它们之间只是偶然的组合罢了,并没有实际的联系。 “我第一次去天文台看到星星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星星并不是我认为的那个样子,我知道它们不会是我们肉眼看到的那样一粒小光点,可图片还是没有亲眼看到来的震撼,实实在在的一个球状体,有凹陷,有突起,有环绕在周围的光带。”他的眼睛里散发出晶亮的光芒,那是梦想存在的地方,脸上浮现出一种淡淡的笑容,他慢慢侧过脸来,“我想这和你看见那朵云的情形是一样的。” 我试着去想象曲方歌更早之前的样子,一个有些孤单的背影,一个比同龄人成熟的小孩子,那双略带淡漠的神情,可是他总不可能是一生下来就是这样子,另一个样子的曲方歌却又过于陌生,那不是我熟悉的样子。 脑海里忽的掠过一个画面,站在天台顶上的那个身影,精神恍惚到不行,胡言乱语的说着什么,那像是一个陷入了噩梦漩涡的孩子,被黑暗包围,听不进去任何声音。 “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那像是一团雾,或远或近,可我知道它存在着,就在曲方歌心里的某个地方,我害怕它会再次膨胀起来,像上次一样,差点就吞噬掉他的全部。 “你指很久之前的事情?”总是这样,他总能看出我想问的话,再怎么也隐藏不了。 天上的月亮正在慢慢被吞噬,逐渐被遮挡,光亮的圆盘渐次被削弱成一艘斜着的月亮船,最后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六年级的时候,我被班上一些平时看不惯我的人关到了学校操场旁边的一个小黑屋里,整整一个晚上,我就坐在一个破木箱子上一动都不敢动,天亮了之后我回家,第一次撒谎,说我去同学家玩。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晚上都睡不着,睁着眼睛到天亮。”那种脆弱的表情我从未见过,像是一片易碎的玻璃,我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手,他似乎这才慢慢抽离出来,扬起一个轻微的笑容,却那么让人难过。 “我第一次知道晚上这么漫长,数字都数不到头,那些细微的声响那么可怕,身体的每根神经都紧绷起来。从小到大,那么多场比赛我都赢了,那么多次战争我都胜利了,可是那一次,那场看不见敌人、看不到尽头的战争一下子把我击垮了,看不见的幽魂,角落里的声响,擦过脚边的东西。” 月亮完全消失了,只剩下数不清的星辰还在闪烁,那么亮,像是要把丢失的光芒全补回来。 “去天文台的那次,站在那片全然的黑暗里,我开始发抖,直到眼睛慢慢适应了周围的光线,看到了那些远近闪烁的行星,它们移动着,慢慢靠近,黑暗一下子变得不那么可怕了,它们成为黑暗的救赎。” 地上的树丛被照亮,我们一齐抬起头,看着那月亮慢慢的露出了白净的脸庞,月光那么亮的洒下来,星星慢慢退了回去,成为了陪衬。 “如果月亮上有人的话,他们现在看到的地球会是什么样的呢?”脑海里的空间一 分卷阅读144 下子转换,视线转移到另一个星球上。 “这时地球和月亮的中心大致在同一条直线上,月亮进入了地球的本影,他们看到的过程和我们看到的差不多。”他慢慢解释道。 我慢慢摩挲着他手掌的纹路,“你也是我的救赎。” 2 几米说,当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一个人的悲伤的时候,他就会画一个背影,在那个画面里,没有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会产生很多联想的空间,因着个人的心境而发生不同的变化。 黑暗里慢慢浮现出来事物的形状,被深夜的月光照亮,投射出不同的光影效果,眨一下眼睛都能听到清晰的声音,天花板上有像是水纹的图案在慢慢跃动,似乎下一秒,就会出现一条鱼来。 是曲方歌的背影,那应当是我过往记忆中的一个片段,却清晰得像是昨天才发生过一样。在他的前面,是一片黄昏的景象,而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一座废弃的楼房,曾经有一次,我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那块凿掉了墙壁的位置,空落落的颓圮,他穿着那件熟悉的夏季短袖,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表情。 也许那天回家之后,我在日记里仔细记载了这是和他的第几次见面,十足的少女心事,一个人自娱自乐得很。可现在我却想不大起来,可那个场景却还很清楚,混合着孤独和自由,还有某些当时我无从准确描述和捕捉的东西,都被当时天际紫色的黄昏消融在记忆里了。 或许,每个人都存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自己,像是当时的曲方歌对于我,宛若另一个世界的极端,我努力去靠近,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那种不一样。 我慢慢闭上眼睛,回想过去就让我不由得弯起了唇角,那个总是追逐着另一个身影的傻傻的自己,以至于后来看到那些电影中相似的角色都像是看到了当时的自己的影子,只差一点,自己就要错过他了,然后到老了之后,就会叹息着回忆起这段往事,想着自己选择了另一条路会怎么样,那个自己会一直幸福下去吗?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他会不会根本不知道我喜欢他这件事呢? 可是当时的自己也满以为自己掩藏得完美无缺,可毕竟是初犯,难免漏洞百出,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一点端倪。 我慢慢侧过身,看着那张已经熟睡的脸,目光沿着轮廓一寸寸延伸,如果他继续不知道的话,这确实不失为一种美好的秘密,若是直接当着他的面说出口,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呢?我也不大能想象出来,他或许会慢慢笑起来,把我拥入怀中,又或许,颇为讶异的神色,不过那好像不太适合他。 “曲方歌。”我极其小声的喊他的名字,看到面前的人脸上的睫毛慢慢颤动了下,他现在在做着什么样的梦呢?希望不是什么痛苦的梦。 我慢慢靠近他身边,倚在他肩头的位置,直到那味道慢慢将我包围起来,仿佛就此建造出了一个安全的城堡。 就是这样,我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很早以前就很喜欢你了。” 3 告别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我依稀记得小时候参加过一个葬礼,看着那些奇怪的仪式,穿着白色衣服的人,穿着黑色衣服的人,鬓角的白花,棺材旁边那些奇怪的吟诵声,忽高忽低的声调,和在睡梦里都不能断绝的哀乐。 当时阿姨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曲方歌是怎样的一种状态我也无从得知,却总是会浮现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失去了半个世界的那种失落感,身上的黑色衣服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进去,而在那个时候,还有另一个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生死未卜,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分裂感,为死去的人感到哀伤,却还要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走下去。 如果当时他不给我打那一通电话,一切会怎样发展呢?我甚至在梦里延续过那个电话铃声之后的发展,我还是在沉睡,电话铃声在响着,接着突然中断了,黑夜得到了延续,那个身影张开了翅膀,拥抱整个无尽的黑夜。 墓碑上的照片还是她很久之前的样子,温柔和善的看着我们,我愧疚的看着那双眼睛,想起她喊我的名字,那种让人想念的关切。也许命运在那个时候就在悄然发生着改变,那个关键的节点在后来的某个时刻就这样忽然降临,横空斩断了那个幸福美满的局面。 曲方歌放上那束白玫瑰,那是阿姨最喜欢的花,记得以前去他们家里,沙发边的桌子上总是摆着一只白玫瑰,据说是叔叔每天都会去花店买一枝送给阿姨,当时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感动,不切实际的想着要是将来自己和曲方歌也能这样子该多好,全然没想到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沉默无声的站着,眼睛注视着那枝白玫瑰,似乎是掉进了什么时间的黑洞里,也许是被回忆拉扯着,我轻轻搭着他的手,半晌,他缓缓拉住了我的手。 在那个时刻,我们和阿姨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无言的约定,承诺着在一起,承诺着会幸福,承诺着好好照顾叔叔。 “她们相见了吗?”空气里满是泥土潮湿的气息,还能看见飘飞的雨丝,树 分卷阅读145 的枝桠上有几只避雨的麻雀,也许是墓地的缘故,周围笼罩着一阵沉郁的氛围。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想着花翎还活着的这个可能性,可慢慢的,现实好像让我接受了另一种存在的可能性,又或许正像青禾说的那样,她也许忘记了过去的一切,成为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却还是幸福的笑着,也许未来某一天,因缘际会会让他们再次遇见,她笑着,依旧是快乐的模样。 “一定见到了,”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有一段时间我甚至觉得我妈离开对她而言是一件幸福的事,离开这个残留太多悲伤的世界,去到另一个世界,和花翎相见。” 每个周末我都会去看叔叔,他没有过去那么消沉,可是看到别的老年伴侣的时候还是会偏移开视线,或许是想到了阿姨,下棋成为他现在最大的兴趣爱好,和小区里的熟人一坐就是一下午,开始我总害怕他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可家里却是井井有条的样子,灰尘都很少,叔叔的口味都很清淡,经常是一菜一饭就打发了一顿。 叔叔说,他年轻的时候喜欢写诗,经常给学校的广播站投稿,当个佚名者也很有乐趣,写一些关于人生、理想和爱情相关的东西,可总觉得写出来的东西上不了台面,就只能在凌晨的时候去广播站。 “那时候是冬天,呼出来的气都是奶白色的,卖早餐的商贩才刚刚开门,我在怀里揣着一个热乎乎的包子取暖,刚下过一场雪,地上一踩一个脚印,等我哆嗦着把那个信封塞进去,手指忙收回怀里,一转身就看到了她,当场抓住了我。” 他边说,脸上扬起了一个温柔的笑,往事带来的浪潮就那么冲刷掉了那些灰白的现实。 那么一段美好的往事,只是想来都觉得像是舔了蜜,妥帖收藏在心底的最深处,偶尔拿出来回忆一番,它又会更加明亮一些,甚至可以照亮眼前黑暗的现实。 4 记得之前柚子曾经说过,两个人之间不可以完全的知晓,不然会很快产生一种自身的错觉,而我们很少对自己是很满意的,难免会开始要求苛责,两个人之间的裂缝就越来越大。 我之前是很赞同的,可最近忽的觉得,要是两个人之后要生活在一起,那是否意味的迟早有一天,那些彼此之间隐藏起来的事情会一点点的暴露出来,那时候会是怎样的一个局面呢? 也许爱情里也有所谓的道学,顺其自然,切不可突然想出什么新奇的主意来。 坐在机场的时候,听着听着歌,头脑越来越清醒起来,也许是那个曲调勾起了什么过往的回忆,我的脑海里开始幻灯片般的放映起来,从我踏进那间校门的那一刻开始,快速的往前发展,花翎出现了,接着遇到了曲方歌,接着这两个人逐渐成为了生活的主基调,那些话语声和片段全都是关于他们两个,一些画面却又奇怪的放慢起来,花翎和我的最后那一次见面,我坐在书桌前看小说,躺在床上的花翎说了句话。 “等我回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还闭着眼睛,仿佛刚才只是我的一个幻觉。 我放下手里面的书,小心翼翼的准备偷袭她,被她机警的察觉到,迅速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弹了起来,俨然一个胜利的将军姿态。 “你要是不帮我瞒住这件事,这个秘密你到时候休想知道。”明明是她有求于我,现在倒是她这副神气的姿态了。 我猜这不过是她的一个幌子罢了,于是满不在乎的坐回位置,“你编出来的什么秘密吧?” 记得这种事情可是有过先例,过去单纯的我总是被骗,现在我可是学机灵了。 “这件事,和我哥有关。” 就是那个人的称谓已经足够让我看不下任何一行字了。 “该不会是他喜欢看的书之类的吧。”当我在图书馆千辛万苦的翻到那本厚重无比的书的时候,内心霎时涌上一阵无力感,就连搬起来我都觉得很吃力,更别说把它借回去了。 她卖关子的神情透着坏,神秘兮兮的憋着,老半天才说,“秘密,当然不是那些公开的事情。” 这个秘密,随着她的离开慢慢成为了无法证实的一件事,属于当时的曲方歌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我问他,他想了老半天,也没理出个什么头绪来,我正准备放弃的时候,却见他脸上出现了恍然的神情,我等待着他说点什么,可是他看着半空中那个虚空不存在的点,没有吭声。 看来不是什么我会喜欢的秘密了。 “等到某一天,我再告诉你。”这就是他的回答,愈发神秘,那个本来扩散开来的东西原来是一团烟雾。而真实的东西原来隐藏在那烟雾的后面。 我抬头看了一眼前面滚动的屏幕,正准备思考那个所谓的“某一天”含有什么深意,身边却传来了另一句话。 “还记得B市连着下了一个月的暴雨吗?” “嗯。”登上了新闻联播的事件我当然不会那么快忘记,记得我还傻傻的跑去天文台,结果败兴而归。 “我出去找你了。” 我慢慢消化着这句话 分卷阅读146 ,接着缓缓看向身边。 “到你宿舍楼下才想起来,你应该出去实习了。” 根本无法掩饰脸上的讶异,当时他说的话简直就是明摆着的拒绝,现在听到这样的回答,不由得开始矛盾起来,这是不是说明了一件事? 他的唇角浮现出一抹浅浅的微笑,慢慢说道,“或许,那就是情难自已。” ☆、苍梧谣 1 生命里总有些事情像是雾里看花,当初是看不真切的,等那雾气慢慢的散去之后,或是站得远了之后,那事情就显现出了它的真实面貌,当初觉得的东西就这么发生了变化,原来的东西恍然之间替换成了另外一个。 “青禾?”她疑惑地皱着眉,垂下来的发尾在空中轻微的扬起,那双眼睛像是一汪泉水,清澈见底,天上的星星倒映其中。 “田里的水稻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解释我的名字,要被我爷爷听见了,必定要说这真是俗不可耐,可当时我却不由得笑了起来,她那么认真的神情,没有一点嘲弄的意思,透着股可爱的神色。 她的自我介绍是什么来着,名字后面还补充了一句,“是个小学渣。” 成为同桌的第一天,就被窗外的班主任抓了个正着,她倒是不急不躁,下一节课又拿出了另一本漫画书。她并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程度,只是不肯在这上面用心,似乎手中的漫画才是她此刻更想要做的事情,而关于这个,我不知道该说她幼稚还是独特,班上女生之间流传的大多是一些烂漫小说,还会在摘抄本上写下几段颇为煽情的句子,早自习的时候朗朗上口。 记得有一回的自习课,身边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像是刚从睡梦里转醒,她胆子也真是大得很。 “舒青禾,你累吗?” 手里正在写物理公式的笔忽然停了下来,侧过脸就对上那双眼睛,脑海浮现出一个英文单词,amber,琥珀。 累这个词似乎用来概括早上睁开眼之后的生活特别恰当,短暂的休息时间,一闭上眼睛就能快速睡着的疲乏,拥挤的知识像是丰富的洋流,数不清的沙丁鱼争先恐后的想要游到你的大脑里。 我笑着,擦了下眼睛,永远不消退的黑眼圈彰显了一切,“累。”很少有人问这个问题,大家似乎觉得这已经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却是一种病态的正常。 “我也好累。”她这个回答让我有些哭笑不得,上甲课做乙事,课桌里最多的就是漫画书,晚自习的大部分时间都贡献给了周公。 “为什么?”我放下笔,实在是觉得奇怪,这样的生活看上去惬意得很。 她换了个位置,下巴枕在双臂上,看着前面那个人的背影,陷入了一种类似恍惚的状态,“我觉得这样的生活不开心,”她再度看回来,“那么多我不想做的作业和试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我似乎明白她语文的阅读理解总是无法得高分的原因了,没有抓到题目中的关键词,答非所问。不过她说的这些话倒是有些触动我,人生确实就应该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如果这件事情无法让你开心,就不是你喜欢做的事,可我们还是要麻木的做着。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大智若愚,记得爷爷曾说,世界上那么多种不同性格的人,他最羡慕的就是那种简单至极的人,他们总是能直接看到事物的本质,有话直说,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心灵那么纯粹干净。 “可现在的我们没有勇气放弃,也不敢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前怕后怕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要说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其实也未必,只是一群跟着大流的鱼群罢了,被河里的鹅卵石擦刮了身体,感觉到了痛楚,可是舍不得,又迈不出脚步。 “我哥说,就把这当成一次航行,上了船就不可能轻易下去,与其莽莽撞撞的坠入海里,不如掌握好自己的舵,计划下一个旅行地。”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崇敬的神情,接着却又笑起来,“这不就是《海贼王》的台词嘛。” 航行啊,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比喻。 如果让身边这个迷糊的人掌舵的话,旅程想必会精彩万分。 2 如果把每个人的头脑都一一分解开来,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坐在座位上的人必定是数学曲线、物理公式、英语单词、化学符号之类的东西,而那些一上课就开始打瞌睡的人大概装的全是些精彩绝伦的游戏画面,而那些中午午休的时候争分夺秒看小说的女生脑袋里装的大概就是一些偏离现实的浪漫情节。 “为什么茄子是eggplant?”身边传来一个奇怪的问题,明明现在不是英语课,而且物理老师正坐在讲台上监督我们做试卷,可她的脑回路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她的大脑大概是由许多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组成的吧,云为什么会动?为什么会有现在这几门学科? 半晌之后,身边没了声响,我以为她已经开始意识到周围的人都在认真做试卷这件事了,一偏过去,却看见她正望着窗外,十足的思 分卷阅读147 考模样,却是她日常发呆的模式,不由得叹了口气,写了一张纸条递过去,她慢慢笑了起来,认真的点了下头。 我从抽屉里翻找出一张英语报纸,这还是英语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可是很少有人认真去看了那些推荐,我翻过一页,放到她的面前,这上面很清楚的记载着eggplant的由来。 “这个是什么意思来着?”她指着那个短语,derive from。 我看了眼下面的几行字,干脆直接告诉了她,“这个单词来自于一些18世纪欧洲品种的果实,这些品种呈黄色或白色,很像鹅或母鸡的蛋。” 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紫色的大鸡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大概跟南橘北枳一样,地域的原因造成了茄子不同的颜色吧。 她慢慢点着头,似乎在努力消化这句话。 一会儿,她抬起脸,唇边两个酒窝像是满溢的酒杯。 心脏的某个角落就那么轻轻的陷了下去,我蓦的想起了流沙,不知不觉间就被卷了进去,越挣扎越往下坠,极少有解脱的可能性。 那种略微的心慌让我不由得偏开了视线,手里捏着笔也没能沉静下来,一滩水中央掉落了一颗石子,荡开的涟漪圈圈不散。 3 她的运动细胞很差,跑步总是落到最后的位置,体育老师经常在操场中心大声的喊,“后面的同学,快一点。”久而久之,就变成了,“曲花翎,跟上队伍。” 开始我也以为她是在偷懒,可看她一停下来就往地上一倒的样子,似乎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苏洛云硬是拉着她坐了起来,两个人看着对方,就那么轻快的笑了出来,接着她慢慢看过来,那么快的扬起笑容,刚才的疲惫那么快的翻了篇。 立定跳远也是她的弱项,总是达不到标准线,还需要助跑才能勉强及格,最后一次机会用完了就会可怜巴巴的看着老师,老师只好无奈地喊道,“下一个。”这就是让她过关的意思了,她就会偷笑着跑开,像个吃到了奶酪的小老鼠。 至于50米短跑,不知是跑步姿势的问题还是步调的问题,她总是逃不了绊倒在地上的厄运,体育老师实在是怕了她,只能让她在一旁休息。 而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事体育委员,想起她指挥男生去搬东西的架势倒是有几分派头,甚至体育老师也没想到让别的人替换她的职位。 可是到了学校运动会的时候,班上的人都没什么积极性,单个人参加的项目还好说,可接力赛跑这种凑人数的东西却没办法了,一下课就离开了座位,到处找人报名,我看到她的名字都在名单上,不由得诧异起来,拿起那张纸,身边的人立马递过来笔,“每天学习也需要运动的呀,劳逸结合才符合热血的青春。” 也不知道这套说辞对多少人说过了,暗笑着签上了自己的名。 真到了运动会那天,看她围在跳高那边,像是看什么马戏表演一样,倒是很捧场。 等到了接力赛跑快开始的时候,看着三个女生跑了过来,笑着说了什么,她的脸颊一下子红了,一派粉色。视线在空中对上,看她慢慢抿着唇,视线慢慢偏移了开来。 事实证明,即便是到了危急关头,她的运动细胞也没能发挥到超常水平,前半段倒还算是顺利,就在棒子快到我的手里的时候,指尖才刚碰上,眼见她就这么往前倾了下来,只得抓着她的手臂,免得摔得太难看。 她痛呼了一声,右脚抬了起来。 “崴到脚了?”难怪刚才眼皮就在跳,果不其然。 她委屈的点了下头,“拿不到名次了。” 其实就算她发挥出什么正常水平,也无法比过那些体育特长生在的班级,一个个都健步如飞。 “我送你去医务室。”我把她的手放在手臂上搭着,手指慢慢滑过,身体不经意的贴靠了下,我不由得一愣,耳朵的温度慢慢烧起来。鼻翼间嗅到一阵淡淡的香气,午睡时总是能闻到的洗发水的味道,可现在却觉得那么近。 那一段路那么长,烈日在头顶上照着,蝉鸣声混合着操场上的吵闹声,一切都像是被放慢的画面,时间被拉扯得那么漫长。 4 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所谓的注定这回事呢,看《向左走,向右走》的时候,我觉得那一把红伞和绿伞就是所谓的注定,那张被雨水糊掉的电话纸条就是注定,他们就住在彼此的隔壁也是一种注定,而那些上下的天桥,同一只鸟也是一种注定。世界兜兜转转,他们再次看见了彼此也是一种注定。 每个青春期的女孩都会相信一些这种毫无根据的事情,迷信得不像个接受新式教育的高中生,可是那些传说里有某种我们心底藏着的幻想,某种我们构思中的海市蜃楼。 我想,遇见舒青禾大概就是我人生中的注定。 “你以后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转过脸,那只握着笔的手慢慢停了下来,这种时候我就不由得慢慢笑了起来,舒青禾真是个温柔的人啊,不会给别人造成任何难堪,即便是再无聊的问题,他也会耐心 分卷阅读148 回答。 “我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朦胧的神情,那种人们谈到“以后”都会浮现的神色。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我好奇的看着他。 “梦想。”他念了下这个词语,“我不知道。” 我竟然问倒了这个学霸,本来萎靡的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坐起来准备成为他的精神导师,青春的少年怎么能没有人生方向呢? 可没等我说出人生导师该有的问句,他却开始反问我了,“那你将来想做什么呢?” “漫画家,要么就是无业游民。” 这个答案似乎让他觉得很奇怪,眉头轻微的皱起,“漫画家?可你也不是绘画特长生,那你打算怎么报考绘画专业?” “可是我没有画画的天赋,当不了绘画特长生。为什么一定要报考绘画专业?我好害怕自己到时候会因为专业那些学习而讨厌这件事情。” 他脸上出现了一种shock到的神情,难道是我的理由还奇怪了? “可是想做一件事,不就应该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吗?”他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所以你觉得考大学是最好的办法?” 他慢慢地点了下头,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奇怪,以往都是我去请教他,现在怎么反倒变成了我在跟他说教了似的。 “洛云说,学习是同一个世界。你却觉得学习是一种实现梦想的手段,我觉得你们真是太奇怪了。” “真正想做的事情才应该是第一位的不是吗?总觉得时间一久,大家就会忘记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么了。”就像我爸经常讲的那个故事,一个人为了登山准备了很多东西,背包里沉甸甸的,他一路都记得这些东西的用处,却忘了自己只是想到到山顶上去。 看着他这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让我觉得有点成就感,大模大样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没关系,人生这么长,你总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的。” 结果下一节课发下来的数学试卷就把我一下子打回了原形,老胡站在讲台上一脸身无可恋,我悄悄瞥了眼身边那张试卷的分数,一下子更难过了,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我努力的摆出认真听讲的样子,其实一个小数点都没听懂,一下课还是被老胡喊到办公室语重心长的教育了一番,前面还只是在做我之前的那些小动作,后面却开始牵扯到舒青禾,说是一个这么好的资源就摆在我的面前,我却还不知道好好学习。我脑海里浮现的却全是舒青禾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这让我怎么好好学习。 5 黑板上又列出了几个化学方程式,讲台上的那副眼镜在教室后面的位置慢慢扫了一下,整个教室都屏住了呼吸,好不容易终于等来了那个声音,“方静。” 接着那道视线慢慢扫过来,飞快地和我对上了,接着就看到他慢慢喊,“舒青禾。” 教室里响起了一阵压低的起哄声,我看了眼身边,她还在认真的看试卷,可老师讲的明明就不是那一页。 指尖都被粉笔给涂白,那种滑腻的感觉倒是没来由的舒心。 我倒是能感觉出来她在生气,平时都是笑眼盈盈的一个人周围一下子被罩上了一层乌云,只是这个所谓的原因我倒是猜不出来,考试成绩似乎不太理想,可她平时也没这么在意,还是和苏洛云吵架了,可早自习后还看见她们俩一起出教室了。 方静还站着,抬起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写,化学老师叹了口气,“舒青禾,你把这边的也写了。” 走过去的时候,听见一声低低的“谢谢”。 说起来,方静最近学习方面的热情倒是高涨了不少,经常一到下课时间就来问问题,或许开始紧张起来了。 脑袋里忽的掠过了什么,心情畅快的写完,不由得慢慢笑了起来。 就这么低着头在座位上,更像是个蘑菇了。 一节课都看着那一页,刚下课就趴在了桌子上。 看她伸出手在桌肚里摸着什么,接着一下子坐起来,看着我,眼睛瞪得很大,声音狠狠道,“你给我出来。” 说完就潇洒的起身了,我站起来,看着前面的那个身影走得飞快,像是恨不得脚上装个风火轮,走廊上的阳光照亮她的发,透着淡淡的金黄,校服包裹着娇小的身躯。 下课时的操场一个人也没有,走到单杠拐角处的时候,前面的身影慢慢停下来了。 “是我跟班主任递的纸条,想和你继续做同桌。”她背对着我,声音却没了刚才的那种底气,倒是掺杂了些忐忑不安的情绪。 她那么大意的夹在书里,我捡起来的时候早就看到了。看着上面写的“跟舒青禾同学好好学习”一行字不由得笑起来,还真以为她有了所谓的学习觉悟,结果之后却还是该睡的睡,该玩的玩。 我慢慢走到她身后,刚想说话,她却忽的转身,似乎是被我站这么近给吓到了,要大肆发作的话语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头慢慢抬起来,快速的看了我一眼又低了下去。 我正准备 分卷阅读149 说话,却被堵在了嘴里。 她的脸颊上蔓延开一大片红晕,紧闭的双眼下睫毛轻轻的颤,原来她的唇这么软,鼻翼间还能闻到一阵水果的味道,似乎是葡萄味的QQ糖。 我还在怔忪的时候,她惊慌失措地弹开,不自在的看了我一眼,退了几步就跑开了。 转身看着那个像兔子一样跑远的人,唇角就那么一点点上扬起来。 手指轻轻触及唇,她的胆子可真大啊。 ☆、将进酒 1 习惯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呢,拿手机的惯性,系鞋带的方式,写字时拿笔的方式,背包的背影,一切如果一点点的被剥离走的话,自己也许就只剩下一具躯壳了,而失去了那些至关重要的标签,自己就不再是自己,而可以是任何人。 这个概念大概是柚子告诉我的,那段时间她很喜欢博尔赫斯,一本接着一本的看,觉得他真是语言的天才,那些奇妙的组合,那样美丽至极的句子,就像是本该在天上挂着的繁星却出现在了眼前。 “你说喜欢一个人之后,会不会也继承他的一些习惯,像是薯片的口味,衣服的色系,沐浴露的味道。”她当时的那句话就那么飘散在风里,直到今天,再次组成了一句完整的话语。 老天一定就在某个地方看着当时的我们,露出了宽容的笑容。 而这一切思想的源头都只是牙膏的味道而已,之前我很不喜欢薄荷的味道,绿箭口香糖成为了我拒绝的首选,甚至闻到那种气息还觉得有些头晕,可是和曲方歌住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总是用另外的牙膏,直到有一天用完了,而我这种健忘的个性自然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忘了买,本想着拿盐刷算了,可刚刷完牙的某人走出来,轻轻松松的吻了上来,一嘴的薄荷味荡漾开来。 从那以后,我也开始买薄荷味的牙膏。 还有些什么呢,说话的腔调,这还是柚子帮我发现的;说是我正在慢慢的往那边靠拢,说得像是河流归拢到大海里一样,不过这种说法让我有种没来由的安心,像是凹凸两个妥帖熨烫在一起的东西,让我没来由的憧憬起“天造地设”这样的词语。 而我对于他的影响力,我以为像他这样的性格,说不定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或许根本没有,这必定是一件让我很悲伤的事情。 “有啊。”没想到是这样肯定的答复,我在电话这端等着他后面的话。 “看书的姿势,睡前戴着耳机听歌,路过花店买花,在手机的日历里标记要做的事情,吃面放很多醋,青菜会蘸酱油。”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还有没有什么是他遗漏掉的。 我脸上的表情却开始放空起来,他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有一些确实是我长久以来的奇怪习惯,被爸妈说了很多次,却还是没能改掉,就这么一直延续下来了。 或许我想到的那个习惯只是凤毛菱角罢了,这个人正在一点点的占据我的生活,接着就要成为我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分开这个词语快速掠过我的脑海,要是这样的事情真发生的话,我快速的甩头,想要摆脱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等到无法再相爱的那一天,或许这些习惯就成为了提醒他曾经存在的闹钟了,电影里不是总会出现那些被悲伤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场景,我想到时候我一定承受不住那些山洪般袭来的记忆,像是背上了一个过于沉重的外壳,每往前走一步都是很大的折磨。 “洛云。”电流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很相爱?”我笑着。 那边忽然没了话语,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一定是被那些乱乱的思绪给弄混了,他本来就不是这么直白的人。 空气短暂的安静,那种恍惚之间两个人相隔咫尺的感觉再度袭来,我好像离不开这个人了。 “我爱你。”两个声线那么完好的吻合在一起,贴合着时间齿轮的转动。 2 曲方歌最近推荐了一本书,说是被哲学系的室友影响,之前会觉得这都是些无中生有的事情,慢慢的却开始觉得那些道理其实是相当正确的,像是某种我们之前未曾发现的隐藏宝藏,甚至还开始思考起生活中的一些事情了。 我记得之前和柚子一起看过一场电影,叫《楚门的世界》,和这本书的内容倒是有些雷同,原来一直纠结痛苦的人生不过是一出出编造好的戏剧,而那只命运之手永远在看不见的地方掌握着一切。 “也许我们的世界也只是一本编造出来的小说。”柚子看完之后这样说道,我当时没什么感觉,现在却有种恐慌的感觉,如果一切都只是一幕幕剧情,那么自己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存在即合理。”柚子很喜欢这句话,说是会让本来无望的人生充满了希望,并开始憧憬未来是什么样子,一定会找出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理由。 “一个活在美感阶段的人很容易有焦虑或恐怖和空虚的感受。害怕几乎是有正面意义的。它表示这 分卷阅读150 个人正处于存在的状态中。”我们总想要尽量摆脱掉害怕或者恐惧的感受,觉得它们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却未曾想过它们的正面意义,或许正是那些足以牵动我们心灵的感觉,正是因为产生了足够多的痛楚,所以它才能证明我们的存在。 恍然想起高中时候,站在教室栏杆边吹风,班上一向坐在座位上的学霸忽然出现在身边,似乎也是出来透透气罢了,他呼了一口气,“没有一点意义。”学霸说出的话自然不是我们随便可以理解的,当时的自己就那样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接上话。 那个年纪的少年为什么会生出那样的感想呢?被封闭在学校里,之前处于那个阶段的时候我会以为是监狱,可是现在却觉得那其实是个乌托邦类似的国度,当然也有利益的争夺,可更多的却是青春的欢愉和单纯的思想。或许柏拉图说的那个国度就是类似这样的存在,明明和污浊的社会隔离开了,可灵魂还禁锢在身体里,渴望乘着“爱”的翅膀回“家”,回到理型的世界。 我们看到的真的是所谓真实的世界吗?这个问题或许没有人可以回答,因为一切事物只是呈现在我们面前罢了,而那个所谓的真实也许被掩盖在层层面纱之下,揭开了一层面纱还有另一层。 那么爱呢?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是不是更加虚幻了呢?我们又该如何去确认自己已经拥有了呢?或许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像是命运安排的一场场巧合,我们不过是刚巧出现在了那个场景里,而那种种情绪不过是作祟的思绪而已。 “也许爱也是一种证明存在的方式。”曲方歌的说法让我感到吃惊,他可不太像是浪漫主义的人。 “也可能是一把帮助我们发现那个真实世界的钥匙。”说完才发现自己竟然也从这本书里面悟出了点什么,苏菲收到了一封神秘得信,而当我们翻开这本书的时候,我们也被带领着进入了那个奇幻的哲学世界。 “那就让我们证明彼此的存在吧。” 3 上班去的路上,地铁座前站着两个高中生,早晨的车厢里格外的安静,大部分人都在看着手机或是在补觉,一切都像是一场正在进行的默剧,直到前面传来一个声音,“毕业之后要去哪里呢?”独属于少年人的怅惘,我本是闭着眼睛在养精蓄锐,不由得就开始偷听起他们的对话。 “去一个海边的城市吧。”思绪恍惚一滞,花翎也说过相同的话,现在听来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个人仿佛就活生生的站在面前。 “海边啊,可是会晒得很黑。”另一个人担忧的语气透露出可爱的情绪。 “可是我喜欢听海浪的声音,我也说不准,就是觉得自己可以在海边坐上一整天,大概就像是某种回归吧。” 有人轻微的咳嗽,地铁里响起的报站声,和那些轻微的呼吸声。 海浪的声音,会不会花翎也是这个理由,她没有说过的,只是开玩笑的说,自己是海的女儿,要回到它的怀抱里去。没想到一语成谶,真的被水花卷带走了,像是某个神话传说里的桥段。 “我想去北京或是上海之类的繁华大都市,体验一把车水马龙。”斗志昂扬的声音,倒是很久没听到了,甚是怀念。 好像踏进社会之后,就这么一点点磨平了身上的棱角,逐渐成为了一颗光滑的鹅卵石,和大部分的鹅卵石一样,平铺在河流的底部或是岸边,不会轻易的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只有那些色彩鲜艳的石头才会受到阳光的青睐。 “大城市确实是有很多精彩的生活,可是也有很多意想不到的陷阱和诱惑,也许比较适合你。”这是一个随和的声调,几乎可以想见她的样子,梳着乖巧的发型,整洁的校服,也许会开一点小差,却绝对不敢违背老师的意思,也许她根本就不敢违背任何人的意思,像是那个时候的我一样。 那个时候的苏洛云好像真的就是这个样子的,那些自信的人周身像是带着天然的光圈,可是自己却只是一颗在平凡不过的石头,逐渐生出了自卑的心理,站的位置也越来越低,不敢违抗任何人的意思,只敢在梦里放肆一下。 要是回到过去的话,自己会选择怎样的人生呢? “你也要勇敢一点啊,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给青春留遗憾。”那个张扬的声音这样说着,青春的声调里隐藏着让人艳羡的东西。 我慢慢睁开眼睛,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两个人,一样的校服却包裹着截然不同的灵魂,可是偏偏这两个人就是遇到了,像是某种神秘的设定。 也许那些看似不同的人也是因为某些相似的东西而走到了一起,尽管性格千差万别,喜欢的东西也不太一样,却像是两条平行线般,很多时候都在一样的命运轨迹上运行着,某个时间点的差错,或是一个思绪在脑海里的短暂停留,两条平行线就这么交叉到一起了,而这可能会成为他们命运中的某个节点。 像是我遇见花翎,接着遇见了曲方歌,认识了宋钰,结识了柚子,遇见了陈子墨,偶遇了舒青禾。无数条线缠绕着组成 分卷阅读151 了我的世界,一切都像是某种说不清楚的定律一样,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像是那些电影省略的画面,它们其实是真实存在的,不过不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罢了。 但是庆幸的是,我遇到了这些人,明白了很多东西。 已经到站了,我站起来,走出了那趟还在继续前行的地铁,而这一站就是我要停靠的站点。 4 我看到了一个长得很像她的人,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个身影慢慢远去,融入那浩大的人潮里,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靠在门的旁边,看着那个随着电梯慢慢上去的背影,脑海里慢慢放映起一些事情。 警报的关门声还在响,有些飞奔下来的人站在远远的地方,忽然就停下了脚步,那种快步追赶的勇气不知道怎么就这么消失了,只能徒劳的看着门一点点的关上,或许是害怕被夹在门里,我没试过,但是据说是很痛的。 这个画面何其相似,记得高中的时候,大家跑着到学校,靠近班级门口的时候却开始放慢脚步,平复呼吸,像是一个害怕露出马脚的演员,可自从班主任严令禁止早自习迟到之后,再遇上睡过头的事情,我就直接到早自习下课再来了,为此还被老师特意叫进了办公室。 我抬起头,发现镜子里的人唇角微微上扬,恍惚间觉得有些陌生,这似乎是高中时候的自己的笑脸,可是工作之后就得摆出一副职业的笑脸,久了之后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这样的笑容了,不知道该说人是一种健忘的动物还是该说社会实在是一个太容易把人框架化的地方。 而当时的自己,这样的笑容大多数都是对着某个人,他就坐在自己的隔壁,每天上课都做得笔直,像是穿了背背佳,自己甚至还特地好奇的观察过,可是事实上是没有的,他只是习惯了。青春里的少年,骑着单车,蓝白校服被风吹起来,好看的脸上扬起令人心悸的笑容,那大概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画面,呆滞的站在原地忘了说话,像个傻瓜似的。 这个人怎么就能这么好看呢? 经常不经意撇过他的脸就不由得在心底惊叹,而且他的学习怎么还这么好,看班上那些女生的眼睛都愈发闪闪发光了。 直到某天睡觉前,脑海里竟然掠过的都是白天的他,坐在身旁的身影,走开的的背影,转笔的姿势,思考时的神情,每个细节都在闪闪发光,而我的脸颊上也开始慢慢升温,我恍惚觉得自己像是发烧了,快要睡着的时候却又蓦的意识到,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啊。 可是这个人的身边却总是出现一些披着羊皮的女人,拿着理科题目来问问题,十足的好学生姿态,两个人还靠得那么近,看着就很不舒服,难道他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胸口堵了一团气,不想跟这个招蜂引蝶的家伙说半句话,可是看到老师喊他们俩上去做题,班上还一阵起哄的声音,我的心里忽然好难受,他们俩出双入对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出来,要真是到了那个地步。 于是我喊他去了操场,本来想说清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中断了,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我冲动的一下子就凑了上去,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只好快速的逃开。 快打上课铃的时候某个人才慢慢悠悠的坐回座位,我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很红,还故作镇定的看着书,其实注意力全在身边人的一举一动上。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翻开,接着就没了动静,难不成是在看书,内心不由得好奇得很,可是就这么看过去要是被抓到不就很尴尬了,正纠结的时候,手上的笔一下子掉了,弯下腰去捡的时候,有只手却比我更快,我讶异的看着那个人把笔递给我,慢慢说了一个字,“好。” 我愣在原地,脑海里全是一个“好”字在转圈,这算是回答吗? 心底真的有放烟花的感觉,一个接着一个的炸开。 接下来的一节课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还好英语老师没发现我开了这么大的小差,直到下课的时候,我们俩还在座位上正襟危坐着,身边的喧闹声像是被什么隔绝在外面,我们貌似成为了两座雕塑。 一个人的手垂了下来。 两只手缓缓的靠近。 接着,两个人的手在课桌下慢慢牵住了。 5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平行世界的存在吗?”当时很热门的一部电影里提到的这个词语引发了回家路上的一次讨论。 “存在吧,”花翎转向身边,“哥,你物理这么好,解释一下啊。” 挽着她手的另一个女生的视线也跟着顺理成章的看了过去,那个少年看着前方的位置,眉毛的尖端轻微的拧起,“现在还没有充足的理论证实它是存在的,但是也无法否认它的存在。” “那不就像是那个什么的猫?”花翎好奇的说道。 “薛定谔的猫?”身边的女生补充着,却也有些疑惑自己的答案。 “差不多吧。”那时的曲方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才算是浅显易懂,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太理解这些所谓的知识点。 “这么说来,那些死去的人会不 分卷阅读152 会生活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面?”苏洛云的声音慢慢响起来,或许她也想到了什么。 “对哦,在那平行世界里,那个瞬间他没有死,而是继续活了下来。”花翎笑了起来,唇边的酒窝深深的陷了下去。 “不同的决定延展出来的不同的后续。”少年总结式的说道。 晴空之上,一阵轻柔的微风吹过,带走这一刹那的青春印记。 ☆、最后要说的话 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其实和人生比起来,似乎也是相似的,从开始的希望到后来的沉稳,一切都像是一种积淀的过程。 对于洛云来说,也许是遇见花翎,也许是遇见曲方歌,或者迈入高中校门的那一刻开始,冥冥之中,命运的齿轮开始朝着某个方向转动,不可逆转的痕迹,顺从了自然界的规律,水往低处流,云往天边飘,花朵必定要凋谢。可是,这毕竟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对于花翎,却有些不好说,她像是个一直都活在夏天的人,总是那么开朗活泼,总觉得印象中的她就应该是穿着夏天凉爽的裙子站在香樟树的树荫下面。 对于曲方歌,这是个我很难把握心理的人,他像是站在一片很浓的雾里,需要不断堆砌事件来让这个人完整丰满起来,而每个转折点里,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却像是自然而然的就发生了,像是他自己掌握了自己的命运,明确知道自己要去走怎样的路。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某个地方的情节转变,之后的一切会发生怎样的改变,可是有些时候,却觉得它们这样的发展似乎是一种早已经确定好了的路线,而我不过是一个记录者罢了,像是做了一场过于冗长的梦,历经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有人走散了,有人圆满了,也有人逃离了,有人开始流浪,无论是哪一种选择,都无法准确论其好坏,就像是调色盘里的颜色一样,你可以分出明暗,可以分出冷暖,可是却无法做出明确的分类,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多混合的颜色,人生才会变得那么色彩斑斓。 关于结婚这个问题,我最近发现了一个特点,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以婚姻的形式束缚在字里行间呢,爱就在一起,不爱了就分开,或者就让一切停在最美好的这一刻,掠过了那么多的岁月,既然无法给他们一个好的交代,那就做一个尊重他们的记录者,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