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世界》 分卷阅读1 《世界的世界》作者:甲虫花花 文案: 她心中寥寥无几的爱,都源自于我。 不必归还。 【半场猫鼠游戏】 【怪异纯真,成人童话】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冯长河,利银川世界 ┃ 配角: ┃ 其它: ☆、一 雇主没有特殊要求的话,世界杀人会用针剂。 如果发现猎物人还不错,世界会多接触观察一会儿,揣摩雇主杀人的理由。但往往揣摩不出,世界就直接注射进心脏。猎物走得很快,表情就很平和,有的还挂着笑。 如果发现猎物着实讨厌,世界会选择注射进远心端的血管,猎物会多痛苦一会儿,挣扎一会儿,求饶一会儿,走得时候表情就很扭曲。 世界更喜欢第二种猎物,一方面是因为她能和雇主达成愉快的共识,另一方面,挣扎求饶的猎物更有趣味性。 世界站在大堂门外,透过落地玻璃往里看。酒店服务台右边是一片酒水区,零散落单的人围着吧台喝酒,两三相聚的人靠在沙发上喝酒,离窗户最近的,一个戴金丝眼镜穿浅色衬衣条绒棕长裤的男人,也在喝酒。他喝了很多杯酒了,面前桌子上已经搁了四个空杯。 他叫住路过的服务生,抬头对话。 世界掏出照片,看一眼男人,看一眼照片,觉得男人本人更瘦一些。世界装了照片,准备推门走进去。 推门,门没开。世界退后一步,发现门上贴了一张纸“此门维修,请走旋转门,给您带来不便请谅解“。 世界点点头,表示谅解,然后走向中间的旋转门。 玻璃旋转的时候,男人拿到了第五杯酒。 世界走到他身后的卡座上,问:“好喝吗?” 男人头也不回。 世界继续问:“这个酒叫什么?好喝吗?” 男人察觉到是在跟他说话了,因为这声音就在他脑袋后面。但男人并不想回头:“这是纯威士忌”。 “好喝吗?” 男人拿杯子的手晃了晃,觉得他不回答完,这个声音会一直问,于是说:“还可以吧”。 世界叫住路过的服务生:“我也要一杯这个”。 世界的酒端上来了。 世界和男人背靠背坐着,端着同样的酒,世界觉得她往后一仰头,就会磕到男人的后脑勺。于是她这么做了。 结果只撞到了男人的背。沉闷的一声。 男人揉着后背回头:“你干什么?” 世界也回头,睁着大眼睛看他:“啊?” “算了。”男人把剩下的半口酒饮光,站起身来,“我的,和她这杯。”他在桌上压了几张钱。 男人往酒店电梯走去,世界跟着他走,一起进了电梯。男人按了六层,侧头看着世界,世界没有报自己的楼层,也没有按。世界在思考。 男人一直看着她:“你到底要干什么?” 或许是喝多了,男人声音并不愤怒,只是有点茫然。 思考后,世界没有发现男人有特别令人讨厌的地方。他显得有点寂寞,但他默默的自己喝酒,并不扰民,喝多了也不耍酒疯,甚至还绅士的请世界喝了一杯。 世界感到沮丧。杀第一种猎物她都会沮丧。 六层到了。 男人出了电梯,世界也出了电梯。 男人走到房间门口了,回头看身后,问了第三遍:“你干什么?“ 差不多了。世界点点头,问他:“你有什么愿望么?这辈子一定要做,还没做的?“ 男人放弃了。男人吸了口气,拿出房卡。 “滴滴”开门同时,世界也拍了拍他的背:“喂。” “你到底……”男人回头,却看到世界脸凑得特别近,并且做了个鬼脸。世界用门牙咬住下唇,把腮帮子鼓得圆圆的,眼睛也瞪得圆圆的,还眨巴眨巴眨巴。 男人表情诧异之余,又浅浅浮上一层笑意。 然后这表情就定格了,因为一支很细的针管,“噗”地刺进男人的左胸膛。一扎到底的同时也将液体尽数推入。 世界一推,男人身体向后倒去,抵开了屋门,沉闷一声倒在屋子里地毯上。 世界进屋,把他露在门外的半截腿也拽进了屋子。 然后环顾一圈,从冰箱拿出一瓶水,以为是纯水,却发现有汽,有点好喝。世界特意看看瓶身,记住了牌子“VOSS”。 世界从床头柜上拿了一支笔,瞅了眼表,咬着笔盖,歪头在男人胳膊上写上了任务完成时间。然后她凑到男人脸前,脸对脸,仔仔细细把男人的轮廓看了个遍。男人脸上生动带笑,表情还不错,世界沉醉地叹了口气,看了许久后才站了起来。 再然后,就差不多了。世界用只银色小手机把房间号发给了F,拎着半瓶气泡水出了酒店。 夏末秋初,天色傍黑。拐了个弯,进了个不太热 分卷阅读2 闹的岔路,只有稀稀落落几家饭店开着,又拐了个弯,进了个更不热闹的小路,只有一只野猫受惊从垃圾桶上窜过去。 世界开始脱身上的裙子。黑色的七分袖的针织长裙,领口和裙摆各开了个斜叉,有点正式,又有点休闲,勾勒出身体姣好的线条。世界一撩一掀,就把裙子从头上拽了下去。里面是吊带衬裙,白色绸子的,单穿也行,不过这个天气来看,有点冷。 世界又用银色小手机给F发了个地点,然后把手机裹着裙子一起,丢进了垃圾箱里。 做完这一切,世界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开始无聊地顺着小巷子走。走得有点累了,就拐了个弯,又拐回大路里。 在大路伸手叫了辆车。 没开到住的地方就叫车停了,因为世界发现自己手里抓得一把现金只够到这儿了。 世界溜达着往回走。天已经彻底黑了,路上车灯亮起来,路边道灯亮起来,各种门脸的招牌灯也亮起来。 这些门脸儿里,有投资的,有理发的,有住宿的,最多的还是饭店。 夜风有点冷,世界想吃点热乎乎的东西。 在两个门脸儿之前有一截空地,空地顺着支了辆改造过的推车,平板车上有食物升腾的热气。推车两旁各摆几个塑料椅子,塑料椅子空了一半,坐了一半人,这些人把脸埋在热气里,吃得很畅意。有一个人站着,在平板车周围走来走去地忙活,时不时摆动一下食物,招呼一下客人。 世界站在马路另一边,看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去。 平板车里是两口长方形的锅,许多穿着竹签的串串,在浑厚的汤里咕嘟咕嘟地浮动。 世界走上前,埋头吃着的人大半都抬起眼,瞅了瞅她。视线从清凉的穿着,到一张精巧的脸,再到脚上的高跟鞋。那些人收回目光,耸耸肩,吃得不由更斯文了些。 世界看到推车上立个两个杆子,杆子中间挂着一块布做的招牌,上面写着“四川正宗麻辣烫”。 “吃辣的还是不辣的?”站着忙活的老板看也不看,递来一只不锈钢的碗,另只手还在翻动竹签。 世界没有接碗,问:“哪个好吃?” “能吃辣不?” “有多辣?” “也不算很辣。” “那哪个好吃?” 老板手上不忙活了,他打算认真应付眼前的客人。他直起身子说:“能吃一点辣的话,还是辣的好吃,更有滋味。” 世界点点头,接过不锈钢碗:“我吃辣的。” 老板让开身子,说:“这边坐,这锅是辣的。” 世界刚坐下,老板从老远处伸了只大勺子过来,将一勺蒜泥麻酱舀进碗里。 世界看着手中一个碗底的麻酱,抬头打量老板。他又开始忙活了,背着身子从一个大泡沫箱子里往外拿菜。 于是世界看他的背影。他不算太壮,但肩背硬邦邦的,看着很有力气。T恤外头套了一个禁脏的黑马甲,下身穿了一条同样黑色的工装裤,裤腿扎进高帮鞋里。世界觉得他像一个茁壮的渔夫。 “要面不?”老板背着身子问。 世界点头:“要!” “火锅面肉蓉面荞麦面牛筋面要哪个?我给你涮。” “哪个好吃?” “都挺好吃。” “……” 世界认真想了一下,决定换个问法:“你爱吃哪个?” “肉蓉面吧,这个是特色,别家都没进。” 世界满意道:“好,那吃这个面。” 老板掏了一袋子速食面出来,撕开包装,把面放在一个小漏网里在汤里煮着。他拿起另一个漏网,问:“要菜不?” 世界疑惑了:“那这汤里的是什么?” “锅里的串是耐煮的肉类啥的,面和菜都得给你现煮。” 世界了然的点点头,觉得这个摊位虽小,但井井有条的。于是她问:“都有什么菜?” “菠菜生菜大白菜,豆芽油麦蒿子杆,你要啥?” “哪个好吃?” 老板拿着漏网的手僵住了,他抬起目光,认认真真看这位难伺候的顾客。 世界也望着他,又问:“你爱吃哪个?” 老板觉得世界不像在戏耍他的样子。他揉了一把头发,直接说:“来点白菜和豆芽吧,入味儿。” 世界点头:“好。” 世界发现他额前的刘海染了一缕灰毛,但有点褪色了,变得枯燥发黄,他一揉拨,这缕灰黄的毛就从刘海左边,甩到了刘海右边 。 世界从锅里拿串吃,老板站着给她涮面和菜。 他低着头,刘海垂到眼眉前面,世界判断不出他是二十来岁,三十来岁,还是更大。他有一张看不出年纪的脸,轮廓沧桑,眉眼却很精神。 漏网里的涮好后,老板又直接伸过来,倒进了她的不锈钢碗里。 堆得有点满了,世界抓紧吃。 塑料椅子上的客 分卷阅读3 人走了两个,又走了三个。最后只剩下世界一个人在吃。 老板把碗筷都收起来,又把菜箱子盖好摞好。然后他拎着一只塑料椅子来到摊位前头,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坐在风口开始抽烟。 他在等世界吃完,然后他就收摊了。 静静抽完了一根,老板回头,看见世界正把一串丸子从锅里拎出来。 于是又点了一支烟。抽了几口,世界端着碗抬起头看他:“我吃好了。” 老板走过来数签子,二十根,他把签子扔进一旁的纸箱子里。再加上面和菜:“四十八。” 世界慢慢把空碗放下: “刚刚走的两个人没有给钱。” “...奥,他俩给我送货的,钱就抵了。” “我能下次给么?” 老板眉头皱起来:“啥?” 世界说:“我身上没带钱。” 老板两只手搓一搓,踱着步子:“你是故意的不?” 世界说:“要么你跟我回家拿。” 老板郁闷:“跟你回家拿,我这一车东西扔在这儿吗?” “你可以推着跟我回家拿。” “......” “车可以停在车库里面,不用推到楼上。” 老板又揉揉头发,那缕灰黄毛又回到了刘海左边。他说:“你下次再给吧,留个手机号。” “座机行么?” “......” “我没有手机号。” 老板吸了口气,摆摆手:“算了,你走吧。” “你每天都在这儿么?” 亏钱本身就很心烦了,老板不想说话,收拾麻辣烫锅子。 “你给我留个手机号吧。下次你不在这儿怎么办?” 老板回头,世界一双眼睛很清澈,真的是在认真担忧这个问题。 于是老板缓缓地点点头:“好。”他摸出笔,在一张广告传单的缝隙写下自己的电话,“下次我不在,你打这个电话找我。” 那是一张健身会所的宣传单,在男人健硕的肌肉和女人紧致的翘臀之间,黑色中性笔写了两小行字,一行是电话,一行是名字——冯长河。 世界捏着那张纸走了,路过他刚刚抽烟的塑料凳子,伸脚,把地上犹闪着一星红光的烟头踩灭了。 冯长河目送她离开,开始收拾东西,看到她的碗时却愣了愣。碗出奇的干净,一点汤汤水水都不剩,好像沾干净了最后一滴麻酱才作罢。 冯长河摇摇头,把那碗和其他的不锈钢碗摞起来装箱。 回家后世界不想开灯,在黑暗里卸了妆洗了脸,然后躺倒在沙发上,伸手摸到了头顶茶几上的固定电话,世界将那张健身会所广告单压在下面。 窗帘没拉,天一亮,第一缕阳光投射进来,世界就睁开了眼睛。她从沙发上蹦起来,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坐到书房电脑前搜索:体验生活。 搜出来的都是讲小孩子参加夏令营,或者去贫困山区的帖子,很不适合自己。 世界又搜:适应环境。 结果搜出来一堆鸡汤文演讲稿。 世界有点苦恼。 一般行情好的话,隔一周就能接到活儿,行情不好的话,一个月才能接到个任务。这之间的空闲时间,A头很郑重地建议世界,要多去体验生活,好好融入环境。 世界刷着网页,突然一则“公交车乘客殴打司机”的新闻跳进视野里。世界深受启发,决定今天要乘坐坐公交车。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圣诞快乐呀~ ☆、二 72路公交车早上五点半准时从始发站发车。到了六点半,车上已经坐满了人。 这些早起的鸟儿大致可以分为两种,赶早市捡新鲜菜的大爷大妈,和赶点儿上班的年轻人。 冯长河上车时大部分位置都有人了,于是他在前排低矮的儿童专座坐下了。长腿叉开前伸,看着窗外。 又停了一站后,车上有点躁动。冯长河回头,原来上来了一个漂亮姑娘。 她穿了一条极短的牛仔短裤,短裤下摆还不是平口,而是斜着的,这样从后面一定能露出大半臀线。不过短裤外面用腰带搭了半截纱裙,不是上下半截,而是前后半截,像个罩在腰上的披风,把屁股后面遮住了。纱裙是抢眼的电光蓝色,垂到脚踝,承接一双亮面黑皮靴,这样从后面一点腿部皮肤都看不见。不过冯长河回头正好看到她的侧面,一双腿从裙纱里伸出来,在亮蓝色衬托下更显得细白。 她上身穿着掐腰小皮衣,也是亮面的,整个人精致抢眼,把灰突突的公交车都照亮了。车上已经没有座位了,她一手钩着公交吊环,另一只手拿着本小册子在看。 冯长河回头看了一眼,就转回来,继续看窗外。 一家沙县小吃,两家沙县小吃,这趟公交线冯长河坐得太熟了,他知道经过三个沙县小吃,就到了下一站。 可第三家沙县还没等 分卷阅读4 到,肩膀就被拍了一下,冯长河顿了一下才慢慢转头。 世界已经站到他旁边了,大清早的,她却显得比晚上更精神:“嗨!卖麻辣烫的。” 冯长河认出来了,原来是她,他有点不自然地点点头作为回应。 “你等着哦……你先帮我拿一下。”世界把手里的小册书递过来,冯长河接过书,不明就里,看着她动作。 原来那纱裙的腰带侧面还有一个半圆形小皮包,世界从包里摸出粉红色一卷钱来。 世界将那一卷钱展开成扇子状:“麻辣烫钱,你昨天说多少来着?” 冯长河噎了一下,才说:“四十八。” “那一张就够了吧。” 世界抽出一张钱来,把剩下的又卷成一卷,塞回小包里。 “一张也多了,我也没带零钱。” “哦……“ 从她掏出一卷钱开始,整车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冯长河很不自然,想赶紧结束这谈话。他接过那一百块钱,说:“我可以帮你存着,你下次再来吃” 儿童座椅本来就矮,冯长河坐着,目光平行扫过,正好看到白嫩的腿部皮肤。冯长河像触电一样赶紧躲开目光,更不自然了,简直不知道看哪儿。 世界满意地说:“那行,我下次再去吃。” 她又说:“麻辣烫味道是真的好,不过吃完我就长了一颗痘痘,你看……” 世界扶着椅背,把脸凑到冯长河面前,指着下巴中央:“你看,一颗大痘,是不是上火了?” 冯长河瞟了一眼,赶紧说:“不会,我的麻辣烫底料都是专门买来的纯中草药独家秘制配方,麻辣好吃不上火,你放心吃,顿顿当饭吃都没问题的。” “能买来的还叫独家吗?” “……”冯长河顿了顿,说:“最近天气太干了,干就容易长痘,不是麻辣烫的问题。” “这样啊……”世界把这三个字咬在嘴里慢慢说出来,由于凑得太近,冯长河感觉耳朵有点痒。他又开始瞥着窗外了。 世界终于站直了。伸手:“书给我吧。” 冯长河反应过来,把小册书递给她,顺便看到了书名——公交车的乘坐规则和基本安全常识。 世界勾着吊环看书,脚尖抵在地面上转着,长腿在纱裙掩映下晃来晃去。 突然世界问:“你到哪一站啊?” 冯长河目不斜视看着窗外:“终点站,学府北路。” “哦,那我也在终点站下。” 沉默了一会儿。 世界又问:“你今天怎么不卖麻辣烫?” 冯长河说:“我晚上六点后才出摊,白天有别的做。” “做什么?” “就做点小生意。” “赚钱么?” “还凑合。” “小生意和麻辣烫哪个赚钱?” 身后的大爷都扑哧笑了。冯长河很烦躁,他单手揉了揉头发,然后用那只胳膊撑着支住脸,最后还是低声回答了:“麻辣烫更好一点……” 终点站学府北路终于到了。 所有人都起身下车,世界排在冯长河前面,走到后车门,却被售票大妈吆喝住了:“小姑娘等等,你上车没刷卡,也一直没买票呢吧?” 世界赶紧问:“多少?” “2块。”售票员撕了张票拿手里等着。 世界低头,打开腰包的扣子,又要掏出那一卷钱来,冯长河眼睛都看得发直了,赶紧说:“你别拿了,拿了也找不开,我给你刷。” 从后面伸手“滴滴”刷了卡,世界回头说:“谢谢啊,那我用不用再……” “不用还了。”冯长河抢着说。 冯长河做好了继续被追问要去哪儿的准备,但下车后,视线在人群里找了一下,发现世界已经一个人溜达着走了。在朝阳下,是触动人心的好看,走到哪都引人注目。 冯长河深呼吸了口气,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 世界下车地点选的不错,学府北路是片挺繁华的地方。道路一边是市实验中学,道路另一边是围着两个商场坐落起来的商业区。 很多年轻人都穿着蓝白校服,背着花哨的书包从身边擦肩而过。世界目光追随着这些人,看他们都陆续走进了校门。世界想,他们应该都是高中生。 校门口停了很多私家车,从老远的路口就人车穿插,交通拥堵。一辆黑色轿车缓慢的从面前驶过,世界从车窗玻璃里照见了自己,觉得自己看起来也很朝气蓬勃,想着改天弄一套校服穿穿一定很有趣。 拥堵原因除了送学生的私家车,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小门口挤了许多早餐摊子。有卖小包子烧卖的,有卖豆腐脑豆浆的,有卖油条油饼的,有卖饭团寿司的,最多的是卖煎饼果子的。 世界认为卖煎饼果子的最多,一定最好吃,于是排队买了个煎饼果子。 热乎乎的用纸包着捧在手里,世界咬了一口,软绵绵的,有点 分卷阅读5 淡,酱料辣椒只放了一点点,远没有昨晚的麻辣烫味道浓郁。又咬了一口,吃到了一点酥脆的东西,还算有点口感。于是世界把饼皮掀开,发现里头夹着两片薄薄的脆片。 世界把两片薄脆拎出来,把饼皮顺手扔了,捏着薄脆慢慢吃,从校门口过了马路,来到对面商业区。 在一家女装店门口,世界扒着橱窗,看里面的两个模特。 一个模特穿着印着猫和老鼠的薄西装,西装是棕红调旧美式风格的,下身失踪,脚上蹬一双蓝色透明跟的超高跟靴。另一个模特穿着一件超长的白卫衣,卫衣背后印着一个淌着汁水的巨无霸汉堡图案,配一双紫灰袜子和厚底凉鞋,。 世界觉得这两身衣服都很有趣,她很喜欢,转脸去店门口,却发现没开门。 在商业区转了一圈,发现所有的店都没开门。不仅店没开门,街上人也很少,只有一个清洁阿姨在扫地。于是世界去问她。 清洁阿姨拄着扫把看看表,说:“这才八点不到,商场九点半才开门呢。” 世界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自己果然需要多多体验生活,确实有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呢。 除了商场开门很晚,还有比如,书上说的不对,公交车老幼专座壮小伙儿都可以随便坐的;再比如,煎饼果子里面是没有水果的。 世界走回去,坐在看中的女装店门口发了会儿呆,直到几个店员来上班,绕过挡在店门口的世界,打开店门。 世界这才回过神来,站起来拍拍屁股,走进店里,直奔柜台:“你好,我要门口模特穿的那两套。” 店员刚放下包,有点没反应过来,但还是挤出笑脸招呼客人:“哦好的。您是要那件猫和老鼠的西装,和那件汉堡卫衣是么?” “还有鞋子。” “哦,鞋子……” “还有袜子,我要和模特一样整套的。” “袜子……好的,我去给您拿货。您穿多大码?” “和模特一样就行。” “鞋子呢?” 世界思考一下,抬起脚:“你看我这双鞋是多大的?” 世界腿柔韧性很好,像在空中劈了一个竖叉。店员训练有素,镇定道:“要不您先坐下,把鞋子脱下来,我看看里面有没有写号码。” 世界坐在试衣镜旁的软沙发上,脱掉了一只靴子,瞅了瞅里面果然有数字:“112015……” 店员蹲下来,接过鞋子:“那是编号,我看看……哦,在鞋底,是38码的。” 世界一边穿好鞋一边道:“拿给我拿37的吧,这双鞋我穿着大。” 店员不动声色抹了把汗,说:“好……” 两套衣服鞋包都拿齐了,店员用两个大袋子装好,愉快地笑着:“您好,一共七千二百元,请问您支付宝还是刷卡?” 世界开始掏她的腰包:“我用现金。” 制备了两身行头,世界很满意,拎着两个大袋子继续逛街,中午和晚饭都在商场解决了。 世界专挑了等位人多的饭店,取号排队,等了很久才吃到,中午潮汕砂锅粥,晚上港式茶餐厅,但是吃完后世界却感觉,远没有昨晚的麻辣烫好吃。 于是世界得出结论,麻辣烫是难得一遇的好吃的东西。 ☆、三 接下来几天,世界乘坐了其他的公交线路,挑顺眼的站点下车,然后在附近转一转,买点吃穿,晚饭后再回来。 这天世界又是满载而归,打开屋门,一眼就看到沙发上多了两样东西。 一只半个巴掌大的银手机,和一个信封。手机压在信封上,静静搁在沙发中央,月光透过窗帘,给它俩淡淡勾了个边。 世界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才把手里袋子扔在地上,打开了灯。 这才隔了三天啊,就又来活儿了。 拿起小银手机,能点的只有两个键,一个文档,一个拨号。 文档里写了这次任务的编号,截止时间,猎物的详细信息,和酬劳金额。最后两句话一般是不变的: 杀人特殊要求:无。 如截至日期过后猎物仍然存活,则视为任务失败。 点一下拨号键,联系栏里仍然只有一个人:F 。 世界把手机装起来,拿起信封,封皮用流畅的花体签了一个F。 打开来,一张猎物的高清近照,照片背后写上了猎物最近两天出没的场所和乔装建议。 另外还有一张叠起来的纸,世界挑眉,这倒是以前没有的。 于是打开来,是封同样字迹的信。 亲爱的小E: 你好。 你初来乍到这个城市,我们已经有过了两次愉快合作,对你的专业手法也深感佩服。但同时,有建议说与你听。 F我虽然是专负责扫尾工作的,但是除了删改监控,面对一屋子的指纹和长发,也不免发愁。但为保护你的安全,我每次都 分卷阅读6 花大量时间在现场多次排查清理干净。下次执行任务时,戴上手套和扎上秀美的长发都是保护你我的良好方式。 另外,虽无强制要求,还是望你不要将证物丢在离现场太远的地方,丢也就丢了,望你不要把证物丢在太脏的地方。比如上一次,你将衣物和手机扔在了饭店后面的泔水桶里,F我将它们掏出来后两天都没吃好饭,为保护我的胃口,望采纳。 祝好。 你的守护者:F 读完信,世界习惯性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躺在沙发上,世界举着猎物的照片看,中老年男人,两腮和眼袋都多了些赘肉,三七分头发,浓眉,镜框后的眼睛呈三角状,眼神有点浑浊。 背面标注着,市实验中学校长穆忠良,工作时间都在实验中学校长办公室,两天内除特殊情况无外出安排。建议,着得体套装,扮作学生家长更易进入校园。 世界手指在市实验中学几个字上划来划去,矫有兴趣的想,她明天又可以去乘坐72路公交车了。 ————————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班车,却没看到冯长河。世界很无聊地站到了终点站。 实验中学门口有保安,除了着校服的学生,其他人员进入都得说明情况并且登记。世界趁一个家长跟门卫吵嚷的功夫,一闪身混了进去。 世界是一个很虚心接受建议,并且善于举一反三的人。 虚心接受建议,表现在世界盘起了头发,并且带了一副薄薄的米色皮手套,配合卡其色长裤风衣,倒也合适。 举一反三表现在,为了让F的扫尾工作不要太困扰,世界特地没有从办公楼正门进去,因为大楼里势必监控比较多。世界站在办公楼背后,数清了校长办公室的窗户位置,然后顺着外墙的逃生扶梯,直接爬到了六楼,踩着空调机箱,坐到了校长办公室的窗台上。 又来早了,办公室里并没有人。为了换气窗户开了道缝,窗帘拉了一半,屋里有点昏暗。 世界双腿垂在窗台外,眯起眼睛看太阳。有一群鸟排队从脚底下飞过,路过楼墙打了个旋儿,然后飞走了。 世界冲它们吹了个口哨,那群鸟“吱吱喳喳”飞走得更快了。 这个点学生正在教室上早自习,校园很安静,甚至显得空落落的。所以很轻易的,视线越过花坛,世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熟悉的,坐着抽烟的身影。 花坛分割了教学区和食堂,在花坛边上,从教室去食堂的必经路边,停了一辆破车,车旁一个男人坐在玫红色塑料椅子上抽烟。 他微微弓着腰,双腿随意的叉开,其实这个距离世界看不到他手里拿没拿烟,但从动作上太好认了,世界甚至能想象出他吐出一口烟后的惬意表情。 那天吃麻辣烫也都是玫红色的塑料椅子,世界想他一定批发了很多这种椅子。 他身后的破车可以说是加长的面包车,也可以说是小型的小客车,那个车很老旧了,好像一直停在那里,不曾开走的样子。 冯长河的气质特别适合坐在麻辣烫摊前,或者老破车前抽烟,因为他本身就是颓废又坚硬的形象。 世界又吹了一声口哨,这回不是吹给鸟儿的。所以没有任何事物听到了。 冯长河烟抽了一半,有两个学生路过,冯长河赶紧起身钻进车里。那两个学生在车前停留了一会儿,就往教室方向跑去了。冯长河的身影在那车里就没有再出来。 校园又是空落落的了。 世界撑起胳膊,将整个身子缩回到窗台上,推开窗户跳进校长办公室里。 进屋后先把门锁打开,然后世界开始观察这个办公室。 一头是几个待客的皮沙发和茶桌,另一头是一面墙的大书柜,贴着书柜放着深木色的办公桌和皮转椅。 书柜里从上到下摆的密密麻麻,大都是教育类书籍,一本比一本厚的大头部,最底下两排是一些参考书。 办公桌也堆得很满,电脑没有关成待机状态,世界随手按了按,发现要输入密码。几册书本和厚笔记本重重叠叠摊开着,桌面右侧有一个雕刻精美的石头笔筒,但却没插几支笔,因为笔都零散在桌面上,大部分都没盖笔盖。大胖茶杯里有喝剩下的茶叶残渣。 世界摇摇头,开始收拾书桌。 电脑电源给按了。 摊开的书合起来插入书架里。 摊开的笔记本都合起来在桌面左上角摞好。 把笔一一试写,能用的就盖好笔盖插进笔筒;不能用的就直接扔脚下垃圾桶里。 最后世界端起茶杯,环顾一圈,确定这个办公室是不带卫生间的,于是端着茶杯出门,顺着走廊走到尽头的厕所,倒茶叶,洗杯子。 端着洗干净的杯子走回来,推开办公室的门,屋里却已经有人来了。 校长正在把夹克外套搭在椅背上,听到门声回头,眼睛亮了一下,却又迅速换上平常神态:“这位是?” 世界瞅了眼 分卷阅读7 挂钟,八点整。 世界转身把门关上了,并且轻悄悄反锁:“你说我是?” 校长一拍脑门:“您是宋井亮的母亲吧,我们不是约好了九点么?您倒提前了挺久的。” 他上下打量,三角眼一眯,变成了更细长下垂的三角:“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啊!” 世界把茶杯轻轻搁在办公桌上,校长却没心思想杯子为什么会被别人拿回来的问题,甚至没发现办公桌变样了。 他上下打量世界,脸上的笑越发掩盖不住。 世界不知道他笑什么,世界问:“你吃早饭了么?” “吃了吃了,吃饱过来的。怎么,你没吃么?” 世界点点头:“哦,那就好。” 校长继续笑盈满面:“一会儿我们好好谈,谈完了中午我请你吃饭。” “你打算请我吃什么?” “学校对面的日料怎么样?” “好吃么?” “当然好吃!精致又好吃,咱们再开瓶清酒!” 学校对面的日料可以一吃,世界记下了。 “坐啊!别光站着了,站着怎么谈。”校长挥手指着对面的皮沙发,“来,咱们那边坐。” 世界冲他的大皮转椅努努嘴:“不用啊,这个椅子就挺大的,坐这儿吧。” 校长出汗的手在裤子上蹭一蹭,然后赶紧坐下,呵呵笑着:“哎好啊,那更好啊,那就坐这儿吧,咱俩抱一起坐。” 校长先一步坐下,世界看了看,觉得判断失误,校长块头有点大,他一占,这位置就坐不下第二个人了。于是世界坐在了转移扶手上,双腿交叠在一起,侧过头眼波看向校长:“你要跟我谈什么?” 校长脸都激动的发红了,眼光在世界胸前扫来扫去:“不就是你孩子宋井亮借读的事儿吗?我早就说好商量了,本来以为今天你不会来呢!你看看,你这终于想通了!” “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扭扭捏捏的是吧。咱都是成年人了,还是那一句话,只要玩得开心了,那些事儿都不是事儿……” “你要学生家长跟你做/爱换取上学的机会呀?”世界听明白了。 校长拍拍额头:“哎呦,你说你,说那么直接干什么啊……不过我就喜欢直接的女人,这说的我……说的我还有点小欲望了不是。” 校长拍完额头,然后那只手颤巍巍地,伸过来想摸世界的脸。 世界抓住了那只手,手掌肥大,黏糊糊出了一手心的汗。 世界轻盈地坐在扶手上,握着那只手,冲背后的人温柔地笑了笑。校长丢了魂一样,也满脸通红地笑了笑,然后感到手腕倏得一疼,像被蚂蚁叮了一口。 世界脚点地站起来,撑着两边扶手,将脸凑到校长那张脸面前,轻轻呼气:“你觉得我很好看啊?” 校长忙点头:“好看好看,跟仙女儿……啊……”校长表情突然一皱,感觉手腕到胳膊都又凉又麻,尝试着动一动,已经彻底动不了了。 校长开始变得慌张,想站起来时发现腿也变得酸软了:“这……你给我打药了是不是?” 校长额头上浸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但和刚才不同,刚才尽管出汗,但是催情的汗水,脸还红彤彤的。而现在,脸已经青白一片了。 世界把脸凑在他面前,一直仔细观察他的每一个表情,一点微小的变化都不放过。这是最有趣最享受的时刻了啊。 校长慢慢觉得呼不上气,双手使劲掐喉咙,心口也开始剧痛,双手又捂上胸口,简直忙活不过来。 世界同情地扁扁嘴:“怎么了?哪里痛嘛?” “胸口是不是?” 可怜巴巴道:“来,我帮你捂。捂一捂就不疼了。” 软玉温香的身体凑得这样近。校长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只吐出一个“谁”字的口型,然后瞳孔骤然放大,瘫在椅子上,再也不动了。 世界表情凝下来,满足地叹了口气,慢慢站直身子。 看了看表,才撑了两分钟,这校长身体素质真是不行啊。世界从笔筒抽出只笔,在校长的胖胳膊上留下死亡时间。 然后世界又爬出窗户,踩上空调机箱,顺着楼外扶梯跳回到地上。 穿过花坛朝停在那边的破车走去。 她想看看卖麻辣烫的白天工作是在这个校园里做什么。 ☆、四 大课间到了,破面包车周围围了不少学生。 世界走过去,发现面包车一侧车门是拆掉的,替代装了一个布帘子,现在那个布帘挽起来,露出一个门洞的形状。 世界挤开人群上前,看到车里的座位也都被拆掉了,转而摆了两排小货架,货架周围摞了许多大纸箱子。 围着的学生里大部分都没吃早饭,从车里买了面包或烤肠,拿着豆浆或牛奶,边吃边喝。 原来这是一个破车改装成的流动超市。 世界感到很有趣。 分卷阅读8 冯长河真是不喜欢固定的店面啊。 车里有个小伙子钻来钻去拿货,现在刚好递了两个本子出来:“两个横格本,十块钱!” “哎,好!”一个校服男生从后面挤过来,接过本子,并把十块钱塞给小伙子。 “我要一个肉松面包,一杯豆浆。还要一盒铅芯!”一个女生扯着嗓子喊。 “好嘞!”直接从靠近门口的箱子里取了面包豆浆,小伙子探出脑袋来:“铅芯要什么型号的?” “要0.5的,最好有2B的。” “没问题!你先拿着吃的,我从后头给你拿铅芯。” 车里忙活的是个年轻小伙子,却不是冯长河。 不到十分钟,预备铃响了,围着的学生瞬间四散开来,都往教室跑去。 车里头小伙子乐呵呵开始整点东西。整理了一会儿,探头看出去,见只剩世界一个人没走了,不由问:“美女,你需要点什么不?” 世界想起冯长河抽烟的姿势,说:“我要一盒烟。” 年轻小伙子笑容一僵:“烟?美女你别逗我,这可是高中校园,哪敢卖烟啊?” “哦……” 见世界失落,小伙子眼珠转了转,小声问:“那个……你不是老师呀?” 世界摇头。 小伙子嘴唇蠕动一下:“那啥……是不是听同学说我这儿有烟卖呀?” 世界没说话,小伙子就当成她默认了,一跺脚:“真是的,一帮小崽子嘴那么不严!回头被学校给查了,这超市就开不下去了!” 世界挑眉:“那你就是有烟卖喽?” 小伙子嘿嘿一笑,声音压得更低了:“那我卖给你一包哦,不过你可别乱给别人说。” 世界赶紧说:“好。” 烟是白色一小盒,上头印着蓝底的中南海三个字,很简约。 世界问:“冯长河抽得也是这个么?” “哎?美女你认识我哥啊?” “你哥?” 小伙子嘿嘿笑:“认得哥,不是亲的。这超市就是他开的,我在这儿给他帮忙。” “他为什么不自己看店呢?”世界看这个面包车被货物塞得满满的,实在是挤不下两个人了。 “他平时有别的活儿,没事儿时才来盯一下。” 世界感到好笑:“他到底有多少个工作?” 小伙子挠挠头:“他还负责教室的维修,桌椅讲台什么,出毛病了都找他。” 世界长长地“奥”了一声。 然后又问:“为什么不找个固定的店面开超市呢?学校里没有么?” 小伙子靠着车门站着,上课时间没有学生买东西,跟一个美女聊聊天他也挺乐呵。 他说:“嗨!学校里面房租也高着呢,这车多好啊,没成本,东西却不少卖。这车看着不大,东西可全着呢,早饭宵夜,零食文具什么,学生经常需要的都有了。我哥还在门上栓了个小本子,学生要的多的,没货的东西就都给记上,过几天进货就补全了。” “而且停得位置也好啊,学生课间就十分钟,下楼买个东西再回去刚好来得及。我哥跟学校领导有关系,才能弄个流动超市停在这儿的,一般人根本没这机会。就这么说吧,学校食堂那边有两个超市门面呢,纯利润加起来还没咱这一个车赚的多。” 世界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点点头,又问:“超市就很赚钱了,冯长河还做那么多份工作,很缺钱吗?” “也不能说多缺吧,不过当然想多挣点啊!” “挣那么多钱,做什么呢?” 小伙子使了个眼色,怪模怪样地笑了:“多攒钱娶媳妇呗!我哥都快三十了,又不是本地人,再不多存点钱,相亲都没底气,从哪娶媳妇啊!” 小伙子是个话痨,但世界觉得和他聊天没什么大意思,世界还是喜欢挤一句说一句的人,像慢慢玩一管牙膏。 世界在花坛围成的小花园里,找了个石头凳子坐下了。她叉着腿,弓着背,很潇洒地用大拇指撬开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然后瞬即破功。因为世界发现,她忘了一起买打火机了。 世界转头看看远处的破车超市,不想再走回去了,于是她百无聊懒得开始干嚼这支烟。 一头是软绵绵的,没有味道,一头是烟草,咬在嘴里像碎成渣的柴火。世界想象不出,这小小一根点燃后,散发得气味为何可以让人露出那样沉迷而惬意的表情。 世界很需要找到可以让她沉迷的东西。 世界把这支烟拆了,捧着一小把烟草,一片一片放进嘴里,含得没味道了,再放一片。吃掉了半支烟后,又打了下课铃,这回是中午的放学铃。 几分钟后大批学生从教学楼里鱼贯涌出,奔赴食堂。 世界拍拍手站起来,也往食堂走去。 食堂是一栋三层高的建筑,一楼门面开了小型的超市,书店和水吧。 世 分卷阅读9 界走进其中一个超市,问售货员:“有打火机吗?” 售货员茫然地摇摇头:“没有,我们不卖那个。” 于是世界又走进另一家超市,问柜台里一个中年女人:“卖打火机吗?” 中年女人抬起头:“当然没有,学校超市卖打火机干嘛?” 世界问:“你们都不卖烟么?” 中年女人翻了个白眼:“卖烟?教坏学生哦?” 世界学聪明了,目光镇定地逼问:“是真的不卖吗?” 中年女人大嗓门凶巴巴地嚷起来:“当然不可能卖烟啊!你是家长还是什么,到底干嘛来的?故意来找事的哦?” 哦,看来是真的不卖,世界赶紧退了出来。她心想,果然那辆破车超市的东西是最全的。 世界溜达着走进高中食堂,食堂一层是各种打饭窗口,二三层都是各色小灶,有米线,黄焖鸡,烧鹅饭,麻辣烫…… 世界走到贴着麻辣烫招牌的窗口面前,透过半扇玻璃窗,看到里面没有串串,也没有咕嘟咕嘟热气腾腾的红汤。只是用一个个瓷盆装了各种蔬菜肉类,有学生拿了一个小筐,从瓷盆里一一夹菜,然后交给大叔去涮。涮菜的汤看上去也清汤寡水。 世界摇摇头,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吃。 转了一圈,世界看到麻辣香锅窗口贴的图片红彤彤的很诱人,想来上一份,却发现在食堂买饭需要刷学生卡。 世界没有学生卡。她走出食堂后,感到其实不怎么饿,反而有点困。于是世界打了辆车直接回家。 打开屋门,沙发上中央又多了样东西。 是一只黑色的旅行皮包。 世界看都不用看,清楚知道里面装了上次任务的酬金。是F送来的。 从三年前世界被组织选中,一直到现在,世界从来没有见过组织里任何人的样子。 而组织里,除了亲自挑选她的A头,和负责扫尾的F,其他人也不了解世界的任何信息。这是保护宝贝儿员工安全的最好方式,A头在电话那头通过变声器这样说。 世界觉得这个组织很专业,很靠谱。 世界把皮包拖到墙角,墙角有一个保险箱,世界把皮包里一卷一卷的钱一一码进保险箱里,然后落锁。 午后阳光灿烂,透过窗户折进来只剩暖意,世界往沙发上一躺就睡着了。 再醒来窗外已经天黑了,世界看看表,快八点了。 世界坐起来倒了杯水,玻璃杯握在手里凉冰冰的。一边慢慢喝水,一边从座机下面抽出有冯长河电话和签名的那张广告单。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那头人声嘈杂,冯长河放大了一些嗓门。 “喂?” 世界想象冯长河或许一只手接电话,另只手还在摆弄竹签;又或许用耳朵夹着电话,两只手都在忙活。 没听到回应,电话那头冯长河又大声问。 “谁啊?” “你的麻辣烫送外卖吗?” 冯长河没回答,奇怪地问。 “你是?” 世界用指甲轻轻扣着玻璃杯壁,“叮叮叮”,声音小而寂静。 “你收了我一百没找钱,这儿么快就忘啦?” “哦,是你啊。” 冯长河顿了顿,才说。 “我不送外卖,我一个人,走不开。你出来吃吧。” 屋里黑漆漆的,窗外没有强烈的路灯,因而能看到浅浅的一室月光。世界又喝了口水。 “我刚睡醒,饿了一天,没力气走路了。” 冯长河说。 “那……你点个能送到家的外卖。” 世界把玻璃杯搁到茶几上,换了只手拿话筒。 “你是奸商吗?是不是多收了钱就不管了?” “不是。我不是故意多收你钱。” 冯长河赶紧回答,然后语速又变得慢吞吞的。 “……你要是不能来吃,我找机会把剩下的钱给你吧。” “那你送来我家吧。” “……” “你用不用记一下我家地址,还是我直接说了?” 电话那头有风声。冯长河似乎用拿着手机的手揉了一通头发。 “我看摊儿真走不开。我知道你是故意为难我玩……” 世界挑了挑眉,转而问。 “你今天怎么没坐公交车了?” 那头没说话,世界又问。 “我今天还是那个时间坐公交,没看到你。” 冯长河这才说。 “我有朋友这几天也去学府路。我都搭他的车。” 世界“哦”了一声,慢慢站起来,圈圈绕绕地电话线被拉得很长。 “你知道我为难你玩,怎么不挂电话?” 冯长河又顿了一会儿,才说。 “……毕竟你有钱存在我这呢。” 世界笑了,她觉得有趣。 分卷阅读10 “你挂了吧。” “……哦。” 冯长河没有挂。 “你放心,不用你还钱,我明天去吃。” 世界挂了电话。 手机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冯长河有些愣神,身后吃串的人喊他:“老板,接什么电话这么久啊?我要的啤酒呢?” 冯长河赶紧装了手机,去箱子里拿啤酒。 起开赶紧递过去,瓶口涌出了雪白的酒沫,顾客凑着喝一大口,又笑:“给谁打电话了?” 冯长河摇摇头:“点外卖打错了。” “打错还能聊这么久呢?” 冯长河好半天,才冒出一句:“那边打的。我接电话,不花钱。” ☆、五 世界早上又随意搭了一趟公交车去体验生活,在人民路下车的特别多,世界也就跟着一起下了。 下车后视线空旷,没有遮挡。原来到了人民公园。 公园占地很大一片,从白色石头大门望进去,草木树木葱郁层叠,朝阳光线并不强烈,是淡淡的金色。天高云阔,高楼大厦都离得很远。 世界深吸了口气,感觉神清气爽。 公园门口是豪爽的大片空地,有人群在跳健身操,有人群在练太极拳,还有舞扇子走秧歌的。有多少台收音机放音乐,就有多少堆队伍。 空地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喷泉池,鲤鱼跃龙门造型的喷泉没有开,所以只是一个大池塘。池塘里有很多金红鲤鱼,有小的,有大的,还有特别胖的。水很清,可以看到中心水底有一个小缸子,里面和周围零零散散掉落了很多硬币。 一个小男孩被带着路过公园,朝里面扔了一枚硬币。硬币划出弧线,“咚”地钻入水里,却掉在了缸子外面。 小男孩扁扁嘴不高兴,家长又从包底翻出了好几枚硬币。 小男孩抓过硬币,扔了一个,没投进。再扔一个,又没进。 刚要投第四枚,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我帮你投吧。” 小男孩和家长一起回头,世界就站在他们身后,半弯腰对小男孩笑眯眯重复道:“我能投进,我帮你投一个好不?” 家长揉揉孩子的头发:“来,让姐姐给你表演一个。” 小男孩递过来一个硬币,世界接过,站直,眯眼。硬币从指尖轻轻滑出,钻进水里,落在缸子正中间。 小男孩拍手叫好,家长对他说:“姐姐帮你投进了,快许个愿啊。” 于是小男孩闭眼许了个几秒钟的愿望。然后把仅剩的两个硬币都塞给了世界:“姐姐再帮我妈妈投进一个!” “咚”,这个硬币压在了刚刚投进的硬币正上方。 “好准啊!”小男孩激动道,“妈妈快许愿啊!” 家长配合地闭眼许愿,然后说:“还剩一个让姐姐用来自己许愿吧!快谢谢姐姐,我们去公园玩。” 小男孩甜甜道:“谢谢姐姐!”然后摆摆手,被妈妈牵着走了。 “咚”,第三枚硬币稳稳地压在前两枚之上。世界闭上眼睛,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许什么愿望。 于是睁开眼睛四下看看,除了跟着音乐专心跳舞的队伍,没有其他人经过。世界踢掉鞋子,跳进水池,朝中心的许愿缸走去。 金鱼受惊四下乱窜,平静的水池一下被扰乱了。一只特别胖的金鱼逃得太慌张,一下子撞在了世界的小腿上,黏而凉滑。 世界径直走到水池中央,从许愿缸里把刚才投进的三枚硬币都拾出来,然后她淌出水池,将这三枚硬币丢到了路旁花坛里。 硬币被拿出来,他们许得愿就不能实现了吧。 世界这才感到一丝有趣。伸了个懒腰去公园溜达。 世界从公园出来后找地方吃完午饭,然后回家睡了个午觉,醒来又是天色擦黑了。换了身衣服,出门吃晚饭。 住的地方离麻辣烫那条街不算太远,走到后,天刚刚彻底黑下来了。 街灯明晃晃亮着。麻辣烫摊位前正好有一根路灯,一根路灯上有一个高照灯泡,和一个低照灯泡,低照灯泡打亮了地上的一圈,世界看到一只狗蹲在那圈光里。 一只带黑花的白色短毛狗,趴在地上认真地啃自己的脚丫子。世界走过去,狗很友好的把尾巴摇成螺旋桨状,世界发现这个狗嘴巴弯弯的,眼睛也不大,天生喜剧脸。 世界蹲下伸手模狗头,听到有人在身后说:“它叫高兴。” 世界回头,冯长河坐在不远处椅子上抽烟。世界立在路灯底下,冯长河坐在相对的暗处,加上一缕烟气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世界“哦”了一声,继续逗狗。被叫了名字,狗狗咧开嘴呼哧呼哧吐舌头,显得更高兴了。 “这是什么品种啊?”世界问。 冯长河说:“牛头梗的串儿,天生长得像在笑一样,就取名‘高兴’了。” 世界问:“你养的吗?” 冯长河 分卷阅读11 弹了弹烟灰:“不是。旁边店养的,后来搬走了,我偶尔喂喂,它就经常来。” 抽完一根烟,冯长河就又去招呼客人了。 来的一个小伙子跟冯长河很熟,打了个哈哈就进去坐下了,一边往碗里拿串,一边说:“今天中午我巡逻就看到你出摊了,一般不都是晚上吗?怎么今天这么早?” 冯长河说:“我实验中学那边不干了。” “不干了?”小伙子惊讶,“超市和维修都不干了?” “都不干了。” “怎么整的啊?不干得好好的吗?” 冯长河平静道:“昨天那学校校长心梗发作了。然后调来了个新校长,新校长要整顿学校,我不是正式学校员工,就走了。” “穆校长心梗?现在呢,住院了?”小伙子问。 冯长河说:“被发现后没有叫救护车。” “那就是直接死了呗。”小伙子抢道。 然后压低了一点声音:“新校长那里,你送点礼,走走关系不也成么。毕竟干了那么多年了。” 冯长河说:“不用了。之前也不是我想送礼的。” “夏天你光这一个摊也能赚钱,等天冷了不就不行了。冬天你怎么办?” “没事,到时候再说。” “哎,你这人就是死心眼,一点也不会变通……” 世界玩了好一会儿狗,站起身来,往麻辣烫摊位走去。刚准备挪个凳子坐下,一只手把她阻止了。 冯长河伸手,拎住了她肩膀处的袖子,说:“你得先洗洗手。” 世界回头,疑惑看他。 冯长河指着一旁椅子上的水盆说:“你刚摸了半天狗,去洗洗手。流浪狗有细菌。” 世界慢慢点了点头,朝水盆走过去。冯长河又提醒:“旁边有肥皂。” 世界说:“我看到了。” 洗完坐下,世界一边在底下抖手上的水,一边说:“帮我煮点面和菜。” 冯长河拿出漏网,没问她要什么,只是说:“好。” 刚聊天的小伙子正好坐在世界对面。他打量了世界好几眼,然后笑嘻嘻地:“美女,之前不常来吧,没见过你。” 世界说:“我前几天吃过一次。” 小伙子说:“你也不是本地人吧,觉着你气质特别脱俗,一看是大城市来的。” 世界说:“哦,我刚搬来不到一个月。” 小伙子得意地笑了,对周围另外两个顾客道:“看看,我看人准吧。” 有人“切”一声:“你就是看到美女话就多。” 小伙子又回过头来冲世界道:“我是这儿的片警小刘,刘铮。以后有什么事儿来派出所找我就成,派出所就前边,直走五百米。” 旁边顾客道:“你快吃吧,别跟人家姑娘搭讪了。什么片警,干得就是居委会的活儿。” 小刘依旧笑呵呵的,冲世界拱拱手,继续埋头吃。 一只漏勺直接伸到世界面前,把菜和面倒进碗里。 菜有油麦菜,白玉菇和笋尖,面是淡黄色的牛筋面,还有宽粉。都是和上次不一样的。 世界抬头,冯长河垂着目光,搁下漏勺,收走了一个空碗。 片警小刘很快就吃完了。他擦擦嘴,丢下一句“多少钱发给我,我给你转账。”然后就走了。 一时没有其他客人来,只有世界一个人坐着在吃。 冯长河默默地数完小刘吃的签子,然后掏出手机,给小刘发价格。 世界望着他按手机,突然问:“喂,你会不会装家具?” 冯长河抬头,视线从屏幕转移看过来,这个问题来得茫然,他问:“什么?” “听说你之前在学校负责维修桌椅,那你能安装家具么?” 冯长河答:“不是特别复杂的,就可以。” 世界咬着一根笋:“我家里的床,衣柜,桌子什么都没安呢。在家里堆了好久了,你帮我装一下吧,我给你付工钱。” 冯长河有点意外,他手机也不按了,站着没说话。 世界又说:“你不是白天不用做别的工作了么?帮我安装吧,按天付工钱怎么样?” 冯长河问:“为什么买的时候不让人安装好呢?” 世界吃完了那根笋,又夹起一条宽粉,“当时我刚来,倒时差太困了,让送货的赶紧走了我好睡觉。我不知道他们留下来还能给安装好的。害得我这些天一直睡沙发。” 冯长河问:“有多少东西?” 世界说:“反正不少,够你安装好几天的了。” 冯长河就站在那里,不知为何,突然低低笑了一下。 极不明显,但世界立马看他:“你笑什么?” 冯长河仍然淡淡勾着唇角:“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冯长河抬起头,他的刘海有点长了,垂下得阴影更显得眉眼深沉。他说 分卷阅读12 :“你似乎特别想让我去你家。你一共来这吃过两次饭,邀我去你家却提了三次了。” 世界陷入思索:“有三次?” 冯长河给她细数:“第一次你让我跟你回家拿钱一次,昨天电话里你让我给你送钱一次,加上今天,刚好三次。” 世界缓了缓,反问道:“怎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当然不怕。”有夜风吹过,把冯长河的声音吹散了一些,只有细微落入耳朵里,“你把地址给我,我明天就去给你上门安装。” ☆、六 人济华府是很大一片住宅区。环境绿化得好,有古树繁花,有假山凉亭,还有一条河道从中贯穿而过。 冯长河早上从家出来沿着河岸走,一直走到小区大门口,登记后进了小区。 住宅区里有小户型高层,有大面积复式,还有独门独户的别墅。每栋都依次标注了楼号,世界住在27号。 冯长河背了个斜挎包,里面装了一些安装工具,双手揣兜,眯着眼睛看楼牌号码,按顺序找。 进了小区先是复式楼,共十栋,到10号就截止了。接下来是小户型,冯长河呼了口气,一栋栋看过去,到25号就截止了。只剩下小区最尽头的几排别墅。 冯长河顺着石子路,走到一栋二层小别墅门口,抬头看到三角楼顶上挂着个圆形楼牌,27号。 冯长河上前打算按门铃。 “没锁,直接进来吧。” 门铃还没按,有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冯长河退后几步仰头看,二楼窗户是大块的落地玻璃,窗帘尽数拉开,窗户开了一扇,世界在里面一边踩椭圆机健身,一边对他喊道。 二楼视野很好,刚才一路走过来,她都能看进眼里。 冯长河点头说:“好。”他声音不大,是说给自己听的。 大门一转把手就开了。冯长河跨进屋,左右看找拖鞋。 门边堆了不少购物袋,一些是空的,但大部分还没有打开过。除此之外,没有鞋柜。 于是冯长河站在门口等。 世界很快顺着楼梯下来了。她穿一身米白色居家服,连帽上衣,宽松短裤,头发绑起一个马尾,脸上干干净净的。冯长河突然觉得她显得很小,像个学生。 “你干嘛傻站在那儿?” 世界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扬扬下巴,“先过来坐啊。” 冯长河没动,问:“有我能穿的拖鞋吗?” 世界转了个身对着他,靠在沙发上:“干活儿要用拖鞋?” “……不是,干活当然不用。”冯长河顿了一下,说,“进屋不换鞋,怕给你踩脏了。” 世界说:“哦,没事儿。家里就我一双拖鞋,要不是洗澡我也不换的。” “那行。” 冯长河走进来,伸手摘掉了挎包。他坐到沙发一侧,把挎包放在地上。 然后他开始环顾客厅。客厅门口就摆着这个大沙发,尽头靠墙摆了几个柜子,立式空调和冰箱,显然都还没有移到正确位置。客厅中间堆着牛皮纸捆包的大量木架材料,拆或没拆的大纸箱子一个摞一个,墙角还摞着大卷大卷的壁纸。 整个屋子除去抹了白墙,铺了地砖,弄了吊顶,其他的几乎什么也没干。 冯长河皱了皱眉:“你这屋子……是不是没装修完?” 世界抱起个抱枕垫在下巴上,目光瞅着他:“差不多了吧,就差家具没装了。” “那这灯?”冯长河指指天花板上电线裸露的灯泡。 “哦,灯罩在那儿,你会安么?” “会是会,不过……” 冯长河又指指摞着的大卷墙纸,“这壁纸也没贴呢吧。” “哦,那你会贴么?” “……会是会。” “那不就成了。除了这客厅还有三个卧室,下边一个上边两个,还有厨房卫生间的一些柜子。你都会做的。” 冯长河没说话。 世界问:“用不用我带你转一圈,看看大概多久能装完?” 冯长河终于说:“我觉得你还是该找个装修公司。这些活儿我会是会,不过只我一个人做太费时了,没必要的,还耽误你住。” 世界摇头:“没事儿,你慢慢装。我这些天睡沙发也过来了。” 冯长河:“我认识几个装修公司都挺不错的。” 世界说:“那我按装修公司的价格,都给你一个人,不好么?” “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冯长河抿起嘴唇,逆着光看她。 世界靠在沙发一角拥着抱枕,露出一颗脑袋,额前耳边的碎发被映出浅金色的偏光。她的衣服是薄薄的摇粒绒材质,很显白,毛绒绒的,甚至分外柔软。 如果不是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推动,他甚至不会主动和她说一句话,更别提来到她家里。 分卷阅读13 冯长河沉默了片刻。 “就非得让我来做?” 世界把双手指尖都搭在抱枕上,她眼睛很亮,眨一眨,像是某种机灵的动物。她慢慢道:“对啊,我就是喜欢让你做。” 冯长河移开了目光。 他想了一会儿后,站起来:“那我去各个屋子看一圈。都是客厅这个情况的话,估计要奔一个月去了。” 世界也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带你看。” 小别墅房型很简单,一楼是客厅厨房卧室加卫生间,二楼是两个卧室卫生间加一个活动室。不过每个房间都很大,落地窗大阳台,朝阳的房间还都带露台。外面小区风景也好,看出去是满眼的绿意与静谧。 所有房间都只是铺好了地板刷了墙面,只有活动室摆满了健身器材,已经开始利用了。 看了一圈走下楼,冯长河跟在后面,说:“你这个房型很好的,又这么大,真应该好好装一下,不然可惜了。” 世界说:“这不是我的房子,是别人帮我租的。 ” “哦,那简单装一下倒也行。”顿了一会儿,冯长河还是忍不住说,“你可能没经验,租房子最好还是租装修好的。这么大一个空别墅的租金,都够租好几个精装的房子了。” 世界回头冲他笑笑:“就是呀,第一次没经验。下次租房子找你帮我看一下。” 冯长河轻轻“嗯”了一声。 上午太阳升高了些,窗外有声声闷燥的蝉鸣。 世界抱腿坐在沙发上,看冯长河把几个木板木架拖到一边。 冯长河抽出图纸,边看边说:“我先给你安好一个床架,一楼卧室里有没拆封的床垫,铺上床单你今晚就可以睡了。” “这是个一米八乘两米的床,你有这么大的床单吧。” 世界摇摇头。 冯长河拿图纸的手悬在那里:“我记得楼上有一个一米五的床,这么大的床单呢?” 世界说:“我没有床单。” 冯长河缓缓出了口气。 他放下图纸,从包里找改锥:“行吧。我先给你安,其他再说。” 冯长河埋着腰,把床腿用螺钉上到木板上。 他今天又是一个T恤外搭了件背心,背心是军绿色的,胸前有两个口袋,改锥就顺手插在里头。 拧螺钉最后一下发力,大臂上的一块肌肉形状就透过布料鼓出来,上接宽肩,下连粗粝的小臂,线条十分流畅。那二头肌按上去应该是又软又硬的,世界想。 冯长河动作很利索,四个床腿很快上好。冯长河把它们搬到卧室放正,然后开始固定床板。 世界跟着走到卧室门口,倚着门框看。 冯长河头也不抬,依次上螺钉。卧室窗帘没有拉开,光线有些暗,只能看到他侧脸硬朗的轮廓,但也不能算完全硬朗,因为他略长的刘海垂在眉眼前,多少又透出些痞气。他也挺强壮,但却丝毫不显得有朝气,只是原始的那种有力。 他做事很专注,这种认真的淳朴感,不被发现的欣赏,就很吸引人。 世界默默看着他。 冯长河把床板完全安好后,用手压了压,确定稳当,然后直起身子。 退后一步转身,发现世界靠在门边,就在他面前了。 冯长河愣后不自然一笑:“你不用这么监工,我又不偷懒。” 世界突然发现他挺高的,离得近了,得仰头看。 于是世界仰着头看他:“你这缕灰黄头发,挺有意思的啊。” 冯长河不明所以。 世界伸手,轻轻拨了一下他的刘海。碎发后,他眉骨很高,眉毛轮廓很鲜明。 冯长河下意识向后躲了一步,垂着目光,很快道:“奥,你说染的这绺头发,我都快忘了。” 他用手揉揉自己脑门上的头发:“上个月我朋友理发店做活动,把我拉去当模特了,被做了个发型,还给了二百块钱。不过长太长了,想着该剪了,一直没时间。” 世界看着他:“可以等下次你朋友理发店再做活动啊。” 冯长河笑了笑:“哪还一直有活动啊,新店开业宣传一下,店开起来了就不用了。” 世界“哦”了一声。 冯长河又来到客厅:“我帮你把茶几和几个书桌再装一下。衣柜那些需要上得螺钉太多,我明天带个电钻来,就更快一些。” 世界点点头,坐回沙发,从座机底下抽出两张纸。除了冯长河留电话的那张广告单,还有一份东北饺子馆的外卖菜单。 世界打电话点外卖。 “你好,我要一份三鲜水饺。一份香菇猪肉水饺。一份牛肉水饺。” “还要一份肉丝拉皮。一份地三鲜。一份大拌菜。” “还是那个地址。” “对,现在就送吧。” 挂了电话,冯长河拿着根桌腿看着她。 世界问:“怎么了?” 冯长 分卷阅读14 河:“你点那么多,要请我吃午饭?” 世界点头:“工作单位包午饭不是很正常么?” 冯长河说:“现在刚十点。” 世界扁扁嘴:“我没吃早饭,饿了。早上我起很早的,你来的时候,我都锻炼完一个小时了。” 冯长河不打算争辩这个问题了,管饭毕竟是好事。 他继续干活儿,片刻后才说,“现在早起锻炼的真不多见了。” “但是很好对不对?” 冯长河说:“当然。” “我一直想早起晨跑,但总是不能坚持。” 世界满意地点点头。 过去长年的训练让她养成了太阳一出就醒来的作息,不过倒是个好习惯。 世界清了清嗓子,问:“你渴不渴?” 冯长河说:“有一点。” 世界说:“我渴了。冰箱里有水。” 冯长河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向冰箱。 世界看他的背影。她以前训练营的人都穿马甲,但是为了防弹,而他或许是为了耐脏,又或许是为了装东西方便。不过都有一种郑重的好看。 宽肩紧腰在束缚下更显出喷薄的力量。 冰箱里不出所料,空空的,只有一层摆满了同一个牌子的玻璃瓶装水。 冯长河拿了两瓶走回来,打开递给世界一瓶,自己开了另一瓶喝。是气泡水,冰凉,很解渴。 冯长河干了半瓶水,放在脚边,继续装茶几。茶几安好后,外卖也刚好到了。 见世界坐着没动,冯长河去开门取餐。餐袋上贴了张外卖单条,写着:人济华府27号 ,利银川世界。 刚装好的茶几正好派上了用场。冯长河把袋子打开,三帘饺子,三份菜一一摆好,然后把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世界。 世界咬开筷子,拍拍身边沙发:“一起吃呀。” 冯长河没有拒绝。他说:“我去洗个手。” 洗好手的冯长河从厕所出来,坐到茶几另一端,掰开筷子,夹饺子吃。 三鲜的,猪肉的,一口拉皮,牛肉的,一口凉拌菜。冯长河吃得很大口,也很沉默。 世界一样饺子尝了一个,吃了两口菜,就饱了。她放下筷子,端着脸看冯长河吃。 冯长河咽下一个饺子后,终于开口:“这饺子......没什么味道。” 世界点头:“不怎么好吃,对吧。” 冯长河说:“是。应该蘸点醋和辣椒油会好一些,不过没给。” 世界说:“我吃了一个月这个外卖,都快吃吐了。” 冯长河哭笑不得,举着筷子:“那怎么还点这家?” 世界说:“没办法啊,我也没有别的外卖电话。这个还是在小区门口有人塞给我的。” 冯长河又夹了个饺子,咽下后,说:“有很多手机软件都可以点外卖,比如美......奥,你没有手机。”冯长河想起来。 冯长河又想到餐袋上那个五个字的名字,利银川世界,他问:“你是日本人?” 世界摇头:“我不知道我是哪里人。” “我之前在日本住了一段时间,很爱吃一家拉面,我就想,没准我有个日本胃。那个面店老板名字叫利银川世界,我觉得挺好听,就这么取了。” 冯长河评价:“这名字,真长。” “嗯,但其实用不到。我的同事都叫我小E。”世界笑了笑,她有一张小巧的圆脸,却搭了个尖下巴,像是猫咪的脸型。一笑,眼尾微挑地眯起来,就更像了。 冯长河移开目光,继续吃饺子。 世界却一直看着他:“不过我觉得啊,我倒有可能是四川人。” 按有往有来的交谈逻辑,冯长河需要问个为什么。但他没问。 世界却自顾自地答了:“因为我很爱吃你做的麻辣烫,比日本拉面更爱吃,不是叫四川正宗麻辣烫嘛。” 冯长河沉默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其实,也不一定多正宗。”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F在信里说,跟世界有过两次愉快合作了。 所以开头酒店的男人,是世界来这里后的第二个猎物。 第一个猎物你们猜是谁? 另外,今天突然发现作者可以送红包~以前从没留意过哎 ☆、七 冯长河也不是四川人,甚至不知道正宗四川口味是什么样的。招牌为了夺人眼球,就那么一写。 世界捧着脸看他,笑了一下。 冯长河感到有点心虚,于是灌了两口水。 饺子还大半帘,菜各剩一个底儿。 冯长河看着桌面转移话题:“吃不下了,浪费了。” 世界表示赞同:“下次点两帘饺子就够了。” “......” 冯长河噎了一下,才说:“不好吃下次就别点了。” 世界装模做样叹了口气:“谁让你 分卷阅读15 的麻辣烫不送外卖呢。” 冯长河没回答这个。 他站起来看看表:“我再装一个卧室的桌子,过了十二点我就走了。” 世界轻轻一点头,往后靠到沙发上。正午阳光最暖,她懒洋洋眯起眼睛,有点犯困。 拧螺顶的声音很有节奏感,钝钝地,金属感地,一下一下,听着挺舒服。 冯长河把拼装的七七八八的部件搬到卧室整装好,最后安上了镜子,是一个很精致的浅木色梳妆桌。 冯长河按着桌面,把脑袋凑到镜子前面,抬着额头看自己。 他不常照镜子。 确不过实该理发了,他想。 把镜子合上,冯长河走出卧室:“梳妆桌安好了,我先......”话说一半就止住了。 他发现世界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世界抱着一个靠垫,脸和沙发之间垫着另一个靠垫,陷在沙发里呼呼大睡。一只腿平伸搁在沙发上,另只腿垂到地上。她穿得短裤很宽松,已经卷皱到大腿根部了,两条腿细白扎眼。 冯长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想他该走了。 直接走就行。 茶几上一桌子的外卖餐盒。冯长河从地上拾起塑料袋,把餐盒一一盖好摞进袋子里,然后用纸巾把茶几擦了一遍。 他拎着垃圾袋,背上自己的挎包,带上门走了出去。 顺着走到石子路尽头,把垃圾袋扔进蘑菇形状的垃圾箱里,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 冯长河深吸了口,缓缓吐出一口气。 路两旁树有些年头了,高大的树冠在头顶交叠到一起,阳光在地面打下细碎的不规则形状。 烟抽掉大半,冯长河突然想到什么,掐了烟头丢进垃圾箱里,又折回别墅门口。 一转门把手,门就开了。 冯长河皱眉,这门不从里面反锁的话,从外头锁得用钥匙。 他瞅一眼沙发上呼呼大睡的人,觉得这样空留着门走了,不大安全。 于是他返回进屋子,走到沙发前。 “......喂?” 老长的名字,该怎么称呼呢? 冯长河想了半天:“......利小姐?” “喂?利小姐?” 世界动也不动一下。她的呼吸很匀很沉,每一下都牵扯从腹部到胸腔悠长轻微的起伏。 她的左脸压在靠垫上,凭空把脸蛋挤出一块赘肉,嘴巴也嘟起来,但由于她睡得太香甜了,显得一点也不突兀,只是很安稳。 冯长河想她要么很累了,要么太放松了。 他觉得自己叫不醒她,也不想叫了。 冯长河摘掉挎包,轻轻放到茶几上。 他突然觉察,虽然只认识几天,但他们其实说了不少话,基本上是她上赶着找他说的。 她说话很真诚,甚至带着点天真。她知道了自己很多,但自己对她却其实一无所知。 不过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自己住一个大别墅,其他还需要知道什么呢?就算真的找上自己,也只是无聊消遣罢了吧。 冯长河突然又想抽根烟。他捏了一下口袋里的烟盒,又松开了。 ———————— 世界醒来的时候,已过傍晚。 她伸了个很大的懒腰,看到一个人影走向门口,按亮了灯。 屋里一下亮起来了。灯光是柔和的淡黄色,和之前不太一样。 世界仰头看:“哎?你把灯罩安好了啊?” 冯长河站在门口“嗯”了一声。 然后他说:“我把电视柜安好了,电视也接上了。以后就可以看了。” 世界靠在沙发上醒盹,半响,说:“我想喝水。” 冯长河依旧站在门口:“你醒了,我该走了。” 世界慢慢坐起来,扔了靠垫,揉揉脸:“哎,脸压得好疼”。 冯长河没有回应她。 世界皱起眉毛:“你看我脸上有没有压出印子?” 冯长河说:“我看不到。” “那你走过来点儿啊。” 冯长河重复道:“我该走了。” 世界眨了眨眼睛,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你不是中午就要走了么?怎么现在还在,今天不卖麻辣烫啦?” 冯长河慢慢回答道:“以后我就都中午走了。” 世界点点头:“哦,知道了。” 又活动了一下脖子,说:“那你走吧。” 冯长河背上了挎包:“工资的话,等我都装好了,再按天数结算吧。” “哦,好。” 冯长河一手按在门把手上:“我干活儿的时候,你可以不用在家里的。我是说如果,你有工作,或者别的事儿要做的话。” 世界说:“嗯,好。” 然后冯长河一低头,跨出了门。 世界站起来自己拿了瓶水喝。 她 分卷阅读16 握着冰凉的玻璃瓶走上二楼,从窗户看出去,冯长河正好走到视线可及的道路尽头。路灯还未亮起,半黑的天色里,能看到他手上有一星红光。 他微微低着头,转过拐角,那一星红光也就消失了。 世界换了衣服出门。 她出了小区,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看到一排商铺的拐角位置有个大店面,黄底红字的大招牌写着“万家好超市”。 也或许是耳朵先听到的。 因为超市门口的大喇叭循环播放着: “降价啦!降价啦!暑末大放价!你捡便宜,我减价!万家好超市全部商品满一百减十块,满二百减三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惠不可挡,库存紧张!快来抢购!速来抢购!” “降价啦!降……” 吆喝还是管用的,路人都忍不住进去逛一圈,世界也走了进去。 超市门口有很多推车,世界看别人推着挺有意思的,就也推了一辆。 最开始摆的都是日用品,世界在一排排货架里穿梭了一会儿,只拿了一双拖鞋。 45号,深灰色的,很大两只,世界用手比划了一下,心想冯长河的脚不能比这个再大了吧。 又走到酒类货架,世界挑瓶子长得好看的,装了半车酒。 走到食品区时,一个围着围裙的售货员正在站着推销。 见世界路过时一直好奇打量,她赶紧介绍说:“美女,看看这个自热米饭吧。你们平时工作忙或者学习忙,没时间做饭,点外卖还得饿会儿肚子不是?这个可就方便多了,你打开盒子倒点水,等个几分钟,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了。” 世界停下脚步,感兴趣地看她手里不圆不方的长盒子。 售货员赶紧趁热打铁:“平时出门坐车什么,带着一盒也很方便啦,口感也不比现煮的饭差……” 世界点点头:“给我拿几盒。” “好的好的。”售货员在她面前的货架上翻,“有红烧牛肉的,梅菜扣肉的,鱼香肉丝的……” “一样来两盒吧。” “好嘞。”售货员把一堆盒子摞到推车上,热情地目送世界走。 推车一下子就满满当当的了。世界看看左边一家三口的推车就放了小半车东西,又看看右边一个老阿姨的推车,里头就两桶油,都不如自己的推车堆得满。 世界有点开心,吹了个口哨,跟着人群排队到收银台结账。 收银台前也有小货架,上面正好摆了打火机,世界顺手抓了一个。然后看到打火机旁边,整整齐齐摆了很多小方盒子。 有的小盒子很简洁,就标了“001”,“003”之类的数字。 有的则很浮夸,上头画了一团火,或者印了一个猛男。 世界拿起一个001,背面有一小行中文字。 “史上最薄……” 收款员已经清点好她的东西了,举着扫码仪等着。见世界研究半天后,放下了001,又拿起一个印着猛男的。 收款员等不及了,小声催促:“你要不要?要就赶紧放上,后面那么多人等着结账呢。” 猛男小盒子上印得是中文,世界读完后反应过来:“奥,这个是做/爱的时候避孕用的吧。” 收款员是个小姑娘,她呆了一下,脸迅速涨红了。世界搞清楚用途后,随手抓了五六个小盒子过来:“加上这些,结账吧。” 装了满满三个大袋子,大部分都是酒,很有分量。 世界拎着它们走到超市出口时,看到门口左右摆了两排机器,有的机器里是一堆毛绒娃娃,有的机器里是一格一格的口红。 世界把沉甸甸的袋子靠边放好,先去毛绒娃娃机器围着看。 看了一会儿,世界明白了,需要投两元硬币,然后就可以操纵机器夹子抓一次毛绒娃娃。 世界正好有找得零钱,凑上去投了两个币。 慢慢挪动夹子,移到娃娃上方准确位置,世界按下按钮。 夹子精准抓起娃娃。 身后围观的人群里发出惊呼“哎?”,“有戏有戏!” 慢慢上升时,夹子却突然松了些力量,把娃娃抖掉了。 人群发出惋叹“哎!”,“就差一点了”。 世界皱起眉毛,不是差一点,是这个机器设置的问题。多年严苛的训练下,她的准度绝对没有问题。 世界观察了一下玻璃里的娃娃,是一只只粉红顽皮的老虎,尾巴长长,头顶还有一个可以挂起来用的皮筋圈。 又投了两个币。世界转动手柄,慢慢移动夹子,精准落夹。 那是一个三爪夹,在众人围观下,其中一个爪钩住了毛绒老虎头上的皮筋圈上。然后夹子慢慢上升,在半空中果然开始松力抖动,但由于勾着皮筋,老虎没有抖掉,沿着轨道被带到出口。随着夹子一张,橡皮筋滑下,毛绒老虎便掉落出来。 “哇!真厉害”,“居然钩住皮筋了”,“运气也太好了吧”。 分卷阅读17 一个小女孩在一旁甚至“哇”地哭了,世界之前她抓了好几轮都没抓到。 世界拿着毛绒粉色老虎看,眉毛下垂,耳朵圆圆,还挺可爱的。走出几步,发现小女孩委委屈屈地跟着,还时不时偷看自己手里的粉老虎。 世界勾一勾唇角,转身半蹲,拿着粉老虎在她面前晃一晃:“你很喜欢这个老虎啊?” 小女孩抹着眼睛:“这不是老虎,这是粉红顽皮豹。” “不管是老虎还是豹子,你喜不喜欢啊?”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喜欢……” 世界又晃一晃老虎:“粉粉的,尾巴长长的,想不想要啊?” 小女孩脸上瞬间写满期待:“想要!” 世界点头“哦”了一声,伸手把老虎递过去,却在小女孩伸手来接的那一刻,手又晃了回来。身旁正好有个很深的垃圾桶,世界拿着毛绒老虎的手在小女孩面前晃了一圈,然后把老虎塞进了垃圾桶里。 小女孩愣了半响,嘴一咧,发出了雷鸣般响亮的哭泣。 “呜呜呜呜呜呜哇~” 世界拍拍手,转身去拎购物袋。 身后隐隐传来家长的怒骂声。 “这人怎么回事儿啊?有毛病吧……” 世界更开心了,觉得这趟超市真没白来。又吹声个口哨,走出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上章问题,答:世界在这儿的第一个猎物是装修公司老板。 所以她的房子才会材料都运进来了,装了一半却搁置了。 至于事情经过,大概率是世界来到这里后接到第一个猎物,比较郑重,发现他是装修公司老板,便请他来给自己的新房子装修顺便观察。但世界没有经验,不知道装修需要很久,截止日期要到了她得完成任务呀,于是就把猎物解决了。 ~~有点冷哈~~ 还有不得不说,写一个深井冰真是开心得想抖脚呀~ ☆、八 冯长河第二天来的早了一些,提前了大约半个小时。 外面下雨了。 雨不大,但是斜斜地打下来,纵使撑了一把伞,身上也还是湿透了。 冯长河在雨声里敲了两下门,然后转动门把手,果然还是没有锁。 进屋后客厅里没人。冯长河将伞立在门外,关好门,把装了电钻的大箱子放在脚边,依旧站在门口等。 等了又大约半个小时。等得冯长河心烦意乱,刚想直接走进去,这时世界从一楼卧室里出来了。 她一边走,一边用手指抹匀唇上的唇彩:“你装的那个梳妆台还挺好看的呢,镜子居然还带灯。所以我特地用它好好画了个妆。” 走得很近了,冯长河看见她唇上亮晶晶的,眼睛盈着笑。 冯长河移开目光。他知道她好看,可每次看到总能被惊艳一下。 世界弯下腰看,对他脚边的箱子很好奇:“这里面装的是电钻吧?” 冯长河“嗯”了一声。 世界把箱子拎起来,试了试重量,然后重新放下,仿佛又失去了兴趣。 “太沉了。”她评价道。 冯长河说:“我今天用它安装衣柜什么的,先从一楼卧室的开始装吧。” 世界点点头。冯长河刚要往屋里走,一双拖鞋伸到他面前。 世界举着拖鞋说:“喏,给你的。” 冯长河低头,看到世界蹬一双高跟踝靴直接踩在地板上。但冯长河没说什么,接过换上拖鞋,把自己的旅游鞋靠墙摆好。 世界的鞋子有挺高的跟,冯长河穿着几乎没有高度的拖鞋,这身高差距就缩小了几分。 世界站在冯长河面前仰头看,有点满意地说:“我一会儿要出门。” 冯长河赶紧说:“好。” 然后又补充:“我不会随便动你东西的,你放心。” 世界耸耸肩,仿佛并不在意。 走到门口拉开门,微风卷着雨水的湿气扑面而来,世界深吸了口:“下雨了。好香。” 世界没有回头,但她知道冯长河就站在身后。她又问道:“你觉不觉得雨是香的?很干净的香味儿。” 冯长河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提醒说:“……你没带伞。” 世界伸手拿立在门边的伞:“你这不是有么?借我用一下呗。“ 她拿起伞,转身又扔来一把钥匙:“你走的时候帮我锁门。” 冯长河下意识伸手,抓住飞来的钥匙。 世界一笑,然后门“砰”一声关上了。 冯长河握紧钥匙,心里却微微松了口气。 他一个人干活要轻松得多,效率也高得多。 一楼卧室除了衣柜,还有一圈设计别致的矮柜,冯长河把它们都组装完后先暂时放在中间,打算贴好壁纸后再移回原位。 做完这些后,他有点渴。 分卷阅读18 打开冰箱,却愣了一下。跟昨天只有空落落的几瓶矿泉水不同,眼下冰箱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 除了酒还有十来盒自热米饭。 先撇开自热米饭不用冷藏这件事不说,因为还有更显眼的——在冰箱最中间的格位里整齐摆了一排避孕套。 冯长河感觉自己已经毫无想法了。他默默关上冰箱,去厨房接着自来水管灌了两口水。 之后他抹抹嘴,拆了几卷壁纸研究了一下,是自带背胶的,他想着明天带一个滚筒来就可以了。 而且从图纸上看,这些壁纸只需贴一些重点装饰墙,并不是全墙都要贴的,这比他预想的工作量要小。冯长河心里算了一下,预计再用一周就可以完工了。 快到中午时,外面雨也停了。 雨后阳光尤其灿烂,天朗气清。 冯长河觉得今天很顺利,正好下午可以出摊做生意,一点也不耽误。 他把屋里略略收拾了一下,然后拿上钥匙准备离开。 他在门口换下了拖鞋,抽出支烟咬在嘴里,一手开门,一手掏打火机。 ——一个人干活无聊很想来根烟,但是怕屋里熏上味道,就一直忍着了。他想着,出门后赶紧点上一根边走边抽,阳光又好,多惬意。 打火机掏出来了,门却没打开。 冯长河叼着烟低头瞅。 欧式复古的木门,配着黄铜颜色的门锁。这种锁也挺老套的,从里面反锁的话,屋外可以用钥匙开;但屋外用钥匙锁了,里面就开不开了。 而现在,门把手可以扳动,屋里没有反锁,是从屋外被用钥匙锁上了。 冯长河按着门把手,咬紧牙慢慢站直起来。烟头的海绵垫都被他咬弯了。 他站在原地想,她是故意的。 她是故意捉弄,把他锁在屋里的。他很清楚的知道。 一股热气冲上头顶,冯长河很想找个人打一架,或者找个桌子掀一下,或者,随便干点什么解气的都好。 但他能做的只是恼怒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发呆一样。直到兜里的手机猛然响了—— “我是一颗糖!~一颗什么糖?——我是一颗糖!~一颗什么糖?——我是一棵活力四射~朝气蓬勃~五彩缤纷的~~跳跳糖! ……” 冯长河心烦意躁地摸出手机,来电姓名还没看不小心给按了。不一会儿手机又响起来。 “糖里个糖里个糖里个~里个里个——糖里个糖里个糖里个糖…… 蹦跶跶蹦跶蹦跶跶蹦跶蹦跶跶蹦跶跶——跳跳糖~!“ 冯长河深吸了口气。 “……喂?” “喂!冯哥你今天怎么又不在啊冯哥!我和几个兄弟早上没吃饭饿了一上午了都,想着中午到你这儿整一口的。怎么今天又没出摊啊?”刘铮大嗓门透过喇叭喊出了免提的效果。 冯长河把咬软的烟从嘴里抽出来:“今天有点事,不去了。” “昨天不是也有事没来吗?哎哟你是不是整别的副业去了呀?有别的工作了提前说啊,我们兄弟几个就把食堂挪窝了!” “没有。”冯长河顿了一下,重复,“没别的工作。” “那你这可不行啊,你这是想失业的节奏啊!” “你们去吃点别的吧。下次我请你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刘铮声音放小了一点:“冯哥,你是不是生病了啊?“ 冯长河揉揉眉心:“没有。” “真没有啊?“ “……真没有。” 嗓门又重新放大回来:“没生病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以前你可是无论刮风下雨挣钱的活儿绝对不耽误的。明天得来啊,明天我找你还有事儿说呢!行了行了,挂了挂了,我们吃拉面去了。” 冯长河按了手机扔回兜里。 在一楼转了一个圈,所有窗户都是锁着的。 本来冯长河也没指望哪扇能开着。 他往沙发上一坐。身旁有个靠垫,他鬼使神差地拿起来,闻了闻,有点香味,不知道是沐浴露的,还是洗涤剂的,或者是身上自带的那种香味。 冯长河胸口发闷。他扔下靠垫离开沙发,从冰箱里随便拿了瓶酒出来。目光又瞥到放在冷藏室里结霜的避孕套。 他突然感觉有气没处发的那种无力,甚至想笑两声。这两天的心情一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 有时候太阳还没落山,月亮就出现了。 世界走进小区大门的时候,看到天空就是这样的场景。 太阳是天际很浅的半团,映出半边天的晚霞。月亮挂在另外半边天上,是很淡的一牙轮廓。 世界一边抬头看天,一边走到家门口。 拧开屋门,冯长河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听到她回来也没抬头。 他盯着面前茶几上搁着的一个酒瓶,酒瓶里澄黄色的液体已经下去了一小半。 分卷阅读19 世界打量了两眼:“你为什么喝我的酒?” 冯长河沉默。就在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突然很平静地反问:“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整我?“ “啊”世界眨眨眼睛,语气变得可怜巴巴地,“没有啊,你误会了。我一不小心把门给锁了,就把你关屋里了。我不是故意的。” 冯长河没有转头,依旧重复地问:“你为什么要整我?” 世界扁扁嘴,朝沙发走:“外面这不是下雨了么?你没伞会被淋湿的。” “雨不到中午就停了。” 世界走到沙发面前,依旧保持可怜巴巴地:“我不知道啊。” 冯长河终于抬起眼睛,或许是喝了几口酒,他眼中有几丝红血丝:”利小姐,我不知道是否因为什么事得罪到了你。如果有,那我向你道歉。” 他眼底情绪复杂不明,一字一顿:“你不用这么故意整我。” 世界和他对视,脸上以清晰可见的速度浮起委屈,她弱弱地抬起右手,声音里都透了娇气:“我给你带了晚饭呢。” 她手上拎着一个大披萨盒子,还有两杯饮料。 明明是她故意整人,却做出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 冯长河感觉莫名气闷,他深吸一口气:“利小姐,你是演员吗?你在排练什么吗?“ 世界站在沙发面前举着盒子,亮晶晶地瞅着他,却是答非所问:“你不爱吃披萨呀?“ 冯长河又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掏烟盒。 不行,他得讲清楚了,得来根烟压压。 点燃抽了一口,薄薄的烟气荡漾在眼前。冯长河说:“你不是真的想让我来给你装修,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下午需要去做生意。你就是故意不想让我走,你昨天装睡,今天又把我锁屋里。你是不是想着法故意整我?” “啊?利小姐,你是不是看我哪不爽了,故意整我?” 世界笑了一下,像小孩子一样天真。她说:“你叫我利小姐啊,真好玩。还没人这么叫过我呢。不过我不大习惯啊,不然你叫我世界吧。” 冯长河又狠狠抽了口烟,皱起眉毛:“你能不能不要总说别的。利小姐,我平时脾气没那么好,我也并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我不想陪你玩,更玩不起。“ “今天我就想知道我哪里得罪你了,你怎么就抓着我不放了,你给我聊聊清楚,行吗?” 冯长河说完后看着旁边,又皱着眉叼上烟,似乎在等她解释。世界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把烟从他嘴巴里抽了出来。 冯长河错愕地吐出一缕白气,缭绕的烟气后,看到世界将这半根烟咬进嘴巴里。 她的嘴巴上还是亮晶晶的唇彩,到了晚上,甚至更艳丽了一些。她含着那根烟,似乎不大会抽,仔细品咂一会儿,才慢慢吸了一下。 然后她俯下身子,两指夹开烟,凑到他耳边,轻轻吐出一口烟气:“你没有得罪我啊。不过啊,我就是想让你陪我玩。” 世界故意魅惑地拖长了声音,由于不太会抽,烟呛进了嗓子里,所以她咳嗽了两声,就显得不那么魅惑了。 但冯长河还是感到一阵酥麻,从耳朵到心底的那种。 又别扭,又陌生,又异样。 冯长河几乎是即刻站了起来,向后躲开一步。 他没有说话,视线乱了一下后,最后还是锁定在茶几上的酒瓶子上了。 世界站直身子,重新把烟又送进嘴里,尝了一口后又咳嗽了一下。 她疑惑地皱皱眉:“这东西到底该怎么抽啊?” 冯长河咬紧牙:“你到底什么意思。” 世界轻笑一下,看着他:“你不懂我什么意思吗?“ 冯长河似乎想把酒瓶子盯出花来,半响,挤出一句:“我不懂。“ 又很快道:“你找别人给你装修吧,明天我不来了。” 说完他垂着目光大步往门口走。 世界放下披萨盒,拿起酒瓶子,喊他:“你要不要把这半瓶酒拿上?看你盯了半天,挺喜欢的呀?” 冯长河已经打开门,他手按在门把上,闷闷说了声:“不用。”然后闭门离开了。 那门关上时,只发出了很轻的磕响。 世界耸耸肩,把酒瓶子搁下了。 【有时候太阳还没落山,月亮就出现了。 其实月亮一直以来都在。只不过白天时候被太阳光遮住了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不一口气把情节都写完,导致又变成中篇,所以这回我专门列了提纲。 我给自己明确规定了,十章前不能开车,否则剧情发展太快会显得唐突。 可是好想写,感觉要拖不下去了~~ ☆、九 世界无聊了好几天。 好像又回到了刚来的那会儿,对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热情,对什么吃的都没有胃口。 唯一的高光时刻恐怕就是接到任务了。所以世 分卷阅读20 界每天都满心期待的打开家门,可沙发上空荡荡的,没有小银手机,没有信封。 没有猎物。 没有乐趣。 世界沮丧的在跑步机上跑步,饿了就拆一盒自热米饭吃。 实在无聊了,世界在屋里兜兜转转,发现冯长河遗留下的电钻箱子。世界拆箱通电,想自己安装个衣柜玩。 不过事实证明她果然还是玩不转的,电钻通电震动强烈,世界裸手扶着木板,虎口处被划出个大口子。 世界拔了电钻,举着手很丧地躺倒在地板上。 虎口处的血涌出来,不多不少,深红粘稠,顺着皮肤纹路流到胳膊上。 血流到手肘处的时候,世界感觉有点疼。 她爬起来到座机前,拨通了号码。 电话又是响了两声就接通了,而那头没有说话。 世界先开口了。 “是我。” 冯长河很平静地“哦”了一声。 世界将受伤的手举起来看。 “你是不是没有来电显示?” “有。“ 冯长河顿了一下,说:“我知道是你。” “那你还接?” “……” 冯长河有点无奈地反问:“我为什么不接?” 血流过胳膊的痕迹干涸,形成了深红的血痂。世界把五指伸直又收回。 “你不是不来了么?” 冯长河吸了口气,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在卖麻辣烫?” “……你打电话就是问这个?” “哦还有,你的电钻在我家里呢。“ 世界轻轻吹了一下伤口,又说:“都好几天了,你是不是不想要了?” “过几天我去拿。” “都放这么多天了,我是不是该跟你收保管费呀?” “……” “算了,要不我给你送过去吧。不行,我送过去的话,是不是得给你收跑腿费呀?“ 冯长河烦躁地原地走了两步。 “都行。我不要了也行。我得去忙了。” 电话里有风声,世界觉得他把手机拿远了一些,似乎要挂掉。 于是世界先挂了电话。 手停留在挂掉的话筒上,世界眨眨眼睛,觉得开心了一些。她换了鞋子出门,去小区外的药店买了些纱布药品包扎伤口。 拎着袋子回来,打开大门,目光一瞥,世界心底漾起久违的激动。 小银手机和信封,静静搁在沙发上。 ——终于来活儿了。 世界单手点开手机文档,扫了一眼。 这次雇主大方,酬劳金额给得很高,是通常的三倍之多。翻到最后,世界知道为什么了。文档最后两行写着—— 特殊要求:全面部毁容,拍照留念。 如截至日期过后猎物仍然存活,则视为任务失败。 世界把手机抵在下巴上,思考是先杀掉猎物再毁容,还是先毁容再杀掉猎物的问题。 不过既然没有更具体的要求,似乎猎物死掉后再毁容更容易一些。 条件允许的话直接放把火,不允许的话就用小刀划拉划拉就好。 至于拍照,那应该属于F的工作范畴了。 思考完毕后,世界打开信封看。 照片上是一个很漂亮干练的女人,锁骨短发,穿着蓝绿条纹吊带背心,在碧绿的草坪上牵一条长毛大狗,对着镜头生动地笑。 照片背后标注着:徐晚,蓝海岸集团董事长独女,后天于海马大酒店举办婚礼。除婚礼当天外行程未知。婚礼嘉宾已定,难以替换,建议扮作服务人员更易接近目标。 这是世界接到的第一个女性猎物。 世界又把照片翻转过来,觉得她身上这件吊带蛮好看的。 —————— 婚车来到之前,世界一直站在海马大酒店门口看气球。 拱形的大门上方用粉蓝相间的气球搭了一座很浪漫的桥,天气有点刮风,那气球桥摇摇晃晃的,世界觉得它随时会散架。如果散架了,气球散落下来,她就可以捡起一个粉色的气球玩了。 可直到接新娘子的一大排豪车热热闹闹开到酒店门口,这个气球桥也没有散架。 世界失望地摇头,从后门走进酒店后厨的工作间,换上了服务生的白衬衣,扎好领结。 客人还没有落座完毕,后厨正在准备餐前的小食果盘。 先是一道干果果脯为主的“心心相印”,用蜜桃干,梅子干,奇异果干等一圈圈拼出了色彩鲜艳的心形,里头又填满了香菇脆,苹果脆等各种果蔬脆片。 世界端了几盘一一摆上桌子。一边顺手拿了块芒果干吃,一边观察这个宴会大厅。 数十个大圆桌陈列在大厅里,桌子铺着欧式浅金桌布,中央的插花是以粉白色绣球为主的。头顶巨型大吊灯散发着粉金 分卷阅读21 柔光,周围墙壁布上了蓝色纱幔,整体氛围是又浪漫又气派的。 一条鲜花簇拥的地毯从门口通向尽头的舞台,舞台上有工作人员在调试声音。而客人正从侧门递交请贴后一一走入。 世界返回厨房,又端了几盘“百年好合”出来,是以瓜果为主的水果拼盘,世界研究了一路也没研究出百年好合的寓意在哪。 把果盘在圆桌上放好,世界余光看到一个司仪模样的人从舞台右侧的门走了出来,与舞台上的人交谈,声音透过话筒传出来一些 “……对,顺序换一下,先放这首歌。” “新郎的发言稿不在你这儿么?也没给我啊……” “……哎呦,这音乐软件你不会用啊,直接拖过来就行……” 世界又端了两盘“永结同心”出来,放好后没再回后厨,而是顺着墙溜进舞台右侧后门。 门后是一条长廊,左右都是套房。顺着长廊走到中间位置,有一扇门半开着,世界看到门上贴了张字条,写着“新郎休息室。” 世界刚要探头进去看,那扇门却突然大开了。一个着笔挺西装的男人扶着门,也被吓了一跳。 “有事?”西装男神色不是很好,但世界知道这不是被自己突然出现吓的,而是他真的有什么心事。 世界问:”你知道新郎在哪儿么?” “我就是。” “哦。你的发言稿有人要,你是不是没交?” 新郎揉一揉额角,仿佛焦头烂额:“什么发言稿,我应该交了吧。哎最近事儿太多了。” 世界正经道:“你去舞台看一下,那里有人要你的发言稿。” 西装男摆摆手:“行了知道了。” 说罢他又问:“客人都来了?” “到了一大半了。” 西装男略沉重地点点头,带上门大步走开了。 世界目送他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拐了出去。 然后继续沿着走廊向前找,不远的一扇门上便贴了“新娘休息室”。 世界用提前拿到的万能房卡刷开门,“滴”一声轻响,然后闪身进去。 套房很大,客厅里干净整齐,连空调遥控器都按原位置摆放好,似乎没人动过。世界轻轻向卧室里走,走到门口时,听到里面有轻微水声。 没错,喝水时砸吧嘴的那种声音。 世界按住门把手,迅速开门闪进去。 只听到一声巨大的“我靠!” 世界后背靠在门上,无辜地看着面前场景。 穿白婚纱的女人应该是新娘,不过她婚纱没穿好,上半身都尽数脱掉了,她的动作是半跪在地上的。 还有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这个人衣服也穿得不完整,裤子都尽数脱掉了。 在世界进来的刹那,男人的手还放在新娘的胸上,新娘的嘴还贴在男人的下半身上。不过飞快地,男人的手转而捂住了自己的下半身,新娘的手则捂上了自己的胸,总之各管各的重点。 叫骂声过后齐齐静了片刻,世界也就趁这时间细细看了一会儿。 然后世界冲女人点点头:“你是新娘,徐晚。” 又偏头看男人,矫有兴趣地点评:“你不是新郎。” 男人怒骂:“要你搀和?!我真是,真的是靠了!你……你进来怎么不敲门?!你们这样是要被投诉的!” 世界“哦“了一声,配合地伸手,在后背靠着的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男人不可置信的皱起眉头:“你……现在敲管什么用?!没看到这个情况吗?你先出去……” 世界扁扁嘴:“别呀,我还有事儿没做完呢。” 世界看一眼手忙脚乱穿衣服的新娘。然后掏出皮筋,先把头发扎了起来。 又掏出一副手套,先带好了左手的,又带好了右手的。 男人看不下去了。他从床上抽起裤子捂住自己,对新娘道:“这服务员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快有人来了,我先走了,回头再找你。” 新娘垂着的头轻轻点了下。 男人一边走一边套裤子,走到门口时刚刚套好,打开门左右看了看后,走了出去。 世界耸耸肩,说:“婚礼上来这么一出,还挺刺激的哈。” 新娘徐晚镇定地站起来,她画了很精致的新娘妆,比照片上更好看。她抻着自己左边的胸带:“你们酒店哪里有针线么?” “衣服坏了?” “嗯,肩带断了,得缝一下。” 世界朝她走过去:“我看看。” 新娘低着头坐在床上,世界刚走到她面前,离的很近了。却突然听到走廊传来嬉闹的声音。然后房门被几个人一起敲打:“徐晚?准备的怎么样了呀?” “徐晚,开门开门,让我们给你参谋参谋,马上就要举行仪式啦。” 世界皱眉,慢慢把手从兜里抽了出来。 世界很不情愿的把门打开了。外面是一群穿着蓝色纱裙的伴 分卷阅读22 娘,直接忽略掉世界欢欢乐乐地涌进来了。 世界默默退出屋外,摘掉了手套。 接下来举行仪式到最后结束坐车离开,猎物周围都围满了人。 世界没有找到其他下手的机会了。 世界只得打了辆车回家。 在路上看着窗外发呆,突然感到手有点疼,低头发现虎口伤口不知何时裂开了,开始往外渗血。 她从没有不按时完成任务过,她感到自己不够优秀了。手上的血都快滴到车上了,也没有纸来擦。 世界垂着脑袋顶在车窗玻璃上,难得的,感到自己有点落魄。 出租车还没到人济华府,开到熟悉的街道时,世界就让车停下了。 她在街角下车,慢慢走到两个店面之间。左边是一家小书店,右边是一家小饭店,两家店之间有一片空地,空地上停一辆改造过的推车,推车里摆了两口长方形的锅。 是下午时分了,没有人来吃麻辣烫,锅上用盖子盖住了,冯长河也不在旁边。 世界失落地转头走。路过摊位旁的书店,眼睛却亮了一下。 书店大门是透明的玻璃,能看到冯长河靠在柜台旁坐着,拿着本书在看。 世界慢慢走上几节台阶,站在玻璃门门口。 冯长河微驼着背,闲闲地又翻了一页书。 世界伸手敲了敲玻璃。 冯长河抬起头来,愣了一下。然后他扣下书,站起来,伸手拉开门。 世界迈步进去,环顾这个小书店。 冯长河在身后说:“这是我朋友的店,他有事走了,我下午也没什么客人,就帮他看会儿。” 世界背着手,围着小书店绕了一圈,又回到柜台面前。 冯长河站在面前看她:“你来找我的?又有什么事儿吗?” 世界闷闷地说:“我来还你电钻箱子。” “哦。”冯长河低头瞅了眼,又问,“那箱子呢?” “我没带。” 冯长河都不知该不该笑了。 “你来给我还工具箱,结果你没带着?” “对,我忘带了。” 冯长河认输了:“好吧。” 他又重复了一遍:“好吧。那你,要吃点东西去么?” 世界没说话。 冯长河感到了她的状态不佳,之前虽然戏很多,但也算精神抖擞。于是冯长河又打量了她一遍。 世界背着一只手站在面前,衬衣已经脱掉扔了,她上身只穿了一件蓝绿条纹背心,肩带细细的,布料很少很轻薄。 冯长河不由问:“你不冷么?” 那天下过雨后,就降温了。一场秋雨一场凉,冯长河都套上了夹克外套。 世界摇头:“我昨天逛了一天街才找到这件背心的。不好看吗?” 冯长河犹豫了一下说:“好看。不过也要分季节啊,可以留着明年夏天穿。” 世界说:“我特意穿的。今天我去做一项工作,特意准备了这件吊带。结果,工作被我搞砸了。” “很严重么?” “我不知道。我之前没有搞砸过工作。” “那会......失业?” 世界认真想了想,说:“这应该倒不至于。” 冯长河说:“那其实还好。以后工作过程中可以弥补一下。” 世界点头重复:“嗯,其实还好。” 她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可郁闷的。 世界探头看柜台桌面上的书:“你刚在看什么?” 冯长河下意识也伸手去拿:“讲二战的,随便拿着看的。” 世界看到封皮,《巴黎烧了么》。 世界轻轻笑了笑:“你也喜欢战争啊?” 冯长河说:“不是,随便看的。” 世界趴在柜台上微微仰头,冯长河的下巴就在她头顶上方,伸手按着那本书,好像生怕她抢走了似的。于是世界抬头,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下。 冯长河立刻触电一样的站直了。他声音有点僵硬,眼神又带着真的疑惑:“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世界靠着柜台,看着他,期待地笑了一下:“我当然知道啊。” 冯长河跟她对视了一会儿,移开目光说:“你不知道。” “我知道。” “你不知道。” 世界皱起眉毛:”我在勾引你,你感觉不到吗?” 冯长河静静地说:“你不要这样玩我。你是个挺单纯的姑娘,你可能只是无聊了。” “你这个人才真的是无聊。” “是。我生活挺无聊的,但我也不想这样找乐子。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想......”冯长河手撑在柜台上,顿了顿,说:“你不要这样了。你走吧。” 世界嘴角耷拉下来:“怎么每次不是你走,就让我走。是不是我太积极了,还是我哪里不对,导致你很 分卷阅读23 讨厌我么?” 冯长河很快说:“没有。” 他嘴唇蠕动一下,还想补充点什么,但没有再说。 世界立即笑了一下:“我当然知道我没有哪里不对。” 她反而向前一步,靠的更近了,仰起脸,眼睛里含着亮晶晶的光彩:“我就不走。” 她伸手,隔着牛仔裤轻轻摸上他的中间部位。她想起上午在新娘休息室看到的那一幕。她觉得,手下按着的,比看到的那个男人的重点部位,似乎要大一些。 她又想起刚被挑选进组织时,A头说过的一些话。 ——在这个无法令人信任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有一种真实的焦灼感。而你有保持天真和淡定的机会,这是太多人没有的,你不要把它毁掉了。 ——你不知道自己是谁,身边也没有人告诉你需要做什么,但你对周围环境有太强的学习能力了,你吸收东西的能力像小孩子一样快。可你努力学习着,却只是想成为一个普通人。 世界想,说的对,她是想努力成为一个普通人,所以才会对普通平凡的生活充满好奇和渴望。 但又说的不对,她认为,其实自己比其他所有人都美妙。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广播通知: 本站台首班车即将到达,请各位旅客系好安全带。 由于首趟班车开得有点歪扭,所以请大家务必在座椅上安稳坐好,不要站起来,不要激动——对,说的就是你,请坐下。 另外(温柔地),对后续班车有任何建议的旅客,请及时提出,司机会酌情为大家进行补充整改。 谢谢配合。 Ladies alemen.Broadotifiow: &rain is arrivien your safety belt. ......balabalabala~ ☆、十 ......(完整版微博私我发给你哈) 她并不是游刃有余。可他束手无策。 他在门口愣了一会儿。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结束后,世界很乖地抱膝坐在地上的那一幕。 仿佛受伤的小兽求得了安慰。 不知谁安慰了谁。 ———— 世界在外面溜达到天黑才回家。 她路过花店时,买了店里全部的绣球花。粉色一大束,蓝色一大束,黄色一大束,搭配了简单的桔梗玫瑰满天星,用半透明包装纸捆扎好。 两个员工一起把花抱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免费配送。 世界摇摇头拒绝了。 三束花一起抱进怀里,五颜六色的,把她的脸都挡住了,可世界觉得很满足。就像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样,充满戏剧性,值得买花开酒庆祝一下。 回家后世界把花摆满在茶几上,又从冰箱里挑了瓶长得最花哨的酒。然后她躺进沙发里,悠悠对瓶喝了口酒,长舒一口气。 她摸出小银手机。 有一条消息来自F的未读消息。 小手机太简陋了,也或许是特别改造的。没法显示收到消息的时间,只有文字。 【请联系我。F】 世界又喝了口酒,然后把瓶子放下,按键打字。 【猎物还活着。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几秒钟后,消息传回来。 【我知道,组织已经跟雇主协调过了,还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亲手把猎物解决掉,不再有特殊要求,但也不再有酬金。】 世界想,那也行吧。 【什么时间?】 很快,传回消息。 【你不知道这个手机可以打电话?】 世界愣了一下,还真没人告诉过她,这么破的手机,居然可以通话? 又来了一条。 【我没办法与你通话,你的号码是隐藏的。请给我打一个电话,按两下名字即可。】 世界点了一下联系栏里F的名字,是短信编辑页面。又在F的名字戳了一下,果然,电话接通了。 响了半声就被接起。 “小E,你好。” 是经过变声器处理后,连男女都分不出来的声音,世界顿时感到真是没意思。 “你也好。” “直接说正题吧。” “好。” “猎物已经不在本地,今晚到了上海。经过调查,猎物订了接下来两天的上海迪士尼乐园酒店和门票。预计猎物会在迪士尼度过两天。准备给你安排明天中午十一点飞上海。” “要出外地?” “这是你没完成的任务。你该庆幸猎物没有出国。” 世界说:“我知道。不过去外地是不是需要准备身份证件?” “对。我正在帮你联系制作 分卷阅读24 身份。叫张丽怎么样?或者王丽?都是重名最多的大众姓名。” “我就想叫世界。” “那也需要有姓氏。” 世界转转眼睛。 “姓冯怎么样?” “水马冯?” “可以吗?” “好的。冯世界。” 这名字听着真陌生啊,世界笑了一下。 “我这次一定完成任务。” “我相信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世界突然想起来。 “对了,徐婉是跟她新婚的丈夫一起去度假么?” “据调查是的,有问题吗?” 世界摇摇头。 “哦,没事了。” 她只是觉得贵圈真乱。 “好的。身份证件等材料会于明天天亮前出现在你家门口信箱里。有事联系,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世界就感到困了。或许是喝了两口酒的缘故。 世界随手抽了个抱枕往脖子下一垫,就睡着了。 一茶几的花,闻着挺香。 第二天一早,世界收拾了两身衣物,和一些日用,一起装进小登机箱里。 然后她开门打算从信箱里取证件。 一个人就坐在门口台阶上。世界开门时撞到了他的背,他迅速站了起来。 冯长河站在门口,揉了一下头发,看着她说:“你起挺早的啊。” 世界也看他:“你起得更早。” 都早。 是早上五点刚过的光景。太阳刚刚从天边冒头,空气里有潮湿的水气。草木结了夜露,被阳光一晃,显得亮晶晶的。 冯长河的发梢和眼底也像凝了夜露一样,清凉湿润。 他说:“我不是起的早。我没有睡。” 世界有点意外:“你在这儿坐了一晚上?” “我半夜睡不着,就过来了。” “那怎么不进来?” “太晚了。那会儿你肯定睡了。” 世界点点头:“哦,确实是。我昨晚睡得可香了。”她绕过冯长河,走出几步,打开信箱,把一个文件袋拿在手里。 然后她回到屋里。 门没有关,冯长河看到世界又拿了几样东西,往门口小行李箱里放。 他不由问:“你要出门?” 世界“嗯”了一声。 “去机场还是车站?” “机场。” 世界拉好拉链,然后把登机箱拉杆抽出来。 冯长河站在门口说:“我送你去吧。” 世界抬头,突然想到什么笑了一下:“是开那个改造成超市的面包车吗?” 冯长河又揉了一下头发:“不是。那个车早不能上路了。” 世界惊异:“难不成,是那个麻辣烫的推车?我还挺想坐那个的哎。” 冯长河失语片刻。 但很快说:”都不是的,我有别的车。这个点儿打车也得等些时候,我去开车送你。”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重复:“我家不远的,我这就去开,你稍等会儿。” 世界站在门口,一手扶着行李箱杆,一手冲他可爱地摆摆手。 冯长河开着辆蓝色宝莱,在小区门口下车跟门卫登记信息,车牌号写了一半,却瞥见世界推着行李箱从小区里走出来了。 冯长河赶紧放下笔。 世界朝他的车走过来。冯长河接过她的箱子,放进了后备箱里。 坐到车里后,他才松了口气。 昨天冯长河回家洗内裤,洗了一半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世界突然的不辞而别,是不是因为生气了,或者有什么不满。 可是现在世界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上,趴在车窗上看风景。她没有拒绝坐他的车,所以,那应该还好。 车在街道跑了十来分钟后,上了机场高速,窗外高树围栏走马灯一样带着重影刷刷后退。 冯长河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她的手搭在膝盖上,包上了纱布。 高速上车速太快,世界不再看窗外,改盯自己包着纱布的手发呆。 冯长河按开了收音机,随便调到一个音乐频道,正在放一首港语老歌。 略有沧桑的情歌回荡在车厢里,反而更显的车内安静了。 冯长河终于开口:“我的手机每天都会给我推送一条鸡汤。今早我在你家门口的时候,来了一条。上面说‘所谓顺其自然,是竭尽所能后的不强求,而不是两手一摊的不作为’。以前我都不看这些的,不过今天这个,我觉得有一点道理。” 世界还是盯着自己的手,思绪不知飘到哪里,想着什么。冯长河都不知道有人居然能发呆这么深,这么久。 等了好一会儿,冯长河唤道:“利小姐?” 世界这才收神回来。她有点茫然:“啊?你刚刚说什么?” 分卷阅读25 冯长河内心深处叹了口气。他说:“没什么。你坐飞机要去哪里?” 世界偏头看向他:“我啊,去上海。” “出差?” “去迪士尼玩。” 冯长河握着方向盘,注视车前路况:“要去多少天?” 世界笑笑:“不知道。没准不回来了呢。” 冯长河握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所以之后一路无话。 机场高速跑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世界推着箱子往入口走,冯长河下车,靠在车门边看她的背影。 世界走了几步后,又突然想到,转身走回到冯长河面前:“对了,我用不用给你车钱?” 冯长河眼神收紧,狠狠扣着车门:“你觉得呢?” 世界了然点点头,然后掏包:“哦。多少啊?” 冯长河觉得自己肺里憋着的气都快炸掉了。他强忍着,咬着牙一字一顿:“你,不,用,给,我,车,钱。” 世界收了包。她想了想,觉得没别的什么了,于是摆摆手走进入口。 冯长河靠着车门站了一会儿。 车窗半开,音乐攀着车窗传出来。 是港语歌,歌手一遍遍重复几句歌词,听到最后,冯长河才听出来,唱的或许是: “......曾为你愿意,我梦想都不要,流言自此心知不会少 这段情,越是浪漫越美妙,离别最是吃不消......” 冯长河上车关了收音机,慢慢把车开进了机场的长时停车场里。 工作人员一边开票,一边问他停多久。 他按钥匙锁了车,想了一下才说,我也不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 接下来咱们在迪士尼玩(尝)上(试)几(开)天(车)~ 世界站在迪士尼乐园酒店大厅里,被告知只有今晚有房。 明天是周五接着周末,来园区玩的人多,房间已经被预订出去了。 于是世界订了今天一晚。 她在大厅门口徘徊了几个小时,晚上十点来钟,才等到徐婉和丈夫手挽手走进酒店里。 一起进电梯的还有另外一家三口。 世界压低了棒球帽沿,跟着徐婉一起下电梯后,背身往相反方向走。 走了一段听到有开门声响,回头看见徐婉和丈夫走进一间房里。 世界快步过去记下了房号。然后靠在一旁的墙上,摘下帽子揉揉头发,感觉肚子很饿。 这时园里大部分设施已经关闭了,世界出了园区走了一段,除了一个地铁站,什么也没看到。外面都是崭新的公路,两排高大挺拔的行道树在黑夜里像是密不透风的墙,车都很稀少了,更不像有饭店踪影的样子。 世界又往回走,想着回酒店找点吃的好了。路过地铁站,看到一个老阿姨推着辆自行车,自行车两边固定了几个竹竿充作货架,上面挂满了花里胡哨的玩具。 离近了看,不仅仅是玩具,还有各种发卡,斗篷之类的。老阿姨已经准备收摊回去了,见到还有路人来,有点出乎意料的惊喜:“姑娘,迪士尼的周边,要买点不?园区里卖的可贵了,咱这个便宜。” “看看,这个精包装的唐老鸭的杯子,园区里卖一百好几嘞,这个你五十就拿走。” “还有这个米老鼠的发卡,镶满钻的嘞,可结实了,扣都扣不掉的。里头都是一百多二百多的,你想要的话,也五十拿走。” 世界弯下腰,拿起挂在最底下的一个粉色面具:“这个也五十吗?” 老阿姨借着光看了一眼,赶紧道:“这个不用,这面具你要的话三十就成。” “这些个面具还是去年万圣节进的呢,一直没卖完,还有兔子的,还有带羽毛的呢,姑娘你看......” “我就要这个就行。”付完钱,世界看手里的面具,是一个戴粉色蝴蝶结的胖脸猫。 最重要的是,塑料很厚,一点也不透明。 —————— 徐婉和丈夫起得很晚。 公园里已经热热闹闹充满了游客。园区远处有一个巨大梦幻的城堡,建筑也都充满欧式的童话风格,道路上播放着轻松的乐曲,置身其中,大人们都变得像小孩子一样。 徐婉和丈夫一路上走走看看,先来到公园的一个小窗口前询问了一会儿。 待他们走后,世界凑到那个窗口前,探头问里面的工作人员:“这里是做什么的?” 工作人员一抬头,就看到一张Hello Kitty的面具。她伸手指指窗户上贴的字条。 “办理快速通行证,少排队免排队。” 世界点点头,说:“给我也办一个。” 工作人员有点不耐地解释说:“不是统 分卷阅读26 一办理,是分项目的。你要买哪几个项目的?” 世界问:“有什么推荐吗?比如,我前面那两个人买了哪些?” 工作人员说:“你可以下个app看排队时间。前头那两个人买了五个排队最久的项目的,飞跃地平线,创极速光轮,加勒比海盗,七个小矮人矿山车和雷鸣山漂流。一般人也都爱玩这几个大项。” 她又看看表:“这都快中午了,这五个项目玩完,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世界说:“我也买这五个的。” 工作人员把信息冲到门票卡片里,然后递出来:“好选择。一会儿你过去一看就觉得这钱花的不冤枉了,没有快速通行证的队伍都排到两三个小时之后了。” 世界继续跟上徐婉。 她和丈夫进了一家礼品店,出来的时候两人头上带了情侣米奇耳朵发夹。走了一段,又围着一个穿蓬裙的公主拍了几张合影。 世界隔着面具打了个哈欠。 她一到中午就犯困。 终于,两个人找到了第一个游戏项目“创极速光轮”。 远看是一片起伏连绵的金属圆棚,充满了未来科幻感。走到检票口,突然见一驾列车从轨道上呼啸驶过,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连连惊叫。 世界缩缩脖子,感到有点紧张。 通过快速通道直接进入,世界就坐在了徐婉和丈夫身后一排的位置上。离得很近,应该一伸手就可以碰到。 不过还没待世界伸手,列车就突然启动了,嗖一下冲了出去。在黑暗的隧道里横冲直撞,左右乱颠,伴随着音效的震耳雷鸣,世界紧紧握着扶手,连口袋里的针剂都没敢碰一下。 待终于结束后,世界跌跌撞撞的走下来,感觉腿有点发软。 第一次机会溜走,因为这个项目着实太刺激。 徐婉和丈夫又沿着公园溜达,来到第二个项目门前。 是”七个小矮人矿山车”。 世界依旧坐在了猎物身后,座位紧凑,这回离得更近了。 听名字,应该是个挺可爱的游戏项目吧,世界想。 列车很快启动,世界意识到自己判断失误。这无非是场景换到了室外,但更快更长的一架过山车。空气呼啸刮得脸生疼,旁边几个女孩的嗓子都快喊哑了。 最后世界跨下车,感觉腿更软了。 第二次机会溜走,世界拒绝归因于她害怕过山车这个事实。是因为这个项目在室外,而且两旁乘客太多,动手的话太显眼了。 徐婉和丈夫又和路上的米奇唐老鸭拍过照后,来到了第三个项目门口——“飞跃地平线”。 是5D室内项目,一排排座位面前有一个弧形大屏幕。世界坐在徐婉左手边,轻舒了口气。 灯黑下来,世界伸手摸到兜里的针剂。这时大屏幕开始播放立体辽阔的天空景象,同时座位缓缓上升后仰,仿佛临身飞翔在天空。 云层渐浓,迎面袭来,然后突然一变,场景换作了连绵的阿尔卑斯山峦。 世界兜里的手止住了。 山群绵延辽阔,在脚下后退掠过,在即将撞到最高那座山峦时,座位突然飞跃上升,世界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然后场景又变了。 跟着极其立体恍然如真的大屏幕,一一飞过了格陵兰岛,悉尼歌剧院,新天鹅城堡。在飞跃到非洲草原上空时,非洲象仰起鼻子卷起一股泥土抛过来,同时鼻尖真实嗅到了泥土青草的芬芳。 世界完全看得恍惚了。 她觉得这世上,其实是有一点雄丽与美好的。 最后座位下落回到原点,大屏幕也戛然而止,世界甚至有点恋恋不舍。 第三次机会溜走,因为世界看大屏幕太过投入而入了迷。 世界自视为一个专业的杀手,所以第四次机会“雷鸣山漂流”,她决心一定要动手成功。 六人一起坐一艘漂流船,沿着河道,被水流冲刷前行。 缓慢爬行后,水流汹涌急转直下,随着一次惊险下坠,小船转进幽黑的山谷。同时,两旁响起轰隆隆的巨大雷鸣。 小船上五个人都罩上了准备好的雨衣,唯一没穿雨衣的那一个,带着粉红可爱的猫咪面具。 山谷里很黑,两侧有星星点点的阴冷火光,突然一转后,墙壁上一条巨龙显现出来。巨龙离得很近,很逼真,盘旋在谷壁上,散发着黄蓝荧光,显得阴冷而震撼。在所有人都转头望过去时,世界伸手,迅速将针剂推入对面人的胸口,同时解开了她的安全带。 然后掀起她的身体。猎物失力地往后仰去,落入湍急的水里。 隔着面具,世界轻轻吐出气音:“拜拜。” 船上其他人发出惊呼。有人探头向后看,有人想要停船,但光线黑暗,水面模糊不清,水流冲刷着船很快又转过一个弯,驶远了。 又是一声惊呼,是后头的船传来的。隐隐有人叫道“有人掉水里了......” 很快到了终点。 分卷阅读27 上岸后,几个乘客一齐焦急地冲工作人员叙述。徐婉的丈夫显得冷静许多,他在人群中扫了一眼,那个戴粉红大脸猫面具的人已经不见了。 世界站在路中间,衣服湿透了大半,鞋子也进水了。没人告诉她这个项目需要准备雨衣。 不过好在南方天气不冷,世界打算在阳光下多走走,把衣服烘干一些。走了一段后,世界来到路边亭子买了杯可乐喝。 刚插上吸管,突然听到底下传来声音:“Hello Kitty不是迪士尼的!” 世界低头,呦,一个很矮的小男孩。他盯着世界的面具,又喊道:“Hello Kitty不是迪士尼的!你这个叛徒!” 他怀里抱着一个盒装的塑料玩偶,还拿着一把镭射枪。另一只手被爸爸牵着,爸爸在前面给他买饮料。 世界挑眉:”哦?是嘛?” “那你拿着的是什么呀?” “我这个是迪士尼的巴斯光年,他是宇宙战士,还会飞呢!这个枪是他的武器。” 世界半弯下腰,小声对小男孩道:“宇宙战士那么强壮,可你这么矮,还拿这把枪......”世界打量一番,然后评价:“啧啧......丑死了。” 小男孩愣住了,看了会儿手里的枪,咧嘴想哭。 看着他爸爸已经买好饮料了,世界笑了笑,转身走了。 边走边摘掉了面具,世界在厕所用小银手机给F发了消息后,对着镜子打理了一下头发,又补了口红。 然后溜达着走进一家很大的礼品店里逛。 除了毛绒玩具,就是各种帽子和发夹。世界一排排逛,最后看到一面墙上挂着许多蓬蓬公主裙。 有唯美的冰蓝色的,有蓝色大裙摆配紫色小披肩的,还有桃粉色配白纱的。世界一一翻转吊牌,看上面分别写着“艾莎女王”,“安娜公主”和“艾洛公主”。 最后世界拿起一件蓝色泡泡袖配亮黄色纱裙的,她记得刚才徐婉和公主合影时,那个公主也穿了这样一件裙子。世界看了看吊牌——“白雪公主”。 只不过这些裙子号码太小了,世界挑了件最大号的才勉强可以穿上身,但原本过膝的长裙摆就变成了膝上的短裙。 世界对镜照了照,又给自己戴上了王冠,把亮晶晶的手杖拿在手里。 然后走到收款台结账。 收款小哥惊讶地看了好几眼,才犹豫着说:“你要穿着走么?吊牌在背上,我给你取下来吧。” 世界点头。付完款后,看到收款小哥又一直看她,不由问:“哪里不对吗?” 收款小哥收回目光,讪讪一笑:“没有没有。不过这是童装,很少有大人穿的。但还挺好看的......” 世界满意地点点头。她拿了一册地图研究了一下,然后往门口走,打算和白雪公主合张影。 好不容易找到刚刚合影的地点,白雪公主却不在那里了。世界扶了一下自己的王冠,感到有点失落。 已经是傍晚了,进园的人已经很少,门口检票员都闲闲地开始聊天。 世界又看向园区另一端,远处城堡的轮廓在夕阳里显得更加有意境。她打算到城堡近处看一看,刚走两步,突然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利小姐。” 世界心中跳了一下。 回头看去,大门两侧都是欧式童话风格的商铺,墙面嵌着一块一块巧克力色的砖。一侧有窄窄的尖角钟楼,复古繁复的钟摆下,冯长河靠着墙体站着。 他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灰色T恤牛仔裤,浅棕色的夹克脱了搭在胳膊上。另只手拎着半瓶矿泉水。 世界站在原地看着他,意外地挑了下眉。 冯长河慢慢朝她走过来。 走到面前了,世界笑笑:“这么巧,你也来迪士尼玩啊?” 冯长河脸上毫无表情,他的目光很静,声音也是:“你知道我是来找你的。公园很大,我一直在门口等你。” ☆、十二 按以往的聊天风格,冯长河预想,世界没准儿会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那冯长河就直接答,我不知道你多久回来,我也丝毫等不了。我要弄清楚你的想法,你以为我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世界如果说,我和你没关系,就是好玩而已。那冯长河也就能按下自己的情感,做好不求长远的心理预设。男女之间那点事儿,图个一时之爽又有何不可。 世界如果说,我是有点喜欢你的。那冯长河也就不会再刻意躲避,他会打开一点心扉,与她好好相处。世界对他而言是充满吸引力的,他很清楚的意识到了这点。 冯长河在等待的过程中,想了很多。 可世界却什么也没问,她把亮晶晶的手杖在手心里敲了敲,说:“我们去找点吃的吧。” 冯长河沉下口气,答:“好。” 园区里的烤火鸡腿十分出名。 世界穿着纱裙,蹦蹦跳跳 分卷阅读28 地来到窗口前排队,排了十几分钟终于等到了。世界刚想对窗口里面说话,冯长河说:“我来吧。” 他上前说:“来两份套餐。” 没一会儿,冯长河端出了两份巨大的火鸡腿,还有两杯喝的。 他看到周围有不少木头座椅,问:“找个地方坐下吃吗?” 座椅上几乎都坐满了休息的人。世界摇头说:“我们还是边走边吃吧。” 冯长河说:“好。我来拿着,你先吃。” 两个人并排走着,像园中大多数普通情侣一样。但又不一样,他们没有牵手,也丝毫不知道彼此想着什么。 走上一条木板拼接的小路时,和另一个也穿着白雪公主纱裙的小女孩擦肩而过。世界回头,那个小女孩被家长牵着也回头。 一大一小两个人,穿着同样的公主裙,眼神在空气中有以斜线连接的短暂交汇——小女孩抬着眼皮上瞅,世界垂着眼皮睥睨。 小女孩一手拿着手杖,一手拿着一支米奇头形状的巧克力冰淇凌;世界一手拿着手杖,一手握着一个香喷喷油汪汪的火鸡腿。 小女孩很快被家长牵着走远了,她嘟了嘟嘴,说:“我也想吃那个大鸡腿。” 世界扁扁嘴,也对身边的冯长河道:“那个米老鼠冰淇凌不知道哪买的,看着不错,我们一会儿去买个吧。” 冯长河表情柔和了一些,他说:“我之前看到了,卖冰淇凌的摊位不少。” 他看着前边的路,走了一段又说:“很多时候,我觉得你挺像一个小孩的。” 世界咬一口鸡腿,“哦”了一声。 冯长河继续道:“所以,我想确认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冯长河刚要开口,世界在面前摇晃一下鸡腿:“你先别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了。” 冯长河原地站定,等她抢答。 世界很认真地道:“先救你。” “......”冯长河皱一下眉:”什么?” 世界又道:“哦,那保大的。” “......” 冯长河忍不住了:”不是,我是想问......” “奥,谁管钱都行,无所谓的。” 冯长河都苦笑了:“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世界疑惑:“你不是要问这些问题么?” “我昨晚用宾馆电脑上网,看到一篇关于男女问题的经典问答,这三个是所谓最难回答的了。” 冯长河无奈道:“那都是调侃玩的。” 他其实只想问问世界多大了,但“男女问题”四个字在他耳朵里一滑,他顿时也不想再问什么了。 于是继续沿着小路走。 世界将火鸡腿啃得差不多了。 路过垃圾桶,世界将手里的骨头丢进去,沉甸甸的一根,落在垃圾桶里“咣当”一响。 冯长河扶正吸管,把饮料递过去:“好吃吗?” 世界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还凑合,里面不怎么入味。”或许觉得饮料味道不错,世界把饮料杯接过来端着喝。 冯长河得以腾出手吃他的那份。 火鸡腿放得有点凉了,冯长河几大口就将它消灭干净。 这时天也有点黑了,有些灯已经亮起来,比如树上花环的灯,旋转木马的灯,远处城堡的灯。有些灯还暗着,比如脚下的地灯,两旁的路灯,和天上的月亮。 从小路重新穿回到大路上,发现路人都在朝一个方向走。 世界很好奇,想捉个路人问。冯长河直接告诉她说:“他们是去看烟花的。晚上城堡有烟花表演,很多人都抢先占位置。” 他看了一下手机,又说:“不过还有两个多小时。你想玩点别的什么吗?” 世界想了想,没想出来。于是问:“你呢?” 冯长河看到前头不远有一个示意牌,上面是演出“风暴来临”的表演时间。 于是说:“你没看的话,看场这个演出吧。时间很合适。” 世界点头。 冯长河在迪士尼呆了一天,也在大门口站了一天,哪也没去。这个演出是他的第一个娱乐项目。 是加勒比海盗的舞台剧。 几个海盗和海军一边诙谐逗趣,一边特技打斗。船长抓着根绳子从头顶飞旋而过,落在舞台上。时不时还有硝烟和炮声充满现场。 表演过半,情节推向高潮。船长开了两枪,突然的响亮,引得台下有人惊呼。 世界坐在下面赞叹说:“很逼真啊。” 身旁冯长河也点头:“嗯。” 世界侧脸看他:“你用过枪?” “用过。以前当兵的时候练过。” 世界仍然看着他,评价道:“不像。” 四周人都在安静地观看,冯长河压低一些声音问:“什么不像?当过兵还是会用枪?” “你不像当过兵的样子。” 分卷阅读29 “怎么说?” 世界目光又回到舞台,想了一会儿才描述说:“你比当兵的人多了一种味道。” 冯长河一笑:“退伍很多年了,沧桑了。” 为了突出舞台,四下都是黑的,空气里还弥漫着没有消散的人造烟雾。这样的环境下,无论看近看远,看物看人,都是模糊的轮廓。 演出结束后随着人群往外走。世界走在前面,冯长河跟在后面。 外面天已经透黑了。 在门口站了一下,冯长河问:“现在去看烟花?” 世界说:“好啊。” 到了城堡附近,一圈圈围着得都是人,城堡梦幻绚丽的灯光把天幕都印上了些色彩。 两个人站在大部队后面。 世界左挪挪,右挪挪,势要给自己找个好位置。她踮着脚插空看了看前方,问:“什么时候开始呀?” 冯长河看了下时间:“八点半开始。还有两三分钟,马上了。” 他话音刚落,周遭灯光突然一暗,愉悦的乐声从城堡从四下的喇叭里立体流淌出来。 城堡的灯光开始缤纷变换,同时有烟花小朵小朵炸开在浅浅的天幕上。 有人高高举起手机录像,有大人把小孩子举到了肩膀上。 冯长河侧头问:“看得清么?” 世界专注的看着天空,环绕的音乐声很大,她没有听到。 冯长河也就没有再问了。 最后一首歌播放到结尾高潮时,众束烟花向上窜出,在高处齐齐绽放成绚烂的烟花雨,天空在那瞬间亮如白昼。 然后音乐停息,烟火仿佛浸入了夜幕里,颜色一点一点地褪下去。到最后还留有一丝浅浅烟痕,像是一抹散不去的云。 身边人差不多走尽了,世界目光才从暗下来的天空中移开。她左右环顾一下,冯长河不在旁边。 世界升起一丝奇怪。 她把头上的王冠摘了,和手杖一起拿在手里,沿着略显空荡的道路走,感到有点疲惫。 冯长河是从后面追上来的。 他手里捏着一根米奇形状冰淇凌。 世界停在原地,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的脸:“你是去买这个了?” 冯长河有点喘,他说:“啊。不过没有巧克力的那种了,只有草莓的。” 世界接过冰棍棒,在米奇耳朵上咬了一口。 冯长河下意识问:“好吃吗?” 世界“嗯”了一声,又在另一个耳朵上咬了一口,是甜的,也是凉的,很醒脑。世界决定好好回答一下问题,她舔舔嘴唇说:“很好吃。” 烟花散尽,差不多就该离园了。 大路走到尽头,一拐就是通向出口的方向。 冯长河停下来,问:“你住哪里?” 世界这才想起自己订的房间只有一晚。她想了下说:“我去机场吧。” “......” 冯长河把手双手揣到兜里:“几点的飞机?” 世界说:“我还没买票。” “......”冯长河在裤兜里握拳,心里压下口气,“这么晚了到机场现买票,在机场睡一晚上吗?” 世界眨眨眼睛:“我也不想啊,不过我住的宾馆今天没房了。” “明天也没了。” “周末房源很紧缺的,没办法。” 冯长河站定看着她。 身侧有路灯,暖白光线打下来,显得他皮肤比通常白了一些。他的刘海更长了,细碎的遮挡了一半眼睛。不过幸好是斜刘海,另一只眼睛完整的露出来了,他的眼神有一种复杂的疲惫感。 他慢慢开口说:“我住在一家民宿,应该还有空房。房间条件还可以,先在那休息一晚吧。” 又补充说:“我也要回去,一会儿我看下合适时间的票,明天应该就可以。” 路口有风。 夜风不凉,但也比没有好,好歹扫除了一些闷意。 世界静静地笑了:“好啊。” “嗯。” “不过我的行李还存在乐园的酒店里,要先去拿一下。” 冯长河点头,反身往回走:”好,我跟你去。” —————— 拎上行李箱出了园区,冯长河想着打辆车走。 走了一段,等了一会,一直没看到出租车。 走到路口看到有交警拦着道路,冯长河反应过来,现在是游客离园高峰,门口道路都限行了。 冯长河回头说:“坐公交吧,行么?两站地就到了。” 世界点头。 公交站牌底下也排了不少人,上车后两个人拉着扶手站着。 世界侧头看车窗外的夜景。外面其实都是郊区,除了乐园外大都荒凉,窗外树影一重一重地掠过去,前行的车灯破开暗沉夜幕。 车上的人都玩累了,话都变得少,车厢显得有些安静。安静中,有几个人 分卷阅读30 悄悄看向世界。 冯长河也看着世界。 她穿着一身白雪公主的纱裙,裙摆很短,所以显出了一种俏皮感。 迪士尼气氛浓郁,公园里无论大人小孩,都多少买了一些应景装配。公交上大多数女生也都带着亮晶晶的米奇发夹,或者卡通形象的帽子之类。 可是没有哪个大人买了一身公主纱裙穿的。 冯长河想起第一次在公交上碰到世界,她也穿了一身挺乍眼的衣裙。 好看是好看,但也足够张扬。 仿佛把生活当作舞台,把日子当成段子一样在过。 公交缓缓减速,车灯照亮了路旁的站牌。 世界回头:“两站了,是不是到了?” 冯长河拎起行李箱说:“到了,下车吧。” 外面还是荒郊野岭,站牌都显得孤零零的。一栋四层高的小楼亮着暖黄灯光,在路前不远处。 世界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住的?” 冯长河说:“手机上订的,这个民宿评价很好。附近住的都偏,这个算是离得近的了。” 几分钟就走到了,推开门,风铃叮当轻响。 小楼里面布置得相当温馨,壁纸地毯都是和迪士尼相关的元素,有一只白胖的猫趴在前台桌子上,但没有人在。 冯长河说:“老板应该很快就来了,等会儿吧。” 他回头看世界,问:“给你开一个单床房?” 世界问:“需要用身份证登记么?” “当然需要。” “可这不是宾馆啊。” “现在民宿也都很正规的。” 世界伸手戳了一下猫脸,猫咪懒懒睁开半只眼睛,挪动了一下身子,很快又闭眼睡去。 世界边逗猫边问:“你住的是单人间么?” 冯长河也看着那只猫,说:“是。” “床大不大?” 冯长河没有回答,他把目光从白猫移回到世界身上。 世界又问:“够两个人睡吗?” 冯长河眼神深了几分。 片刻后,他点点头,伸手拎箱子:“走吧,不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连续食用更佳 所以明天晚上还是七点零七,加一更。 ~享受一下连着两天更新的快乐~ ☆、十三 走廊灯光亮堂堂的。 不算太晚,两侧房间里时不时传出聊天声电视声。脚下拼接着方形瓷砖,一块蓝色,一块米老鼠的,一块白色,一块唐老鸭的,充满童趣。 走到房门口,冯长河掏房卡开门。手伸进兜里时,他发现手心出了点汗。 进屋后伸手开灯,按开关的那只手也出了层汗,掌心直发黏。 冯长河有种偷情的紧促心理,但实在不知缘何而来。 身处充满童真的主题酒店里,一切成人化的思绪都被衬托得更加突出。或许这也是所谓的,更有情趣吧。 屋子房型小而简单,一间卧室附一个盥洗间。但装饰的很花哨,尤其是床,是一辆黄色卡通汽车的形状,车屁股贴墙,车头有个小方向盘,底下还按了四个车轱辘。 床单是浅蓝色的,冯长河早上起床没有收拾,被子堆在床角,有点乱。 世界径直朝床走过去,动一下床尾的方向盘:“真的能转动哎。” 又蹲下看看侧面的车轱辘:“这个也可以转哎。” 最后世界坐在床角,满意地总结:“这个床挺好玩的。” 冯长河觉得自己应该有所回应,他笑了一下。 然后他问:“觉得热不热?” 世界说:“有点,闷热。” 冯长河拿起空调遥控器:“开会儿空调吧。” “嘀”地一响,冷风刷刷扫出来。冯长河又按了几下调好风速和角度,然后问:“看会儿电视?” 世界双手撑在两侧的床单上,歪头看过来:“我要先洗个澡。” 冯长河说:“好。里面有一条浴巾是干净的,我没有拆开用过。” 世界往盥洗室走,进门前伸了个很大的懒腰。厕所灯光又暖又亮,仿佛有穿透作用,隔着夏季薄薄的衣服布料,能够看清身体大概的轮廓。 柔美起伏的轮廓。 冯长河移开目光,打开电视看。 他坐在床上按了几下,还没调到好看的台,就听到世界敲响了玻璃隔板:“......过来一下。” 冯长河放下了遥控器,做出从床上起身的姿势,但是还没起身。 “怎么了?” “......头发卡住了。” 冯长河几步走到盥洗室门口,慢慢推开门。 厕所和淋浴间之间还有一个玻璃门,玻璃门旁有帘子。世界没拉帘子,但还好也没脱完衣服。 她站在玻璃那边,公主纱裙脱到头顶上,把整个头都蒙 分卷阅读31 在里面了。她一边伸手拉扯领口位置,一边焦虑地挪动着脚步,像被困的小兽。 冯长河一只手插入缝隙把玻璃门移开,说:“我看一下。” 世界听到声音,乖乖不动等着。 是一缕头发纠缠在裙子领口的宝石装饰上了,冯长河伸手轻轻地把头发几丝几丝地拉出来。 正专注着挑头发,突然感到腰上有异样触感。冯长河身体震了一下,低头看到世界一只手探索着摸上他的腰腹。 冯长河往后退了半步,世界立刻“啊”地轻叫一声:“疼,疼.....头发......” 冯长河只能站定不动了,拎着缕头发。世界那只手又开始移动,灵活地在他腰侧和小腹摸一摸,又掐一掐。 “还挺有肌肉的啊。” 头上罩着裙子,世界声音听起来有点闷,这种闷声闷气显得有几分可爱。 冯长河沉下声音说:“你别捣乱,快好了。” 世界很听话地不动了,不过那只手没有拿走,一直放在冯长河的腰上。 放得久了,掌心的热度仿佛传导入了皮肤,也或许是头顶开了浴霸灯的缘故,冯长河开始觉得热。 他终于把那缕头发疏导通。 “好了。”他说。 世界收回手,快速把裙子从头上扯了下来。公主裙里套着她本身的衣服,也皱巴巴的了。 冯长河直接转身:“你洗吧,我出去了。” 世界晃晃脑袋,转身研究架子上摆得洗浴用品。 冯长河坐回床上,随便调了个抗战电视剧看,却也没看进去什么。 不一会儿,他听到浴室传来吹风机筒工作的声音。 又不一会儿,世界出来了。 她还穿着之前的那身衣服,头发没有吹的完全干,半长的垂在肩上。突然的,冯长河觉得她变得真实了一些。 世界看向电视屏幕:“你在看什么?” 冯长河刚想说,一看电视,正好开始播广告了。 于是站起来,递过来遥控器:“随便找了个电视剧,演完了。你挑个爱看的吧,我也去冲个澡。” 世界走到床边,带来一阵干净湿润的气息。认真告诉他说:“洗澡的水左边是凉,右边是热哦。” 冯长河“嗯”了一声。 世界接过遥控器,很郑重地说:“和我家里正好是反着的。热的水很烫。” 冯长河有点好笑,他清了一下嗓子:“好,我知道了。” —————— 冯长河认认真真冲完澡,换上了干净的T恤和短裤。 他出来的时候一看电视还在播广告,世界已经钻到被子里了。 她的头发铺开在枕头上,被子盖到了脖子,只露出小小的,娇俏的一张脸。 冯长河不知道她脱衣服了没有。 他往那侧床走,想看看床头柜上,或者地毯上有没有扔着衣服。走了两步,世界却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来,拍拍枕头:“你睡这边。” 冯长河在原地站了站。 然后他走到属于自己的枕头边。没有躺下,而是把枕头立起来,靠坐在床头。 床很柔软,坐上来的时候床垫下陷了一下,这个震动冯长河都觉得太大了。 世界把胳膊收回进被子里。她睁着大眼睛看了会儿天花板,然后侧过身来,把脸对着冯长河。 “我好累啊。”她说。 冯长河也转过脸看她。 她是小巧的圆脸,侧着脸压着,显出一点肉感。她的眼神有点空茫,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她打了个大呵欠,眼睛又恢复了神采。 “我今天中午没睡午觉,好困啊。” 她的睫毛有些湿漉漉的,说完这句话后,眼睛眯了眯,仿佛困的要睁不开了。 “睡吧。”冯长河说,“我帮你把灯关了。” 仅仅一次的亲密使得身体有了记忆,同在床上,又离得这样近,他觉得肌肉有点绷紧,不过心里却意外很舒坦。仿佛悬了很久的心突然沉了下来。 突然间,他不想去打破这种舒坦。 世界压着枕头摇头:“你也躺下。” 冯长河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他坐直起来,把枕头放平,躺下了。 “你进被子里来。” 冯长河从身下抽出被子,盖了一角在自己身上。 ——她穿衣服了,而且还换了一身,是米白色的背心裙子。 世界这下似乎很满意了,她把眼睛一闭,就不动了。 电视台的广告终于播完了,换了一个古装剧开始播。 冯长河枕着枕头平躺,听电视。 电视里哭哭闹闹的,很吵。冯长河伸手想要去够电视遥控器。 他刚一动,世界也动了。 世界把脸凑过来枕到他的大臂上。然后她稍微挪一挪,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后,继续不动了。 分卷阅读32 冯长河就没有关电视。 更没有关灯。 屋里很明亮,电视也很大声。他看着天花板上的卡通图案,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 世界是先醒过来的。 她站起来,把响了一晚上的电视关掉,然后来到窗边看风景。 外面是大片田地,不知种了庄稼还是树苗,总之作物低低矮矮的。再远一点有一道很宽的河,河岸两旁没怎么修缮,有些凌乱。 更远就看不清了,清晨有淡淡的雾。 世界活动一下筋骨,觉得昨晚睡得很舒服。 比她一个人睡得舒服。 冯长河醒来的时候,世界趴在床头,脸对脸地观赏他。 冯长河被吓一跳,困意一下子就甩没了,快速了坐起来。 世界也立即直起身子,瞪大眼睛拍拍胸口:“你干嘛突然起来呀,吓死我了。” 冯长河揉揉头发,不打算计较先后顺序问题了。他边下床边问:“你早醒了?” “早了一小会儿。” 冯长河从矮柜上拿起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世界。 世界摇摇头。冯长河就自己喝,灌了两口后,觉得彻底清醒了。 然后他走到卫生间刷牙洗脸。 埋头撩水洗脸,一抬头,从镜子里又看到世界,悠悠靠在门口看着他。 冯长河拿毛巾擦了把脸后,走回屋里。 他问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世界:“今天买票回去吧?” 世界摇头:“我今天不想回去。” “还有工作么?” “没有,做完了。” 冯长河站到了窗边:“那你昨晚不是就想回机场了么?” 世界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这里挺好的。你呐?你什么时候回去?” 冯长河没有回答,他问:“那还想去哪里逛一逛么,外滩?或者再玩一天迪士尼?” “你本来是怎么计划的?” 冯长河靠在窗边墙上,窗帘的褶皱被压乱了。 他说:“我其实买了迪士尼两天的连票,我以为第一天应该找不到你。” “如果两天都找不到呢?” “那就再买两天的。” “再不找到呢?” 冯长河笑了一下:“那可能我就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把窗帘完全拉开,阳光充满了整个房间。 “早饭别出去了,我点个外卖吧。” 世界说:“好啊。” 冯长河坐回到床边打开外卖软件。 他一家一家点开翻看,想挑个有上海特色的。 世界坐到他身后的床上:“吃什么?” “小笼包吧,上海小笼包出名。”他往下滑着页面,“再来两碗喝的,我看有什么。” 世界把下巴搭到他的肩膀上,得以看到手机屏幕。她伸手一指:“这是什么?” “葱油拌面,也是特色,点一份吧......你......” 突然感到手背一疼,冯长河垂下目光看,世界从后面探头,在他握手机的手指关节咬了一口。 然后世界顺势枕进他的小臂弯里,仰着脸望着他:”好啊。” 她的眼睛特别灵动明亮,甚至有点淘气,冯长河不由出神:“嗯?” “葱油拌面啊,看着挺好吃。” 小臂上有沉甸甸的重量,头发扫得很痒。这样的距离和姿势,冯长河感觉自己一低头,就能吻到她。 ——他感到自己收到了一个未知的礼物。 ——可已经自动拆开了。 他伸出手,触碰她的嘴唇,很柔润,比想象中的要湿一些,也要软一些。 他用大拇指轻轻滑过,又以食指轻轻摩挲回来。这触感,简直令人上瘾。 仿佛感受到了他专注于自己的嘴唇,世界轻轻眨一下眼睛,然后微微张口,咬住了他的食指。 充满象征地包含,带着令人心脏震颤的湿度与热度。牙齿噬咬的微疼更像是一种轻微的挑衅。 冯长河后背瞬间绷紧了,他眉心一皱,手臂发力把世界整个人抬起来按在床上。而他整个人也重新跪到床上,慢慢欺身上前,覆盖住她。 他以小臂撑着身体,罩在她头顶两侧,身体并没有完全压合在一起。 世界没有挣扎,被摔在床上后,咯咯笑了。 冯长河皱眉看身下的人:“你为什么笑?” 世界又笑了一下:“这个床挺有弹性的呢,我刚才被弹起来了,挺好玩的。” 冯长河眉梢很轻微地一挑:“再玩一次?” “好啊。” 冯长河托着她的肩起身,世界的上半身慢慢离开床面。可冯长河没有把她按下去再玩一次蹦跳床。 他跪坐着,有些复杂地望着她,然后把握着她的肩迎向自己。 或许幻想了很多次 分卷阅读33 吧,也或许从来未曾幻想过。感觉是陌生的,却又意外契合。 触碰厮磨着的,他的嘴唇有些干,可她的很是湿软。刚刷过牙的口腔有薄荷的清凉气味,但很快被另一种炙热浓烈的气息冲散了。 她的舌尖很灵活,但躲在后面,时不时伸出来触碰一下就缩走了。所以他追逐着,越吻越深。 他很想知道她此时的神情,想知道那双灵动的眼睛里会不会染上迷离。可是在情动的促使下,他自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持续了多久呢,不知道,但这应该算是个足够绵长的吻了。最后冯长河控制自己轻轻移开一点脸。 他胸口剧烈呼吸着,垂眼看到她的嘴唇变得特别的红艳了,唇瓣一角沾了一条粘稠的银丝。他用大拇指轻轻抹去,然后手停留着,捧住她的脸。 世界望着他,吧咂一下嘴:“没尝到烟味儿。” 冯长河托着她的后脑,把她身体放平在床上。然后他又撑在她身体上方,深深望着她说:“喜欢的话,下次我之前抽一根。” 他的声音压抑着,所以有点哑。 世界平躺着微仰起脸,她的脸颊,下巴,至脖颈,锁骨连成一道很优美的线条,暴露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 她的身体很放松,但不松散,能感受到是经过锻炼后的那种紧致有力。这样的身体很有层次感,是更加充满吸引力的。 冯长河伸手,把一侧裙摆一寸寸撩起来,然后将手按在她大腿的皮肤上,比他能够想象的还要好,简直细滑的要命。手下的皮肤轻颤了一下,冯长河心头也颤了一下。 然后他的手重重抚摸着上移,触碰到了蕾丝的花边。他用食指勾起蕾丝小裤,往下拽了一点。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一直紧紧注视着世界的脸。 世界这时眼里突然波动了一下。冯长河的手停了,轻声问:“怎么了?” 世界回望着他,问:“你带避孕套了吗?” 冯长河觉得自己气血有点不顺,他停顿了一下,说:“宾馆应该有......我去找一下?” 世界点点头。 冯长河撑起身体,下床去各个抽屉里翻找了一遍。 没有。 裤子被撑得胀得难受,站着很不自然,于是冯长河侧着坐下了。 世界半撑起身体,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道:“你来找我是干什的?设备都不准备齐全。” 冯长河深呼吸了一口:“我来找你不是要......” 他话没说完,但不想继续说了。 房间里有片刻的沉默。于冯长河而言,是尴尬的沉默。与世界而言,还挺有趣的。 世界完全坐起来,她抱着腿说:“我们回去再来吧。” 冯长河低低“嗯”了一声。 世界觉得他有点受挫,于是补充道:”我家里有的,可以来我家里。” 冯长河“刷”地又站了起来。他原地踱了几步后,闷声询问:“我抽支烟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Bazinga~ 哈哈,下章还是隔日,后天同样晚上七点零七。 ☆、十四 抽了几口烟后平复了点。冯长河又坐到床边,拿起手机把外卖下单了。 大多数人抽烟都是以两个指头夹着烟头,手形很伸展。 可冯长河不是,他三个指头攥起来一起掐着烟屁股,凑到嘴边吸一口后很快移开,仿佛烫嘴。缓缓吐出白烟时又纠结地皱眉,仿佛上头。 世界趴过来,敲敲冯长河拿烟的那只手:“喂,我也要抽。” 烟灰簌簌抖掉一些,掉落到冯长河裤子上。冯长河掸了掸大腿,侧脸低眸看她:“之前是不是没怎么抽过?” 世界摇头:“没有。” 冯长河眯眼又吸了一口,眉心皱起几道竖痕:“那就别抽了。学会了不好。” 烟气自带聒噪气息,似乎呛人,但其实并不会。世界嗅嗅鼻子:“挺香的。” 冯长河嗤地笑了一声:“还有喜欢闻二手烟的。” 烟头一拿一走,世界看到他唇边一圈有淡青色的胡渣。他的头发蓬松硬挺,眉毛浓密,睫毛甚至都又密又长。拿烟的那只手暴露在阳光下,手背和小臂的汗毛被镀上一片金黄色。 毛发旺盛的男人。 世界抱腿坐回到后面床上,看到他很结实的后背,微微弓着,毫无戒备的呈现在面前。 她突然有些好奇地问:“喂,我们算是在谈恋爱么?” 冯长河的声音仿佛从后背传过来的:“你觉得是么?” “我不知道。我没谈过。”世界伸脚踢踢他的背,“你应该有经验吧。” 冯长河顿了一会儿,吐出一个字:“算。” “你有点喜欢我啊。” “嗯。” 世界又踢了一下他的腰:“你不问问我喜不喜欢你么?” “不问。” 世界轻 分卷阅读34 轻笑了:“你什么都不了解我呢。” 冯长河半转过头来,眼神很平静:“你成年了么?” “成了。” “结婚了么?” “没有。” “那就够了。”冯长河站起来,把烟头按进桌上烟灰缸里,又重复了一遍,“那就够了。” 吃完小笼包后,他们还是直接去了机场。 世界坚持要自己当场买票。她把冯长河往后推远几步,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身份证的照片,太丑了。” 冯长河感到好笑:“不让知道身份证,你不会其实是未成年吧。” 世界瞟了他一眼,哼出一口气:“我要买头等。” 冯长河立刻掏手机:“那我也换成头等舱的。” 世界矫有兴趣:“哇,看来卖麻辣烫真的很能赚钱呐。” 冯长河点着手机:“你到底买什么座?” 世界不理他了,转回头去了,大声买了一张经济舱的票。 在机场等了几个小时,世界拿过冯长河的手机玩俄罗斯方块。 他手机里有吃鸡,有王者,可就这么个单机游戏她都玩的挺开心的。冯长河就没提别的。 冯长河坐在旁边,看一眼手机屏幕,看一眼她的侧脸,又看一眼过往的人群。 他们都不是会聊天的人。 一个人无所事事,坐一会儿就会发烦。可是身边陪着一个人后,干巴巴坐着都还挺惬意的。 冯长河又看一眼手机屏幕,想等电量到百分之二十的时候,再提醒她不要玩了。 最后电量还剩百分之二十五的时候,就有语音提示可以登机了。 世界靠着窗户坐,小小的机窗外能看到半截机翼。 飞机在云层穿梭,雪白的流云像是液体一样。看久了,觉得仿佛机翼不动,是云在流动。再看久了,仿佛机翼云流一起在动。最后,似乎都不动了,机翼安安静静地停靠,流淌的云是播放的布景。 冯长河把目光从窗外回收,身旁世界睡着了。 她坐得挺端正,仰着脸靠在靠背上,就那样睡沉了。 仿佛感受到了冯长河的目光,她并没有醒的,不过睡梦里轻轻呛了一下。这个姿势呼吸不是很顺畅。 冯长河伸手把她的头拨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世界迷迷糊糊的,把头拱了拱,睡的更香了。 飞机落地后,外面天黑了。 世界一边打呵欠,一边跟着冯长河走向停车场。 高速上一片亮晃晃的车灯,车多,但是不堵。一路开到了人济华府小区门口。 世界解开安全带扣说:“你别进去了,还得登记。” “好。” “明天我打电话找你。” “好。” 冯长河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安静地看着她。 外面很寂静,整条路上只停着这一辆车。车顶上亮着一盏小灯,照得他的眼珠黑漆漆的,因而显得格外专注。 世界一勾唇笑了,突然出手在他两腿间拍了一下。冯长河下意识把两腿收紧了,他眉心皱了皱,眼睛里有光彩明灭跳动了一下。 世界哈哈一笑:“我是说找它,不是你。” 然后她拉开车门跳下车。 冯长河降下车窗,世界脚步轻快,径直走入了小区大门里。 他摇下玻璃,只是为了能更看清些。 —————— 冯长河第二天照常出摊了。 从中午到晚上,冯长河时不时掏出手机瞅两眼。 始终没有未接电话。 晚上那会儿人很多,吵吵嚷嚷的,他担心手机铃声小来电话听不到,还特意把声音调大了些。 直到最后快九点了,冯长河收摊回家。 他的车自己改造了一下,是电动的,不用自己费力蹬,开到最快还能带点呼呼的风。 他住的地方也不远,走大路的话,到前边十字路口往右一拐,十分钟就能到小区大门口。抄小路的话就更近了,从一个小巷子里穿过去,五六分钟直达小区侧门。 小区挺老旧的,都是五层单元楼,那时还都不时兴建高层楼房呢。院里的树也都有些年岁了,有的都快比楼高了,爬山虎更是满楼墙的乱长。 车位不够,私家车在本来就不宽道路左右停满两排,路灯平均每三个坏一个。 冯长河在明明暗暗的窄路里穿梭,把板车停在自家楼下的固定位置上。锁好后,又抖开一块大防水布,把车体整个盖上,四角处也都叠好掖好。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走进楼道。 冯长河跺脚亮起声控灯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单元门口的昏暗路灯下,围着平板车左看右看。 冯长河皱了下眉:“利小姐?” 世界站直身子,朝他挥挥手:“嗨,被你发现啦。 分卷阅读35 ” 冯长河又从楼道里走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跟我回来的?” 世界站在原地乖乖点了点头。 “那怎么不叫我?” “我怕打扰你做生意嘛。” “我往回走的时候呢?” 世界眨一下眼睛:“我想看你骑车子的样子啊。” 冯长河一时不知说什么。他摇了摇手里的钥匙:“那,去我家坐坐?” 世界一笑:“好啊。”然后转身走到前面去了。 冯长河跟着她走进楼道。 楼道旧旧的,每层都多少堆了些杂物。很多不知作何用途的电线攀着房顶墙壁缠绕在一起。 边上楼,冯长河一边轻问:“你不是说给我打电话?” 世界轻快道:“我出门了,没有你的号码。可我想见你,就来找你了。” 她的声音在楼道里有轻微回响,冯长河觉得心底也柔软了一下。 他悠悠跟在后面,想看世界在哪层楼会停。 上到四楼后,世界径直又往上爬。冯长河这才叫住她:“到了,别上了。” 世界又蹦跳着下来。 一层楼两户人家,冯长河住朝南一户,他用钥匙打开门。 不到六十平,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但冯长河东西少,平时也常收拾,一眼看进去还算整齐敞亮。 世界在铺着凉席的沙发上坐下了。她好奇地环视一圈后,伸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小玻璃瓶,笑了:“没想到你还用香水啊。” 冯长河一进屋就转身去厨房接水了,他探头看了一眼:“那是花露水。” “很特别的牌子?” “驱蚊子的。你从来没听说过?” 世界打开瓶盖闻了一下,然后眉头皱成一团,把瓶子搁下了:“味道真冲。” 冯长河接了一壶水,拿到客厅用电水壶烧。 他拿起一罐茶叶盒:“我家里没什么饮料,只有点茶叶,喝茶吧。” 世界摇摇头:“我想吃东西。” 冯长河直起身子:“没吃晚饭?” 世界可怜巴巴望着他,扁着嘴点头:“......我想吃麻辣烫。” 冯长河有点无奈:“车子收了,剩的料都倒了。吃点别的什么吧。” 世界依旧水汪汪望着他:“那我想吃肉。” “冰箱里有肥牛卷,给你下碗面吃吧。” 世界摇头:“......我想吃排骨。” “或者鸡翅。” “能啃的肉才香。” 冯长河看着她的可怜小表情,虽然知道多半是演的,但也动人心。他想了下说:“现在超市应该还开着。要不我去超市买点吧。” 世界眼睛亮了一下,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冯长河又重新拿起钥匙:“那走吧。” 小区正门口对面就有个大超市。 老小区的道路自带一种人情味烟火气,世界很喜欢。 她看看身旁直视前方的冯长河,问:“你做饭好吃吗?” “还行。” “谁评价的还行,你自己吗?” 冯长河一笑:“我也就做给自己吃过。” “那你都会做什么?” “一般就煮个面炒个小菜。复杂的我自己也懒得做。” 世界点点头:“那我想吃糖醋排骨。” 冯长河侧头看了她一眼,借着路灯,她微微扬起下巴,似乎挺憧憬。 他答:“好。这个我会做。” 很快到了超市。 世界看着面前黄底红字的大招牌——“万家好超市”,笑了:“这个超市我来过,我们两个其实住的挺近。” 城区新旧交替,有老旧的家属院,也有高档的新小区。 冯长河轻轻“嗯”了一声。 推车走进超市。 快到关门时间了,冯长河去生鲜区快速地称了一袋小排,又买了几样蔬菜和调料。之后他走到冰柜面前,打算挑两瓶酸奶。 世界跟在后面说:“我不喝酸奶。” 冯长河回头看她。 “我喝酒。” 冯长河有些好笑,但还是把拿到手里的酸奶搁回去了:“我家里有酒。” 最后来到收银台结账。 这个点没什么人排队,冯长河把东西一样一样从车里拿给收银员扫码。 世界看着熟悉的小货架,说:“我家里的避孕套就是在这里买的呢。” 冯长河一愣,这倒提醒他了。他回头,伸手从货架上拿了一个。 世界笑了:“你喜欢超薄的呀。” 冯长河没回答,但从后面能看到他的脖颈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世界继续笑笑:“没事儿,我家里还有好多种呢,不喜欢这个的话可以换着用。” 冯长河一声不 分卷阅读36 吭,扫码付款后,拎着塑料袋出门。 世界跟在后面,觉得他闷闷的,很好玩。 冯长河拎着一袋肉和菜,他的背影又高又坚硬,看起来显得有些违和,但又很温馨。 世界突然想到,第一次见面的冯长河锱铢必较,四十块钱的麻辣烫钱都要了半天。而现在他默默飞了一趟上海,又买了一堆菜,似乎突然大方了起来。 还有,以前的冯长河像一块坚硬的石头,好像一点裂纹也没有,什么都渗透不进去。而现在他的身体依旧坚硬,却充满热度,似有火种,一碰就着。 这些变化都是因为自己,世界感到很得意。 比做了一项恶作剧更得意。 比完美杀掉一个猎物更得意。 这种得意建立在占有欲征服欲上,是能够稳打稳扎,缓慢爬升的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两天连更,改到每晚十一点更新】 另外问一下, 大家想看有点小虐小波折,但结尾凑合圆满的; 还是虐得让人印象深刻的? ~最近对冯哥有点感情了,有感情就不大忍心了,原本想好的情节再一想觉得胃疼...... ☆、十五 冯长河从吊柜搬下一个电砂锅盒子。 ——已经忘记是买什么送的了,从来也没有打开过。他一个人做饭没那么讲究。 排骨里有几块大骨,冯长河把它们分出来,又切了几刀莲藕一起放进电砂锅炖汤。 小排部分烧成糖醋口味的。 家里有两个炉灶,一个锅烧排骨的时候,冯长河用另一个炉灶炒了个蒜蓉西兰花。又取了两个馒头切成片,裹了蛋液后煎成金黄酥脆的馒头片。 几个菜摆上茶几,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世界没有去厨房看他做饭,而是在客厅和卧室溜达了一圈。 冯长河端着盘子出来后,发现她端端正正坐好在沙发上等着了。面前茶几摆着一瓶酒。 冯长河无奈一笑:“你挺会挑啊,拿了我最好的一瓶酒。” 电视下方的收纳柜里放了三瓶酒,都是白酒,世界挑了余量最多的一瓶。 他一说,世界举起酒瓶好好打量了一下,金黄色瓶身的茅台王子酒。 “这个酒很贵吗?” 冯长河道:“三百左右,我去年过年给自己买的。” “其他的两瓶呢?” “都几十吧。” 世界点头:“哦,那这个确实是贵的。” 冯长河搬了把凳子来,在茶几对面坐下:“我偶尔才拿出来喝两口。” 世界矫有趣味地笑:“那我都喝了你心不心疼?” “不心疼。” “真的?” 冯长河把筷子递给她:“就怕你喝不惯白酒。” 世界先喝了一口碗里的莲藕排骨汤,然后啃糖醋排骨吃。 骨头在面前堆成一座小小的山,冯长河看她吃了半盘后,从桌下抽屉拿出两个酒盅。 她面前一个。 自己面前一个。 然后他拿起白酒瓶,旋开盖子:“来点儿?” 世界点头。 斟满一杯放到面前,世界低头闻了一下,辛辣的酒气。 世界仰起脸来看他:“这么晚了又让我喝酒,你是不是想图谋不轨?” 隔着茶几一桌子的饭菜,又身处自己家中,冯长河神色似乎柔和了许多。他说:“一会儿吃完了,我送你回家。” 世界把酒杯端起来,故作豪爽地一饮而尽。然后她抹抹嘴,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是挺呛人的,但喝下后也热乎乎的。 世界止了咳嗽后,慢慢起身,撑着茶几桌面凑到冯长河身前。 冯长河没有移动,平静地看着她。 世界又凑近一点,唇与唇离得很近了,冯长河终于忍不住喉结滑动了一下。他睫毛颤动,眼神动情,刚想贴上来,世界却侧开了一点脸。 她把嘴唇贴近他的耳朵,轻轻吐气:“我才不回家。冯长河,我就是来找你睡觉的。” 气流暖而痒,冯长河耳廓轻微一颤。世界慢慢后撤,脸上挂着天真得意的神情。 冯长河端起面前酒盅,晃杯示意,然后仰头饮尽。 世界笑笑,继续啃了两块排骨,又啃了一个馒头片后,她往后一靠:“吃饱了。” 冯长河点头:”嗯,吃饱了就好,放那别管了。” “还要管什么?” “......” 冯长河又给自己斟上一小杯酒,“我的意思是,碗筷先放着吧,明天我收拾。” 世界慢慢地道:“明天收拾啊,那今天干什么?” 冯长河斜了她一眼。他坐着也很高,脑袋挡住了半个顶灯。逆光看来,他的脸有点黑:“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特别好?” “还特别有定力?”b 分卷阅读37 r   “所以不停地挑衅我玩?” 世界眼里有光,闪过一笑:“原来你发现我在跟你玩了啊。” “嗯。” “好玩么?” 冯长河饮下一盅酒,沉道:“好玩。” 世界慢慢起身,朝他移动过来。 她站着,他坐着。 世界一手轻轻搂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拨开他额前的头发,身子放得很软。 她低眸注视着他的脸:”其实你长得还不错哦,就是太生硬了。” “皮肤粗糙了点。” “胡子也该刮了。” 慢慢向下,凑到脖子上嗅了嗅:“衣服也该换了。” 冯长河眼神有一瞬闪动:“我回家还没洗澡,我去冲一个。” “不。”世界两只手搂紧了他的脖子,“不用。” 她把脸搭在他的肩膀上,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怎么动作。然后她又把脸转正了。 脸凑得很近,冯长河看到她唇边蹭着一点糖醋汁,平添几分可爱。她的唇很粉很软,又是水盈盈的了。 他以为应该要接吻了。 可世界却突然慢慢下滑,蹲到了面前的地上。 他坐着,她蹲着。 她伸手摸上他的拉链。冯长河皱了一下眉,伸手,拎着她脖子后面的衣服把她拎了起来。 世界没用力挣扎,磨蹭着站起来后,她有点不解:“不想要?” 冯长河继续皱着眉:“你为什么......” 他没有开口讨论过这种事情,所以努力措辞:“你每次都要这样服务我吗?” 世界舔了一下嘴唇:“你不喜欢么?” “......不是不喜欢。”冯长河很轻地说,“是不用,我想让你也很满足。” “我很满足啊。” 冯长河脸上划过一丝无奈:“你是不是......是不是不知道这种事要怎么做?” 世界望着他,她也感受到他们想法出现了差距。所以如实道:“我要蹲下去舔它呀。” 那天在婚礼上,徐婉就是这样做的。 “然后呢?” “......然后,我玩得很开心,你也就很享受。” 冯长河僵了一下。他把视线移到世界身后的窗外,看着黑漆漆的天色缓了一会儿。 然后他视线回收回来:“如果这样,那避孕套有什么用?” 世界说:“带了不会怀孕啊。” “......就只是舔一舔,又怎么会怀孕?” 世界眨了一下眼睛,突然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这两件事情,是一件事情啊。” 冯长河缓慢地点头肯定:“是一件事儿。” “那.....” “你想做的只是一个前戏,有些男人要先被刺激一下,才能硬起来。” “那你......” “我不用。”冯长河继续说,“我很喜欢你,它也很喜欢你。” 世界伸手摸了一下,肯定地点头:“确实哦。” 冯长河立即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目光对视,她问:“怎么了?” 他说:“不用了。” 又重复,“你其实没有经验。不用了。” 静了一会儿后,世界往后退一步:“好吧。” 她探身看了看两个卧室并排的门:“你在哪个屋子睡?” 冯长河站在原地说:“大的那个。” 世界点点头:“好晚了,我要去睡觉了。” 然后她转身走进大的那个房间。 冯长河把茶几上的碗筷都收进了水池里,冲了个澡后,关灯走进卧室。 虽然没干什么,但他感到精神有些疲累。 世界睡在一边床上,侧着身子,只占了很小一部分位置。冯长河借着月光的亮度,在另一侧轻轻躺了下来。 世界没动,似乎睡熟了。 冯长河纠结地看着天花板。 他之前以为世界是那种私生活比较开放的小女生,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这样一个女生了。可是今天看来,她对男女之事的知识还不如一个小学生。 他彻底不懂了,世界主动找上他,是为了什么呢? 是麻辣烫太好吃么?呵,好笑啊。 他一直觉得,每个人都是块石头,找个形状差不多契合的,凑凑合合过在一起就是了。可石头并不是无缝的啊,世界像是一滴清凉的水,很直接的,很主动的就从缝隙里渗进去了。 他其实是个实际的人,很少有冲动做事的时候。但他这回愿意去试一下,他知道世界或许条件很好,比他更好,但他也要试一下。他对世界了解的也很少,但恰恰是这些未知,构成了她魅力的一部分。 这些说得复杂。简单来看也同样,世界已经那么主动了,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他再不肯上前,岂不太不是个男人了。 分卷阅读38 冯长河躺在自己生活了好多年的,熟悉的要死的老屋子里,身旁却睡着一个陌生有趣的姑娘,这样的对比,也让人感觉很新奇,却又很安稳。 冯长河很规矩的平躺着,两手交叉搭在小腹上,慢慢睡着。 —————— 冯长河做了个春梦。 梦里他有点难耐,有点燥热,一个娇俏的女人在他的大臂上吻了吻,他迷迷糊糊想要拥抱,于是转过身来,那个女人又在他的胸前吻了吻,他浑身立刻绷紧了。女人有趣地笑了,然后翻身爬到他身体上。 冯长河终于伸手抱住了她。 这触感,太真实了。冯长河伸手沿着她光滑的脊背抚摸,然后怜惜地捧住她的头。她的头发很软,扫在胸前让人痒地想笑。 他的下身胀得厉害,被细嫩的部位蹭了蹭,又蹭了蹭。 春梦继续的话,应该要进去了吧。 可怎么,就是不进去呢。 冯长河呼吸渐粗,眉头纠结。 突然听到身上人说话:“喂,你这个东西,角度能不能变一下啊?” 冯长河皱了皱眉,醒了。 但没完全清醒,有点分不清夜梦现实。 他模糊看到世界坐在他的腰上,很困惑地移动着找角度。冯长河伸手抱住她的腰,抚摸着她柔嫩的皮肤,他的心底好像化成了一滩水,又像是涌起了一团火。下意识的,扣住她挺动一下腰身。 世界轻声“啊”了一声,然后伏在他的身上,好像在缓和适应。 然后她开始好奇的,小范围的,自己动了动。 然后又”啊“了一声,继续趴下缓了一会儿。 冯长河感觉难耐,他已经彻底醒了,但是眼前情景使他更迷醉。他收紧臀部动了一下,世界立刻直起身子:“你不许动。” 冯长河便不动了,他搂着她的腰,问:“......疼?” 世界没回答。 冯长河撩开她挡在脸前的头发,轻声说:“还,没有带。” 世界点头:“我知道。”她趴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很有趣味地笑了笑。 然后抽离,翻身,下床。 冯长河身下包含着的热度消失了。怀里里拥抱着的柔软也消失了。 他撑起身子,顿了一下:“怎么了?” 世界说:“我就试一下,原来是这样的啊。” 她已经走到卧室门口了,笑了一笑:“你继续睡吧,我要去洗个澡。” 冯长河视线下移,看到自己下身上遗留的几丝红痕。 他立刻提好裤子追到卧室门口。 卫生间的门关着,里面传来淋淋漓漓的水声。 他站在门口,等了很久,终于世界洗好澡出来了。 卧室是旧旧的木地板,客厅是小块的青白瓷砖,冯长河光着脚,站在木地板和瓷砖的交界线上。他的脚掌宽大,大脚趾很丑,其余的四指也不漂亮。 世界悠悠看着他。 冯长河终于开口,注视着她说:“我会很认真的。” “哦。”世界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他的脚,他的脚在地板上移动了一下。世界提醒道:“你没穿鞋子。” 冯长河眉心皱起深深地竖痕:“我是说真的。” 世界眼看着他的脸变得严肃。于是扁起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没有不认真的啊。” 冯长河叹了口气,他很想抱一下她,但不知什么阻止了他上前。 他站在原地,又叹了一口气,然后问:“你是要走么?我送你。” 世界一笑:“不用。我这就走啦。” 门一开一合。楼道里传来挺轻快的脚步声。 下了几层后,脚步声渐弱,然后就听不到了。 冯长河依旧没有动,他站了很久。 心里无奈又酸软,像被灌入了一壶过期的白醋。 作者有话要说:  冯长河表示能不能给我配个正常点的女主,精神要被玩坏了...~ ☆、十六 这天世界没有坐公交车去更远的地方。她来到美食街溜达。 上午时分,冯长河还不在这里呢,她知道。 世界看着面前的一片空地。地面被打扫的很干净,一根竹签,一片纸屑也没有,没什么摆过麻辣烫摊的痕迹。 角落墙壁靠着几个折叠桌子,还摞了两摞塑料椅子。世界一低头,看到一只狗缩在椅子底下。 椅子的空位很小,狗体积却不小,头完全藏了进去,后半截身子露在外面。 白色短毛带着黑花,一截光溜溜的尾巴,乍一看,像是猪屁股。 世界伸脚,轻轻碰了一下那胖屁股。 狗从睡梦里被吵醒,但却不认生,挺激动地开始撅屁股摇尾巴。 狗头也开始往外钻,但有点被椅子卡住了,努力了半天,才彻底钻出来。 然后整只狗跳到世界 分卷阅读39 面前,一边跺着四只脚一边摇尾巴,小眼睛乌黑乌黑的,滴溜溜直转。 冯长河之前说,这个狗名字叫高兴。 看着是挺高兴的。 世界撑着膝盖,弯腰问它:“高兴啊,你晚上就睡这里啊?” 高兴的鼻子嗅一嗅,咧开嘴呼哧呼哧吐舌头。 世界说:“高兴你跟我回家吧,我家可大了,正好缺个看门的。” 高兴继续吐舌头。 世界直起身子:“你愿意跟我走,就跟上哦。” 然后她转身走了两步。 回头看,高兴呆在原地摇尾巴,摇得频率却一点点降下来,似乎慢慢变得落寂。 世界问:“我是不是得喂你点吃的啊?” 高兴动了动耳朵,身子却没动。没听懂。 世界转身走进旁边不远的一个小超市。 她走到柜台前问收银员:“你这有喂狗吃的东西么?” 收银员皱眉掏掏耳朵:“啥?” “狗爱吃的东西。” “......”听着像是句脏话来着,但收银员很快反应过来,“哦,喂狗是吧。店里不卖狗粮,你要不买两个火腿吧。” 世界点头:“在哪里?” “就左边的货架,走到头。喂狗的话买细的那种就行。” 世界从筐里抓了一把火腿肠。 付款的时候,收银员问:“是街上那只黑白花的狗不?” 世界回答:“嗯,它叫高兴。” 收银员脸上堆起笑:“哎对喽,就是那只叫高兴的。那狗长得挺喜庆的,就是丑了点,一年多了也没人说牵走给收养了。” 世界想了一下:“不丑啊。” 收银员哈哈一笑:“还成还成,你要是喜欢带回家养去吧。天天在街上风餐露宿的看着也可怜。” 世界说:“我怕它不跟我走。” “没事儿,那狗挺亲人的。我教你啊,走几步喂一块火腿,这些根火腿喂完,它就跟你回去了。” 世界点点头,又问:“养狗需不需要办什么手续?” “手续?”收银员抓抓脑袋,“好像是可以办狗证的,但一般人养狗也没那么正规。” 他又补充:“想办的话直接去派出所办就行,派出所就在这条街前边,你可以去问问。” 世界谢过他,然后跨出店门。 回到空地上,世界掰开一根火腿喂给高兴,它囫囵吞了,然后就乐颠颠地凑到了面前。 世界一边走一边晃一晃剩下的火腿,高兴就使劲摇着尾巴亦步亦趋地跟上她。 世界觉得这只狗很喜欢自己。 她走到美食街尽头,道路右边探进去一座二层小楼,深蓝色的牌子中央印有一个大警徽。 世界在派出所门口停住了。 高兴也跟着停住了。 门口椅子上坐着一个警察。 世界直接问他:“你好,怎么办狗证?” 那警察正在从手机里翻找什么,瞥了一眼她和狗,然后道:“带上身份证户口本,还有打过疫苗的证明。再给狗拍两张清晰的照片,一起拿过来。” 世界都没有。 她没有属于自己的身份,本来想给狗弄一个的。有身份总归更好,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大方便办了。 世界“哦”了一声后,转身想走。 这时高兴往路旁一躲,一辆黑色SUV顺着街道拐过来,流畅地靠边停稳。紧接着一个瘦高的警察从车里跨下来,把手里的一叠纸扔给门口坐着的警察。 “笔录补好了,谢谢哥哥我吧。” 门口坐着的警察立马站了起来,笑着说了两句好话后,忙拿着那叠纸跑进警局里。 瘦高警察原地乐呵了一下,然后看到狗立马凑过几步:“哎呦,高兴怎么跑这儿来了?” 目光一抬,看到了站在后面的世界,他眼睛一亮,忙打招呼:“美女,是你啊。” 世界也记起他了。 那天同吃麻辣烫的刘铮。 她笑了一下作为回应,然后说:“我是想收养高兴。” 刘铮带了个棒球帽,显得他的脸更瘦长了。他说:“行啊,这狗挺乖的。不过得跟冯哥招呼一下,好一段日子都是他在喂的。” 世界“嗯”了声,道:“我一会儿跟他说。” 刘铮嘿嘿一笑,脸上堆起几道褶子:“那啥......美女你跟冯哥,可熟啊?” 世界看着他,也笑一笑:“你跟冯长河也很熟啊?” 刘铮摘了棒球帽,抖抖头发:“我俩可熟。之前我们是警校同学来着,不过他比我优秀多了。” 看到世界似乎不信的样子,他又赶紧道:“他以前真的挺优秀的,就是身世不幸了点。他这人啊,闷葫芦一个,有事儿不爱跟人说的。” 手背湿漉漉的,世界低头,看到高兴探着脖子嗅她手里的火腿肠。世界又拆开一 分卷阅读40 根火腿,问:“他上过警校?” “对啊,跟我一个宿舍呢,他身体素质特好。不过他当年成绩也挺好的,学文化课的大学也能上,但特招时警校看上他了,承诺给他补贴费用,他就上警校了。” 世界把其余火腿装进包里,留一根火腿掰成几块,一块一块慢慢喂给高兴。 “那他怎么不当警察?” “何止不当警察,说来都可惜。警校上到第二年,国家一个特种计划来招人,我们全届就招走了他一个,好好表现以后肯定能当上军官什么的,比回来当片警不好多了。” 世界望着他:“那?” “嗨,他家里出了点事儿,他回来照顾父亲了。在医院陪了大半年吧,所有积蓄都搭进去了,然后也......哎,不说了。” 刘铮摇摇头,又重新把棒球帽扣了回去。 火腿喂完了,高兴不耐地围着世界的手转了两圈,嗅来嗅去,寻找有没有漏网的。 世界问:“那他其他家人呢?” 刘铮想了下说:“他有个弟弟,似乎和他差的岁数挺大的,不过很小时候就被拐了。更具体的他也没怎么说起过了。” 世界脸上作出难过的表情,随着叹了口气:“听起来是挺可怜的哦。” 刘铮说:“哎,可不是。”他转了一下眼睛,“美女,你还没说为啥对冯哥挺感兴趣的哈。” 怕世界戒备,他又干巴巴补充:“冯哥人品性格什么都不差的,就是太闷了,也一直没个伴儿......” 世界眨眨眼睛:“他不闷啊。” “啊?” “他昨天还跟我告白了。” “啥?”刘铮瞪大眼睛,想挠挠头发,但隔着棒球帽,于是他挠了挠帽子,“......他?” 世界一脸坦然地看着他。 刘铮呆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点了下头。然后又憋出一股笑:“那我可得好好问问他。” 然后又道:“行啦,我得进去忙了,美女你......”他停顿了一会儿,摆摆手,“嗨,再说吧,我先问问啥情况啊这是。” 世界点头。 刘铮抬腿往屋里走,走了两步,世界突然在身后问:“你们警局经常抓坏人么?” 刘铮回头:“这......得看什么样的算坏人了。” “杀人放火的坏人。” 刘铮一笑:“我来局子这些年了,其实没办过什么大案。一般都是调解矛盾,家长里短的小事。” 世界轻轻“哦”了一声。 然后她冲高兴招招手:“走啦,跟我回家。” —————— 高兴跟进门后,很乖地趴在门口的地上,也不到处乱走。 世界募地想起冯长河。 于是她蹲下戳戳高兴的屁股:“你是不是也在门口傻等着换拖鞋呀?” 高兴没理她,高兴一心只想着火腿肠。 世界晚上九点左右给冯长河打了一个电话。 响了一声就通了。 太快速,以至于世界有点不确定:“...喂?” 他也说:“喂。” 电话那头,冯长河的声音清晰沉稳。 世界感到好笑。 “你喂什么?” 冯长河没有回答她没营养的问题。 他问:“你吃晚饭了么?” 世界压低了声音,显得很落寞。 “没有呢。” “饿了吧。” “饿。” “想吃什么?” “麻辣烫。” 冯长河很轻地笑了一下。 “我发现你只知道个麻辣烫。” 世界玩电话线,没说话。 于是冯长河又开口。 “我一会儿送去你家?” 世界乐了。 “你不是不送外卖的吗?” 冯长河清了一下嗓子。 “我马上就收拾车子了,先放回家,然后再送过去给你。” 世界眨眨眼睛。 “听起来真麻烦,要不算了吧。” “真的算了?” 世界语气又变得可怜巴巴的。 “可是我好饿呀。” 冯长河不用看都能想象到她的小表情,他扣着手机,低低一笑。 “半小时左右就过去,我先收拾了。”由⑤徜⑦徉②在⑦书①海⑧里①整②理③ “那我挂啦。” “好。” 半小时后冯长河准时出现在房门口,手里拎着一个不锈钢饭盒。 高兴欢天喜地的跳起来迎接熟人。 冯长河低头看使劲摇尾巴的狗子:“你打算养它了?” 世界边拆饭盒边点头:“嗯,我要养它看门。” 冯长河说:“高兴是流浪狗,估计也没打过疫苗。就算健康,也得好好洗 分卷阅读41 个澡。” 不锈钢饭盒很大,风格粗旷不羁。打开盖子后,第一层放了折叠的餐具,第二层盛满了麻辣烫。 世界把折叠筷子打开,然后夹起一块肥牛卷儿。 边吃边问:“去哪里打疫苗?” “我印象里附近有一家宠物医院。不远,导航一下就过去了。” “宠物医院也可以洗澡?” “应该可以。”冯长河看着门口,狗子兴奋劲过后,又趴在地上,眼珠滴溜溜地转,“明天上午我开车带它去吧。” 世界吃得很开心。舔了一下嘴巴,问:“你喜欢狗么?” 冯长河说:“还好。” “我最喜欢狗了。”世界回忆着道,“以前我有很长一段时间,身边都没有朋友,环境又很恶劣,只有一只小狼狗陪着我,很威风的黑色,眼睛很亮。” “不过后来那狗就消失了,还没长成大狗呢,如果长大了肯定更威风了。可能是死在外面了吧,我还难过了很久。” 冯长河目光看向她。 世界笑了:“你是不是想问我以前做什么那么孤单啊?” 冯长河平静道:“我一直觉得你挺小的。应该还在上学,或者刚毕业没多久。” 世界咬着筷子:“其实啊,我应该算是没上学直接参加的工作培训。” 冯长河还是认真地注视着她。 世界又笑一笑:“你是不是想问我做什么工作的啊?” 冯长河两只手交握,手肘撑在膝盖上。微微弓着背,侧头看过来,目光一直很静:“我其实不好奇,我只是觉得你很自由。” 世界挑了下眉,然后表情神秘地凑近他的耳朵:“我的工作其实是负责协调矛盾的哦。” 冯长河思索一下:“调解员?” 世界身子离得他很近了,呼吸轻轻打在他的脸上。她的表情变得更加神秘,微微张口,冯长河以为她要继续开口解释。 可世界却吐出一点舌头:“好苦哦。” “......?” 世界蹭回原位,大大皱起眉头:“这个菜好苦啊。” 冯长河反应过来,看了一下饭盒里的咬剩得半根菜:“是茼蒿。” “茼蒿有种特殊的味儿,你可能不喜欢。” “嗯,不好吃。下次不要放了。” 冯长河望着她道:“也别下次了,总吃麻辣烫不好。” 世界眨一下眼:“为什么?” “不健康。” “哦?”世界轻挑眉毛:“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的麻辣烫底料可都是纯中草药独家秘制配方,叫人放心吃,顿顿当饭吃都没问题的呢。” 冯长河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坐姿,顿了会儿,才慢慢道:“......能吃更健康的,不是更好。” 冯长河在承认了自己麻辣烫不是四川正宗之后,又承认了不是很健康啊。 世界很有趣味地一笑。然后把筷子一搁:“吃饱啦。” 不锈钢的大饭盒容积比看着更大,世界只吃掉了浅浅的一层。 世界看着那饭盒问:“这是从哪搞来的,这么丑的餐具?” 冯长河道:“很久之前单位发的了。我从家里翻出来的,洗了好几遍。” “警校发的?” 冯长河慢慢点了下头:“对,警校发的。” 他瞅了世界一眼,淡道:“今天晚上刘铮来找我聊天了,他跟你讲了不少我的事情啊。” 世界埋着头研究饭盒,点头:“对啊,我本来想去派出所给高兴办个狗证的。” 冯长河侧头,看到她很白的一截脖子,往上是一些轻盈毛绒的碎发,往下延伸进了衣领里。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更安静了:“你跟刘铮说,我在追你?” 世界抬起头来,神神秘秘地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可别让你的朋友知道是我先追的你,多丢人啊。” 冯长河愣了一下后,表情有点无奈。 他说:“这倒不会的。”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道:“其实如果真的是我来追你,倒也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 以前没入过,这次觉得文章写着挺带感,入个v试一下(鞠躬)。 明晚依旧十一点整更新。惯例v后都要肥一章,所以下章小小的肥一下吧。 订阅的会特别感谢你们的继续支持,我想着完结后要不微博抽奖送点礼物什么,送口红或者玩偶或者折现啥的?到时候再议,反正订阅追文的你们真棒~为了你们我一定把这文写的特别好看,争取越到后面越好看~~ ☆、十七 冯长河没有在这里呆太久。 或许他不习惯, 也或许她没提。 他收好了不锈钢饭盒, 站起来:“我明天早上八点半来,带高兴去打针。” 她 分卷阅读42 在沙发上“嗯”了一声。 然后他打开房门,又回头道:“我这还有你屋子的钥匙,还给你吧?” 世界正在伸懒腰,伸了一半被打断了。她摆摆手:“不用啦, 你先拿着吧。我家里还有两把呢。” 冯长河一点头,然后就走了。 屋子里,高兴站在门口摇着尾巴,巴巴张望了很久。 —————— 第二天冯长河停下车后, 上前敲门。 世界一开门, 高兴先窜出来了, 围着冯长河欢快地跳跃。 冯长河任由它扑腾了一会儿,然后拉开后车门, 对世界道:“你跟它一起坐后面吧。” 高兴似乎没坐过车,感觉陌生, 不肯上去。最后冯长河托着它的屁股把它弄上去了。 上车后倒是很乖,趴在地垫上左张右望,紧张又警惕。 冯长河导航好了宠物医院位置, 然后把手机搁在车前盖上。 他刻意把车开得很稳, 转弯时都慢速过去,怕高兴因为不适而挣扎。 世界坐在后面,看着他安静的后脑勺,突然道:“我觉得其实你比我更喜欢狗哎。” “是么?”冯长河手搭在方向盘上, 注视着前方。 “你之前为什么不把高兴带回家养呢?” 冯长河淡淡一笑:“我没时间啊,每天早出晚归的。偶尔喂喂它还行。” 世界坐直了身子,正经道:”冯长河,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很缺钱啊?” 冯长河一愣,声音里却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之前做了那么多活儿。麻辣烫也是,只要有时间就必须出摊。之前我把你锁家里,你还跟我翻脸了。”世界皱起眉毛,“刘铮说,你父亲住了大半年的院,花了很多钱。你是不是还欠债了,需要还债呀?” 冯长河视线瞥向后视镜,看到世界挂着点严肃的脸,他心情却突然一松。难得调侃道:“怎么,你要借我啊?” 镜子里看到世界坐得更直了,她思考了一下好像打定了什么主意。 没等她开口,冯长河赶紧又说:“别瞎想了,那都是几年前的事儿了。当时确实借了不少钱,也打了不少工挣钱,但早就还清了。” “工作挣钱只是习惯,人放松不下来。” “那为什么不继续做警察呢?” 导航语音提示右转,冯长河向右并道。 他看着前方路面静静道:“警察是干不了了。我之前参与一个行动时出了点意外,我们那个队都散了。” 什么意外呢,他没有说。世界胳膊撑在车窗上,托着脸听得很认真。 冯长河意会错了她关注的点,于是继续说:“其实我留在这个城市,是因为这儿的医院医疗条件先进,当时带父亲来治疗,就一直在这儿呆下了。这几年我没有找其他正式的工作,是还总想着回家乡去,可是又一想,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回去又能干什么呢。” 世界问:“那你家乡好不好?” 冯长河一笑:“得看哪方面了。肯定不如这里发达,但空气特别干净,环境也好。我家房后不远就是一片山,山坡上是一片一片的梯田,从山顶上往下看,层层叠叠的绿色绕在云里,就跟电视上有时播放的风景镜头一个样子。” 世界捧着脸问:“那好吃的多么?” “吃的啊。我家那边牛羊肉质量特别好,都是满山遍野喝溪水吃野菜跑出来的。” 世界满意地点头:“我爱吃牛肉。” 宠物医院快要到了,冯长河降下了车速,从侧面车窗分辨路边一家一家的招牌。 世界还是托着脸趴在玻璃前面:“有机会真想去你家乡玩啊。” 冯长河微微一愣,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小小的侧脸。 车从一个大门里拐进去后,靠边停了。 打开车门,高兴迫不及待地蹦下车,抖抖毛后又活蹦乱跳起来。 冯长河按钥匙锁车,世界从另一侧绕到他面前。 冯长河低头看她,是隔了一会儿后的回答:“好啊。我是自由人一个,你如果在这边工作可以放下的话,我带你回家乡去玩。好山好水好人家,不比任何一个旅游景点差。” 高兴狂跑了一圈后,又回到了世界腿边呼哧呼哧吐舌头。世界低头看狗,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说话。 冯长河点头一笑,装了钥匙:“那以后吧,等以后有机会的。” 很多人说这句话时,重点音都咬在“以后”上。 —————— 宠物医院的玻璃门还没推开,就听到里面热闹起伏的犬吠声。 高兴警惕又兴奋,门一开立刻窜进屋去。 等进去找到它时,它已经跟一只棕色小泰迪打成一片了。 打成一片,是说得比较文明的。 通俗来说,小泰迪正在往高兴身上爬,爪子刚一搭上身子,就迫不及待挺动腰身。挺动两下就被高兴甩开 分卷阅读43 了,泰迪毫不气馁,气喘吁吁地继续爬。 世界摸摸下巴,恍然大悟状:“原来高兴是母狗哦。” 冯长河走过去把泰迪隔开了,然后买了根狗绳套到高兴脖子上牵着。 来到前台说明了情况后,前台小护士推了下眼睛:“收养的流浪狗啊,挺好。我先登记一下啊。” 她往电脑里敲资料。 “狗取名字了么?” 世界点头:“叫高兴。” 光标一移。 “主人姓名。” “叫世界。” 护士拉下眼镜用真眼看她。 “啥?” “哦,全名啊,利银川世界。利是......” 冯长河上前一步,扶着世界的肩膀,对前台道:“写我的吧,冯长河。” 护士又扶好眼镜。 “除了洗澡,得打疫苗吧。” 世界问:“打疫苗疼不疼?” 护士回答:“就一下子,感觉不到疼的。” “那就打。” 护士又问:“驱虫做吗?” “疼不疼?” 护士叹了口气:“驱虫是抹点药,再吃片药,不打针的。” 世界了然地点头。 “那就做。” 冯长河看不下去了,摸着她的肩膀,对前台道:“这个狗之前有主人,并不是完全的野狗。对于刚收养的狗,都有哪些是必须做的项目?“ 小护士想了一下:“这样吧,给狗做个体检,如果它本身健康有抗体,就做个驱虫,然后打一针疫苗加强针就行。” 冯长河还没回答,世界又点点头:“好。” 高兴一边被医护人员牵走,一边回头用小眼睛回望他们。 冯长河看到门口休息区沙发有两个空位,刚想招呼,就看到世界走到寄养区去了。冯长河跟了过去。 寄养区一个一个笼子里,多一半是狗,小一半是猫,身上大都套着一件纱布做的衣服,腹部垫着一大块厚厚的纱布。 世界回头问一旁看守的医护人员:“它们都得什么病了?” 医护人员抬起头来:“住院的大部分都是做了绝育的。” “绝育?”世界又仔细瞅了一下笼子里裹着纱布的狗,“这么惨?” “也不是惨。无论公母,做了绝育后寿命都会有略略提升的,而且发情期也不会精神焦躁,乱跑不听话。”医护人员又问,“你家的是?” 世界回答道:“一只叫高兴的母狗。” 医护人员道:“那你们考虑一下,想做的话要尽早,很快到了发情期季节就做不了了。” 世界回头看了一眼冯长河,他表情随意。 世界道:“高兴正在做体检打疫苗呢,要不一会儿......” 医护人员插话道:“打疫苗了呀?那不能一起,想做的话隔上一周再来吧。” “哦......”世界点头,“那我下次再来做。” 走出寄养区时,正好看到刚才的小泰迪做完绝育,下身裹着纱布被抱出来。 麻药药效尚在,小泰迪表情恍惚,一截舌头从嘴巴侧面掉出来。像隔壁家的二傻子,丝毫没有了刚刚的得瑟威风。 世界一边笑话着它,一边去牵高兴。 洗澡后的高兴,白色的短毛现出了雪白,黑色的毛体部分也显得更加油亮了,浑身散发着香波香喷喷的味道。 它自己也挺得意,走路都更昂首阔步了些。 冯长河发动了车,慢慢启动时,从后视镜看到世界低头闻了闻狗子,自顾自地道:“比我香了,那你以后不要趴门口了哦,睡沙发上吧。” 窗外天空蓝得透彻,无风无霾,难得的艳阳天。 —————— 世界每天早晚多了件事情做,牵着高兴出去溜。 清早就带着狗子在小区草坪间的小路里转几圈,晚上往往牵上狗子去冯长河家里蹭饭。 起初世界会给冯长河打个电话,表达自己还饿着肚子的情况,乐滋滋地等冯长河主动邀请。过了几天后,世界干脆每天直接在他家楼下等着了。 这天世界依旧牵着高兴走到冯长河楼下。 楼前有两个垃圾桶,昏暗路灯下,一道黑影在垃圾桶上轻盈地翻找食物,窸窸窸,窣窣窣。 高兴微微伏在地上,聚精会神地观察了一会儿后,猛然冲了出去。 世界被它带着一起跑。 垃圾桶上的是一只小花猫,受惊立刻窜进了草丛里,高兴穿过低矮的冬青花丛一齐窜进草丛里。花猫浑身炸毛地狂奔,径直冲上一棵树,爬到了树顶上。 高兴上不了树,仰着头冲树冠一个劲地狂吠。 “汪,汪汪汪汪......” “高兴?” 草丛外边,冯长河的声音传来。他慢慢走近,辨别清了世界牵着狗子站在草丛里后,哭笑不得,“你们怎 分卷阅读44 么钻草里去了?” 世界牵着高兴,耸耸肩:“它追猫来着。” 听到主人叫,高兴注意力被分散,立刻摇头晃脑地出来了。 世界跨出冬青树从,冯长河扶着她的胳膊。 走到路灯下后,冯长河乐了。 世界今天是西部风格的打扮,衬衣短裤下是一双过膝马靴,外面罩了一件松垮的针钩长马甲。 马甲本来是米黄色的,但现在沾满了树枝草叶,乍一看跟绣满刺绣一样。 冯长河低头,把草叶一片一片的摘下来。世界伸手揉他低下的头发。 他的发质摸上去比看起来硬,揉成一团很乱的样子,还真就那样定型住了,像一坨鸟窝。世界觉得好玩,问他。 “你什么时候剪头发啊?” 冯长河认真地挑草叶,任由她鼓捣头发,说:“明天就去剪了。” “哦。”世界又用手指,把他的头发一片一片梳理整齐了,“那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差不多摘干净了,冯长河直立身子:“我回来就是要问你的。我以前警校的一个好友来这边办事,今晚约了刘铮和我一起聚餐。你跟我一起去吧?” 世界想了一想。 冯长河又说:“刘铮知道了你后,非得让我叫上你一起。我也觉得有些突然,不想去的话我们回家吃点,改天再约他们。” 世界摇头:“不是啊,我在想高兴怎么办。” “先放我家里吧。” “那成。”世界把狗绳塞进他手里,“你回去放狗子吧,我在楼下等你。” 世界沿着楼旁的路溜达,在路边停得一溜车里,找到了冯长河的车。于是她站在车边等,冯长河很快下来了。 上车后,世界期待地问:“聚餐去吃什么呀?” 冯长河答:“不远的一家涮肉店。” 十来分钟就到了,门面很大的饭店上挂着中国风大招牌“福厚涮肉”。 进门后的等候区,有许多木桩铸成的茶桌。冯长河视线一一扫视那些坐着等候的人。 然后他的视线锁定在了角落里围桌饮茶的几个人。 那些人同时也看到了他。 刘铮转身后立刻站起来招呼:“嗨!冯哥,这儿呢!” 等着的有四个人,三男一女。 刘铮穿了条哈伦裤,棒球帽倒扣着,不像民警,倒像是搞嘻哈的。他迎过来一步,介绍道:“这位就是嫂子,我见过两面了。” 然后声音一低:“对了,嫂子你叫?” 世界笑盈盈地看着面前几个人:“我叫世界。” 冯长河赶紧补充:“她是日本名字,很长,就叫她世界就好。” “没想到嫂子是日本人啊?” 世界不能说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于是思考了一下,慢慢答:“我以前是在日本生活的。” 刘铮乐呵呵一笑:“奥,日籍华人。” “嫂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边的啊,哎算了......也别我给介绍了,冯哥给介绍一下吧。” 冯长河扶着世界的肩,目光向这四人里唯一的女性示意:“这位是刘铮的妻子,陈佳仪。” 陈佳仪腼腆一笑,世界对她伸出右手:“你好啊。” 陈佳仪愣了一下,然后也赶紧伸手与她一握:“哦,嫂子你好。” “这位是我警校时的老师,宋魏民。” 宋魏明身量高大,一张国字脸,肤色比较黝黑,所以一笑一口白牙。 “这小子只记着我当过他老师的事儿。我还是他共事好几年的战友兼同事呢。” 世界点点头,然后伸手:“你也好呀。” 宋魏民主伸手和她一握,然后又开怀地笑了一笑。 “这位是?”冯长河看着宋魏明旁边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小伙子。 小伙子很斯文,从外观到声音都是:“哦,我是宋警官的助手,我叫余辉。” 宋魏民拍拍他的肩:“什么助理,我这人技术活懂得少,这是专门来帮我的技术大神。计算机用得厉害着呢。” 世界又朝余辉伸手,还没等她开口,余辉赶紧伸手一握:“嫂子好,以前经常听宋警官提起冯哥,这次终于见到你们了。” 认识过后,刘铮招呼道:“咱们先就坐吧,吃着再聊。” 他又说:“这儿店分了左右两块,左边是老北京涮肉,右边是炙子烤肉,咱们吃哪个?” 宋魏民摆手一笑:“让女士选。” 陈佳仪站到世界旁边:“嫂子想吃哪个?” 世界转头看她:“你觉得哪个好吃?” 好经典的问话,冯长河心底里发笑。 陈佳仪很文静,声音细细柔柔的:“老北京风味儿的烤肉平时吃的比较少呢,火锅其实吃更多一些。” 世界了然:“所以你更爱吃火锅?” “不......我的意思是,要不咱们吃少见一些的炙子烤 分卷阅读45 肉吧。” 世界点点头转脸对大家道:“那吃烤肉。” “好嘞。”刘铮跑到前边掀门帘,“咱们里头走着。” 几个人七嘴八舌点了许多盘肉类,几样蘑菇还有一盘蔬菜拼。酒上了啤的白的,还给两个女士点了炒红果酸梅汤。 铁板热气腾腾的,牛肉羊肉鹿肉鸡软骨等一盘盘腌好拌好,每次“哗啦”倒下锅一整盘,服务生拿着两个铁铲按压翻炒。 宋魏民额头出了些汗,笑着道:“这个冬天吃更热乎。” 冯长河对服务员道:“麻烦空调温度调低一点。” 几轮酒喝下来后,几个人兴致也上来一些,开始叙旧聊天。 刘铮硬拉着冯长河,控诉宋魏明当年体罚学生,宋魏明则嘲笑他净干偷奸耍滑的事儿。 这边陈佳仪怕冷落了世界,主动与她聊天。 女生聊天,无非是那几个话题。 陈佳仪拉拉世界的针钩马甲,又看看她的过膝靴,道:“嫂子你穿衣风格真好看,又酷又美。我就不敢这样穿长靴,我腿太粗了,只敢穿长裙。” 世界看了看,她穿着一条湖蓝色连身长裙,还挺有曲线的。但世界并不知道按套路的话,自己应该再夸她回去,说不不不你腿不粗啊身材正好,你穿得也挺淑女挺好看的。 世界按自己的思路,看着自己的靴子道:“这靴子其实穿着很难受的。我今天穿着遛狗,很磨脚。” 陈佳仪低头看了看,轻声道:“是啊,这个鞋底有点薄,鞋型也不太科学,应该是装饰性的那种靴子。” 世界点头:“嗯,就是装饰性的。当时服务员还不卖给我,说这个鞋子就是摆着搭衣服的,不能穿出门。” 陈佳仪有点惊异:“那你怎么还买?” 世界耸肩:“摆在橱窗里这一身是搭配好了的,很好看啊。” 陈佳仪张了张口,半天后才道:“今年蛮流行骑士靴的,很多牌子都出了,找一找应该有类似鞋型的更舒适合脚的款。” 世界好奇:“什么是骑士靴?” “就是你穿的这种,阔口的长靴子,像西部牛仔穿的马靴一样......” 陈佳仪有点解释不下去了,她感受到了世界对时装潮流的不感兴趣,觉得应该换个话题。 于是她转而道:“嫂子你刚才说你遛狗,你养了什么狗啊?” “牛头梗的串儿,带它去医院,我看登记上写它的品种是中华田园犬。” 陈佳仪笑:“嗯,一般串儿的狗都聪明,我家没养狗,养了只英短。” 世界又好奇:“英短是什么?” 陈佳仪张张嘴:“猫啊。英短是一种猫的品种,英国短毛猫,我家的是蓝色的。” “猫还有蓝色的?” “......不是很艳的那种蓝,看起来是灰色的......” 陈佳仪觉得这个话题又聊不下去了,她看着面前铁板上炙烤的蘑菇:“嫂子你夹个口蘑吃吧,挺鲜的。” 世界配合地夹了一个蘑菇吃,有点烫,味道还不错。 陈佳仪道:“今天我家刘铮张罗着要请客,也不知道吃什么,觉得火锅烤肉挺热闹就选了这儿。嫂子你平时爱吃什么啊?下次再聚的话咱们可以去吃。” 世界喝了口酸梅汤,笑了:“我啊,爱吃麻辣烫。” “......” 陈佳仪也端起酸梅汤喝了口,她想静静。 世界觉得光让她找话题也不好,于是问:“你和刘铮结婚多久了?” 陈佳仪抹了抹嘴,重新打起两分精神:“我们啊,结婚快三年了。” “那你们谈恋爱多久了呢?” 陈佳仪羞涩一笑:“其实我们认识了一年左右就结婚了。家里给介绍的,一见面都觉得挺合适的。” “合适就决定结婚了啊。” “嗯。觉得就是这个人了,想一直跟他一起生活,干嘛拖着不结婚呢?” 世界想想也是,捧着脸看她:“结婚需要带身份证明吧。” “当然啊,身份证户口本,都得拿全了。”陈佳仪又笑了,“嫂子你在国外应该呆了挺久的吧,对国内很多都不了解。” 世界点头:“嗯是啊,我今年刚过来这边。之前一直在日本工作。” 又吃了几口菜后,世界放下筷子,饱了。 陈佳仪也吃饱了,她低声对世界道:“嫂子,我去卫生间补个妆。” 世界并不知道女生应该携伴去厕所,她奇怪于陈佳仪为何通知自己这件事情。但她没问,只是点点头道:“好。” 陈佳仪愣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自己起身去了。 世界用勺子舀碗里的小山楂吃,听到他们终于叙旧完毕。又碰了一杯酒后,宋魏民拍拍冯长河的肩道:“我之前跟你说的,重聘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冯长河低声道:“我这心态和当年不一样了,回不去的。你不用给我 分卷阅读46 操心了,我过得挺好的。” 宋魏民再拍一下他的肩:“就知道你是这个答复。行吧,你再考虑一下,反正机会我给你留着。” 冯长河表情露出一点疲惫的感激,他没再说什么,举杯与宋魏民又是一碰,话语尽在酒里了。 宋魏民叹了口气:“你知道我这次来是干什么的。你不回来没关系,但过几天你还是得来帮我个忙,辨辨人。” 冯长河点头:“这是一定的。” 没一会儿,陈佳仪补妆回来了。世界刻意瞅了瞅她,没看出什么区别。 又聊了一会儿,差不多快十二点钟时,宋魏民说他明天有会要开,今天已经尽兴就这样吧。然后刘铮念着改日再聚改日再聚,几个人就离席走到大门口一一别过。 夜风有点凉。 冯长河的脸有点红。 世界觉得他喝得挺多的。 于是瞅瞅他,问:“你不会想开车回去吧?” 冯长河愣了一下,他兜里的钥匙都掏了一半了。 他蠕动一下嘴唇:“这么晚了没人管的,这一路红绿灯都没有。” 世界瞪大眼睛:“你以前可是还干过警察哎。” 很多年了,在外面做生意,许多事情都行个方便,曾经的一些条条框框大都已经模糊掉了。 今天的聚餐让曾经一些尘封的记忆都鲜活了起来,冯长河觉得心里有点疲惫。 他没有坚持,松开拿钥匙的手:“那我叫个车。” 世界拽住他的胳膊,摇头:“我们走回去吧。” 冯长河低头看她:“很晚了,走回去就凌晨了。” 世界捂着脸蛋:“我喝醉了,脸好烫。得在外面走走,醒醒酒。” 冯长河哭笑不得:“喝醉什么?都没给你倒酒。” 世界悄摸摸一笑:“我在酸梅汁里偷偷兑上了白酒。你们都不邀请我一起喝酒,太没意思了。上次在你家里喝了一杯,觉得味道挺不错的呢。” 又一阵夜风起了,一侧是饭店喜庆亮堂的招牌大灯,一侧是沉寂入夜的黑黢花坛。公路延伸向前,起初路灯和路标线都是亮的,远一些只剩下连成一片的路灯,再远,就彻底消失在了看不见的暗幕里。 一辆车驶过后,一切都滑入安静。 世界有点期待地看着他,浑身仿佛罩着某种柔和的夜晕,朦胧难辨。 冯长河缓缓点了下头:“好,走回去吧。” 然后他脱下自己的夹克:“你穿上点,夜里降温了。” 作者有话要说:  V后微肥第一章~ 明后两天连更,都是晚上十一点 ☆、十八 真的是入夜了, 路上静悄悄的。 走到空无一人的路口, 冯长河停了脚步,问:“我送你先回家?” 世界看着他摇摇头:“不,我要去你家里睡。” 冯长河想起了之前她住在家里的那一晚,心里泛起异样的热度。他其实是想让他们的关系稳一稳的,所以一时没有答应, 也无法拒绝。 世界补充强调:“高兴还在你家里呢,我明早得牵它回家。” 她穿着自己咖啡色的旧夹克,宽松肥大,但举手投足还是仿佛掐出了腰身一样玲珑。 冯长河望着她, 缓慢一点头:“那这条路走吧。” 到家里后正好凌晨一点。高兴趴在门口已经睡醒好几觉了, 终于听到开门声, 赶紧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迎接。 冯长河进屋后先去烧热水。吃了烤肉,又在夜风里走了好一阵, 世界一定很想喝口水润一润。 他接水烧上,转过头来世界已经不在客厅了。 高兴蹲在卧室门口, 望着里头摇尾巴。 冯长河走过去,看到世界趴在床上已经睡沉了。 而且是维持着一头栽倒在床上的姿势,夹克还套在身上, 靴子也没有脱。她侧着脸压在床面上, 手举在头两边,头发散在脸上,衣服上,被客厅的光线镀上一圈健康润泽的光晕。 冯长河感到好笑。 他觉得世界的生物钟仿佛特别规律。中午必须午觉, 晚上必须准点睡觉,早上起的很早。一旦打破,就很不适应。 冯长河倒是丝毫没有睡意,反而思绪万千,想将卧室门关上看会儿电视顺便捋捋。但想了一下,还是先走过来,替她把靴子脱掉。 长靴轻轻一拽就掉了。世界里面没有穿任何打底袜,腿部皮肤细白,甚至可以用鲜嫩形容。两条腿细细长长,线条却结实流畅,微微叉开着,搭在他的灰绿格纹床单上。 尤其是以她这个姿势趴着,臀部还微微翘起来。 冯长河看了一眼后就觉得燥热,快速移走目光。 他把被单展开,轻轻给她盖上了,然后转身闭上卧室门。 冯长河在客厅里抽了几根烟,看完了几个台的夜间新闻。然后他往沙发上一靠,睡了。 加起来没睡 分卷阅读47 多大一会儿。 第二天早上世界一推开卧室门,他就睁开了眼睛。 高兴趴在沙发前的地面上,也随着一起抬头。 世界打着呵欠光脚踩在地面上:“你怎么睡沙发啊?”然后思索一下,仿佛了然,天真一笑,“我不会做什么的啊,上次就是试试。” 冯长河赶紧坐直起来,阻止了她继续讲话:“不是。我昨晚看电视了,怕吵到你。看着就睡着了。” 世界似乎信了一样的点点头,对高兴吹了个口哨:“走吧,我们出去遛遛然后回家。” 冯长河站了起来:“吃点早饭吧。” “有什么好吃的?” 似乎没什么好吃的。 冯长河思索了一下:“给你煎个鸡蛋,冲一碗速食粥可以么?“ 世界笑了:“好啊,我要吃两个鸡蛋。” 冰箱里拿鸡蛋的时候,冯长河还找到半盒午餐肉,一起过油煎香。 除此之外还拌了一小碟海带丝。 一共煎了四个鸡蛋,一人两个,冯长河坐下与她面对面吃。 世界把自己的一一都吃干净了。喝完最后一口粥,她抹抹嘴:“好撑啊。” 冯长河把碗筷放到厨房,出来时世界已经穿好了靴子。 她牵上狗子,站在门口摆摆手:“你过来。” 冯长河慢慢走过来,世界垫脚,用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脸凑得很近,她舔了舔嘴唇,生动地望着他。 冯长河眼神闪动,侧头微低,轻轻碰触她的嘴唇。 只是简单地触碰,她的唇瓣很柔很软,他的嘴唇有点干燥,但也很软。伴随着午餐肉的香味儿。 一触即离。 世界仍环着他的脖子,嘴唇凑近他的耳朵,吹了口气,然后说:“晚上见哦。” 冯长河的耳廓动了动,很痒。 世界笑了。脸又凑近了他的嘴唇,飞快地轻咬了一下,冯长河还未捕捉到她的嘴唇,她就松开了环绕他脖子的手。 然后她拉开门把手,牵着狗子轻快地跑下楼,应该是带着得意愉悦的笑的。 冯长河接过扶着门把手,直到她下楼声消失了很久,才关上了门。 回到厨房把碗碟洗干净时,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居家。 —————— 世界遛着狗走出小区,想到距离高兴打疫苗已经有一周时间了,可以带它去做个绝育了。 这几天她也用电脑查过关于绝育的事情,母狗子发情的话,确实有些麻烦。 世界不想叫冯长河一起,她在小区门口伸手拦车。拦到第三辆出租车时,司机是个喜欢狗的,才同意她带着高兴一起上车。 到宠物医院交钱做完手术后,观察了一会儿,然后世界把高兴留在医院住院一周,拆线后再接它回去。 世界打了辆车回家。 她的心情很轻松,想着下周接回来的就是一条健康快乐的狗子了。她吹着口哨打开屋门,然后看到沙发上静静放着一个小银手机,和一封信。 窗外太阳西偏,已经是下午了。 她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回家,这个任务应该是昨天就放到沙发上的了。 她不知道,任务描述里的截止日期到什么时候,现在是否还来得及。 世界有点僵硬地拿起小银手机,点开快速扫过,呼了口气。 还好,截止日期到今晚。 又拆开信封,照片上是一个头发白了大半的老年男子,是市总医院的副院长严松有。今天在医院办公室里坐班,五点半后就下班了,之后行程未知。 世界组装好针剂,换了身衣服,然后飞快地出门打车。 ———— 冯长河把当天的蔬菜肉类准备好后,装进一个大保温箱里,端着箱子下楼。 板车就停在楼底下。 他把罩着的防水布揭开,箱子放到车上,接着蹲下身子去开车锁。 一蹲一起的功夫,感受到身后有人走近,而且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越来越近。 冯长河眉头一动,快速回头。几个人在一步远的位置已经围住他,一二......一共五个。 领头的略矮一些,眼神戏谑,歪嘴叼着根烟,袖子挽到大臂,露出两根大花臂来。他身后四个人也都眼神似嘲似笑,浑身纹得像是涂鸦墙,一看就都是不务正业的混子。 冯长河瞥了他们一眼,平静如常地道:“几位让一下,挡路了。” 领头的“嗤”地笑了,看着他,话却是冲身后四个小弟说的:“听听,一收破烂的,叫我们让路?” 冯长河淡淡解释:“这是麻辣烫的车。” “哦呦?这是麻辣烫的车哦。”领头的学冯长河说话,但口吻怪模怪样的,引得身后四人一起陪着他笑话了一阵。 “收破烂的破车卖起吃的来了啊。”笑话完,领头的撞开冯长河的肩膀,向他身后的车子走。 冯长河身体晃也 分卷阅读48 不晃,只是转头看去。 保温箱搁在最顶上,也最显眼。 领头的手上一力,把保温箱的盖子掀到了地上,凑头看进去:“里头都什么破玩意儿?” 冯长河答:“那是食材。” “哦呦。是食材呐。”领头的又是怪声重复,然后眯起眼睛,两手把整个箱子抬起,冲着地面倒扣过来。晃了两下,捆装好的串类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然后是“哐叽”一袋宽粉,丸子的袋子没系好,掉地上后“咕噜噜”向周围散开滚了挺远。 最后是轻飘的菜类,落在食物的小山上。 倒完仍觉着不过瘾,领头的又把手里的保温箱往地上狠狠一摔。 清脆一磕,箱体塑料裂开了。 冯长河什么表情也没有。 领头的又围着车转悠,抓起两个叠在一起的铁盒子:“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冯长河回答:“那是锅。” “哦呦,这破铁盒是锅哦。你们来看看,快来看看开开眼。”领头的挥挥手,四个小弟走上前,围着铁盒子一顿嘲。 然后领头的把那锅抬起来摔在旁边地上。两个一起抬太沉,领头的先抬起一个摔了,又抬起另一个摔了。 领头的继续又围着车子看:“哦呦......” 冯长河有点烦了,开口打断他:“你是周杰伦粉丝还是怎么的?” 领头的停住了脚步,斜着看他:“怎么?嘲讽起我来了?还挺拽是不?来,把这车子给他都给他拆了!”说完,把烟从嘴里揪下来狠狠扔到地上。 其余四个小混混一起上前,把车上零零散散的物件都扔到了地上,能破坏的就破坏,不能破坏的就多摔几下。 最后车子的充电箱也给拆了摔了,一个混混拿起根竹签把车胎都狠狠扎了几个眼。最后空荡荡的板车上什么也不剩,两人一起把车子掀起来倒扣到地上,没气的四个轱辘朝天,受力后还空转了几圈。 领头的得意一笑,又走到冯长河面前:“怎的?还用让路不?” 冯长河平视着他,终于问:“找上我有事?” 领头的又慢悠悠叼上一只烟。他没有点,只是用牙碾来碾去,那烟头上下翻飞。 冯长河一直看着他,还有那乱动的烟头。 领头的斜眼瞅了他好一会儿,才冷哼一声开口:“有人要见你,跟我们去一趟呗。” “什么人?” “去了不就知道了。” 冯长河冷道:“让他自己来找我。” 领头的乐了,把烟头从嘴巴里一把抽出来,摇着步子上前,挟着那烟头戳了一下冯长河的脸:“怎么的?非得把你绑过去呗?不能给哥哥我省点事儿啊。” 冯长河眼神收紧了,盯着他:“你把手拿开。” “哦呦,我这还没动手呢。就不乐意啦?”领头的把烟头扔到脑袋后面,嬉笑着伸出手掌,在冯长河脸上轻轻拍了一下,又拍了一下。 正要拍第三下时,冯长河眼中冷意乍起,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往后翻折。 领头的没有预料,手腕吃痛,向后踉跄一步。几乎同时,身后四个混混一齐上前,紧紧锁住了冯长河的肩膀和双手。 冯长河伸脚踹向其中一人,那人向后一闪躲开后,反而紧别住了他的腿。 冯长河纵使有些力气,也难敌四人禁锢。但他仍然手脚同时使力挣扎。 领头使了个颜色,身后两人一齐用力将他的背狠狠按了下去。 这时单元楼旁有路人经过。是两个结伴而行的老太太,看到这一幕后,两人腿脚似乎都变得灵便了些,小碎步快速走远了。 隐约听得一个老太太犹豫道:”打架呦,要不要报警啊.....” 另一个道:“几个小年轻大白天的还能怎样哦,轮不到我们管的了......” 路人声音渐行渐远,领头的甩他们一眼,冷笑一声。 冯长河受迫弓着腰背,抬起眼睛,领头的居高临下望回他来:“还有点骨气呵。客户不许我们动手打人,不然给你揍一顿看还剩不剩的下骨气?” 冯长河眼神黑沉,伏低抬头,使得他的额头出现几道浅纹。他声音也压的很沉:“你们客户是谁?” 领头不睬他,仰一下头示意,其余四人顿时一齐发力,想把他架起来带走。但冯长河双腿使力,仿佛扎在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领头的冷哼一声,走到他身后往小腿上狠踹一脚。冯长河单腿一颤往前跪了一下,但只是一瞬,很快那腿又慢慢站直起来,又是纹丝不动。 领头的嘴角一歪:“非得硬气?” 冯长河声音坚定,仿佛在陈述事实:“不动手你们带不走我。” 领头的抬头望望天空,平下一口气,然后凑过来,低头对他道:“这样吧,给你提示个。” 冯长河眼神立刻盯紧他。 “你最近,是不是睡了什么不该睡的姑娘啊,嗯?” 冯长河 分卷阅读49 愣了一下,眼底有什么东西轻轻一动。 领头的“哧”地一笑,又站直了。 冯长河抬起眼睛,目光紧紧追随着他,重复着问题:“那是谁要见我?” 领头的还是那个答案:“跟我去见就知道了。” 冯长河冰坚定的眼里晃过一丝温度,最后变得十分复杂。 他后背僵硬绷紧,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领头的会意,眼神一使,禁锢着他的人四个人同时撒手。然后一个厚重的大布袋从天而降把他脑袋罩住了。 布袋不知之前是装什么的,充满了灰尘,冯长河闷声低咳,为了避免迷眼索性把眼睛闭上了。 冯长河在黑暗中向前走出一段后,被推上一辆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提前发一点~有事要出门 明天攒一天,后天晚上十一点更~~ (突然有事没有守信用,不好意思啦~今晚挑七个评论给你们发红包) ☆、十九 闭上眼睛, 身体的感受会更加清晰。 车体转弯时具有惯性, 路过通常拥挤街道会震动减速,经过红绿灯路口时会点刹车或者停车等待。 冯长河仔细感受着这些变化。 起初一段,他对路线比较熟,甚至能描摹出车开到了哪里。 十几分钟后车开远了,他对路段就没那么熟了。但他保持镇静, 把每个路口的左右转弯顺序都刻在心里。 车挺破的,冯长河直接坐在硬邦的车底板上,也没有个缓冲的地垫,时间久了, 屁股被硌得生疼。 不过这样倒可以更直接感受车的变速转弯情况。 冯长河计数计了二十二个路口后, 车速开始压得很慢, 又低速开了几分钟后,停下了。 后车门被拉开, 冯长河撑起身子,往听到声音的方向挪了一步, 然后伸脚去判断车门的位置。却突然地,被人拽住胳膊带下了车。 冯长河反应够快,赶紧大步一跨, 下车后只是踉跄了一下, 没摔个脸吃土。 两个混混推着他往前走,也不说话,只是在身后左右箍着他的胳膊。 上了几节楼梯后站定,听到卷帘铁门“咣当当”开启的声音。 有空旷回响, 说明门后是一片很大的场地。 冯长河脚下搓动一下地面,粗糙的水泥地。他判断自己应该到了一个类似废旧工厂的地方。 进门走了几步,身后的混混就松开了手,然后又是卷帘铁门的声响。 带路的人出去了,门也被关上了。 冯长河站在原地,沉闷的呼吸被布袋反射回来,喷在他的脸上。 他只是静静站着等待,没有主动掀开头上的布罩,有时候见不到对方的脸更好。 几分钟后,他侧耳凝神,听到有铁器在地面上滑动的声音。 沉顿却带着寒意。 或许是有人拖着一根铁棍在慢慢走近。 冯长河立刻警惕地绷紧后背,追随着那声音转动身体,使得自己能够一直正面对着来人。 铁器滑动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开始围着他转圈,冯长河也戒备地跟着转。 那声响终于停在了他的面前。 随后一道尖锐刺耳,不分男女的声音传来:“能别转了吗?给你搬来个椅子坐。” 冯长河闻言向前一够,果然摸到一张包着软垫的金属椅背。 他收手把椅子拉到身后,然后坐下了。 他呼出了一口气,在眼前一片黑暗中,率先开口问:”你费功夫把我找来,什么事?” 那人先笑了一下。 有轻轻掺杂的机械音,像是信号不通畅的收音机。冯长河知道面前的人应该带了变声器。 停了一会儿后,那人又笑了一下。 冯长河觉得停顿的这一段时间,面前人应该是在好好地打量自己。 冯长河坐得挺直,任他打量。 安静了好一会儿,那人终于说话:“原来,小E喜欢你这型的啊。” 小E?冯长河心中一动:“世界?” 他印象里世界说过,同事会叫她小E 。 那人没有理他,尖锐变形的机械音继续说:“你这属于......城乡结合部的硬汉子?颓废又纯情的老男人?哈......”每次一笑,机械音总会噪杂一阵,“小E的口味其实没怎么变过啊。” 冯长河皱眉:“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给你提几个建议。” 冯长河冷笑:“你是谁都不说,凭什么给我建议?” 尖利的声音几乎即刻回道:“就凭你来到了这里。” 冯长河怔了一下。 那人又道:“我雇了几个小混混把你带过来,但是嘱咐了不能动粗哦,把你弄伤了小E得找我算账了。我跟混混头子说,你若不来,就跟你说是因为女人的事情。”b 分卷阅读50 r   “看看时间,应该没耽搁多久。我的这句话,看样子是起作用了。” 机械音吵得头疼。冯长河伸手揪住布袋想要摘掉。 几乎同时,那人立刻阻拦说:“你等会儿......” 冯长河的手停住了,一阵窸窣后,那人道:”行了,你摘了吧。” 一把揪掉布罩,冯长河深吸一口新鲜气,进入视线的环境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不是想象中的破陋工厂,而是一家琴行。 也不是标准意义上的琴行。 水泥墙壁和天花板绘满了抽象变形的涂鸦,色彩极致繁乱花哨,让人感到有些诡异的不安。 四周摆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吉他贝斯架子鼓,钢琴键盘大吉他,分门别类成扇形摆好。黑压压一片,每样乐器都有许多台,每台乐器前都置有谱架,后面摆了张空椅子。 不过没人演奏。 冯长河所坐,是排列成扇形的乐器的扇坠位置,仿佛是整个乐团的指挥。 而面前的人。 冯长河盯着他,他除了声音经过变声外,还带着一副小丑的面具。小丑脸的表情是夸张的狞笑,和周围涂鸦的风格倒是很一致。 他穿了一套肥大的黑袍黑裤,带着帽子,罩住了身体的全部特征,连鞋子是否增高都被裤腿彻底挡住了。 不过从唯一暴露的一截脖颈,能看出是男性。 冯长河看到他这样子,反而放松了许多。一个着装打扮极致夸张的人,是带有一些表演欲的,他们内心往往并不会很出格。 被一直盯着,面前人不由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小丑面具,确认扣好了。然而还是被继续盯着,一个破面具有什么好盯的?他不耐地转身,走了几步,坐在一台钢琴面前。 两个人远远地坐着,小丑面具伸指按上键盘,敲出几个单调琴音。 随着清脆琴响,他问:“小E在你面前是不是表现的还挺可爱的?” 冯长河没回答。 “你对她是不是动心了?” 冯长河冷冷地看着他,还是没回答。 小丑面具自顾自开口地说着:“呵,可爱漂亮的姑娘当然招人喜欢。但小E跟你只是玩玩的,她太无聊罢了。所以我给你的第一个建议是,你也不要太当回事了。” 又“咣咣咣”敲了几下钢琴,不成曲调,冯长河听出来了,他其实不会弹。 敲完后小丑面具又说:“我们的工作不容人出差错,作为一个消遣,请你不要影响到她。” 冯长河望着钢琴后的那个假面具,声音很清晰:“如果只是玩玩,我为什么会影响到她?” “呵哈,自作聪明的人啊。”小丑面具敲着钢琴哼了一声:“昨天她有一项工作需要完成,因为跟你玩差点耽搁了。如果再有差错,她自己可就惨了。你不会理解的,永远也不会,真的。所以我给你的第二个建议是,为了她好,请慢慢远离她。” 冯长河只是问那个关键问题:“那这个工作耽搁了么?” “差一点。” “所以没有?” 小丑面具又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冯长河点头:“那就好。昨晚确实回家太晚了。” 小丑面具猛然扣上了钢琴,狠狠一磕,毫不心疼。然后他站起来,走到架子鼓面前坐下了。 他伸手拍了一下碎音镲,“嗡”的一响震颤在屋子里。 颤颤的余音萦绕了一会儿,然后消失了。这时冯长河开口问:“你对我们的行踪都很了解,你和世界是什么关系?” 小丑面具一动不动看着那个碎音镲,直到它从晃动到不动,他却始终没有回答他,似乎愣神了。 冯长河又问:“你认识她很久了么?” 小丑面具终于有动作了,他轻轻耸动了一下肩膀,然后——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蹦擦擦擦噼里蹦......” 他埋头在架子鼓上一顿乱敲,剧烈地摇头晃脑,仿佛浑身都在使劲。 像是平静海面突然起了飓风海啸。 敲了几分钟后,他立刻手脚同收,坐直了。他变得异常安静,歪头仔细听着,直到最后一丝余音消失。然后他才慢慢说:“我和小E啊,是同事。” 尽管变声器处理后的声音又尖又锐,但还是能听出他这句话说得很轻。 冯长河有点失笑:“你们单位的人,戏都这么多的吗?” 小丑面具坐在架子鼓前,各种各样的鼓面镲面伸展出来,金属包着黑边,像是给他安上了一双诡异变形的翅膀。 他又不说话了。 冯长河觉得,他只是找人把自己带过来了,具体要说什么,其实他还并没有想好。 冯长河提示:“你还有第三个建议么?” 小丑面具立刻看他:“有。” “下次最好不要再见到我了,否则你可能就不好了。记住了,我叫F。” “还有么?” 分卷阅读51 “有。不要告诉小E我找过你。” 冯长河没有点头,所以没有答应他。 小丑面具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道:“行了,你把布袋自己罩好吧,让人带你回去。谢谢配合奥。” 冯长河站了起来:“你说完了的话,我有句话告诉你。” 对方带着面具,所以冯长河直视着小丑那狰狞的眼睛,“你或许认识了世界很久,也很了解她,但你说得并不对。” “不是她选择了我,而是我选择了她。” 他的声音很沉稳,像是脚下坚实的土地,之后一切情愫都将根生于此,脉脉绵延。 或许世界找上他的初衷,真的是好奇想要玩一玩。他也有过动摇,有过推拒。但在那天晚上,他看着自己下身遗留的红痕,听着浴室的水声,心却突然坚定了。他决定打开封闭多年的心扉,决定给自己定下责任,他要认真地去付出努力,他要一步一步走向她。 世界做的,仅仅只是找到了自己。 但人海茫茫啊,既然相遇,就努努力,别在浪潮中走丢了。 他的心从那晚起就静了下来。 是他,选择了她。 小丑面具坐着没动。 或许没听懂。 冯长河淡淡一笑,从地上拾起布袋。他抖了抖布袋上的灰。 那道尖锐的机械音却说话了。 “你吃过河蚌么?” 冯长河转过头。 “河蚌肉又软又嫩,全靠坚硬的两片壳保护起来。如果不是死了,你见哪个晒在大太阳下的河蚌会主动打开蚌壳吗?” 冯长河还没说话,机械音又问了。 “你见过野生的猎豹吗?” 又是自问自答:“长得挺像猫的呵,不过到底还是凶猛的野兽。你见哪个野生猎豹会自愿住进动物园吗?” 冯长河皱起眉,望着他的方向。 但小丑面具显然不想再交谈了,他说完后立刻掏出一个对讲机:“谈完了,人给送回去吧。” 他搁下对讲机后,双手举到小丑面具的红脸蛋边,对冯长河做了个手势。 冯长河还没反应过来,铁门被突然打开,几个混混冲进来,几人钳住他的胳膊,一人把布袋兜头兜脑给他罩上了。 冯长河没有挣扎,那人套布罩时拳头磕在他的下巴上,冯长河咬住牙,感觉自己腮侧一阵酸疼,嗡嗡直响。 他这才反应过来,那个手势,是让他自己提前带好布罩哦。 —————— 冯长河在路边下车后,还没站稳,车就猛地加油开跑了。 冯长河伸手揪下头上蒙着的布袋,咳嗽两声,发现自己站在小区门口的街道上。 下午时分,阳光灿烂。这时人们要么在家中小憩,要么在岗位上工作,街上没什么人。 一去一回,不过三个小时左右。 冯长河在阳光下站了好一会儿,似乎要和旁边的老树比个长久。 有片厚云飘过,挡了太阳,天空突然一暗。冯长这才反应过来,他晃晃脑袋,往小区里走去。 那片云很快飘走了,天又灿烂起来。 麻辣烫是卖不了了,冯长河也没有回家——尽管单元门口一大摊食物工具,破的破烂的烂,在等着他收拾。 他从小区正门走进来,又从侧门走出去。 侧门门口,开有一家小理发店。他店坐进椅子,一眼没看镜子里的自己,闷头道:“剪头发。” 理发师走到他身后,拨拨他的头发:“长挺长了呀,想剪个什么样的发型?” 冯长河说:“剪短。” “这缕漂染的头发有点褪色了,要再染点颜色么?” “不用了,都剪了就行。” “呦,那可就贴着发根理平头了,刘海也没了。” “好。” —————— 秋意渐渐深了,白天时长也变得短了起来。不到六点的光景,天就已经傍黑了。 世界把医院顶楼东侧的卫生间门反锁,然后在里面洗衣服。 任务完成是完成了,不过有点小意外。 副院长严松有也是心血管疾病的知名专家。 世界在医院找到他时,他正在会诊室和许多医生一起,围着几张心脏片子商讨治疗方案。 世界扒门听了一会儿,感到有点无聊。 严松有的外套还搭在他办公室的椅子上呢,世界认为他一定会回来的,所以进到办公室里等。 他办公室的橱柜里摆了大大小小,或软或硬的各种心脏模型。世界正带着手套把玩那些模型时,严松有开门进来了。 老头子年纪不小了,走路却轻飘飘地没个声音。世界有点意外他这么快就会诊完毕,收手时不小心把一个心脏模型带到地上了。 心脏模型是硬质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落地即碎,而且是粉碎。 严松 分卷阅读52 有大惊,跑过来心疼地瞅着地上的碎渣,随后质问世界为何能进来他的办公室。 世界还没回答,他就颤巍巍地要出门叫保安。 老头子脾气也不好,都不等人解释的。世界当然不能让他叫来保安啊,于是在他要开门时扑上去按住了他。 老头子身体也弱,一扑就倒了。于是世界骑在他的身上按住他。 老头子脸色由青转红又转白,捂着胸口开始大声呼叫。 世界骑在他身上挠头,自己还没注射针剂呢,他怎么就有这样痛楚不堪的反应。 严松有一边软弱挣扎,一边颤声喊:“......药。......药。” 世界瞪大眼睛看他:“这么直接的么?我们不再聊两句了?” 严松有布满皱纹的脸更皱了:“给我药......” 世界叹了口气,掏出针剂:“好吧,那就不聊了,咱们直接拜拜吧。” 针剂推进胸腔,老头子身子挺动了一下,突然一大口血喷出来。 世界躲之未及,被溅了一脸一身。 现在,世界锁在卫生间里洗衣服。一边洗一边总结,原来如果猎物有心脏病的话,针剂打进去,猎物会吐血的。 世界洗了一阵之后打算放弃。 她穿了一件衬衫配薄外套,都很有设计感,里面的衬衫是左长右短,外面的薄外套是右长左短。材质也是拼接了棉布,丝绒与牛仔,搭在一起复古又有格调。 之前在办公室里热,世界把外套挂在了门口衣架上,所以没溅到血。 而衬衣吸满了血,洗也洗不干净了。于是世界把湿乎乎的衬衣扔进垃圾桶里,直接把外套套在内搭背心外面。 内搭背心领口很低,所以一身衣服从复古又有格调,变成了性感又有格调。 世界洗干净手和脸,然后掏出小银手机给F发了消息。除了写明猎物躺在办公室,血衣在女卫生间的垃圾桶里,还补充了一句——下次尽量不要给安排有心脏病的猎物。 这件衬衣她可是很喜欢的。 医院对面是一片很繁华的街道,路边都是热闹的大饭店。世界路过一家饭店透明的落地橱窗,看到里面挂了一只只油汪汪,肥滋滋的烧鹅。鹅皮烤得薄而脆,闪着美妙的亮光。 走进店里后,满屋子都是浓郁微甜的香味。世界舔舔嘴唇,拦住一个匆匆路过的服务员:“我要买一只挂着的那个烧鹅。” “打包带走?” 世界点头:“嗯,带回家吃。” 服务员应了一声:“好,那直接去收银台付钱等着取就行。” 于是世界趴在收银台等,等的过程中,她嗅嗅鼻子,问收银员:“拿回家凉了,是不是就没这么香了?” 收银小哥道:“没事儿,回家放微波炉里转半分钟,就重新又香又脆了。” 世界想了一下,她没进过厨房,不知道冯长河有没有微波炉。于是问:“如果没有微波炉呢?” 收银小哥流利道:“那就锅里倒点油,每块肉都皮朝下煎一下,也香的很。” 世界点头:“嗯,锅应该是有的。” 收银小哥一笑:“第一次吃我家吧。我教你哦,回家也可以自己做烧鹅饭,蒸点米饭把鹅块码上去,浇上卤汁,再配两颗青菜。保证你吃完了上顿还想着下顿。” 他刚教完,一个服务员从后厨取来了一个大袋子递给世界。 一只烧鹅被斩成小件,整整齐齐装满了两盒。世界愉快地拎上袋子出门,打车回去。 不用遛狗子了,就可以直接去找冯长河。 世界上楼后,拍拍屁股在他家门口台阶坐下了。她想着冯长河应该还有两个小时才能收摊回来呢。 但她哪里也不想去,就觉得冯长河家门口挺好。 她把两盒烧鹅放在腿上,胳膊搭在盒子上,脸压在胳膊上。鼻间呼吸到的都是香味儿。 坐了没一会儿,身后突然有门开了,世界以为是隔壁,毫不在意地回头闲闲一瞥。 却看到冯长河穿着休闲的T恤长裤,站在门框后面发愣,一只手还扶在把手上。 世界立刻站了起来:“哎,原来你在家啊。” 随即她眼睛一亮:“哦?剪头发了?” 然后她走到门口,又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啊?” 一下子一串问题,冯长河不知答哪个。 最后他抬起挂着塑料袋的另一只手,声音有点无奈:“我开门想扔垃圾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冯哥表示,又遇上一个不怎么正常的人。 ~下章隔天晚上十一点整更 ~下章需要低调哦~嘘~ ☆、二十 冯长河抬起挂着塑料袋的手, 声音有点无奈:“我开门想扔垃圾来着。” 世界“哦”了一声, 然后点着头从冯长河身边的门缝挤进屋里。 她径直走了几步,把大盒烧鹅 分卷阅读53 放在茶几上。 拍拍手,转头看冯长河还站在门口,于是提醒:“你不下去扔垃圾?” 冯长河冲茶几一偏头:“拿了什么?” “好吃的啊。”世界又蹦回到他面前,仰起脸嗅嗅鼻子, 满足地叹息一声:“这么香,你都闻不出来啊。” 她又垂下脖子闻了闻,仿佛恍然:“哦,是你拎的垃圾太臭了, 把味道都遮走了。快快快, 扔下去吧。” 冯长河低声一“嗯”, 没关门,直接拎着垃圾袋大步跨下楼。 他脚上还穿着拖鞋——其实平常垃圾都放在家门口的, 需要下楼时才顺便带下去的,老房子大家都这个习惯。 但他还是拎下去了。 他回来时, 甩下拖鞋用抹布蹭鞋底,抬头却见世界不在客厅里。他把拖鞋扔地上穿好,想着她不会又倒床上睡觉去了吧, 也太早了点。两个卧室一眼看尽, 不在。 冯长河走到厨房门口,看到世界站在炉灶前面,正把一个炒锅端起来,歪头研究锅底。 冯长河感到好笑, 向她走近:“怎么,你要做饭?” 世界举着锅转头质问:“你都不刷锅的吗?” “怎么不刷?” 世界皱起眉毛:“底都是黑的,一摸一手灰。” 冯长河走过去,从她手里把锅抽走,架好在炉灶上:“锅底本来就是黑的,这样正放着炒菜,里面干净就行。” 世界依然纠结着眉毛,又偏头瞅瞅:“买来就是这么黑的?” “......新的当然不是。”冯长河伸手想拨揉一下头发,摸上去才想起来已经剪短了,贴着头皮的毛寸有点扎手。 于是手空垂下来,在另一只手上敲一敲,转移话题:“晚上想吃什么?” 世界笑了:“烧鹅饭!” 冯长河一点头:“奥,你买的是烧鹅啊。” “嗯,你家里有米饭么?” 冯长河转身从侧柜里端出一个小电饭锅:“现蒸点就行。” 米袋在另一面的侧柜里,冯长河转身蹲下去,用个瓷碗舀出一碗米。突然头顶被一只手摸了一下,带着点好玩与好奇。 他头皮一酥,突然意识到头部皮肤还挺敏感的,自己摸不觉得,被世界的手轻轻一碰像是触电一样。 冯长河转脸抬头,世界笑嘻嘻地瞅着他:“你头发剪短其实很好看啊,更精神了。” 冯长河站了起来,应道:“嗯,以后就这样,不留长了。” 他把米倒进电饭锅内胆里,然后去水龙头底下淘米。 水池子右边是一扇小窗户,窗框老而厚,把玻璃隔成了小小的两块。外面黑黢黢的,路灯也暗,几丛树枝在窗前轻轻晃动。 接水的功夫,冯长河偏头左望,厨房的顶灯把窗外的树影投到墙壁上,像是缓缓涨落的海浪背景。背景的主人公应该是两道人影,不过他的影子被放得大,完全把她的影子包含在了里面,现在他不动,那个人影就很安静。 视线回移,世界站在一旁,低头整理自己的外套领子。 冯长河这才发现,她里面只穿了一件小而薄的细吊带。他不由问:“这么穿不冷么?” 世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抬起头来,眼神发亮,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的胸不算小哎。” 冯长河目光一僵,被呛了一下,难得的一点静谧与文艺也消失无踪了。 水接满了,哗哗往外流,他赶紧洗米倒水。 世界又低头瞅:“这样穿有沟呢。” 见冯长河一眼没看,怕他不信,世界强调:“真的,你看。” 冯长河叹了口气,大大方方转过头看。本来只想礼仪性瞅一眼,但目光路过胸口部位就锁定了,不由盯了一会儿,然后他缓缓点头:“是不小。” 不仅不小,而且柔白细腻,锁骨下只露出一点上起的幅度,更多的部分隐藏在薄薄的布料后。 冯长河伸手关了水龙头,端着淘好的米放进电饭锅里,然后他往出走。 世界刚想跟上他,冯长河却沉声说:“你站那儿别动。” 他口吻像是命令,自带权威性。世界不由定在原地,但有点困惑:“啊?” 冯长河说:“我先蒸上米饭,你站那待会儿。” 厨房没有富余的三孔插座,冯长河把电饭锅放在客厅地上,插上电源。然后他从卧室抽屉里拿了一样东西塞进兜里,转身走回厨房。 世界还真是很乖地站在厨房里等他。 冯长河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世界仰起脸瞅他,在她要开口说话之前,冯长河突然伸手把她往案台上一推,身体紧压上身体。 世界没有预料到,未呼出口的声音化作气流打在他的脸上。轻而痒,他感受到了,低低一笑,极不明显,然后就势在她身体上轻轻蹭了一下。是硬的,也是热的。 世界知道他要干什么了,她的身体很放松,眼神也悠闲下来。 分卷阅读54 她甚至有点调皮地望向他,又一股气流打在他的脸上,她说:“在这里吗?我们要不去......唔。” 冯长河一皱眉封住了她的嘴。 他吻得很深,执意要打破她的那股轻松。直接撬开她的口腔往里探索,舌尖啄磨纠缠,他动情地轻轻转头,舌头挑动出啧啧水声。 世界胸口呼吸渐渐加速,起伏的柔软时不时碰撞在他的胸膛上,很诱人。冯长河不由更加压紧了身体。 从前他不清楚自己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女人,现在他仍然不知道。但天真直接的诱惑却意外地挑起他心中最重的那根弦,前所未有,“嗡”地一声,效果蔓延到全身。就像现在,他清楚地感受到索求和占有敲击着他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动剧烈。 这是他计划好,却又完全无法自控的事情。 他吻得细致投入,其余所有感受瞬间消失。唇舌亲密间的那种令人震颤的软慢慢汇成暖流,涌遍全身。 世界的手攀上他的肩膀,手上掐紧,把他肩上的布料捏成了两团褶皱。她身子慢慢有一点紧绷,呼吸交互间,一股气流抽进嗓子,她胸口一动,有点轻咳。 他眉头轻动,一点点移开嘴唇,额头抵着额头喘息。 世界呼吸平复了一下后,眼睛眨一眨:“我们真的不去床上么?这个桌子有点......” 有点......硌。 话又没说完,冯长河又以唇封上。这次没有深吻,只是轻轻贴合触碰,他凑在她唇间恳切道:“你不要说话。” 他用的是气音,带着力道的哑。 你不要说话,才显得更乖一点。 唇贴着唇,世界慢慢瞪大眼睛,点了下头。 他轻轻研磨她的嘴唇,手上开始解自己的裤带。家居运动裤,就一根绳子,一拽就开了。 裤子掉落在地上后,他往后踢开。 然后是她的,解开裤扣和拉链,他勾着裤边往下扯。有点紧,扯下半寸后,冯长河掐着她的腰把她举起放到案台上。 裤子被一把拽下,腿上没了束缚有点凉,世界蜷起腿,脚搭在案台边上。 灯光终于把两道人影放大投在墙上,一个人坐在高高的案台上,腿折叠收起,脚趾蜷缩勾着桌边。一个人站在案台前,慢慢把双手,撑到坐着的人两侧。 地上的东西投到墙上就不清晰了,不过也只是两条裤子罢了。站着的人又捡起裤子,拿出裤兜里的一小片东西,之后它们就不再出场。 本着绿色健康的原则,接下来的情节我们分四个方面来文明描述。 先说动作。 刚开始世界坐在案台上,冯长河捉住她的脚腕,轻轻分开她的腿。挺动进入后,给她适应了一段时间,然后节奏开始慢慢加快,力道也不时变换增加情趣。 之后换了个姿势,冯长河托起她的臀抬离桌子,她的腿下意识同时也是很标准地缠住他的腰。 这个姿势其实很费力,但冯长河感到她更加的收紧了,腿缠着他的腰,胳膊抓着他的背,身子也更加贴合,似乎这个姿势令她更加舒适。所以他又坚持了一段时间,才慢慢把她放回案台上继续动。 然后说交流。 刚开始进入时,世界轻轻推拒了一下,还在纠结场所问题:“等一下......我觉得这个姿势没有上次我在上面合适。” 冯长河皱眉,直接狠狠一动:“让你不要说话。” 男人这个时候总是有些征服欲的。 后来气氛渐入高潮,世界脸色微红地咬牙,又时不时咬咬唇。冯长河用手指拨开她的唇,哑着声音问:“舒服么?” 怎么也没个哼声。 世界眨巴眨巴眼睛。 冯长河收缩臀部,连续几下:“嗯?” 世界无辜地望着他,嘴唇动一动,终于悄摸摸地吐出:“你不让我说话来着......” 再提一下互动。 刚开始两个人都着上衣,毕竟就冯长河一人忙活,没来得及脱。 后来快结束了才想起来。 冯长河脱下世界的外套,双手伸进背心从后面挑开搭扣。然后手掌上托覆盖上那柔软。 比想象中的更令人沉迷,形状圆润结实,轻轻一捏又有软肉盈满指尖。 双重刺激,再加上世界的脸色也越来越迷离,他终于忍不住,嗯。 最后说时间。 电饭煲快速蒸饭档位用时45分钟。 后期就已经能闻到若有若无的米饭香气了。待终于结束,冯长河把世界的头按在胸口,从胸膛深处吐出一声叹息。世界趁机在他胸口轻舔一下,又咬了一口。冯长河皱眉,这一时刻,电饭锅结束报时刚好响起。 “滴,滴,滴” 歇了一会儿后,冯长河慢慢抽离了身体。 世界神情轻轻一颤,没什么大反应。又把腿折叠起来,抱在胸口。 这样坐在案台上,简直是最诱人的一道 分卷阅读55 菜。 冯长河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问:“去洗个澡?” 世界摇摇头,也没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长河低头看她的脸:“哪里不舒服么?” 世界抬起目光飞快地瞅了他一眼,然后从一旁洗衣机上拽起块布罩裹在身上。她叹了口气,捧起脸来:“真是个体力活,好累哦。” 冯长河哭笑不得:“......这个脏,这是罩洗衣机的。我抱你去床上吧。” 世界拽紧布罩,仿佛怕他抢走:“不,你先去洗。” 冯长河注视了她一会儿,仿佛想确认点什么。然后他一点头:“好,你休息会儿,我很快洗好。” 冯长河不到十分钟就冲洗干净,穿好衣服出来后,世界已经从案台上下来了。 她又恢复了悠然生气,冲冯长河吹了个口哨,然后与他擦肩走进卫生间。不一会儿里头传来水声。 冯长河在这个时间里,煎好了烧鹅,盛好了米饭,又白灼了一盘青菜,都摆上茶几。 烧鹅除了卤汁,又附赠了两小盒凉菜。冯长河把他们倒进小碟里,一起上桌。 等待的过程,他觉得安定又莫名的紧张,于是夹了一筷子凉菜尝尝。 这一口很大,冯长河没料到小菜里拌了芥末,很冲的味道直激鼻腔,他仰头呼吸,瞬间眼圈都红了。 世界正好洗完澡出来了,看到这一幕,惊讶地摸摸下巴:“做完令你这么感动啊?” 冯长河缓过来了,叹气加摇头,也不和她争辩。只是说:“这个菜有芥末,你少吃点。” 世界坐进沙发里,拿起筷子,吃了口肉后问:“你平常洗澡都是用香皂么?” 冯长河“嗯”道:“对,清爽。” 世界摇摇头,咬了一下筷子尖。 冯长河问:“你要用什么沐浴露?还需要什么,我一起买齐了。护发素要么?” 世界一乐:“怎么?想让我长住在这儿啊?” 冯长河愣了下,然后平和道:“不是,备着点下次你用着习惯。” 世界挑眉:“下次哦?”她在嘴里慢慢把这三个字咬开,尾音又轻轻一挑,故意让人琢磨。 冯长河却没跟她周旋,他筷子定在碗边上,肯定地点头:“对。” 对完,夹起一大口白饭填进嘴里。 世界瞅着他,笑了一下,然后转而神神秘秘轻声道:其实啊,下次可以来我家,我家里有两个厨房呢。”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这样不被锁,就请夸我有创意。 接下来都是隔天晚上十一点更。 ☆、二十一 两人把桌上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或许之前耗费了些体力吧。 冯长河撤了碗盘, 烧热水泡了两杯茶,一人面前摆上一杯。世界面前的杯子是带把的圆瓷杯——买牛奶送的,白瓷上印了只奶牛,图案很可爱。他面前则是一个带滤网的大玻璃茶杯,这是很久前他自己买的, 但也不常用。 水还烫着,两缕水气袅袅升腾向上,融进头顶白晃的灯光里。世界凑下头吹了口气,一缕白气就歪歪飘散了。 冯长河看着茶缸底下的茶叶吸水伸展开来, 开口道:“今晚住这里吧。” 他两只手搭上桌子, 交叉扣住茶杯, 看向世界:“晚上别回去了。” 世界“嗯”了一声,然后说:“不过我好撑啊。” 冯长河说:“我也撑。一整只烧鹅估计有三四斤, 我俩都吃了。” “主要是你吃的。” 冯长河笑了下。微黄的白炽灯光下,他脸上浮起笑纹, 在硬朗的面庞上显得生动有质感。 他提议:“要不遛会儿弯去?” 世界果断点头:“好啊,活动一下再回来睡觉。” 冯长河伸手试了试世界面前的瓷杯温度:“喝完这杯水再出门。”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楼。 世界走在前头,她下楼梯时脚步抬得很高, 蹦蹦哒哒的。冯长河大步一跨就是两节楼梯, 每次迈完步都停顿一下。他看到世界脖颈上的碎发很湿润,是刚刚洗澡时弄湿了。 出了单元门口,正好一辆车从侧面开过,白亮的车灯光一晃而过, 很快投向前方。 车灯打亮的瞬间,世界回头看了他一眼。她的身体很轻盈,周身却似有淡淡的雾,像是马上就要消失的一道光影一样。 车开过,环境又暗下来。冯长河上前两步,并排到她身侧。 他说:“就顺着小路随便走走吧。” 世界点点头。 在小区里兜了半圈,两人从侧门出去,沿着小巷子慢慢走。 巷子墙壁是旧时模样的青砖垒砌的,砖墙上有残存的广告单纸迹,有黯淡的涂鸦文字,墙角沿缝长出零散野草,墙前有小商贩摆摊卖货。 每个摊位都亮着灯。有的灯瓦数很高,特别亮,有的灯是小小的电子台灯,很昏暗 分卷阅读56 。这样明明暗暗,装点起整条长巷。 两人顺着巷子走,有时世界好奇就停下瞅瞅,走到出口后街灯明亮,通到了大路上。 是冯长河摆麻辣烫摊的那条美食街。 街上的热闹还未散尽,饭店门口也仍停着不少车。路过那片空地时,世界道:“你看别人都没下班呢,你今天怎么回家这么早?” 冯长河没说话。 世界又自顾自道:“以前高兴就趴在这里,晚上多害怕啊。还好被我带回家了,虽然做了个绝育挺惨的,但也是对它好的。下次去接它的时候要给它买好多零食,我看那个宠物医院门口挂了一墙好吃的呢,各种各样的。” 走过了两家店铺,冯长河突然回答了:“我今天把麻辣烫车卖了。” 世界反应了一下,很不解地望向他:“怎么突然卖了?” “有人要买,出的价格合适,我就卖了。” “可你的生意不是很好么?” 冯长河道:“我一时半会儿也不走了,想找个更稳定的工作。” 世界恍然地点头:“你是不是要重新当回警察?” “……不是。” 一辆车开过,冯长河拦在世界身前,侧身避让。待车过后,他一边向前走,一边继续道:“我还没找好,不过不难找。” 世界扁扁嘴:“那我吃不上麻辣烫了。” 冯长河笑了:“怎么吃不上,我给你做。” 世界继续扁嘴:“没氛围啊。我喜欢那个咕嘟咕嘟的锅,一人一个的塑料板凳,还有你从老远舀给我的麻酱,那个勺子可真长。” 世界神色落寂,显得十分伤感,冯长河刚想继续安慰她。还没开口,世界又想到什么,突然眼睛眨一下,转头感兴趣地问:“那卖了多少钱啊?” “嗯?” “麻辣烫的装备,你卖了多少钱?” 冯长河目光静静地看着前面的路口,笑道:“还挺多的。” 怕她继续问,他朝前面扬扬下巴,转移话题:“这条路走过去就是你家小区了。” 过了美食街尽头的路口有一座桥,桥下是窄窄的护城河道,顺着河道长着一溜矮树,那些枝枝桠桠在晚上显得张牙舞爪。低洼的水道一片黑暗,看不清里面水面的高度。 过了桥,前方的道路明显宽阔静谧,路灯也又高又亮。那条路通向几个新建的高档小区。 世界灵感一现,问:“要不去我家睡吧?这里去我家比返回去更近呢。” 冯长河看向她,思考了一下,缓缓道:“也好。” 打开房门,亮起灯光。 世界一眼瞅见沙发中央放着一个黑色旅行皮包。 ——之前任务的报酬送到了。 冯长河换下鞋子,慢慢走进屋子,坐到沙发上。世界走过来拎他屁股旁边的旅行包。 冯长河赶紧站起来:“沉不沉?我帮你。” 世界顿了一下,然后慢慢松开了勾着包袋的手:“好啊,帮我靠那边墙放着就行。” 她拍拍手,随意地坐进沙发里。 冯长河拎起旅行包放好后,不由问:“又要出差?” “没有啊。”世界嗷呜伸了个大懒腰,含糊道,“那是我买的书。” 冯长河问:“困了吧。” “嗯。”世界点点头,起来往一楼卧室走。 走到门口时,她转身招招手,笑眯眯的,“你也来睡呀。” 冯长河脱了外套,叠好整齐放在沙发上,把客厅灯关了,慢慢走入卧室。 这个卧室他原本不陌生,床柜桌椅,能用的都是经他的手装配好的。但是和世界一起身处这个房间里,油然而生的那种气氛就很陌生,又有点刺激。 床上铺得床单被子绘满了彩色的森林动物图案,充满童趣。不过床单没有铺好,边角掖得乱七八糟的。 世界进卫生间换好睡衣,然后她把自己往床上一丢,扑腾一下就陷在了柔软的被子里。她又捡起一角被子翻滚半圈,被子就裹到了身上,她也正好从床的中央转到了一侧。 冯长河想,原来她在自己床上睡觉的姿势算文明的。 世界突然又从被子里扑棱一下,抬起一颗脑袋来:“我只有一个枕头哎。” 冯长河赶紧道:“没事,我不用枕。” 世界拍拍身旁的床:“那你过来睡吧。” 冯长河低头看看自己的长裤:“我的裤子脏。” “那脱了啊。” 世界较有趣味地望着他:“怎么,害羞了?” 冯长河当即就伸手解开了腰带扣。 他和她对视着,他的目光定定的,手上一寸一寸把腰带从腰带扣里抽了出来。 他把一只腿从裤腿抽出来,又抽出另一只,然后把裤子按裤缝叠整齐,轻轻搁在地板。 他始终没有移开目光,他问:“关灯么?” 世界点点头。 冯长河着内裤 分卷阅读57 往门口走了两步。他的内裤是深蓝色的,裤腰有点低,从后面看,似乎往下拽一点点,就能看到臀线了。 他的两条大腿虽然长,但只是因为他个子高的缘故,并算不上修长。因为一点也不秀气,粗壮有力,肌肉硬邦邦的,小腿肌肉线条尤其明显。他小腹上没有明显的体毛,但腿上有,在灯光下一晃显得毛绒绒的。 他伸手关了灯,那条蓝色的内裤就看不见了。 他摸着黑,走到了床边,翻身上床。他没有盖被子,完全躺平了身体,睁着眼睛看着黑暗的天花板。 床很大,各躺一侧的两个人碰不到一起。静躺了一会儿后,有点冷,他刚想轻轻拽起被子盖,世界一翻身凑进了他的怀里。 世界的脸刚开始撞在他的胸口上,随后慢慢往上挪,冯长河顺着伸展开胳膊,世界枕进他的臂窝里。这个位置枕着似乎很舒服,她的头满意地不再挪动了。 然后她伸起一只腿,大咧咧压在了冯长河大腿上,身子也半趴下,仿佛搂着一个大抱枕。 她带着睡意呼了口气,含糊道:“好喜欢,可以抱着一个人睡觉哦。” 她很快传来轻而均匀地鼾声。 黑暗中,慢慢地,冯长河伸开的那只胳膊折叠搭上她的肩,把她搂在怀里。然后他另只手抻起被子,把两个人罩住了。 说的没错,抱着睡觉真的很舒服。 —————— 冯长河是自然醒。意识刚回复,就感受到怀中被柔软的小人儿填满了。他下巴垫在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上,手掌下透过薄薄布料,肌肤温热细滑。 世界还没有醒。看窗外的阳光应该已经不早了,他觉得世界难得睡的这样香,没有准点醒来。 他不忍动一下打扰她,当然他也舍不得动,他的心都恨不得化了。 于是冯长河静静躺着享受这份温存,慢慢又有了些睡意。眼睛刚刚眯上,世界的腿却突然动了一下。 原本搭在他大腿上的那条腿往上一移,准确压上了早晨正抬头起立的部位。 蓄积了一夜的敏感,冯长河感觉一股快意窜上头顶,差点瞬间交代了。 好在那条腿很快不动了。他咬着牙,慢慢适应了下来。 世界的手却动了,她的手在他胸口隔着t恤滑来滑去,很灵活,专门找敏感的两点触碰。 冯长河难抑地皱起眉头,他意识到世界已经醒了。 小手摸索了一会儿后,世界在他臂弯里打个了呵欠。她的睫毛扫在他大臂内侧的皮肤上,痒痒的。她一定睁了眼在左右乱看。 冯长河的轻轻揉了一下她的背,哑道:“醒了。” 世界的头动了动,好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我忘记了怎么办。” 冯长河低声问:“忘记什么了?” “昨晚的感觉。” “……” “好久才做完的,我记着应该是挺舒服的,不过具体的感觉怎么就回忆不起来了呢?” 她说话的气流喷在他大臂内侧附近,都是很敏感部位。 冯长河的嗓子像用砂纸磨了一下,一直是哑的,声音又放得很轻,像是沙沙作响的空气:“要不我帮你想想?” 世界定了一下,然后突然掀开被子翻身而起,骑坐在冯长河身上。 她的头发散开了,乱蓬蓬的,衬得脸越发的小。她的眼睛还带着湿漉漉的睡意,脸蛋也粉扑扑的。 冯长河视线自下而上,专注地看着她。 世界睫毛颤了一下,道:“不用,我自己想。” 她慢慢压下身体,先在他嘴唇上蹭了蹭。早上的嘴唇都有点干,但唇间的气息却飞快地炙热浓烈起来。 她轻轻说:“你张开嘴。” 冯长河把咬紧的牙关松开,她的舌头从齿缝间溜进去,勾挑他的舌尖。冯长河眼神动情,忍不住伸手扶上她的后脑,想让唇舌纠缠得更深入一些。 世界却突然抬起了头,她舔舔嘴唇,道:“这个我想起来了,下一个。” 世界手向后够到他的内裤,并把它褪下。她撑在他的胸口,前后找找位置,又左右动一动,冯长河忍得太阳穴都要爆炸了。最后她终于探索到正确位置并坐了下去。 几下后,世界脸色染上了几分迷离,她轻声说:“哦,这个我也想起来了。” 说要她就要移开。冯长河一把按在她的腰上:“别。继续。” “对啊,我不继续了。” 冯长河太阳穴跳了跳,咬着后槽牙说:“我是说继续。”他另只手按住她的头凑近自己,深深吻上。 果然做这件事时还是不能让她说话,太气人。 他掌握主动权节奏就快得多。待快要濒临高点时,他突然停下,举起世界放到一边,然后快步去了卫生间。 没有带。哎。 手动完毕后,他冲了个澡,刚走出卫生间,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瞅一眼床上,世界又裹进被子里了,只露出一 分卷阅读58 颗发呆的脑袋。 他捡起裤子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宋魏民。 他等了两秒,才按下接通键。一边把手机贴近耳朵,一边走到客厅里。 那边背景音十分嘈杂,不过宋魏民声音厚实洪亮,完全透出杂音清晰亮出来。 “喂,长河啊。我是宋魏民。” “恩,民哥。” “人已经到总医院了,你有空现在就过来。” 冯长河一只胳膊上搭着条裤子,身体是刚释放后疲惫的愉悦。 “民哥,我现在有事。” “啥事啊?都比来医院帮忙重要啦?” 冯长河下颌动了一下,但没说话。 那头低声一笑。 “你小子就闷葫芦吧你。快说啥时候有空,人明天下午可就转移走了。” 冯长河想了一下。 “今天吃完午饭吧,我过去。” “好!我找个人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 那头又是一笑。 “哎,你瞧我这脑子,刘铮我也通知他了。他得从单位过来,你俩那么近,你给他打电话,你俩一起来。” 冯长河原地走了两步。 “民哥,我不在家,我自己过去。下午两点前我到总医院。” “成吧!那下午医院见。” “好。” “行了挂了吧。” 话音和电话同时挂断了,冯长河看一眼手机时间,快十点了。他握着手机往卧室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把裤子穿好了。 他衣着整齐地走进卧室,到床边摸摸世界的头顶:“饿不饿?想吃什么?” 世界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眼睛一亮:“你做的都行。” “你家里……没食材什么的吧。” 世界摇摇头,补充:“也没有锅。” 冯长河无奈的扯了一下嘴角,道:“我下午有点事情,这次先点个外卖将就一下。明天我给你做,行不?” 世界善解人意地点点头:“那好吧,我想吃小包子。” ☆、二十二 世界去洗漱的时候, 冯长河把床单铺整齐了。 原本只能算是随意搭在床上的一团布, 尽是褶子。冯长河把它抻平,垂下布料裹着床垫塞好。 被子也叠成了一个豆腐块搁在床头。因为被子是很大的双人被,所以叠出来是块大豆腐。 然后他转悠一圈,换了鞋子打开屋门,去外头抽烟。 他站在门廊上, 没穿外套,凉风吹得舒服。吐出一圈烟后,他眯起眼睛,看着花坛里的树木深绿发黄。 草坪还盛绿着, 却落了不少黄叶了。 烟还剩小半根时, 冯长河顺着门口台阶坐下, 双腿叉开悠闲前伸。他想起不久前的一天,他就在这节台阶上坐了一夜, 有只蝈蝈儿也陪着鸣叫了一夜。 那是只很健壮的蝈蝈,声音嘹亮, 行动活跃,叫声一会儿打左边传来,不一会儿又跑到了右边。而他抽掉了一整包烟, 看着天边太阳破黑而出, 一点点爬升,亮度渐渐超过他指尖的红光。 石板路上落了两只麻雀,轻盈地跳跃着,也不怕人。冯长河伸手朝它们挥了一下, 麻雀不为所动,积了一截的烟灰簌簌落到地上。 这时一个一身蓝衣服的外卖员从远处路口进入视野,小跑而至。跑到门口时,他撑着腰喘气,抬头瞅了瞅楼牌,27号没错。 然后他大步走上前,看冯长河坐到门口,他大咧咧地打了个招呼:“怎么的,家里没人?” 烟抽完了,冯长河撑着腿站起来。 外卖员看他身边没有外卖也没有包裹,不由又问:“哥们儿你是来送啥的?” 冯长河朝他伸手:“我点的外卖。” 外卖员愣了一下,随之讪笑:“奥,奥......” 他核对了一下手机尾号,然后把外卖袋递给冯长河,笑道:“误会了,麻烦您给个好评哈......这小区门卫管太严,死活不让我骑车进来,害得我跑了一路。” 冯长河点点头。外卖员冲他挥挥手,又是一路小跑走了。 冯长河把吃的拎进屋,放到沙发前桌上。世界洗好了澡,头发也都吹干了。 一起吃完食物后,冯长河把垃圾都收进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快十二点了。他说:“我得走了。晚上我不知道几点回来,你给我打电话......” “我明天再联系你吧。”世界抱腿坐在沙发上,歪头看着他,“你忙你的,我一会儿出去逛逛。” 冯长河微一停顿,然后说:“行。” 正好也不确定晚上到底能不能完事。 他站了起来,穿好外套,轻轻挑眉:“你不问问我去干什么?” 世界恍然:“哦,你想让我关心一下你啊?” 冯长河眉头一皱笑了,所以是苦笑 分卷阅读59 :“......不是。” “那你要去干什么啊?”世界善于学习,立刻坐正了身子,摆出一脸关怀。 冯长河摇摇头:“得了得了,我走了。”他拎着垃圾袋走到门口。 世界冲他热情地摆摆手:“那明天见哦。” 冯长河回头看了她一眼,表情一下子柔和下来:“好,明天见。” 他伸手拉开门。 —————— 冯长河原本想回家开车,但一摸兜里带着公交卡呢。于是坐上公交去了总医院。 市总医院治疗心血管疾病是专长,许多病患从各地慕名而来。医院历史悠久,一直未曾搬迁,门口道路又旧又窄,人车堵在一起。每天都有交警站岗疏散,才稍微有序一些。 宋魏民一行人在侧面的一座小楼顶层。 冯长河没等电梯,顺着楼梯爬上六楼。刚推开泛黄的楼梯门,门口长椅上坐着的两个警察立刻站起来。 两人很警惕地盯着他。 “干嘛的?” “这不让进,你找错地儿了。” 冯长河走进一步,手向后带上门,道:“你们队长找我来的。” 两个警察刚要继续盘问,远处楼道有门开合,两行脚步声慢慢走近。 转过拐角,两个警察看清了人后,后退一步,恭敬打招呼。 “宋队。” 宋魏民和余辉一前一后走到了楼道口,冯长河冲他们一点头。 宋魏民脸上挂着笑,上前拍拍冯长河的肩,对那两个警察道:“这是专门请来对付这个案子的顾问,一会儿你们给拿来个通行的胸牌。” 然后他对冯长河道:“走,咱们先去会议室。” 余辉在后面道:“刚才从窗户看到你进医院了,宋队算好了时间,刚好迎着你。” 冯长河说:“宋队时间感相当准。他以前就教我们,脑子里要一直像挂着个滴答滴答的钟表似的,一是强化时间观念,二是时刻保持警觉。” 余辉斯文一笑:“这话宋队前几天开会也刚跟我们说过,一模一样的。” 宋魏民走在前面回头一瞪:“咋的?不是这么回事儿么?话管用就行,用不着换词。” 说着走至倒数第二间屋子,一拉门走了进去。 是一间不大的会议室。 方形屋子里摆了十几个活动桌椅,正面有讲台白板和投影。屋子是很老旧,但设备很新。 原本屋里坐着五六个人围在一起讨论,见他们进屋,立刻散开来起立打招呼,刘铮也在其中。 宋魏民招呼刘铮也过来,然后腿一伸勾来把椅子坐下,对冯长河道:“都坐下,我先简单说一下情况。” 冯长河拉了把椅子坐下,双手扣在膝上,认真听。 “这七年来,局里从来没有放弃寻找那个人,虽然依凭的只有你口述的画像。”宋魏民看着远处的墙壁,眉心严肃的叠起来。 “就在一周前,我听说了一个消息。有一个人到警察局想投案自首,刚来的时候神色慌张,说话奇奇怪怪的,精神相当恍惚。警察带他进到屋里坐下,刚给倒杯水,话刚问了一句,突然就炸了。” “炸......炸了?”刘铮瞪大了眼睛,“怎么就炸了?他带进炸/药了?没搜身么?” 宋魏民吸了口气,缓缓道:“搜不出来,是安在他体内的。那个爆炸机关就半个手指大小,结构很精密,威力正好够把一个人的心脏给炸成肉渣,但却不会破坏人的外表结构,更不会波及到外界。技术员把那个机关残余取出来了,技术相当先进,不是通过一般黑市就能获得的。” “是别人给他安进去的?”刘铮问。 “对,不是他自己主动引爆的,遥控在外面。技术人员正在努力搜索线索。” “而且从肌肉分布看,爆炸机关是许多年前就安进去的。本来是固定在心脏附近,但这个人也算命大,随着多年来的活动,炸/弹在他体内位置有些下移。所以,这人没有被当场炸死,一直插着管子续命。” 宋魏明又问冯长河:“你知道为什么非得叫你来么?” 冯长河目光轻微一振:“他,是那个人?” 宋魏明缓缓点头:“哎,这个案子本来不归我们管,跨着大半个中国发生的事情了。但我那几天正好出差参观学习,看到了他们讨论案情时放大的照片......” “七年过去了啊,那张画像我几乎天天看。我闭上眼睛都想不起我自己长啥样,但是那张脸却一下子清晰地浮出来了......警局看到的照片里的人脸上糊满血,眼睛却睁得很大。那五官,和画像上的那张脸长得极其相似。” “我们已经获批成立了特别行动小组,我领头,把当年压下去的案子翻出来从头再查一遍,一定给他查个清楚!” 他目光深沉地望着冯长河:“我相信你的描绘能力和记忆力,但七年也足够长了,人的面貌多少都会生出变化。所以我想让你现场辨认一下, 分卷阅读60 确定他是否是当年那个人......毕竟......毕竟你是唯一目击者啊。” 冯长河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垂着目光,声音却很坚定:“你放心,这件事我义不容辞。人现在在这医院里么?” 宋魏民道:“就在隔壁重症监护室。但现在还不能进去看,医生说要打完个什么药,观察一下,指标稳定以后来通知我们。那药名字老长的我也没记住。” 余辉在一旁补充:“快了。刚刚我问过,医生说过半个小时观察没问题,就可以让我们派两个人进去。” 说完,他起身从箱子里掏出四瓶水,一人递过来一瓶。 冯长河拧开瓶盖,仰头一口气灌完一瓶。 喝完他抹抹嘴,继续垂着目光。这回他的手不握拳了,一下一下捏着矿泉水瓶,像是在发泄什么。 刘铮在一旁,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小声问:“七年前,发生了啥?” 问完他一缩脖子:“要是保密,就当我没问。” 宋魏民也灌了口水喝,然后冲刘铮道:“你也划进我们行动组里了,也没啥可对你保密的。其实这事儿当年你们多少也都听说了。” 冯长河这时抬起目光来,他的目光恢复了平静,甚至更平静了,什么波澜也没有。他说:“宋队,我来讲吧。” 宋魏民看向他,目光思索,最后重重点了下头:“好,你愿意讲就是能够放下了。” 冯长河突然朝刘铮伸出手。刘铮一愣,双手捂胸:“干嘛? 冯长河唇角一勾,指指他那瓶水:“瞧你那样。我嗓子干,那水你也不喝,递给我,我给你讲故事听。” 七年前,冯长河初出茅庐,参加了一项特别行动。 他当年表现出众,上级有意锻炼他,特意让一个老警官带着他出任务学习。 中国和邻国对一座很小的岛有领土之争,多年来僵持不下。这个岛周围一圈都是公海,岛的面积也很小,地图上都找不到它。 但这个岛,却被许多人成为圣地。 因为它上面有大片的罂粟田。 不仅种植得多,设备也先进,甚至生产包装销售一条龙服务。香喷喷的成品悄然流入周边国家,也让许多国家颇为头疼。 中国查毒时摸到了圣地小岛的线索。邻国也深受这个岛屿产品的困扰,同意中国派人上岸捣毁这个窝点。 海岸线上的警察有许多熟面孔,所以特地调派了内地的警察出征。 据线人说,每半月有一天,岛上大部分人都会离开送货,只留两人在岛上看守。 所以看好日期,冯长河和另外十个警察一起乘上了伪装的渔船。 岛上的人都不是本国人,不便抓捕,他们的任务是捣毁制毒设备,放火烧掉那大片的罂粟田。 任务本身并不复杂,线人的线报也可靠。 老警官虽然答应让冯长河锻炼,但到了目的地,还是让作为新兵蛋子的他在船上留守,其余十人一起上岸。 这里的海是碧蓝的,像是最剔透的蓝水晶,岸上有雪白的沙滩。天空剔透,阳光灿烂,照的海面波光粼粼,美得恍惚。 在船上时有个警官还说,这地方不开发成旅游胜地,却搞些邪门歪道真是可惜了。比那海南三亚巴厘岛毛里求斯都美多了。 另个警察嗤笑他,说的跟真的似的,你去过这些地方吗? 这个警察嘟囔道,海南还是去过的...... 冯长河守在船上等待时,突然听到岸上一串枪响,不远不近,刚好听得清晰。 他飞快地抄起对讲机挨个通话,但没一个人回应他。这时枪声已经停了,冯长河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但他要坚守自己的任务,一直守在船上,直到规定的返回时间到了,又过了。没人回来。 冯长河后背绷得紧紧的,手上握紧枪把,一步一步踏上岸。 船停的位置地势低,只能看到一些邻水的植物。爬上山坡,穿过树丛,冯长河微微一愣,眼前一片绝美的罂粟花田,在微风轻拂下荡漾成海,像是某种妖冶的仙境。 远处有火势正在蔓延,既然已经点燃了,他们为什么没有返回呢。 回忆没有失联前的零星通话内容,冯长河在罂粟田里找到了一条小路。他握紧枪,顺着小路往里走了一段,看到平地徒然落下一块凹陷,像是个小盆地。罂粟花在这里也消失了,转而建着一栋房子,形状像是某种教堂。 门虚掩着,冯长河推开门,眼前一片漫漫血红。 血流成河。地上一共躺着十九个人,或者说有十九具尸体。 陌生的九个面孔都浑身中弹,而他们的那十个人,却都是被一刀抹断了喉咙。 没有一个人有气息。 冯长河蹲下查最后一个人的鼻息时,突然一枪子弹打在他脚边的地上。 一个人举着枪站在雪白的长柱之后。是一个亚洲人,他的脸很干净,很年轻,还带着框架眼睛,像是个简单的学生一 分卷阅读61 样。只不过他的眼神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冯长河立即举枪和他对峙。他的手因为愤怒,恐惧,或者许多陌生又莫名的情绪,微微颤抖,但他坚定地把手指扣在板机上。 那个人和他对视了足足几分钟后,突然毫无情绪地笑了一下,缓缓吐出中文:“需要用枪的,都是没用的垃圾。”说完他把枪往地上一丢,闪身不见了。 冯长河在他移动的同时按动板机,打在了空荡的墙壁上。 他举枪去追,外面火势已经蔓延得很近了,呛人的烟雾中,早已看不到那人的身影。 冯长河回到岸边时,却看到他们的船被点燃了,与罂粟田同样的熊熊火光,像是某种报复。这里与刚刚那人逃跑的方向相反,不是一个人干的。 冯长河想起落在脚边的那一枪,和那长达几分钟的对峙。现在一想,那个人是在拖延时间。 这时一旁罂粟田里有轻微响动,似乎有人在里穿梭奔跑。 冯长河追了两步,那个声音却消失了。让人怀疑只是一阵风吹拂而过。 罂粟田不高,若不是深深弯下腰,能在里跑而不露头的,应该是小孩子的身高。 冯长河用随身的设备与岸上同事联系后,仿佛丢失了全部的力气。他躺在细白松软的沙滩上,一半身子荡漾在冰冷的海水里,身后高处的罂粟田已经全部燃烧起来,那是吞噬一切的热烈火光。 他一闭上眼睛,都是遍地的血和那十具抹断脖子的尸体。 慢慢的,那猩红的血和火连成一片,像是浓稠的血液燃烧了起来。 眩晕下,他脑中突然生出一丝清明。 他想起当时进入屋子,虽然惊慌,但却看清了屋子中央有一个大圆桌,似乎之前在召开某种宗教意味浓厚的聚会。桌子一圈摆了十二个杯子,而当时现场只有陌生的九具尸体。 除去那个与他对峙的人,应该还有两个。 作者有话要说:  别嫌讲冯长河的故事多, 世界的故事后头有的讲呢~ ☆、二十三 冯长河讲完了那段故事后, 刘铮陷入沉默, 后面围上来的几个警察也陷入沉默。 半晌,有一个人压抑着怒火喃喃:“原来,当年那十个人是这样牺牲的......” 又有人叹息:“哎,都是功绩显赫的精英啊。” 没人说话了。不大的会议室里,有人站着, 有人坐着,但都一动不动。大家仿佛亲身历经一般痛哀,也仿佛夺亲之仇一般盛怒,最后表情都渐渐严肃起来, 势要报仇除恶的强大决心凝聚在胸膛之中。 最后冯长河打破了沉默。他捏着水瓶, 突然问:“那个人说了什么?” 宋魏民尚未从强烈情绪中抽离, 一怔:“啊?” “那个人被带进警局只问了一句话,体内机关就爆炸了。问了什么?” 余辉看了一眼宋队, 然后替他回答:“是这样的。做笔录的警官问他,你叫什么? 他说, 有用的名字叫青铜......” “然后呢?” “然后他就忍不住突然咆哮道,我体内有炸/弹啊,你们得救救我......” 冯长河皱眉:“然后呢?” 余辉翻掌摊手:“然后炸/弹就炸了。” “......” “咚咚”两声敲门声打破屋里的气氛。 一个护士探进头来:“警察同志, 可以进重病了。你们派两个人, 抓紧跟我去换防护服。” 宋魏民冲冯长河一示意,两人一起站起来。宋魏民拍一下他的肩:“走。” 全身套好防护,医生在门口和他们交代:“最多五分钟,走路交流要尽可能小声。病人现在虽然看不到, 但对外界有感知,稍微激动一下破根血管,整个人瞬间就完了。” 两人带着口罩认真点头。 踏入病房,周围数台机械屏幕闪动着生命的图形,一个人躺在雪白的床单之上,胸腔腹部连着各种机器,他仿佛也是这机械的一部分而已,冷冰冰的毫无生气。 冯长河仿佛由什么驱使着,自动地,一步一步走上前。 他看到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他没戴眼镜,发型也变了。但能看出他这些年过得挺滋润,他的脸几乎没怎么变化,虚弱之中,头发还很营养润泽,微长地搭在枕头上。 宋魏民疑问眼神投向他。 冯长河盯着病床上的人,默默点了一下头。 当年举枪与他对峙的人,就是他。 当年惨烈牺牲的十个警察,与他有关。 他回来了,为什么?他本来是想要说什么呢? 冯长河突然转头,目光射向停留在在远处门口的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医生朝他俩走过来:“看完了?” 宋魏民点头。 医生:“那先都出去。出去说。” 分卷阅读62 —————— 回到会议室又讨论了一会儿后,宋魏民叫冯长河和大家一起吃晚饭。 冯长河没有推脱。 留着两个警察轮班看守,其余一行人出了医院。 过个马路就是美食大街,刘铮发乐:“这地方好嘿,净是好吃的,以后办公搬到这里来就好了。” 宋魏民道:“美的你。明天做完手术青铜就转移走了。” 走了几步路过顺恒烧鹅店,橱窗里挂着的烧鹅一只只油亮喷香。午饭大家忙着工作都给省了,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一个警察不由提议:“这个挺香,咱们进去吃烧腊去吧。” 宋魏民一摆手:“不吃这个,一份就几块肉。你们几个恶狼得把人家一炉鹅给吃空了。走走走,往前走,前面有家好馆子。” 冯长河抬头望着港式风格浓厚的大招牌,脚步一顿。 他想起昨天世界买回家的烧鹅,包装袋上也写的“顺恒烧鹅”。 刘铮回头叫他:“冯哥,站那儿想啥呢。饿得走不动了?” 冯长河快步跟上去。 走了几步,他问刘铮:“这个烧鹅店是连锁么?” 刘铮说:“我也没注意过啊,不过挺大的店,应该是吧。咋了?” 冯长河摇头一笑:“昨天世界打包了一份这个回家。” 刘铮拖长音“哦”了一声,撞一下他的肩,意味深长地笑问:“回你家还是回她家啊?” 冯长河往侧面一避,刘铮又追着他撞了一下。 宋魏民回头瞪他们:“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当学生的时候似的,走路打打闹闹。” 刘铮乐呵呵地跑上前:“刚才冯哥跟我秀恩爱来着。” 最后几人走进一家东北春饼店。 店里装成喜庆的农村风格,稻草房顶,木头桌椅,桌布是红绿花布,墙上挂着辣椒蒜头玉米串,洋溢着丰收的喜气。 刘铮“砰”地开了一瓶啤酒,放在转桌上。 饭桌上已经摆了一堆啤酒了,他转动桌子,招呼道:“来来来,一人先拿两瓶下去。” 宋魏民夹起两瓶啤酒放在面前,指着提醒说:“晚上哪两个值班?你俩不许喝酒,其他人放开了喝。” 然后他翻看菜单:“这家店春饼烙得好吃,卷着菜吃贼香。菜量也大,实在。” 卷饼的菜除了黄瓜葱丝面酱,还有香辣肉丝素合菜,嫩炒鸡蛋土豆丝,京酱肉丝爆豆芽。除此又点了几盘东北硬菜。 几个人上菜前喝了几轮酒,菜上来后,大家都忙着用薄薄的小饼铺满菜肉,卷成一个小包袱往嘴里塞。弄得手上嘴上都是油,不过吃得香。 冯长河把手在纸巾上蹭了蹭,端起啤酒喝了一口。 宋魏民坐在他旁边,用油手抄起酒瓶子:“别一人喝啊,来,走一个。” 瓶子脆生生一碰。 清凉的酒润下嗓子。 冯长河手按在啤酒瓶上,转头问:“宋队,那个人,他做完手术稳定一些后,能开口说话么?” 宋魏民道:“他叫青铜。不管是代号还是什么,他自己介绍的,以后就这么叫着了。” 他铺了张饼在盘里,夹了一筷子葱丝垫底,然后往上摞肉丝:“刚刚听医生的意思,比较悬,毕竟他胸腔里的器官都破破烂烂的了,顾东难顾西的。但到底嗓子没坏,也不是没希望。” 他偏头瞅一眼冯长河:“怎么?上心了?” 冯长河没说话。 宋魏民叠起饼卷,一口填进嘴里。咽下肚后,他叹了口气,很真诚道:“回来吧,别跟自己较劲了。回来不光是帮着这个案子,以后也稳定些。” 冯长河仍然没说话,端起酒瓶敬他。 宋魏民突然一皱眉:“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 冯长河说:“没有。当年的情形我都一五一十讲清楚了。” “那......?”宋魏民换着问,“青铜如果能讲话了,你想问他什么?” 问他什么呢?冯长河心底叹了口气,他淡淡回答道:“一些细节我怕讲的有误,和他确认一下更好。然后他为什么会来自首,他背后的势力是什么,我和你们一样想知道。” 宋魏民点点头,和他碰了下酒。他仰头灌下好几口,畅快地一抹嘴,道:“哎,其实有件事情还挺不巧的。” “青铜那些器官里,伤得最残的还是心脏。之所以送到这总医院来,是因为全国唯一一台修复心脏的高端机器在这里。而这台机器是之前副院长严松有引进的,他也是唯一能够熟练操作的人。但是,哎......” 他摇摇头:“但是就在昨天,严松有刚和几名医生会诊完青铜的病情,回到办公室时却突然心梗发作,去世了。” “又是心梗?” 隔着一个人坐着的刘铮闻言探身道,“最近听说好几个心梗的人了。” 他旁边的警察道:“嗨,现在的人,整天大鱼大肉,喝大酒熬大夜,平 分卷阅读63 时不注意,病找上来了一下子就完了。 对面一个警察赞同道:“就是,咱们现在也得注意身体了,熬夜有时候不能免,饮食上得先下功夫注意。现在除了聚餐,我都几乎吃素了,大肉碰都不碰。蒸馒头我都让我老婆混进一堆粗粮面儿进去,蒸出来跟窝头似的。” 刘铮听着他们交谈养生,却越发皱起眉头,他喃喃:“不对劲,不能之前一点预兆也没有啊。” —————— 聚餐不是很晚,吃饱就散了。 但冯长河回来的晚。 他自己默默走了很长一段,才坐上公交车。他在小区门口下车。 天气有点刮风。他用手拢着点了根烟,望着黑压压的天色,突然觉得心很累。他猛吸口烟,平复着缓缓吐气,然后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未接电话。 点开最近通话栏,第一页里就有世界座机的号码。 他觉得她此时应该在家,很想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手在那行号码上点了几下,电话却没拨出去,反而把那电话存进了联系人里。 他没啥创意,姓名栏规规矩矩写上“世界家里座机”。 他指间掸了掸,星星碎碎的小火星在风里飘了飘,很快就消失了。 冯长河揣了手机往家走。 打开屋门,冯长河按开灯,径直去卫生间里洗脸。他抹了把脸,看到镜子里自己眼神疲惫,脸上的水珠直往下滴答。他关了水龙头,决定直接冲个澡。 洗澡的时候他的心慢慢安静下来,冲香皂沫子的时候顺便刷了个牙。 他穿着湿漉漉的拖鞋走回客厅,目光朝沙发一瞥,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 沙发上摊满了假发。 有短的,有卷的,黑黝黝的,毛茸茸的,发丝在灯下还泛着光泽,像是从真人头上扒下来的一样一样充满生气。哦不,不光是黑发,最边上还有一顶大红色的长卷发,火一样的出众。 冯长河看清沙发上的东西后,心中突然一跳,大步往卧室走去。 卧室里暗着。 他伸手按开了灯。 “啪”一亮,然后被子底下动了动,一张小脸拱了出来。 世界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看清门口的冯长河后,表情一垮:“你夜不归宿。” 冯长河好笑,他柔和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世界皱皱鼻子:“这么晚了,你肯定干坏事儿去了。” 冯长河笑了,觉得她没睡醒的样子可爱。他走到床边坐下,问:“你怎么进来的?” 世界说:“你门口挂着一把钥匙呢,我第一次来你家就拿了。我以为你看到了。” 门口衣架是个死角,冯长河还真没留意过。但他却意外地丝毫没有感到冒犯,反而心里默认了她的这种做法。 他揉了揉世界的头顶,道:“行,那你就拿着吧。” 这样他们相互都有对方家里的钥匙了。 世界悄悄道:“其实我本来没想用的,可在门口等了你好久都不回来,我就进来睡觉了。” 冯长河一下一下揉着她的头发,越揉越舒服,他说:“吵醒你了,继续睡吧。我也睡了。” 准备关灯时又瞥到了沙发上的一顶顶头发,他问:“那些假发都是你买的?” “对啊,我逛街的时候看到的店,带起来像变了个人一样,我以前居然都没有想到。有一顶长卷发的,带着可性感了,我明天带给你看。” 冯长河“嗯”了一声,心思已经不在假发上了。他把灯给按了。 “对啦!” 借着月光,世界突然掀开被子跳下床,跑到门口又把灯给按亮了。 冯长河低头看她。她从床上跑下来,直接穿着一条小内裤站在面前。冯长河不由挑了下眉。 世界赤脚走到沙发旁,拿起一个袋子,从里面抽出两条烟来。 冯长河紧紧盯着她看。她上身穿着一件很短的小卫衣,内裤是米白色的,后面的面料是半透明的纱。尤其是弯腰拿东西时,小屁股翘起来,简直要命。 世界回头一笑:“我今天还给你挑了两条烟哦。” 她得意起来,屁股轻轻扭动。冯长河声音一紧:“你是故意的不?” 世界不明所以,转身拍拍自己的屁股:“你说这个内裤啊,这是我上次逛街买的。” 冯长河几步走上前,掐过她的腰搂近身体,另只手迫不及待摸上她圆润的臀瓣。内裤丝料柔滑,大腿皮肤细腻,他的手在这上下摸索感受,然后开始揉揉捏捏。 世界头压在他的怀里,她挣扎着仰起脸来,把烟举到他脸边晃:“草莓味儿的烟,你之前抽过吗?” 烟盒晃来晃去的,冯长河不得抽出一只手接过来,另只手还搂在她的屁股上。 黑色的烟盒上面印着粉绿的图案,万宝路双爆。 他低低笑了,喉结轻轻一动:“这种还真没抽过,挺刺激的烟。” 世界在他怀里用手拆烟 分卷阅读64 盒:“那你尝一尝。” “明天吧,睡觉了。”冯长河伸手拦住了她。 他们这晚没做什么,只是睡觉而已。 世界为的就是人肉枕头来的,昨晚枕着冯长河的胳膊睡的格外舒服,她很久都没体会到睡懒觉的感觉了。 冯长河拥着世界,一只手搂在她的屁股上,手感真的好,一摸一赞叹,他想,前两次怎么没发现这块宝地呢。 —————— 第二天世界走后,冯长河准备出门前,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在实验中学开超市时帮他看车的小兄弟。 小兄弟说:“哥,告诉你个好消息!这些天没有你的流动超市,同学们都抱怨不方便,然后现在校长同意你重新回去开超市啦!” 冯长河微微一愣,说:“那挺好。” 小兄弟又问:“哥,你的那面包车厢还在吧。” 冯长河说:“在,一些货品也都还在。” 小兄弟道:“那成了,明天我去帮你,一起搬过去怎样?” 冯长河点头说:“好。” 挂了电话,冯长河心中一阵轻松,可以继续回学校开流动超市,他一时也不急找别的工作了。 冯长河打算出门买点食物,还想给世界挑一个礼物。 以他的思路,世界送了两条烟,他理应回报她一个更好的礼物。没有主动先送礼物,已经足够令他懊悔了。 冯长河从家里翻出个迷彩棒球帽带上。头发剪短了还不太适应,风一吹总觉得有点凉。 直到到了商业街,他心里也只计划出两个礼物。 对戒,或者手机。 他常见一些小情侣带一对戒指,牵着手甜甜蜜蜜的。 戒指不用太贵重,毕竟不是婚戒,有寓意一些就行,款式要简约,男女都能带。 而世界一直没有手机,或许她不习惯用。但是买一部给她总没坏处,以后出门联系也方便。 一个浪漫,一个实用。 冯长河转了几个饰品柜台,他把棒球帽转过去反带着,使得帽檐不会遮挡眼睛。 他低着头按个看。戒指摆在玻璃柜里,周围打了一圈光彩夺目的灯光,起初看都是亮晶晶的,哪一个都很精致。看多了冯长河觉得眼睛发晕,每款都是个圆环,几乎差不多。 冯长河摇摇头放弃了浪漫,选择了实用。 他转身坐电梯去了电子产品楼层,买了款手机。 他正好有两张电话卡,一张移动是之前的,一张联通是现在用着的。 他把移动的卡装进新手机里,如果世界没办电话卡的话,可以直接先用着。 今天是周末,来商场里逛的许多都是情侣。冯长河虽然是一个人,但他捏捏兜里的新手机,也觉得心里头美滋滋的。 临回家前,他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刘铮。 一接通,刘铮就压低嗓子神神秘秘的。 “冯哥,果然有问题。” 他是大嗓门,压低了声音也还是大。冯长河转头看不远处有个安全通道,他边往那里走边问。 “什么有问题? “严松有院长的心梗,有问题。” 冯长河拉开沉重的安全门,站在安静无人的楼道里。 他“嗯”了一声,示意刘铮继续说。 刘铮清了清嗓子。 “我昨天聚餐回医院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这人啊耳朵尖,附近的人出点什么事情我最清楚。就这短短一个月内,我已经听说好几起心梗去世的了。最开始我记得是美家美户装修公司的老板,然后是一个卷钱跑了的银行经理,照片上总是戴着个金丝眼镜。之后是实验中学的校长,最近就是严松有副院长。” “或许前面几起是意外吧,但严院长这个太巧了。我们最重要的证人需要他救治,刚联系好他就突然心梗了?所以今天早上,我联系了严松有的家人,获得了他们的同意,让医院帮忙在严松有身上做一些鉴定。” “刚刚初步测了一下,分析发现他的血液果然有问题!” 冯长河问。 “什么问题,被下药了?” 刘铮又压了下声音道。 “只是初步发现有不寻常的成分,具体的还需要继续测试。但是继续的话得请法医科一起帮忙了,我就先跟你说一下情况,然后想着咱们一起向宋队请示。” 冯长河皱了下眉。 “你之前检测没有跟宋队请示?” 刘铮干干一笑。 “我不是怕万一没事儿,显得我给大家添乱似的。本来我就不专业,能划进行动队里已经是宋队照顾了。” 冯长河道。 “你现在直接跟宋队说明情况吧,之前擅作主张跟他认个错,后面的好好查。” 刘铮赶紧道。 “别介啊,咱们一起......” 冯长河叹了口气。 分卷阅读65 ”你自己请示就可以,不用带上我。我现在,不在你们编制里......” 他顿了下,又说。 “你放心,宋队不会不重视你的想法的,只要是合理的推测。” 刘铮嘀嘀咕咕了一句。 冯长河没听清,问:“什么?” 刘铮重新恢复了大嗓门。 “没什么,挂啦。我这就给宋队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年前要温柔,要小火慢炖,要让大家开心过年~ ☆、二十四 几天后, 冯长河和世界去宠物医院接狗子。 高兴从笼子里放出来后, 欢天喜地的奔向冯长河,扑腾了半天,才想起来把脸转向世界。 它吐着舌头热情地扑上来,世界在它爪子即将搭到身上的前一刻一个闪身,狗子吧唧扑到了地上。 世界双手抱在胸前, 冲它哼道:“没良心,我才是你的主人呐。” 高兴嗷呜地委屈一声,灰溜溜缩到冯长河腿后。 冯长河笑笑:“它毕竟认识我早,再养上几天就跟你熟了。” 世界继续哼道:“叛徒。” 两人坐在门口长椅上, 等着护士拿药。冯长河弯腰把狗链给高兴带好了。 宠物医院地小客多, 周围长椅上的人差不多坐满了, 牵着狗抱着猫,大都在讨论双十一的话题, 而且聊得挺激动。 世界听了一会儿,心想双十一想必是个很大的节日了。她转头问冯长河:“今天几号?” 冯长河说:“十一月九号。” “那后天我们一起过节吧。” 冯长河眉毛一皱:“过双十一?” 世界一脸期待地点点头, 思考着:“一般过节要做什么?点蜡烛?还是包饺子?” 她转脸认真地看着冯长河:“你会不会包饺子?” “......会一点。” 世界说:“那我们包纯肉的饺子吧。不放青菜,不放葱花,不过可以放点虾仁。” 冯长河说:“好, 你想吃的话, 我明天去买点好的牛肉馅。” 世界捧着脸又想了想:“还要喝白酒。” “好。” “喝你贵的那瓶,还剩好多呢,我看到了。你就是舍不得拿出来喝。” 冯长河无奈一笑:“说了不是。你想喝就拿出来都喝了。” “哦。” 世界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又问:“我们包的饺子会比那个东北饺子馆的外卖好吃吧。” 冯长河想起那几盒淡而无味的饺子, 说:“味道肯定比它好。” 世界这回满意了,她伸手逗一逗:“叛徒,过来。” 高兴聪明,无论唤什么都知道是在叫自己。它摇着尾巴凑到了世界腿边。 世界摸着它的脑袋,还是哼了口气:“一会儿不给你买零食吃了。” 出了宠物医院,冯长河的车后又停了一辆车。后面本来不是车位,那辆车为了避免占路太多,贴得很近。 冯长河看着后视镜,挪一下,打一点方向盘,前后好几下才把车开了出去。 世界坐在后座上评价道:“技术还可以哦。” 冯长河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一笑。 世界脑袋向前凑近:“其实我开车也挺好的,就是没有驾照。” 冯长河问:“怎么?想弄一个驾照么?能开车上路到底还是方便些。” 世界凑得更近了:“怎么弄?你可以托你的警察朋友帮我造一个吗?” “......不是那种弄,有时间自己考一个。我可以帮你报名。” 世界一下子靠回座位上:“那就不用了,太麻烦了。” 冯长河注视前方路况,道:“你想去哪里叫我就行。” 送世界和狗子到了人济华府小区门口后,冯长河开车去实验中学。 那个面包车改造的流动超市已经又在校园里开起来了,这两天一直在进货补货。隔了一段时间又回去,学生们都挺高兴,也都很捧场。 世界牵着高兴进屋后,发现沙发上一只手机压着信封放着。 以前的活儿都是晚上才送来,这次居然大中午的,就到了。 世界在门口松开狗子,走过去拿起手机,发现这与之前的差别很大。以前都是特制的银色小手机,里面虽然内容简单,但文字十分清晰,分辨率很高。手机本身也精巧又结实,撬不开也砸不烂。 而这次的手机虽然也是银色的,但是略大。外观也粗糙,手在后面一按,还没使劲呢,后壳就掉了,露出里面的一块电池来。世界点开手机,也是只有文档和联系人两栏内容,但字体却像是高糊马赛克拼凑起来的,带着粗糙的毛边。 又打开信封,只摸出一张薄薄地打印纸。 【傍晚六点到六点半之间,摩飞大厦地下室B307室 】 世界把信封扣过来 分卷阅读66 ,倒了半天,确定里头没有任何东西了。 世界摇摇头,拿起手机给F发短信。 由于手机不太寻常,她措辞特地礼貌了些,谨慎了些。 【 F你好。请问,我们组织是不是经营不善要破产了?】 不过两秒,传回信息。 【??】 世界又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真是要破产了的话,你直接告诉我就行。】 反正她被这个组织交易过来还不到一年,再快速换一个东家她也能接受。 很快,消息传回来。 【请给我打电话。】 世界拨通了电话。 那边变声器处理的声音直接问。 “什么意思?” 世界叹了口气。 “这次的手机这么破,也没有猎物照片了,感觉组织的活动经费都开始紧缺了。你说说,这不就是要破产的节奏么?” F沉默了一下,才说。 “这次行动很突然,手机没有来得及制作好。至于照片......” F停顿了一下,但他的变声器有点回音,所以话筒里开始 照片,片,片——的循环。 世界拉长了脖子跟着听。 停顿后,F又开口。 “没有照片。这次猎物比较特殊,只截获了他一段时间的行程,但是放心,晚上六点到六点半之间,出现在地下室那间屋子的,只有他一个人。” 世界想了想。 “那好吧,不过,这样是不是得加钱啊。” “你还没有看手机文档?” 世界摇摇头。 “还没有。” F说。 “酬金在文档里面都写明了。而且还有特殊要求,你注意看。” “哦。” “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 “有事联系,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世界点开文档一扫,眼睛一亮。 酬金给得真大方,跟她前几次任务赚的加起来的一样多。又往下翻,看到最后两行写着。 特殊要求:割断动脉,失血而亡。 截至日期过后猎物仍然存活,视为任务失败。 世界放好手机,打开冰箱后隐蔽的小暗格。针架上插着一排淡红色的针剂,是她常用的那款。但这次有特殊要求,不能继续宠幸它了。 世界小心翼翼把这排针架搬出来,后面第二排插着几支蓝色略粗的针剂,是麻醉用途的。 世界抽出一支麻醉针,对着光线摇了摇,好久没用了,也不知有没有过期。 针管里的液体蓝幽幽的,很澄澈,看起来还能凑合用。世界把麻醉剂收好,然后把针架摆好归位,关上冰箱门。 摩飞大厦是一栋高大的写字楼,物业挺好,租金略高,许多著名企业都在里面办公。 世界站在楼下仰头看。大厦楼体呈椭圆状,上下窄,中间宽,加之玻璃都是蓝绿色的,看上去像是没了瓶口的啤酒瓶子。 大堂里光线明亮,遍布绿植,通向电梯的入口处还需要安检。世界等待随身小挎包过机器的时候心想,这样挺好,不用担心猎物携带武器了。 过了安检后,世界坐电梯下行。 电梯最低只到B2,出来后是一片停车场。放眼望去,大片车位停得满满当当,安静无人,灯光微暗,头顶上有绿色箭头的指示标引路。 世界在一排排车中穿梭,跟着指示箭头走过大半个停车场。终于,箭头停在了一个侧门处。 世界拉开门,发现里面是卫生间。 关上门后,世界看到门上印了一个褪色的男士剪影。还是男卫生间。 停车场进出口都在同一个方向,最深处的车位大都是空的。世界贴着墙一直走到尽头,看到墙上有一个很小的金属门。 拉开门,后面是探向下的水泥楼梯。 世界拍拍手,终于找对了。 下行楼梯只有一层,至B3就到底了。 世界推开小门,面前是一条直而长的走廊。墙壁都是水泥的,头顶灯泡也没有灯罩,似乎这层没怎么装修。 走廊两侧的小铁门上标着房号,世界顺着往里找。路过几间屋子没有关门,世界余光一瞥,里头堆满了废弃家具,纸张旧物。这层应该是少有人来的地下储藏室。 很快找到B307门口,世界看看时间,还差三分钟六点。 她站在门口“邦邦邦”敲门,敲了几下没人响应。她想猎物应该还没到呢,于是无聊地在门口蹲下了。 刚蹲下,门后却传来轻微拉动锁栓的声音。 世界捧着脸等,听到锁栓被完全拉开,然后门轻轻开了一道缝。 世界蹲的位置在门后,开门者从缝里没看到人,想必犹疑了一下,然后继续把门开大一些,探出身子往门后瞅了瞅。 分卷阅读67 世界举起带着手套的手,冲他挥了挥:“嗨。” 目光对视,世界可爱一笑。 是一个中年男子,身材普通,不高不瘦不发福,长相普通,不帅不丑没特点。他看到世界的那一刻,脸色却突然大变,眼里掀起不可置信的恐惧。 他嘴唇颤抖,抖啊抖地抖出一个字:“......你。” 世界又看了眼时间,六点整了,想必这个平淡无奇的中年男子就是猎物没错了。 于是世界拍拍屁股站起来,打算先聊上两句。 她说:“你好,我可能走错路了,我是来应聘......” “邦!” 话没说完,男人突然猛地甩门,撞在了世界的脑门上。世界吃痛地捂住额头,男人躲回屋中快速关门。 世界飞快地从地上踢起一块破木条插进门缝里。 男人关不上门,使劲把木条往外踹,世界紧紧踩着那根木条。僵持了几秒后,男人突然又把门往外狠狠一甩。 “邦!!” 撞在了和刚刚同样的部位。世界脑门“嗡”的一响,心里大骂一声,捂住脑门发懵的一瞬间,男人夺门快速往出口跑去。 世界追着他跑:“你等等,我真的是来应聘的。” 男人显然不信,跑得更快了。世界路过敞门的一间储藏室时,从门口捡了根钢筋条拎在手里,她摇摇脑袋清醒一下,然后快步追去。 世界爬了一半楼梯时,见上面金属门轻轻晃动,男人已经跑进了停车场。 世界追进停车场后停顿一下,看到一辆白SUV后闪过男人的身影,她拔腿朝那个方向追。 她跑得比男人快一些,追了几步距离就慢慢缩短了,世界能看到他的背影一会儿晃到这个车后,一会儿晃到那个车后。 世界眯起眼睛,把手里的钢筋条狠狠砸过去。男人走位不错,躲开了,钢筋砸在一辆小轿车前盖上,砸出了个大坑。 世界捡起钢筋条继续追。男人已经跑到了电梯门口,但他脚步不敢停,手顺着一排电梯依次按了上行键,没有电梯立刻开门,他闪身躲到一辆车后。 世界已经跑到了这辆车前。隔着一辆车,男人伏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 世界撑着车一挑眉:“不经常锻炼吧。” 男人警惕地看着她,像只被猫追的耗子,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立刻窜走。 世界有意缓和气氛,拍拍面前的保险杠:“这车不错哦。” 是一辆军绿色的迷彩大吉普,风格狂野。 男人眼里恐惧又多了几分。 这时“叮”地一响,一架电梯开门了。 男人小心翼翼直起身子,蠢蠢欲动。 世界冲他摇摇头:“我劝你别哦。” 男人大吼了一声,转身就往电梯里冲。同一时间,世界把手里的钢筋条扔过去,这回走位判断的不错,准确砸在了男人的后脑勺上。 男人身体一顿,向前倒去,吧唧趴在了地上。 电梯门“叮”地一响,在他面前慢慢关闭了。 男人的后脑勺有血慢慢渗出来,他眼神僵滞,挣扎着想爬起来。世界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的钢筋条,然后蹲在了他的旁边。 男人浑身开始筛糠似地发抖。 世界奇怪地看着他:“你认识我么?” 男人继续发抖。 世界捧着半边脸思考:“你见到我拔腿就跑,你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男人固执地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艰难地撑起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电梯门挪动。 世界蹲在原地叫他:“喂,还要跑啊?” 男人靠着墙撑住身子,不顾一切地猛按电梯。 世界摇摇头,又把钢筋条砸了过去。男人头一沉,身子瘫软,顺着墙慢慢倒在了地上。 世界叹了口气,走了两步又蹲在他旁边:“你这人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男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世界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却没反应,已经晕过去了。 世界自顾自道:“哎,你砸了我两下,我也砸了你两下,咱俩也算扯平了。” 她从小包里掏出一针麻醉:“既然你晕过去了,我就不给你打针了。不过带都带来了,送你好了。”她把那个针管轻轻放在男人脸旁。 钢筋条有一端很锋利,世界掂了掂,挑了个顺手的姿势握着,慢慢划破男人的喉咙。 浓稠的血很快涌了出来,几秒就聚成一滩。世界立刻烫手似的把钢筋条一扔,转身离开了。 她其实有点晕血,尤其是见不得大面积蔓延开的血。或许跟童年阴影有关? 但不管怎样,一个有童年阴影,或者晕血的杀手,说出去都不太体面。 所以世界谁也没告诉。 走到大厦外,世界站在明亮的路灯底下,一只手捂着发疼的额头,一只手给F发短信。 发完短信她想,F之前应该以为 分卷阅读68 猎物会在地下储藏室里被解决吧。而现在在停车场里追逐了一路,电梯门口又布满血迹,可有的他忙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顶风作案的世界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哦~ ☆、二十五 世界走了几步, 额头一跳一跳地开始疼, 连带着上眼皮也跟着跳,很不舒服。 她面色不善,路过一家花花绿绿的店,抬头看到几节楼梯之上的店面中有一整张墙的大镜子。 世界径直走进店里,绕过柜台, 扒着墙壁上的镜子看。 她照照正面,又看看侧面,悲哀地叹了口气。完了完了毁容了,额头起了个明显的大包, 上半张脸都肿了, 眼睛被挤得小了一圈。 世界对着镜子努力地抬上眼皮, 镜子映出一张翻着白眼的鬼脸。突然,鬼脸之后又出现了一张微笑着的脸:“你好, 进口糖果专营店,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么?” 世界揉着脑门回头, 服务员在身后礼貌地打量着她。 视线环顾一圈店面,一个个透明格子里装满了色彩缤纷的糖果,被墙上的镜子一照, 视觉空间大了好几倍, 像是个花里胡哨的童话世界。 世界慢慢道:“卖糖的是吧,给我来点吧。” 她指指柜台上挂着的一个中号纸袋:“这个袋子装满就行。” 服务员忙不迭点头:“好,好。那我就拼着装了。” 世界抱着一纸袋糖果气势汹汹地走在大街上。路过一个公交站牌,她抓了把糖果填进嘴里, 目光慢慢往下找,看到了线路经过自己家附近的公交车。 世界大口嚼着糖果,满意地“唔”了一声。 上了公交车,世界胳膊绕过扶手,懒洋洋地抓糖果吃。每次大力一嚼,牵扯着上半张脸都疼,但疼习惯了还挺过瘾的。 百无聊赖地一侧头,看到个卷毛小男孩坐在旁边座椅上,视线盯着自己的糖果袋,表情挺眼馋。 世界挑眉:“怎么?喜欢吃糖?” 卷毛小男孩目光一躲:“吃糖坏牙。” 世界看眼他旁边,他妈妈带着耳机正在专心致志打电话。世界嘿嘿一笑,倾下身子:“不管别的,我就问问你喜不喜欢吃糖。” 小卷毛犹疑着点下头:“喜欢吃。” 世界又塞了把填进嘴里:“正好我吃够了,这袋卖给你吧。” 小男孩脑袋一拧:“我没钱。” “便宜卖给你。” “那也没钱。” 世界皱起眉毛:“那你不能像个普通小孩一样,去你妈包里偷点儿么?” 小男孩一脸费解,张大了嘴巴。 “算了算了,不买算了。” 世界站直身体,透过车窗玻璃,看外头风景。 车慢慢停靠了一站,她面前车门一开一合,上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他把卡往车上一贴,“滴,老年卡”。 世界注视着那老爷子慢慢走了两步,靠在旁边的扶手上。她一耸肩,把脸转回来,朝卷毛小男孩身边坐着的妈妈挥挥手:“喂,让个座。” 卷毛的妈妈一脸错愕的抬头,揪掉耳机:“啊?” “有老人站在你面前没看到吗?” 卷毛妈妈朝前边看了眼:“呦……”尽管看到了老爷子,她还是不情愿地一撇嘴,“那么多人,干嘛就挑我。” 世界一本正经道:“我看到老人一上车,你就赶紧带上耳机装没看见。你就这么给你孩子做榜样的吗?” 世界故意放大了声音,卷毛妈妈脸色一红:“谁,谁说的,我明明一直在戴着耳机聊天……”周围站着的坐着的纷纷看过来,卷毛妈妈面子上开始有点挂不住:“......得了得了,我这就起来了。” 她从座位上下来,对老爷子道:“来,您坐。” 老爷子使劲摇摇手:“不用不用,我一站地就下了。” 卷毛妈妈强烈邀请:“那您也来坐会儿。” 老爷子:“不用不用。” 世界探过脑袋,问老爷子:“真不用啊?” 老爷子:“真不用,这不就要到了么。” 世界一点头:“那行。”然后她大步一跨,坐到了刚腾出来的空座上。 卷毛妈妈:“……” 车里看热闹的其他人:“……” 世界悠悠环顾他们一圈,然后视线回收,发现旁边卷毛小男孩也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 “怎么?有意见?”世界指指自己的额头,凶巴巴地:“我受伤了没看到吗?” 小男孩一脸懵。 “还看?”世界眯起眼睛一哼,“我跟你说,你刚刚原本也可以让座的,听见没有!” 小男孩不敢说话,别开脸去,咽了口口水。 世界心情好了不少,大大咧咧靠在座位上,抓着吃完半袋糖果,车也就到站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天空中有一手数的过来的星星。 分卷阅读69 世界打开家门,高兴一下子扑了上来,格外热情,世界认为这可能是它急于出门上厕所导致的。 世界和它玩了会儿,然后坐到电话旁。高兴贴着趴在她脚边,尾巴一下下摇着,打在沙发上发出“嗒,嗒”的响声。 拨通冯长河电话时没有看广告单,世界发现自己已经背下了他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喂。”冯长河的声音很柔和。 世界也说:“喂。” 静了一会儿,冯长河说:“刚才八点左右,我给你家里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世界说:“哦,我刚回来。” “出去逛街了?” “嗯。” 冯长河问:“吃饭了么?” 世界说:“吃饱了。” 吃糖吃饱了。 “今晚不过来了?” 世界笑了一下:“是不是我不去找你蹭晚饭,不习惯了啊?” 冯长河顿了一下,说:“没有。” 世界语气轻飘飘的:“那是不是我不去找你睡觉,不习惯了啊?” 冯长河没有继续否认,反倒轻轻笑了一声:“明天来我家吧,我突然想到了个你一定爱吃的菜。” “什么菜?” “明天中午来吃,就知道了。” 世界慢悠悠道:“那好吧。” “嗯。” 世界又问:“那你吃饭了么?” 冯长河说:“我炒好了几个菜。一会儿热一下,我吃。” “哦。” “你休息吧,明天见。” 世界轻轻一挑眉:“明天哪里见?厨房,还是床上?” 明知她在调侃,可那语气却像是一根撩拨的羽毛,搔在冯长河心尖上一痒。冯长河不自觉漾起笑意,微微无奈道:“行了,挂了。” 打完电话,世界心情彻底轻松下来。 她认真洗了个澡,然后出门遛狗子。 静谧的夜空下,她从27号楼遛到1号楼,又从1号楼遛回27号楼。 小区很安静,偶尔有车辆驶过,长长一条人行道上只有她一个行人,一只黑白花狗在前面跑。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外套后背滑下去,直到回家,都还没有干。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整,世界到冯长河家门口敲门。 敲了几下后侧耳听,厨房“轰隆隆”的响声停了,然后传来拖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 从脚步声可以清晰想象出冯长河的运动轨迹,从厨房,到客厅,最后停在门后,冯长河也没问是谁,直接把门拉开了。 世界笑眯眯地边打招呼边往里走:“准时吧!说中午就是正中午,一分都不差。” 冯长河一伸手把她拦住了,拽到面前看了一眼:“脑袋怎么了?” 世界疑惑地望着他:“啊?” 冯长河看着她头顶,眉毛皱起来。 世界想了想,恍然大悟:“奥,我早上起床没睡醒,撞门上了。” “撞这么大个包?” 世界哭丧着脸:“很大吗?” 冯长河叹了口气,伸手把门推上,指指沙发:“你先坐下。” 他给世界拿了杯水放面前,然后转身去厨房,在橱柜里翻出半瓶香油来。 他在世界面前坐下,抠开香油盖子,倒了几下在手上。 “过来点。” 世界凑近一些,冯长河手掌抚上她的额头,在香油的润滑下轻轻揉着。 他身上还是那身家居服,t恤是深绿色的,运动裤是灰色的,布料多次清洗后有了陈旧舒适的面貌。他这样坐着,腿在沙发上一叉,裤子上都是柔软的褶皱。 他的喉结明显,肩膀宽厚,身上有股香皂的干净气味,和卫生间里那块的味道是一样的。 世界皱了皱鼻子。 “疼?”冯长河低头看她,手上力道更轻了点,“香油消肿,多揉会儿效果好。” 随着说话,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他一只手揉着,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脖子后面,下巴就在她头顶的位置,像是半个拥抱一样。 世界身子往前一凑,把脸埋进他的肩窝里,使劲嗅了嗅那香皂的味道。 冯长河怔了一下,悬举着油乎乎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抚摸她的背:“这样压着不疼么?” 世界埋着头使劲摇了摇。 冯长河笑了下,胸膛微微震动:“香油都蹭我衣服上了。” 于是世界又蹭了蹭。冯长河不管她了,搂着她的背,大大方方把胸膛任由她蹭。 世界在他怀里慢慢低下头,看到他很健壮的身体。他的腹部平坦,坐着也没有挤出赘肉,运动裤的裤带随意打了个结,从t恤下摆里伸出来。 世界听到自己的声音问:“你关心我么?” 冯长河说:“当然。” “那以后我受伤了,你都会管我吗?” 冯长河的声 分卷阅读70 音毫无停顿地从头顶上方传来:“以后小心点,不要受伤了。” 世界低着头,很轻地“哦”了一声。她拾起他裤带的绳子,在指尖绕了绕,像是把玩,然后轻轻一抻,那裤结就开了…… 后来他变为主动,吸了口气,抬起臀部往前一压。世界上半身倒在了沙发上,冯长河整个人笼罩在她上方。 他伸手,把她的腿抓起来,一屈一抻,一左一右放在身体两侧。 …… 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那双脚,脚趾绷紧勾起,难耐移动,过了很久,才突然一松。 ...... 他们一起去洗澡。 冯长河先打开热水,然后从卫生间架子上拿出一瓶沐浴露,放到淋浴旁边窗台上。接着又拿出一瓶洗头膏,一瓶护发素。 世界把头发扎起来,说:“我不洗头发。” 冯长河点点头:“先放那吧。”他又拿出了一条粉色的新浴巾。 热水淋在皮肤上,隔着蒸腾的白汽,世界看到冯长河裸露的臀部,有肉感又有肌肉,结实有力。 臀部转成正面,他走过来,一把脱掉了自己的t恤,也踏入淋浴里。 世界挤了沐浴露,搓出泡沫涂在身上。然后她伸手自然地环绕他的脊背,水淋下来,皮肤显得那样新鲜生动。 小腹上触感一硌,世界低头打量,戏谑地问:“还想来啊?” 冯长河整个人淋在水里,头发贴在头皮上,脸上都是细小的水珠。 他抹了把脸,重新睁开,眼睛黑漆漆的。他问:“你还想要么?” 世界手上带着沐浴露的泡沫,在他的臀部掐了一把,结实的肌肉,掐不动。 冯长河低声笑了,在卫生间的水雾朦胧中显得十分明快。他摸摸世界的脸:“一会儿先吃饭吧。” 他又抹了把脸,说:“你洗好了先出去,我多冲会儿。” 世界洗完澡穿好衣服,把那瓶价值三百多的酒翻出来了。 她坐在沙发上捧着脸看酒瓶子,等了一会儿,冯长河走了出来,在厨房门口对她一招手:“过来看看我做的什么。” 灶台上放着一口铁锅。冯长河走过去揭开锅盖,里面还冒着热气。 世界闻了闻,喷喷香,很有食欲的味道。 又凑过去看了看:“这是……没有汤的麻辣烫?” 锅里食材丰富,有菜有肉,鲜艳油亮,还点缀着红彤彤的灯笼椒。 冯长河说:“麻辣香锅。我想着你爱吃麻辣烫,应该很喜欢这种口味。” 世界头都快埋进锅里了:“好香啊,给我拿个那个鸡翅吃。” 冯长河笑了:“先起开,盛出来再吃。” —————— 世界就着麻辣香锅吃了两碗饭,撑得饱饱的,很满足地抹抹嘴。 她端着酒杯往后一靠,悠悠道:“以后我开个饭店,请你当厨师吧。” 冯长河在打扫最后的菜底,他说:“行啊,前几年我也想过自己开个饭店呢。” 世界来了兴趣:“哦?你想在哪里开?” 冯长河说:“以前我想的是去我老家。那里人渐渐富了,但是饭馆种类太少,我觉得有前景。” 世界说:“好啊,那我就开在你旁边,你两边炒菜。” 冯长河感到好笑:“既然就我一个厨师,为什么不开成一个呢?” 世界一想:“也是,那我们就合开一个饭店吧。” “你真的这样想?”冯长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她。 “怎样想?” 冯长河表情认真起来:“跟我回老家,一起开个饭店。” 世界点点头:“对啊,你不是说有前景吗?” 她的眼神纯粹,毫无隐藏,但却有着直击人心的亮度。 冯长河看着那双眼睛,心底突如其来涌出一道暖流,缓缓上涨,把他整个人都淹没包裹起来。 隔着一张饭桌的距离,他静静望着世界,似乎想找出点什么东西来。半晌,他兀自一笑:“挺好。” 世界接着思索道:“不过现在还不行,可能得过个两三年吧。那时候我应该也有不少存款了,开个饭店需要多少钱啊?” 冯长河说:“不需要你的钱。” 他握住面前的酒杯,声音像被锉刀打磨了一下,带着涩意:“你能够这样想,真的挺好的。” 世界举起杯子对着灯光:“最后一口,干了?” 冯长河用酒杯跟她一碰:“好。” 她的酒本身倒的少,只剩一个杯底了。他的还剩小半杯,一口饮尽,爽辣润嗓。 “喝完了哦。”世界把杯子倒过来,洋洋得意。 突然的,冯长河突着桌子站起来,一手取走她手里的酒杯,伏下身子吻她。 像是压抑着某种情感,吻很急促,带着粗野的酒气,铺天盖地袭下来。 世界习惯了与他接吻的感觉,身体很快进入了状 分卷阅读71 态,她沉迷地扬起脸,捧住他的头。 就像那杯白酒,有点呛人,却又醉人。 冯长河更加压下身子,撑着桌子的手掌移动,碰倒了酒杯。冯长河在她唇齿间流连一下后,轻轻移开,低头把酒杯扶了起来。 世界埋在他的颈窝里,呼吸拂动着那处敏感的皮肤。 冯长河这次格外动情,身体又烫又胀,头脑都昏昏的。他带着怜惜从她的头发,脖颈抚摸到后背,最后在那背心一拍,声音哑透了:“走,去床上。” 这应该是第一次在正确的地方做相宜的事情。 浪潮涌动中,世界一直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正是下午,窗外阳光打进来,在头顶映出一道一道斑驳陆离的光影。她还注意到天花板上有几道灰尘的黑印,并暗自奇怪,什么东西能蹭脏天花板呢? 后来这些细节都渐渐淡去了,清晰的是冯长河粗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打在耳畔,他的眼眸深沉盈满情绪,但又如此清澈——清澈的映着她的影子。还有达到完美境界时,那新奇的令人战栗的感受。 很奇妙,她头一次接触到一个比她更强有力的人,他正在压服她,却又正在被她压服——他是那样渴求她的身体,偏偏她也有同样的感觉。 她忍不住抱紧他的肩背起起伏伏,渐渐变得疲惫,但却确定自己走在一条亲切美妙的路上。 她觉得自己终于做了正确的事情。 结束后,冯长河翻身平躺,他身上渗出了汗水,像是冲了澡没擦干一样。 他也觉得这次格外好。 躺了一下,他转脸问:“冷不冷?” 世界摇摇头,冯长河也就没有展开被子。 他说:“累了吧,我拉上窗帘,我们睡一会儿。” 世界望着天花板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我晚上要回家呢。” 冯长河问:“有事情?” 世界侧过脸,看着他说:“我晚上要遛狗子的。” 冯长河哑然片刻,爬起来拉上窗帘。屋里一下子暗下来,有昏昏沉沉的睡眠气氛。 冯长河把叠成豆腐块的被子展开,盖在世界身上,他自己也躺进去,手一搂抱住她。 他低声说:“睡一会儿吧,晚上我叫你。” 世界轻轻“哦”了一声,她确实有点累了,加之她本来就有午睡的习惯,靠在冯长河的臂弯里,很快安稳地睡着了。 冯长河躺了一会儿,原本的一丝困意却慢慢溜走了,越躺越清醒。他感受着世界柔软的发丝轻轻划过他的下巴,痒痒的,不自觉令人想要微笑。 冯长河拨开窗帘,露出窗台上放着的一个礼品袋,他买的手机装在里面。 他伸手把袋子拿到,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如果她把双十一当成过节的话,他想明天包完饺子再送给她。 冯长河又老实躺好,望着天花板,感受着怀里的温暖,同样的那种温暖也充满他的胸膛。他静静思考了一会儿后,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轻声说:“……谢谢你,给了我个目标。” 世界睡得迷迷糊糊的,却听到他说话了,含糊地问:“什么目标?” 冯长河乐了,摸摸她的脑袋:“没什么,快睡吧。” 他低头,在她额头的大包上轻轻亲吻了一下。 —————— 世界醒来的时候,卧室里暗成一团,她在被子里裹成了一只蚕茧。 外面客厅灯亮着。 她转转眼珠,记忆回溯,想起来自己睡了一个漫长的午觉。 世界扯开身上的被子,踩在地面上,啪叽啪叽走到客厅,看到冯长河蹲在一盆绿叶子面前,手里拿着只喷壶喷水。 她从来没注意到客厅里还放着盆草,在电视旁占据了很大一块位置,叶子细细小小,茂盛油绿。 “醒了?”冯长河回头看她,然后撑腿站起来。 世界打了个小呵欠:“这是什么草?” 冯长河说:“狼尾蕨。”他晃动手里的喷壶,“忘记上次什么时候浇的水了,稍微少喷点。” 世界“哦”了一声:“好大一盆哦,像从山坡上挖来了一块。” 冯长河笑了一下,想了想:“是挺像的。” 他又问:“饿不饿?” 世界说:“不太饿,晚饭要不不吃了。” “要回家?” “嗯。” 冯长河搁下手里的喷壶:“我送你回去。路上经过一个粥店,喝碗粥吧。” 世界说:“好啊。” 冯长河换了身衣服,看着世界穿好外套,然后他们一起下楼。 粥店在小区门口几步远的地方,门脸小小的很不起眼,屋子探进去,里面空间倒是很大。 店面装修成暖黄色的快餐店风格,每人取一个托盘,沿着餐台一溜走过去,最后是收银结账。 菜都是很小的一碟,冯长河拿了口水鸡和拌笋丝,又拿了一块发糕,一笼虾饺,最后盛了两碗八宝粥。 分卷阅读72 结账后他端着托盘,挑了个靠墙的座位。 世界在冯长河对面坐下,把自己的粥碗端过来。 她吃了半个发糕,一个虾饺,每样菜夹了好几口,最后喝光了碗里的粥。 碗盘碟都干干净净,冯长河怀疑自己点少了。他不由问:“吃饱了么?” 世界说:“撑了。” 冯长河笑了下:“之前不是说不饿?” “对啊,本来也不饿。不过很奇怪哎——” 世界眨巴眨巴眼睛,“我觉得经你手的吃的都特别好吃。” 冯长河又笑了下:“奉承我?” 餐桌小小的,旁边人来人往,自带热闹气氛。 冯长河伸手,跨过桌上的空碗碟,按着她的下巴看了看:“肿消一些了。” 世界下意识自己伸手揉揉额头,力气没把控好,她疼得“嘶”了一声。 冯长河支开她的手:“别碰,慢慢养着,几天就好了。” 世界“哦”了一声,乖乖把手背到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着新年来点肉香,结果被没收掉了~哎 删掉后字数不够,又把下章节内容移过来一部分,所以这章字数变得很足~ ☆、二十六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后面加了一段情节,锁前看过文的可以回去看一下。 出了粥店, 冯长河陪世界走回家。 到了家门口, 世界拿钥匙上前开门,冯长河在门口台阶停下了,说:“我就不进去了。” 世界回头看他。他穿了一件咖啡色的夹克,里头卫衣的帽子从脖子后面伸出来,头发毛寸硬短, 五官鲜明,带点沧桑。手往兜里一揣,挺拔站着,又偏偏有些少年感。 这样的矛盾碰撞, 硬是将人的气质显出种厚度来。 世界站在几阶台阶上, 悠悠回道:“我也没邀请你呀。” 冯长河淡笑, 一挥手:“你进去吧,我回去路上买点肉馅。明天来我家里过双十一包饺子。” 他往后退了一步, 又补充道:“带上高兴一起来。” 世界“嗯”了一声,也挥挥手和他再见, 然后进屋关上门。 几分钟后,她又把门打开一道缝,走出几步, 看到冯长河转过道路拐角的背影。 他走路时微微低着头, 背影坚硬宽厚,和第一次来家里装修离开时没什么差别。 却又有点差别,那背影似乎轻快些。 ———— 冯长河特地订了第二天的闹钟。 结果闹钟还没响,他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冯长河摸索到手机一看, 陌生号码。 早上五点,不该是广告电话,冯长河停顿了几秒钟,在那连续的铃声里,莫名分辨出了一丝急促。他按下接通:“喂?” “冯哥,现在在家里?”是刘铮。 冯长河说:“在。什么事?” “你来局里一趟吧。” “今天?”冯长河低声说,“我今天有事。” 刘铮说:“不光非得今天,现在就来。” 冯长河皱起眉毛:“什么事?” “电话里几句说不清楚,你快来吧。你不来一会儿宋队就派人接你去了。” 冯长河握着手机,说了句:“好。”然后他从床上翻身起来。 电话那边挂了,冯长河看向窗外,天还虚虚黑着。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顺便冲了冲头发,换好衣服,拿上车钥匙出门。 他清楚,刘铮说的局里不是这附近的小派出所,而是总局。 总局也不算远,这会儿路上车也少。冯长河一路向东开,看着太阳破开夜幕缓缓上升,这似亮非亮的时刻,莫名显得冷清。 他降下侧面车窗,点燃一根烟。 快要到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这回是宋魏民。 冯长河掐了烟头,掏出手机。 “民哥。” “长河啊,有个情况你必须得来一下。现在在家里?我派人去接你。” 车转了个弯,视线里已经看到警局大楼了。冯长河在离大楼很远处的车位把车停进去,说:“我已经到总局了。” 宋魏民说:“奥,挺快啊。我开了个电话会议刚结束,那你进来吧,二楼东头会议室。” “好。” 会议室很大,坐了一半人。其中有几个生面孔,但大部分在医院那次都见过了。 宋魏民站在前面台上,他身后是一个巨大的展示板,白板中央贴了几张打印照片,周围一圈用磁铁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纸质资料,空出来的地方写满了潦草的板书字迹。 他指指靠前的一个空座,对冯长河一点头:“坐。” 然后他走了下去,对刘铮一招手:“你上来,介绍情况。” 刘铮点点头,走到台上:“一会儿有领导和增派的同志 分卷阅读73 来,上午十点会召开正式的会议。现在我先给咱们这拨人简单说一下新发现的重大线索。” 他用演示棒指指白板上的照片:“青铜,是我们多年来在一直努力搜寻的对象,他的背景与七年前圣地大案有重大关联。而现在,他主动来警局表示出了自首意图,但却因体内爆/炸装置启动而脏器受损,他身后的恶势力是在有意破坏青铜与我们的交流机会。这是我们之前所掌握的讯息。” 他继续道:“市总医院的专家严松有是心脏修复方面顶级专家,针对青铜的病情已经会诊出一套适宜治疗方案,但就在青铜被安排来市总医院的前一天,严松有却意外心梗去世。经过化验,严松有血液中含有异样成分,是一种新型,罕见的化学合成药品。” “严松有是被专业杀手有预谋注射□□杀害的。我们调出当天医院监控,起初没发现可疑人员。但经过细细询问对比,有一个震惊的发现,当天监控被调换成了一个月前的内容,这两天基本的医护人员值班时间都是一样的,只是来往患者有区别,如果不仔细调研,确实还不易发现。 我们也在严松有办公室,延伸到全院范围侦察取证,目前尚未发现关于杀手的有用线索。” 他指向白板上贴着的一张化学结构图:“经过法医科实验,这种化学合成品对人体有致命危害,若是口服,会对肠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十分钟内便能丧命。若是注射,药品快速溶进血液,只需短短几分钟便能夺去一人生命,并且造成心梗假象。而这样可怕的效果,只需一毫升药品就能达到。 “这种药品很新,合成途径复杂,难以复制。但通过仔细筛查,还是发现了它的蛛丝马迹。” “这个药品,在两年前日本的一个命案里出现过。但初步资料显示,日本那起案件的凶手已经落网,目前正在服刑。我方已经派人与那边警方联系,几天应该就会有消息回传。” “目前新掌握的线索,就是这些。” 宋魏民点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道:“嗯。现在我们的工作重点,除了摸清七年前圣地大案,把相关凶手一网打尽外,还有一个重中之重!就在我们市,就在我们眼皮底下,一个杀人凶手轻而易举就夺走了我们的关键人物的性命,简直是招摇过市!冠冕堂皇!” 宋魏民激动地咳嗽一声,添上一句:“……简直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他缓和了一下情绪,说:“好了,情况大家讨论讨论,然后去洗把脸。这个案件最新进展引起上面很大重视,一会儿十点开会,有数位领导来参加,一个个面貌都放精神点!” 宋魏民说完疲惫地揉了把脸,又匆匆走出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人陆续走了出去,最后还剩三两个趴着补眠。大家一头扑在案子上,都是耗着精力在连轴转。 冯长河走出会议室,走廊上一扇扇窗户又大又敞亮。 冯长河推开一面玻璃,楼外是一大片空地,中心有个庄严的旗台,旗杆上红旗飘动。两旁是车位,靠近大楼停了许多辆警车,往后是一些私家车,他的车停在车位最远的地方,和其他车之间隔了大片空车位。宝蓝色的小小一辆,几乎在视线的尽头处了。 冯长河手伸进裤兜摸烟盒。他兜里有两盒烟,一盒是平常抽的中南海,被捏得有点软。一盒是世界送的双爆,新的没拆开,很硬挺。 他本来下意识摸着中南海烟盒,但顿了一下,把双爆拿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拆开包装,抽出根烟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了。 他眉头微微皱起,享受地吸了口,然后把烟夹在指尖,胳膊放松地搭在窗台上。 隔壁窗户也被推开了,刘铮从里面探出头来。 楼道是个直角,他们正好在两条直角边上,不用转头,就能相互看到。 冯长河冲他问:“一会儿开会我也不能走吧?” 刘铮说:“那肯定的啊,你是重要证人。” 冯长河点了点头,望着窗外又抽了口烟。 刘铮脑袋从窗户里收回来,走到冯长河身后拍拍他的肩:“屋子里刚买来的有包子茶蛋啥的,一会儿进去吃点。” 冯长河点头说:“好。” 刘铮看他抽烟嘴馋,说:“给我来根。” 冯长河掏出中南海烟盒,晃出一支,刘铮接过来看了眼,不乐意了:“不要这破烟,我要你抽的这个。” 冯长河淡淡说:“这个不给。” “怎么着?” “这个贵。”冯长河表情很正经,又补充说,“这个舍不得给你。” 刘铮哭笑不得,最后一下一下点着头:“行,行,不给就不给。”他把烟往嘴里一塞,气呼呼道,“打火机借我。” 刘铮靠在窗台刚抽了两口,就被人有事叫走了。 冯长河抽完烟,看了眼手机,七点了。这个时间点世界应该起了,也不会已经出门。 他拨通座机电话。 响了五六声后,被接了起来,话筒里传来世界的声音,却不是 分卷阅读74 在跟他说话。 世界的声音离话筒很远:“高兴,高兴你听到了没,这个电话居然响了,我第一次听到这个电话响呢......” 高兴:“呜~汪”。狗子的声音倒是很近。 冯长河手指在手机上敲了敲。 “是我。” 世界声音转回来,很惊奇。 “这么早就包完饺子了?” 冯长河说。 “不是,我现在在外面。突然有点事,今天可能没法在家里跟你过双十一了。” 世界“哦”了一声。 冯长河低头看着窗框。 “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 “我答应今天给你包饺子吃,然后食言了。” 世界慢慢说。 “可你不是突然有事情么。” 冯长河转身靠到墙壁上,换了只手拿手机。 “是我不对,等明天,或者后天,一定补回来。” 世界没有说话了。 冯长河觉得她是生气了,应该哄哄,于是继续说。 “至于别的......我再另外答应你一个要求,好不好?” 世界声音清亮了起来。 “什么要求都可以?” “都可以。” “那好吧,成交。” 世界又说,“我刚刚不是生气才不说话的,我在想事情。” 冯长河问。 “什么事情?” 世界声音变得可怜巴巴的。 “我昨晚失眠了,一个人睡觉一点也不好。枕着你的胳膊睡得可香了。” 冯长河心情一软,说。 “那以后晚上就别回家了。” 世界很快说。 “不行,那我们就成同居了。” 冯长河笑了一下。 “哦,不能同居啊。” “嗯。” 冯长河随着问。 “那怎么办呢?” 世界一本正经说。 “所以我想过了,以后我都要找你睡午觉,睡醒吃晚饭,吃完晚饭再回家。” 冯长河轻轻一“哦”,肯定她说。 “这个办法好。” 世界听得他声音带有有笑意,脑子一转,赶紧说。 “不过这个不算你答应的那一个要求。” 冯长河说。 “嗯,不算。” “你答应我任意一个要求的承诺还在哦。” “嗯,在。” 世界这回满意了。 “那就好。” 冯长河说。 “今天如果回去的早,我去找你。” “好啊,那再见,我要去遛狗子了。” “再见。” 挂了电话,冯长河发现自己说话的时间,不自觉沿着走廊走了很远一段距离。 他站在原地,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初谈恋爱的毛头小子一样,这个想法令他愉悦地摇摇头。 冯长河沿着走廊往回走,路过一个开着门的办公室,里面几个警察围着桌子吃早饭。见他路过,纷纷招呼道:“冯哥,进来吃点啊。” 冯长河打完电话也感觉到饿了,他走进屋,几个警察往里挤了挤,腾了块位置给他。 冯长河吃了一袋包子,然后拿了塑料杯包装的豆浆喝。 他边喝边走到了会议室,塑料杯子很薄,里面液体喝完就皱成了一团。冯长河把杯子扔进垃圾桶里,站在贴满资料的展示板面前看。 他从左到右,一部分一部分认真地看过去,那些推断线索,背景资料和他脑海中的那片熊熊燃烧的罂粟田开始碰撞重合起来—— 举枪对峙的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躺在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他叫青铜。 他身后的恶势力有意毁掉我们与青铜的交谈机会。 严松有在治疗前一天被注射□□,以心梗症状死在了医院办公室里。 船被人放火点燃,罂粟花丛轻轻拂动,有人在里面穿梭奔跑。 这个致命药剂在日本一起命案里出现过。 一条条线索都很细碎,冯长河隐约觉得有些联系,但又说不上来。像是一张拼图,只填上了零散几块,窥不到全貌。 十点整,会议室坐满了人。 会一直开到下午,持续了五六个小时。一屋子警察,原先人马加上新增派的,都被分组分配好了任务。 这是个大案,肩上挑子很重,宋魏民都上火了,后面发言时候嗓子有点嘶哑。 散会的时候,一个领导拍拍冯长河,对其他人嘱咐道:“你们要保护好这位同志,圣地案的恶势力选择派杀手刺杀严松有医生,难保不会对其他与青铜有关系的人员采取行动。我们要有忧患意识,不仅要掌握坏人的想法,更要想法走在他们前边,才能被动为主动啊。” 分卷阅读75 送领导们走后,宋魏民问冯长河:“上面的嘱咐总要落实吧。你搬来警队里住吧,还剩几个单人宿舍呢,条件挺好的,让你挑一个。” 冯长河说:“宋队,不用。这么多年了,那帮人对我有想法的话早就动手了,不用等现在。” 宋魏民清了清不适的嗓子:“怎么着,想让我派几个人去你家门口守着啊?” 冯长河无奈道:“当然不用,你们自己的任务都轮不开了。” 宋魏民知道自己劝说无用,点头说:“那行,我也不强求你,但每晚九点,必须给我打一个电话报平安,这总能做到吧。” 冯长河点头:“好,这个我一定记着。” 冯长河离开的时候,路过一整层的办公室,里面都在大声吵嚷讨论案情。他走下楼,又看到许多便服警察纷纷钻进车里,然后那一辆辆车快速开走了。 忙碌有序,充满热血。这样的工作节奏,已经离他很远。 冯长河站在楼下慢慢抬头,朝身后望是警局楼顶庄严的警徽,朝前方望是杆顶旗帜在风中飘扬。在这之间,天空高远,日光熹微。 冯长河开车回家。到路口时他把车速降下来,想了想,然后变道转向,先朝自己家小区开去。 他上楼时突然生出一个念想,世界会不会偷偷在家里等他。这个念头令他上楼的步子都迈大了一些。 打开房门,屋里昏暗,早上走得急,没有拉开窗帘。 屋里那种冷清的气氛,冯长河已经知道世界不会在家里了,但他还是在各个屋子转了一圈,甚至能藏人的大衣柜也拉开瞅了瞅。 做完这一切,冯长河不禁觉得自己的举动很孩子气。 他拿上装手机的礼品袋,重新出门。 路上他停下打包了两份牛肉粉,然后开到世界家门口敲门。 ☆、二十七 听到冯长河敲门前, 世界已经在厨房和一盆面粉糊斗智斗勇很久了。 她起初倒了半盆面粉, 一加水,稀了,又兑了半盆面粉,结果盆子装不下了。于是她分出了两盆,一揉面, 发现变得有点干,一加水,又稀了...... 在她将两盆分为四盆之后,终于调配出了手感适宜的面团。 世界满意地拍拍干粉飞扬的手, 又去准备饺子陷。 为了展示自己心灵手巧有创意, 她特意做了一肉一素两种馅料, 肉的是纯牛肉,素的是小白菜鸡蛋。 在她包了几个饺子后, 门被敲响了。世界从厨房走到客厅,看到狗子在无比激动地对着门口摇尾巴, 她知道门外是冯长河。 打开门,冯长河还没来得及看到她的脸呢,世界就扑上来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冲劲很大, 冯长河怕把她带倒了, 扎在原地没动,腾出只手拍拍她的背:“这么热情啊。” 世界咯咯笑了一下,垫脚够着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你猜我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 世界把脸转过来:“我在让你猜呀。” 冯长河低头, 看到怀里的那张脸都花了,布满一道道的白色面粉印子。冯长河低声一笑:“在自己包饺子?” 世界瞬间泄力,收回了手,摇着头往厨房走:“这么容易就猜到了......” 冯长河笑着把手里东西放在沙发上,跟着她来到厨房。 场面比他想象的更混乱。冯长河首先看到了脸盆大的满满四盆面,在台子上一字排开。冯长河过去摸了摸那面团,有点粘手,但勉强可以用,只是没有揉面发酵,还不够光滑。 他又看到一堆调料瓶旁,一肉一素的两盆馅料,还有躺在案板上的几个,几团,或者说几坨东西。 冯长河看着那几坨东西,拖长音问:“你包得这造型是——手榴弹?” 世界瞪着他:“这是饺子,肉馅的饺子。” “奥,这么好看的饺子,怎么包出来的?” 世界给他演示:“你看,先揪一团面,然后夹一点肉馅放上去,捏捏捏,捏起来就可以了。” 冯长河点头夸奖:“这样啊,有前途,再继续捏几下就是花卷了。” 世界摆摆手:“我知道包得是丑了点,但起码这个肉馅被面裹进去了啊,现在有个最主要的问题——” 世界来到素馅面前,用筷子一搅:“这个馅是流动的,怎么包进去呢?” 那盆小白菜里,直接磕了几个生鸡蛋进去,粘稠的蛋液裹着菜叶子流动,有些喜感,又有些可怜。 冯长河觉得自己要被打败了,他无奈一笑,告诉说:“鸡蛋做馅料要炒熟再混进去,不然不成型的。” 世界恍然大悟:“要先把鸡蛋弄熟啊。” 冯长河说:“嗯,我买了牛肉粉,酸辣的,你应该爱吃。今天先不吃饺子了,我把这里稍微收拾下,你去客厅里等一会儿吧。” 世界扁扁嘴:“那好吧。” 分卷阅读76 她又问:“那明天你还有事么?” 冯长河说:“应该没有,明天我们一起包饺子吧,你想学的话我教你。” 世界笑了:“成交。”然后她洗洗手走回客厅。 世界饺子没包成,东西倒是买了挺多的,锅碗盆调味料都齐全了。冯长河擀出一些薄薄的面皮,包成肉馅小馄饨煮汤,然后简单的调了调味道端到客厅。 世界面前茶几上摆着两碗牛肉粉,她靠在沙发上,装手机的礼品袋已经被她拆开了。 冯长河把馄饨汤放在茶几上:“看到了啊。” 世界问:“是要送给我的么?” 冯长河说:“是。” 世界拿着手机端详,也不开机,像是在看一个模型玩具。 看了会儿,她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用手机么?” 冯长河轻轻摇头:“不知道。” 世界停顿一会,托着自己的脸,狡黠地笑了下:“我这么好看,我担心自己有了手机会变网红啊。” 冯长河知道她一本正经在开玩笑。 她笑眯眯地继续看手机,看得冯长河心情莫名有点紧促,送给重要的人第一份礼物共有的那种紧促,他问:“那,你喜欢么?” 世界慢慢点了下头,说:“以前没人送过我礼物。” 冯长河坐到沙发上:“以后逢年过节,我都送你好不好?” 世界看向他,眼底很明亮地一笑:“看来麻辣烫真的很能挣钱呐。” 冯长河脱口而出:“和那个没关系的,是我想对你很好。” 内敛的大老爷们会怎样表白呢?冯长河现在就是在绞尽脑汁地做示范,他心里一片柔软,头脑微热,说出的话可能平时听起来都会觉着脸红。他说:“今天我无论做什么都一直在想你,想到你就打心底里开心。以前我总觉得自己生活挺没劲的,很多事情都不再有意义,但现在我突然想通了,生命要送给我这样好的一个礼物,之前总得给我一些欲扬先抑的铺垫吧。” 茶几上,两碗馄饨汤往上冒着热气,两碗牛肉粉已经有些凉了。冯长河声音很轻,又带着来自最深处的沙哑,他说:“我会对你很好,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说完这番话他的心脏狂跳,紧张的表情都无法自然下来。他的头也低下了,世界用一只手捏住另一只手,等了一会儿,清晰地说:“好啊,像现在这样一直在一起,很好啊。” 她望向冯长河的眼睛,她的眼神和他一样柔情:“现在我们在一起很开心,以后可以离开了,我们就去你家乡那里一起开个饭店,还是很开心,多好啊。” 冯长河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的面庞坚毅,毫无裂痕,但现在却像是了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纱。他深深凝视着她,直到眼眶有点发涩。 世界提醒说:“我说完了哦,你可以来亲我一下了。” 冯长河原本深情的表情瞬间就转笑了,像是坚固的硬壳哗啦啦碎落下来,露出里面真实细腻的内容。他轻轻摇头叹气说:“哎,你真的是......” 话只说一半,他一腿跪上沙发,已经吻住了她。 这张柔软的小嘴,说出的话他怎么这么爱听呢。 头顶的灯光被他遮挡完全。唇轻轻相触,他的吻快速变得炙热深入,大手紧紧搂住她,被压抑着的情感猛然抖露出来,动作上强势地让人喘不上气来。 深重绵长之后,他动作轻了下来,嘴唇带着怜惜开始上移,一路细密,最后吻了吻她的鼻尖。 世界在他脸旁明快地笑起来,轻轻呼吸着说:“冯长河,你要记得,是我先找到你的。” 冯长河低语:“我知道。” “也是我先喜欢你的。” 冯长河轻声说:“这个不一定。” “怎么不一定?”世界撑起脸,在他耳边细数,“你自己也说过,我邀请你来我家里三次了,你都不肯来。后面好不容易来我家了,又生气的离开了,是你一直在把我推开。” “......我没有把你推开。”只是那样想触碰,又收回了手。 冯长河耳廓被呼吸拂得很痒,他眉心叠起沉醉的皱痕,“太喜欢的东西,才不敢轻易靠近,远远感受也好,怕离得近了,就消失了......” 世界不满地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就是我先喜欢你的。” 冯长河浑身一痒,吸了口气:“好,你先喜欢我的。” 他慢慢把身体压下,声音低哑,攀满潮湿的情绪:“你先喜欢我,我很感激......” 他沉醉亲吻她细白脖颈的时候,突然听得一声,“咕”。 冯长河眉头一动,看着身下的小脸:“饿了?” 世界还没回答,又一声清晰的“咕噜噜噜”替她答了。世界讪讪地说:“我包了一整天的饺子,还没吃到嘛......” 冯长河揉揉她的脑袋顶,撑起身子:“先吃饭吧。” 世界坐起来点头:“嗯,先吃饭。” 分卷阅读77 饱暖思淫/欲,几件事依次完成,人的心就又快活,又平和。 —————— 冯长河回家后,把包饺子的材料都准备出来了。 然后他躺在床上,双手垫着后脑,快活又平和的进入梦乡。 事情并没让他如愿,早上四点他又被手机吵醒了。合着一次比一次早,冯长河服气地揉了把脸。 这回两个警察直接上门来接他。 冯长河搭上车后,望向侧面车窗,小区楼房在视线里“刷”地后退消失不见。他扬起脑袋,靠在靠背上深深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他又要食言了,他真觉得奇了怪了,想好好陪女朋友包顿饺子怎么就那么难。冯长河难得想骂人,可骂谁呢,谁也没错。想了一遭,最后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你大爷的。 车开到了医院。 路上两个警察给他大概解释了状况,青铜做完一场手术修养过后,竟撑着吐出句话。他说:“那天来医院的,有个老熟人......让我见他。” 这句话当时护士听到了,把话传给门口当值警察,值班警察赶紧通知了宋魏民,宋魏民赶紧通知偷偷派在冯长河家周围保护的两个警察接上冯长河去医院。 冯长河不意外宋魏民暗地派人保护他,他这人做事一向完备,话语上可以搪塞,动作上决不妥协。 但冯长河意外于,青铜指名想要见他。 他和宋魏民一行人碰面,然后走进医院临时会议室的屋子里等。 宋魏民踱着步子说:“等着吧,好不容易说出句话,结果身体各项指标又不好了,这会儿不让进去探视。我跟医生商量半天,总算下了两针狠药,硬提一下他的精神,虽然对身体有点反噬伤害,但起码能撑着问几句话出来,再等会儿的。” 冯长河点头说好,又问:“青铜不是几天前就要转移走了么,怎么还在总医院。” 宋魏民说:“严松有不是不在了么,同样的手术方案另一个刚回国的医生也能做,但没他技术好,不能一气呵成,手术得分两台。前几天做完了一台,休养几天,明天还剩一台手术。” 说完他手机响了,他一摆手,走出会议室。 刘铮不在医院,在跑别的任务,会议室里熟悉的面孔只有余辉。他面前摆着两台电脑,冯长河进门时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又一头埋在屏幕上面。 冯长河走到他身后,看到电脑屏幕上都是摄像头回放。 “在看医院周围的道路监控?”冯长河问。 余辉“嗯”了一声,凝重地说:“周围大大小小道路监控都被替换了,我认为这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医院监控相对来说比较容易修改,但道路监控若要修改,必须在作案之前就黑进系统里。一个人既要完成杀人,又要抱着电脑操控系统,未免□□乏术。” 冯长河问:“你觉得,这个杀手还有帮手?” 余辉:“是。这个帮手很专业,而且很细心。” 冯长河点点头,走了一步,还是提醒说:“医院门口有个小超市,24小时营业的,自己在门口安了个小监控,可以参考。” 余辉神情一振,快速回头:“真的?” “嗯,我上次来医院时注意到的。” 余辉快速暂停电脑,从座位上站起来:“多谢多谢,冯哥你真是帮了大忙了。” 冯长河平静道:“私人小超市,很不正规,监控不一定开没开呢。” “那也有戏,我这就带人去看一下。”余辉边掏手机边往外走,跟冯长河抱拳一谢,带上了门。 冯长河走到贴墙的座位坐下,头靠着墙思考。 会议室里忙忙糟糟,交谈声电话声呵欠声穿插,咖啡味儿茶味儿烟味儿纠缠,冯长河身处这样的环境,却觉得自己的心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在一团温泉里舒适地泡着。 他很久没有体会过,甚至都忘了,念着一个人,内心可以这样的安定。 冯长河在口袋里把玩几下手机,然后掏出来。他点开联系人,往下滑了几下,看到了“世界家里座机”几个字,比别的姓名都要长出一截。 时间还是清晨,他没有点开电话,只是用大拇指在那几个字上面轻轻摩挲,生冷的一行字,硬是被他探索出了些柔和的意味。 没过多久,宋魏民风风火火地回到会议室,对冯长河一招手:“走。” 宋魏民手头的电话还没打完,他边走边说,走到病房门口后正好挂断电话。他和冯长河一起换上了防护服。 医生给他们打开病房门,宋魏民冲冯长河一点头,两个人一起跨进去。 青铜僵硬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他脖子下面垫了个枕头,头略抬高。人走到他床边后,他的眼珠轻轻转了一下。 宋魏民说:“人来了,有话说话吧。” 青铜嘴唇蠕动,吐出气音:“......高度近视,没戴眼镜,看不清。” 冯长河两手一展,撑床弯下腰,凑离他近了些:“你想 分卷阅读78 跟我说什么?” 青铜眼珠又轻轻转动了一下,唇角挤出一道很浅的笑纹:“老熟人,你好啊......” 宋魏民不耐烦地挪动脚步,平常犯人这么多废话,他早揪着领子冲对方吼了,可眼前这个就剩口气了,一吼别再把那口气毁没了。 冯长河弯着腰,没有动,静静等着。 青铜终于又开口了:“是你们弄错了,你们之前来圣地想抓制毒的,但弄错了......” 他气若游丝,声音低,但是稳:“我们和他们,是两帮人。我们组织,只是把地皮借给他们,种一些挺能赚钱的花花草草......” 宋魏民严肃地问:“你们是什么组织?” 青铜目光闪动一下:“杀人啊。” “......我们培养杀手,卖给别家,或留着自用。我们名字就叫圣地组织,一帮警察耀武扬威地要放火烧我们家园,大家当然不能同意。我们没有主动惹事,是你们上门找事,这怨不得我们......” 宋魏民神色冷峻:“你们组织有多少人,有多少杀手流窜在中国?” 青铜:“这个别问我,没用了。我逃离了组织,我知道的信息,早就都改变了,没用了......” 冯长河问:“你为什么要自首?” 青铜深情地回答他:“因为,我想你了啊......” 没人信他的玩笑,冯长河等着他靠谱的回答,宋魏民依旧锁紧眉头。 青铜显然不想说出逃离组织的原因,他目光一避,转而问冯长河:“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找你来么?” “为什么?” 青铜目光转动一下:“我明天就要做第二台手术了,对吧......” 冯长河说:“对。” 青铜淡淡道:“他们今天一定会动手的。你来见我,他们一定觉得你当年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掌握了不该掌握的信息......” “他们一定觉得,当年对你的报复成效不怎么好啊......” 听到报复二字,冯长河目光迅速紧缩,回忆在他脑海里一连串地闪过。他张了张嘴,还没问出来,宋魏民抢先问到:“他们会动手?你是怀疑圣地组织的人,会在今天对你动手?” 青铜嘴边又浮出笑纹:“不是对我。你知道杀一个人多贵么......我已经不值钱了......” 他虚弱平躺着,目光却带着力道直直射向冯长河的脸:“是对他。” “......我怕组织的人不好找到他,特地把他,叫来医院了,还有这么多警察朋友作陪......” “你们不是想多获得圣地组织的信息么?今天抓一个新鲜的杀手,就能问出来了......” 一下子说了太多话,青铜脸色泛起苍白,但他声音又慢又稳:“......我说了这么多,是不是能够坦白从宽啊......老熟人,你说呢 ” 说完他轻轻咳了一声,胸口明显地一起一伏,病床边连接的机器发出“滴滴滴”急促的警报声。 医生快步走了过来:“警察同志,出去吧,病人情况不好,无法继续交流了。” 出了病房,宋魏民几下揪掉防护服,急匆匆回到会议室里招来几个警员,协调多派几队人来医院驻守,又安排封锁楼层的事宜。 任务都布下去后,宋魏民对冯长河凝重道:“你今天必须就在这儿,哪也别去。” 冯长河点头说“好”。 宋魏民找了口水喝,平复了一下心情:“今天我就站在这儿。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杀手,能光天化日闯进警察的包围圈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说,下章见哦~ ☆、二十八 昨晚饱腹淫/欲过后, 世界是牵着狗子和冯长河一起出门的。他们走到小区门口告别, 冯长河回家,世界又把狗子遛了回来。 她回到家里,看到一只黑色旅行包放在沙发上。 上次停车场里解决猎物的报酬来了。由于酬金很多,所以这个旅行包比平常也鼓了不少。 世界很兴奋地把大旅行包拖到保险柜面前,一卷一卷把钱码进去。保险柜里的空间已经装满了一小半, 世界看着自己的财产,满意地微笑。 她锁好保险柜,并给它取了个名字——世界长河饭店创业资金。 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喝,然后走回沙发前, 这时世界发现沙发上还搁着小银手机和信封。刚刚看到酬金到了比较兴奋, 没有第一时间留意到。 世界拿起小银手机, 翘着脚坐到沙发上,一边喝水, 一边随手点开任务文档。 只看一眼,她一下子坐直了, 慢慢把水瓶放到茶几上。 她丢下小银手机又快速拆开信封,试图证明自己想错了。 但没用的,没有错, 手机文档和信封里, 分卷阅读79 猎物姓名都是一样的。 世界盯着那三个字看,看久了,那一笔一画,突然陌生起来。 【任务编号: K111EF 。截止日期到明晚十二点前。猎物姓名:冯长河, 无业。不是很值钱,酬金比平均价略低。 杀人特殊要求:无。 截至日期过后猎物仍然存活,则视为任务失败。】 信封里的照片是一张放大的证件照,上面冯长河应该年轻几岁,略黑瘦,眉眼浓,眼神里有更年轻锐利的少年感。照相时表情没拿好,他的眉头有些皱,嘴巴一圈有胡渣,荷尔蒙气息已经很厚重。 照片背面只写了冯长河三个字,没有任何多余补充的话。似乎默认任何多余补充,世界本人都应该更加清楚。 过了很久,世界才吐出一句:“啊哦”。 她摇了摇那张照片,硬相纸发出清脆响声。 —————— 早上陈佳仪被敲门声吵醒。 那敲门声不紧急,不连续,一下,一下,又是一下,这样的间奏感更令人心里焦虑。 陈佳仪赶紧披衣下床,走到门口,一边透过猫眼看,一边问:“谁啊?” 世界站在门口,冲猫眼挥挥手:“还记得我么?” 陈佳仪拉开了门:“嫂子?” 世界跨进门,没继续走进屋里,直接问她:“可以告诉我刘铮的电话么?” 陈佳仪茫然地点了下头:“啊可以,不过,嫂子你有什么事儿么?” 世界说:“冯长河和刘铮他们在一起呢。” “哦,哦......”陈佳仪心里大概描摹出了偷偷查岗的桥段,一般这时候女生跟女生总要站在一边,她很爽快道,“刘铮电话嫂子你记下吧。” 她说完静静等着,等着世界掏手机。 世界难得领悟了她的意思,说:“我没装着手机,你说吧,我能记住。” 于是陈佳仪报出了一串电话号码。 世界默背一遍,点点头:“好,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陈佳仪叫住她:“嫂子,都来了,喝口水再走吧。” 世界说:“不用啦。” 陈佳仪送她走到楼梯,又问:“哎对了,嫂子你怎么知道我家住这儿的。” 世界一笑:“有一天和冯长河出门遛弯,路过这栋楼,他说刘铮就住在这里,给我指了一下。他还说,这个小区是警察家属院,住的大都是警务人员。” 陈佳仪应和:“嗯是,我们住的不远,嫂子可以常来坐坐。” 世界微微一笑,跟她摆手告别,然后走下楼。 世界沿着街道,走进一家店里,借了电话给刘铮打。 等着接通的功夫,世界环顾店面,发现所处的是家蛋糕店。 “喂?哪位。”电话通了,刘铮大嗓门传过来。 “我是世界,刚刚我去找冯长河没在家,他跟你在一起么?” 刘铮声音一下子热情起来:“奥嫂子啊,嫂子好嫂子好。我跟冯哥不在一块,不过冯哥是去帮宋队他们了。你找他有急事儿?” 世界看着柜台里一个一个精美的蛋糕模型,眨一下眼睛,问:“你知道冯长河的生日么?” “呦,这个还真不知道,我自己都稀里糊涂不过生日了哈哈。” 世界说:“哦,那我告诉你啊,其实今天是冯长河的生日,我想给他个惊喜。” 刘铮:“是嘛?今儿冯哥生日啊。不过他今天跟宋队他们在总医院里呢,不一定几点能回家了。那边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出外面寻访呢,要不你问问冯哥几点能结束?” 世界说:“我想给他生日惊喜啊,怎么能给他打电话。” 刘铮点头:“哦,也对。那......” 世界说:“没事了,既然他跟你不在一起,我再问问别人。记住,惊喜噢,你可别告诉他。” 刘铮嘿嘿一笑:“好嘞,惊喜。那行,嫂子你替我祝冯哥生日快乐了,我先干活去了。” 挂了电话,世界在店里买了一份小蛋糕,然后打车去总医院。 医院走廊窗边视野高远,可以看到医院的大门。 大门两侧是人行道,患者进来往出,络绎不绝。中央是两条车道,左进右出,每辆车都要收缴费用耽误一会儿,所以里外车队都排得很长。一辆车等候太久,接连鸣笛,门厅里一个保安冲出来,怒气冲冲朝那车走去。那个保安腰带扎在浑圆的水桶腰上,走路姿势像只烧鹅。 有人站在窗边噗嗤一笑。 电话打了很多次都没人接,冯长河在会议室里握着手机发呆,脚下积了一堆烟头。手里烟往下落了截烟灰,冯长河收神回来,赶紧凑嘴边吸了口。 接近中午,会议室里只剩两个警察,那两个警察一直尽责地看着他。后来这两个警察去吃饭了,调换来了另两个警察。 冯长河连招呼都懒得打了,转头问他们:“来根?” 一个人 分卷阅读80 摆摆手,一个人上来接烟。 冯长河从中南海盒子里抽出一根,碰燃了给他。 那警察看看冯长河抽的烟,细长优美,和给他的烟长得不一样。但他没说什么,接过来叼到嘴上。 这一时间,冯长河身后会议室的门开了。 不抽烟的那个警察看到了,但进来的是个漂亮女士,还冲他做了个“嘘”的手饰,他一时有点不明状况。 世界一下子跳到冯长河身后,把蛋糕往桌上一扔,捂住他的眼睛:“猜我是谁?” 冯长河心尖一跳,把烟掐了:“你怎么来了?” 世界咯咯一笑,松开了手。她往后坐在桌子上,翘着脚,拿起蛋糕放在腿上:“来给你送好吃的啊。” 两个警察这回明白了,一个小声说:“这是嫂子。”,另一个点头:“嗯,应该是。” 冯长河把身子转过来。 会议室里有一扇窗户,不算太大,光线打进来,映得世界头发毛茸茸的,但脸还是暗的。 冯长河享受着这出乎意料的惊喜,但他还是奇怪:“你怎么进来的,在下面碰到宋魏民了?”外头警察戒备森严,他觉得大概率是这样。 世界没回答他,把蛋糕在腿上拆开:“这个要赶紧吃,不然会化的。” 拆开蛋糕,她举着一把塑料勺子,问那两个警察:“你们要不要吃?” 屋里一地的烟头和矿泉水瓶,空气的烟味里还混着股汗味。这样的颓废环境,世界往桌子上一坐,两条腿荡悠来,荡悠去的,笑容甜美,简直赏心悦目。 一个警察识趣地回道:“不吃不吃,我们刚吃完,我俩到门口透透气,你们吃。”说完,他推另个警察一把,“走,到门口抽烟去。” 世界笑眯眯冲他们挥挥手。 门被带上后,世界跳下桌子,坐到冯长河旁边,和他一人一勺挖蛋糕吃。 蛋糕本来就甜蜜,再加上是世界亲手送来的,冯长河甜得心里都飘忽了。他吃了两口,抬头看面前的人,身体对昨晚缠绵还有记忆,很容易就被唤醒。 他看到世界嘴角沾了一星奶油,伸手给她抹掉了。世界不明所以,又伸出舌头舔舔嘴角,冯长河心思一动,忍不住想要倾身吻她。 想法还没转变成动作,突然听得门口一声怒喝:“你俩怎么回事儿!” 紧接着门被一把拽开,宋魏民带着一堆警察冲进屋里,他们本来浑身戒备,手都按着枪,看到屋里场景,却都愣了。 宋魏民表情略略一松,看向冯长河:“你叫她来的?” 冯长河没有说话,宋魏民紧接着又冲对讲机道:“不在会议室里,封闭大门,把整栋好好搜一遍,一寸一寸搜!” 说完他把对讲机往腰间一挂,跟冯长河说:“西边楼梯看守的兄弟被注射了麻药,有人进来了。” 冯长河转头看向宋魏民,握着勺子的手紧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宋魏民又想起什么,拍了一下冯长河的肩:“你小子今天过生日啊。” 冯长河皱起眉毛:“今天?听谁说的?” 宋魏民说:“刚才刘铮跟我汇报任务时说的,你看,弟妹还来给你送蛋糕了。” 冯长河目光闪动一下,有事情迅速过了他的脑子,他猛然转头,眼神震动地看向世界。 世界一动不动,目光细细地看着他。一切都很安静,这安静中,又仿佛在争夺僵持着什么。 片刻,冯长河古怪地笑了一下,轻轻开口:“今天,我过生日啊。” 有人认为事实是需要慢慢展露出来的,但其实不是,事实是一瞬间甩在你面前的,又狠又冷,四溅开来,无法收拾。 冯长河一瞬间被甩醒了。 ——严松有被注射毒剂死在医院办公室里。 ——医院门口烧鹅店好香啊。 ——这个致命药剂在日本一起命案里出现过。 ——我之前在日本住了一段时间,很爱吃一家拉面。 ——我和小E啊,是同事。我们的工作你不会理解的,永远也不会,真的。 ——又是心梗?最近听说好几个心梗的人了。 ——楼梯看守的兄弟被注射了麻药,有人进来了。 ——你看,弟妹来给你送蛋糕了。 记忆里的一块块碎片哗啦啦飞起来,自动填补到自己的位置。 那张拼图,一下子完整了。 宋魏民腰上的对讲机又响了,他抄起来回应:“好,我带人去看。”说完他一招手,“轮值的两人留下,其余的跟我走。” 世界同时站起来,很乖地一笑:“我不知道你们这么忙,要不我走吧,不打扰了。” 宋魏民点头:“行,今天情况特殊,你也不该来。”他招来一个警察,“你送弟妹出去。” 都转身要走。冯长河突然站起来:“等一下。” 世界回头了,宋魏民回头了,所有警察都回头了。 冯长河往前 分卷阅读81 走了一步,躲开了刺目的阳光,站在阴影里。 他望向世界,目光里的那些猜疑,震惊与不可置信已经快速沉没下去,现在他的目光很淡很淡,好像什么都再也装不下。 你能预知这条道路上设有陷阱么? 你能望见这条道路上遍布沼泽么? 能。一直能。 但内心却告诉他,试试看吧。 万一那些诱惑的美好的,碰一下,真的不会消失呢? 万一碰一下,就是他的了呢。 那该多好。 所以放弃思考,所以抛弃常理,所以一路错下去,并且错的很过瘾。 静止的片刻,世界垂着目光,手一点一点地握起来。 她站在那里,身后一群装备森严的警察。她穿着一条清丽的裙子,脸蛋小巧白净,像一个被放错位置的洋娃娃。 冯长河张了张嘴。 世界突然望向他,一边望着,一边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的眼神闪动着一点示弱求饶的意味,像是可爱撒娇时那般示弱,像是床上缠绵时那般求饶。身体亲密的纠缠灵魂紧凑的依靠,那些曾经幸福甜蜜甚至说是梦幻的感受一瞬间袭了上来。 冯长河站都站不稳。 世界双手握紧,又垂下了目光。 “......没事。” 冯长河慢慢挤出一句,他摆摆手,“你们走吧。” 冯长河转身往座位走,他走得很慢,仿佛刚才的话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 外面刮风了。 世界走在路上,风将她的头发一缕一缕掀起来,搔在脸上很痒。世界伸手一顿乱揉,把头发彻底揉乱了。散乱的发丝遮挡在眼前,世界很满意,觉得这个发型更符合自己现在的心情。 顶着蓬乱的头发又走出一段,世界看到路边一个垃圾车正在从桶里收垃圾。 她在车旁站定,从小包里掏出一把用完的麻醉剂针管,丢进车里。 又掏出一把钞票丢进车里。 后来掏出几块糖扔进车里。 最后她把包倒扣过来,对着垃圾车使劲摇晃,里面已经空荡荡的了。 什么也没有,她没带致命针剂,没带凶器,什么也没带。 垃圾车收完垃圾,一脚油门启动了。世界追着它跑了两步,把空无一物的小包也甩进车里。 然后她停在原地,看着那辆艳绿色的垃圾车消失在视野里。 她狠狠抽了一下鼻子,转身大步往家走。 世界回家后在床上无比清醒地躺到天黑。期间,她下床关好了卧室门,下床拉紧了窗帘,又把枕头蒙在脑袋上,可都睡不着。 后来实在躺不住了,世界慢慢坐起来,靠在床头抱住膝盖,缩成很小一团。 一片漆黑中,她轻轻呜咽一声。像是看到主人离开,却被拴在原地的狗子。 她一个人睡不着了。 她想念拥抱着睡觉的感觉了。 她想自己的人形枕头了。 再后来,世界出门了。 她去了万家好超市,门口大喇叭依旧循环播放着大降价广告词,只不过“暑末大放价”改成了“双十一大放价”。 世界径直走向日用区,走到一排香皂面前。 她从最上排第一块香皂开始,一块一块地闻过去。一直闻到最后一块,都没闻到熟悉的味道。 他卫生间里香皂,已经被用成了薄薄的一小块,放在白色透明的皂盒里。那香皂本身也是白色的,味道清香,特别好闻。 比这货架上的一整排香皂都要好闻。 世界靠着货架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大堆气味陌生的香皂。 最后商店要关门了,有两个售货员来催她。 ”我们要关门了,你......不是,这香皂怎么扔一地呀?” “哎?怎么还都给拆开了......” —————— 医院一直戒备到深夜。 明明楼梯口站岗的两个警察被注射了麻醉剂,但警察把整层楼地毯式搜索几遍,也没寻到一丝可疑的影子。 有个警察说:“会不会杀手进了楼梯口,发现整层警察太多,于是就撤了。” 有人说:“是啊,圣地组织培养的是专业杀手,不是敢死队亡命之徒之流的。没有成功脱逃的把握,或许就不会以身犯险了。” 宋魏民转身冲他们吼道:“杀手在楼梯口袭警是事实吧!罪犯到了我们眼皮底下又溜走了,就是我们没用!是我们的失职!” 没人敢再说话了。 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杀手来了又逃之夭夭,这样猖狂,确实令人憋屈。 一队人晾在医院走廊上,神情严肃,一个比一个站得直。 余辉从保卫处回来了,宋魏民立刻精神一振看向他。 余辉沮丧摇摇头:“监控又被替换了。两班警察 分卷阅读82 交接时有几分钟空档,应该是那时候换的。” 宋魏民叹了口气,对他摆摆手。 顿了会儿,他又问:“被注射麻醉的警察醒了么?” 余辉说:“还没有,医生说这个麻醉药效很强,身体条件好的,也得持续到明天早上。” 宋魏民一点头:“行,知道了。”然后他转身往会议室走。 他刚握上把手,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冯长河站在门后:“宋队。” 宋魏民疲惫地揉了把脸,说:“也过十二点了,留下值班的,其他都撤了吧。” 冯长河说:“宋队,我要回来。” 宋魏民道:“你跟着去警队宿舍住,这都什么情况了,不许回家!” 冯长河平静地重复说:“不是,宋队。我是说,我要回来。” 宋魏民额角一跳,目光倏地看向他。 冯长河的脸色比其他忙了一天的警员更加疲累,他眼里布满血丝,声音却无比坚定:“你之前说机会一直给我留着,这个机会没扔了吧。” 宋魏民伸手便在冯长河左胸口击了一拳:“扔什么扔!你小子......”他眼里欣慰的喜色一点点露出来,又捶了一拳,“你小子啊。” 然后拳头转掌,在他肩上大力一拍:“走,归队。” 冯长河跟着一队警察一起离开。 会议室的门半掩着,月光透过窗户流淌进来,两个抽空的烟盒,静静扔在地上。 那是一个人长达十小时的静默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过瘾的情节啦,紧凑着点,今明后三天连更~都是晚上十一点。】 发文章的时候要选择内容标签,一般我都不选,觉得那些词不能很好概括所写的故事。 但这回,我觉得两个标签特别合适了。 一个是 情有独钟, 一个是 相爱相杀。 ☆、二十九 冯长河一夜没睡, 甚至都没踏进宿舍楼。 他托余辉把案件相关材料整合了一份, 然后抱着一大摞文件夹找了个空桌坐下,再也没动窝。 前半夜的时候,警局办公室还留有几人熬夜做事。 到了后半夜,办公室里就变得很寂静。 过完第一叠文件夹,冯长河撑着额头看向窗外。夜空黑茫, 整座城市陷入安静,远处道路亮着,一些招牌亮着,几家灯火亮着。 他所在的这间屋子也亮着。 或许从远处看, 从高处看, 这个办公室窗口的光亮没什么不同, 灯光也是暖黄色的,里面不过是一个熬夜辛苦的路人。 可里面的人却无比清楚, 在他转身摆手的那一刻,他已经是全世界的路人了。 楼前旗台上的旗帜在夜风里拂动, 模糊的轮廓,辨不出颜色。后来,那旗帜不飘了。不知道是风停了, 还是无论风再大, 都选择绕过了它。 天色亮起来,第一个警员踏入办公室的时候,冯长河站起来,下楼去买烟。 小卖部离得有段距离。冯长河回来的路上抽完了一根, 又站在楼下抽了一根。 他嗓子干疼,眼睛也疼,他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猛吸一口烟,一边咳嗽一边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冯长河回到办公室,路过透明玻璃的会议室,看到里面一圈人正在开会,宋魏民和刘铮都在。 宋魏民视线看到他,招手让他进屋。 冯长河扭开门,听到刘铮刚开始讲他的调查内容。 “......所以我对最近记录在案的意外心梗的死者家属一一走访,最后抓住了根线索的尾巴。” 刘铮指着展示板上刚贴的一张照片:“ 龚常喜,美家美户装修公司老板,在两个月前一天清晨被清洁工发现倒在路边,医院认定其为心梗死亡。龚常喜平常私生活混乱,经常夜不归家,吃喝嫖赌样样都沾,所以他家人对他的意外死亡没表示任何怀疑。 他的儿子,龚飞飞,深度迷恋黑暗风朋克。一看他的打扮就知道了,浑身纹身,打满耳洞,嘴唇上鼻子上还都穿了环。我调查询问的时候这小伙子一直拽了吧几地不说话,我要走的时候,他突然在门口悄悄把我拦住了,从脖子上取下一样东西递给我。” 刘铮拿起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条银色链子,链子坠着一个盛着红色液体的小瓶子:“龚飞飞悄悄留下了父亲的血液,并制成吊坠挂在脖子上贴身携带。还问我这东西对我的工作会有帮助不。” “当然有帮助,帮助大了,我当时都快乐疯了!没想到这小伙子的特殊癖好居然帮了我们大忙了!” “昨晚我把这里面的血液取样送检了,刚刚出了结果。龚常喜的血液里,含有同样的化学致命药剂!” 宋魏民点头:“很好,这是极大的进展,为我们的工作又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他又冲一个警察道:“强子,接着说你的调查结果。” 叫强子的警察走到中间,拿 分卷阅读83 出记录本:“我们昨晚开始对龚常喜的家庭,公司,交际展开调查,试图了解死亡当天龚常喜的行踪。结果发现,龚常喜公司的电脑文件被清理过,最近几个月的客户名单都被删除了。于是我们把调查重点转到了他最近接的客户上。” “又经过仔细搜索,在龚常喜家中发现了他的日程记录本。据他秘书说,龚常喜文化程度不高,平时对电脑记录比较抵触,电脑事务都是秘书代他处理的,他自己的许多事情都用笔写在本上。而经过多人辨认,这个日程本里确实是龚常喜本人字迹。” “日程本里记录着,遇害的前一天,龚常喜有一项上门装修任务。本上没留客户姓名,只写了家庭住址。” “我们调查发现,这个住址的房主常年呆在国外,房子买了从没住过,一直出租。由于没有通过中介,租客信息尚不明确,我们还在想办法跟房主联系。” 宋魏民皱眉:“地址是哪里?” 强子看了眼笔记,大声念道:“人济华府别墅区27号。” 围着一圈的警察有的在认真听着,有的在做笔记。 冯长河站在人群最后,听到这个地址的刹那,他猛然抬起头来。 —————— 头天晚上,世界在一排店员的监视下,抱着一堆被拆开的香皂结账,然后她拎着塑料袋站在门口,看万家好超市大铁门在面前哗啦啦关上了。 世界耸耸肩,不想回家,于是往远处走。 她想去个人多的地方,热闹的地方,不过大晚上的,找这样一个地方显然不容易。 世界走了很远,在一个装饰夸张的小门前停下了。小门挂着个牌子——“归属地酒吧”,牌子一圈亮着艳粉色的霓虹灯。 世界贴门听了听,里面隐隐传来人声音乐声。 她把一塑料袋香皂扔在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门后是通向地下室的楼梯,一个光头男背着手站在楼梯口。 这个男的和冯长河差不多高,和冯长河差不多壮,只是长得更凶一些,而且没有头发。 他垂眼打量了一下世界,然后头一扭,示意她可以进去。 世界沿着陡峭的金属楼梯小心翼翼往下走,不太敢扶扶手,那上面缠绕的灯带电线太多,世界怕碰了触电。 随着下行,音乐声也越来越巨大,走到底下,震耳的鼓点音乐环绕着舞池,大群人在里面扭腰扭腿,放声尖叫。 确实人多,也确实热闹,满足她的条件。世界朝舞池周围的卡座走去,挑了个没人的空位坐下,很快就有个男服务生过来了。 “您好,一位?” 音乐声太大,世界掏掏耳朵:“啥?” 男服务生放大嗓门:“请问您是一位吗?” 世界喊回去:“对!” 男服务生礼貌一笑,弯下腰说话:“一位的话,建议您去吧台坐。” 世界说:“我就想坐这里,这个沙发挺舒服的。” 男服务生说:“......那要提醒您一下,这是六人座,您一个人坐也是要达到最低消费的。” 世界无所谓地“哦”一声。 男服务生微笑着拿出一个平板,点出菜单,放在世界面前看:“您看看需要些什么。” 世界滑了几下屏幕,都是花里胡哨的酒。她抬起头问:“只能点菜单上的么,有没有吃的?” 男服务生回道:“有的,后厨一直有人,您想吃什么?” 世界说:“我想吃饺子。” 男服务生表情一愣,露出为难。 世界问:“怎么,没有么?” 男服务生慢慢道:“可以......有的。” “好。至于喝的——你们这儿有没有白酒?” 男服务生又一愣,解释说:“您可能第一次来,其实我们这里主打的是创意西餐和鸡尾酒。我们这里的调酒师是最......” 世界皱起眉毛打断他:“没有白酒么?” 服务员咽了口口水:“有的,您要什么价位的?” 世界描述说:“我要喝金色瓶装,大概三百左右,尝起来很辣,但是喝下去和暖和的那种。” “......好,您还需要点什么么?” 世界想了想,摇摇头:“不要了。” 服务员说:“对不起,这样的话您达不到最低消费的。” 世界说:“那饺子和白酒来两份吧。” 服务员脸色又变得为难起来。 世界问:“怎么,还达不到么?那来三份吧,或者来五......” “三份够了,三份就达到了。”服务员赶紧回答,然后他拿上平板,一鞠躬就溜了,生怕世界再多点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世界趴在桌子上,侧着头看人们跳舞,光线太迷乱,看久了眼花,于是她换了一边,侧头看墙壁。 后来饺子白酒上来了,世界感觉浑身无力,不想抬起头来。于是她枕着胳 分卷阅读84 膊,吃一个饺子,喝一口白酒。 再后来饺子凉了,酒还剩两瓶半。 过了很久,跳舞的人群渐渐散了,这个地下酒吧要打烊了。世界摇摇脑袋,抱着两瓶完整的酒离开了这里。 外面阳光刺眼,已经接近晌午。 世界沿原路走回家。她喝了一整夜白酒,但她喝得很慢,况且趴着喝酒一大半都洒了出去,所以她没有醉。 她很清醒地走到人济华府小区后面的小路上,与自己家所在的那排别墅区只有一面栅栏之隔了。但小区没有后门,她需要绕上一圈,从大门进去。 世界沿着小路走了两步,却突然愣愣地停在原地。 高高的栅栏爬满了藤蔓植物,虚掩间,那边就是她的房子了。透过叶子层叠的缝隙,她看到自己家二层小楼前停满了警车,警车上旋转的警报灯在白天都光亮刺眼。 而她的家里,各个窗户都在往外冒着滚滚浓烟。 有警察拿着喇叭在门外大声喊话,喊得什么,世界没有听到了。 她只看着那浓烟从房子里一股一股涌出来,好像整栋房子是一个可怖的,点燃的巨型炸/弹。浓烟蔓延遮挡了草地,像是翻腾的海浪,而那零星几根长叶子伸出来,像是漂浮在浪花上的海草。 世界抠着栅栏,默默站在那里看着。有烟飘到她面前,已经很淡了,她伸手虚虚一握,什么也没有握住。 她想,很多东西回不去了,连自己的家,也回不去了。 突然草坪的浓烟里传来几声“汪呜”,世界眼神一动,看到一团黑白花狗蹿过草坪奔跑到她面前。 高兴一路都夹着尾巴,屋里突然扔进来的烟雾/弹把它吓坏了。 世界蹲下来,隔着栅栏伸手摸它的狗头。 高兴惊魂未定,一边亲昵地用舌头舔世界的手,一边时不时回头望一眼屋子。它的尾巴也不知该摇还是该夹,僵直地垂着。 世界把头埋在膝盖上,一下一下摸着它的后背,摸了一会儿,她开口轻声问:“高兴,爸爸妈妈不在一起的话,你跟爸爸还是妈妈呀?” 高兴听到主人说话,心情舒缓了一点,开始轻轻摇尾巴。 世界自顾自地说:“你一定会跟着爸爸的,你最喜欢爸爸了......”她用手拨着狗子头上短短的毛,声音更轻了,“可是我也最喜欢他了啊。” “汪呜。”高兴仰着脑袋轻轻摇尾巴。然后它把爪子扒上栅栏,试图从空隙跳到外面。 世界拍拍一块略大的空隙:“高兴,这里。” 高兴试了试,头卡住了,钻不出去。 世界左右看看,又挑了一个空隙:“这里,高兴。” 高兴跟着跑过来试了试,还是出不去。 “这里。” 出不去。 最后世界放弃了,她重新蹲下来,一手抠住栅栏,把头埋在膝盖上。 高兴也放弃了,它在草地上趴下,隔着栅栏,对主人轻轻摇着尾巴。它的尾巴打在草上,簌簌作响。 烟雾已经差不多散去了,许多警察从警车里下来,全副武装,动作利索,有人在门口打了个手势,然后他们鱼贯冲进屋里。 世界轻轻地继续说:“我喜欢的东西已经很少了......可是那么少了也不是我的,什么都不是我的。” “没有人让我抱着睡觉了,没有人会在我受伤的时候给我轻轻揉了,没有人给我做好吃的了,没有人教我包饺子了......” “我不能去那个很温馨的小房子了,我好喜欢那里啊......可现在,我连自己的家,也没有了......” 世界看向狗子,它什么也不懂,眼珠还是黑油油的,表情天生很喜庆,像在笑一样。 世界看着它,鼻子一酸,终于滚下一滴眼泪来。她一开始哭,就止不住了。 有汽车减速驶过,有路人停下驻足。 爬满藤蔓的栅栏隔着,里边警察把一栋房子重重包围了,一寸一寸,清了个底儿掉。外边世界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放声大哭,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一样。 有一个大妈看不过眼了,上来劝她。后来又来一个大叔,也来劝她。 世界突然站起来,抹了一把脸转身走。她觉得这些人太吵了,她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专心哭,抹眼泪的间隙,她看到高兴被一个陌生的警察抱了起来。 世界走进一家快餐店里,靠着玻璃坐下,把背包放在桌上。 她的背包里装了厚厚一叠钱,世界在钱底下掏啊掏,掏出一只手机来。 这是她的礼物。 世界抽着鼻子,把手机开机了。当她看到屏保壁纸的时候,眼睛又酸了。她想,冯长河那样木头似的呆头鹅,干嘛要突然搞浪漫呀。 屏保壁纸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两个人,两个人身下是冯长河家里那块很丑的格纹床单。 照片里只照到了世界的大半张脸,她放松地闭着眼睛,靠在冯长河的胸口睡得很 分卷阅读85 熟。冯长河的胸膛裸露着,往上是他的下巴,脸旁,和凝满笑意的眼睛。他是举着手机从上到下自拍的,所以他额头上浮出几道浅浅的抬头纹。 照片里他一手搂着怀里的世界,一只手还冲着镜头比了个耶。 他不善照相,手指僵硬很不自然,但能看出,那一刻他是真心那样开心的。 世界看着这张照片简直呆住了,她手指头悬在屏幕上方,想碰又不敢碰,最后手指头落下来,抠抠手机的边角。 又看了一会儿,她终于舍得滑走屏保,点开拨号键盘。 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很慢地点,最后屏幕上终于组成了一串十一位的数字,那个熟悉的号码。 她没有犹豫,按下绿健,拨通了电话。 ☆、三十 去人济华府搜捕的一队警察回来了。 从第一个人推开门走进的那一刻, 冯长河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一直望着门口, 直到最后一个警员进入屋里。 他们没有带人回来。 冯长河暗自握紧的拳头松开了,感觉手掌僵硬。他发现即便自我催眠再多遍,也完全无法掌握自己的心理想法。头脑乱的像麻,他闭了一下眼睛,却感受到一片空荡的荒芜。 回来的警员开始介绍情况, 冯长河一直站着听。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冯长河一边听,一边掏出手机,随意地瞥见号码, 他呼吸登时一顿, 眼睛都直了。 屏幕清晰显示着那串移动号码, 那还是他的电话卡...... 整个办公室里都是负责同一个案子的。站着的,坐着的都是警察;站着谈论的, 坐着研究的,都是这个案子。 而他的电话, 却响了。 冯长河环顾整个屋子,把手机慢慢贴近耳边。 电话通了。但是没人说话。 漫长的安静中,冯长河仿佛感受到了电话那边有温馨的吵闹声, 比他所处的这里更轻松, 更真实,更完整。 他的心跳乱了节奏,呼吸也钝,整个胸腔像被一双手紧紧揪住了。 电话那边会说什么呢。他甚至希望, 那边声音轻松地问上一句:“你吃饭了吗?” 或者,轻佻地问:“明天来我家里?” 再或者,只是咯咯笑上一声。 都多好啊。 没有吃饭。 好啊。 你笑什么呢? 这漫长的安静里,冯长河听着自己的钝重的呼吸,终于清晰地认识到,有的人你是那样想把她留在生命里,但就算闭目塞听,就算不论将来,就算抛弃一切,也做不到了。 有些喜欢,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全世界禁止。 电话那边先开口说话了。 “冯长河,我记住你的电话号码了......厉不厉害?” 熟悉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在耳朵里。 冯长河干涩地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他只是很轻微地点了下头,没有人能看见。 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又远了,办公室里的声音大起来。 不远处,站在座位过道上的警员说:“......我们在人济华府27号别墅的冰箱暗格里,搜到了大量针剂。经过化验,一种针剂正与那致命化学药剂匹配,另一种与警员被注射的麻醉剂匹配。我们找对地方了......”警员脸上露出欣喜。 冯长河从那个方向别开眼睛,终于开口了,他平静地说。 “这个电话,以后不要用了。” “可这是我的礼物啊。” 世界的声音很轻,甚至有点小心翼翼的。顿了一下,她又说,“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呢。” 冯长河深深吸了口气,说。 “我知道......扔了吧。” 那头没声音了。 冯长河握着手机等着,一直等着。 过道上的警员又在说:“......房间被人提前清理过,一丝指纹,一根头发丝也没有找到。我们对敌人长相,年龄,甚至人数都还一无所知......”由⑤徜⑦徉②在⑦书①海⑧里①整②理③ 冯长河突然感觉很累,几十个小时没有睡觉的疲惫席卷上来。他扶着椅子慢慢坐下了,仰头靠在椅背上,他轻声问。 “你现在在哪里呢?” 世界声音小小的。 “你是替警察在问的么?” 冯长河哑然,他的头脑一直空白一片,只是突然想起一个念头,她的房子被监控了起来,她要住在哪里。 他沉默的片刻,世界又轻声问。 “冯长河,我是坏人么?” 冯长河还是没有回答。 世界却说。 “我知道了。其实我自己一直都知道。” 她又说。 “其实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高兴被一个警察抱走了 分卷阅读86 ,那个警察长得很凶的......你能不能收养高兴呀,它好不容易有家了......” “......算了,你之前都没有收养它,现在更忙了,你别让那个警察虐待它就行。” “不行的话,就都算了吧......我要挂了。” 冯长河喉咙颤动,轻轻吐出一个“好”字。但那边已经挂断了。 手机贴在耳边舍不得放开。 “嘟嘟嘟”的忙音响声巨大,仿佛连了立体音响,在整个屋子里环绕着播放。这声音把他与电话那头彻底分开了,也把他的生命整齐地分成两段。 遇见她之前,他的生活空虚单调。 她填满满了他的空虚,带给了他欢愉,最后又赐予他绝望。 一段空虚,一段绝望,这之间的短暂美好,已然透支他生命的全部热情。 —————— 挂了电话,世界吸了一下鼻子,把手机关机扔进包里。 听到了冯长河的声音,她感觉好多了。 虽然,他声音很哑,而且只说了短短的几句话。 几句话呢?似乎是三句,世界双手撑着脸,在心里一遍一遍回味那三句话,在快餐店里坐到了天黑。 玻璃窗外街道繁华,车流缓慢,都亮起了灯,世界看着外面,意识到自己需要找个地方休息。她不会留在这家快餐店,尽管这家店是24小时营业的,她更不会去住宾馆。 回味冯长河声音的同时,她给自己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世界先去了附近商场,赶在关门前买了几身衣服和假发,在卫生间换好装扮后,她又回到了人济华府小区。 世界的房子是27号,一侧紧贴着栅栏,一侧与26号为邻。这听着像是句废话,但其实不是。 世界每每遛狗,总是先从26号门前经过,高兴对它门口的树坑情有独钟,喜欢把憋了一天的大礼奉献在这里。 在高兴奉献大礼的时候,世界观察到,26号门廊台阶上落满了黄叶,一直无人清扫。它门口的信箱里有封蓝色的信,塞进一半,露出一半,一个月来一直如此。 还有很多现象,一齐说明26号房子是无人居住的,起码自世界搬来后的这段时间都没有。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聪明的人不需要知道这句话,行动上就已经贯彻落实了。 世界在小区里走了一段,转过路弯,看到自己家门口静静停着两辆车,里面有便衣警察盯梢。 世界迎着那车走到26号门口停下,用铁丝几下扭开门锁,进屋关门,比回到自己家里还自然。 在黑暗的屋子里,世界靠着门板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拉上窗帘打开灯。她一边环顾屋子一边感叹,这才算得上是装修啊。 室内是欧式复古风格的,家具大都深色实木,家装大都花纹繁复,有壁炉,有酒柜,简直应有尽有。 世界往高背沙发上一躺,默默看着天花板上的大吊灯,富丽堂皇,但是陌生。又偏转头去,看到电视边上有一整组音响设备,喇叭大大小小的圆形,像是一个个黑洞。 世界眼睛一眨,站了起来。 她把酒柜里的酒一一取下来,热闹地摆满了整个大茶几。又把音响打开,挑了一首歌有节奏感的舞曲播放。 她站在门口,一下一下拨动开关,屋里灯光闪动,乐声震耳,有了那么一丝气氛。 当然,最重要的气氛,还是人。 世界又出门来到了“归属地酒吧”。 进门后楼梯口还是那个光头男。 他瞅了世界一眼,依旧一扭头,示意她进去。 世界却没进去,站在一步远的地方打量他。 看得光头男有点纳闷,他没好气问:“干啥?” 世界摸着下巴思索:“你如果带上一顶假发,看背影就很像了。” “像啥?” 世界嘴巴一扁:“哎,声音也不像,你声音不好听。” 光头男单手插起腰来:“有事没事?不进就赶紧走人。” “有事有事。”世界赶紧说正事,“是这样,我想邀请一些人来我们家开派对。” 光头男居高临下一瞪:“抢生意?” 世界说:“不是......我一个人在家,太孤单了。” 她语气可怜巴巴的,眼睛水汪汪地抬着,“我晚上一个人睡不着,想干脆让家里热闹热闹。你们这里就挺热闹的,可我不知道,哪里能找来这么多人。” 光头男斜斜看她一眼。 世界带着一顶波浪长卷发,穿着一件剪裁修身的风衣,她的脸很干净,单单涂了红艳的嘴唇,从上往下一扫,格外有风韵。 于是光头男又正眼好好看了她一眼:“家里有好酒么?” “有。” “酒管够么?” 世界想了想那一茶几酒,道:“应该够。” 光头男轻轻哼了一声:“想找人热闹热闹 分卷阅读87 还不简单,半小时后这里轮班,换下来的二十多个人,没啥事儿的应该都愿意去。 “大家正愁没地儿玩去呢,这里消费太高。”光头男朝身后一努嘴。 世界满意地忙点头,往楼梯口一站:“那我在这里等你们会儿。” 光头男掏出手机,耷拉着眼睛发了几条消息,半小时后,门口聚集了十来个人,几个保安类型的壮汉,几个西装革履的男服务生,几个打扮妖艳的女服务生。 世界领着这帮陌生人浩浩荡荡回到了26号别墅。 她瞥了一眼不远处停的警车,然后拉开房门。屋里灯光明亮,音乐声还在继续。 一群人吵吵嚷嚷涌进屋子里。 “呦,门没锁啊。” “住大别墅的就是心大。” 世界进屋后往沙发上一坐,说:“酒随便喝,需要杯子自己找,想听什么曲子自己调。总之都随意,都开心玩哦。” 这些人都是游荡于酒吧派对的老手,开上几瓶酒,外套一甩就嗨了起来。 世界脱了鞋子,缩在沙发一角,眼看着整个屋子瞬间就满了起来。有人在嚎叫唱歌,有人在摇头跳舞,有人趴在茶几前面挑好酒喝,还有两个人搂搂抱抱地悄悄进了卧室。 世界顿时觉得没那么孤单了。甚至有了点食欲。 世界穿着袜子走到厨房,把各个橱柜冰箱都打开看了一眼,只找到了一些调料,两瓶不知什么内容的罐头,还有几袋速冻的牛排。 世界拆开一袋牛排,然后读包装袋上的说明。 “自然解冻后,热锅放油,先煎侧面至变色,然后两面各煎两分钟,切勿频繁翻面。本品已腌制入味,无需额外调味。” 世界边看边点头,她觉得这个菜谱不复杂,自己可以操作。 世界从橱柜里取出一口锅,又从调料里挑出瓶子最高的那瓶液体,倒出点闻了闻,确定是油没错了。 牛排兹拉下锅,世界看着厨房墙上的钟表,每面煎上两分钟精确到秒。最后世界把牛排盛进盘子里,色泽明丽,香气四溢。 世界闻着香味想,自己也是能成功做一道菜的人了,可是冯长河记忆里还是自己包的手榴弹一样的饺子。 世界把牛排放在案板上,切成小块。又找出两个好看的盘子,每个盘子里认真摆好肉块造型。 世界把两个盘子端到餐桌上,自己面前放一盘,对面椅子前放一盘。又倒了两杯酒,自己一杯,对面一杯。 世界冲对面空荡荡的高椅背小声道:“我要开吃啦。” 世界刚拿起餐具,光头男闲闲晃悠进了厨房,他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扶着门框闻了闻:“呦,做吃的啦。” 世界热情地向他展示:”你看,我自己煎得牛排,有没有很成功?” 光头男走过来,一点头,然后伸手就从对面盘子里抓了一块吃。他大口嚼着,满意地砸吧砸吧嘴:“挺香。” 世界愣了一下,表情一下子就垮了。她默默端起两盘肉,连带盘子一起倒进了垃圾桶里。 光头男不明所以,挠挠光头:“咋了?” 世界不说话,回到客厅穿鞋子。 光头男跟过来:“不是都随便嘛,到底咋的了?” 世界穿好鞋子站起来:“不是做给你吃的。”又套上风衣往门口走,“我要出去一会儿。” 正在唱歌的见状放下手里的话筒:“哎,那我们......?” 世界说:“你们继续玩吧,我很快就回来。” 她又对唱歌的一笑,“你唱的很好听啊,继续唱吧。” “那成,我们给你看家。” “来,继续,咱们继续。” —————— 冯长河在警队忙到深夜。 他刚回来,没参与外警,只是整理一些文字工作。 那些心梗死亡的可疑案例都在他手里过了一遍,大部分死者都已经入土为安了,很难再找到类似龚常喜那样的直接证据,但同时,也无法证明这些人不是被人注射毒剂杀害的。 冯长河一份一份看那些死者资料,只看照片,他都觉得心里震动,他们曾经都是鲜活的生命啊。 冯长河无法把这些人的死亡和世界联系到一起。 最后一份是龚常喜的材料,冯长河握着这薄薄的一叠纸,盯了很久,直到纸边泛起皱褶。 连这份确凿的证据,冯长河都很难把他和世界联系起来。 他难以把世界定义为罪犯的模样。 冯长河压着情绪在脑中回忆,平时相处,他只觉得世界是一个不太在意别人眼光的人,有时候举止大胆荒谬,但却有趣。 或许她的确有所伪装,或许他带了感情滤镜,可是那份天真单纯,不是假的。 可为什么...... 作恶于她真的不需要理由么? 冯长河深深叹了口气,他把纸张抚平,站了起来,穿上外套出门。 他以 分卷阅读88 后都住在警局宿舍了,但需要回家拿几件换洗衣物。他这身衣服也几天没换了。 冯长河披着夜色回家。 上楼的时候,他蓦地想起几天前,在同样的位置,他还望着楼上暗自期待,期待着她在家里偷偷等着他。 想起这些小事,冯长河便觉得胸口闷痛,但他保持这种感受已经很久了,多一份痛,也没什么差别。 冯长河进屋后打开灯,去卧室翻出几件衣服塞进一个背包里。 从卧室出来经过沙发,那边一望又是厨房和卫生间。这些地方,这些回忆,带来的感受比上楼时强烈多了。 冯长河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沉默地望着屋里的一切。 他强迫自己回忆,一遍遍回忆那些愉悦的,美好的。他努力感受胸口一下一下的钝痛,仿佛在跟自己较劲。 他甚至点着了烟,放在脸前就是不抽。 他闻着烟味儿,看着一缕一缕白气往上飘,直到快燃尽了,他才突然摇了摇头,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毫无意义。 冯长河长叹一口气,走进卫生间里冲澡。 热水淋下来让人清醒了不少,冯长河伸手去拿香皂,却只摸到了空空的皂盒。他抹了把脸上的水,侧头看去。 热水哗啦啦地往下流。 冯长河在水帘里愣愣站了片刻,然后伸手把水关上了。 浴室里的水汽还没升腾起来,一切都很清晰,只见那皂盒里空荡荡的—— 之前的半块香皂,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隔日更~ 改成每晚十点吧,十一点有点晚。 房子没了没关系,世界住得更好了。 ☆、三十一 大半夜里, 人少车少。 世界悄摸摸地溜出那个老旧的小区, 然后她的步伐变得自在轻快起来。 走到护城河边上,站在桥顶夜风一吹,她甚至忍不住笑了一声。 世界收获满满,除了拿到了那块香味熟悉的香皂,她还把冯长河电视边上的那盆宝贝狼尾蕨也一起偷走了。 她现在兜里装着半块香皂, 抱着很沉的一大盆草,走走歇歇,但内心雀跃又得意。 回到26号别墅门口,世界拉开房门, 把大花盆吭哧吭哧搬进屋里。 然后她拍拍手环顾一圈屋子, 劲爆的鼓点音乐还在继续, 但这些人已经喝的差不多了。 似乎走了几个,其余人歪歪斜斜地坐着靠着, 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醉倒了。地上躺着一个人怀里抱着话筒, 一边打着呼噜,一边时不时跟着节奏哼上两声。 “——They say she o slow down~ & thing around town——” “哼......哼呼.....” “——Damn your’s a sexy ******,a sexy ******——” “......唔喔呜喔.....” 屋里一片狼藉, 桌椅都倒了, 衣服酒瓶子扔满地,连窗帘都撕破了一块。那布条可怜巴巴地耷拉下来,露出窗外的一角月亮。 世界摇摇头,把一个睡得酣声震天的人从沙发上推下去。 然后她把沙发罩铺铺好, 把那盆狼尾蕨搬到了沙发跟前,裹紧外套,缩在沙发上躺下了。 她把脸转向冲里,掏出那半块香皂握在手里。 嗅着熟悉的气味儿,世界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她睡得很踏实。 早上那帮人依次醒来要走,有人跟世界打了声招呼。世界迷迷糊糊的,随意应了一声,又沉沉睡了过去。 大门开开合合后,终于安静了。世界沉睡了没一会儿,又被庄重的敲门声吵醒。 没错,就是庄重。那敲门声”邦邦邦”响三下,紧接着是一个低沉男音:“您好,警察!有人么?” “邦邦邦!” “您好,警察! 有人在家么?” 世界一激灵翻身爬了起来。 她伸手把自己头上的假发扶正了,迈了一步,冲门口问:“谁啊?” “警察。想对您做一些走访调查,麻烦配合我们工作,开下门。” 世界说:“奥,好。等一下,我穿好衣服。” 一边冲门口回话,世界一边往卫生间走。她印象里昨天看到,这个房子的卫生间柜子里摆了许多护肤品,其中有几盒面膜。 世界打开柜子,拿起一盒面膜,快速拆了一袋贴在脸上,然后对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回到门口,把门打开了。 外面阳光刺眼,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对她一点头:“您好。” 世界让开身子:“警察同志好,请进吧。” 两个警察进屋的功夫,世界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了。 她一回头 分卷阅读89 ,两个警察尴尬地站在门口和沙发之间的位置。世界赶紧说:“别客气啊警察同志,坐吧坐吧。” 一个警察清了清嗓子:“好。” 然后他俩跨过歪倒的桌椅,避开满地的酒瓶,在沙发前挺直地坐下了。 世界挠挠自己的假发:“呵呵,昨晚开了个派对,还没来得及收拾呢,你们别介意啊。”然后拍拍自己脸上的面膜,“这不熬夜了么,赶紧保养一下。” 一个警察开口:“请问您是这间房屋的业主么?您怎么称呼?” 世界说:“这是我男朋友的房子,不过是买给我的呵呵。我叫张丽,你们叫我小丽就行。” 警察边做记录边说:“好的,张丽女士。请问您认识您的邻居,住在27号楼的业主么?” 听完他的问题,世界突然一拍手:“奥,忘了忘了,我先给你们二位倒杯水去啊。” 一个警察伸手拦她:“不用忙了张女士......” 但没拦住,世界已经快步走进了厨房。 世界从地毯上捡起两只完整的玻璃杯,在厨房里左右看看,不知道哪个装置可以用来烧水。于是世界从自来水管里接了两杯水,热情地端出来。 “来,警察同志,喝水喝水。” “张女士不用忙了,我们简单问几个问题就走。” “哦,哦,好。”世界把水放在二人面前,然后从地上扶起一把椅子,老老实实坐在他们对面,“警察同志,你刚刚问什么来着?” “您认识27号楼的业主么?就住在您隔壁。” 隔着面膜,世界眼珠轻轻转动一下:“哦......隔壁27号楼的啊,算不上认识,不过见过几次。” 警察握着笔问:“您能描述一下么?越具体越好。” 世界托着下巴回忆:“隔壁住的是个男的,开一辆蓝色的车。他总是大晚上出门,清早才回来。有时候我躺在沙发上看电影,看到窗外车灯一闪,就知道他又大半夜的开车出门了。” “然后他的车不停自己家正门口,总是停在我们两家之间的位置。哦对,就是那儿......”世界指向窗外。两个警察也顺着她手指往窗外看去,一辆低调的车停在一棵大树下面——那是他们警队监视27号楼的车。 “那个位置可好了,有树荫挡着,夏天不会太晒。所以他把那个车位占了,我还挺有怨言的。有时候我早上起得早,从窗户里正好看到他开车回来,停车下车。他个头挺高的,有点瘦,天热的时候也穿的很严实。” “大概多高?” 世界指指一个警察:“你站起来我看看。” 那个警察立刻站直了,世界认真看了看,思索着说:“比你略高点,但是比你瘦。” 警察立刻做笔记,然后抬起头来问:“他具体长什么样子,可以描述一下么?” 世界摇摇头:“没见过正脸。我说了,他总是晚上出门早上回来,作息跟我们正常人不太一样。” “年龄呢?” 世界继续思索:“四十来岁?反正看体态不算太年轻。” 警察又问:“除了半夜出门,您记忆中他还有什么不同的习惯么?” “别的......”世界仔细想了想,“哦对了,他似乎虐待动物。” “虐待动物?” “对,我们小区里有一只黑白花的流浪狗,我经常喂它,小区里其他好心人也经常喂。但有一天早上,我看到那个男的下车,在路边狠狠踹了流浪狗一脚。” 两个警察对视一下,一个小声说:“那不是他养的狗啊......是流浪狗。” 另一个一点头。 然后转过来,一个警察又问:“他开的蓝色的车是什么牌子的?牌照是多少?” 世界摇头:“就是辆轿车,其他我都没留意过了。我对车不怎么感兴趣。” 两个警察最后记录了一下,然后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好的,张女士,您提供的信息对我们非常有帮助。如果您以后又想起什么其他信息,或者发现隔壁房子有人出没,请随时与我们联系。” 一个警察递来一张名片。 世界接过,点头道好。 送他们走到门口时,又小心地问:“隔壁那人怎么了?是做什么坏事儿了?被抓了?” 警察说:“我们只是走访调查,别的不便告知。谢谢您的配合,我们要去下家了。” 世界道了声“好”,站在门口,冲他们挥挥手。 面膜纸在她脸上已经有些发干,被门外的风一吹,差点掉了。 世界回到屋里把门锁好,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跨过地上的酒瓶子,一头栽进沙发里继续睡觉。 —————— 冯长河后半夜回到警局宿舍,睁眼躺到天亮。 闹钟响了,他揉揉混沌的脑袋,出门往办公室楼走。 他的头发比刚剪那会儿长长了,昨晚冲完澡他出门就走,直到在宿舍躺下 分卷阅读90 时头发还湿着。 所以现在他后脑勺的头发被压得翘了起来,冯长河感受到了,伸手拨拉一下,有点扎手,他按了按那头发,按不下去也就算了。 冯长河顶着乱发来到办公室后,把昨天最后整理的档案收尾。 他把文件夹一份一份按次序摞好,然后把一叠纸竖起来在桌面上磕整齐。文件最上面是严松有的死亡病例,冯长河本来都准备去交材料了,起身的时候扫了一眼,突然心中一动,又坐下了。 他翻开文件,找到严松有死亡现场的笔录,是第一个发现严松有尸体的医护人员的口述记录。 他细细地读,终于目光定在了一行文字上—— “......严医生心梗太突然了,他死亡时手里还握着两粒胶囊。他如果及时把药服用下去,没准就能挺过来了......” 冯长河把文件一合,夹在臂弯里起身去了证物室。 证物室里光线不好,有点昏暗,桌前坐着两人值班。 冯长河撑着桌子,探头直接问一个值班的警察:“严松有死亡时手里握着的胶囊,你们收回来了么?” 值班警察立即点开电脑系统:“我查一下——” “哦,有。当时都带回来了,存在咱们这儿呢。” 冯长河问:“有人检测过么?” 值班警察查看登记,然后摇头:“没有,当时只对严松有的衣物做了检测。衣物都经过了处理,没有指纹留下。” 冯长河说:“把胶囊拿来,我去送检。” 冯长河捏着小小的证物袋走出来。透明袋子里装着两粒软胶囊,胶囊是白色的,圆圆胖胖。冯长河脚步不停,直接把袋子递交到了检验室。 检验室里的警察他正好认识,他跟对方说。 “提取比对指纹,加急,麻烦先给检测一下。” 查指纹也快,对方一点头:“行,一会儿就出结果,报告我送你位置上去。” 冯长河道谢后,又坐回工位上。 他貌似一刻不停地继续工作,但却心绪不宁,手指在桌面无意识地敲着。 跟其余忙碌的警察不同,他明明知道最终的凶手,却选择旧闭口不言,默默走着流程。倘若他真的亲手找到了可以给世界定罪的证据,那然后呢?真的能说服自己放下么? 他也不知道。 提前被剧透了结局,但是剧情依然在上演,而他是不能离场的演员。 报告还没有等来,外出走访的警察回来了,冯长河跟着来到会议室听例会。 小区的监控不出所料又被调换了,一个警员简要说明一下情况后,开始介绍对罪犯的初步画像。 “住在27号楼的嫌疑人是一名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高180往上,身材略瘦,通常昼伏夜出,行事低调,性格孤僻......” 冯长河一脑门的问号,忍不住打断:“等一下,你们从哪里得到的这些资料?” 警员回答说:“我们走访询问了27号楼的邻居,小区一些居民和小区门卫。大半都是据他邻居所言得出的。” 他看了一眼冯长河,见他皱眉不语,清了清喉咙说:“那我继续讲了。除了他的邻居,小区其他两个居民都反应,遛弯时看到27号别墅几次出入同一个女人,所以嫌疑人应该有固定女伴,当然,也不能排除他有家庭的情况。 “嫌疑人开一辆蓝色宝莱轿车,这车比较大众,牌照还不能确定。” 冯长河实在忍不住,又打断了他:“从哪里确定的嫌疑人车辆,又是邻居说的?” 警员看着他,回答:“对......冯哥,到底哪里有疑问么?” 这警员很年轻,是新提来的,他跟冯长河不熟,但知道他还挺沉默寡言的,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多问题。 冯长河咽了咽,硬是把满肚子的话憋了回去,他摆下手说:“我有点累......没事了,你继续。” 警员点了下头,拿着笔记本继续道:“邻居只说见过嫌疑人的车是蓝色轿车,后来我们查阅门卫处的登记,发现有辆蓝色宝莱车经常出入,登记的楼号都是27号,初步推断,这应该就是嫌疑人的车了。” 有人疑惑:“嫌疑人家里指纹都被清理干净了,说明他是个心很细的人,为何小区门卫会留下他的车辆记录?” 这警员说:“这点我也有所疑惑。不过嫌疑人是租的房子,的确在小区内没有车位,进出都需要登记。” 有人说:“嫌疑人的车也不一定是本人身份购买的,没准他觉得留下这个线索无关紧要,或许还能混淆我们视线呢。” 冯长河听得头疼,这时后背被拍了一下。冯长河回头,一人把检测胶囊指纹的报告给他送来了。 冯长河接过报告的同时心里一沉。他拿着那份报告,思索了很久,没有打开看。 听完例会,冯长河走出会议室,碰上了刚回来的刘铮。 刘铮伸手跟他打了个招呼。冯长河走过去,把检 分卷阅读91 测报告递给了他。 刘铮接过来:“这是?” 冯长河说:“我检测了严松有死亡时手里握着的胶囊上的指纹。我昨天认真研究了他的档案,里面记录他手上有破皮伤痕,说明他死前跟嫌疑人做过一些斗争,我想他们或许对这个胶囊有过争夺。” “严松有的办公室以及他所穿的衣物都被清理过了,但是胶囊很小,我想嫌疑人她.....她没准会忽视。” 刘铮眼睛一亮:“好啊,这你怎么还留给我看。” 冯长河淡淡地说:“你就看吧。” 刘铮赶紧把档案翻开了:“这么急的线索我可等不了。” 他目光把报告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然后“啪”地合上了。 冯长河问:“怎样?” 刘铮严肃地抬起头来:“冯哥你发现得很正确,胶囊的确没有被清理,上面有两种指纹。” 冯长河瞬间僵住了,半响,他很慢地点了下头:“......好。” 明知道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他心里还是有后悔一晃而过——后悔把胶囊拿去检测。 他内心很沉重地叹了口气,嘴上机械地重复说:好啊。” 刘铮表情又蔫了下来:“不过啊,胶囊上的两种指纹和我们采样的指纹都比对上了。一个是严松有本人的指纹,一个是发现他尸体的医护人员的指纹,没有未知指纹。” “凶手,应该是带了手套。” 作者有话要说:  去迪士尼前,F给世界造身份证的时候,说张丽王丽都是最大众的姓名~世界这会儿应对警察用上了。 觉得你们多半不记得这个了,提一嘴 另外,下章还蛮精彩的哦,大型掉马。 ☆、三十二 午饭时候, 没几人去警局食堂吃。 有的人手里一把事忙不完, 有的人占个躺椅赶紧休息会儿。 到了下午,肚子撑不住了,办公室才慢慢充满饭菜的味道。 刘铮伸手把一盒饭菜递到冯长河桌子上:“来,冯哥,你的。” 冯长河从桌前抬起头来。 饭盒是蓝绿色的盖子, 白色的碗底,用两根皮筋捆起来。冯长河打开盖子,里面两荤两素,有个鸡腿嵌在中间。 他拆开筷子扒了口白饭吃。 刘铮在他旁边椅子坐下了, 托着饭盒吃了一大口:“呦, 冰凉。” 刘铮又站了起来:“我去热热, 热水器那边有个微波炉,冯哥去不?” 冯长河一摇头:“没事, 这样吧。” 冯长河已经忘记上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了,但丝毫感觉不到饿。 他就了几小口菜, 机械地扒完了整份白饭。把饭盒一合,听到走廊嘈杂,抬头看去, 宋魏民一行人刚从外头回来。 宋魏民闻着饭味儿一搓手:“回来的是时候嘿, 还有多的么,给我来一盒。” 一个警员说:“都凉了,等着热,大家都还没吃呢。” 宋魏民一乐:“等我呢是不?” 吃着盒饭, 有警员问宋魏民:”宋队你不是开会去了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宋魏民咽下嘴里的饭,道:“我半路撤了,一会儿有个重要证人来这里问话。” 刘铮问:“什么证人?不是走访的都回来了么?” 宋魏民:“没呢,强子他们队一会儿带人回来。” 话音刚落下,两个警员带着一个男人进了走廊。宋魏民筷子一搁迎过去,然后问身后:“会议室旁边那屋子空着呢么?” 一个警员回答:“没有,重案三队用着呢。” 宋魏民眉头一拧:“说好了整层都归咱们专案组,那帮小子总是瞎占地方。走,咱们去楼上用他们的地儿。” 他回头叫了刘铮冯长河,还有一个警员一起跟着他去问话。 冯长河上了层楼,走进屋子时,发现画像专家也来了。 讯问室很窄,第一排桌后坐了四个人就已经挤了,冯长河在画像专家后面坐下。他看到对面的证人是一个瘦小的小伙子,驼着背,垂着头,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 冯长河暗暗皱眉,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人坐齐了,门被关上。宋魏民看着坐在面前的证人努力和蔼道:“找你来就是问几个问题,你别紧张,多想想再回答。” 小伙子依旧垂着头,抖着说:“警察同志......我,我不紧张。” 宋魏民直接问:“你是饱了么平台外卖员雷小虎?” “...是。” “记录显示,十一月三号早上十点零五分,你接了弄堂小笼包店的外卖单,配送地址是人济华府小区27号,没错吧。” “太...太早的事儿了,我外卖经常送这几个地方,记不清了。” 宋魏民把打印好的一张流水单拿起来,让靠边的警员递给他:“这是不是你本人接的 分卷阅读92 单?” 雷小虎看了一眼,点头:“是......能查着那就是我接的了。我没让别人替过。” 宋魏民接回单子,看着皱眉:“你们外卖平台不留联系人的姓名电话,就填个地址也能送?” 雷小虎脸色一红,额头都出汗了:“这......这是平台不规范,跟我们送餐的没关系啊警察同志,真的是外卖平台自己的原因啊。” 宋魏民一压手:“得,我不是查你们这个的。你好好回忆回忆,十一月三号当天,你往人济华府27号送餐的时候,取餐的是什么人?你看到他长什么样了么?” “......十一月三号是,是周几啊?” 刘铮看了眼,告诉他道:“上上周六。” 雷小虎头埋得更低了,仔细思索:“上上周六......奥,对了——” “上上周六我的车胎坏了,所以就送了早上半天的,我有印象。” “送人济华府小区27号楼是你那天最后一单?” “不是,我最后一单是送一个学校的,我的车胎就是在那学校门口被人给划了。” 宋魏民:“别废其他的话,你回忆一下当天往人济华府27号送餐的时候,有人开门取餐么?那人长什么样?” 雷小虎别着头努力想。 一个警员提醒:“27号楼是别墅楼,小区最里边,靠进栅栏那一栋。” 雷小虎恍然“哦”了一声,把脑袋正过来:“别墅楼,我想起来了。那天我跑到门口,一个男的坐在门口抽烟,我直接把餐给他了。” “在27号楼门口?” “对,他说是他订的餐。” 宋魏民严肃问:“那人长什么样?” 画像专家提笔认真地听。 雷小虎搜寻着记忆描述:“很高很壮,挺精神的,穿着......” 画像专家引导着问:“什么脸型,比如是宽一点的,还是窄瘦一点,还是圆脸?” 雷小虎说:“......正常脸型吧,不算宽。” “眼睛是什么样的可以描述一下么?” “......不算大,也不算小。” 画像专家耐心地说:“我给你看几种眼睛,你判断一下更接近哪一种,然后我们再改,可以么?” “这个行。” 冯长河坐在后排头疼的快裂了,他按上太阳穴,使劲揉了揉。 从说出外卖员的那一句,冯长河就记起这人是谁了。 那天他在门口坐着抽了根烟,然后取餐进屋。外卖员叙述半天,画像专家耗上半天,描摹出来的,只能是他的脸。 那晚在世界家里,他们相拥而眠。黑暗的房间,柔软的大床,她的呼吸撞在胸口,亲昵地发痒。 还有第二天早上,他们在被窝里紧密结合在一起。结束后他在厕所冲澡的时候心里都幸福的发颤,他想,怎么会这么好,怎么有人和他在一起能这么好。 他记得世界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时候的样子。她整个人热乎乎的,脸上带着未褪去的潮红,当时他是那样确定,她已经属于自己。 她说要吃小包子,他就从手机搜小包子,还特意点了和在上海迪士尼时点的类似的弄堂小笼包。 如果不是宋魏民的电话,他那天是绝对不想走的。他磨蹭到中午才出门,踏出门框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屋子依旧空旷陌生,却似乎突然充满了无限可能。 那时候他觉得时间是很慢的东西,他笃定在未来,他会无数次回到这里,和她在一起。 冯长河颤动地深吸了一口气。 问话刚开始的几分钟他压着脑袋,头脑发懵发热,好像少年时撒谎作弊被抓住了把柄,但冯长河从小一直认真老实,这浑身臊热的感觉其实也不常有。 后来随着一问一答,冯长河慢慢冷静下来了,只剩下头疼。 他几次都想打断他们的问话,但他不知如何开口,也没法开口。 他慢慢抬起头直视着对面的雷小虎。 雷小虎正在辨别不同形状的眼睛。画像专家起身走到他面前,雷小虎几番纠结,指着一双单眼皮的眼睛说:“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辨别完,他轻松了一下,抬起头来。 一瞬间,他看到了空位后坐着的冯长河,脸上的轻松神情一下子凝固了。 画像专家在他面前问:“你看,眼睛更垂一点,或者更上挑一点,哪样更接近你印象里的。” 雷小虎有点慌张地摸着桌面:“警,警察同志啊......” 宋魏民说:“好好配合辨别。” 雷小虎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是......你们还要我辨别什么啊!” 宋魏民厉声道:“坐下!你干什么?” 雷小虎一手扶着桌子,一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冯长河:“就是他啊。还要我描述什么脸型,眼睛的......就是他啊。” 冯长 分卷阅读93 河镇静地坐着,把手里的笔帽“咯嘣”合上了。 宋魏民站了起来,顺着他手指看去:“是谁?他?”他指了一下冯长河示意。 雷小虎说:“......对,那天在27号楼门口取走外卖的,就是这位警官啊......” 屋里一下子静了。 警员们面面相觑,都一头雾水。 门对面有一扇小窗户,窗户开了半扇透气,但外面也安静。警局楼层很高,从窗户望出去,直到很远都无遮无挡。 冯长河坐得直直的,往窗外看了一圈,然后目光又收了回来。 反应了一会儿,宋魏民开口了:“说说吧,怎么回事?”他没看冯长河,而是盯着桌面。 冯长河平静地陈述:“那天确实是我取得外卖,也是我点得外卖。这个外卖员描述的人,是我。” 雷小虎说:“哎,对了。我肯定认不错的。” 宋魏民转脸对他吼:“闭嘴!” 雷小虎吓得缩了一下脖子,又坐回去了。 宋魏民手指一甩指着屋门:“你们先出去,强子,你把雷小虎带出去。” 一阵窸窣后,屋里只剩下了冯长河,宋魏民和刘铮。 宋魏民张了张口,然后又把头转开了:“我不问了,你自己说吧。” 冯长河淡淡笑了一下:“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宋魏民深呼吸一口气,使劲一挥手:“刘铮,你问他!你,坐对面去!” 冯长河点点头,起身走到刚刚雷小虎的位置,坐下了。他在审讯席上,刘铮坐在他正对面,宋魏民背着身站在一旁。 刘铮也不明状况,挠了挠头,问:“冯哥,你认识27号楼住的人?” “认识。” “那你知道他是犯罪嫌疑人么?涉嫌了两起以上的谋杀。” “不是嫌疑人,就是罪犯。” “......”刘铮瞠目结舌。 宋魏民转过头来看他:“发什么愣,继续问!” “奥......”刘铮索性把笔记本一合,直接问:“你那天为什么会在27号楼点外卖,你去他家里做过客?” 冯长河说:“对,外卖是点给她吃的。” “你知道嫌疑人的样貌?” “知道。” “你知道嫌疑人的具体信息?” “知道一部分。” “你知道嫌疑人现在在哪里么?” 冯长河顿了一下,说:“不知道。” 刘铮说:“你怎么认识嫌疑人的,当时你知道他是......” 话没问完,宋魏民突然想到什么,大步走到冯长河面前,刘铮声音也止了。 宋魏民眼神锐利地近看冯长河,一字一顿地问:“我们要找的罪犯,是女的?” 后面的刘铮愣住了。 冯长河嗓子滑动一下,刚准备回答。 宋魏民又紧接着逼问:“我们都见到过,是不是?”宋魏民眯起眼睛回忆,“那天吃饭,她还做了个自我介绍,说自己叫——” 他严肃地吐出那个名字:“叫世界。” 冯长河抬起头来。 他神色没什么变化,静静地开口:“是。” 宋魏民眼神动了动,突然笑了一下。笑完,他坐回到座位上,又卸力地摇了下头。 刘铮彻底愣住了,半天,他说:“是嫂......是她?” 冯长河看着刘铮,也给了他一个回答:“是。” 刘铮呆着目光,也干巴巴笑了两声。真的是又巧合,又复杂,又奇葩,除了干笑好像也没别的能表示心情了。 宋魏民晃悠了一下脑袋,叹出口气:“抽根烟吧,你俩谁带了。” 冯长河摇头:“我没装着。” 刘铮从兜里掏出一盒:“抽我的吧。”他无视审问室墙壁上贴的大大的禁止吸烟的标志,一人分了一根。 三个人安静地抽着烟,谁也不说话。 冯长河依旧坐得很直,吐出一口白烟,他把手搭在桌面上:“我真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有什么,你们问我吧。” 宋魏民在烟雾后抬起眼睛:“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杀手的?” 冯长河说:“昨天你们通过龚常喜的线索,查到人济华府27号楼时,我才知道。” 宋魏民紧接着问:“前天她出现在医院里。其实那个派来的杀手就是她,对吧。值班警察在楼梯口被注射了麻醉剂,也是她干的,对吧。” 冯长河:“对。” 宋魏民眯起眼睛:“可当时你放她走了。” 冯长河指尖轻轻掸了一下烟灰:“当时我真不知道,脑子一时没转那么快。我是事后回溯,才推想到的。” 宋魏民探究地紧盯着他,冯长河又说:“宋队,你很了解我,我做不出包庇犯人的事,不管这个犯人跟我......有怎样的关系。这两天,我也一直在努力的查案。 分卷阅读94 ” 刘铮点头:“这是真的,冯哥刚才还筛出了一个重要线索呢。” 宋魏民蹙着眉吸了口烟,点头:“好,就算你昨天才知道,当时为什么不说?” 冯长河:“我实在不知怎么开口,现在我其实,松了很大一口气。耽误了大家一天多的时间,对不住了。” 宋魏民问:“你和她......还有联系么?” “没有了。” “你不知道她在哪里?” 冯长河说:“不知道,我也只知道她人济华府这一个住址。” 宋魏民看着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行吧,你一会儿去做一份笔录,把你和嫌疑人的事情陈述清楚。” “好。” “关于这个案子,你先撤出来吧,不要插手了。不是不信任你,但毕竟你掺杂太多个人感情了,拎不清的。” 冯长河掐灭了手中的烟,点头:“好。” 宋魏民起身往门口走,拉开门,他又说:“你做完笔录之后,来办公室找我一下。” 冯长河回答了第三个“好”,然后他从审讯席站起身来。 刘铮跟宋魏民一起出门了,他有别的工作要汇报。在走廊上,刘铮说:“宋队,这件事情,其实怨不得冯哥。好容易谈个恋爱,谁能知道对方是个杀手啊,要是我我也想不到......而且,没准是那个杀手主动找上的冯哥。” “毕竟冯哥跟七年前的圣地大案有关,那个杀手找到他,应该是计划好有预谋的。” 宋魏民:“你说的我都知道。” 刘铮叹了口气:“哎,冯哥好不容易回警队了,因为这事又......” 宋魏民说:“所以我没有让他停职的意思。” 刘铮“啊?”了一声:“宋队你刚不是要他退出这个案子?” 宋魏民说:“对。但圣地案不是分两块么,一个是我市有杀手流窜,急于将她捉拿归案,这是你们一组干的事儿。一个是与国际上合作,一齐铲除圣地杀手组织,这个归了二组。余辉已经调去二组了,我打算让冯长河去二组那边帮忙,就不直接跟这个杀手有接触了。 ” 刘铮点了点头,为冯长河松了口气。 冯长河做笔录的时候把该说的都说了。 他走出屋子,站在走廊里,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甚至有些变形了。他低下头看着光洁的地面,思考了一遍。从开始到现在,他大都实话实说,只说了两句话谎话。 一句是——当时在医院我不知道她是杀手,我是事后回溯,才想到的。 一句是——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在医院里,他已经完全确定她是杀手了,可是在大批武警面前,他选择了放她走。 通过走访警员的记录,他已经猜到,现在世界就住在27号楼隔壁。那个空口白牙跟警察说了一堆虚假消息的邻居,就是她本人。 冯长河靠在墙壁上,笑着摇了摇头。 他觉得这两句谎话可以接受,人空有一张嘴,一颗心,大部分都是为了别人,为了正义,为了大局。 可是总要有那么两句话,说出来是为了自己。 他觉得自己也算是,对得起自己了。 —————— 冯长河去办公室找宋魏民的时候是晚上七点。 冯长河敲门进屋,宋魏民从办公桌前坐着转椅滑出来:“吃了么?” 冯长河说:“没有,我不饿。” 宋魏民一点头:“坐吧。” 冯长河在办公桌面前的椅子坐下了。 宋魏民:“把你调到二组去了,知道了吧。” 冯长河说:“嗯,刚才有人来通知我了。”顿了一下,他说,“宋队,谢谢您。” 宋魏民往椅背上一靠,摆了摆手:“少说这些客套话。” 他又语气很平常地问:“你们认识了有多久,一个月,两个月?” 冯长河愣了一下,意识到他问的是跟世界认识了多久。 宋魏民又说:“你别跟我说已经很久了,我可知道,两个月前你还没女朋友呢。” 冯长河答:“不到两个月。” 宋魏民看着冯长河说:“嗯,那感情应该还不是很深。” 冯长河轻轻勾了一下嘴角,没说话。 宋魏民叹了口气,站起来,去身后书架取一份文件:“不过我清楚啊,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冯长河慢慢说:“喜不喜欢,和正不正确,其实是两码事,我分得清。” 宋魏民拿到一份封好的文件夹放在桌上,然后他又重新坐下了:“我相信你会选择正确的,但我还是要再给你泼盆冷水。” 宋魏民把文件夹竖起来,指着封皮上的一行标注:“这是从日本警方传回的资料,由于只是一部分,不够完整,所以我开会时还没把它拿出来讲。但今天,我先给你分享一下。” 分卷阅读95 冯长河眉头轻轻动了一下。 “之前开会说过,那个新型的致命针剂在日本一起命案里出现过。凶手是自首的,并且已经服刑两年了。” “这个凶手曾是日本一所著名高校的教授,退休后自己开了一家拉面店。虽然凶手对杀人罪行供认不讳,现场证据也都指向他,但是杀人动机,却始终找不出来。这个退休教授已经快七十了,平日友善亲和,他与他毒杀的对象一点关系也没有,更是丝毫不认识。” “现在,你来猜这个教授叫什么? 冯长河心中有根弦被不安地拨动了,但他还是摇头:“我猜不到。” 宋魏民目光深远的看着前方墙壁:“你知道为什么,我一下子就猜到世界了么?” 冯长河依旧摇了一下头,宋魏民收回目光,直视着他:“这个老教授的全名,叫利银川世界。” 冯长河脑中轰然一响,他目光颤了一下:“他叫这个?” 宋魏民说:“对。今早收到报告时,我以为‘世界’在日本是个挺常见的名字,有重名也正常。但刚才我查了一下,这其实是个很罕见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是哪里人。” ——“我之前在日本住了一段时间,很爱吃一家的拉面,我就想,没准我有个日本胃。那个面店老板名字叫利银川世界,我觉得挺好听,就这么取了。” 冯长河脑中嗡嗡地响,转起了无数个念头。 宋魏民说:“还没完呢。资料里说,这个老教授在七年前收养了一个小女孩,他一生无儿无女,老伴也过世的早,这个小女孩是他唯一的亲人。但老教授去自首后,这个女孩就失踪了,从审讯,判刑直到入狱,日本警方也没有找到她。” “我已经跟那边警方联系,拜托他们找到那女孩当年的照片。但即使没有照片,事实我们大概率也能猜到了,对吧。” “世界就是那个老教授收养了七年的女孩。换了个国家,这个名字她就随手拿来用了。” “当年那老教授选择自首,真的是他干的么?还是他想保护他收养的孩子,想给她顶罪啊?” “真狠啊,老教授养了她七年,把自己养到监狱里去了。他或许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养了一个职业杀手吧。他或许以为,他养的孩子只是一时失手犯了错,以后还是善良的吧。” 冯长河深吸了口气,说:“我知道了,宋队。我懂你什么意思了。” 宋魏民把文件袋狠狠掷在桌面上:“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么?别把一丝情感放到那种狼心狗肺的人身上,不会有回报的,还会反噬自己。” “幸好你跟她认识时间还短,还抽得出身。如果你一时糊涂,死活要保护她,没准就成了那老教授之后的第二个替罪羊了,你知不知道!” 冯长河闭了一下眼睛:“你不用说了宋队,我真的,懂你的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饱了么外卖给你送餐啦 ☆、三十三 同样晚上八点, 不同的地点。 冯长河从队长办公室里走出来, 轻轻带上了门。 世界抱着一大袋速食回到小区,扭开26号别墅楼的门。 冯长河没有吃饭,一路沉默地走回宿舍,躺倒在了床上。 世界坐在厨房地上,把食物从袋子里一样样翻出来, 研究哪个更方便制作。 半小时后。 冯长河翻了个身侧躺,垂着眼睛,不知在看着哪里发呆。 世界拍拍屁股站起来,取锅接水, 决定给自己煮一份酸辣粉。 世界有了上次煎牛排的经验, 对自己的厨艺有了信心, 这种包装袋上步骤描述清楚的速食,她认为自己都能完成。 酸辣粉煮得还是成功的, 除了水放得有点多。因为世界搞不清500ml究竟是多大一碗,于是把一锅水接满了。 世界从厨房柜子里找出了一套包装精美且崭新的骨瓷餐具, 用里面的大碗盛了自己的酸辣粉,然后端着碗往客厅小心移动。 烫,烫, 烫。 世界把碗暂放在沙发扶手上, 搓着手吹气。 休息一会儿,世界又鼓起口气,打算把碗端到桌上去。手还没碰到碗,突然一道声音从客厅深处传来:“我帮你端啊?” 世界吓了一跳, 碗差点碰倒了。 有一个人站在客厅走廊和卧室的交界处,走廊没有开灯,卧室也没有开灯,所以那个人狭长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借着弱光,能看到他脸上带着一副小丑面具。 小丑面具底色雪白,五官狰狞,眉毛夸张,还有两个鼓鼓的红脸蛋。 煮酸辣粉之前,他还没有在那里。 世界慢慢站直了,小声问:“你,是住这儿的?”别是这家主人回来了吧。 小丑面具有点嫌弃地说:“当然不是,怎么可能,这么土老帽的装修。”他带了变声器,声音听来尖锐古怪。 世界松了口气 分卷阅读96 :“那你走错地儿了,这是我家,你出去吧。” 小丑面具有趣地呵呵笑了:“这户房主叫李大壮,和他的同性/爱人出国玩去了。你是叫大壮啊,还是有个同性/爱人啊?” 世界说:“反正这房子也不是你的。” 小丑面具说:“对,不是我的,但我是来找你的。” 他又笑着说,“小E啊,你可真天才,就躲在自己家隔壁,还真是不大好找呢。” 世界皱了下眉:“你叫我小E?” 小丑面具扶着墙壁,摆了个又帅又拽的姿势:“怎么?你听我的声音,没想到什么人么?” 世界说:“变声器都开到十级了,谁能听出个什么来啊。” 小丑面具摸着自己脖子说:“就是这款独一无二的变声器,没让你想到什么?” 世界无所谓地摇摇头。 小丑面具败下阵来,从黑暗里走到客厅:“我是F,F本人啊。真人太帅气让你认不出了吗?” 世界上下扫视他一遍,在沙发上坐下了:“你说你是F你就是F啊,我还说我是A头呢,你信么?” F几步走到她面前:“我这还需要自我证明一下?” 他踱着步子,拍着手思考了一下,说:“这样,上次任务的小银手机你还没有交回来呢,你给F拨一个电话,看我的手机会不会响?” 世界悠悠望着他,F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地催促:“你快打一个啊。” 世界收回目光:“不用了,我相信你是F了,有事说事吧。” F呼了口气,踢开地上的酒瓶子,往沙发上随意一坐:“我跟你说,虽然有规定,为了保障安全,我们上下级之间是不能见面的,你不相信我出现在你面前也正常。但这次情况特殊了......” “等会儿。”世界打断了他,抱起自己的一碗酸辣粉,此时已经没那么烫了,“我边吃边听行么?” F不耐烦地点点头:“你吃,你快吃吧。” 他继续道:“我们组织出了一点状况,现在......” “你要吃点不?”世界又打断了他,展示着自己红彤彤油汪汪的一碗粉,“很好吃的,就是有点淡,厨房还有一大锅呢。” F捂住自己小丑面具的额头:“你好好吃你的吧,然后闭嘴听我讲,成么?” 世界识趣地缩回脑袋,点点头,表示自己不说话了。 F沉了口气,道:“我们组织的两个头目前几天被抓了,组织整体上,已经散了。现在整个国际都联合起来了,各国都在紧急搜捕我们的成员。” 世界还是忍不住打断问:“A头被抓了?” F说:“A头不是圣地组织最大的头目,他只是负责中国区的成员名单。” 世界“哦”了一声,嘟囔:“那怎么不取个中国名字。” F隔着面具瞪着她,世界赶紧摆摆手:“我不说了,你继续......” F又沉了一口气,继续道:“其实,这件事情的发生也是好事,我们自由的机会来了。” “我们不自由么?” F望着她:“你说你现在自由?你敢出去旅行么?你敢离开这个城市么?你敢不及时完成任务么?啊?你敢么?” 世界捂住半边耳朵:“你别这么大声啊,你的变声器太吵......” F声音小下来:“不敢,我们都不敢的。我们甚至不敢轻松的逛个街,看个电影,吃顿美食。我们走在人群里,心知自己是不一样的,别人眼里看到的有大美女,有小美女,有不是那么美的女的。我看到呢,只是他们头上的一串串金额,我看到的是他们的命能值多少钱。我们甚至不敢像普通人一样交个朋友,谈个恋爱,对吧......” 世界喝了一口酸辣粉的汤,被呛到了嗓子,咳嗽起来。 F继续说:“为什么不敢呢?因为我们身体里有一个装置,我们都清楚,这个装置一爆炸,就什么都完了。” F又笑了一下:“其实你早完了你知道么。你临阵脱逃,没有完成任务,没有杀掉冯长河,你早就该完了。” 世界放下碗,慢慢地说:“其实我都等了好几天了......”她连诀别的电话都打过了。 F质问她:“那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完么?” 世界没说话,她不知道。 F往后一靠,干笑两声:“因为我啊,我是干嘛的?我是监视你的啊。我没有把你任务失败的事情报上去啊。” 世界盯着他:“那你为什么不报上去呢?” F搔了搔脑袋:“这不是组织正好出事情了么,我想,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合作,去总部把我们的摇控装置关掉。” “圣地头目被抓了,但总部位置,估计警察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我们赶在他们之前,关掉我们的摇控装置,然后我们就真的自由了,天高任鸟飞,随便怎么飞。” 世界慢慢坐直了:“可是,组织里还是有人知道我们的信息,即便头 分卷阅读97 目被抓了,他们也不会对我们放手的。” F说:“我们信息虽然都有存档,但真正知道你长什么样的人,只有A头和我。” “只要把摇控装置关掉,其他都好说,不是么?反正现在组织内部都乱成一锅粥了。” 世界望着F,突然问:“有人知道你长什么样么?” F说:“也只有A头。 世界说:“那你给我看一眼,我就跟你去总部。” F一手警惕地捂住面具:“不给。” “为什么?”世界扁扁嘴,“你都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了。” F两只手捂住面具,生怕趁自己不注意被世界掀开:“太帅了,怕帅到你,你就无心跟我做正事了。” 世界探究地望着他,半晌,点点头:“好吧,我不看了,但起码你要给我听你真实的声音。” F摸着自己嗓子上的装置:“这变声器多好听啊,我可是汇集了一大堆著名歌手的声音制作出来的。” 世界说:“可我不知道你真实的长相和声音,随便一个人都能冒充你了,对吧。” F愣了一下,然后缓慢一点头:“你说的,倒是有道理......” 世界掏掏耳朵,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F犹豫一下,伸出手把变声器解了下来。 他掏出一个小袋子,把变声器仔细装好放进兜里,然后抬起脸来,面具后嘴巴开合,重新打了个招呼:“小E,你好啊。” 声音一出世界就愣住了,声音底色能听出来是年轻的,但是又沙哑又破碎,像是被灼伤了一般。 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经历过怎样的事情。 F也好像很久没有听到自己真实的声音了,自己也微微一滞,然后呆坐在那里。 世界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很有特色,你的声音我记住了。” 她又说:”来,我们可以讨论正事了。比如,什么时候出发?” F低哑破败的声音说:“我都查好了,后天有一架私人飞机从这里起飞,目的地是总部附近的城市,我能让我们混上去。” “后天什么时候?” “后天早上七点。” “如果成功了,还能回来么?” “这里警察在到处抓你,你还想回来?” 想啊。 世界垂下目光。她想到了一个人,想到了一件事情,以及还有一天多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想了一遭后,她点点头:“好,后天。” “这两天你别呆在这屋子里了,今早警察都上门了,这里已经不靠谱了。” 世界问:“那我能去哪里呢?” F说:“去我那里吧,很安全。” “你那里是哪里?” F顿了一下,破碎的声音低低响起:“一家琴行。” 世界以为所谓的琴行,是那种占地大,顾客少,但很光洁优雅的一处所在。她逛商场时偶尔在商场一角见过,逛步行街时偶尔在一排店面里见过。愿意进琴行瞧瞧的人已经很少了,起码要开在热闹的地方,才能勉强维持经营吧。 可F带着世界打上一辆车,一路不停地开到了郊区。 路两旁的绿化带消失了,变成了农田杂草,店面招牌也变成了五金电料,钢材制造,再往远处开了一段,甚至出现了鱼食饲料,农药化肥。 世界不由询问:“我们这是,已经出城了?” F说:“马上了。” “马上就出城了?” “......马上就到了。” 话音刚落,出租车停下了。 F掏出手机扫码支付车费,令世界很是羡慕。 “真羡慕你能有手机,我就不被允许。” F边走边哼了一声:“你还赚的多呢,每次给你送钱我都嫉妒的要死。” 提到钱世界脑子一转,又问:“车费多少,我们用不用AA?” F本来走得很快的步子顿了一下,回头望了她一眼:“你有毛病吧。” 世界意兴阑珊地“哦”了一声。 她不是真的想AA车费,只是突然想到了之前那次,冯长河开车送她去机场,她下车后问故意问他需不需要付车费,冯长河气急败坏的表情。 那表情好像恨不得把人揍一顿,但又生生忍回去了。 哎,真有趣啊。 跟不是冯长河的人,说起话来,都没什么意思。 下车后又走出一段,F在一个破旧的大铁门前停下,上了两节楼梯,掏出钥匙开门。 大铁门后是一排很长的厂房,厂房再远是一座座谷堆和大片田地。世界边跟着F往里走边问:“你这真的是琴行?” F伸手按开了灯光开关,一排排灯泡从近到远“刷刷”亮起,屋里的陈设在灯光下暴露出来,代替了回答。 各式各样的乐器摆得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世界看着它们,不由又有了新 分卷阅读98 的担忧的问题:“这么多......卖的出去么?” F说:“偶尔吧,主要是自己喜欢。” 从一排排乐器中穿过,尽头角落里摆着一张行军床,床前架着一张折叠桌。 F从墙边的纸箱子拆出两盒泡面,拿起一只暖壶摇了摇,感受到还有水,他把面碗一开,倒水泡上了。又把一个箱子踢到墙边,拆开掏出两瓶矿泉水来。 世界坐在行军床上抱着面碗,问:“晚上就住在这里?” F拖长音反问:“怎么,不行?” 世界:“就一张床?” F有些趣味地问:“不行么?” 世界点点头:“行啊,但我睡觉要枕枕头。” F抱手站在那里,干干笑了一声,然后反手拉开了身后的一道门:“骗你的,这可是一室一厅的房子呢,你晚上住卧室里。” 那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少女粉的壁纸,层叠白纱的窗帘,还有床的一角,铺得也是粉红色的床单。 世界又疑惑了:“你一男的,住这么粉啊......” F“嘭”地把房门一关,哼道:“平时我就住这行军床,谁还睡卧室啊,瞎矫情。” “那卧室给谁准备的?” F愣了一下,然后扭头拉开另一道门:“看着,这是厕所,每天热水只够一人洗澡。反正今天我洗,明天你爱洗你洗,听到没有?” 世界弱弱一点头。 F把门一关,然后指指桌子,“快吃饭,吃完饭快去睡觉,大半夜的我要困死了。” 其实世界刚才吃酸辣粉吃饱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听话地吃完了一碗泡面,喝了半瓶水,然后转开门走进卧室。 进屋之前,世界指指琴行墙壁和屋顶上裸露的墙皮以及花里胡哨的涂鸦:“你这里装修的其实很有风格,很好看。” “是吧。” “嗯。” —————— 世界躺在公主粉的卧室里,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小时候在圣地训练营的情形。梦本身并不可怕,但她太久没有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了,所以梦境刚一浮现,她就醒了。 世界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困意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她呆呆躺了一会儿,然后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脑袋,怅然地叹了口气。 世界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这是真的。 圣地哪的人都有,有白皮肤的,有黑皮肤的,有漂亮蓝眼睛的,也有眼睛不漂亮的。 训练营里大部分都是回炉重造的杀手,圣地对自己出品的人员要求严格,每年都要进行一次审核,那些思想上产生问题的,失手次数过多的,都会再接受系统的二次培训。 而训练营里新人相对很少,世界这一批次只有三个人,除了她自己,还有一个黑皮肤的小男孩和小山。 世界是亚洲长相,以后也会去亚洲国家工作,所以学习了汉语,日语,韩语等。小山也是亚洲长相,学习的语言相通,所以他们两个能说上话。 那个黑皮肤小男孩和他们两个年龄相仿,刚开始想尽办法用肢体语言和他们交流。小山一直不怎么搭理他,慢慢地,世界也感觉手舞足蹈的交流方式太粗糙了,交流了一两年,她连小黑的名字都不清楚。小黑也比划得累了,所以后来他们几乎不怎么说话了。 但小黑很聪明,体能又好,提前一年训练完成,审核通过就被送出工作了。他走之前,把自己养的一只小狼狗送给了世界。 小黑比划了一大通,大概描述了这个狗是怎样偷偷养在身边的,世界没看懂,但看着一人一狗都黑露露的眼睛,郑重地点头:“我会好好养着它的。” 小黑懂了,欣慰地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然后从墙角的暗洞钻了出去。 那之后世界的朋友除了小山,还有了一只小狼狗,不过都不完美,小山性格有些古怪,小狗也不会说话。 后来的一年里,小狗失踪了,圣地也出事了。 警察入侵了,花海着火了,海畔的浪潮都比平常汹涌了。 那时候,世界和小山,正在青铜的监督下进行水下训练。 吸气憋气的功夫,世界再从水面露出头来,就看到青铜望着远方信号,脸色变了。 青铜吩咐他们两个穿过花从,去海岸另一侧等组织救援的船,然后自己往事发中心跑去。 小山想偷偷跟上他,世界也想,跑了半路,小山却停下了脚步。花从掩盖后低势处停着一艘陌生的船,小山指着说:“我先过去,你放火烧了这船,我们走不了,也不能让他们走。” 世界点头表示赞同他的好主意。 船是民用渔船的模样,但世界离近后,却看到里面座位上扔着好几件警服外套。世界摇摇头,把船点燃了。 火势在面前一寸寸旺了起来,世界仰头望着,身体被烤得灼热,眼里映满了火光。突然听到侧面传来脚步声,世界一闪身钻进花从里,扒开一丛花枝,看到一个男人站 分卷阅读99 在她方才站的地方,望着火船发呆。 世界悄悄地笑了一声。 她在花丛里轻轻移动脚步,想看清那个人的正脸。那人耳朵却灵得很,闻声一下子转过头来,还搜寻着追了两步,吓得世界站在原地屏息不敢动了。 后来那个人不找她了,而是在沙滩上躺下了,脸朝天,脑着地,像根傻乎乎的木桩。 世界慢慢走出花从,朝他靠近了几步,他都没反应了。 世界握了握手里的针剂,她训练了好几年,还没在真人身上实践过呢。可眼前这个人太傻了,一动不动,和训练用的仿真人物也没什么差别,世界想了想,又松开了手。 七年后隔着一条马路,世界一眼就认出了他,凭借的也是他身上没变的那种固执的傻劲儿。 但他已经不做警察了,而是卖起了麻辣烫,世界还挺替他开心的,她觉得后者是一个更有趣的好工作。 她了解到了更多的事情,比如他的名字是冯长河,他做的麻辣烫很好吃,他做的其他食物也很好吃。还有,他其实一点也不傻,那种执拗的坚持,很难得,也很动人。 世界顺着小路绕回青铜所说的海岸,没一会儿就等来了救援的船。但是小山还没有来。 世界先被接走了。 女杀手还是比较稀缺的,几个月后她被圣地卖给了日本的一个组织,卖了个好价钱。 七年后,她行动时出了一点意外,需要换一个国家,于是她又被交易给了圣地,价格稍微低了些。 这一来一回,圣地还是做了一手好生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 下章安排见一面哦,说点啥做点啥就看他们自己的了,不关我的事。 ☆、三十四 第二天清早, 世界开门走出卧室, 一偏头,看到行军床上空荡荡的。 世界上前翻起枕头,果然在枕下看到了一把锃亮的小枪,她耸耸肩,拿起来装进包里。 然后她在一排排乐器间穿梭, 目光搜寻,最后找到了F的人影。他蹲在一台架子鼓面前,用软布细细擦拭鼓架。 世界在一旁站定看他。 被看了一会儿后,F终于不擦了, 抽手不自然地扶了一下面具。 “看什么看?想吃早饭自己去泡盒面去, 热水烧好了在暖壶里。” 他又带上了那副机械音的变声器, 无论说什么话,都听不出情绪, 反而透出一股挺拽的腔调。 世界看着这套架子鼓,主体是深深的墨蓝色, 碎音镲光亮的像面镜子,清晰的照出她的影子。于是世界顺便照着整理了一下头发:“这个鼓都这么亮了,还擦啊。” F看也不看她, 哼了一声:“擦过了才亮的。”他伸手大咧咧往后一挥, “后面那片乐器都是擦过的,前边那些还没擦呢,都是灰。” 世界前后转头看看,看不出有什么差别。但各人有各人的奇怪习惯, 世界不打算评价,打了个呵欠,说:“我不吃早饭了,我要出门。” F无所谓地“哦”了一声。 世界继续借着碎音镲照镜子,左右看看,觉得自己脸色尚可,世界满意的点头,然后掏出一只口红点涂到嘴巴上,用手指抹抹匀。 F侧头看了她一眼,抹布一扔站起来:“有个东西你帮我带一下。” 世界对镜整理衣领的时候,F快速取了一个纸包过来。 世界伸手接过来,捏了捏,一叠纸,看大小,又像是一叠钱。 “这是?” F说:“帮我带给冯长河。” 世界愣了一下。 F说:“怎么,你不是要去找他?之前不小心弄坏了他的东西,我后来才知道。这是赔给他的。” 世界疑惑地偏头思考一下,但没问什么,很快把钱往包里一装:“好,帮你带给他。那我走了哦。” 世界最后照了一眼镜子,然后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F在后面轻飘飘对她说:“枪用完了记得还给我。” 世界简单地说了声“知道了”,打开大铁门走了出去。 F站了一会儿,伸手正了一下面具,蹲下开始擦大提琴。 —————— 世界悄悄回到人济华府26号搬上那一大盆狼尾蕨,然后来到冯长河家住的小区。 小区里没什么变化,地面还是坑洼不平,道路还是又旧又窄,只是两旁老树开始泛黄,路侧积了一层落叶。天气开始冷了,以前树底下支桌打牌下棋的老大爷们,也都不出来了。 世界走到熟悉地单元楼下,抬头向上望。 这一溜窗户,其他楼层都安了防盗网,有锈银色的,有旧黑色的,层叠繁琐,只有四楼就简单一个泛黄的窗框。 窗户本身不大,又从中间一分为二,小小两块玻璃,莫名透出些温馨。这是厨房的窗户。冯长河在案前切菜的时候,他的身影贴在窗边,就能从外面看到了吧。可现在里面 分卷阅读100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世界收回目光,抱着大花盆上楼。 快到二楼时,正好看到一个老奶奶拎着两个大袋子下楼。世界把花盆往地上一放,热情地上前抢过她手里的袋子:“来来来,我帮您拎。” 老奶奶吓了一跳,忙道:“不用不用,轻得很。” 世界已经拎着袋子走到前边去了,边下楼边问:“您有车子么?袋子给您放哪里?” 老奶奶“哎呦”一声,忙小碎步往楼下走:“姑娘谢谢你啊,不过这两袋都是垃圾,我是要扔垃圾的。” 世界闻言点头,走出单元门几步,把两袋垃圾丢进垃圾桶里。 转身拍拍手,老奶奶刚走下楼来,笑着道:“谢谢你啦,姑娘真是心好。” 又问:“姑娘你住几楼的啊?我住三楼,没怎么见过你......” 世界没回答,面无表情地走进楼道,单元门在老奶奶面前“砰”一声关上了。 老奶奶又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原地站了一会儿,摇摇头走了。 世界爬到四楼,把花盆放在门口,从包底摸出钥匙,在手里轻轻掂了两下,然后拧开门锁。 先探进头看了看,客厅还是之前的模样,窗帘放着,窗户紧闭。又轻轻嗅了嗅,一股几天没通风的味道。 跨进屋转了一圈,家里没人。 世界回到门口,把狼尾蕨搬了进去。 然后她端起水壶,去厨房接了一壶水,放到客厅烧上。 又从茶几柜里拿出一只印着奶牛的白瓷杯,一只带滤网的大玻璃杯,往两个杯底各扔了一撮茶叶。 世界捧着脸坐在沙发上,看热水壶冒起一缕一缕白气,然后水壶肚子里开始咕嘟咕嘟沸腾,最后发出尖叫,水开了。 世界往两个杯子里一一倒上热水泡茶,很快熟悉的茶香飘出来。 这一套流程,都像冯长河之前做过的那样。 世界蹲在茶几面前,双手捧着瓷杯子,低头把水面上的茶叶吹散了。她没有喝水,一边吹着茶叶,一边努力思考。 她在想,怎样才能让冯长河回家来呢。 想了一会儿,世界起身去厕所扯了一大截卫生纸,来到厨房打着了灶火。她用筷子挑着卫生纸在火上引燃了,然后快速来到客厅,点着了窗帘一角。 卫生纸落在瓷砖上,化成一团黑色灰烬。 窗帘有涂层,着火后也没有火苗,只是很慢地向上扩散。世界闻着刺鼻的焦灼气味,看着那窗帘一点点烧融,突然觉得这个方法不太可行,等冯长河听到消息回家来,这个房子早就烧没了。 于是世界伸手拿起水壶,把火泼灭了。水滴答滴答滚落,窗帘被烧出了一道圆弧,下摆镀了黄黑的焦边。 放火不行,那就放水吧,这个方法柔和一些。 世界转而来到厕所,用毛巾塞上了地漏,又紧紧堵上了水池,然后把淋浴喷头和水龙头同时开到最大。 哗啦啦的水声留在身后,世界把门一关,来到卧室,踢掉鞋子,缩在床角静静地等。 —————— 冯长河换到了隔壁办公室,参与二组的工作,联合国际追查圣地杀手组织。 整体工作形势比他想象的进展更快,各国纷纷汇集信息,联合除恶,圣地组织最大的头目已经落网。但这个杀手组织网络黑暗复杂,各国分布的杀手名单还是没有取得。 二组工作相对轻松一些,手头的信息处理完了,一时也只能等消息。晚上下班时间到了,冯长河靠在椅背上,闭目揉着太阳穴。已经数不清多少天没有睡着,工作时他努力全身心扑进去,什么都不想,稍一休息,晕眩的疲惫立刻袭上来,脑袋简直像是团浆糊。 冯长河呼了口气,眼睛一睁,看到几个警员凑了过来。 冯长河问:“怎么?” 一个警员拍拍他的桌子,小声问:“冯哥去唱会儿歌不?” 另一个说:“余辉今天过生日,他这人别看挺内敛,其实麦霸一个。我们拉他唱上两个小时去。” 冯长河掐了掐眉心:“不怕突然来活?” “也忙了几天了,目前也没啥事儿,这不过生日么,简单娱乐一下。” “KTV就在不远,十来分钟路程,有事了立刻回来也来得及。” 冯长河点点头,起身抓起外套:“好,走。” 他觉得这样耗下去自己工作效率也低,换下环境,喝几口酒,没准晚上能稍微能睡个好觉。 来唱歌的人不是很多,开了个中包。 余辉被抓来了包间,一进门桌子上摆了个小生日蛋糕,他心里还挺感动的,又叫了果盘零食啤酒请大家。 余辉连唱几首后,把话筒塞给了旁人,给大家递啤酒喝。 黑暗的包厢音乐环绕,光影闪动,在这样的环境里可以静静发呆,也可以什么都不想。歌曲间隙,有人拿着话筒大声撺掇:“来来,一人一首,谁要唱什么快想快点。” 分卷阅读101 冯长河不大会唱歌,连听歌都少,他就是来喝啤酒的。一圈人都唱完了,有人来推他唱,冯长河有些头疼,笑着说:“我真不会唱,一开口怕把你们吓着。” “别呀,就想听冯哥吼两句。” 冯长河说:“我都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歌。” 这时屏幕上自动滚到了下一曲,是首老歌,愿得一人心。 “这个肯定会,来,就唱这个吧。” 一只话筒传过来塞进冯长河手里。 余辉拿起另一只话筒陪唱。 歌曲前半段冯长河确实不熟,话筒里主要是余辉的声音。 “——曾以为爱情能让未来只为一个人...... ......忘不了爱过的人才会对过往认真——” 到了副歌部分,是脍炙人口的几句歌词,冯长河的声音透过话筒放了起来。 “——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这简单的话语,嘲笑孤单的自己 盼望能见到你,却一直骗自己 遗憾你听不到我唱的这首歌 多想唱给你。 ......” 余辉放下了话筒。 冯长河喉结轻轻滑动,认真地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歌词,一行一行白色的大字,映进眼睛里有点刺痛。怎么会轮上唱这首歌呢,或许是因为心境原因吧,无论哪首情歌,都能碰上几句合适的。 冯长河的声音低沉平淡,也没有假声技巧,比起原唱更像是一种诉述。他在角落里举着话筒,坐得端正,一句一句唱完了整曲。 冯长河唱得确实不算好的,曲毕,还是有人捧场地鼓掌:“好!” 冯长河把话筒递给下一个人,莫名地淡淡笑了一下,饮下一杯啤酒。旁边有人在倒水喝,顺带给他的空杯倒了一杯。 冯长河拿起来,又一口喝了。水是热水,兑了啤酒的底子,从喉咙滑下,竟鲜明地又苦又涩起来。 这时口袋里手机震动,冯长河看了眼号码,是自家小区的物业电话。 他心里奇怪,一边接起,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来。 “喂?” “喂!是住八号楼三单元四层南的吧!你家房子漏水了......” 乐声很吵,冯长河跨过几条腿挪出座位,往卫生间走去。他一手拿着手机凑在耳边,一手扭开卫生间的门。 “什么?刚才有点吵。” 一个大妈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来。 “快回家来吧,你家房子漏水了,三楼都被淹了。” 冯长河皱起眉,赶紧说了声:“好,我这就回去。”。 电话挂了,冯长河一侧头,看到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镜子一圈有昏黄的灯带,照得人像是笼着一圈朦胧的梦境,很不真切。 冯长河拧开水龙头,朝自己脸上泼了把冷水,然后晃晃脑袋,走出卫生间,跟大家说了声情况,转身出了包厢。 走进电梯,冯长河按下一层按键,突然感觉脚下沙沙作响。他低头,不知谁的爆米花撒了一地,一个个圆胖酥脆,脚踩过就成了碎末。 冯长河本来躲到了干净的电梯厢一角,过了几秒钟,他却鬼使神差的伸出脚,在爆米花上碾了一下。 孩子气的举动。 轻轻酥响,脚下碎了一片。 这时电梯到达一层,门“叮”地开了,外面站满了人。冯长河一低头,绕过爆米花,快步走了出去。 冯长河赶回小区,上到三楼时看到一户门开着,一个老奶奶焦虑地坐在门口。 看到冯长河,她脸立刻纠结成一团,从屋里迎出来:“哎呀,你可回来了,我就下楼扔了个垃圾,然后溜达了半天,一进屋,那墙皮都被水给泡了。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家里不定淹成什么样子了。” 冯长河低声说了句“抱歉”,几步跨到四楼,打开房门。 刚要进去,就看到地面漫着一层水。冯长河悬着脚愣了一下,然后把脚收了回来,鞋甩在门口,袜子也脱了,光脚踩了进去。 水面没过了脚掌,还在不断涌流,冯长河朝源流处走去。卫生间门关了一半,冯长河伸手把门拉开,积水一股脑涌了出来,哗啦啦的水声响亮。 所有的水管都大开着。 冯长河皱紧眉头,淌水进去,把水龙头关上了,又迎着水把淋浴喷头关上。 这时门口传来老奶奶的喊声:“小伙子,怎么着,是漏水了么?我帮你打电话叫维修啊?” 冯长河抹了把脸上的水,说:“不用,是水龙头忘关了。” 见水面迟迟不减,冯长河蹲下在水里摸索,果然在地漏处摸到了一条毛巾。冯长河吸了口气,把毛巾给拽了出来,顿时下水处形成了一团漩涡,水面开始慢慢下降。 屋里都是水,老奶奶不便进来,一直扒着门口张望。冯长河回头对她说:“我先收拾,您家里有什么损失清点一下,回头我给您赔偿,不好意思了。” 分卷阅读102 老奶奶赶紧说:“不用不用,没啥大损失,就是墙壁都洇湿了。还好不是水管漏了。” 她又问:“小伙子,你要拖布不?我给你拿上来个?” 冯长河站在厕所里,看着水流绕过他的脚掌汇集而去,他说:“不用了,我家里有,谢谢您。” 老奶奶说:“那行,你快收拾收拾吧,需要拖布下楼来找我要就行。”老奶奶带上点门,下楼走了。 冯长河站了一会儿,目光一转,看到洗脸池也积满了水。他伸手进去摸索,又拽出了一大块毛巾。 他转头看去,卫生间架子上原本有三条毛巾,两条灰绿色的,是他的;一条淡粉色的,崭新,是给她准备的。 而现在,那条粉色的毛巾挂得好好的,他的两条毛巾都用来堵了下水道。 冯长河盯着那条粉色毛巾,仿佛试图参悟些什么一样,盯着盯着,那抹柔和的颜色映进眼睛里,把他的眼神慢慢化开了。冯长河长叹了口气,所有的恼怒都仿佛被水冲淡了,他发出低低一声苦笑。 她是故意来报复他的么。 这样淹了他的房子,很解气么。 冯长河使劲揉了把脸后,拿起拖布开始擦水。 他先从门厅开始,把水一点点赶到卫生间里去。 卧室地势相对高些,没什么积水,冯长河重新挤干拖布,打算把卧室简单擦一遍。 他拎着拖布走到卧室门口,抬头往床上一瞥,呼吸瞬间停滞,眼睛都直了。 她居然在这里。 满城警察都在找她,她居然在这里。 她在这里多久了? 自己淌水走来走去的时候,自己在客厅埋头拖地的时候,她一直在这里看着么? 她是在偷偷的笑,还是只是静静等待着被发现啊。 冯长河握着拖布,定在了卧室门口。 他没有任何话能够说,也无法上前一步。 空旷的卧室,突然拥挤得连视线都无处安放。 世界缩在床的一角,下巴搁在膝盖上,抬着眼睛望着他,像是某种安静的动物。黑暗的环境里,她的眼神有种格外的明亮。 月光在窗外碎了。照进屋里,又乱又凉。 世界小声开口了,她说: “冯长河,我把这盆草给你送回来了。” “我只搬走了几天,可它的叶子都开始发黄了……” “我以为你会来朝我要的,可你也没有来……还是还给你吧。” 冯长河眼神动了一下,这才发现,床上除了她,还放着他的那盆狼尾蕨。 很大的一盆,低矮细密,像是从山坡上直接挖下了一块。 他上次回家都没留意到,这盆花不见了。 冯长河心里溢出酸痒,他仰头呼吸口气,沉淀了一下情绪,目光重新镇定起来。 世界往床头缩了缩,微微歪头:“冯长河,你会叫人抓我么?” 冯长河回应说:“我现在就是警察。” “那你会抓我么?” 冯长河没有回答。 屋里的水已经下去了,只剩下一点潮。冯长河赤脚站着,站在客厅瓷砖和卧室木地板的交界处。在水里浸泡久了,他的脚掌微微发皱,他的大脚趾很丑,其余四指也不漂亮。 他的脚边是一根湿哒哒的拖布,世界望着那处,提醒说:“冯长河,你又没穿鞋子。” 冯长河毫无反应,一声不吭地看着她,似乎想等她把全部的话说完,似乎想看她还有什么话要说。 于是世界继续说:“冯长河,你还欠着我一个要求呢,什么要求都可以,你还记得吧。” 她眼底突然透出光亮,甚至期冀地笑了一下:“你如果不抓我,就来抱抱我。” “就抱一下,就一小会儿,可以么?” 她的声音那么熟悉,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在心底。冯长河强撑着坚定的外壳,耳朵却贪婪地把每一道声音都捕捉进去。 理智情绪相纠缠,身体里凭空升起一股恼怒来,冯长河反而笑了一下:“你是来报复我的,对吧。” ☆、三十五 “你是来报复我的, 对吧。” “七年前, 你知道我参与了圣地行动,你知道是我。你是故意接近我,故意报复我的,对么。” 世界没作声,抱着膝盖坐在床角。那里是暗处。 冯长河望着她, 闭了一下眼睛,呼吸轻颤。 “你不是有任务么,不是要杀我么?来吧,我现在就站在这里, 我什么也不要, 什么也没有, 来吧。” 世界还是没说话,探究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似乎在判断什么,然后她往前挪动了一点, 跪坐在大床中央。客厅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 她扬起脸问:“冯长河,如果让你选的话,你想怎么死?” 她声音淡淡的, 好像在闲聊一个最无关紧要的话题。 分卷阅读103 “毒剂虽然快, 但其实有点疼,而且总觉得不太壮烈。刀什么的太血腥了,我有点晕血。勒脖窒息呢,也太费力气了。” “所以啊, 是不是用枪好一些?” 冯长河倚着门框站着,他手里早就松开了拖布把手,但那拖布也不倒,稳稳立在他的脚边。他眉眼间情绪都很淡了,只是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他看到她把手伸进包里,摸出一把小手/枪来,他眼里轻轻一闪,瞥开目光,看向地面。 世界慢慢爬下床,握着手/枪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冯长河站着不动,看着地面上的拖布头吸饱了水,肮脏,潮湿,胀大。他突然觉得有点累了,也可以说是疲倦。世界把枪口抵上他的左心胸时,他身体有瞬间触电的紧僵,但心里却舒坦了起来。他手掌放松,释然地笑了一下。 他从始至终都微微侧着头,没有看她。 他穿着一件厚卫衣,深绿色的,像是隔了一层软垫。 世界贴着他胸前滑移枪口,一边研究枪后的装置,一边小声说:“你说的不对,我是之前就认识你了,可我没有想报复你啊。” 移动停下来,她的声音更小了:“当时我只是觉得,遇到了一个熟人。” “我是真的喜欢你,才靠近你的。我喜欢跟你在一起,我喜欢跟你一起睡觉,喜欢看你做饭,喜欢跟你一起沿着护城河走一走。我只想要普通平淡的生活,可是没有人相信,我好不容易过上了这样的生活,又被打破了。可能,我是真的做不到吧。” 世界轻轻拉起他的手,把手/枪塞了进去。冯长河一震,目光倏地看向她。 他的手指僵直地伸着,没有去握枪身。世界把他的手抬起来,枪口抵住自己的左胸口。她刚刚已经研究明白这个小枪的装置了,她低头,替他扳下枪后击锤:“冯长河,你得说话算话哦,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是想抱抱你。” 世界身体前靠,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枪口压在她的胸口,很硬很硌。她的手乖乖的落在身体两侧,只是把脸贴紧他的胸口,使劲嗅了嗅那上边的味道。 冯长河手指一动不敢动,枪已经上膛,扳机一碰子弹就出去了。 那张小脸在他胸口蹭了蹭,然后靠着不动了,她在呼吸,他也在呼吸,身体都是那样鲜活,这样的距离与柔软,好熟悉啊。有几根发丝拂在他的下巴上,痒透了。 冯长河后背绷紧,喉结颤动,他说:“你不能这样。” “不能怎样?” 他无法继续下句,只是重复:“不能这样......” 他什么也没说,世界却仿佛懂了,在他胸口闷闷“哦”了一声。 冯长河抬高下巴,深吸了口气,为了调整情绪,他几乎是随意抓了个问题出来。 “你,为什么淹我的房子?” 世界很快反问:“那你呢,为什么烧我的房子?” “我没有。” “有,我看到了,那天我的房子里都是浓烟,高兴都被熏黑了。” “那应该是烟雾/弹......” 仿佛觉得这样的对话没意义,冯长河止住了。他缓过来点思绪,拇指慢慢前移,堵上了枪口,然后把整个枪头掌握在手里。 他在她头顶上轻声说:“可以了,你得走了。” 世界在他怀里轻轻摇了下头:“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呢。” “在迪士尼的时候,你说,我们算是在谈恋爱。可现在,你还没跟我分手呢,我怎么能走?” 她又在他胸口轻轻蹭了一下,很亲昵,很依恋。她说:“冯长河,你得跟我说分手,我才能走啊。” 冯长河身体更僵硬了。他感觉心里迅速穿过一道酸软的电流,好像打穿了什么,大量的情感蠢蠢涌动,不知道是在涌进来,还是在流出去。 他极力压抑着,闭了一下眼睛,声音轻得像一道呼吸:“你不能这样......” 世界,你不能这样欺负人。 他这回知道后半句怎么接了,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屋里安静极了,好像连呼吸声也听不到。这时楼道有人走过,脚步声格外清晰。哒,哒,哒,一节一节楼梯地走,从楼上,一直向下至消失。 冯长河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突然被拉回现实里。他深呼吸一口,快速把手/枪抽走,同时也侧开一步,离开了那个熟悉的依靠。 他一手握枪背到身后,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目光一扫,按了几下。 然后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脸上,镇静地说:“你得走了。我数五个数,然后就拨通电话,附近的几队警察立刻就会赶来把这栋楼包围,到时候你就走不了了。” 世界站在原地仔细看他,她的眼睛很亮,总有那么几丝光是亮的。她看看他手里的手机,又看看他的脸,似乎觉得他要来真的了,于是可怜巴巴地还价:“十个数好不好,五个数太短了。十个数的话我还能......” “十!” 分卷阅读104 直接就开始么?世界愣了一下,仍然维持着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他。 “九!” 冯长河把手指放在拨号键上,移开目光看窗外。 世界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走。” “八!” “对了,冯长河,你安全了。组织上现在有的忙了,青铜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他们不会再派其他人来杀你了。” “七!” 世界又往后退了一小步。 “六!” 世界站在客厅里不动了,她身后两步远就是门了。出了门,就真的是离开了。 世界把整个客厅环顾了一遍,然后她低下头,小声问:“冯长河,以后如果再也不见面了,你会跟别人结婚么?” “五!” 世界望着天花板吸了一下鼻子,然后她伸手指了一下他两腿间的部位,声音又努力轻快起来:“别的我不管,反正它是我的,不要让别人碰它好不好。” “四!” 世界点点头:“好,我知道要走了。可那把枪是我借的,能还给我么?” “三!” 冯长河盯着窗户的一角,咬着牙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数。他原本背着手拿枪,听到她的话,似乎怕她来抢,冯长河把枪往裤兜里一装。 那裤兜不知被她何时剪了一个大洞,枪直接顺着裤口掉了出来。 世界快速上前捡起枪,然后退回了大门口。 冯长河伸手往另个兜里一摸,也有个洞。他内心无力一笑,没有过去抢,反而靠在了墙上。 他看了她一眼,吐出数字:“二!” 世界伸手握上了门把,她望着他说:“你知道么,其实,如果我不是杀手的话,你不会这么喜欢上我的。冯长河,你喜欢危险的,不可控的东西,可能你自己都不了解,但你就是喜欢。” “你不能现在才假装惊讶。你不能因为不想承认,就当作不知道。” “一!” 世界把枪往包里一扔,伸手拉开门。迈步出去的瞬间,她回头笑了一下。 没有关门。 冯长河扬着脸靠在墙壁上,胸口发紧,呼吸不匀,好像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好像耗光了大量的力气。他听到她的脚步在三楼停了一下。 紧接着,老奶奶的声音传来:“姑娘,又是你啊,你到底住几楼啊?” “哎?你这孩子怎么总不理人啊?” 冯长河靠墙摇摇头,然后深叹口气,走过去把门关了,拎起拖把继续拖地。 拖把洗了十来次,直到抹干净屋子里最后一处水痕,他才慢慢直起腰来。 做这一切的时候,冯长河脑海里一直印着她开门离开前,最后的那个笑容。她笑得天真得意,带着狡黠,仿佛藏着一句轻快地再见。 其实十个数数到最后,冯长河的心里也渐渐平息,他仿佛知道了,这不是他们的倒计时。一个预感格外强烈,冥冥之中,他们一定会再见。 —————— 冯长河在家里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他关了水闸电闸,在小区门口的粥店坐下,安安稳稳吃了一份早餐,然后打包了两袋小笼包回单位。 他刚推开门,就听见一声暴躁的“——我草!” 冯长河伸脚把门踢上,拎着包子往里走。 他桌位隔壁坐的人叫季正平,四十来岁,工作认真,资历很老,但一直没立过什么功,也少被提拔,一直在一线工作。 季正平背着身子猛地一拍桌子,又骂了声:“——草!”他身后两个警员在劝他。 劝不过来,季正平喘着粗气揉了一把头发,伸手指着冯长河的座位吼:“凭什么他去,啊?挑几个技术好的我理解,挑年轻素质好的我也理解,可他呢?当年说辞职就辞职,说回来又回来了?他算是正式警员么他,凭什么特别行动队把他也选上了?这就是上面研究出的最佳方案?啊?” 是上班的时间,几个警员刚进门,也被他吸引过来了。 冯长河感到有人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他回头一看,是余辉。 余辉问:“怎么回事?” 冯长河摇头,他走到自己桌位旁,季正平转过脸瞪眼看他。 冯长河把椅子拉开,没有坐下,手往椅背上一撑,问他:“怎么了?” 季正平哼声一笑,在椅子上坐下了。 旁边一个叫李将的警员说:“上头挑了七个人组成特别行动队,去圣地总部取杀手名单。有了名单,就能把流窜在我国的杀手一网打尽了。” “知道圣地总部的位置了?” 李将报了一个邻国城市的名字:“昨夜刚审问出来,亚洲杀手资料都存放在那里,一会儿马上开会。” 冯长河点头,然后问李将:“行动队里有你么?” “有。” “你结婚了么?” “... 分卷阅读105 ...没有。” 冯长河转过脸,沉静地问:“季哥,你呢?” 季正平单手撑着脑袋,没好气道:“我什么我?我就一辈子坐在这办公室里发霉吧我。” 冯长河:“我记得你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大的都上初中了。你结婚早,媳妇还是你的高中同学呢,是吧。” 季正平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充作回答。 冯长河继续说:“这次任务有多危险,我们都知道。我呢,也没结婚,没什么家庭顾虑。” 他笑了笑,坐在了椅子上,有些话,他突然想说出来了。 “七年前,我们去捣毁圣地小岛窝点,去的有十一个人,回来的只有我一个。我是怎样的心情啊,按理说,我应该发奋工作,努力查案,给他们报仇,对么?我应该比谁都迫切的想要将敌人一网打尽。” 季正平冷哼:“可你受了刺激,辞职走人了。” “对,我辞职了。当时宋队也特别不理解,甚至我离开了一年后他才相信我不是一时起意,是真的不想干了。可是为什么呢,真正的原因我没跟任何人说过。” “我从圣地小岛回来后,日夜不歇地追查线索,顺着继续摸下去,或许圣地杀手组织会提前几年暴露出来。但是三天后,我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叫我回趟家。” “我家在山里,没有火车,坐大巴耗了大半天才到,我记得特别清楚,下车的时候是下午四点整。我顺着小路一拐,就看到两辆黑色的车停在我家平房门口,我看到车的同时,那车开动了,速度很慢地和我擦肩而过。那车装的是防弹玻璃。 当时我心里就觉不妙,赶紧往家里跑,走进大门,还没进屋,我就看到一道血顺着门缝流出来了,顺着台阶,延伸到了院子里。” “我母亲生我弟的时候去世了,我家里只有父亲。” “我把父亲送到医院里,在门口坐着,病危通知单签了一份又一份。我父亲抢救过来了,没有死,但也活不了。接连转了几次院,都是一样的结果,每天接近上万的费用住在重症病房里,管子插着,就能维生,管子一拔,就走了。想喂他吃个苹果,都需要搅碎了,搅成汁,然后直接注入胃里。” “守在病房里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了。他们故意在我下车后才动手,这样我父亲不会失血过多而死亡,我还能试图救救他。他们报复我,让我在医院里这样耗着,把我的心气也耗没了。” “管子是我亲手拔的。我看着父亲的生命迹象完全消失,突然觉得一切都挺没意义的,什么好的,坏的,都没意义了。而且那几年我也确实有太多债要还了,必须一心一意往钱眼里钻。所以,你们觉得我不称职,不负责,都可以,当时我真的没办法继续去称职负责了。”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半晌,有人小声问:“怎么不跟队里说,万一能报销一些医药费呢......” 另个人打断了他:“哎,你先别说了。” 冯长河淡淡一笑:“没什么,都这么多年了,跟讲别人的故事一样。我只是想说,当年我辞职,是真的身心俱疲,找不到工作的意义。现在我回来了,是因为我找到意义,有了目标了,我比所有人都坚定,即使这次特别行动队没要我,我也是一定要去争取的。我一定会把圣地组织查个底儿掉。” “还有,季哥啊,你有家人有孩子,多好。什么事情就别抢着往前冲了。” 季正平复杂地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眼皮一耷,抓起烟盒起身出去了。 冯长河站起来,把小笼包袋子撑开放在桌上:“来,大家吃点包子吧,都要凉了。” 余辉上前先抓了两个,不一会儿两袋包子就被分完了。 上班正点一到,立刻有人来通知开会。 圣地总部所在的国家允许有自己的武装组织,而所在的地区巴得买又是个三不管地带,出了名的乱。当地警方会提供他们一些配合,但能力有限,大部分还是要靠他们自己了。 想要杀手名单,不能粗取,而要智夺。 明天早上出发,先飞往巴得买和当地地导汇合,熟悉当地情形,再系统计划行动。 会后,特别行动队的人被放了一天假,回去收拾东西了。 冯长河没回家,回了宿舍。 宿舍是长方形的,一套桌椅,一个衣柜,一张单人床。床上床单平整,被子叠地方正。 现在条件好了,人也娇气了,很多人住宿舍都会自带棉被。而他的这条被子是原本就塞在宿舍衣柜里的,质量不太好,偏硬,估计之前少有人用过。冯长河一遇上这样的被子,就会不自觉的把它叠成豆腐块。 冯长河站在门口环顾宿舍,明明已经住了几天了,却陌生的像是第一次见一样。他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昨晚开始,一根烟也没抽过。 冯长河坐在床上,伸手把背包拿过来,里面有两条内裤,一套衣服,一件外套。够了。他把背包放回桌子上,掏出手机来。 他往下翻着通讯录,到了 分卷阅读106 s打头的位置,下滑一点,就看到了“世界家里座机”几个字。 号码向左一划,露出红色的删除按键,手指悬在按键上方,他想了想,收回了手指,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冯长河把手机搁在背包旁,抖开被子,在床上躺下了。他没脱鞋子,静静躺了一会儿,然后用被子蒙住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一起出外景喽~ ☆、三十六 高山入云, 茂盛森绿, 其间细密夹杂着的木质民房,像是藏在绿色山脉里的泥点。 掠过山顶,绕过半腰,最后山脚的形状徒然巨大起来。 飞机贴着山形降到地面。 下了飞机,扑面而来一股热浪。 世界看到土路边缘长了几丛杂草, 叶子巨大,煽动着热带的潮湿气息。用脚碰了一下,硬挺的像是塑料。她意识到这里的气候环境,人文语言都是及其陌生的, 很新鲜。 一辆面包车在观察亭旁候着, F和世界跟着乘坐这架飞机的主人一起上车。面包车驶离小机场, 沿着山路绕了半圈,最后进入一片繁华的村镇里。 在这里二人下了车来, F好声言谢,给了车主一大笔费用。 世界站在路中间, 看着阳光炙热耀眼,道路没有封沥青,沙土石子被照得发烫, 有车驶过尘土飞杨。两旁房屋都是竹木搭的, 门帘窗帘扯着花哨鲜艳的布,屋前一排都在摆摊做生意,大部分卖的是食物和水果。 一些棕色皮肤的小孩子光着上半身在路边嬉笑奔跑,几个穿着粗布短裤的应该是男孩, 但有一个似乎是女孩,因为她下半身穿着一条碎花裙子。 世界看着她没发育完全但光溜溜的上半身,摇摇头,想这真是个民风开放的地方。 F去旁边一家问了问路,然后走了回来:“喂,发呆好歹去路边上,站路中间干嘛呢?” 世界忧愁地眯起眼睛看太阳,说:“我忘带防晒霜了,这里好晒。” F说:“那快走着,先去住的地方。” 找好的住所就在这个村镇里,一栋二层的小竹楼,附带一间院子。世界以为整栋房屋都是他们的,进去后发现这其实是间民宿,已经住进不少客人了。 一楼没有住房,用木栏隔出几间浴室,花粗布只遮到脖颈位置,路过时一个男人正举着木瓢往脑袋上浇水。世界好奇地看他,他也透过洗头膏沫子看到了世界,然后他默默背转过脸去。 楼梯又窄又陡,木板与木板间还有挺大的缝隙。小心翼翼爬上二楼,沿着走廊走到转角,F把一把钥匙扔给世界。 “喏,你住这儿。” 门上没标号码,只是画了一个圆溜溜带小叶的水果。世界看看自己手里的钥匙,也刻了个一模一样的小水果。 不由问:“这是,苹果?桃子?” F站到了转角另一侧的门口,告诉说:“你门上的那是山竹。” 世界恍然,又问:“那你门上是什么水果?” F没回答,哼了一声扭开门锁:“困死老子了,进去睡觉了,晚饭找我。”他进屋把门闭上了。 世界凑到他门口瞅了一眼,门上赫然画着一只大榴莲。 圆滚,多刺,还裂开了道缝,画得很生动啊。世界乐了两声,进了自己房间。 木板木桌,竹椅竹床,很有风格的质感。推开小木窗,细窄的土路上推着食物摊的平板车和汽车交错在一起,都在慢慢地挪。一阵热风袭来,楼下院子里的大叶子高树轻轻拂动,远处的一片阔叶树丛也在拂动。 风吹得很舒服,世界留着窗户,把自己扔到了身后的床上。 床是一片片竹板搭起来的,上面铺了厚厚的棕垫,还算软乎。世界脸一歪枕上枕头,闭上了眼睛。 她睡的时候是下午。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黑。 世界闻到了烙饼的焦香味,肚子一叫,一下子就醒了。她下床出门,在楼间那食物的香气越来越浓,可一直走到院子门口,也没寻见谁在做饭。 但看到了个卖水果的摊子。 芒果菠萝番石榴,西梅鳄梨红毛丹。五颜六色的水果在平板车上一堆一堆摆得整齐,微微淋了水,夕阳一照,散发着甜滋滋的气息,水灵灵的光泽。 水果摊旁边坐着的老汉就显得没那么水灵了,被晒了一天的脸旁黑里透红,靠着车子懒洋洋地扣脚泥。 他身旁拴着两条狗,一黑一黄,也懒洋洋地窝着。 世界指着水果摊上的一片紫,用当地语言道:“给我来点山竹。” 两条狗闻声抬起脑袋来,老汉依旧扣着自己的脚:“要多少自己装。” 世界:“哦好,那给我来个袋子吧。” 老汉抬起眼皮:“袋子?” “对啊,不然我用什么装。” 老汉用方才的手扣扣脸:“你住的院里有筐,去拿个筐来装。” 世界了然地点头,回到院子里,果然 分卷阅读107 看到门边摞着许多筐,世界从底下拿了个大的出来,装了满满一筐山竹。 然后她问:“多少钱?” 老汉:“一千。” 世界掏出人民币递给他。老汉瞅了一眼,没接,用汉语说:“这个要五十就行。” 世界很惊异:“你会说汉语?” 老汉依旧木讷着一张脸:“你不也会说我们国的语言么。” 世界一想,也对。付了钱抱着一筐山竹往院子里走,老汉却在身后叫住了她。 “来这里办事的话吧,你的衣服太显眼了。我有当地姑娘的衣服,要不要?” 世界脚步一停,又转了回来:“好啊,都有什么样的?” 老汉从车底下抽出几身衣裙来:“你挑挑。” 衣服大都配色花俏,世界挑出一身稍微顺眼一些的,鹅黄色为主的。 老汉眼皮又一抬:“不挑两身换着穿?” 世界思考一下,又挑了身宝蓝色的。 老汉把其他衣服一收,总算露出点笑脸来:“再给五十。” 世界抱着一大筐山竹回到屋里,然后换上刚买的衣服,换了一半,门就被敲响了。F的机械音传来:“吃晚饭了。” 世界把衣服从头上拽下来:“好,马上。” F在门外说:“就在楼下院子,我先下去了。” 世界换好鹅黄色的小背心,长裹裙,整理妥当,发现手里还多了一块带刺绣的纱幔。世界比比划划,不知这个是要裹在头上,还是披在肩上,或者系在腰间? 她摇摇头,干脆当成围巾往脖间一绕,快速锁门下楼。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空气潮热,仿佛升起了一层淡淡的雾。下楼时看到远处一片低矮的竹楼都隐进雾里,看起来更不真切了,像是个异域风情的梦。 走进院子,她发现原来不是起雾了,而是升起了炊烟。院中架起一座烤架和一口大锅,棕色皮肤的店老板头裹花巾,翻动着烤架上肉类蔬菜,一旁锅里咕嘟咕嘟泛着米香。 一共三张木桌,世界朝F所坐的位置走去。 小楼一圈挂了灯泡,但光线很弱,走近了她才注意到F换下了那副小丑面具,转而带上了一副类似土著酋长的面具,红铜面庞,铜铃大眼,头还插着红蓝的羽毛。 F冲她一扬下巴:“呦,还入乡随俗打扮起来了?” 世界也冲他一示意:“你不也是?” F笑了一声,摸着面具点点头,然后凑近小声说:“这是自助,按人头收费的。一会儿肉烤好了,多拿多吃,先吃肉,后吃菜,最后填缝再喝粥,听到没有?” 世界一脸若有所思:“看来你们搞后勤的,真的是工资不高啊。” F哼了声,又坐正了:“那明天你请我吃饭。” 烧烤还在翻动,F专心致志地盯着,他连座位挑的都是离烤架最近的位置。 世界拍拍他面前的桌子,问:“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关遥控装置?” F说:“别急啊,我都查好了,总部基地在这个镇边的山里,上山的各个关卡都有人暗中看守,随随便便是上不去的。但是山中另有佛庙,有专门的挑山工每五天往山里运一次食品用物。” “我们跟挑山工一起进山?” “对。但他们昨天刚刚运送过,所以得等,四天后我们再跟着一起混进山里,然后......哎?肉好了!”F把桌子上的木盘递给世界一个,扶桌跳起:“快,一起去拿。” 两大盘烤肉“邦唧”摔在桌上,F递给世界一副筷子:“快吃,趁热吃。” 世界吃了口牛肉,好奇地偷偷看他。F面具不摘,夹起一大筷子从嘴巴处的空洞送了进去,然后在面具后大口嚼了起来。 世界对他投去佩服的眼光。 烤得有鸡肉,有牛肉,还有干鱼,提前腌好用大芭蕉叶子包起来。调味没有孜然辣椒面,而是裹了一层咖喱样的粘稠汁料,入口有些奇怪,但吃上几口就能慢慢品出香味来了。 F高估了自己的战斗力,两大盘肉吃完,别说烤蔬菜了,连粥都喝不下了,他沮丧地和世界一人抱着个大椰子用吸管慢慢吸。 烧烤的烟雾散去,小院里一点一点清晰起来。世界看着安静质朴的环境,叼着吸管说:“这里不像传说中那样危险啊。都说巴得买地区是出了名的乱,我以为会满街都是枪炮,到处都是战火呢。” F问:“我们是干嘛的?” “杀手?” “对啊,我们在这里就像个普通游客一样,谁知道周围这些人都有什么能耐。每个人都心怀鬼胎,身份未知,大家反而相互制衡,相安无事。” 世界点头:“嗯,哲学。” F“切”了一声,最后吃了口鱼,然后扔了筷子起身。 他站起来后,随手把一个小金属条塞给世界。 世界拿起来转动着看看,一端有接口,似乎要插在某个装置里使用。她疑惑地仰起脸:“这是?” 分卷阅读108 F说:“里面存了激活码。不然你以为遥控装置想关随随便便就能关么?不光遥控装置,总部的人员资料等都需要这个激活码。” 世界皱眉:“这个,不是几个头目才有么?你怎么拿到的?” F悠悠往楼梯走去:“你以为我是干嘛的啊。给你保存着吧,不然总感觉你不信任我,人啊,相互信任才是配合默契的前提。” 他又回头期待地问:“怎样,这句话哲学不?” “还行吧。”世界随口一答,把存了激活码的金属条仔细装好了。 世界回到房间里,把大筐搬在身边,坐在窗边剥山竹吃。 先抠掉绿色的小叶片扔到窗外,山竹一捏露出白嫩的软肉来,她一口吃掉果肉,然后再把两半山竹壳往窗外一扔。 楼下一棵大树是热带树种,锯齿状的叶片巨大,果壳砸上去,顺着叶片滑落到地,像是做了滑梯。有时候手头准了,那果皮就稳稳地停留在叶片上了。 世界一块一块扔着果皮,当作了投篮游戏,后来那一整片大叶上积满了山竹壳。世界也吃撑了,捏开最后一个山竹的时候,她目光一晃,定在某处。然后她眯起眼睛,慢慢站了起来。 跨过小院,穿过小路,街道远处有一栋水泥房子,房前点的灯也亮,在一排竹木建筑中分外显眼。水泥房子也是两层的,围了一圈院子,院里三个人影站着讲话。 其中一个人,肩膀侧靠着树干,略弓着背,姿势上看应该是在抽烟。 他手指攥起来,凑到嘴边又很快离开,仿佛烫嘴。手垂下后,又僵着脖子停顿好一会儿,仿佛上头。 水泥房的院里灯光很亮,而她的屋子里没有开灯。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空中有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 此刻天气沉静,一丝风也没有,树影安安稳稳,晃也不晃,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咖喱味。 世界扶着窗框,手里握着一颗山竹,紫色的汁水渗到她的指甲里。她静静地望着他动作。 耳边仿佛传来嗤地一笑。 “还有喜欢闻二手烟的。” 熟悉的声音又说。 “喜欢的话,下次我之前抽一根。”那声音压抑着,所以有点哑。 世界皱皱鼻子,安静的夜空下,热的令人发汗的气候里,她突然觉得冷,突然孤单的不能自已。 她去过很多陌生的国家,一直一个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自娱自乐,开心极了。可是在这片陌生的天空下,一阵突然的孤独迎面扑来把她包围了。 似乎谈完话了,远处的人影伸脚地上在碾了碾,然后走进了水泥房子里。他的背影宽厚,步子迈得大极了。 远处空荡荡的了,只剩下了天空中的月亮。 世界不舍得望着那处,轻轻呜咽一声。然后她愤怒地咬了一大口手里的山竹壳,苦得直吐舌头,又呸呸呸地吐出来。 没有吃过甜的,又有谁能知道苦呢? 其实从来没有怕过苦,只是对甜的想念太难受了。 世界把手里的山竹往窗外一丢,转身出屋。 她来到转角隔壁敲门。 F声音很快传出:“干嘛?没穿衣服。” 世界隔着门问:“明天早上有事情么? “没事儿啊,你有事么?” 世界说:“那我要睡懒觉,你不要叫我。” F呵呵冷笑:“我才不叫你呢,我跟你说,这里找姑娘便宜的很,各个种族的都有,只要有钱,能在床上集齐一个联合国。我明天先集个常任理事国,你可别打扰我......” 世界转身就走:“得了得了,我要睡觉去了。” 她没有走楼梯,回到房间后,顺着窗户爬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白鹿原里,有个让我印象最深刻的片段 富家孩子给黑娃冰糖吃,黑娃刚开始觉得可好吃了,人间美味不得了啊。 后来富人孩子再给他更好吃的水晶饼,他没吃,给扔了。他说,狗日的你不能保证每天给我,就不要给我。 所以啊,有时候不要随便给人希望,比偶尔的善意更善良。来了又走,不如别来。 当然,接受的一方如果有世界这种无所畏惧的追爱的勇气,就更好了~ (我写的时候经常胡乱想到点啥,比如一写排比就想到朱自清的春。 就随便唠两句,有人说我不唠嗑不习惯。) ☆、三十七 世界翻出后院墙, 沿路贴着墙根走。 一家家小院都是灯光昏暗, 有的小院干脆没亮灯,脚步带起沙土,空气显得雾蒙蒙的。门廊前的粗布挂帘轻轻飘摇,世界一身鹅黄色裙装在黯淡的夜色里也辨不分明了,像是个无所依托的鬼影。 冯长河住的那栋水泥房屋望过去不远, 走过去也不远,在另一条斜街上,中间隔了片绿植。世界直接穿过一片热带树丛,来到水泥院墙前。 大门紧紧关着 分卷阅读109 , 世界抬头细瞅, 一侧门边挂着个泛黄的小牌子, 牌子下是一行模糊的标语,读了一遍, 原来这是当地警署。 作为警察局,看起来也太破败了, 像是倒闭了很久的样子。世界摇摇头,围着院墙来到灯光照不清的暗处,提一下裙角, 爬进院子里。 院里也是土地, 脚尖落地溅起扑簌的灰尘。世界咳嗽着揉揉眼睛,待看清院里的环境,赶紧往墙边一躲。 躲了会儿,她小心探出头去, 楼房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值班的,怀里抱着杆枪,靠着墙壁点头打瞌睡。 正门是走不了了,世界绕到楼后。她不知道冯长河住一楼还是二楼,打算先把一楼检查一遍。 房子窗户很高,除了玻璃,还糊着一层不透明的黄纸。世界跳脚扒着窗台,抠开窗纸一角往里瞧。看到第三间屋子时,她挂在窗台上停住不动了。 黑夜寂静,树上有古怪陌生的鸟儿在叫。有的鸟叫起来是谷谷谷,有的鸟叫起来是叽叽喳,但这里的鸟儿叫起来哇哇哇的,听上去脾气十分不好。 世界透过窗户一角,看到床边放着一双熟悉的,笨重的,土黄色的高帮鞋。 一只鞋稳稳立着,一只鞋歪歪倒了。 他总爱穿这样的旅游鞋,裤角还常常塞进鞋帮里,往那一站,像是个渔夫。想到这,世界不由轻轻笑了,悬空的脚晃悠着,一下一下磕着墙壁。 屋里太黑了,只能大概分辨出冯长河的身形。他侧躺在床上,头冲里,没盖被子。床有点短,他一条腿屈起来,一条腿伸到床角外面。 贪婪地看了几分钟后,世界撑着身体的胳膊酸了。她落到地面松了松肩膀,又一次跳起来挂在窗台上。 安静的黑暗里,冯长河突然翻了个身,转成平躺,胳膊一伸搭在床边。 他似乎睡的不好,又似乎没有睡着。 但世界不敢打扰他。 敲敲窗户,轻唤一声,她都不敢。她突然心里不确定起来,冯长河发现她在窗外,会做出怎样举动呢?或许一丁点高兴也没有,或许会叫一群警察把她抓起来吧。 她默默看着屋里的人,累了就落下去歇会儿,舍不得休息太久,很快又撑着窗台看向里面。 冯长河干巴巴地平躺着,再没动过。 好像时间停止,把这奢侈的一幕凝固了。 后半夜的时候,世界肩膀酸疼地发僵,像是做了百十来个引体向上,再也没力气了。 她靠着墙瘫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最后望了一眼那扇窗户,揉揉胳膊,翻出院墙。 世界迈步往更远处的街道走。 她记得来民宿的路上经过一条很有特色的街道,听路人说那是夜市街,凭着记忆果然找到了。 站在街道口望进去,灯火亮堂。饭店都是敞屋,里头摆桌喝酒,人声热闹。每走几步,就会遇上一个闭门的房屋,屋前围栏挂着纱幔,几个肤色各异的艳色姑娘倚栏顾盼。 心怀鬼胎的人路过,谈拢了就被姑娘亲密环着走进屋里,谈不拢,姑娘就嬉骂着赶他走。 世界想,F想在床上凑齐常任理事国,恐怕要来这种地方啊。 有点起风了,沙土掀卷,吹散了空气里清凉的椰香与呛人的酒香。世界买了只椰子,往旁边一站,靠着栏杆喝。 栏杆另一侧的三个姑娘面色不善地打量她。 世界嘬着吸管,也好奇地打量回她们。她想学习学习她们是怎样讨男人喜欢的。 一个棕皮肤姑娘朝她走过来,眼皮铺满闪粉,眼睛一眨,像蝴蝶翻飞。她用当地语言说:“你去街角拉客,这是我们店的地方。” 世界装作听不懂,掏掏耳朵:“啥?” 棕皮肤姑娘换了英语:“你不能在我家门前拉客。” 世界继续说中文:“你说的啥?” 棕皮肤姑娘露出忧愁的表情,转头跟另两个姑娘嘟囔。这时一个穿着西装背心的亚洲男人走到了围栏前,眼睛一直看向世界,他说:“你会讲汉语,我喜欢。” 世界笑了:“巧了,我也喜欢。” 亚洲男人牵起世界的手,举在胸前,专注道:“跟我走吧,我住的地方就在前面。” 世界手里的椰子喝光了,只剩下个空壳,她问:“你住的地方有喝的没?我好渴。” “我会在路上给你买一杯酒。” 世界点点头,把椰子壳往后一扔:“那走着。” 她指指身后一脸气愤的三个姑娘,说,“正好她们不想让我在这待。” 亚洲男人在前面一家饭店停下来,买了杯色彩鲜艳的果酒递给世界。 世界接过来喝了一大口,亚洲男人看着她说:“你还没有给我说一个价钱。” “价钱?” 亚洲男人勾起唇角,眼神轻浮一扫:“你的价钱。” 身后饭桌吵嚷,各国语言掺合,风向一转,烤架的烟雾一阵阵飘过来。世界没有躲闪,站在烟里笑了,她学着方才那些艳色姑 分卷阅读110 娘的举动,伸手揪住他胸口的布料,倾身凑近,朱唇轻启。 “那你先说,我好看么?” 亚洲男人眼神凝聚,缓慢点头:“很好看。” “别的男人也会觉得好看么?” “会,你身上有一种天真和诱惑交融的气质,足够吸引人。刚才我走过,第一眼就看到了你,我愿意付比其他那些姑娘更高的价钱。” 世界轻轻一眨眼睛:“那你说,一个人本来很喜欢我的,但他发现我做了坏事,他觉得我是坏人了,会不会变得特别讨厌我?” 亚洲男人思索地望着她,回答说:“有的人做坏事没有选择的权利,但一个男人有是否选择你的权利。他如果正在爱你,就不会讨厌你,他只是会逃避做选择。” “真的?” “当然,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去选择一个跟我不同立场的人,就好像将两件风格截然不同的艺术品摆在一起,互相融合,那样美好。” 世界喝了一口果酒,歪着头轻轻笑了。 亚洲男人温和地牵起她另只手,放在唇边低头一吻:“迷茫的姑娘啊,爱情固然美好,但有时候没有爱情更加美好,让我带你去体验一下,如何?” 他的眼神已然露骨,情/欲明显。 世界摇晃了一下酒杯,眼神娇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抽回了手。 她把半杯酒往男人手里一塞:“帮我拿一下。” 亚洲男人接过,看着世界在兜里掏出二百块人民币来。世界把钱塞给他,又拍拍他的肩膀:“说的不错,告诉你价钱哦,二百,不能再多了。” 世界转身摆摆手,往回路走去。 亚洲男人没有阻拦,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放着二百块钱,有些莫名地望着她的背影。风向一转,烧烤烟雾刮来,扑了他满身满脸。 这里夜短日长,快走到警署时,天际已经泛起浅红,天空也明亮了起来。 世界一路都在揉搓手背,刚刚那个吻陌生油腻,好像黏在了上面,令人心里难受。走到警署门口,略略徘徊的功夫,大门开了。 世界赶紧往门口车后一躲。 透过车玻璃,看到两个本地人拿着竹筐走了出来,接着一个中国警察跨出大门,那次聚餐时世界见过他,想了想,想起来了,叫余辉。 然后,冯长河跟着走了出来,他手里也拎着一个大筐。 一行四人,都是便装,步行往街市的方向走。世界已经了解了,这里买东西没有袋子,得自己带筐,而他们,应该是要去采购食物的。 天色尚早,但街市已经热闹了起来,商户摊位,道路人群,都铺着清晨的喜气。这会儿气候还不算炎热,正是买菜办货的好时间。 冯长河和余辉跟着两个警察,停在一个延伸出来的大棚子前,买了许多蔬菜瓜果,然后冯长河递过筐去,示意先让自己拿,两个当地警察推脱一下,还是同意了。 冯长河抱着半筐菜跟在后面继续走。 待他们走得足够远,世界在这个大棚子前停下了,眼睛扫了一圈,指着一个浑身带刺的瓜说:“我要这个。” 世界抱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瓜继续跟上。这里没什么秩序,做生意的摊位都搭到马路中间了,倒成了很好的掩护。 走了半个街道,他们又进了一家小店,没一会儿拎着一个大纸包出来了。 世界随后进入小店里,货架空荡荡的,也没看见人,只有一只豹纹猫蜷缩着打盹。世界大声问:“这是卖什么的?” 屋后传来声音:“预定了么?” 世界摇头:“没有。” “这是做迎客糕的,今天预定,明天来取。要预定么?” 世界慢慢说:“那不用了。”她有点失落地左右环顾,眼神一定,把豹纹猫抱起来跑出店门。 猫尚未睡醒,发出一声极不情愿的“喵呜。” 世界抱着一只瓜,一只猫,追了一段,继续跟上冯长河一行人。 他们停在肉摊前,选了半扇牛肉,扔进筐里。 隔一会儿,世界来到肉摊前,但她实在不想买生肉。店老板在铺面后的躺椅里看电视,一个小男孩坐在一旁地上玩玩具,小孩旁边停着一凉简陋的学步车,学步车架上栓了一只红色的气球。 那气球系了一个活扣。 世界眼珠一转,绳子一解拽着气球就跑。身后传来小男孩不乐意的哭声,还有店老板后知后觉的叫骂声。 骂声用的是当地语言,翻译一下,可以是这样两句。 “你奶奶的个小饼干儿的!” “我去你香蕉个大芭乐!” 世界抱着一只瓜,一只猫,拽着一只红色大气球走在路上,看到冯长河一行人转过路角,不见了。 她走到跟前,发现这是一家早餐店。而且应该是家味道不错的早餐店,店里拥挤,许多人都是端着食物站着吃的。 店旁有一条长巷,世界默默走进巷子,躲在一棵大树后,他们吃完早饭一定会 分卷阅读111 从巷口经过,她可以看到。 被抱了许久的豹纹猫彻底清醒了,开始不情愿地挣扎起来。趁世界愣神的功夫,它一声嚎叫,猛地挣扎出胳膊的禁锢,嗖地窜上房顶。 世界吓了一跳,走出两步望向房顶,猫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竹木房顶泛着温润质朴的光泽,房后正好是刚刚升顶的太阳。初升的日头红艳艳的,灿烂但不刺眼,衬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上,有一种震慑心魄的壮丽。 世界仰头望着太阳,太阳光映进她的眼眸里。突然她心中跳了一下,熟悉的电流划过大脑,世界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往巷口的方向望去。 没有高楼遮蔽,天空广阔完整,蓝得剔透,最浓郁的颜料也无法调出这样的色度。 碧空下是两棵高高的椰子树,叶片硕长,叶柄坚硬,竞高直指,不分枝桠。 椰子树间的巷口很窄,窄道中央站着一个人,他站得很直,仿佛一时间定在了那里。手里捏着一根烟,已经点燃,但是忘记抽了。 烟气一缕一缕向上飘散着。 他穿着一件深绿T恤,袖口塞了起来,但没塞好,掉落了一半。所以一边是背心模样,一边还是短袖。布料后他的肩膀宽厚,手臂粗砺线条流畅。 世界视线下滑。那双笨重的高帮旅游鞋他已经穿在脚上了,裤腿塞进鞋子里,像个茁壮的渔夫。 熟悉的身体,熟悉的模样。 巷外人来车往,纷乱嚷杂,巷子里她的声音清晰响起来。 她问:“冯长河,你总是穿这么厚的鞋,不热么?” 冯长河听到了,但他毫无反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他把她整个打量了一个遍,然后视线向上,看到了她手里大红色的气球。他表情慢慢凝固起来,好像在奇怪,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她,又好像在犯愁,怎么总是能遇见她。 世界垂下脑袋,用脚尖滑动地面的沙土,划拉几下,她又抬起头来。此时,她的伪装全部都褪去不见了,只剩下干净的期待的一张脸,她眼神明亮地望向他,小声询问:“冯长河,我能过去么?” 她还没动,他动了。 冯长河把烟头一掐,大步迈至面前,手一伸将她猛地按进怀里。 他揉着她的头顶,把下巴搁在上面,声音透着茫然,底色发抖:“怎么总是你啊,你怎么就是不走啊......” 他的手臂箍着她的肩,紧得发疼,重复着问题,仿佛苦恼了太久:“你怎么就是不走,啊?为什么就是不走啊......” 世界贴在他的怀里,又闻到了那股香皂的清香味了。其实不单独是香皂的味道,还有他本身自带的气息,混合在一起,闻起来又安稳,又幸福。世界环在他的腰上摸索,轻声说:“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冯长河,我怎么会走。你赶我走了,我也得回来的......” 冯长河在她头顶上喃喃:“……那就不走了,不要走了。” 他捧住她的后脑,弯下腰来,呼吸逐渐可闻。他眼底凝聚的光芒剧烈晃动,脸一侧吻住了她。 带着摄入心底的情感,他闭上双目。那些涌动的情绪,那些纷繁的顾虑,那些彻夜的思索,那些入骨的纠缠,一瞬间统统远了,散了,不见了。又或者,一瞬间都化成了一团沉甸甸的踏实沉入心底。 能够拥抱,能够亲吻,能够实实际际的触碰,就是最妥帖的踏实。真正的快乐时光是什么呢,那些失眠的长夜是因为什么呢,真正在意的又是什么呢。 唇齿相离,额头紧贴着额头,他紧皱着眉头,身体一直在发颤。 世界舔了舔嘴唇:“冯长河,你想不想我?” 没有等他回答,她又轻声说:“你肯定很想我,每天都在想我,我能感觉到,你就是爱装。” “怎样,现在你装不下去了,对吧。”她手指在他的腰窝轻轻刮动,搔得直发痒。 没等搔刮几下,冯长河把她扳起来往巷旁墙壁上一压,大树遮住了他们的身影。他单掌捉住她的双手,凑在她脸前,低低说了声:“对。” 他的紧密地压在她身上,从肩臂,胸口,到胯间,都紧紧贴着。他身体蹭了一下,说:“不光每天,我一直都在想你,想的我丝毫没有一点办法。” 他抓着她的手,一下一下敲着胸口:“这里特难受,难受的我没有办法。” “你真的是......令我没有办法啊。”磨蹭之下,胯/下坚硬地顶立起来,他微微扬起脸,呼了口气。 世界咧嘴笑了,踮起脚,朝他的耳廓吹了口气。他被气流激得微微一抖,垂眸看他,他的眼神黑漆漆的,她的也是,她慢慢张嘴:“现在,有办法了啊。” 她的嘴巴带着被濡湿的红艳,像是刚摘下的新鲜樱桃。 冯长河的身体硬得发胀,从下往上看,他的下巴绷着一道痕。那道皱痕一动,他说:“这里不行,我是出来抽根烟的,他们马上就会来找我了。” 世界“哦?”了一声,挺胸环住他的脖子。 分卷阅读112 冯长河解馋似地抵着她的身体,问:“你住在哪里?我得空去找你。” 世界脸凑脸望着他:“我知道你住哪里,我去找你。”她轻轻眨一下眼睛, “今晚天黑后,行么?” 冯长河猛然低头,吻落在她的眼皮上,鼻尖上,最后挨在她的唇上,他低哑地开口:“行,我等你。” 他没有深吻她的唇,略略停留后,唇齿来到脖颈。 他拨开她颈边的发丝,一寸一寸亲吻噬咬那细白的皮肤,大掌慢慢下滑,从裹裙上缘伸了进去。 “衣服穿得挺像回事。”一边探寻,他一边说。 世界懒懒倚着墙壁:“五十块钱买了两套呢,便宜……”手指精准捉住那滴花蕊,她身体一软,自动消音。 这些情状他都收进眼里,呼吸渐粗,手上快速揉搓起来。 世界向前靠在他的身上,感觉像是变成了一个提线木偶,根根丝线都连接神经,一提一放都是情颤震动。 她扣着她的大臂,断续地问:“冯长河你,你不是只有抽根烟的时间么?” 迎合着她的感受,手上动作越来越快,冯长河在头顶沉声笑了:“对,我时间不够,但你够了。” 上午时分,阳光热辣,打伞抹防晒的人出了汗,着装清凉的人出了汗,摇着膀子的人出了汗。所有人都出了汗,这片热带风情的土地赋予所有人肆意与自由。 期间,冯长河终于忍不住,把世界怀里抱着的那只长满刺的大瓜夺走扔了。 “你一直抱着这个干嘛。” 世界小声说:“其实,我刚才还抱了一只猫可以送给你的,可是它……唔……” 封上她的唇,冯长河肩臂线条绷紧,手上加快频率为她做最后的冲刺。 世界感到自己在爬一座很高很高的山,攀越,上升,超脱。到了峰顶,有白光闪耀,力气瞬间都散了。她手上一松,线绳脱手,气球飘了起来。 大红色的气球摇摇晃晃。 飘过低矮的蒲葵,苏铁,凤尾兰,飘过高高的棕榈,橄榄,鱼尾葵,最后迎着热烈阳光,飘进湛蓝的天空里。 作者有话要说:  气氛还不错,下章似乎有戏嘿~ 写的时候碰巧听到了一首歌,隔壁老樊唱的《姑娘》,好听。 ☆、三十八 世界整个身体都倚靠着他, 腿脚发软, 她小声嘟囔一声:“......冯长河。” 冯长河故意问:“干嘛?” “没事......”世界把脸一埋,不动了。 冯长河一笑,胸腔微微震动。单手抱紧她,他抬头看向天空,心情明朗。 这样呆了几分钟, 突然他侧耳听,在巷外嘈杂的声音里分辨出了熟悉的对话声,越来越近。世界也听到了,抬起头来看他。 冯长河摸摸她的脸, 低声说了句:“来找我。”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走出大树遮蔽。 几乎同时, 余辉一行人走至巷口。 冯长河朝他们大步走过去:“买完了?” 余辉抱着一纸包的早饭:“嗯,烤饼好吃, 你拿个吃。”他把纸包里的饼递给冯长河张,然后朝巷子一瞟, 里面长满了杂草杂树,一眼到底。他随口问:“你跑死胡同里干嘛去。” 冯长河说:“随便溜达溜达,走吧。” 经过巷口, 走了一段, 当地警察指着前方一排平房:“那家杂货店是这里最大的,东西没带齐的话,可以去买。” 余辉说:“走,去看看。”又问冯长河, “你要买点什么?” 冯长河想了一下:“我得买条毛巾。” 在杂货店买了一圈东西后,四人从另一条路回了警署。 一同来的另外几个中国警察起床没多久,刚把电脑摆出来工作,见他们购物归来,赶忙凑过来拿早饭吃。 其实不过六点刚过的光景,这里天亮的真是早。 冯长河把装了菜和肉的竹筐搬进炊房,李将跟过来帮他,惊叹:“这么一大扇牛肉啊。” 当地警察在一旁说:“腌起来,烤着吃,好吃。” 李将没听懂,转头问余辉:“说的啥?”余辉给他翻译了一遍,他乐呵呵地忙点头:“晚上有烤肉吃了。” 警署楼前伸出一片凉棚,几个人就在棚下的桌子坐着工作。 他们找了可靠的当地人带路,又制定了详实的计划,只等时机合适,就潜入圣地总部里取中国的杀手资料。 但时机没到,这两天算是空闲。 傍晚,他们收了桌子开始搭烤架。 太阳沉入地平线,烤肉开始散发香味,直等到吃饱饭,天还尚有一丝亮着。 冯长河快速吃完饭回屋,从桌上拿起一叠布。这是当地警察给的干净床单,但他嫌麻烦,睡觉也没脱衣服,直接躺了就睡。而现在,他把床上硌人的一层凉席撤了,将床单展开,认认真真铺好。 床单是米白色的,仔细瞧能 分卷阅读113 看到纹理里的小麻点,天然的麻料,很淳朴。他仔细掖好了四个床角,抹平了上面的每个褶皱。 然后他拿起手巾擦了擦桌椅。这里风沙大,家具上都落了一层沙土,冯长河把手巾淘洗干净,又擦了一遍。 直到一点灰也没有了。冯长河站在屋中央看了看,走到窗边,把窗台上的一盆花搬到了桌上,然后把窗锁打开了。 冯长河心里不安定,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圈,又走了出去。天色已经全黑了,院子里烧烤的余香还在,大部分人都回了房间,灯光稀疏,三个当地警察坐在院子里聊天。 见到冯长河出来,他们朝他挥手,用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句话,应该是问他是否有事。 冯长河冲他们笑着摆摆手,又走回了房间。 他觉得世界会从窗户进来。 他打开窗户,探头望出去。窗下杂草丛生,窗前不远是一道高而坚固的院墙,为避免攀爬,墙头插满了尖锐的铁刺。在夜色里,那些刺支楞着,显得格外阴森。 冯长河心里感到后悔,他应该坚持去找她的。这里并不那么容易进来。 他又走出门,想着去院墙外等她。走了几步,又转回屋里去拿手电。一出一回,不到一分钟的功夫。 扭开门时,冯长河愣住了。 屋里一片漆黑,刚刚留着的灯,熄灭了。 窗户大开,玻璃在夜风里微微摇晃,银色月光镀在窗台上,隐晦而宁静。 冯长河静静踏进屋里,反手把门闭上,然后落了锁。 锁头插入锁鞘,“咯吱”轻响,与此同时,轻盈的身体从门后位置扑过来抱住了他。 黑暗的环境里,世界仰起脸:“冯长河,你这个警察太不专业,真要杀你,可太容易了。” 冯长河按记忆里的角度,低头精准地吻在她的唇上。 他迫不及待按着她的头狠狠深吻,胸口燥热的火一把就烧了起来。 蓄积了太久的干草,遮蔽天日,一根火苗落下,“唰”地就燃了。 他搂住她的腰背贴向自己,紧一点,再紧一点,最好融为一体。磨蹭着柔软的唇,他含糊地说:“那就来吧,都给你了。”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屋里的轮廓一帧一帧清晰起来。唇齿纠缠,脚下迈步,两人连体婴一样移动。冯长河带她挪到桌边,然后托着她的上身,放平在桌面上。 擦了两遍的木桌,敦实,洁净,窗户灌进潮热的风,一团一团扑着身体。冯长河附在她的身体上亲吻,单手自己解开裤扣,迫不及待往下一拽,露出精壮的臀部来。 伶仃思乡的老黑牛,终于找到了家的位置。它一头撞进温暖潮湿的谷堆,温存地碾动头部。记忆轰然开启,但那样熟悉的契合感,却是朝思暮想再多次也描摹不出来的。强烈的刺激令它喜悦而恐惧,兴奋地蓄力,狂热地冲撞,一下一下,好像再快一点,再狠一点,就能解了心里的痒。 仿佛时间被徒然拉远,回到了远古洪荒的时代,那时日月粘稠,天地混沌。涌动的黑暗里,只有肉体是彩色的,在茫茫宇宙里发着光。怎样才能点亮,怎样才能超脱,前方看得见么,出路找的到么,混沌之中,肉体困惑地挤挨碰撞,发出急促而原始的声音。 他把她的小腿架在肩上,拼命地前压下俯,激荡的情绪拍打全身,他时而感觉棒极了,时而感觉糟透了。情绪理智都被挤成了一根弦,越来越细,是要断了么,什么时候会断,什么时候要断?膨胀到极点后有片刻停留,然后轰然泻下。 无与伦比的极度欢愉,无法自控的颓然震颤,冯长河嗓子深处发出低吼,把脸埋在她胸前,突然找不到了自己。 他后背出了一层汗,衣服被浸湿黏在背上。她身上也出了汗,细细密密布在皮肤上,脆弱而亮闪闪的。 缓了很久后,他把她的腿轻轻放下,揪了一下后面的衣服,然后覆上来重新亲吻她。 亲了一阵,那部位又变得硌人起来。世界笑嘻嘻地弯脚踢了一下他的屁股,冯长河抬起身子,低哑地命令:“转过去。” 世界趴伏在桌面上,伸展的手指不自禁蜷缩起来,抠紧桌子。进行没多久,突然楼道传来人声。 ——大声的讲话通过木门传导进来:“我吃了,刚吃完! 你们那边是下午吧。” 冯长河听着走廊里的电话声,手扶着她的腰,动作停了。 ——那声音又说:“啥?听不清……奥!我吃的烤肉,咖喱味的烤肉!你晚上吃什么啊?” 世界往后蹭了蹭,冯长河一皱眉,按住她的腰:“别乱动。” ——“啥啥啥?你那边信号不行啊,听不清啊……奥,有可能是我这儿信号不行,我看看……”声音移动,离门更近了一点,“这里好点了么?嗯,能听到了。” 世界心思顿起,撑起桌子,自己快速动了几下,冯长河深吸口气,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你故意的是不。” 没怎么用力,但那一巴掌出奇的响亮,羞耻的声音。 世界 分卷阅读114 偏过脸哼了声:“胆小鬼。” 冯长河压下身子,反问:“我?胆小鬼?”他有趣地笑了一下,突然把她整个人抬了起来,几步抱到门口。 ——门外大声道:“奥,你打算吃拉面啊?吃哪家的啊?“ 一把将她按在门上,冯长河从后面压上来,微弯曲腿,很润滑地进入。他在她耳边用气音说了句:“不许发出声音。”然后丝毫没有前奏,动作徒然快了起来。 世界侧脸贴在门上,那电话声音格外放大起来。 ——“怎么老吃你单位门口那家啊,麻辣的不健康,吃个日式的吧!” 一下一下撞着门框,世界咬住嘴唇努力不发声,心底里升起一种隐秘的格外的刺激。像是一滴水落在宣纸上,水渍迅速扩大蔓延,很快便洇透纸面。没动几下,她感到自己也迅速化作了一滩水,体内每个分子都在颤动,无法自抑,好像马上就要消融了。 这一天她已经体会过三次这种感觉了,不得不说,那样美妙。 跟冯长河在一起之前,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她不知道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美妙的乐趣。 世界软软扶着门框,有点困惑,又有点无力,很轻地唤了声:“冯长河……” 冯长河动作不停:“嗯?“ 冯长河,这样真的很舒服。 世界默默继续体验,又不说话了。 ———— 门边之后又来到床上。像两个徒然脱离约束的孩子,一遍一遍,乐此不疲地做着最渴望的事情,后来,没有倦,但终于是累了。 世界在床上侧着蜷缩起来,冯长河从背后抱住她,相拥而眠。 窗开了一晚,风把满室的旖旎一丝一丝带走,桌面又重新落了一层沙土。 他们被敲门声吵醒。 一个中国警察在门外大声招呼:“冯哥,出来吃早饭了。” 冯长河迅速睁开眼睛,揉了把脸,喊:“你们先吃吧,我昨晚吃得有点多,肠胃不太舒服。” 门外警察道:“行,那你多休息会儿,我们先开饭了。” 冯长河搂紧怀里的人,回了声:“好。” 门外脚步行远,世界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她翻了个身,深情地望着他。 冯长河勾起唇角,伸展一下手臂后重新搂住她,低声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世界看着他,扁扁嘴:“冯长河,你昨晚没有带避孕套。” “……”冯长河噎了一下。 世界继续控诉:“昨晚每一次都没有带。” 冯长河无奈:“我不是不想,是真忘了。”他低柔地说:“一会儿我出去找找这里有没有药店。” 世界眨巴眨巴眼睛,过了一会儿,又慢吞吞说:“我想洗澡。” 冯长河麻利地起身:“我给你打点水来。” 他光着屁股走到房间中间,捡起裤子。先套了一条腿,走到门口时套好了另一条腿,系好裤扣,他拿起门边的盆出去了。 他去厨房倒了半盆热水,然后兑了半盆凉的,试了试,水温正好。冯长河端着满满一大盆水往回走,他想,自己昨天特意买的新毛巾也派上用场了。 端着水盆,艰难地抵开屋门,冯长河愣在原地。 床上已经空了。 窗户开得更大了,门也开着,一室穿堂风,尽是空荡荡。 好像一场美梦彻底散尽。 冯长河端着水盆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手腕发颤。他把水盆放在桌上,捧起水泼了把脸,然后仰起头来,深深吸了口气。 几个警察站在楼梯口啃芒果。 这的芒果价格便宜,金黄肥大,一个个足有小臂那么长,剥一半皮后下嘴直接啃,大口大口都是果肉。 见冯长河出来了,李将指着筐里:“冯哥,吃芒果,刚摘的。” 冯长河摇摇头,说:“我出去走走。” “叫个当地的陪你去吧?” “不用,我就在近转一转,不走远。” 冯长河出了警院,走到路口,向左向右看,都是灰黄的土路。阔叶高树掩映里建满了房舍,极小部分是民宅,大部分都是民宿或饭店。路上人车交杂,车辆慢慢挪动,行人匆匆穿梭,都是陌生的面孔。 飞扬的沙尘里,冯长河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 该去哪里找她? 好像哪里都找不到她。 过了这么久,却还是跟开始时一样。局面从来都不归他掌控。 冯长河站在路口,眯起眼睛抽完一根烟,转身回去了。 桌上的一大盆水已经凉了,冯长河将水倒掉,然后躺在床上。他揪起一把床单凑到脸前,使劲闻了闻,有点熟悉的味道,很微弱,但是能够闻见。 冯长河莫名觉得胃疼,他认命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床单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这样不被锁,就请夸我......嗯,随便夸点啥都行~b 分卷阅读115 r ☆、三十九 异国的饭初尝的确新鲜, 但吃上几天还是会想念家乡的味道。快到晚饭时候, 来到这里的中国警察,无一例外的,都念起国内的炒菜火锅面条米饭来。 这时,有件好事不得不提,李将的行李箱里装来了五包泡面。 但也有坏的方面不得不说, 中国警察呢,一共有七名。 还有件更坏的,昨天晚上,李将嘴馋, 已经偷偷吃掉了一包泡面。 四包泡面, 七个人, 十四只馋呼呼的眼睛。 于是余辉烧了半锅水,撒入方便面调味包, 煮了许多蔬菜肉类进去。一人盛了一碗,用面汤蘸当地的烤饼吃。 意思虽然差了点, 但熟悉的味道一下肚,还是很能慰藉人的心灵的。 每个人都把碗里泡面汤喝得精光。 李将撕了块饼,最后擦了圈碗壁, 丢进嘴里, 嚼着道:“明天执行任务,顺利的话,咱们后天就能撤了。” “明晚没准就能走了呢。” “那估计不行,接应没这么快。” “哎, 等回去了一下飞机,我先去饭店干它一盆毛血旺。” “宋队肯定请咱们吃顿好的。” “榨他一顿海鲜自助。反正咱们人也不太多。” “那也够他肉疼的了哈哈。” 吃完饭,每人都在水盆里把碗洗了。冯长河过来收桌子,余辉帮他一起将木桌抬到墙边,不挡道路位置。 冯长河把桌角踢正,问余辉:“明早四点出发?” 余辉:“对。” “今晚还开会么?” 余辉说:“不开了,事项都交代好了。今天特意早些吃饭,为得让大家早些回去休息,养精蓄锐。” 冯长河“嗯”了声:“那我就回屋了。” 余辉转脸看他:“冯哥,我一直觉得你有心事。是不是担心明天的行动?” 冯长河淡淡地说:“也不是。” 余辉拍拍他的肩:“你放心,绝不会再出现七年前圣地岛那样的状况了。这次圣地杀手组织的头目已经被我们控制,各种细节也都审问出来了。圣地总部在他们头目出事时就已经遣散了全部人员,现在虽然看似戒备森严,但其实已经是空壳一具。进门需要验证的指纹密码我们也已复制好了,除了我们警方,其他人是进不去的。这一回,我们的准备是万全的。” 冯长河点头:“我知道,这次行动我们一定能顺利完成。” 余辉看向他,道:“之前总是听宋队讲起你的事情,你曾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后来见到了你真人,我还真挺敬佩你的,觉得你真是,拿得起放得下。一般人很难做到。” 冯长河不知道他指的是父亲去世的事情,还是跟世界的事情。但他没问,只是一笑。 然后他说:“我回屋休息了。” 冯长河走进楼道,日头西斜,把他的影子拉得又歪又长。开门进屋,那道影子慢慢收缩,从地面晃到门上,很快就消失了。 他看到世界就坐在桌子前面。 她换了身衣服,宝蓝色的衣裙,衬得小脸更白了,有种难以触碰的剔透。她双手撑着脸,静静看着他,好像从未离开过,好像一直在这里,无比乖巧地等着他回来。 冯长河说不清心里头什么情绪,但他面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沉默地反锁了门。 世界使劲嗅了嗅:“冯长河,你晚饭吃了什么?” 冯长河没说话,停在门口看着她。 世界皱皱鼻子:“一股红烧牛肉方便面的味道,难道我闻错了?” 冯长河没理她的问题,跟她对视了一会儿,她的眼神无比自然,还笑盈盈的。冯长河心里认输了,他走到桌子前面,努力平静地问:“你早上为什么突然走了?” 世界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回去洗澡了啊。” 她想了一下,又补充:“我记得跟你说了的,我想洗澡。” 冯长河伸手按在桌面上,身子前移,掌后用力:“我不是去打水去了?” “我看你拿着一个盆出去了。” 冯长河咬着后槽牙说:“对,拿着盆去给你打水。” “用盆怎么洗澡?” “......” “我以为你自己去洗漱了,所以我就走了。” “......” 冯长河心里给憋屈坏了,他扬起脸深吸口气,口吻一挑:“哦?是这样啊。” “对啊,不然怎么样。” 世界歪歪脑袋,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你以为昨晚自己表现不够好,我不舒服,所以走了?” “或者,你以为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世界笑了一下,无比明丽:“冯长河,你要有自信啊,你表现得挺好的。” 冯长河心里头怒气和尴尬一冲撞,反而叹了口气。他一下一下点着头:“洗澡,行。但你走之前, 分卷阅读116 可以跟我打声招呼的。” “可是你走的时候,也没有跟我打招呼啊。” 世界把手从桌子上撤下来,慢慢坐直了:“你答应我第二天一起包饺子的,然后你就走了。你不来找我了,也不在家里了,还得我自己去找你......我找到了你,可是你已经不接受我了。你也,从来没有打过招呼的啊。” 冯长河愣住了。他的手从桌上滑了下去。 一人直直站着,一人端正坐着,中间横隔着一张大桌子,和许多艰难复杂,不辨黑白的问题。 世界又笑了一下,跟刚才所有的天真娇艳不同,她只是轻扯了一下唇角,她说:“冯长河,我的身份就是这样,你的身份也摆在那呢。我来找你,你有时候会把我推开,有时候又会抱住我。我也不懂,但你不把我推开,我心里就特别高兴了。 “我知道,你不抓我已经够意思了,你也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可是,你如果不能接受我的身份的话,你也不能埋怨我随时会走啊。” 她的声音安安静静的,眼神也是。她的眼珠亮堂,纯净,冯长河意识到她什么都懂,什么都有想过。 只是她不需要做决定。 但他需要。 其实重回警局的那天,他已经做了决定了。他以为他的决定是正确的,正确到无论问谁都没有异议,正确到合乎一切无懈可击。 但是昨天站在巷口,他视线一瞥,不远不近的,偏偏就看见了她。 那一瞬间,所有大道理都滑过了他的大脑,绑住了他的双脚,但他却意识到,有些决定不能从外部看,要从心里想。 他朝她走过去,那几步之间,心里的决定徒然改变。 一张纸牌,一面是工整的印刷文字,字型标准,排布完美。人们想,这一定就是正面了吧,于是将这面朝上保护在手心。 可是三月的风徒然将纸牌吹起,牌面在空中翻转过来,反面的字迹却原来都是饱蘸浓墨肆意挥洒出来的。横竖撇捺,勾回弯折,每一划的笔势都酣畅淋漓,力透纸背。 哪面是正? 哪面因为浇灌了心血而精妙绝伦? 谁的心中还会念着错误的答案。 冯长河开口打破了安静,他说:“我们队的人,后天就要撤了。” 世界轻轻“哦”了一声:“回中国?” “对。”冯长河平静地说,“但我不回去了。” 世界抬头看向他:“你在这儿有事?” “我在这儿陪你。”冯长河几乎毫无空隙的立刻回答。 “我回去了,签证什么乱七八糟的因素,再来到这里就难了。我留下,跟你在一起。” 世界眼神轻轻一动,但她仍故意拖长音道:“我可没说要待在这里啊。” “你打算去哪里?” 世界没说话了,她脸上的开心明显的藏都藏不住,可她就是想听他继续说。于是她低头等着,左手抠抠右手的大拇指,右手抠抠左手的指甲盖。 冯长河继续道:“圣地组织全面瓦解之后,就不会再对你有约束。我不能带你去我的家乡了,但我们可以像之前说的那样,一起开个饭店。” “卖麻辣烫?” “卖中餐。” 世界眼睛一眯,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好啊,那我也就待在这里好了。这里没有警察抓我,而且一年四季都可以穿裙子,我觉得挺不错。” 冯长河看着她,无奈一笑:“称心满意的小姑娘。” 世界笑嘻嘻望着他,冯长河绕过桌子,走到她旁边。椅子是木头长椅,足够坐下两个人,但冯长河刚要坐,世界故意挤过来把位置占上了。冯长河没有转而去另一边,他走到身后,大臂一展,倾身搂住了她。 他把下巴压在她的头顶,双手环过她的脖子,探到胸前。他隔着布料揉着那柔软的起伏,在她脸侧轻吻了一下。然后移到她耳边问:“你是不是故意激我,就等着我这么说呢啊。” 世界歪头舒服地枕在他的小臂上:“我没有激你啊,是我太有魅力了,你放不下我。” 冯长河在耳边轻声问:“是么?” “不是么?”世界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像是某种暗示。 冯长河手下捏了捏,柔软包裹着弹性,正好盈满掌心。他心头躁动,忍不住把手从衣服下摆里探进去。 衣服被撩至胸口,一边一个掌握住丰盈,极尽弹润柔嫩,令他舒服地叹息。冯长河从后面亲吻她的脖颈,含糊地回答:“是。” 放不下,怎么放得下。 冯长河捉住红蕊在两指尖轻轻地揉,世界身子颤了一下,往前一躲。但他胳膊长,很快跟上,揉捏一会儿,世界不躲了,反而往后靠了靠,压在他的身体上。 冯长河呼吸渐粗,刚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世界却突然抓过他的衣领闻了闻,一脸笃定:“你晚上一定吃了泡面。” 冯长河无语地笑了,他说:“是,吃了泡面。你怎么就抓住泡面不放了,饿了?” 分卷阅读117 世界使劲点头。 “真饿了啊?” 世界扁扁嘴:“我没吃晚饭嘛......” 冯长河手上最后揉捏一把,然后把她的衣服放了下来。他走到侧面捏捏她的脸:“走,吃点饭去。” 世界仰脸看他:“去外面?” “对啊。” “没人查你的岗么?” 冯长河道:“没事。” 世界开开心心地跳起来,跑到窗户面前,冯长河叫住她:“干嘛去?” “不是要出去外面么?” 冯长河指指房门:“不爬窗户了,走正门。” 他嘱咐说:“在走廊里你先等会儿,我出去看一眼,估计院里有一两个当地警察值班,我把他们视线引开,你贴着院墙一侧跑出去就行。” 世界忙点头,右手一伸:“合作愉快。” 冯长河没和她握手,他大掌一张把她的手抓在手心,然后一起走出门去。 冯长河走出楼口,跟坐在台阶上的当地警察说话,他们彼此都听不懂对方语言,比比画画间,冯长河走了两步,当地警察视线跟随着他,转过身子背冲院门。 世界趁机跑了出来,到门口时,还冲冯长河得意地挥挥手。 冯长河无奈一笑,望着她出了院门,然后对当地警察摆摆手:“没事了。” 当地警察挠挠脸,又一摊手,意思是真没事了? 冯长河冲他摆摆手,走了出去。 当地警察转正身子,莫名其妙地摇头。夜晚的院落安安静静,他打了个呵欠,继续靠回了木柱上。 院外道路寂静,充满了自由的气息。 世界抓起冯长河的手,把自己的手塞进他掌心里,和刚刚一样的姿势。她很满意,手牵手走了几步,问:“吃什么?” “想吃点什么?” 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冯长河笑了一下,偏头看着她道:“你说。” 世界想了想:“附近不远有一条夜市街,我们去那里吧。” “好。” 两个人手牵手向目的走去,很快就到了。世界觉得,比她之前自己走来的那次,要快得多。 可能因为有陪伴,所以路也短了,时间也慢了吧。 在美食街里走了一小段,大都是烧烤,冯长河停在一家饭店门前。从敞开大门看进去,里面每个桌上都架着一只黄土砂锅,看似很清淡养生。 冯长河问:“大晚上别太油腻,吃这个?” 世界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屋子尽头还有几个空桌,走过去的路上,世界偏头看了看每个桌子锅里的内容。汤底清亮,鸡块白嫩。她嗅了嗅,空气里飘着甜丝丝,香喷喷的味道。 世界一乐:“椰子味儿。” 问过老板,原来卖的是椰子鸡汤。没有菜单,按人头上。 落座后,帮工快速搬来了一只砂锅架在炭火上,往里面倒了四只椰子的水,椰子水沸后倒入鸡块炖煮。 之后又在桌上放了一筐蔬菜,一把小青桔,两个陶碗,碗里有加了辣椒圈的酱油。 世界拿起一个小青桔玩,帮工用英语告诉她说:“桔子要挤到蘸料里,混着吃。” 冯长河对他道谢。 然后他把两个碗拿到面前,各挤了些青桔汁进去,用勺子尝了尝,微微的酸辣咸,不错的口味。 他把碗调好的料碗递到世界面前。 锅里咕嘟咕嘟,世界一脸馋猫样,眼巴巴地看着:“好香啊。我发现自己特别喜欢椰子水,我们明天还来吃这个吧。” 冯长河握着勺子,微一犹豫,道:“明天,我有事要做。” 他把勺子搁在碗里,郑重地说:“明天的任务是我欠下的,我必须完成。之后,就没别的事情和顾虑了。我们后天再来吃,可以么?” 世界说:“可是我后天有事情。” 她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后天的事情,也是我必须要去做的呢。” “危险么?” 世界微微歪头笑了:“不啊。” 她又说,“后天的任务完成了,我也就没别的顾虑了。” 冯长河在蒸腾的锅气后认真地看着她,半响,他点头:“好,那我们大后天再来这里。” 锅里冒出一个巨大的水泡,冯长河拿起漏勺翻动一下鸡肉,然后舀起一块放入世界的碗里。 “熟了,可以吃了。” 世界将鸡块蘸了一下料,埋头吹着气咬了一口。 白气在她面前缓缓上升,氤氲进空气里,闻起来,是椰子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1:为什么文里那段比喻,是三月的风徒然将牌吹起呢? 答:因为三月是许多动物的发情期。 提问2:剩下的情节还多么?还有虐么? 答:不多,还有一个挺爽的波折,就结局了。 ☆、四十b 分卷阅读118 r 吃饱饭, 世界又要了只鲜椰子捧着喝。 出了美食街, 灯光稀远。天幕黑压压的,不像前几天那样透彻,蒙了层雾。 冯长河牵着世界不紧不慢往回走。他的手掌大,把她整只手都攥住了,掌心里布了层茧, 又厚又硬,磨着她的手背。 尽管夜晚,温度也高,他的后背出了层黏黏的汗, 但手却意外干燥, 带来踏实的触感与温度。 世界不安分地刮动他的手指头, 冯长河顺着她的力道,指头抬了抬, 然后又紧紧把她的手扣住了。转头看了她一眼,问:“跟我回去睡?” 世界看着前方的路, 月光照在路面上,有些许闪亮的反光,好像沙土里混入了银粉。 冯长河又说:“不过我明天出发的早, 现在回去睡不了几个小时了。“ 世界咕噜咕噜吸了一大口椰子水, 咽下后说:“那我回去睡吧,我要睡懒觉。” 冯长河:“也好,我送你回去。” 他们路过警署,穿过热带树丛, 走到世界住的那家民宿门口。木栏大门关着,冯长河走上前一推,开了道缝,门没有锁。 冯长河朝门里一偏头:“进去吧,早点休息。” 世界没有过去,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对他招招手:“你过来看。” 冯长河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大门两侧生长着棕榈树,院里种了芭蕉树,椰子树,各式各样的果树。在夜里,那些或宽大或扭曲的树叶都成了横亘在天空的影子,世界透过叶片缝隙,指着二楼靠近拐角的一间房门:“我住那里,你能看到么?” 冯长河站定仰头看。 “你那树叶挡着了,来站在我这个角度看吧。” 冯长河说:“我看到了。” 世界“哦“了一声,又描绘说:”我屋子的门上画着一只山竹,有点像苹果,但叶片是圆的。” 冯长河说:“我认识。”他转脸看她,笑了一下,“怎么,想让我来找你,怕我找错门?” 世界本来想调侃回去,但她眼睛一眨,却只是说:“没有啊,就是告诉你一下。” 该回去了,世界脚下轻轻搓动沙土,突然仰起脸,一本正经地指指自己的嘴唇:“要晚安吻。” 冯长河笑出声来,随后脸色慢慢变得柔和,低头仔细亲吻她。抬起脸时,正好看到她缓缓睁开眼睛,睫毛上扫,她的眼神在夜晚显得格外灵动,好像千百种情绪都藏在里面,好像漫天繁星都化在其中了。 觉得看她怎么也看不够,或许是失而复得的情绪太强烈。冯长河心里喟叹,原来喜欢到了深处,心里也会发酸。 世界抿抿嘴巴回味,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好啦,那我回去了。” 冯长河低柔地说了声“好”。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进入大门。接着他抬起头来,望着二楼那个房间的位置,经过院落,爬上楼梯,穿过走廊,他盘算着,两分钟左右她应该就到门口了。 突然起风了,风丝毫不凉爽,带着一股一股热气,卷刮尘土,吹动树叶。院里的芭蕉阔叶摇晃,把二楼的视野遮挡了。 风吹动云层,云缕或浓或淡遮住月亮,像是拨动了天空里的开关,环境里的月光亮一阵,暗一阵的。冯长河背身躲避风沙,待风止叶停月光重新镇静起来,他又抬头望,二楼那扇门安安静静关着,她应该早已进屋了。 冯长河踏月光走回警署。 ———— 世界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她转过拐角,敲那个门上画着一只大榴莲的房门。 她敲得很用力,她以为这么晚F多半睡了,需要用强烈的震动和巨大的声响将他吵起来。 “咣咣咣”响了三声,世界刚准备继续敲时,门从里面“咯吱”打开了。 门后的F衣衫穿得整齐,面具戴得妥当。世界边进屋边说:“你没睡啊。” F把门关好,用机械音回答:“没有。” 世界在木椅上坐下,发现面前桌上摆着一只小壶,两只茶杯。杯里茶水刚刚倒好,还在冒着热气。 世界一挑眉:“你怎么知道我这会儿要来找你?” F张了张口,但没回答。那是怎么知道他张了张口的呢,因为变声器发出了一声嘈杂的气音。 “不管这个了。”世界捧着一杯茶吹了口气,”你确定我们后天才能跟着挑山工混进山么?中国警察明天就去要总部了。” F站在门边一直没坐下,他说:“小E,这事吧,其实……” 世界抿了口茶喝,继续问:“是我们消息有问题,还是他们的有问题啊?如果是他们有问题,那会不会有危险?不过,我感觉他们制定行动应该比我们严谨啊……“ “咳,小E……” “这个茶感觉不怎么好喝啊,你还不如开只椰子喝……” “小E!”F声音有点大,变声器被气流冲撞,传来一阵杂音。 “啊 分卷阅读119 ?”世界终于转过头,F站在门口,手脚姿势正常,但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不自然。视线继续移动,跨过床铺,是卫生间的小门,一个人站在卫生间门口,对她投来微笑。 怎么屋里还有个人在? 世界愣了一下,慢慢把茶杯放下了。 是个亚洲男人,样貌儒雅,穿衣也是。接近四十度的天气里,他愣是在衬衫外加了件笔挺的西装背心,除了对儒雅的追求,可能他也确实不怎么怕热。 然而这个人,她那天晚上在夜市街见过。 他在一堆莺莺燕燕里把她挑走,请她喝了一杯果酒,最后她给了他二百块钱。 亚洲男人微笑后,慢条斯理道:“原来你就是小E。” 他瞟了一眼世界面前的残茶:“你上回喝了我一杯酒,这次又喝了我一杯茶。” 世界无所谓地指指另一杯:“你喝那杯不就成了。” 她转脸又问F:“他谁啊?” F说:“他是组织在亚洲区的新负责人,曼巴。” 世界疑惑:“不是被抓了?” F说:“对啊,所以是新负责人。” “可是……”世界纠结地皱起眉毛,抱着腿缩上椅子,完全转过身子看着屋里两个人。 曼巴眼神一眯:“你俩聊完了?” 世界没说话,F点了一下头。 曼巴抻平袖口的小褶,一边迈步走到屋中央,一边悠悠开口:“你们只身来到巴得买,勇气我佩服。想趁乱关掉遥控装置,想逃脱约束?想法倒是挺美,可总部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容易进入的。” “不光你们,连我也进不去。总部门锁需要最高头目的指纹和瞳孔信息,这些目前只有警方手上有。” “所以我来呢,是想跟你们做个交易。” 曼巴眼神凝聚,盯紧世界:“主要,是跟你做个交易。” 世界也瞅着他,他们相互对视,谁也没有先移开目光,曼巴唇角慢慢荡开趣味地笑。 最后世界倒是疑惑了,催促道:“交易是什么?等着你说呢。” 曼巴笑意一收,道:“明天中国一队警察会进入总部,拿取亚洲名单资料。我不会令人阻拦,毕竟有更高明的方法,这样无谓的人员伤亡是没没必要的。” 他看着世界,顿挫地说:“你要去那个冯性警察身边,把亚洲名单拿回来。” 他居然知道冯长河,这令世界心头一跳。但她没表现出来,反而笑了一声:“这是你更高明的方法啊。” “不是么?” “你不是说交易,只让我做事,怎么能叫交易。” 曼巴说:“你不是想要自由吗?我给你自由,你把名单拿给我,我把你的控制装置,全部资料当场毁掉,从此之后,圣地组织再不能约束你。如果你想,这位小兄弟的自由,我也给他。” 他冲F微一示意。 F一动没动。 世界仔细盯着他,问:“圣地总部你自己都进不去,凭什么说遥控装置在你手上?” 曼巴:“遥控从来都不在总部里,重要的只是每个人员的代码。输入代码,就能控制每个人。因为这次意外,一些代码遗失了,所以我需要名单里的资料,来重新取得掌控。” 他语气悠闲:“幸运的是,你们两个的代码,我很清楚。毕竟,能够把A解决掉的人,足够引起格外的重视。” 世界皱眉:“A头?谁把A头解决掉了?” F捂了一下面具:“你以为之前在停车场里解决的猎物是谁?” 世界愣了一下:“那不是组织派的任务?” F说:“不是,是我让你做的。我把所有存款都付给你当酬金了,害得我泡面差点吃不起。” 世界:“可为什么……” F直接回答:“为了获取他手上的激活码,就是我给你的那个小金属条。A头已经在中国被通缉了,组织上很快也会派人暗杀他。只不过为了拿到激活码,让你抢先一步出手了。” 世界有点没反应过来,她默默思考了一下。 屋里有几秒钟的安静,曼巴淡淡问:“你们又聊完了?” 世界转脸看回他,飘忽一笑:“你太高估了我的想法了,自由是好事,但也不是非要不可。” 她无所谓地道:“其实做杀手没什么不好啊,工作时间少,休闲时间多,挣钱还很快。我不答应你的交易,你又要如何呢?培养一个杀手可是很贵的,我又没叛变,没失控,你总不能毁了我。大概率,你们会继续把我派到其他亚洲国家,或者把我卖给别的组织,对么?” 曼巴眯起眼睛,肯定地说:“对。” 他朝她走近几步,语气阴恻恻的:“我不会毁了你,格外的,我还有些喜爱你,或许我会选择把你带在身边。但是——” “我会毁了他。” 世界睫毛一颤,立即抬脸看向他。她眼里光芒轻轻晃动,各种剧情都在脑子里转过。 曼巴噙 分卷阅读120 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伸手抚摸上她的脸,陌生异样的触感,似是有只粘稠的小虫在爬。世界皱皱眉,但没有躲,她在等他继续说话。 曼巴声音平淡地道:“名单我拿不到的话,也不能落到那帮警察手里。他们所住的警署周围早都埋好了炸/弹,多少颗呢?大概十来颗?二十来颗?总之连人带房子一起炸成碎片,绰绰有余。” 他手指立起,划过她的脸部皮肤,留下一道红痕,像是一种指点:“用的啊,是跟你们身体里同样的遥控装置,技术先进,不易侦测,灵敏高效。” 世界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陌生的手指,潮热的环境,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连大脑都一片麻木。 曼巴转过她的脸,贴近她耳边轻声说:“明晚十二点前,资料名单到不了我的手上,他冯长河,以及整个警署,一起炸成碎片。你那屋视野好,到时候啊,你可以站在窗口看,算是我送给你的,一场红火的烟花表演。” 原来是这样的剧情。 世界垂下眼皮,听着自己呼吸的起伏,几分钟后,她轻声说:“好。” 曼巴凑在她脸边, “嗯?”了一声。 世界转过脸,很近地,几乎是脸对脸的看着他,说:“好,我明晚前把名单给你。你放我们走,也放他走。” 曼巴看着她僵硬的神情,脸色慢慢展开,笑容一格一格浮现在脸上。似乎起了兴趣,他“嘶”了一声,问:“你说,你偷走名单交给了我,圣地组织因此重建。冯长河他知道了这件事,会怎样看待你呢?他能接受你是一个改邪归正的杀手,那他能接受你是一个打开潘多拉魔盒的恶人吗? 他会把你当敌人,还是当仇人啊?” 世界没有回答他,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曼巴:“我也做过调查,但却始终疑惑,你为什么会看上这他样一个人呢?干过警察,生活粗糙,也不年轻了。他有哪点好,你能不能跟我说两条,让我了解了解?” 世界抬起眼皮,终于开口了,她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 曼巴没有生气,反倒点了一下头:“也是,你们这些人啊,一个个都古怪得很,从小各种训练都受了,却唯独没受过情感教育。不懂情感的人,当工具好使,却终是成不了大事。” 他语气变轻,仿佛叹息:“一个作恶都不需要理由的人,喜欢一个人,又需要什么理由呢?故事是个好故事,只可惜,我没法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  咳,可以开始结局大竞猜喽~ ☆、四十一 “用得着你成全么。”世界很轻地说。 曼巴没听清, 但从语气能辨出她的不屑, 他目光收紧,追问:“什么?” 世界笑了一下。她整个人都曲腿缩在椅子上,下巴抵着膝盖,慢悠悠抬起眼睛来,像是匍匐在草丛里的小豹子, 又或许是豺狗,反正是因处于食物链顶层而懒散的动物。她说:“没什么,我只在想啊,怎样把名单资料带出来。” “那名单大不大?是印在一叠纸上, 还是存在一台计算机里, 或者是一个U盘啊?” 曼巴眼光扫向F:“来回答一下你小伙伴的问题吧。” F站在门口, 开口解释道:“名单存在一个金属设备里,很小巧, 长得有点像你每次执行任务前收到的小银手机。为了安全起见,设备里存的名单资料是一次性的, 插入激活码金属条后,只能阅读一次,然后设备就被格式化了。” “之前亚洲地区负责人被抓, 总部里的这份名单资料, 是最后一个备份。” “一次性的?” F一耸肩:“对啊,为了保险起见。不然每个人都能得到我们的代码信息,岂不乱套了,看谁不顺眼就直接引爆。” 世界又问:“那警察他们拿到了设备, 不会先调出名单来看么?” F说:“不会,他们没有可用的激活码。” “警察抓住的几个组织头目的激活码都已经用过,在另一台设备上再次使用是无效的。警察应该不清楚这一点,等发现无效之后,他们会开始想其他办法了。但无论怎样,在这里的技术条件下,短时间内是无法破译的。 ” 世界无所谓地一点头:“哦,总之是很小一个,往包里一装就带出来了,简单。”她转头问曼巴,“明天他们警察完成任务后,大概几点能回来?” 曼巴神色舒展,仿佛大局已全然掌握在手:“不出意外,那帮警察中午就拿到东西,兴高采烈回来了。” 世界看着他,语气淡淡的:“那不需要截止到晚上十二点,明天天黑之前,我就能把名单资料拿给你。” 曼巴一挑眉梢:“哦?” 世界继续道:“但我提前完成任务了,你得给我点奖励吧。平时解决一个猎物,我的酬金已经很多了,你们实际赚到的又要比我多好几倍。而这个名单里涉及到多少个杀手?每个人又能给你们源源不断地带来多少收益?” 世界托起下巴:“多的我也不要,按十 分卷阅读121 个人头的平均酬金价钱付给我就行。” 曼巴边听,眉梢边高高地吊起来,随后大笑一声,眉毛又落回原位。似乎真的觉得很有意思,他笑着说:“我的疏忽,忘记提报酬了。” 世界提醒说:“你可以讲讲价的。” 其实她的心理价位,五个人头的酬金就够了。 曼巴说:“这个价格很合理。安全起见,明天我会派车在警署门口接应,你拿到东西一出大门,就有人接你驶离那里。” “另外,我会把钱酬金放在第一次与你相遇的那家妓院里,任务完成后,你报出自己的名字,就可以直接取走。” 他笑容一收,眼里露出几丝冷光:“但,我不讲价,希望你也别给我打折扣。若是跟我耍什么心计……” 不等他说完,世界便插话:“你就不让妓院给我钱了?” 曼巴语停,阴冷的眼神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后目光一转,刚才未完的威胁也不打算继续说了。他已知道她心里有数。 曼巴脚步移动,来到桌前,端起世界对面的那只茶杯,皱眉抿了一口。然后他眉头一松,有点遗憾地说:“冷了。” 他慢慢往门口走去,F侧身给他让开了位置,他一边离开,一边抛下一句叹息:“这里的茶啊,还是适合兑成奶茶。直接饮用,茶味太浓,反而太冲,不留余地。” 房门一开一合,微微摇晃几下,然后停在了门框里。 屋子重回安静,世界看着自己搭在椅子边缘的脚尖发呆,她的鞋面上布满了尘土,两只凑在一起磕一磕,灰尘洋洋洒洒落下去。 她视线前移,看到了F脚上的鞋子。他穿了一双挺酷炫的球鞋,鞋带雪白,鞋面干净。世界感到不忿:“同样都在这个沙土地上,为什么你的鞋那么干净?” F以为她思考半天,总要问些技术性的问题。结果却是关于鞋子,他愣了一下,随即哼道:“你管我鞋子干什么,这是重点吗?” 顿了一会儿,语气转轻,他解释说:“我得告诉你,曼巴可不是我联系的,是他自己找来的。” 世界说:“我知道啊。” F又说:“其实,虽然过程跟预期不同,但结果倒并不坏啊。把名单交给他,我们就自由了,这不正是我们最需要的么。” 世界有些忧愁地说:“这个我也知道啊。” F透过面具看她的表情,直接指出:“但你不想把东西从他手里骗走。这样赤/裸裸的诱惑摆在面前,你还是不想让他失望。” 世界没什么表情,脚尖落到地面,站了起来。她问:“你说,我能不能告诉冯长河一声,让他们提前撤离警署,远离炸/弹呢” F冷笑一下:“然后呢?你以为只有警署周围布了炸/弹么?曼巴在这里势力遍布,想顺利离开那样容易么?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坐上了回中国的飞机,那飞机又确定安全,不会被动手脚么?曼巴他只是选择了目前来看最稳妥的planA,如若失败,planB,planC多的去了。曼巴绝不会让名单资料落到警察手里的。” 世界幽幽叹了口气:“其实我都知道的。” F没好气:“你都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世界没理他,在屋里溜达了几步,又转头问:“那些炸/弹的引/爆装置好破解么?” F说:“很难。” “都是同一类型的控制装置,能破解的话,我早把自己身体里的炸/弹给拆了,还用到总部来偷?” 停顿几秒,他又补充:“不过啊,我倒是能让某几个炸/弹提前爆炸。” 世界眼睛一亮:“那不就相当于破解了?” “想得美。我指的是人为点把火,给它引燃一下。” 世界脸色瞬间一垮。 F站了大半个夜晚,也累了,往墙上一靠,他说:“别想了,我们能自由不比什么都强?让冯长河能活着回去,已经是送他一份大礼了。” 世界站在顶灯底下,低头看地板:“可是,曼巴拿到亚洲名单,整个亚洲地区的圣地组织就又建立起来了。” 冯长河所期望的,就都破灭了。 或许他整个从警生涯,都没办法为七年前在圣地小岛牺牲的警察报仇了。 他觉得自己欠下的任务,就一直欠着了。那份重担压在他的良心上,比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沉重。 F突然觉得又好笑又心累,他问:“怎么?你还想当救世英雄来着?还想阻拦组织重新建立么?这世上本来就不会只有光明的,人们享有金钱,拥有欲望,就会诞生各色各样的黑暗面。” “人们的执念能消失么?欲望能消失么?都不能,那么即便圣地组织垮了,也会有圣经组织,圣斗士组织,圣女玛丽亚组织之类建立起来的。人们心中有恶,又不愿惹得一身腥,所以需要杀手组织来替他们办事。其实,那些花钱雇我们杀人的人,或许比那些抓我们的警察社会地位更加崇高。这些,谁又说得准呢?” 世界淡淡一笑:“你又开始哲学 分卷阅读122 了?” F有点笑不出来了,他盯着她分辨她的心理。 世界慢动作伸了个懒腰:“放心,我会把东西偷出来交给曼巴的。我们的性命可都是掌握在他手里的,就算我真想不开,也不能带着你啊,小山。” F身体一震,倏地抬头,机械音嘈杂一抖:“你,知道是我?” 世界摆摆手,往门口走去:“我先回去睡几个小时,然后去完成任务。等事情结束了,我再跟你认亲哦。” 出门的时候,她又叹气道:“哎,没想到我杀手生涯的最后一项任务,居然干得是小偷的活儿。” F傻愣愣靠着墙壁。 之前训练营朝夕相处的点滴盘旋在他脑海里。那时候他们都太小了,都只是孩子,一起接受痛苦的训练,一起流汗,一起流泪,一起流更多的汗和泪。 大多数时间是崩溃的,极少数时间能相互拌拌嘴,鼓鼓劲。 他那时候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把定餐里的几块肉分给她吃。 哦,还有一件,她在岛上偷偷养了一只小狼狗,结果被教官发现了。他怕她受罚,于是向教官承认是他养的。又怕狗认主人,回头小狼狗兴高采烈扑向世界就穿帮了,于是他偷偷把狗绑上石块,溺死在了海水里。 世界被送往日本后,他们就失去了联系。 直到许多年后,她被组织重新交易回来,他负责她的联络和善后工作。 那天,他隐蔽在别墅外,看到她几番确认门牌后,开门走进来。她陌生地环顾一圈屋子,然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他站在窗外,看着她熟悉的脸,心几乎因为狂喜快要跳出来了。 他小时候为了保护她,杀掉了她心爱的小狼狗。 而面对冯长河这个威胁,他却只是把他带到琴行提点了两句话,就让他走了。 他觉得人该懂得知难而退,不该像动物那样不懂事啊。 可这俩人偏偏就比动物还不懂事。 F闷闷地用脑袋撞了一下墙壁,觉得心里不安。 当时在琴行里,他不能直接说出世界是杀手,而你冯长河当过警察,你俩没戏这种话。 所以他绞尽脑汁作了比喻。 他说,河蚌是不会主动打开蚌壳任太阳将它晒化的,野生猎豹是不会自愿住进动物园的。 他觉得这比喻很形象,很恰当,很哲学。 现在窗外黑暗,已是深夜。风已经停了,天空里嵌满了星光,F望着窗外,内心一跳,突然知道自己为何会不安了。 阳光会晒干河蚌的身体,动物园会夺去野豹的自由。 可万一,他是河水,是森林呢? 河蚌向水,野豹投林,无可避免。那是一种渺小又无比坚定的必然。 所以尽管难以自顾,也要奢求妄图。 所以尽管必输,也愿赔上一生的情动。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着下午继续写点,结果改报告改到半夜…字数有点少... 哎追文辛苦了,下次我无论写啥都一定存稿。 不过正好,下章情节都一起来~~ ☆、四十二 中午时分, 下起了暴雨。 没有闷雷, 没有闪电,雨水直接又急又猛地灌下来了,像是天空中有人拿着大盆往下倒。椰子树叶被雨点砸得剧烈摇晃,间接发出脆裂响声。 道路上落满了断裂的叶片,混合着泥沙, 湿滑黏脚。 街道,房屋,天空,都像被笼上了一层模糊的毛玻璃。街上行人匆忙跑回家里, 零散的小孩子却披着防水布赤脚跑出来玩了。他们不常见到雨。 窗外雨声哗哗, 玻璃噼啪作响, 七个中国警察都聚在余辉屋子里。 余辉坐在椅子上,把存了名单资料的小银手机连接电脑, 尝试着激活了好半天,那设备却依旧黑着屏。平搁在桌子上, 像是面小镜子,照见上方围了一圈的脑袋。 终于,余辉往后一靠, 摇摇头:“激活不了, 而且这里网也太差了。” 强子探头瞅:“这玩意连个指示灯都不亮,是不是关机了?” 余辉说:“不是,设备是好的,是我们手上的激活码失效了。”他椅子一推, 站了起来,“估计得先带回去研究了,请示一下上级吧。” 有警员嘟囔:“怪不得进出圣地总部这么顺利,都没人阻拦的,原来拿到了也调不出名单。” 强子举着手机找了一圈信号,最后停在窗口困惑:“怎么一点信号都没了,刚才还有呢。” 余辉说:“电脑的网也不动了。” 强子望着窗外的大雨:“是不是下雨把线路冲断了?” 余辉和另外两个警察出去巡视,几分钟后,拿了一大把一次性雨衣回来叫人:“有备用信号,得安到房顶上去,都来搭把手。” 屋里警察都往外走,余辉走进来摆弄了一下电脑,然后招呼:“冯哥。” 冯长 分卷阅读123 河已经到门口了,又走了回来:“嗯?” 余辉把电脑转过来给他展示:“冯哥,你留屋里吧,帮我看着电脑。你隔一会儿就按一下这个键,运行一下激活程序,万一碰运气能成呢。” 冯长河扶着桌面,道:“好。” 余辉一点头,边往出走边套好雨衣:“哎,我得上房顶调信号去,真原始啊,感觉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 最后一个出门的是强子,他穿好雨衣后发现背面破了个大洞。冯长河拿起桌上的一袋递给他:“这还有一个。” 强子道谢,一把将身上雨衣揪掉,重新套好了新的。推开门,他又回头问:“我是在留这看着,还是出去帮忙?” 冯长河还没说话,他挠头一笑:“哎,也没啥可看的,就这么一破铁块。我还是出去帮帮忙吧,反正大家都在院子里。” 他门一关出去了。 冯长河听着窗外纷乱的雨声,站了一会儿,然后在电脑前坐下。 等接通信号后,不知上级会有何指示。但他们这些警察留在这里也没意义,大概率明天就要启程回国了。 而他决定留在这里,和她在一起。 要不要告诉其他人一声呢?直接去说,肯定会遭到阻拦,弄不好还会强行给他绑回去。不会有人理解他的。 不说的话,其余警察会以为他失踪了,留在这里焦急地搜寻他吧。他不愿给大家添麻烦。 最后冯长河决定,在明天清晨离开,并留下一封信给大家说明情况。 这是他能想到,能实施的最好的做法了。 考虑好后,冯长河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口气。 然后他按照余辉嘱咐的,按了一下程序运行键,小银手机依旧黑着屏,没有被激活。 窗外雨水小了一些,砸在玻璃上的雨点声不再连绵,反而清脆起来。 “嗒。” “嗒。嗒。” “咣。咣。咣。” 冯长河以为雨声又大了,瞥了窗户一眼,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几乎没过脑子。眼睛收入的图像令他头脑一振,冯长河不可置信地一愣,又快速把脑袋转回去。 玻璃上扶着一只手,见冯长河转头了,那只手握成拳敲击玻璃。 “咣!咣!咣!” 带着催促和不满,似乎在埋怨他怎么才发现。 冯长河两步走过去打开窗锁,拉开玻璃。世界另一只手撑在窗台上,在细密的雨里仰脸冲他笑了一下。她的小脸上黑一道灰一道的,手上也都是泥浆。 冯长河赶紧伸手拉她进来。 世界跳进屋子里,呼了口气。她说:”吓死我了,房顶上怎么都是警察。我刚翻上院墙,一抬头正好看到一个警察从房顶走过,吓得我一下子掉下去了,还好那警察没发现我。” 冯长河皱眉,检查检查她的胳膊腿:“没摔到哪吧?” 世界摇头:“没有,不过地上都是泥,掉泥坑里了。” “哎,我还特意换了新衣服呢。” 世界低头瞅了瞅:“有淡粉色的小绣花的,还能看出来么?“ 冯长河顺着她说:“能。”他伸手抻了一下她的衣服下摆,“这一小块还是能看出来的。” 世界一乐,在他脸上快速亲了一下。 冯长河眉头一动,低头看她,她笑眯眯地望着他的脸:“一块泥巴印。” 她想伸手给他抹掉,抹了半天后,缩回了手:“泥巴印好像更大了。”她摊开两只黑乎乎的手。 冯长河依旧低着脸看她,哪跟哪都黑乎乎的,他无奈一笑,道:“我给你打盆水来,洗洗手和脸吧。” 世界歪起脑袋:“不用啊,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马上就走了。”她调皮地眨眨眼睛,然后眼睛一闭,表情皱起:“唔,迷眼睛了。” 她伸手去揉。 冯长河半路给她拦下了:“别揉,你手更脏。”他托起她的脸,“我看看。” 世界眼珠轻轻动了动,适应着将眼睛睁开了,她感受一下,小声说:“好像好了哎。” 冯长河说:“我还是给你打盆水洗洗吧。” 他捏捏她的脸,然后放手走到门口拿盆。 他在门口回头,刚一张嘴,世界赶紧说:“你放心,这次我不走。” 冯长河望着她,声音柔和地嘱咐:“你在屋里呆着别乱走,我马上回来。” 世界乖乖点头。 门关上后过了十秒钟,世界跑到门边,将门反锁。然后快速来到电脑前,拔掉连接线,将存了名单资料的银色手机抓在手里。 比平常任务收到的小银手机略大一圈,略沉一些,拿在手里凉冰冰的。 接下来,她翻窗出去就可以走了。 这个任务完成的高效,完美,简直无懈可击。 但世界却站在桌前有片刻发呆。 她从小脾气就不算好,她知道。 刚到日本的时候,养父把她送 分卷阅读124 到学校学习,她因为学校的定餐里菜多肉少,于是偷偷一把火烧了食堂。 刚到中国的时候,在街上遇到一个拄着双拐的男人问路,她也搞不懂这里道路状况,但那男人一点也不礼貌,于是世界一生气将他的双拐扔到了马路对面。 后来一再被要求行事低调,她才稍微收敛了一些。 可她还是喜欢恶作剧,尤其喜欢欺负坏人。 但冯长河太好了。 她觉得自己不能,一直欺负一个好人。 世界吸了口气,把银色手机屁股上插着的无效的金属条拔了,然后将F给自己的金属条激活码插了进去。 她握着设备,数着秒数,看黑暗的屏幕一格一格亮起来。 屏幕上先出现了几句提示,大概内容是提醒本设备存储的资料仅可读取一次,世界没时间等它,点击跳过了。 停顿一下后,屏幕投射出几道亮光,世界愣了一下,意识到这是投影。她赶紧把屏幕正对白色墙壁,影像清晰地投射在墙上。 世界伸手摸出一只手机来。 那是冯长河送给她的礼物。 上次给冯长河打完最后一个电话就关机了,如今还剩下百分之六十多的电量。 屏保仍是他们两个的合照,世界垂着眼皮,快速滑走照片,点开了相机。 她把相机对着墙壁,将投影出的名单资料一张一张拍成了照片。其间,世界看到了自己的资料,但她像没看见一样,依旧机械地按下了拍照按钮。 一张张拍着,她突然想起那晚在夜市街上,旖旎的热风中曼巴说过的话。他说,你没有选择的权利,而冯长河有选择你的权利。 曼巴说的对,的确是冯长河选择了她。 曼巴又说的不对,其实她也有选择的权利的。 他们都选择了违背各自的规则,犯下了各自的罪。他们在各自的路上逆行,带着微幽的希望,希望能靠近在一起。 世界又想起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是天明就起床,头一次睡懒觉是在他怀里。她喜欢那个怀抱,踏实温暖,可以闻到普通的烟火的气息,可以做平淡幸福的梦。梦里有一个小房子,旧旧的,也不大,有一个人站在厨房窗边做饭,抽油烟机轰隆隆地响着,锅里的香味飘到客厅里来。梦里还有一只黑白花的狗,名字叫高兴。 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缺少些什么,她有大把时间,也不缺金钱,可是生活依旧无趣。现在她突然想到了,她缺少的是一种被需要的感受。 哪怕只是有人渴求她的身体,也能够体会到片刻的被需要,那一丝温暖,是黑暗前路里唯一的光。 可他不仅仅是渴望她的身体,他是真的喜欢她的。他会真的想念她,会愿意陪她四处游荡,会在黑暗中默默抱紧她。 这些温暖,足够组成为黑暗里的一轮小太阳了。 世界终于懂了,为什么大部分人不会像她一样恶作剧,而是会选择做正常善意的事情。原来他们从小到大,一直都能感受到被需要,原来他们一直都能体会到温暖,而这些温暖可以使他们远离阴霾,使他们成为了善良的人。 ———— 冯长河是小跑着去接水的。他知道把世界留在房间里有些不安全,但他预计来回两分钟就够了,余辉他们调信号应该没这么快。 来到厨房,冯长河伸手把水壶拎了一遍,都是空的。冯长河心下诧异。 厨房侧面有一个深井,平常用水都从里面打,每天早上当地警察会帮他们烧好一大锅水灌起来,以供一天饮用洗脸的用度。 而现在,这些壶都空了。 冯长河放下空盆,拎起水桶走到井边,拾起麻绳,绑水桶绑了一半时,他头脑一转,突然意识到整件事情的不对劲。 他扔了水桶走到楼道外,贴着楼墙安装的的信号线路断了,冯长河拿起一根线细看。线路虽然老化发黄,但断口处却意外整齐,与其说是被雨水冲断的,更像是被人为剪断的。 冯长河心里咯噔一声,快速跑回方才房间,一推门,被反锁了。 最后的犹疑也消失了。 冯长河压抑着深呼吸一口气,握拳敲门:“开门!” 他的声音狠厉,在整个楼道里回荡。 但没人开门,也没有响答。 冯长河又“咣咣”砸了两下门,但他不打算再喊了。几秒后门依旧没开,冯长河退后两步,一脚狠狠踹在门上。 插锁只有简单的两颗螺钉,固定在木制门板上,踹一脚已经有所松动。 冯长河带着难以自抑地恼怒,又连踹两脚,门锁掉落,木门猛然大开,狠狠撞在墙壁上。 屋里空无一人,存了名单资料的银色手机也不见了。地板上倒是遗留了一些泥水,窗边有,桌边有,床边也有,枕头上甚至还有两个泥手印。 冯长河站在屋中央,举起双手揉了一把头发,然后手慢慢滑落,盖在眼睛上。他捂住眼睛,咧嘴干笑两声。 他为自己而笑。 分卷阅读125 他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啊。 冯长河僵硬地走到窗边,正好看到一角衣服消失在院墙外。 淡粉色的,还有小绣花呢。 冯长河眼睛一眯,夺门而出,朝院外跑去。 院墙外是一片荒地,杂草足有半人高,他走大路或许更快。 出了院门,冯长河沿路追去,却没注意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他跑了两步,那车从后面驶来,与他擦肩而过,车窗装得是防弹玻璃。 冯长河脚步停滞。他瞬间想起七年前,停在他家平房门口的黑色轿车。圣地组织的人恶意报复他,却对他的父亲下手,鲜血从房屋流出来,一直延伸到院子里。那时候,他病危通知单签了一份又一份,四处寻医借钱,却依旧无力回天。 而现在,同样的轿车,带走的又是什么? 他已经不剩什么了啊。 雨水渐稀,朦胧的水雾里,冯长河失力地弯下腰来。他想倒在地上好好大笑两声,笑自己的轻信与荒唐。他又想跪下来,给这个天地嗑个响头,问问他们,这样对待他到底是为何。 但最后,他没有倒下,也没有跪下,他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呼吸着,好像肺里的气体被强行抽干了。身后有两个小孩子嘻笑着跑过,脚下踩出大朵大朵水花。 那辆黑色轿车已开得不见踪影,玩耍的小孩子也很快跑远了,整条路上,一看到底,只有他一个人了。他弓着腰费力呼吸,苍茫的雨水浇在他的脊背上。 作者有话要说:  请问:世界把拍了名单资料的手机放哪了? 文中有提示哦。 ☆、四十三 雨水渐稀, 空气灰蒙蒙的, 天地间好像被勾了层芡,模糊不清,湿漉粘稠。 世界跳下院墙,踏出草丛,两个黑衣人立即出现把她带到了轿车上。 世界没有意外, 在后座上扬扬手里的银色手机:“我拿到了哦。” 坐在她旁边的人说:“一会儿你亲手交给曼巴。” 世界无所谓地笑笑:“曼巴派你们来接我啊,真好。” 不过五六分钟,车就停下了,一个黑衣男人率先下车替她撑伞。世界透过雨幕, 看到了熟悉的民宿大门, 正是她这些天住的地方。 世界奇怪:“曼巴在这里等我?” 黑衣人点头, 举着伞带她往里走。 世界说:“你看,我浑身早就湿透了, 还都是泥巴,这你还用得着给我撑伞?” 黑衣人依旧标准姿势举着伞。 世界耸肩, 别开头去。一路走进,她看到院里的阔叶大树断裂了许多叶片,之前扔上去的山竹壳掉落满地。 而世界被带到的房间门上也画着一只山竹。 那是她的房间。 她屋里的桌椅上堆满衣服杂物, 所以曼巴选择坐在床边。一个黑衣人端着木托盘站在一侧, 托盘上搁着两杯清茶。 屋里只有这二人,F不在。 世界走进屋里,门在身后被关上了。 “我们是没有规定着装的,是吧。”世界打量站在曼巴旁边的黑衣人, 又指指门外,“怎么你的手下,都穿一身黑衣?是他们自己买的,还是你给发的?” 尽管坐在床边,曼巴依旧坐姿标准,脊背挺直。他看着她,用手指敲了一下脑门:“你的关注点,总是这么奇特么?” 世界接着说:“不过统一着装确实挺酷的,看着就很唬人 。”她走近两步,仔细瞅了瞅黑衣人的上身,“这是不是还防弹啊?” 黑衣人没理她,目不斜视,把托盘往她面前递了一下。 曼巴悠悠道:“喝杯热茶吧,这是我从中国带来的毛尖。” 世界端起茶杯后,黑衣人又把托盘递到曼巴跟前,曼巴拿起另一杯茶,一手轻轻摇晃茶杯,一手朝她一伸:“东西。” 世界将一直握着的银色手机递了过去。 曼巴接过来,前后翻转着看了看,脸上浮出满意的神色。他拍拍身边的床说:“坐下喝茶。” 世界没动,站在他面前问:“你答应我的呢?我和F的控制装置呢?” 曼巴说:“不急,你淋了雨,先喝一杯热茶。” 世界晃晃手里的茶杯,茶汤清澈,油绿荡漾,不由一挑眉:“下药了?” 曼巴看着她:“怎么,跟我换一杯?” 世界思索一下,然后端着杯子往床边一坐:“算了。” 抿了一口茶,门外隐隐有人声响动,曼巴富有深意一笑:“人来了。” 他的声音清晰,不带情感,像个旁观的报幕者,世界心中不安。话音刚落,屋门开启,冯长河站在门口,一股潮湿的水气铺面涌入。 世界仰着脸愣住了。屋外环境昏暗,还没屋里开了灯亮堂,他的身影显得格外疲惫,衬着昏沉的背景,令人有幻觉般的恍惚。 世界一时间想站起来,但又没力气这样做。她坐在床边扣紧茶杯,脑 分卷阅读126 子飞快地转。 她没想到他会找来。 不过也是,这家民宿是他知道的她可能在的唯一地理位置。 但曼巴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交接呢,他想要见冯长河? 门口的黑衣人做了手势请冯长河进去,他却仿佛不懂,站在门外,复杂地望着屋里的一切。 屋里床边并排坐着两个人,一人手里一杯茶,似乎交谈正欢。 冯长河的头发湿透了,珠子一样的水落在他的眉毛上,有微微闪光,而他的眼底是完全漆黑的,一点光彩也无。 曼巴在床边似乎坐得更舒服了,他招招手:“请进吧,冯警官。” 冯长河听到汉语声,脑袋转动,他的眉毛蓄满了水,轻轻一动,水珠就滚落下来,落在他的睫毛上,脸颊上,下巴上。 冯长河没伸手擦,往里迈了一步。门关上了。 屋里四个人。曼巴和黑衣人衣衫整齐,甚至略显正式。而他们两个,头发淋得湿透,浑身沾满泥浆。对比这样鲜明。 曼巴也发觉了这一点,他趣味一笑,道:“抱歉啊,冯警官,没有备你的茶。不过,或许你该先说说,找来这里有什么事?” 冯长河目光扫视,看到了曼巴手里握着的银色手机,他唇角肌肉微微抖动,紧接着看向世界。 世界的手不自然地往后躲了躲。 冯长河终于笑了一下。 事实这样明显。 他努力用最正常的声音说:“我只想问几个问题。”他的目光从世界的手上升到世界脸上,“我想问问你,这一段时间,有多少是真的?” 世界低着头,手紧紧握着,瓷杯在手里硌出红印。 她很想告诉他,银色手机里的名单资料已经被转移出去了,交给曼巴的只是空壳一个,什么作用也没有。她想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他的感受是真的,她的爱也是真的。如果她能聪明一点,有心计一点,自私一点,或许就好了。可她只是一个蠢透了的杀手,不想变通,没法变通,遇到一个心爱的,就抓住了没办法再撒手。 但这些,她都没法告诉他,屋子周围都是组织的专业杀手。告诉他了,他们就没有办法安全离开了。 几分钟的沉默。 冯长河的脸色一直很难看,甚至已经不能再难看了。他很轻微地点了下头:“好,好啊。那你告诉我,有什么是真的?你来到这里,跟我偶遇,其实都是安排好的是吗?你来找我,你来找我......都是安排好的......就等着今天这一出呢,是吗?” 他的声音因为搓磨而沙哑,在心脏上打磨而过,他微微抖着问:“那么之前呢,之前的那些时光,有哪几样是真的?啊?有么?” 世界的手松了,茶水晃荡,她抬起眼睛看他,很轻地问:“你感觉不到么?” 冯长河只想笑一下,但只是带起肌肉的轻微抽搐,比哭还难看。 他移开了目光,说:“我没有问题了。” 他退后一步,低哑地开口:“你们,赢得光彩。” 如果曼巴不在,如果没有其他杀手包围着,世界真想冲上去把他狠打一顿,专挑重点部位打。可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连话都说不出了,委屈和憋屈令她几乎哭出来。 “冯警官,平静平静。你的话说完了,我跟你谈件事。” 曼巴悠悠饮下最后一口茶,将杯子搁到托盘上,然后两只手在一起一搓:“我本无意与中国警方为敌。既然冯警官来了,这件事成也少不了你的助攻,所以啊,我打算送你件礼物。” 曼巴示意黑衣人把东西取过来。一份文件,一个电子装置,曼巴将它们一左一右,搁在托盘上茶杯两侧。 世界看到那个电子装置,心尖跳了一下。 冯长河皱眉看他动作。 曼巴手一摊,指着右边的电子设备:“这一件,是小E的控制装置。” 冯长河重复:“控制装置?” 曼巴不语,偏头看向世界。世界吸了口气,抬起脸说:“冯长河,我的身体里有一个炸/弹,和你们在医院里见到的青铜身体里的炸/弹一样。组织靠这个来控制我们。” 冯长河目光轻轻一动,却依然低垂目光,没有和她对视。 曼巴继续解释道:“这个装置呢,代码已经预存好了,按下按键,控制解除,炸/弹就此失效,小E从此就自由了。”他手指一摇,又指向茶杯左侧的文件,“而这个呢,是一份保证书。” “目前由我接手管理圣地组织的亚洲部,圣地组织之前败于中国,我对这个国家充满敬意。我不想再见到你们这些中国警察一批一批扑上来,这份保证书你收下,那么圣地组织从此不再接手任何中国项目,目前留在中国的杀手也会全部迁出。名单资料已经在我手上,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示好,也是你们此趟前来最好的结果了。” 他眼睛一抬,目光锐利地盯紧冯长河:“二选一。这两样东西,你挑一样作为礼物,如何?” 冯长河站 分卷阅读127 着没动,呼吸都不明显,一时间仿佛定住了。 曼巴说:“怎么?冯警官,是我这礼物解释的不够清么?再给你重复一遍?” 冯长河:“我听清了。” 曼巴道:“听清了就好,那选吧。” 冯长河缓缓抬起头,视线在托盘上滑过。那叠文件很厚,里面所蕴含的意义更加厚重,或许是成百上千条人命,或许是无数中国警察流淌的热血。而那个电子装置很小,甚至太小了,还没有一个充电宝来的精致。 冯长河的内心一片安静,他的双手放松,眼神镇定,呼吸均匀,除了胃里火烧火燎的,好像灌入了岩浆在灼灼燃烧。他呼出来的气息是滚烫的,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 曼巴伸手,把托盘从黑衣人手里接了过来,冯长河眼神跟随着移动。 曼巴露出不耐的表情,淡淡道:“礼物而已,你选不出来,我就都收回了。” 冯长河说:“我选好了。” 他上前想要伸手拿,黑衣人立即拦住他动作。 曼巴单手托着托盘,摇摇手指:“选哪件礼物,说出来,我递给你。” 冯长河收回了手。 他说:“我要左边的。” 世界倏地抬起头来,她的眼眶都红了,鼻尖也是红的。她的眼睛明亮刺目,像是无数珍贵的东西碎在了里面,她张了张口,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了:“冯长河,我的身体里有一个炸/弹,一直都有,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可我刚刚说了。我来到这里其实是想要偷这个控制装置的,我想要自由。自由了,我就可以无约无束了,我去哪里都可以,干什么都行了。” 冯长河低低道:“你不用说了。” 世界吸了一下鼻子:“你之前说要带我去你家乡的,你说你家房后有一座山,山上都是绿色的梯田,和电视上看到的风景镜头一样。你说那里的牛羊都是满山遍野跑吃野菜长大的。你说那里好山好水好人家,我们要一起开个饭店。我可想去了,当时你说完我就想答应,可是我不敢去,我不敢离开规定的城市范围。如果我自由了,我就可以去了......” 冯长河觉得胃里灼烧得脑子直发晕,他在胃上狠狠按了一下,视线径直看着曼巴,沉声重复:“左边的,保证书。” 曼巴深深笑了,他拿起那叠纸递过来,道:“我的保证,绝对有效。圣地组织从此不再进入中国领土。” 冯长河抓过保证书转身往外走。 胃里真难受啊,是胃还是心脏,到底是哪个部位在疼,他已经感受不到了。他连自己的脚步都感受不到,再不快点离开,他怕自己会一口血吐出来。 世界一下子站了起来,她说:“冯长河,你从来都没真的相信过我。”她本来想镇静地,冷淡地,毫不在意地说完这句话的,可是话一出口,她的心就酸了,鼻子也酸了,眼眶更酸,泪水大颗大颗滚落出来,世界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大声哭喊着说:“是你不相信我的......” 真好啊,她能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感人又动人。这样的能力真好啊。 冯长河没有回头,很轻地说了声:“得了吧。” 余光看到曼巴伸手扶住世界的肩膀,往后扳了一下,她跌坐了回去。 冯长河推开门走出去,那叠纸被他抓得皱成一团。 走廊上,小院里都是黑衣人,他们没有阻拦冯长河,冯长河也无心看他们。他大步跨到院外,身边终于没人了。 冯长河靠着院墙咬住牙,觉得胸腔翻涌,好像随时会吐出来。 他太阳穴的血管都绷了出来,忍着深呼吸了很久,窒息眩晕的感觉也没有消除。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从刚刚在屋里,就一直有人给他电话。 冯长河沉了口气,摸出手机,余辉打来的。他接起电话,脚下不自觉挪动,一下子绊进一个土坑里。 手机被摔出去老远。冯长河踉跄一下扶住墙,摇摇头,走过去捡起手机。手机裹了一团湿泥,冯长河把屏幕在衣服上蹭蹭,没摔坏,已经通话二十多秒了。 他接起电话,一边解释情况,一边把保证书塞进衣服里保护好,慢慢往回走。 冯长河回到警署,把保证书从肚子里抽出来,一把塞给余辉。 警察都围了过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刚刚在电话里已经说清楚了。冯长河低头跟大家说了声抱歉,然后往厨房走:“容我先洗洗脸,缓一会儿。” 有人宽慰了他一声。 冯长河把水往盆里倒,余辉跟了过来,在他身后道:“刚烧好的热水,你拎两壶回屋去吧,换身衣服。” 冯长河缓慢点头,把盆夹在胳膊底下,拎着两壶水走到房门口。 把水壶放在地上,开门的时候,他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轰响,像是打雷了。冯长河侧耳听着那个响动,有几秒钟的放空。 之后他进屋脱了上衣,用毛巾沾水把身上的泥点擦干净。然后他脱了裤子,洗了洗腿和脚。 他头脑完全处于混沌状态 分卷阅读128 ,但他觉得这样也好,清晰了,清醒了,或许一些难以自控的情绪就涌上来了。 他甚至想不起自己的衣物放在哪了,是在箱子里,还是放床上了。冯长河单穿着一条内裤走到床边,翻起枕头。 一身干净衣裤压在枕头底下,叠的齐整,衣物之上,还压着一只很眼熟的手机。 冯长河伸手拿起手机,长按开机键,屏幕上先蹦出了他和世界的合照,她躺在他的怀里,睡得香甜安稳。冯长河嗓子一哽,把头往后撞在床柱上,撞了一下后,似乎觉得好受,他又撞了一下,然后干笑一声,倚着床柱看手机。依次滑出通话记录,信息,记录簿,都没什么重要内容,最后他点开了相册。 密密麻麻的照片存档。白色的墙壁背景,投影着名单资料,一张又一张,每张都是。 冯长河眼睛都直了,呼吸断了片刻。他捧着手机走到桌边,小心翼翼把手机放在桌上,像是对待最珍惜的宝物。 然后他抓起地上的脏裤子套好,又捡起脏T恤套进脑袋里,拿起手机跑了出去, 他一把推开余辉的屋门,屋里有四个警察在讨论事情,被他突然闯进吓了一跳。 “冯哥,你鞋呢?” 余辉坐在椅子上,疑惑看他。冯长河把手机塞进他手里,几下点开了相册,指着那一张张照片,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的嗓子被塞住了。 他的胸口也被堵住了。 是他亲手封死了所有的出口。 余辉诧异地滑动照片,看了三四张后,他面露狂喜,一下子站了起来,手都有点颤抖:“这是!?” 冯长河说:“她把名单资料调出来了,并且都拍了下来,留给了我。就放在我的枕头底下,就在我的枕头底下啊......” 他声音发颤:“你之前说这个是一次性的,资料调出来了,那个银色手机就没用了,是吧。” 冯长河吸了口气,他的目光看得现场所有警察都害怕,像是刚烧完了一场熊熊大火,滚烫,但已经都是灰烬了,他说:“可是我把她留在了那,他们会杀了她的......” “我能带她走的,就在刚才,我可以选择她的摇控装置,然后带她走的。是我不相信她,我把她一个人留在了那里,她叫我我都没有回头......” “她身体里有个炸/弹啊,她该有多害怕.......” 冯长河一边说一边转身往外走,他得回去。 他选错了,他很抱歉,他要认错,然后带她走。他们要一起开一家饭店,他是老板,她是老板娘,饭店里只卖她爱吃的东西。偶尔哪天累了,他们就关门然后出去玩。 冯长河走到门口一下子撞上了进来的强子。 强子揉着脑门后退一步,然后对屋里的人大声道:“那边爆炸了,你们刚听到了么?” “我以为打雷呢,哪爆炸了?” “一家民宿,整个都炸成了碎片,一个人都没跑出来......哎?冯哥你干嘛去?” 冯长河按原路往刚出来的民宿大步奔跑,他在警校百米跑时创了校记录,现在他多半能把自己的记录给破了。 可还没到民宿门口,甚至远远站在街头,他的脚步就停了。 他忘记穿鞋出来了,他的赤脚裹满泥浆,泥浆粘连残叶,仿佛扎根在了地上,一步也动不了。 方才还完整的木质小楼,已经是断壁残垣。 楼房没了,院墙没了,连树木都没了。院前的椰子树被拦腰炸断,木干上冒着火星。 余辉等人赶到时,大部分火已经扑灭了,灰黑的残渣中冒出呛人青烟。 路人邻居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一个人钻在废墟里,埋腰翻找着什么。他掀开断裂的木板,刨开仍烫的残渣,在灰烬里一遍一遍摸索。 他浑身都被黑灰包裹了,皮肤的颜色都辨不分明,只能看到一双异常坚定的眼睛,里头光芒亮得吓人。 他使出浑身力气翻找,声音却放得轻极了,他小声地很柔和地说着。 “在哪里啊......” “世界,是我错了,我选错了,我哪里都错了。你出来打我一顿吧,给我来上一枪,或者你把我炸了都行。只是,你不要躲起来啊......” 几个警察踏进废墟里拽冯长河。他刚开始拼命挣脱,又重新回去翻找,后来实在没力气了,他转过身来,扶着余辉的肩膀,大口呼吸,低头滚下几滴眼泪。 警员拍拍他的背:“冯哥,你的感受我们了解,但已经这样了......” 冯长河抬起通红的眼睛看他:“你不了解,你怎么能了解......”他拿拳头使劲敲打胸口,“这里疼啊......”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一下一下敲着胸口:“这里真的疼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哎。 万一有喜欢Be的,可以把这章当结尾哈~ 分卷阅读129 ☆、四十四 天色见黑, 当地警察来现场粗略查了查, 做个记录完事。 巴得买地区打架斗殴,擦枪走火的事太多了。这次爆炸虽然毁了一栋民宿,但当时店老板和大部分客人都在外面,据中国警察所言,事发时屋里就三个人, 一个女人,两个男人,加上院落里的一共不超过十人。而且这些人都是圣地杀手组织的成员,其中有一个叫曼巴的是当地出了名的地头蛇, 警察行事都得看他脸色, 棘手的很。 如今一起炸了干净, 当地警察内心其实是叫好的,至于爆炸原因, 一句“圣地杀手组织内斗”简单带过。 围着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了,一个卖水果的老汉拉着平板车在人群里穿梭, 趁机赚了一笔,车上水果几乎卖空了。他懒洋洋地靠在路对面的大树下数钱,一黑一黄两只狗围着他摇尾巴。 冯长河没有走。 他静静站在废墟门口沉思, 从中午世界冒雨来警署找他, 一直到他拿着保证书从民宿里出来,这半天里,所有的情节,对话, 细节,他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每多回忆一遍,他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她说得最后一句话是 “是你不相信我的。”说完她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号啕大哭起来。 确实,连曼巴这样阴险的人,都没有怀疑她带回的名单资料有假。而自己,却不相信她会为自己做一些事情,或者说不敢奢望她能为自己做什么事情。 在她说完后,他回答了什么呢,他丢下一句:“得了吧。” 当时他是怎样脑子短路狠下心肠说出得这三个字啊。冯长河闭了闭眼睛。 其余中国警察都回警署进行后续工作了,强子留在这看着他,僵站了好一会儿后,强子终于忍不住拍拍他的肩:“冯...哥?” 冯长河肩膀一动,扭过头来:“听说你会散打是么?” 强子一愣,点头:“是啊,七段。” “帮个忙,揍我一顿吧。” “......啊?”强子一脸懵,“别啊。” 冯长河没有重复,他觉得自己说得都是些什么话啊。他微微摇头,说:“走,回去吧。” 强子点头:“就是,冯哥咱先回去吧,喝口水。别在这耗着了。” 回了警署,强子去厨房灌了两口水,过了半个多小时晚饭好了。 余辉去屋里叫冯长河,一开门,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桌子上用水盆压着一张纸—— “你们别等我了,也不用找我,带着名单资料先回去吧。圣地案成功结束,我也安心了。 我家客厅里有一盆狼尾蕨,帮我搬到警队里养着吧,一周浇一次水,别浇涝了。谁喜欢搬回家也行。钥匙在我家门口的脚垫下面。 还有只叫高兴的狗,寄养在市中心宠物医院里,我交了一个月的寄养费,并麻烦店里给找个主人收养。时间快到了,如果还没人收养,帮我续交一点费用吧,用我回警队这一个月的工资就行。 麻烦了你们挺多事的。 最后,再帮我跟宋队说声抱歉。以后有机会,我给他打电话联系。 ——冯长河 ” 余辉看了一遍,然后把纸叠起来装进兜里。 他走出走廊来到桌边,强子问他:“冯哥呢?” 他搬了椅子坐下:“没事,咱们先吃。” 晚饭又是咖喱味的烤肉。 有人招呼:“来,都多吃点,在这儿的最后一顿大餐了。工作圆满结束,明天一早咱们就回去喽。” 烤肉配了当地的啤酒喝。 雪白的啤酒花喷洒,下过雨的空气难得有些清凉。 冯长河又一个人回到民宿周围。 天已经黑了,他打着手电围着院落转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大门口一侧的位置。 他记得这里之前有个土坑,他接电话的时候还被绊了一跤。而现在,这处地面最为焦黑,这里应该是起爆点。换句话说,炸/弹应该是埋在这里的。 冯长河死般沉寂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当时听说民宿爆炸,他的大脑就完全锈钝不动了,想当然以为是世界体内的炸/弹被引爆了。可之前青铜体内炸/弹爆炸,只是损伤自己的脏器,并不会波及外界。 所以,这场爆炸是埋在土地里的炸/弹引爆带来的。如果世界逃出去了呢? 她那样古灵精怪,如果她逃出去了呢? 冯长河激动地挠了一把头发。 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卖水果的老汉经过他身边:“小伙子,有烟么?” 生硬又熟悉的中文,冯长河的手从头发上滑下来,回头看他。 老汉牵着两只狗,扶着平板车停在路中央。他指指车上的几个紫球:“就剩三个山竹了,我要收摊回家了,给我来根烟,你拿走吃去吧。” 冯长河鬼使神差地把烟盒掏出来,递给他一根。然后冯长河掏出手机,指着屏保上的照片:“ 分卷阅读130 您在这附近卖水果是么?那您见过这个姑娘么?” 老汉斜眼瞅了一眼屏幕,然后看向冯长河:“你有什么东西需要买么?我这还卖当地衣服。” 冯长河苦笑:“我不需要。” 老汉回答说:“没见过。”他夹着烟问,“有火么?” 冯长河在裤兜摸了一下,自己的打火机不知哪去了。 老汉摇摇头,把烟往耳朵后面一别:“算了,带回家抽去吧。”他把山竹捡起来塞给冯长河,然后轻轻松松拉着车走了。 一边走,一边哼了句小歌,歌词大概意思是,付了钱的顾客才是上帝。 黑幕降临,冯长河一个人来到夜市街。 他走到椰子鸡汤的店面门口,找到那个会说英文的帮工,请问他附近最近的住宿在哪里。帮工带着他来到以椰子鸡汤店为中心,半径范围最短的一家民宿。 这家民宿门前有一片围栏,围栏上挂着旖旎的纱幔,围栏前倚着肤色各异的姑娘。 冯长河绕过姑娘走进店里,掏出钱包,向老板询问住宿价格。 老板看了眼他钱包里钞票的模样,说:“一千块人民币,姑娘随便挑。五百块人民币,可以挑选两个姑娘。三百块人民币,可以挑选一个姑娘。” 冯长河说:“我不要姑娘,只要一个可以住的地方。” 老板说:“那二百一天。” 冯长河说好。 走进房间,大床笼纱,灯光迷幻,卫生间里有个鸳鸯浴缸。冯长河把一张竹椅搬到窗前,透过窗户,正好能够看到街道斜对面的椰子鸡汤店。 他们约好了的,后天再回到这里。 冯长河整晚都靠在竹椅上望着窗外,天亮了,他装着手机出门,走过每家店,都是问这样的三个问题。 “您会说中文么?” “那您会说英文么?” “您这两天有没有见过照片里的这个姑娘?” 他是早上四五点出门的,当太阳慢慢攀上高空,一架飞机迎着刺目的阳光,滑过湛蓝的天际。 冯长河看了眼时间,八点钟,他们回国的飞机起飞了。 他停在街道上仰头看,一直目送那架飞机消失在看不见的远方。冯长河收回目光,继续一家一家询问。 街道上人来人往,那么多人,都是陌生的面孔。街道上人声嘈杂,那么多人在说话,却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他有强烈的预感,世界一定逃出来了。她一定在这个异域风情的城市的某个地方,吃得好,喝得好,只是在生他的气。 她在等他找到她。 像之前在迪士尼那次一样,他要去找她,并且找到她。 只不过这次他不会再放手。 冯长河找了两天,几乎走遍了人多的所有街道。他白天很早出门,等天黑大部分店铺都关门后,他就回到住的地方,静静透过窗户,看着椰子鸡汤店。 冯长河以为自己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绪,可是有时候悲伤不是突然爆发出来的。 真正把人心一点点压碎的是那些细节。他看到路过的亚洲女孩穿着一身同样的鹅黄色裙子,他看到街边有人抱着一只椰子咕噜噜地边走边吸,最后他路过早餐店旁熟悉的长巷,椰子树叶随风摇晃,巷子里的粗树安静扎根,可是树后不会有人躲在那里了。 不会有人指着他的鞋子,问:“冯长河,你穿这么厚的的鞋不热么?” 不会有人在树后悄悄探头,露出一双亮晶晶笑眯眯的眼睛。 世界,我那天出门太着急,着急跑出去,都忘记穿鞋了。我光着脚,多奇怪啊,你怎么不问问我啊。 到了约定时间的晚上,冯长河来到椰子鸡汤店里,点好了两人份的锅子,然后让店主开了一只新鲜椰子。 深夜里,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白气,袅袅蒸汽后的座位却一直是空的。 冯长河一直坐到天明。 锅里的汤都干了。 冯长河付了钱,回到屋子里躺倒在床上。 他不相信自己能得到那些真的好的情感。 所以,即使他现在连血带肉的把心剖出来,也无法修正了,对么。 其实他一直孤独。注定孤独。 冯长河在屋里躺了多久,他也不清楚,屋里会有人送进烤饼和饮用水。后来,他钱包里的钱不够再付一晚房租了。 冯长河摇摇晃晃来到对面椰子鸡汤店,询问需不需要招人。 店老板看他虽然面色不佳,但体格不错,点头同意了。 冯长河在店里干了约一周左右,每天开椰子,端锅子,上菜,洗锅,洗碗,休息。直到一天店里来了一个男性客人,带着一副类似土著的面具,面具上还插着红蓝的羽毛。 冯长河本来在收拾另一处的桌子,一个帮工来叫他:“那个带面具的客人说中文,你去招待。” 冯长河用抹布擦着手走过去:“你好,一位?” 戴面具的男人抬起脸 分卷阅读131 来,细细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他的背一塌,扭开脸去:“你去见她吧。” 声音变形嘈杂,显然带了变声器,但这样熟悉的音色质感,令冯长河的大脑轰然一振。他觉得声音直发抖:“你知道她在哪里......” F有点颓然地哼了一声,说:“我是没辙了。你去见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提问,冯长河的打火机被谁拿走啦? 情节不连,再分出一章~ ☆、四十五 世界从警署周围挖了两颗炸/弹, 埋在民宿墙边, F是知道的。 在冯长河离开后,世界按开打火机扔到窗外,引燃了炸/弹,F也是知道的。 她要为爱奉献玉石俱焚。 可他得保护他的美玉。 炸/弹爆炸延迟的那几秒,F从窗口荡过, 抓过她一起甩进浴室下的暗坑里,落石砸了满身。 裹着浸透的湿棉被,F把她带到山坡下的木屋里。 世界的手被刮破了,包裹得像个粽子。 但这无关紧要, 重点是她没有及时闭上双目, 刺目的眩光晃到了她的眼睛。 F找来了当地的几位医生替她诊疗, 结果都是一样的。她的眼睛没有实质性损害,只是应激性的失明, 恢复的时间未知,主要跟她自己的情绪和心理有关。 事发第二天晚上, F去妓院把曼巴给得酬金取了。尽管曼巴已死,但他怕夜长梦多,那么多钱, 万一被别人吞了怎么办。这可是他们以后大半辈子的生活费了。 取完钱, F一转头就看到了在街上徘徊的冯长河。F闪身躲在木柱后,看着冯长河脚步沉重地走进妓院的一间房里。 等了很久,倒是没见有什么姑娘进去。但冯长河本人居然还留在这里,还跟小E在一个城市里, 这就令F足够不爽了。 小E因为他已经这样了,他还有脸留在这不走。 F带了汤面和粥回到木屋,但世界还是不吃。她也一直不说话。 F有点生气了,他问:“你还在因为冯长河难过?” 世界摇头。 F说:“你为了救他差点死了,他知道么?他在乎么?他早就坐飞机回中国了。” 世界开口说:“没有的,他没回去。” F:“你怎么知道他没回去?” 世界顿了一小会儿,然后说:“反正我们约好了的,他就是没回去。” F气得直点头:“行,行......” 他眼珠一转,说:“小E,明天我给你买一个面具吧。” 世界疑惑:“为什么要给我面具?” F慢慢地说:“你的眼睛失明是暂时的,可能随时会恢复,但是你的脸也受伤了......” 世界愣了一下:“我的脸受伤了?” F说:“对啊。你知道我为什么戴面具,带变声器么?我的皮肤和嗓子在七年前那场大火中灼伤了。这次的爆炸,火力不比当年那场小......” “不信,你可以摸摸。哦对了,你的手包起来了,摸不到......没关系的小E,我给你买了许多去疤痕的药。” “真没关系的,以后,我们两个就一样了。等你稍微养好一些,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世界本来打算在约定那天去椰子鸡汤店的。 就算冯长河真的回中国了,她也要去。 可是她的脸受伤了,变丑了,她就突然没勇气去了。她不想让冯长河见到不好看的自己。 约定的时间过去以后,世界默默坐在床角又不说话了,东西也不怎么吃。偶尔用包满纱布的手轻轻碰一碰脸,然后又缩回手去。 F用勺子喂她吃,她也不张嘴,后来F一生气使劲塞给她,她呛了一下然后就哭了起来。 她的眼泪哗哗地流,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一边哭,她一边哽咽着说:“从来都没人相信我真的喜欢他。就像之前,没人相信我真的很喜欢养父一样。” F很慌,他觉得她这些天喝得水加起来也没那么多,别给哭干了。 无计可施的F回到妓院找冯长河,屋里找了一圈没有,出门一抬头,就在椰子鸡汤店里看见了。 他看到冯长河眼神的一刹那,瞬间就释然了。 他的眼神空洞荒芜,好像移走了所有星系的宇宙,茫茫的黑暗之中,没有一丝光明。 F以为世界是暂时失明眼神才会这样。 可原来不是。 原来有些感情,自己注定无法涉足。 F没有跟冯长河一起回去,他告诉了木屋位置后冯长河拔腿就要跑。F叫住了他,说:“你打包一份这个椰子汤什么玩意儿的回去吧,小E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冯长河又跑回来了,搓着手焦急得等着汤好。 F躲在窗外,看着世界饱饱得喝下一碗汤。 就像之 分卷阅读132 前无数次,他躲在27号别墅楼窗外,看着她躺在沙发上安然熟睡一样。 F转身走了,只不过这一次他不用再回来。 哦对了,他带走了一半的酬金。在床上集齐联合国的钱还是得有的。 ———— 晚上世界终于睡了个好觉,这些天来的第一个好觉。 她躺在冯长河怀里睡着,睡的太熟,一翻身又翻到了床里面。冯长河了无睡意,轻轻亲吻她滑嫩的脸颊,然后走出木屋。 他站在门口长舒口气,点燃了一支烟,看着满天繁星,想,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我曾是一名警察,但我爱上了一个熊孩子样的杀手,这其实还好,我可以把我的心藏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 但不幸的是,这个杀手也很喜欢我,所以我装不下去了。 我留在了一个没有法治约束的地方与她共度余生。至于那些曾经犯下的罪,我没有忘,下辈子,下下辈子,我愿意跟她一起还。 但今生剩下的这半辈子,我要跟她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 番外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