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暴君》 第一章 风水轮流转,到朕就跑偏 朱晓松觉得自己挺倒霉的,真的。在自己掐了大腿不清楚多少次,并且对周边环境确认了无数回之后,他终于可以确认,现在躺在床上的自己,已经莫名其妙的一觉醒来就成了皇帝,还带着这个皇帝所有的记忆。 唯一的问题是,这皇帝刚刚登基,只是太过于思念大行皇帝,也就是他皇兄,所以昏过去了,这会儿正躺在龙床上休养。 顺便说一下,这皇帝也姓朱,不过,他叫朱由检。这就让人很尴尬了,哪怕你叫朱厚照也行啊,劳资明君估计是做不好的,让朕当个朱厚照那种只顾着吃喝享乐玩女人的昏君就没问题了。 中国的历史太长了,若是说得国之正,恐怕无出大明其右者。 汉朝是什么情况呢?相当于刘邦和项羽趁着胡亥败家,合伙盘下了秦始皇的二手房,可是刘邦这家伙当流氓当习惯了,把自己的合作人弄死后自己住了。说到这儿,不得不可惜汉朝第一穿越者王莽同志不给力,玩脱了,要不然共产主义差不多要在西汉末期出现在中国了…… 唐朝呢?因为老杨家对待手下的马仔不太到位,干脆掀了老杨家的场子自己干。不过毕竟陇西李家有胡人血统,过于信任外族,蕃镇势大之下,唐明皇也不得不在马嵬坡和杨贵妃打了个绝命炮之后,命人送美人归西了事。 宋朝就更不用说了,前边还柴世宗托孤,后脚就在陈桥驿来了个皇袍加身,欺了人家孤儿与寡母,连最后一块儿的遮羞布给人家老柴家的丹书铁券在柴荣那一辈也给弄没了!结果就是转身就被大金蒙古挨个给轮流着把他老赵家给欺了,也难怪,毕竟赵匡胤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过:“若是我夺了这江山,叫我后辈代代出奸臣!”所以你看有宋一朝,这大奸小奸的是层出不穷,果然是风水轮流转。 至于受儒家大肆吹捧的三代之治,那也是属于轩辕氏的后人在轮流坐庄。 唯独大明,真正可以说是挽大厦于将倾,北逐蒙元才得了天下,延续了汉家衣冠。大明国祚三百年中,各种奇葩的皇帝都有,忙着修仙的,忙着玩女人的,忙着当木匠的,唯独没有对外软弱的皇帝,三百年的国祚,历代皇帝皆是不称臣、不纳贡、不赔款、不和亲,真正做到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骨头堪称是历朝历代中最硬的那个。 可是遍翻中国的史书,像崇祯皇帝朱由检这么倒霉的,还真没几个。 明史记载,崇祯皇帝堪称是能文能武,不好女色,勤政爱民,按理说除了多疑和刚愎自用,崇祯皇帝具体一切明君的潜质,可是他偏偏就亡国了! 首先是小冰河时期,粮食欠收是妥妥的,为了省钱或者说方便自己捞钱,东林党的大儒们出于对百姓的爱护,要求裁撤驿站,也就是现在的邮政。于是某个姓李的邮政快递员兼职连锁酒店服务生小哥失业后发现活不下去了,干脆,反他娘的既然你皇帝老儿让劳资活不下去,那劳资干脆先把你干了; 至于当时众正盈朝的东林党们呢?——皇帝不能收商税,否则就是与民争利!至于没钱?那是你皇帝的事情,俺们读书人是不管这些滴,俺们只管治理天下! 皇帝不能开海,否则还是与民争利,而且你丫违反祖制,信不信俺们死谏?有本事你打俺们吖,越打越出名,打死了最好,子孙后代都受益! 皇帝要把锦衣卫和东厂西厂都裁撤!要不然你是信不过俺们这些正人君子还是怎么滴?万一俺们跟刚花了几万两银子纳回来的第十八房小妾行房的时候有锦衣卫偷听怎么办?还让不让人愉快的捞钱了?还让不让人背地里搞小动作了?不裁撤锦衣卫和东西厂,你丫就是昏君! 至于这些正人君子们后来是什么德行,看看那个ems的快递小哥进京后的表现吧:崇祯借几万两银子是没有的,李小哥把刀子架起来,轻轻松松的搞到了几千万两由此可见,造反抢钱是最快的发家致富的路子,也从侧面证明了能快速赚钱,发家致富的方法都在刑法里写着呢…… 至于后来通古斯野猪皮进关后,要共赴国难的大儒们大都嫌水凉,干脆把膝盖一跪,头发一剃,欢天喜地迎圣君,敲锣打鼓换新朝,全然忘记了螨清搞出来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顺手还玩过圈地运动和文字狱。哦对了,尤其是流毒百年的剃发令,也不知道那些正人君子们在剃头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祖制了:毕竟祖制还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也!就这样的大螨清,硬是让这些文人给吹捧出了康乾盛世!其实想想也难怪,毕竟大明朝除了开国时杀人较狠,后期的文官们简直是放飞了自我一般的浪,螨清杀人的力度可比明朝狠多了,所以当然要跪舔才能活命啊。 至于大明的崇祯皇帝,自幼就没接受过正统的帝王教育,爹死的早,皇兄天启帝又忙着当木匠,朝臣说什么也只能信什么,被东林党的正人君子们一忽悠,自废武功般的搞掉了锦衣卫和东西厂,失去了最后的耳目和监察震慑手段,彻底的成了聋子瞎子,被放飞自我的文臣武将组团坑死在煤山上。最后陪着这位悲剧皇帝的,居然只剩下一个太监,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不过还好,历史终于又给在大明一次机会,朕,朱晓松,不对,是朱由检,来啦!劳资可不是历史上的那个蠢货:东林党?你他娘的还敢叫党?想结党营私还是想造反? 让朕裁撤驿站?那特么是皇家产业,裁撤了邮政系统,你给劳资传递军情?朕的大顺丰还怎么发展? 啥玩意?你还让朕裁撤锦衣卫和东厂?是不是把朕变成聋子瞎子,你们就可以放心的浪了? 开海违反祖制?来来来,众位爱卿,在朕开海前,咱们先谈谈贪了六十两银子就剥皮实草的祖制,朕最近打算添加一条牵连三族的律法,朕想想都有点儿小激动哦。 不能免除士人免税的规定?没问题,商人不是士人,收他们的商税就好了。 不能收商税?这是与民争利?没问题,相信朕,只要朕发布一道永不加赋的诏书,百姓会站在朕这边儿的,至于你们这些正人君子?莫非欺朕手中刀不利耶? 哦,这位爱卿,你要死谏?来呀,把这位大人给朕撞死在大殿中的蟠龙柱上,让朕的ems系统把邸报明发天下,务必要使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大人为了让朕收回永不加赋的圣命,以死相逼,自己撞死了。殿前武士何在,快帮这位大人撞,朕可是明君,当然要按君子的意思办? 啥玩意?你说朕是昏君?很好,诽谤君王,按律诛九族,田尔耕,你还在等什么?拿下,抄家,诛九族。 东林书院?太祖祖制不允许生员议政不知道吗?再敢有妄议国事者,全家流放三千里。幸好劳资是大明朝的皇帝,这要是放朝鲜,不小心就让丫的出了国了! 越想越美的朱皇帝乐了,以后劳资得被称为一代圣君啊,多牛逼啊,以后什么唐太宗床太祖的,全给朕往边上靠靠,朕才是真正的千古一帝啊! 朕肯定是要成为千古一帝的圣君的,现在面对的问题是,怎么面对着空荡荡能跑老鼠的国库内帑和那些比老鼠还坑的专门挖国家墙角的“正人君子”们! 第二章 这天下究竟是朕的还是东林党的? 对于怎么避免自己挂在煤山的那棵老歪肚子树上,崇祯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的,不过从后世看的那些小说上来看,这些正人君子是靠不住的——哪怕是山河倒悬加上母猪上树,这些“正人君子”大概也是靠不住的。 不过,对于刚登基的崇祯皇帝来说,天启七牛到崇祯元年这段时间的环境,不管从政治角度还是从军事角度上来看,都要比崇祯三年以后的环境要好上几十几百倍不止了。这个时候,魏忠贤还没有被干掉,厂卫还有着应有的震慑力与能力。从某方面来说,魏忠贤做为皇帝的家奴,比起那些“正人君子”更可靠一些。当时闯军进北京城时,战死的也大多是太监——至于满朝文武大臣和勋贵们,早就“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虽然这些人最后都被闯王给拿刀逼着交出在银子,也算是给崇祯皇帝出了口恶气! “王承恩,诏锦衣卫田尔耕,还有魏忠贤过来见朕。”王承恩,在崇祯皇帝吊死煤山的时候,唯一陪着的一个太监,其他的东方教主方正化等,已经力战而死。 当魏忠贤和田尔耕来见崇祯的时候,崇祯正手拿一本三国在看,不时翻动一页。 “老奴魏忠贤,臣田尔耕,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安后面的崇祯面无表情,也不叫二人平身,就那么一直在看着三国。跪在下面的魏忠贤与田乐耕二人心里揣测崇祯皇帝深夜召见二人到底是何用意,却根本不敢肯定是哪一种,既担心帐后埋伏了五百刀斧手,心底却又在隐隐觉得应该是有其他的问题。随着时间一点点儿推移,两人心里想的也越来越多,心里也越发的摸不清楚崇祯皇帝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在二人额头已经冒出了牛毛细汗的时候,御案后面的崇祯也开口了“魏大伴,你来说说,这大明朝到底是谁的?谁朕的?还是你九千岁的?或者是东林党的?还是天下百姓的?” 跪在地下的魏忠贤心思电转,却也猜不透崇祯说这翻话的意思,看样子自己不用死了?皇爷这是对东林党不满了? 还未等魏忠贤开口说话,崇祯接着又道:“你且起来吧。田尔耕,你也起来。” 二人谢恩起来后,崇祯的一番话把魏忠贤又给吓跪下了:“朕读三国,发现一件事儿很有意思。明明只需要几个小吏就能拿下十常侍,为什么大将军还要招各地方兵马进京?”一边说着,崇祯又一脸玩味的看着田尔耕道:“这锦衣卫,到底是朕的亲军,还是九千岁魏忠贤的亲军?” 魏忠贤吓个半死,以为天子是要田尔耕和锦衣卫对自己下手,赶紧跪下请罪:“老奴有罪,老奴万死!” 田尔耕也是摸不透皇帝想要干什么,难道要自己拿下九千岁?死道友不死贫道,死你一个魏忠贤,劳资能活下来就好,只要皇帝不杀自己,哪怕让自己立即拿下魏忠贤,那也只好先让魏忠贤去死了! 抱着这种想法,田尔耕也慌忙跪下请罪:“皇上,这锦衣卫自然是皇上的天子亲军!臣对皇上,自然也是忠心耿耿。” 崇祯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唔”了一声,对二人道:“起来吧。” 对于魏忠贤和田尔耕来说,揣摩上意几乎已经成为了本能,但是崇祯的脸色却是一直没有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崇祯却是把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下也是暗乐:演戏谁不会啊,陈道明老师演的康麻子可是真心有股子气势,让朕学习陈道明老师的那股子气势,朕学不来,说不得只好学习下后世的那些小鲜肉们了——演技不够,面瘫来凑! 崇祯见敲打的差不多了,于是再次开口,却是对着魏忠贤道:“忠贤,忠贤,这名字不错。不过,希望你是真的忠才好。”不待魏忠贤开口说话,崇祯接下来的话又让魏忠贤心里一紧:“忠贤哪,你说说看,这大明的卫所不少,为何起来越糜烂?以至于让那些通古斯野猪皮欺朕至此?大明富有四海,为何这国库却是越来越穷?不时还要内帑补贴?” 魏忠贤心里跟明镜一样:皇帝还好意思问?你哥哥成天就知道当个木匠,这大明要不是劳资给他撑着,早特么垮了。转念间却又起:这小皇帝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么问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难道皇上也对东林党不满?再一想,反正劳资在崇祯这儿没什么好印象,估计是难逃一死,干脆把桌子掀他个底儿掉,拉东林党的孙子们下水陪葬:“回皇爷的话,大明虽富有四海,可是这赋税却是只向农户收取,泥腿子们又能有几个大子儿?真正有钱的是那些豪商,可是他们却又和东林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商税却是收不上来的,一收,东林党就又要叫着不可与民争利了。至于辽东那些蛮子,辽东清苦,却是有不少豪商置国家于不顾,为了利益,向那边私下贩卖兵器粮草甚至边军的情报他们也敢卖,长此以往……” 魏忠贤剩下的话没说,全说透了未必有什么用,说一半留一半,让皇帝慢慢想去吧,不怕他想,就怕他不想。只要能想,就算我魏忠贤难逃一死,你们这些东林党也早晚得下去陪劳资去! 且不管魏忠贤心里怎么想,崇祯却是把刚才的话又提起来了:“那你说说,这天下究竟是谁的?” 魏忠贤见避不过去,无奈的对崇祯说道:“回皇爷的话,这天下,自己是皇爷的,皇爷英明神武,烛照万里,承天受命,自然是这天下之主。” 崇祯听完,皮笑肉不笑的挤出了两个字:“呵呵”。若是有后世人在场,一定会从这两个字里面听出无数的意思——像是放你娘的那个空气啦,像是艾思B啦,像是我去年买了个表啦,反正就没什么好意思。 可是在魏忠贤听来,这恶意满满的两个字,却是如聆天籁——看这意思,皇爷这是对东林党不满了!而且不是在试探我!劳资这回是真不用死了!这回轮到东林党的那些混账东西去死了! 看着老脸笑的如同盛开的菊花一样的魏忠贤,崇祯又把话头转向了田尔耕:“田尔耕,朕要锦衣卫有永乐时期的威风和能力,你能不能办到?放心,朕不会卸磨杀驴,只要你不背着朕胡来,朕保你不死。你要是做不到,朕可以找个人来替你做。如何?” 田尔耕闻言既惊且喜,惊的是怕皇帝真找人来替自己做,因为那意味着自己离死不远,喜的是不光能活下去,而且在人前,他还是那个威风八面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念及于此,田尔耕慌不迭地跪下表态:“臣必为万岁效死力,万死不辞!” 崇祯只是对田尔耕道:“朕今日就交待你去办一件差事。若是办得好了,你还是锦衣卫指挥使,若是办砸了,你便自裁吧。国朝不养废物。你可懂了?” 田尔耕心下叫苦,知道崇祯这下子不知道会扔个多大的锅让他背着,只是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是低头道:“请皇上示下。臣必定竭尽所能,万死不辞!” 田尔耕跑在地上等着崇祯的吩咐,只听崇祯“唔”了一声后,说道:“三十天,朕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朕要知道内阁诸公,以及六部尚书及侍郎各自的身价家产。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正好九千岁威风还在,把这事儿给朕办明白。否则,你就没有什么用了。”转过身,崇祯对着魏忠贤说道:“还有你,拿出你厂公的威风来,朕不想听东林党那些书呆子们聒噪!” 第三章 朕没有金手指?导演,换剧本!拿错了 说起穿越或者重生这种小事儿吧,估计全中国的爷们儿就没有谁不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马爸爸、王校长这样的不算,还有那些娘炮也不算。前者是什么都不缺,后者你不能指望他们有那份血性。 当然,不管穿越还是重生,这都是件好事儿,是喜大普奔的大好事儿!如果要是带上金手指穿越或者重生,那就是广东名烟:红双囍。 这可是有着历史教训的,你看看回到明朝当王爷的那个姓杨的,这家伙魂穿,传说中的开局一条狗说的也就是他这种,当然,主角光环不能算在内,所以这家伙开局还有了韩幼娘——估计无数男人都想弄死他丫的,然后把幼娘抢回家。 还有那个回到天启年间当才子连升三级的张好古,人家重生前是什么人?那是个公务猿!酒精战场的考验,撒谎溜须拍马,人家是科班出身的,魂穿过去后,又是拍魏公公的马屁,又是练新军,顺便还给天启皇帝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最后虽然这家伙没当成皇帝,但是那小皇帝是他儿子! 还有,那个回明朝的方醒,那简直就是个Bug一般的存在,人家是带着两个码头回去的!据说里边什么玩意都有,连哒哒哒哒冒蓝火的加特林都有…… 还有,还有那个回唐朝的,姓云的那家伙,人家可也是带了不少好东西回去,还万能的什么都懂一些,还跟当时的太子搞基,关系铁的很,还弄了个书院,最后看人家,传国侯啊,与国同休啊。 …… 综上所述,要想穿越或者重生,起码得带好装备,弄个金手指什么,再次你也得掌握足够的诗词歌赋,要不然怎么装逼?不装逼怎么泡妞?不泡妞怎么娶媳妇?不娶媳妇你穿越回去干什么?或者,你有足够的理工科知识也行,这样可以造枪造炮,最后争霸天下,皇宫佳丽一样三千,也不算白穿越一回。 可是问题来了,我们的主角,伟大的、仁慈的、博爱的、五千年唯一的圣君:崇祯皇帝陛下,他没有金手指!他也不是公务猿出身,也不会各种物理化学技能——那玩意儿他早还给老师了,每次和老师聊天都是商量能不能退学费! 所以等着魏忠贤和田尔耕滚蛋了之后,英明神武的崇祯皇帝陛下就开始叨叨咕咕的,让跟在身后的王承恩以为皇爷今天是不是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系统?系统?靠,没有。助手?助手?妈的智障,也没有。”接着又换了个极其肉麻的语气:“老爷爷?老爷爷?你在吗?他娘的,看样子也不在。” 这下子头疼了,崇祯皇帝穿越前是干什么的?往好听了说,那叫软件开发工程师,往直接了说,丫就是一苦逼的程序猿,写代码的码农!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程序猿,美工狗,不见月亮不能走。这本专业的技术是没指望了,除非我们的皇帝陛下先弄出电子管啊,晶体管啊,各种集成电路,还得弄出来光刻机等等装备,他所会的神技——写代码,才有可能会有用武之地。现在,明显是光棍一般的魂穿!没有金手指,没有老爷爷,于是,这可把崇祯皇帝给愁坏了,于是经常一个人对着天空唠叨:“朕的金手指,朕的异能啊,要不给朕来像方醒那样的仓库也行啊,实在不行给朕一堆哒哒哒冒蓝火的加特林也行啊……” 王承恩都以为他家皇爷犯了癔病,对于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在登基后发了癔症,这简直就是国朝三百年之大笑话。 可是对于崇祯皇帝来说,他是真的不想十七年后挂在煤山的那棵歪脖子树上。 既然金手指没有,异能也没有,最后连个随身老爷爷也不给,也没有仓库,更没有哒哒哒哒冒蓝火的加特林——但是没关系,好歹还记着一些后世的东西不是,起码看了那么多小说,对于历史大事儿小事儿就算没记住,可是起码也有个印象不是? 首先魏忠贤就不能干掉。魏忠贤是干什么的?那就是大行的天启皇帝留给崇祯搂钱的。没有了魏忠贤,谁去给崇祯弄钱?没有钱的下场是什么?当时崇祯问山海关总兵吴襄若是调关宁铁骑进京护驾要多少军饷,答案是一百万两。问题是,崇祯没钱。不要提崇祯的内帑,当时崇祯的内帑已经都贴进了国库,而国库呢?空的可以跑老鼠! 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崇祯十分明白一句话:“能拿钱摆平的事儿就不算事儿!” 自己刚刚登基,谁是真正的忠?谁是真正的奸?除了陪着自己吊死在煤山的老太监王承恩,他又能相信谁?英国公张惟贤可以相信,毕竟末代国公爷也是为了自己战死沙场了。成国公朱纯臣呢?这老东西可是降了贼的!骆养性,这个狗东西世受国恩却跟东林党的一群人混在一起,能信吗? 所以这么一对比,还是魏忠贤、王承恩这些太监和一部分的勋戚更值得信任一些。 至于有人说魏忠贤想杀掉崇祯,魏忠贤联手客氏害的天启帝的皇后张皇后多次小产,以至于没有太子,最后只能传位给崇祯?其实用脑子想想就不太可能,毕竟魏忠贤和客氏再傻,也会清楚控制个乳臭未干的儿皇帝,要比控制一向对他们没好感的信王——也就是后来弄死他们的崇祯皇帝更简单一些吧?对于太监来说,他们的权势是怎么来的?还不是靠着皇帝的宠信?刘瑾、王振、魏忠贤,哪一个不是?当崇祯登基成了定局后,魏忠贤肯定会第一时间想办法讨好崇祯而不是想办法谋害——那样才是作了大死!正德年间,八虎之首的刘瑾,一张小纸条就给刮了;威风一时的九千岁魏忠贤,面对原本历史上崇祯皇帝的屠刀,也是引颈待戮,屁的反抗都没有。 至于后来的明史中的记载,那是螨清修的,修订的又是后来东林党的徒子徒孙们,其可信度估计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充其量聊胜于无。 那么现在,英明神武的崇祯皇帝找不到自己的金手指,无奈之下,也只有拿着前世在某点上看过的小说当法定了,好歹知道太监远比东林党可靠,至于其他的,锦衣卫,东厂西厂,他可是一样都不打算放过,能用的全给他用上!大臣不听话,尽管杀尽管换,大明别的不多,削尖了脑袋想当官的有的是,以朱八八和朱老四杀官的力度都照样有人当官,崇祯皇帝杀几个估计也没什么问题。 现在的当务之急,首先是让王承恩那老东西和东方教主一道,先把内厂给弄起来,免得自己前之前的几任皇帝一样,死的不明不白的!其次,还是要找几个可靠的龙腿子,弄几支能完全死忠于自己的军队,要那种让他们去死都不眨眼的。毕竟伟人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有枪才是草头王啊。 心情很不好的崇祯皇帝继续叨咕着:“导演,我好像拿错剧本了,给换一个行不……” 第四章 先收买一波人心 一夜之间,崇祯皇帝简直是愁白了少年头,可惜的是,第二天的太阳还是照样升起。想了一夜,崇祯皇帝还是决定先靠着拉拢农民,顺便干掉不听话的大臣和八大蝗商,先给大明续命要紧。 待到第二天上朝,来到大殿,群臣山呼万岁的声音落下,王承恩便在一旁扯着嗓子喊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呐”。见群臣没有人上奏恶心自己,便对身旁的王承恩道:“王承恩,宣旨。” 王承恩躬身道:“是!”,向下瞄了一眼群臣,当即拉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冲龄,统承鸿业。其惟祖功宗德,惟祗服于典章;吏治民艰,将求宜于变通。朕年少。不识上古贤王治世之妙,然,朕闻之,古者圣王治世,民不加赋,而海内用足丰饶,朕虽不敏,亦心向往之。其令,天下官府衙门诸卿有司,即日起,有明一朝,永不加赋!” 王承恩的声音刚落,朝堂上的诸位“正人君子”就全都懵了。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出来发言。甚至,有许多满脑子理想和明君思想的大臣,立刻就感动的稀里哗啦,连脸都涨红了。 永不加赋啊! 多好的仁政啊! 三皇五帝,谁提过,春秋战国,谁又喊过? 这才是真正的仁君啊! 不得不说,康麻子玩的这一手还是很能唬人的,包括后来的金大侠还有数不清的螨清余孽,可都是认为这是康麻子的仁政。 可是,这根本就是一个扯蛋的伪命题。因为在中国,税和赋。从来都是分开的。税是用于国防开支,衙门支用以及各种地方事务和渠道开凿修葺等等。而赋。则是用来给皇帝盖宫廷庙宇,吃喝玩乐的。说白了,税,进的是国库,而赋,是皇帝的内帑,这玩意是不走国库的。 崇祯皇帝这么一道诏书下来,从实际上来讲,对大臣和地方衙门的运转,几乎没有影响!只是,会影响胥吏们收税时的积极性罢了!这也是后世螨清敢喊永不加赋的底气所在。不然,你要他喊喊永不加税,试一试?看看那帮晋商地主豪强会不会起来把那百来万八旗兵给撕了! 现在好了,别管是东林党还是阉党,或者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楚党、浙党一类的,都得承认崇祯这道圣旨是道不折不扣的仁政——反正皇帝自己的钱少了关我们什么事儿?天下都是你的,你少花点儿就少花点儿好了。于是君臣赶紧在首辅黄立极的带领下山呼万岁:“陛下仁德,泽被苍生,请奉诏书,宣布天下,使天下明知陛下仁厚爱民之意!” 崇祯看着底下的群臣,接着道:“王承恩,此诏当明发天下,命锦衣卫与东厂派人宣读于百姓,使百姓咸知此事,以防下面再有小吏害民。若有人于其中上下其手,百姓可持大诰进京告状,着锦衣卫与东厂派人护卫,不得有误。” 崇祯皇帝玩了这么一手,终于可以在心底长舒一口气了,毕竟有了这道诏书打底,那些小自耕农和中小地主,会把他崇祯皇帝当成亲爹来看!不对!是比亲爹还亲的爹!至于底层的百姓,恐怕要恨不得给他立个神主牌位,日夜叩拜了。而有了民心在手,哪怕朝堂上的“正人君子”们集体造反,相信只要他能走出皇宫,来到大街上,立即就会有百姓感恩戴德的再把他送上帝位。 这一手,崇祯还是跟着汉朝的老刘家那些流氓学的。汉文帝动不动的就各种免田税,当年的老流氓刘邦玩这一手玩的就更溜了,不光时不时的免,还时不时的赏,告诉大家,跟劳资混是有好处的!这样一样,人家就有了自己的基本盘。现在崇祯也玩了这么一手,只怕全大明的百姓都会成为崇祯的基本盘,有了这样强大的后盾,崇祯表示,跟朕做对的都是渣渣…… 至于现在手里面没有多少钱,崇祯表示大行皇帝哥哥天启帝还是有点儿家底的,而且很快,抄家就要来一波,估计弄个几百万两不成问题,锦衣卫和东厂都给朕上街上收保护费去,尤其是青楼和酒楼,一定要大大的收。至于他们这些人有什么后台,朕有锦衣卫和东厂在手,还用在乎这些渣渣?谁敢跳出来就让锦衣卫和东厂去查谁!保证一查一个准!查完了再抄家,这钱不就来了?就算不够,不是还有八大蝗商呢么?这几家可是大大的有钱!晋商不够就再加上浙商徽商闽商鲁商京商什么的,这样总能够了吧? 豪商是什么?豪商无国,为了利润什么事儿不敢干?所以他们是什么?不就是国家养的猪?猪肥了不宰了放血,还等着他们跟八大蝗商一起把大明卖给通古斯那些野猪皮? 崇祯是搞事情搞的很开心,下面的大臣们一听,可就开心不起来了——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个害人的东西,你还不裁撤掉?留着搞事情害人是吗?虽然心中不满,可是也没有人跳出来说些什么,毕竟现在魏忠贤还没有倒台,而朝堂上又都是些老油条,都在等着有人出头,可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傻,居然没有人跳出来反对。 群臣心里都不是很舒坦,这特么登基才一天啊陛下,您怎么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呢?原来潜邸时那个对俺们这些正人君子无比信任,对魏忠贤那些阉党又无比痛恨的信王呢?您怎么能一登基就变了呢?拔鸟无情也不能像您这样儿快啊!毕竟昨天登基前,一切还都好好的啊? 不理会下面的群臣心里是怎么样的,崇祯皇帝的心里可是爽的不要不要的。对于崇祯皇帝来说,锦衣卫一个是眼睛,一个是手里的刀子,哪个也不能轻易就给废了——历史上原来的崇祯倒是让东林党的正人君子们给忽悠的废掉了东厂和锦衣卫,后果谁都知道,国难之时,只有一个太监王承恩陪着,为了崇祯战死的都是一些太监,只有几个书生殉了国难,其他的大臣居然没有一个进宫的!现在好了,眼看着有了自己的大基本盘,再加强下眼睛顺便把刀子磨的锋利点儿,剩下的,就是搞定军队! 第五章 拿出厂卫的威风收保护费 崇祯的本意,是想要做个爱民如子的明君,这真真是极好的。可是想要做明君的前提条件是什么?答案是你得有钱,有权。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一切的手段都不重要,所以崇祯也不介意自己先成为一个大大的暴君。 就像后世香港的某些活力团体一样,当老大的自己都穷逼一个,你还指望有小弟跟你混?出来混不就是图个衣锦还乡光宗耀祖?想达到这两样,归根结底不还是得有钱? 所以,崇祯皇帝现在很想弄钱。前脚为了给自己弄个大大的基本盘,把永不加赋的牛逼给吹了出去,做为天子,牙齿是要能当金子使的,肯定不能收回成命,所以这赋是没什么指望了——就算他指望,实际上明末的老百姓都穷的揭不开锅了,也收不上来几个大子儿——要是能活的下去,又有谁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造反? 所以,在想到了后世某些活力团体的做法后,崇祯皇帝决定学习一下,先抽调锦衣卫成立一个城管衙门划给东厂,然后对京城的所有商户开始收保护费,摊位费,城市卫生管理费等等,而且以锦衣卫加上东厂番子做为城管来使用,估计能止小儿夜啼,比后世天朝的城管要给力多了…… 咱们这位穿越过来的崇祯皇帝可是想到一出就干一出的主儿,想想自己也算是初来乍到的,对于锦衣卫和东西厂的这些人根本不熟悉,干脆,让曹化淳和魏忠贤去干这事儿算了,反正不管在哪部影视剧里,这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名声本来就臭,再臭点儿也就是那么回事儿,这就叫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说干就干,召见了曹化淳后,崇祯皇帝立即对曹化淳面授机宜:“京城有一家商铺算一家,先想办法摸清他们的收入情况,每月给朕抽一层半做为保护费,名目就叫什么摊位费,城市卫生管理费,公共治安保障费。半层留下给城管衙门,一层上缴给朕的内库。别管是谁的买卖,什么国公的侯爷的,该收的时候不能手软,要是收的少了,朕饶不了你。” “商人有一个算一个,尤其是那些番邦外族的。这样儿,凡是汉人,都是收一层半的利,若是番邦或者不是汉族的商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收两层半!半层留给城管衙门,剩下的押解入内帑。” 曹化淳也懵了,这皇上原来不是挺信东林党那一套吗?怎么这干的比魏忠贤那些事儿还不像个人事儿呢?当即问道:“皇爷,若是国丈家的……” “你管他谁家的,不交钱的就给朕打砸了,务必让他老老实实交钱!国丈也好,国公也罢,这些朕都不管,朕只要看到银子,收不上来银子,朕就先收了你的狗头!”崇祯一说到收钱,立即就变的杀气腾腾的了,尤其是听到国丈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崇祯皇帝之所以对自己的老丈人也不放过,根本不是出于什么以身作则或者说一视同仁,而是本身就对他老丈人有很大的意见!毕竟历史上原来的那个信了东林党那套邪的“仁君”崇祯皇帝眼看着要玩完了,于是想找老丈人借点儿银子应应急,好歹能调关宁军进京勤王,结果老丈人哭穷,最后像打发要饭的一样拿出来一万三千两意思意思就把崇祯给打发了!后来闯军进了北京后又从这位周国丈身上弄出来了多少呢?足足五十三万两现银!其他奇珍异宝更了拉了几十车!这事儿怎么看都是周国丈不仁在先,既然这样儿,这崇祯还能不对自己的老丈人另眼相看?必须得从老东西身上刮层皮下来! “你给朕听好了,朕要的是他们利润的一层半,不许你们多收,但是也不能少收。哪怕多了或者少了一个大子儿也不行!若是碰上不交钱的,让锦衣卫也好,你们自己的番子也好,天天去给朕打,砸,闹,让他们生意做不下去!至于交了钱的,任何人都不许再去骚扰,若是有青皮去生事,尽管打断了他们的狗腿,扔去皇庄做苦力!每个月月初,给朕把些银子送进内帑!”说到银子,崇祯的眼睛都开始放绿光了。 “陛下,这样弄,会不会有人弹劾比下与民争利啊?”曹化淳还是担心。 一听曹化淳的话,崇祯当即怒斥道:“混账!你个老东西,是不是跟东林党那些人混在一起时间长了把脑子给呆坏了?与民争利?与哪个民争利?朕今天刚宣布了永不加赋,怎么就与民争利了?与那些商人吗?朝堂诸公不是说要重农轻商吗?永不加赋就是最好的重农!同样的,收这些无法无天的商人的保护费也是最好的轻商!有靠山的不交税,没靠山的还要被青皮盘剥,以后这京城的商人由朕来盘剥,想来比被青皮盘剥要幸福多了!记住了,你是朕的家奴,不是东林党的家奴!”赤裸裸的盘剥宣言,恶狠狠的语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圣明天子该干的事儿吧? “还有,若是有人弹劾朕,就让东厂和锦衣卫联手去查!看看这种实际上“重商”的,要为“民”请命的大人家里银钱多少,他俸禄多少,在那些酒楼青楼里有多少的份子!若是贪腐而来,先把他给朕抄家,然后剥皮,实草!他们不是喜欢祖制么,就用太祖洪武皇帝的祖制来成全他们!这大明什么时候还缺想当官的人了?大不了明年加开恩科,多招些人就是了!” 等到曹化淳退下,崇祯又开始吩咐魏忠贤:“各地税监不能停!继续给朕把税收上来!谁反对就去查!还有盐税,也要清查那些不法的盐商,要好好的清查!让东厂的人用心,给朕把盐税盯死了!谁敢贩私盐或者逃税漏税的,该杀的杀,该抄家的抄家,不许杀错更不许放过!若是百姓自己贩来自己吃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之就是一句话,给老百姓行方便,给那些土豪劣绅们找麻烦!不过,不管是什么税,你们要是敢收到泥腿子的身上,你也自裁吧!” 一通火发完,崇祯又想起来什么,对魏忠贤道:“赶明儿个,把你那九千岁的称呼给去了!让人把你那些生祠都拆掉,换成银钱,也不需要送入内帑了,你就拿着这笔银钱,去招募人手,以后东厂的人手,不再从锦衣卫抽调,要自成一体,明白么?”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朕行的乃是天道!”赶走了曹化淳与魏忠贤的崇祯皇帝又开始了叨咕模式:“朕可真是爱民如子啊……” 第六章 朕看看他们怎么收钱的 在宫中老老实实呆了几天,处理公务处理的头疼的崇祯终于呆不住了。就算朕是个IT死宅男,可是你们总拿这些没什么正经事儿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来烦朕,到底居心何在?是不是想朕早点儿累死?如果什么问题都要朕来处理,那朕要在内阁和六部又有何用? 呆不住的崇祯皇帝决定出宫,学习下那个没事儿就微服私访的康麻子,不求一定能搞事情,起码也出去放放风,散散心不是?看看人家康麻子,天天的正事儿不干,光顾着微服私访了,私访也没干什么正事,与其说是康麻子微服私访记,不如说康麻子微服泡妞记,就连康麻子这样儿的都能混成千古一帝,朕又怎么可能比他差哪儿去,以后朕不光要勤于政事,还要勤于微服私访,让民间遍布朕的传说!要像前汉老刘家的那些流氓一样,微服私访出自己的基本盘和名声,至于像康麻子一样泡妞,还是算了吧。大明朝的后宫佳丽,质量上不是螨清那些马脸能比的……不过,这也能理解为什么康麻子喜欢出宫泡妞了——基本上宫外是个娘们儿都比他后宫的漂亮! 不过话又说回来,历史上喜欢出宫玩的,康麻子绝对不算是头一号。要说到玩,前汉老刘家的,从皇帝到太子,都喜欢这个调调——看看汉景帝,这个被评为明君的家伙,后来有个大耳朵的家伙动不动就说自己孝景皇帝玄孙,就是他,在长安街头上用棋盘砸死了吴王太子,导致了吴王根本不朝长安,长安还得赔着好脸给吴王。要不是后来吴王造反,估计这家伙再怎么跳,长安也得捏着鼻子认下,毕竟吴王的太子,可是被当时的当朝太子,后来的孝景皇帝用棋盘给砸死了…… 打定主意要微服私访的崇祯喊来王承恩,乔妆打扮一番,扮成了周家小公子,也就是自己的小舅子,让王承恩扮做管家,方正化扮做护卫(这哥们牛逼,东方不败的原型,最后在李自成军队攻打皇宫时力战而死,皇室的死忠份子),再由东厂番子暗中随行,一行人就出了宫,开始了崇祯微服私访记。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崇祯看到了在奏章里从来看不到的一面:有小贩为了一个铜板跟客人讨价还价,客人走后又带着希冀期盼着下一位客人;有青楼的姑娘倚在栏杆上挥舞着手帕对他喊:“大爷,来呀!”,那声音,简直能让人骨头从里酥到外;也看到了酒楼的掌柜在驱赶着小乞儿;也看到了街上的百姓多是面带饥色,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者居多。 崇祯更看到了成群的锦衣卫校尉和东厂的番子带着一群军余走在街上,遇到店铺就进去,若是出来时带着布袋出来,就会在店铺的门口挂上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菊月两个字。崇祯猜测,多半是九月的意思,挂了牌子,意思就是这家店铺九月份的保护费已经交过了——至于有人敢伪造?不太可能的,锦衣卫和东厂的凶名赫赫,几乎能止小儿夜啼,又怎么有人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假冒这个牌子? 崇祯干脆找了个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刚刚离开的小馆子坐下,喊道:“店家,来两个拿手小菜,烫一壶酒来!” 跑堂的店小二颇有些眼力,见崇祯打扮和跟在身边的王承恩、方正化,便知道崇祯身份不凡,立即通知了掌柜的,又跑去后堂吩咐厨房做菜烫酒。 崇祯见店小二通知了掌柜的,便也不客气,对掌柜的道:“掌柜的,你且过来。” 掌柜的赶紧小跑过来,问道:“这位公子爷可眼生的很,不知招呼小老儿有什么吩咐?” 期待中的装逼打脸情节看样子是没得玩,崇祯干脆问道:“掌柜的,某家看刚才有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从你店里出去了,还挂了牌子在你门口,这却是为何?” 掌柜的倒也实诚,直接答道:“回公子的话,刚才锦衣卫和东厂的各位爷,来小店收的甚么管理费,但凡小店老老实实交了钱,他们便在门口挂上一张这样的牌子。” 崇祯见店家说的不够清楚,干脆直接问道:“他们收了多少钱?收了这钱又是干什么?你们也心甘情愿的交了?” 掌柜的见崇祯话里话外不把东厂和锦衣卫当一回事儿,有点儿拿不准崇祯的来路,迟疑着不敢说话。王承恩见状喝道:“我家公子问话,你只管老实回答。我家公子爷乃是周国丈家的二公子,便是锦衣卫指挥使来了,见到我们公子也得喊一声国舅爷!” 掌柜的闻言,便道:“小的见过国舅爷。回国舅爷的话,那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收了小店一层半的利,听说番邦和外族的要收两层半呢。收这钱,他们只说是甚么管理费,小的见识少,也不清楚这管理费到底是个甚么章程,不过听他们说,若是有青皮在店里生事或者白吃白喝,只管去寻他们,他们来解决。小的店小,不交也没法子,若是不交,他们便三天两头的来闹,这生意且没得做。交了这钱,也是买个平安。听别的店里人说,他们这钱真不是白收,若有人闹事,寻了他们来,也真是向着小的们的。若真是这般,这钱倒也交的心甘情愿,全当交了商税便是。” 崇祯又接着问道:“那他们只是收了你等小店的?那些跟朝中大人们有关系的铺子,他们也敢去收么?” 掌柜的便道:“回国舅爷,这锦衣卫和东厂,一个是天子亲军,一个是天子家奴,他们收钱,若非像国舅爷一样有着通天的背景抑或是和当朝首辅有关系,又有哪个敢不交的?” 崇祯听掌柜的说完,便转头问王承恩:“我记得咱们家也有铺子在这儿附近,你可听说这事儿了?” 王承恩心里当即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我的万岁爷啊,奴婢怎么知道国舅爷家在这儿附近有没有铺子?这事儿你得找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来问啊。不过你是皇帝,你说有,那肯定就是有的,没有也得有啊,当即便道:“回少爷,就是在这儿附近,要不然咱们一会儿过去看看?” 崇祯当即对王承恩道:“你且会了账,咱们过去看看。” 会了账,崇祯开始一摇三晃的往街里面走去——朕要去看看锦衣卫和东厂是怎么收钱的!有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不交钱! 第七章 首辅的票号?砸了! 崇祯皇帝一摇三晃的带着王承恩和东方不败继续沿街往前走去,恰好就看到了一群锦衣卫校尉和东厂番子带领着一群军余围着一家票号,正在与票号掌柜的纠缠。 锦衣卫的校尉揪着票号掌柜的衣服道:“你当真是不打算交这钱了是吧?奉劝阁下一句,千万莫要自误才是!” 掌柜的虽然在赔笑,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透露着你丫动我试试的态度:“军爷,军爷诶,不是小的不交,只是小的票号里有当朝首辅黄大人的份子在里面,若是小的现在交了,到时候对不上账,万一首辅大人问起来,小人可是没办法交待啊?” 两人撕扯间,周围已经是围了一圈的吃瓜群众,围着两人,都在议论纷纷。 “嚯,这家票号可是够硬气的啊,硬是敢不给锦衣卫和东厂的面子?”一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带着讥诮的语气说道:“真爷们,就是不知道到了东厂的大牢里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旁边的人闻言,翻了翻白眼道:“你知道些什么,没听刚才那掌柜的说么,这家票号里可是有当朝首辅黄相爷的份子在里面的,这锦衣卫和东厂的再霸道,难道当朝首辅的面子也敢不给?毕竟这黄阁老和九千岁往来密切,而且听说当今皇上可是看阉党和锦衣卫不顺眼好久了,又怎么容得他们这么胡来?若真的惹怒了首辅大人,一封折子递到御前,锦衣卫和东厂就不怕当今皇上下狠手收拾他们?” 崇祯一见可就乐了,还真有人敢不交这份子钱?打锦衣卫和东厂的脸,不就是打朕的脸?思及此处,不禁皱了皱眉头,于是对王承恩使了个眼色。王承恩会意,便挤进了人群中去,寻了个锦衣卫小校,出示腰牌后止住了要见礼的锦衣卫小校,问道:“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校识得王承恩的腰牌乃是宫中之物,闻言便答道:“回公公的话,里面的票号,乃是当朝首辅黄立极黄相爷和山西范家、王家等几个大豪商所有,今天小的们来收管理费,他们不仅不交钱,反而还威胁小的们要上奏到陛下面前,让小的们吃不了兜着走。” 王承恩听小校这么说,也是感到棘手,让小校回去后,便回来向崇祯回报,崇祯一听可就乐了。 这票号是什么?放在后世,那就是银行啊,而且比银行还黑,银行好歹还有利息,票号不光不给利息,若是有人存钱在票号,还要向票号交保管费。 至于首辅黄立极在里面有份子,这个就无所谓了,管他谁家的铺子,敢挡着朕收钱就不行!至于这黄立极是阉党一伙的?算了,弄死他先,给魏忠贤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怎么样!而且山西的范家?那不就是八大蝗商里面的一家么,正好,先拿这老东西开刀,给他们来一个拨草寻蛇。 崇祯当即吩咐王承恩道:“你再进去,告诉他们,尽管砸了,万事有朕在呢,让他们拿出锦衣卫和东厂的威风来,不管是谁,哪怕是当朝国丈的票号,也给朕砸掉,然后将京城里所有的票号全部砸掉,查封,所有人都带回诏狱,只是不许用刑,先关着。” 王承恩领命后,再度挤了回去,寻了锦衣卫带头的校尉和东厂带队的档头,出示腰牌后道:“传陛下口喻,不管是哪家有份子在里面,无论牵涉到谁,都要先砸掉票号,然后封了,将所有人带回诏狱看管,只是不许用刑。京师之中所有票号,皆是照此办理。” 锦衣卫带队的小旗只知道这腰牌是宫中的,并不识得王承恩,但是东厂的档头可是见过王承恩的,知道王承恩乃是崇祯皇帝身边的红人,既然王承恩出现在这儿,那么崇祯皇帝多半也在左近,当即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一番。 和锦衣卫小旗一起躬身行礼后,心中可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原来还担心皇帝对厂卫有想法的念头彻底扔在了一边,大声招呼番子道:“此事乃是曹公公安排下来的,小的们,且不用管他是谁家的铺子,都砸了,将票号给封掉,票号里的所有人都送到锦衣卫诏狱里去。”旁边的锦衣卫校尉也是如此吩咐锦衣卫和军余。 众番子和军余闻言精神大振,他喵的,跟你丫好好说不行是吧?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丫都不知道咱锦衣卫和东厂有多牛逼! 众番子和军余以及锦衣卫的众多校尉齐齐发一声喝,当即就冲向了票号开始打砸,东西砸烂后又在门、窗等地贴上了封条,有那不开眼的票号伙计想要冲过来阻拦,也一并打倒在地,拿铁链往脖子上一套,便要押回诏狱。 掌柜的见此,便彻底的傻眼了,没成想搬出了首辅大人的名头不光没有用,反而被锦衣卫和东厂联手将票号给砸了!就在掌柜的发楞的工夫,一道铁链已经套在了他的脖子上,旁边锦衣卫讥笑的声音传了过来:“请吧,诏狱里已经为掌柜的准备好了房间,只是不知道你家首辅大人什么时候能捞你出去?”蓦地脸色一冷,又对着掌柜的喝骂道:“狗一样的东西,真当爷们儿是什么大善人了?锦衣卫和东厂联合办差你也敢阻拦?好大的狗胆!” 掌柜的和围观的众人,仿佛这时候刚想起来锦衣卫和东厂的凶名,传闻进了诏狱的,几乎就没有人能活着出来!虽然都在传说着当今皇上对锦衣卫和东厂颇为看不过去,要进行整治,可是那毕竟只是传闻!至于现在,可是还没有整治!就连九千岁魏公公,虽然不敢再称呼什么九千岁,听说还在拆自己的生祠,但是人家还是正儿八经的东厂提督,那就是个会吃人的魔鬼啊!谁敢把东厂当成善堂,那可真就是寿星佬吃砒霜,活腻歪了!想到此处,周围围观的群众立即三三两两的散了,暗恨自己要看什么热闹,这万一要是被锦衣卫和东厂给盯上了,那还能有个好?越想越怕,哪下速度也越发的快了,到后来简直就是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崇祯皇帝见状,心中简直爽的像三伏天吃了冰棍儿一样,暗道,这才是朕心中的厂卫!有了厂卫在手,朕倒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敢来忽悠朕!独裁恐怖怎么了,朕可是有有厂卫在手的!到时候掌握住军权,让锦衣卫去盯着国内,东厂盯着百官,西厂去盯着大明外面,这天下朕想怎么搞就怎么搞,爽!至于现在厂卫职能不清而且相互重叠,人员关系混乱,崇祯表示这都是暂时的。毕竟厂卫和邢部、吏部、大理寺的职能还有很多地方是重叠的呢,无所谓,慢慢梳理就好。 第八章 谁让朕和百姓一时不痛快,朕要他九族 这次的出宫私访,崇祯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和自己不想看的。对于之前的永不加赋诏,外面的百姓都在盛传皇帝真乃是千古明君,难道一见的好皇帝,在东厂番子和锦衣卫暗中推动下,简直远万唐宗宋宗,堪称比肩三皇五帝的圣明君主。崇祯心里明白,只要这样传播下去,自己不是明君也是明君,已经有了最大的基本盘——全天下的泥腿子都站在他身后,为了保护自己那永不加赋的利益,他们能撕碎一切挡在前面的敌人! 至于不想看的,无非就是首辅家的票号么一出了——当朝首辅在票号有份子,而且出钱的还是后来螨清的八大蝗商,这中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py交易,简直用脚趾头想都能想的出来! 崇祯对于自己的微服私访很满意,觉得若是以后有人拍一部《崇祯微服私访记》,今天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很好的素材,想必收视率是要破表的。 崇祯的好心情在回到宫中后很快就消失了。 崇祯不高兴的原因在于曹化淳的报告:“陛下,据下面的孩儿们回报,黄立极黄大人家中现银约在二十万两左右,大部分来自于永昌票号分成所得,其他都是收的各种孝敬。若是贵重物品也折价计算,约有六百余万两,永昌票号也已经查过了,其中不光是黄大人,还有户部侍郎郑大人等,主要是由山西范永斗等八大商人出资所成立。至于其他几位内阁大人及各部尚书、侍郎,各是几万两到十几万两乃到几十万两不等,奴婢已经整理成折子,请陛下圣裁。” 崇祯皇帝怒极反笑:“好啊,好的很啊。朕的肱股大臣们啊,好的很哪!阉党加上东林党这些狗东西!好的很呐!区区十几个大臣加在一起,倒是比这大明的国库还有钱了!” 在崇祯皇帝看来,区区建奴,别说是什么心腹大患了,连手足之患都称不上,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疥癣之疾。大明立国时把蒙元打的北逃西进,太祖朱元璋死后,成祖朱棣也是多次带兵出塞,一样把鞑子们打的跪在地上唱征服。若论起赫赫兵威,当时的蒙元论战争潜力或者实际战力,哪一样不比螨清鞑子要强的多,不也一样被按在地上摩擦?说白了,现在之所以面对着建奴吃亏,无非就是步兵无战意,骑兵也不给力,军械枪炮又容易炸膛,归根究底,还是一个字,钱给闹的。有钱就有好兵源,有钱了枪炮往好了造,质量不行就回炉,反正朕有钱,想怎么玩就怎么。 可是现实把崇祯给打脸了,天启帝在位七年,魏忠贤玩了命的搂钱,国库里也一共就那么几百万两的银子,就这,还拖欠着边军的粮饷没给!可是区区一个首辅家里就有六七百万两,都顶得上两个国库了! 崇祯的心情之差,晚上也没有叫任何妃子侍寝,只是在御书房枯坐了一整晚,王承恩多次劝谏,崇祯都未加理会,待到第二天,便直接去上朝了。 一般来说,能混居庙堂的,都是察颜观色的好手,众臣一看崇祯的脸色就知道要糟,搞不好今天会出大问题。 等到群臣行完了礼之后,崇祯皇帝便直接开口了:“今日,诸位爱卿有本无本的,都不要奏了。若是有本,一会儿递到司礼监即可。朕,今日有些话想要问问诸位爱卿。” “黄爱卿,你是当朝首辅,朕来问你,这大明国库,去岁岁入多少?结余多少?” 黄立极当即出班奏到:“回陛下,去岁为天启六年,国库岁入共三百五十万两有余。各项支出后,结余……结余……结余不足五十万两。” “好啊,大明的国库岁入三百万两。都说大明朝的百官俸禄低,可是你黄阁老家里却有六百余万两,老家更多。不知阁老何以教朕?”崇祯懒得再演戏,直接就把脸皮给撕破了。 “陛下,臣,臣……”黄立极却是编不下去了,皇帝连大致的数目都清楚了,肯定是由厂卫查过了,自己再抵赖,只怕也没有什么用了。 “王承恩,宣诏吧。”崇祯懒得再看黄立极一眼,直接让王承恩宣布昨天晚上自己拟好的圣旨。至于说被驳回或者有人不奉诏,没关系,锦衣卫会教他们做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内阁首辅大臣黄立极,贪污腐败白银共六百余万两,深负朕望。着锦衣卫、东厂并大理寺、刑部、吏部共同抄家,其贪腐所得,尽数充入国库。罪臣黄立极,剥皮,实草,悬于午门,诛连三族!以为后来者戒!钦此!” 等王承恩念完诏书,立即就有大汉将军上前将瘫软在地上的黄立极带走处置。 缓了缓,扫了一眼下面战战兢兢的众位大臣后,崇祯皇帝也再次开口道:“黄立极,朕的内阁首辅大臣,就在前几天,朕还对他寄与重望。今天,朕就不得不将他剥皮实草!” “如今的大明,干旱,水涝,地龙翻身,各地天灾可谓是层出不穷,国内百姓嗷嗷待哺,乃至易子而食之事都时有发生!而辽东,又有建奴造反作乱,这么说起来人祸也是时有发生。可以说,如今的大明,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稍有不慎,便是个亡国灭种的下场。” “可是你们呢?你们又比韩爌干净到哪里去?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不想着如何中兴大明,反而不住的往自己的口袋里捞银子!” “岳武穆曾经说过,要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可是看看,看看朕的肱股大臣们!文官一个个想着怎么捞钱,武将贪生怕死之非比比皆是!勋贵们也跟着腐烂!你们告诉朕,你们哪一个的爵位不是你们的老祖宗拿命拼来的!现如今你们就这样挥霍着祖宗余荫!你们比的不是谁为国朝做了什么贡献,而是比的谁更贪婪!谁更会捞银子!” “朕,昨天夜里是一整夜没睡,就在御书房里坐了一夜,朕在想,这个国家到底是怎么了?朕自问还算勤勉,也不像傑纣那样不顾百姓死活,可是,为什么朕的大明,偏偏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诸位爱卿,你们来告诉朕,是朕失德吗?朕前脚刚下了永不加赋的诏书,后脚,你们就给朕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嗯?!” “都说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可是朕在你们身上,一点儿这样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朕看到的,只有贪婪两个字!” “你们烂一个,大明就会烂一片,若是你们全烂了,这吃不上饭的老百姓,就能把这朝堂上下,连朕,带着你们,一块儿给吃了!亡国的大臣是什么样的待遇,历朝历代都在史书中写着呐!你们也算是饱读诗书,可是你们都忘啦!?” “朕,今天有句话要先告诉尔等。若是有一天大明亡了,朕,会自己挂在后边煤山的那棵歪脖子树上。但是在此之前,朕,一定会把你们全都挂上去!” “都好好想想吧,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明若是亡了,在你们找到新的主子前,那些吃不上饭的泥腿子会不会先把你们给吃了!” “都好好想想吧。朕就说这么多,以后谁要是让朕和百姓不开心,朕就让他九族都不开心!”, 第九章 王承恩的皮岛之行 每到过了九月之后,皮岛这个破地方,就算是有太阳晒着,温度也高不到哪儿去,就算中午能稍微暖和一会儿,早晚依然让人感觉从皮肤一直凉到骨子里。天启七年的年九月,眼看着就近了年关了,这里的温度就更低了,岛上的人们能在屋子里就绝不会出来。在北方,是不会出现像南方那种“冬天了,屋子里太冷,咱们出去暖和暖和”的情况,向来都是“外面太冷,今天不出去”。 可是今天一大早的,皮岛上的人们都早早的出来了,不是为了晒太阳,而是有天使到来,需要迎接。 大冷天的被人从屋子里喊出来迎接天使,估计换谁都高兴不起来。 “皇上这是怎么了,突然想起我们这儿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不会是又催促我们出战吧?” “也不知道这回天使来,有没有带着点儿饷银,这粮饷一拖几年,家里可早就揭不开锅了。” “谁知道呢,皇上能把咱们这地方儿想起来就不错了,粮饷么,够呛。” “听说啊,当今皇上在信王时就对魏忠贤不满,对东林党的各位贤达们信任有加,估计万岁爷可能是清理了阉党,我们以后有好日子过啦。” “这傻缺是哪儿来的?清理了阉党?你他娘的是猪吗?哪回咱们大帅要粮草,不都是你口中的阉党拨给咱们的?东林的各位老爷们什么时候想起来过我们这些丘八了?” “艹,会不会是因为咱们的粮饷都是阉党调拨的,所以皇上把我们也当成阉党了?现在皇上弄死了阉党,顺带着把我们也给当成叛逆了?” “不会吧?如果我们也是叛逆,那干什么还辛辛苦苦的守在皮岛干鞑子?” “应该不会吧?听说当今皇上在潜邸时就圣明无比了,应该不会把我们当成叛逆吧?” 正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一开始还只是好奇怎么会有天使来皮岛,传着传着,这眼看着就成了皇帝要拿皮岛上下一干人等当成叛逆,捉拿问罪了。 毛文龙正站在码头上迎接天使的队伍前方,听到后边嗡嗡嗡的讨论起来越离谱,便转身喝斥道:“都安静,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当今天子英明神武,烛照万里,定然不会出现尔等所说的情况。劳资还在这里站着呢,有事儿也是先从劳资开始,你们慌什么?再有这等胡言乱语,以扰乱军心治罪!” 不得不说,毛文龙的人格魅力确实很高。在原本的历史上,毛文龙被“大金之友”袁崇焕持尚方宝剑擅杀,整个东江镇上下就此四分五裂,,再也难以合力给螨清造成困扰,之后螨清可以放心的绕过宁锦防线南下而不用顾及后方。不得不说,袁崇焕无愧于螨清之友这个伟大光荣的称号。 一通喝斥下来,后边的议论声渐渐的停了。 毛文龙满意的点点头,就听站在自己旁边的副将喊道:“大帅,船来了!” 毛文龙回头看去,一艘明显是登莱水师的战船正缓缓行驶过来。 突然有天使前来传旨,并且要求集结皮岛众将士之后再来宣旨,毛文龙在接到通知的时候也是懵逼的,他也猜不透当今天子会有什么新玩法,更担心天子一拍脑袋,就派自己去跟螨清鞑子决战——这不是没有可能,当今皇上在潜邸时就信重东林党的人,那些个文臣可没一个好东西! 由于皮岛远离大明本土,很多事情知道的并不是那么及时,尤其是崇祯皇帝把前首辅韩爌给剥皮实草这事儿,目前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当朝首辅黄立极贪了六百余万两银子,所以都说天子杀的好,京幾之外,已经隐隐有天子嗜杀,肯定是个暴君一类的流言开始传播了,当然,传播者尽是一些读书人,对于老百姓来说,一个下旨永不加赋的好皇帝杀几个大臣怎么啦?肯定是那些奸臣该杀! 不管毛文龙心里怎么想,载着天使的船越来越近,终于还是停靠在码头上。等到天使下了船,毛文龙的心里就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下船的天使,不是某个文武大臣,而是一个看样子品级不低的内侍,后面还跟着十几个颇为雄壮的大汉将军。 毛文龙赶忙迎上前去,对着天使道:“天使远来辛苦,末将已经命人备下酒菜。只是辽东之地苦寒,简慢之处,万望天使见谅。”对于毛文龙这等领兵在外的将领来说,指望这些死太监能有什么帮助,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要想给你添乱,那就是歪歪嘴的事儿! 前来宣旨的天使,不是别人,正是平日里不离崇祯左右的王承恩。在崇祯的计划里,皮岛是将来甚至于现在的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谨慎过了头的崇祯皇帝属实不放心别人前来宣旨,最后还是把王承恩给派了出来——至于崇祯来说,没有谁比东方教主方正化和陪着自己吊死在煤山上的王承恩更值得相信了。东方教主武力超群,要时时刻刻放在身边护卫自己,不得以只好把王承恩给派了出来。 作为跟在崇祯身边最久的太监,虽然最近崇祯的心思变得不太好揣摩,但是对于把崇祯当成自己的天的王承恩来说,他很清楚皇上对于毛文龙究竟有多看重。 当下对毛文龙道:“毛大帅,这饭先不急着吃,咱家临来之时,皇上可是有嘱咐给皮岛众将士的。” 看毛文龙虽然面上不显,但是眼神中的一缕担忧不时闪过,王承恩笑道:“大帅宽心。这回咱家来,是好事儿!且让众将士前去校场,咱家好宣皇上口谕以及给毛大帅的旨意。” 毛文龙见此,心下略微安定了一些,便带着众人,簇拥着王承恩一行往校场走去。 到了校场,王承恩登上检校台,身后一溜的大汉将军齐齐站好——这是怕王承恩一个人声音不够远,所以特别挑的十来个大嗓门的大汉将军,王承恩说一句,他们就跟着喊一句,以保证校场上的人们都能听见。 王承恩在检校台上见众人已经按位置站好,便点头道:“咱家现在宣读圣上口谕。”言罢一甩手中的拂尘。身后的十余位大汉将军也齐齐将王承恩的话喊了出去。 “朕,大明皇帝朱由检,向远在辽东皮岛,为了保卫大明而浴血奋战的众将士,说一声:你们,辛苦啦!你们今时今日的付出,大明不会忘,朕也不会忘,百姓更不会忘!” 嗡的一声,检校台下就炸开了锅,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直白的话是皇帝说的?是皇帝对俺们这些大头兵说的?不应该整些俺们听不懂的吗? 王承恩后面的话,更是让这些大头兵们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第十章 崇祯皇帝的军改宣言 “朕知道,辽东的将士们苦。因为你们深入敌后,浴血奋战在第一线,可是你们连最基本的粮饷都拿不到。” “这是朕和朝堂诸公的过失!” “朕向你们保证,也请众位将士们相信朕,给朕五年的时间!” “朕将一点点儿的补足之前朝廷所欠下的所有军饷!不论是九边的边军,还是辽东的将士们,或者是京营的将士们,朕都会把粮饷一一补足!” “将士们啊,国家现在困难吗?国家现在是真的困难!” “国内现在各地干旱水涝,粮食欠收是常态。未来的十几年内,这种情况还会持续下去!” “但是,朕保证,不管有多么大的困难,只要你们还站在朕的身后,朕,就有信心,带着大明千千万万的百姓一起渡过难关!” “朕,你们的大明皇帝,向你们保证,未来五年内,一定要让将士们都能吃好,穿暖!都能拿到足够的粮饷!” “未来五年,朕会逐步改革军制!以后,你们的孩子,将拥有更多的未来,他们将可以读书,做官,经商,务农!” “大明的军队,不需要世袭罔替,未来的大明军队,要成为老百姓的子弟兵!” “以后,你们当兵所保卫的,不光是朕,也是大明!也是千千万万的大明百姓!你们的父老乡亲!” “多的,朕就不说了。五年的时间,请众将士们和朕一起,看看大明的改变!” “你们在辽东,同鞑子作战,既要勇敢顽强,也要保存好自己!朕和大明,还有大明千千万万的百姓需要你们来守护,朕也等着你们一起见证大明的改变!” “你们的亲属,朕会逐步接到大明来安置,不需要让他们再陪你们在辽东苦熬!朕以后不会让将士们流血又流泪!” “朕,将在承天门前的广场上,建立纪念碑以及忠烈祠,凡是为国牺牲的将士,将进入忠烈祠,每年清明,由太子率文武百官祭拜,若太子未立,由首辅率百官祭拜!每年过年,皇帝亲率后宫及文武百官祭拜!只要大明不灭,为国牺牲的忠烈们,都将与国同休,永享血食!” “最后,朕还有一句话送给你们:为有壮志多牺牲,敢叫日月换新天!” 十几个大嗓门的大汉将军,齐声把王承恩宣读的崇祯皇帝口谕喊了出来,保证了校场上每个人都能听清。 听到皇帝口谕,检校台下的众多军士们可就都激动了,甚至有喜极而泣者,也顾不得现在讨论是不是会有君前失仪的可能,都在检校台下议论开了。 “皇上没有忘了我们,皇上还记得我们!” 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听到了吗?这是真的?以后我们的孩子真的不用再从军了?他们也可以读书了?” “终于要发饷了?家里的小崽子们终于可以不用挨饿了,呜……”还有人已经激动的哭出声来。 “王二哥,你说我们死后也能进那忠烈祠吗?” 还有人双目通红,含泪望天,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直觉得遇上这样儿的皇帝,自己祖上简直积了八辈子德了!自己哪怕为皇帝战死也是值得的! 王承恩站在检校台上,看着下面东江镇众军士的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王承恩知道,皇帝想要的目的达成了,只要粮饷一点点儿的发下去,皇帝的承诺一点点儿的兑现,那么台下的一万余军士,将是皇帝最忠诚的走狗,任何挡在皇帝前面的敌人,都将被他们咬死!撕碎! 王承恩咳了咳,又道:“肃静!平辽便宜行事总兵官左军都督毛文龙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令:以东江镇为基,升为东江府。不日,朝廷将选派各级官员到此。因东江府孤悬建奴后方,故特设东江军,由兵部直辖,不受辽东及登莱节制,以平辽便宜行事总兵官左军都督毛文龙为东江军正二品大将军,又,毛文龙牵扯建奴有功,特加太子少保,钦此!” 这道旨意一出,不管是跪在台下的毛文龙还是原来皮岛的众军士,全都呆立当场。 有明一朝,像毛文龙这样节制一地的总兵官,虽然没有品级,一般称呼为某帅,听起来比什么将军要威风的多,但是实际上还是要受到各地巡抚制约或者管辖的。但是这正二品的大将军一出来,可就立即不同了。 因为自从明朝立国之初起,就从来没有设立过什么大将军,大将军这个职位,前汉和前唐都设立过,那可是军权在握的,生杀予夺,尽乎于一心。如今天子又重新设立了大将军,还封毛文龙为大将军加太子少保,这几乎是大鸣大放地给出来一个信号:国朝开始重用武人了,以后武人的社会地位会向上拔高! 王承恩见毛文龙跪在台下,也不接旨,只是低着头发呆,不禁心下微怒,提高了声音道:“大将军?还不奉诏?!” 台下的毛文龙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虎目含泪,激动的不能自已,颤着声哽咽道:“陛下不以臣卑鄙,厚待臣至此,臣恨不能万死以报陛下隆恩!臣毛文龙,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承恩见状,才转怒为喜,下了检校台,扶起毛文龙道:“好!好!好!大将军真性情中人也!不枉了陛下看重!” 毛文龙此时心中激荡,感念崇祯皇帝不看自己出身,简拔至此的厚恩,便大声对王承恩道:“请公公代末将回复陛下,陛下厚恩,文龙万死难报其一,此后末将必将忠心王事,陛下但有所命,不论刀山火海,末将必然不会皱一下眉头!” 得到毛文龙的效忠表态,王承恩也是替崇祯高兴不已。想起来临行前崇祯的吩咐,对毛文龙道:“大将军,还请带咱家往大帐中一行,陛下另有机密事,吩咐咱家一定要亲口告知大将军。另外,陛下得知刘兴祚刘副将的事情,也是十分高兴,吩咐咱家一定要见一见刘副将,还请大将军代为安排。” 毛文龙一听,赶忙招呼王承恩往中军大帐走去。等王承恩口述完崇祯交待的那区区几十个字后,毛文龙已是对崇祯佩服的五体投地,惊为天人。 第十一章 这家伙是郭靖郭大侠的原型吧? 等到了中军大帐,一番谦让后,王承恩坐在首位上,对毛文龙道:“大将军,陛下还有几句话让咱家带给你。你听仔细了。”当即开始复述崇祯皇帝口谕。 “毛将军记住,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这十六字毛将军一定要牢记,切不可意气用事,莫与建奴争一时之短长。” “不与建奴硬碰硬,只是不断给建奴找麻烦即可。” “只要记着,东江镇目前的任务,除了练兵,就是对建奴进行袭扰,使建奴疲于奔命即可。” “你们在辽东袭扰建奴,朕在京师操练新军,待新军成军之日,必将御驾亲征!” “建奴欠大明的,朕要亲手拿回来!” “待朕御驾亲征,功成之日,就是毛将军封爵之时!” 崇祯的十六字袭扰方针,乃是后世红朝最伟大的军事家、战略家的红朝太祖所提出,是经过了事实检验的伟大战略,崇祯皇帝现如今提出来,就成了他的原创,毛文龙怎能不惊为天人?直以为崇祯乃是孙、吴再世,当即对王承恩道:“请公公代毛文龙回复陛下,毛文龙必不负陛下所托,此后,建奴无宁日矣!” 王承恩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尖利的嗓音不显阴柔,竟是让他笑出来几分爽朗:“好,咱家一定替大将军把话带到。皇爷知道了,想必十分高兴。” 两人又聊了几句,王承恩道:“大将军,这回皇爷有命,如果刘兴祚还与你联系,要求归明,大将军务必答应,接应刘兴祚归明。其后,谴人送其前往京师,皇爷另有安排。” 毛文龙闻言,便笑道:“好,刘兴祚也终于熬到了,现如今圣天子在位,必不枉刘副将一腔热诚。” 如果还是以前一样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毛文龙肯定不会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但是现在毛文龙已经决定把自己卖给崇祯,博他个马上封侯,所以他也很希望能看到刘兴祚能成功归明。对于大明来说,有一个在建奴那边呆过好多年,熟悉建奴情况的,还能打仗的将军愿意带头反叛过来归明,这是天大的好事。起码以后大明的将领可以熟悉建奴的人事,装备,训练以。及更多还没有摸索透的战法一类的,这些可不是派几个探子就能行的。 如果对谍战剧没什么爱好,或者对明末那段历史不是十分了解,这个名字叫刘兴祚,建奴称呼为刘爱塔的家伙,估计是没有几个人熟悉的。因为不管是螨清后来修的明史,还是他们自己的记载,都是尽量抹去有关于刘兴祚的记载,实在绕不过去的,干脆就玩春秋笔法,一语带过。 万历三十三年的时候,刘兴祚被掳去建奴,后来因为才干出众且“伶俐善解人意”,被老建奴努尔哈赤器重赏识,将他分到了代善的正红旗。 后来刘兴祚还参与了螨清对明几次作战,因屡立战功,迅速高升至副将,受命管辖金州、复州、海州、盖州,南四卫之地。 可以说,当时的刘兴祚家族在螨清那边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军事贵族。 如果单纯是这样,估计后世史书上,刘兴祚也免不了和范文程一样遗臭万年,被后人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但是,这家伙眼看着螨清鞑子在辽东对汉人惨无人道的奴役和压迫,他居然良心发现了! “奴欲锄辽人,兴祚多方保全之”。终于萌生逃出后金,报效国家的坚定信念。从此便义无反顾地走上了弃螨归明的道路。他不惧险阻,百折不挠。天启三年(天命八年,1623年),刘兴祚被建奴派去守复州,这家伙就开始准备回归大明,一直派人与当时的登莱巡抚袁可立联系,说“欲其从海渡师,彼为内应”。这是打算直接就把大螨清给卖掉。 只是遭王丙泄密,事情泄露后,刘兴祚弟弟刘兴仁被杀,而且建奴又开启了屠城模式,复州被杀了两万多人。没杀光的也都迁到其他地方去了。 当然,出首告发的王丙,因为刘兴祚死不承认反叛投明,被努尔哈赤老鞑子给剁了,后来老鞑子还跟刘兴祚结亲,但是这些都没能挡住刘兴祚归明。 最终,刘兴祚抛下老母亲和妻子,选择了归明。其母在他归明前嘱咐:“汝归,当报效国家。若建奴以老身胁迫,汝不必理会。否则老身九泉之下,亦无面目见你刘家列祖列宗矣。” 有这样深明大义的老母亲,也不难看出刘兴祚为何会良心未泯,选择归明了。到崇祯元年(1628年),孙承宗重新督抚辽东,刘兴祚以自焚诈死之计骗过建奴,成功回归大明,在“大清之友”袁崇焕擅杀毛文龙后,被派到皮岛,统管皮岛事务。在奉命率兵赶赴永平时,带兵假扮建奴,杀了几百入关的蒙古兵,被得知消息的黄太鸡派阿巴泰和济尔哈朗带骑兵围追堵截刘兴祚的八百步卒,最终刘兴祚力战而亡,建奴则将刘兴祚碎尸万段以泄愤。 所以,崇祯才对刘兴祚这个家伙这么感兴趣。按照他原本的想法,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投降了建奴的,不管官职大小,功劳大小,身份背景,一率砍掉,牵连三代,使之遗臭万年,以为后来者戒! 但是托前世看《潜伏》的福,崇祯还是对刘兴祚起不了杀心。在崇祯看来,这刘兴祚完全就是金大侠小说《射雕英雄传》里面郭靖郭大侠的原型人物一样,一样的给外族出过力,一样的在外族那边高官厚禄,一样的有深明大义的老母亲,一样的回归故国,一样的在回归故国后,与外族力战而亡。综合了这些因素,哪怕是崇祯早就决定先杀上一批投降过建奴的将领,但是对这个刘兴祚起不了杀心,反而隐隐觉得此人值得敬重,不可轻易杀之。 在派人查了吏部、兵部与锦衣卫和司礼监的存档后,崇祯发现刘兴祚现在还没有成功归汉,正好王承恩要来皮岛宣旨,干脆就让这老东西顺便把事情办了。若是毛文龙归心,则要求毛文龙接应刘兴祚归明,若不能确定毛文龙是否归心,则不提此事,后面另外派锦衣卫去办这事儿。 好在,王承恩觉得毛文龙已经成功被崇祯所折服归心,便把这事儿提了出来。而毛文龙,在袁可立做登莱巡抚的时候,也知道刘兴祚要归明的事儿,于是便痛快的应了下来。 第十二章 议归去 就在王承恩返回京师的时候,甚至还没走过山海关,崇祯心心念念挂着的郭靖郭大侠——刘兴祚,就和毛文龙接上头了。 一方是早就想回归大明,另一方是受到皇帝暗中的指示,要求接收,所以在郎有情妾有意的情况下,二者很快就勾搭成奸,并约定在复州卫海边的某个小山坳见上一面,当面勾兑一下。为此,毛文龙不惜从东江绕道双岛,又跑到复州。 在某个堪称是月黑风高的夜晚——毕竟这事儿不能正大光明的办。 刘兴祚带着几个心腹,来到了后世被称之为会师坳的小山坳。一见面,很做人,有眼力见儿的刘兴祚首先就放低了姿态,迎上毛文龙道:“想必这就是名震辽东的毛文龙毛大帅?末将刘兴祚盼望今天久矣,只可惜缘悭一面,一直未曾得见。” 毛文龙闻言,心中暗道刘兴祚会做人,识高低,于是赶忙抓住意欲行礼的刘兴祚道:“刘将军切莫行礼,今后你我共同为圣天子效力,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又何分你我高低?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双方一通看似热情真诚实则暗中互相戒备的寒喧后,毛文龙首先开口道:“久闻刘将军意欲反正归明,某盼之久矣。”说着,又向京城方向拱了拱手道:“圣天子亦是听说了将军的事情,前几日天使前来我皮岛宣旨时,也提起了刘将军。陛下亲口圣谕,若是齐将军联系毛某人回归大明,让某务必好好招待,且要派人护送刘将军进京面圣。” 刘兴祚闻言大喜,道:“毛大帅可不是哄末将开心?当今天子真是如此说的?” 此刻崇祯在毛文龙心中是何等的圣明君主,又怎能容得刘兴祚疑心?当即怒道:“便是毛文龙吃了熊心豹子胆,又如何敢拿圣天子的话来哄你?只是此事机密,未免鞑子得知,故此事仅有圣天子、传旨天使、毛某人知道,此事不落于纸面,不传于他人,毛某人愿以项上头颅担保,刚才所言字字是真,句句为实,若有半分虚假,情愿万箭穿心!” 刘兴祚急忙赔罪道:“是末将莽撞,不该有这等心思,死罪!死罪!只因末将久盼回归故国久矣,向不得行,如今乍闻喜讯,难免失态,万望大帅见谅则个!” 毛文龙这才转怒为喜,转回话题道:“好教刘将军得知,圣天子确实如此吩咐,圣天子亦盼将军久矣!” 略过刚才的话题,毛文龙又道:“只是不知刘将军如何归国?某闻鞑子早已对将军起了戒心,不说软禁也相差不远了吧?想必此番前来,刘将军也是担了天大的风险?” 刘兴祚道:“大帅请放心,末将早就计划久矣。此番回去,便安排心腹人暗中点燃刘府,谎称府中走水,末将不慎殁于火中。今天便是月中,若大帅同意,末召集四卫将士于下月初一齐集复州演兵。大帅则可于下月初二,派兵攻打金州,此亦大帅功劳也。只是届时复州兵多,不可去,另需放过盖州、海州,以免鞑子起疑。” 毛文龙大喜,这刘兴祚尚未归明,便送了自己这一桩泼天的功劳,自己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自己离封爵可是起来越近了。当今圣天子重视武人,虎视天下,只怕是有鲸吞天下的雄心。只怕未来要像汉唐一样,非军功不得封爵了。 两人计议已定,又商谈好一些旁枝末节,便各自返回。这也是为了防止刘兴祚离开的时间太长,鞑子起疑。 毛文龙自是再绕道返回东江府不提。刘兴祚回到复州的刘府后,谴开随从,自去后堂寻找年迈的老母亲,禀告自己归明的打算。 听完刘兴祚转述的毛文龙所说的话,又听完刘兴祚与毛文龙所定的归明计划,刘母流泪道:“我儿尽管归去,圣天子待你恩遇到此,我儿当拼死效忠圣天子,此后万勿有二心。老身不走了,否则建奴定然起疑。你且带你兄弟与妻儿归去,共同为圣天子效力。若以后鞑子以娘来胁迫你,万不可再屈从事贼,否则老身于九泉之下,还有何面目去见你刘家列祖列宗?!”说到后来,已是声色俱厉。 一番话唬得刘兴祚慌忙跪下,以头忤地,哭道:“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不走,儿子如何能放心的下?儿子此番已与毛大帅商议妥当,到时儿子假造府中走水,我们俱死于火中。毛大帅也同时起兵攻打金州,暗中派兵再于复州海边接应我等,当可万无一失。” 刘母闻言,接着道:“我儿且起来。娘不走啦。娘老啦,走不动啦,跟着你,也只是拖累了你。你且带着你弟弟与妻儿归去。破家为国,此乃为人臣者本分。若事有不谐,只管带着你兄弟去。此番乃是为国,自古来就是忠孝两难全。若真有那一日,想必你妻儿也能理解你,我儿勿悲。” 刘兴祚只是跪在地上不起,他多年习惯,又是军队上打磨出来铁一样的筋骨,刘母如何能拉他起来?刘兴祚任凭刘母拉扯,也不起身,只是哭道:“娘亲若不与孩儿共同离去,那孩儿也不走了。” 刘母心中又疼又气,疼的是儿子跪在地上不起,再者一旦归明,只怕母子再无相见之日,想想也是悲从心来。气的则是儿子的脾气,跟他那死去的爹如出一辙,教人无奈。 刘母无奈,只得对刘兴祚道:“罢了,你起来吧,娘同意跟你一起走了。只是这事儿,还需要细致安排,切莫走露了风声,以免为鞑子所知。” 刘兴祚这才起身,扶着刘母坐下后,躬身对刘母道:“母亲放心,儿子省得其中厉害,必不向任何人吐露半个字。” 刘兴祚又陪着老母亲说了一会儿话,尽是想着以后回归大明了如何为皇上效力,自己又如何马上封侯——刘兴祚对于自己的一身本事,可是颇有几分自信。因担心妻子发现异样,又呆了一会儿,待脸上泪痕消失,这才转回自己房中休息。 只是第二天,刘兴祚一如往常地带着妻子给老母亲请安,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待刘兴祚推开老母亲的房门,当即就瘫软在地,三魂七魄尽数飞之天外…… 第十三章 舍生取义,破家为国 当刘兴祚心中“咯噔”一声,暗觉不妙,推开老母亲的房门,却见老母亲悬绳梁上,一缕幽魂,早已南归故国。 一起与刘兴祚前来给婆婆请安的妻子当时只喊了一声“娘”,接着就昏了过去。 刘兴祚一直以为自己久在军中,又见惯了生死,心肠早已硬如铁石,只觉得世界再没甚么事情能让自己动容。却不想见得面前这一幕,心中一惊,赶忙过去,将老母亲从绳子上解下来,看到桌子上有封书信,却是看也没看,直接塞入怀中,将老母亲抱到床上安置。 思前想后,刘兴祚不禁暗暗自责,只道是自己昨天晚上强求老母亲跟着自己南归,而老母亲不愿意挺累自己,所以才投绳自尽的,此刻只恨不得自己死掉,换回老母亲。 不过刘兴祚毕竟不是常人,多年来隐藏自己时刻筹划南归的心思,跟鞑子周旋于生死之间的经验,还是让他在第一时间冷静了下来。 刘兴祚安置好母亲遗体,又将妻子抱入怀中,这才拿出那些书信看了起来,却正是刘母留下的绝笔信: “吾儿兴祚: 见信勿悲。娘先走了。 打从你小时候,娘就未曾骗过你,只是这一次,娘要食言了。 娘知道我儿是个孝顺的,定然会想办法带着娘南归大明。 然则此次南归人数众多,事关重大。现如今鞑子势大,又多是骑兵,若事急处,众人未必能安全走脱。倘若只有我们母子倒了罢了,然而一众南归之人,皆因信任我儿,因此上我儿却需思虑周全,不能因为娘一人而置众人于险地,否则便是不义。此其一也。 其二,破家为国,臣子本份也。今番为娘的先走一步,去见你父亲,也好让他知道,我儿如今南归故国,效命天子,你父亲定然也是高兴的。倘若有为娘在,事急处,我儿若复降建奴,则为不忠,若是不降,则是不孝,此必令我儿两难也。 为娘遗体,吾儿可火化,将为娘的骨灰带回故国安葬即可,归葬故国土地,为娘的已经心满意足。唯不能见我儿封侯之日,甚憾。 此后,吾儿当尽忠王事,否则,为娘于地底亦耿耿长恨也。” 含泪读完,刘兴祚已是泪流满面。他知道,还是自己昨晚给老娘的压力太大。换句话说,等于自己逼死了自己的娘亲,自己这才是真正的不孝啊! 事已至此,刘兴祚还是快速做出了决断。再次将老娘的绝笔遗书塞入怀中收好,接着先稍微整理了老娘的遗容,使之看起来不像吊死,倒像是梦中自然死亡一般,又摇醒了妻子,不待妻子开口,便立即捂住她的嘴,对她嘱咐道:“此间事决不可说!对外只说老娘思乡过度,昨夜已经去了。否则我刘府上下,必有生命之忧!” 刘兴祚的妻子毕竟也是见过一些风浪,当即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刘兴祚见状,便松开了手,将绳子取下剪开,扔在床底后,眼见屋中没留下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大放悲声,痛哭道:“娘啊!您怎么就撇下儿子,自己走了啊!” 刘妻见此,便也跟着大哭起来,之前的惊,还有刚才强忍的悲痛,在这一刻都暴发了出来,只化作一声:“娘啊!” 此时天已亮了起来,府中的丫鬟听闻内院有动静,便纷纷和闻讯而来的刘兴贤、管家等人赶了过来。待进到老夫人房中,才发现老夫人躺在床上,身子已是硬了,而自己家的主子刘兴祚,正和夫人跪在床前哭成泪人一样,这才知道,原来是老夫人过世了。 刘兴贤见状,跑到刘兴祚身边,跪倒在地哭了一声:“娘啊!”,接着已是泣不成声了。 其他众人不管心中真假,便都跟着跪倒在地,放声痛哭起来。有几个丫鬟想到老夫人待自己人等的好处,更是哭出了眼泪。 最终还是管家先站了起来,来到刘兴祚身边,瞄了一眼老夫人的遗体,掺着刘兴祚道:“爷,老夫人已经去了,您节哀。老夫人的后事,还需得您拿出个章程来办。” 刘兴祚泪流满面,泣声道:“爷此刻方寸大乱,已不知该如何是好。当务之急,先让夫人和弟妹为老夫人整理遗容吧。其他事情,稍后再说。” 管家赶紧躬身应是,却又道:“爷,先替老夫人整理遗容,这是应该的,只是这等事情,让夫人和二爷的夫人来办,似乎稍有不妥?是不是谴几个婆子来办?” 刘兴祚闻言大怒,反手一记耳光抽向管家,怒道:“老狗!老夫人生前最疼的就是她们两个,让她们来为老夫人整理遗容,又有何不妥?再敢聒噪,定斩不饶!” 刘氏见状,连忙上前拉住刘兴祚,对刘兴祚道:“夫君且息怒,此事就由妾身与弟妹来办。”言罢,又扭头对刚才起来的刘兴贤的妻子道:“弟妹,此事就由你我来办,莫了触怒了你大哥。” 接着又对管家和其他的丫鬟、下人道:“此事无需尔等,都下去办其他的吧。” 等刘兴祚接着刘兴贤一起出去后,见屋子里再也没有其他人,刘兴祚的妻子才道:“弟妹,不要怪嫂子。只是这事儿事关重大,夫君也未跟我说的明白,只说稍有不慎,我们全家都有性命之忧。” 刘兴贤的妻子也是个贤惠的,闻言也不声张,只是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自家嫂子,用手指了指东南方向。 刘兴祚妻子先是摇头,接着又点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想来应该是了。只是不知为了出了这等事。” 两人心中既已有了计较,但是不再言语,只是耐心为婆婆整理遗容,又喊丫鬟取了早就备下的寿衣来,替刘母换上。其间更是小心注意。 概因吊死之人,分为两种。一种是颈椎脊椎扯断而亡,这种外表一般无甚异常,且脖子上的绞痕较浅;另一种,则是因绳子收紧,无法呼吸,因窒息而亡,这种较之前一种,则是绞痕极深,舌头伸出口外极长,眼珠亦是突起,极是恐怖。 两人加倍小心,替刘母换上寿衣,仔细整理,使得若是当揭开寿衣,便看不到绞痕。 等一切完成之后,两人才喊了刘氏兄弟进来。 第十四章 议政的建奴 刘母悬梁之后,刘府乱做一团,忙着筹备丧事,暂且不提,刘兴祚却是在给皇太极上折子: “臣刘爱塔冒死以闻: 臣临表涕零,不知所云,万望大汗恕罪。 臣本布衣,蒙老汗简拔于微末,不以臣卑鄙而托之于南四卫之重担,本应效仿诸葛武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奈何臣母思乡过度而逝,留字于臣,欲要骨灰归葬故土。 臣愚昧,不识大汗伐明伟略,惟臣葬母之心甚切,故冒死求诸于大汗,允臣于复州演兵,臣将亲率四卫将士,于下月三日祭旗伐明。 臣刘爱塔冒死百拜以闻,死罪,死罪。” 沈阳,清故宫,自打建奴窃居辽东,便将此处此处当做了大本营,在某些总是自称为学生的包衣奴才撺掇下,仿大明的紫禁城建立了自己的皇宫大内。只是不论从规模,还是格局,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小家子气。就算如此,也不知道其中埋了多少辽东汉人的血泪进去! 在所谓的勤政殿中,皇太极收到刘兴祚所上折子的同时,另一封密报也摆在了皇太极的案头。 皇太极先看过了刘兴祚的折子,未置可否,扔在一旁后,又随手拿起密报看了起来:“刘爱塔于十四日与友人在青楼寻欢,彻底未归。有探子证明其宿眠于青楼。刘母于十六日亡故。无伤。无疾。殓尸者为刘爱塔妻、刘兴贤妻。定于二十二日发丧。刘爱塔召四卫兵至复州演兵,欲先行伐明葬母。” 皇太极对比着刘兴祚的奏折与密谍传来的暗报,虽然始终觉得有不太对劲的地方,却是苦于没有其他证据来佐证,便对侍立在一旁的包衣阿哈道:“派人去喊范先生,代善,阿敏,岳托,济尔哈朗,阿济格,多尔衮过来。让莽古尔泰在家好好休养,让人去知会一声。” 旁边的包衣阿哈应了声“喳!”,便命人去传皇太极点名的人过来面见大汗。 接到消息的其他几人不敢懈怠,急急忙忙的赶来宫中见皇太极,只有代善与阿敏慢慢悠悠的过来。 毕竟代善才是老建奴努尔哈赤的长子,皇太极则是第四子,虽然争得汗位,代善与阿敏依旧是不太服帖。只是代善此人善于隐忍,总是以一副老好人的面目示人,全是连老奸巨滑的皇太极也是被他瞒过。至于阿敏,向来不服皇太极,属于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货色,平日里皇太极虽然头疼,却也不会专门去对付阿敏这种莽夫。 皇太极也不见怪两人来得晚,就算心里恨不得现在弄死两人,脸上也得笑眯眯的,毕竟还要做出一副兄弟和睦的样子给外人看,让人知道俺大清也是要脸的! 皇太极将刘兴祚的折子递给代善,说道:“大哥,你们且看一看”。 待众人传看完毕,皇太极咳了咳嗓子道:“今儿个招呼大家过来,就是让大家议一议,大家看,该拿出个什么样儿的单程来。” 阿敏是个粗人,本来就不爽皇太极,这次又被人大半夜的喊来,离开温暖被窝和今晚暖床的那个明人小娘子温软细滑的身子,这会儿操刀子砍死皇太极的心思都快有了,当即就硬生生的顶了回去:“喊俺们干什么?你是大汗,你说了算,你自己决定不就好了?” 旁边的代善心中暗爽,表面上却是扭头训斥道:“阿敏,你胡咧咧些什么?”又扭过头来对皇太极躬身行礼道:“大汗恕罪,阿敏性子鲁莽,大汗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皇太极心中气闷,面上却是不显,带着淡淡的笑容道:“大哥说哪里去了,我们可是嫡亲的兄弟,我又怎么会见怪?只是不知道大哥怎么看刘爱塔要演兵伐明这事儿?” 代善道:“奴才可说不好,万一坏了军国大事,那奴才可就万死难赎其咎了。范先生一向智计百出,不如先问问范先生的意见再说。” 皇太极心知从代善这老狐狸口中套不出什么话来,若不是为了维持个面子,自己根本就没打算叫他们几个来,有自己和范文程这狗奴才商量就好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范文程见自己的主子望过来,连忙道:“主子,奴才以为,此事由得刘爱塔去即可。不管怎样,我们都不会亏。” 阿敏却是反驳道:“倘若那刘兴塔身在曹营心在汉呢?此一去不回了,岂不是白白放他南归大明了?” 范文程道:“贝勒爷所言极是。只是据奴才所知,南蛮子的崇祯皇帝在信王潜邸时,就极为信任那些东林党人。那些人个个好大喜功,好讲个面子排场。虽然于家于国无用,却都窃居高位。此一番刘爱塔于复州演兵,祭旗伐明,只要消息传到南蛮子那边,就算他真心想要南归,只怕也归不得了。” 待范文程说完,皇太极便接过话来:“不错,据本汗安插在那边儿的探子来报,那刘爱塔的老娘临死前曾有遗书给他,要求南归而葬,只怕这里面也有刘爱塔孝心发作,着急安葬老娘的原因。” 阿敏却是不同意了:“万一这要是明人事先串通好的呢?那些南蛮子向来狡猾,他们的话,不可信。”说完,又咬牙道:“依奴才看,干脆由奴才领兵,去弄死那刘爱塔算了!这等奸诈小人,估计早就想回南蛮子那边去了!” 多尔衮也是不爽皇太极,毕竟皇太极这狗东西不光害死了自己的额娘,还抢了自己的汗位,霸占了自己心爱的大玉儿,自己还得向他磕头下跪。不过眼下形势比人强,多尔衮心知自己无论如何也斗不过皇太极,必须要隐忍,哪怕自己总感觉自己的头上就像那科尔沁的草原一样,也得忍! 既然要隐忍自保,多尔衮干脆也卖傻藏拙:“此事简单,又何需阿敏哥哥率兵前去?干脆由大汗以封追封他老娘还有商议伐明的名义召他进京。只要他心中无鬼,必然敢来,到时还不是任杀任剐?倘若他不来,多半是心中有鬼,到时阿敏哥哥再出兵也为时未晚。只一条,须由得小弟做前锋打头阵!” 第十五章 皇太极也想去大明 回到座位上的皇太极已经快被阿敏和多尔衮这两个混账东西给气疯了。 阿敏这狗东西只长肌肉,脑子一点儿不长,脑子里除了杀杀杀就没别的东西,倘若不是自己大度,这白痴便是让人卖了,还得乐呵的替人数钱。 另一个多尔衮更让人头疼。脑子肌肉都长了,关键是他跟自己不对付,自己的老婆大玉儿之前可是和多尔衮眉来眼去的,要不是自己先下手为强把大玉儿弄到手,估计这会儿的大玉儿应该躺在多尔衮这狗东西的床上!再加上自己的汗位也算是抢夺的多尔衮的,以至于多尔衮也极度敌视自己。若不是因为实力不济,只能装疯卖傻,这狗东西肯定会先起兵弄死自己。 被阿敏和多尔衮一唱一和弄的头大的皇太极怒喝一声:“够了!”,对阿敏和多尔衮道:“父汗在时,便对刘爱塔优抚有加,你们却要本汗现在处置了他!现如今证据不足,你们这样做,究竟是说父汗识人不明,还是说本汗擅杀功臣?” “你们两个想过没有,杀一个刘爱塔没什么,可是其他的汉军又该怎么想?兔死狐悲之下,还有谁敢为我大金效力?!”气极的皇太极干脆不理会这两个混账,扭头对着自己的贴心奴才范文程问题:“范先生且说说看,倘若真是刘爱塔与明人串通好了,又该如何?” 范文程听闻自己的主子发问,赶紧回话道:“回主子的话,此事易尔。南蛮子的皇帝都是生性好疑,加之朱家皇帝大多刻薄寡恩,不如派遣细作去散布谣言,只说刘爱塔要起兵伐明。到时,任他再如何串通,只要不是小皇帝亲自安排的,只怕明朝那些蛮子再也容他不得了。” “倘若那刘爱塔真心伐明,我大金正好可以坐山观虎斗,任由那刘爱塔去送死便了。反正此人之前心里头还是向着那些南蛮子,留之无用。” “总之,那刘爱塔真心起兵伐明,我我们就看着,有好处就上。送死就让他去。” “若他不是真心起兵,正好借谣言逼他起兵去死。” 众建奴又商量一番,既然真假自己都没损失,干脆决定支持刘爱塔演兵复州,同时派遣细作到大明一方散布刘爱塔伐明的谣言。 商议妥当,皇太极又开口道:“本汗决定去大明走一遭。明皇登基,本汗怎么能不去恭贺一番?!” 代善当了半天的泥塑人偶,此时也开口道:“大汗,此时眼看就要入冬,不知大汗打算从何处进兵?” 皇太极道:“此事,本汗心中早有计较。辽东要入冬,那蛮子京师也是要入冬的。明人畏寒,可是他们那点儿寒冷对我大金将士又算得了甚么? 此次进兵,我们不走锦州,不走山海关。我们直接借道蒙古,从北边直插蛮子京师。就算他们要起兵勤王,又怎么能来得及?” 范文程立即拍马屁道:“大汗英明。这明朝小皇帝刚刚登基,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我大金此次出兵,定可满载而归!” 多尔衮当即兴奋道:“大汗,奴才请为先锋!” 阿敏被多尔衮抢先一步,怒视多尔衮道:“你也想跟我抢?!” 转身对皇太极行礼道:“奴才请为大军先锋!” 皇太极对代善道:“别争了!此次出征,你们人人有份。抢什么抢。 只是,此事须得等刘爱塔那狗蛮子起兵之后才能公布,届时那些南蛮子都去防备刘爱塔,兵力必然集中到宁锦和登莱一线,我大金国再起五万大军,绕过宁锦和山海关,会合蒙古各部,直扑蛮子京师。此战,必要吓破蛮子小皇帝的狗胆!” 众建奴齐齐躬身打千行礼道:“喳!大汗英明!” 皇太极又对代善道:“此次出兵,一应军备及粮秣事务,就交由大哥去办。只是要暗中进行,切莫走露了风声,以免为明人所觉。” 代善领命后,心中暗骂皇太极不是个东西。要知道,暗中准备五万大军的军备及粮草,还不能让人知道,难度何其大,万一真有人走露了消息,那皇太极还能轻饶了自己?既不能上下其手,又要担惊受怕,你怎么不让你儿子去干这事儿?! 不理心中暗骂的代善,皇太极又对阿敏和多尔衮道:“你二人各领一队兵马,到时再加上蒙古各部,为左右军,护卫中军侧翼。再让豪格领五千兵马为前锋,本汗自领其余诸军为中军。” 阿敏闻言,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对于像他这种只长肌肉却不长脑子的莽夫来说,有仗能打就行,他享受的是砍人和折磨人的感觉,对于权势反而不太在意。 多尔衮却是在心中骂开了:“王八蛋,你抢了劳资的大玉儿,又抢了劳资的汗位,现在又要拿劳资来给你儿子铺路!怎么就不让明军一箭射死你!” 众建奴散去后,允许刘兴祚初三演兵伐名的消息也派人传给刘兴祚去了。唯一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就是螨清好奴才范文程在回家时,管家禀告说豪格往他家去寻范文程新纳的小妾去了。范文程只哈哈一笑,便又去青楼夜宿一晚。 接到消息的刘兴祚便立即命人招南四卫中的其他厂卫兵马齐聚复州,准备演兵事宜。一系列的动作让人眼花缭乱,又与其弟刘兴贤商议:“老娘是为了我等能成功南归才悬梁自尽的,不能让老娘白白牺牲。干脆,这回就送给鞑子一份大礼。” 刘兴贤问道:“大哥打算怎么做?” 刘兴祚道:“初三演兵后祭旗,祭的却是他狗建奴的旗!愿意与我们一同南归的,便一同南归,不愿意的也放任他们自去。到时我们和毛大帅里应外合,让他南四卫化为齑粉!也算你我兄弟的投名状!”随即谴心腹之人前往皮岛毛文龙处报信。 皮岛。毛文龙看着眼前的精壮汉子解下胳膊上的纱布,又面不改色地用小刀划开有愈合趋势的伤口,从中取中一小节密封好的竹管递给自己,也不禁肃然起敬道:“好汉子!”随即便派人喊郎中过来给这汉子处理伤口。 这汉子疼的额头直冒细汗,却咧嘴笑道:“好教大将军得知,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行事。同知大人有令,此情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传给天子和大将军。” 第十六章 朕等着你来! 毛文龙对那疼的冒汗却在呲牙咧嘴笑着的汉子道:“这位兄弟,你们锦衣卫想必是有办法将消息快速送到宫中的吧?” 那汉子傲然道:“大将军放心,只要大将军派人将小人送到登莱,这消息自然能在一天内送到京城。” 毛文龙道:“好!既如此,就劳烦这会兄弟稍待片刻,某即刻起草奏章,劳烦兄弟将密报与奏章快速送往宫中,呈交天子。军情如火,某就不留兄弟了。兄弟一会儿待郎中来了,处理完伤口就去用饭,然后火速出发,如何?某派快船送兄弟去登莱,用不了两天时间就能到了。” 那汉子道:“就依大将军。大将军且去写奏章,小人自己等郎中来便是。” 毛文龙闻言,便放心的去写奏章: “臣毛文龙顿首百拜: 赖陛下洪福天威,刘氏兄弟原与末将相约于下月初三里应外合,接应刘氏兄弟等人归国,夺取金州。 惟闻刘氏太君,为不拖累刘氏兄弟,已悬梁自尽矣。刘氏兄弟决定借刘太君发丧之际,诈称伐明,率众南归。 奴酋皇太极亦决定待刘氏兄弟起兵后,起建奴五万大军,北绕蒙古,直取京师。 臣文龙冒死以闻:臣欲将计就计,放弃夺取金州,改为劫掠一番即退。且需登莱配合,等刘氏兄弟起兵后,放弃海防后撤,以麻痹建奴。待建奴出兵后,臣即与刘氏兄弟合兵一处,直捣沈阳。 崇祯元年九月” 等那汉子处理完伤口,用完饭食,毛文龙的奏章也已经写好了。随即,毛文龙便派人送这汉子出发前往登莱。 等到崇祯收到田尔耕呈上来的密报时,本来在后宫“放松”了两天,心情正不错,在御书房加晚班的崇祯皇帝当时就怒了:“狗鞑子这是连年都不想让朕过啊!你们不让朕过年,朕让你们以后都别想过年!” 怒极的崇祯将御书房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一把扫落到地上,怒气冲冲地对王承恩道:“诏,西厂魏忠贤,东厂曹化淳,内阁首辅温体仁,兵部尚书崔呈秀,户部尚书郭允厚,工部尚书薛凤翔,锦衣卫田尔耕以及内监兵仗局掌印太监来见朕!” 接到圣命匆忙进宫的内外大臣们看到崇祯那张阴沉地仿佛能拧出水来的脸,心中忐忑,不知道什么事儿又招惹皇帝不高兴了。而皇帝不高兴,那是会出人命的——拿前首辅大臣黄立极的人皮做成的稻草人还他娘的悬在午门上呢!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首辅温体仁道:“皇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崇祯一把将辽东锦衣卫送来的密报甩了过去,怒道:“你们都看看。这些狗鞑子,这是成心不让朕过这个年了!你们说说,该怎么办?” 待众臣传看完毕,还是温体仁先开口道:“陛下,此事倘若我们不知倒也罢了,既然知道了,可命林丹汗于蒙古拦截,鞑子进兵受阻,则必然退去。” 到底还是魏忠贤这种阉人揣摩皇帝的心思到位,想想自己进宫前,若是得知有人找自己麻烦,那多半是要自己先去找别人的麻烦。于是便对崇祯奏道:“皇爷,这鞑子既然敢来,当狠狠地教训他们!何不领关宁军主动出击,先去找鞑子的麻烦?” 其他几位内外大臣,则各自附合自己一伙儿的。外臣多附合温体仁,内臣则多附合魏忠贤。 崇祯看着两伙人又要吵起来的趋势,虽然心中暗爽两伙人不能抱团,但是现在却不是让他们吵架的时候。 崇祯一拍御案,道:“够了!都别吵了!”唬的几人慌忙请罪。 崇祯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对着众人道:“建奴既然要来京城,就让他们来!朕要和皇太极在京城会猎!” 听闻崇祯此言,这两伙人不吵了,一致把矛头对准了崇祯,温体仁跪地奏道:“陛下不可!自古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陛下万金之躯,怎可冒如此大的风险?依老臣之见,让林丹汗在蒙古拦截鞑子,同时关宁军也东出,给鞑子施压,迫使鞑子退去即可!” 魏忠贤也跪地道:“皇爷万万不可如此!是老奴无能,使皇爷受此大辱。此事由关宁军去做就可以了,皇爷切不可如此冒险啊!” 崇祯怒道:“朕叫你们来,自是有万全的打算,尔等不必多言!” 颜色稍缓,崇祯对兵部尚书崔呈秀道:“召四川秦良玉、马祥麟带白杆兵进京。令其昼伏夜行,避开地方,以免为鞑子察觉。但是,一定要在月底之前赶到京城!”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命令道: “命登莱巡抚及兵备衙门,配合刘兴祚与毛文龙,将海防后撤二十里,若刘兴祚兴兵来攻,只对天放炮,不许真与之交手! 等到鞑子起兵后,锦衣卫派人通知林丹汗,让开道路给皇太极,等皇太极过来后再堵住鞑子的退路埋伏起来!朕让他来! 另外,温爱卿与户部主办,东厂和锦衣卫全力配合,尽迁京城周边百姓进城,拒不搬迁者强行搬迁!告诉百姓,带好钱粮,其他的都放火烧了!以后朕用内帑来补给百姓!东厂与锦衣卫做好记录,发现谎报家产的从严处理!” 接着转头又对工部尚书及兵仗局掌印太监道:“你二人回去后,立即给朕清查库房所有兵器!发现不合格的立即回炉,重新打造!朕不管你们以前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但是这回,要是哪个将士在战场上的兵器出了问题,朕就不只是要你们的脑袋了,你们九族一个都剩不下!” 训斥完二人,火头又烧向兵部尚书崔呈秀,这位号称是阉党第一走狗的尚书大人:“崔爱卿回去后,立即清点京营与五军督护府有多少能战之兵!待建奴来之前,以朕要阅兵的名义齐集京师!” 将诸人安排妥当后,崇祯又道:“曹化淳,清查宫中,有敢内外沟通者,杖毙!今日一切,若是走露风声,影响了朕的大事儿,不管是谁,一概诛连九族!九族人数少就十族!” 等到众臣都出宫之后,崇祯心想,正好,借此次机会,先敛财一波。这事儿得先搞定周国丈。念及于此,崇祯又对王承恩道:“摆驾坤宁宫,去皇后那里。” 第十七章 锦衣卫办事,白杆兵进京 崇祯晚上去周皇后处,至于怎么和周皇后谈的,不得而知,按周皇后的说法就是:“自古女子出嫁从夫,臣妾嫁入天家,自当以天家利益为重,若娘家有事让皇帝为难,皇帝可尽管下狠手处置!” 十分高兴的崇祯皇帝与一心为国的周皇后在后面发生了什么,此处略去很多字,属于不可描述的部分…… 至于领了旨意出宫的几位内外大臣,则是从头疼到脚。这一次,不管是内阁六部的几位大臣还是魏忠贤一众阉奴,崇祯皇帝的做派,让他们看到了开国皇帝朱元璋与成祖朱棣的影子。 朱元璋心狠手辣,动辄诛连九族,贪腐之人往往被剥皮实草;朱棣睚眦必报,崇尚进攻,有生之年对草原发起一轮又一轮的进攻与清洗。 如今这位崇祯皇帝则胆大妄为到想要放建奴进京后关门打狗,这稍有不慎便是身死国灭的下场。 众人既然反对无效,便只能老老实实的按崇祯皇帝的意思去办。如今内阁,已经越来越像开国之初的内阁了,更多的是为皇帝拾缺补遗,至于封驳诏书等等权力,早就被皇帝收回了。 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大明不需要民主,更不需要君主立宪那样虚君,大明最需要的是一位乾纲独断的独裁皇帝。至于谁敢反对自己,厂卫会像疯狗一样将之撕碎。 至于说内外内外勾结,让崇祯像之前几位皇帝一样死的不明不白?登基第二天就让王承恩和方正化秘密重组了内卫厂的崇祯表示宫内一切尽在掌握,谁敢搞事谁就得死全家! 京城及周边,厂卫及内阁动作不断,甚至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随着近京地区的搬迁进行,厂卫也在逐渐往外推进,争取北京周边除了有城墙防卫的地方,其他地方的无防御开阔地带搬迁事宜全部在夜间秘密进行,都是以村子为单位,等建奴来时,便焚毁一空,使建奴无法就地获得补给。 限于厂卫的赫赫凶名,便是有不愿意之人,打砸一番后,不搬的也得搬了。 不过,夜路走多了终遇鬼,在城外一个名叫张各庄的村子搬迁时,有地主不愿意搬迁,锦衣卫便进行“强制搬迁”,随着大人孩子的哭喊,终于有人跳了出来,拦住了锦衣卫一行。 拦下锦衣卫的那汉子,虽只有一只眼睛,却是相貌堂堂,络腮胡须,威武不凡,身着银甲,手持一根白腊杆,杆上配着带刃的钩,杆底则是一个铁环,望之使人生畏。在他身后,明显是一队行军的队伍,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约莫几万人,皆是身穿战袄,手持白腊杆兵器。 那汉子见锦衣卫夜间搬迁百姓,只道是厂卫又来害民,怒声对领头的小旗道:“尔等厂卫好生大胆,天子脚下竟敢如此猖狂,眼里可有王法?!” 那小旗打量一番,对那汉子道:“阁下莫不是白杆兵?不要误会,我等此行,乃是奉命行事,尽迁此地百姓进入京师。阁下不可自误,若有甚么问题,某带你寻了我家总旗,阁下自行询问即可。” 那汉子略一沉吟,便对小旗道“如此甚好,请头前带路。” 当地小旗听了,便带着那汉子去寻总旗,总旗又带着向上级赶去,最后一路寻到了坐镇于此的锦衣卫指挥佥事。 这指挥佥事是个知情的,与那汉子互相验看了堪合,明了对方身份,相互见礼后,便道:“此事乃上峰吩咐,近期鞑子意欲叩关,故而尽迁百姓进城。若有损失,我等也是要登记在案,后面会进行赔偿。所以马将军不必在意。” 那独眼汉子正是秦良玉之子,白杆兵的少将军马祥麟,闻言便抱拳行礼道:“如此,是马某鲁莽了。马某此行,万望保密。” 那指挥佥事道:“马将军放心。你等队伍跟在某搬迁队伍的后面,一路之上,某安排人净街,直接前往京营便是。待驻扎好后,某便带马将军去见指挥使大人。” 马祥麟喜道:“如此甚好,便有劳佥事大人了。”当即便回去禀报给秦良玉知晓。 那些被迁移的村民及乡绅等见马祥麟回来后与锦衣卫合兵一处,更是帮锦衣卫搬运粮食等物,心知躲不过去这一遭迁移,于是俱都认命,听从锦衣卫安排搬迁事宜。 等粮食及值钱的贵重物品都收拾完后,那带队的小旗便喝了一声:“起程!”,一行便直往京师而去。 待汇合了其他几支搬迁的队伍,一条长龙便直往京营所在行去。一路上锦衣卫又拿出锦衣卫的威风,城里若有人敢看,当即喝道:“锦衣卫办事,滚开!”若有人从门缝里窥视,多半会去砸门警告一番。秦良玉与马祥麟纵然不满锦衣卫行事,却也知道是为了防止建奴探子窥视,便不再出声,只是一味赶路。 等到了京营中安顿好,时间已近子时,那佥事知晓其中利害,也顾不得让秦良玉等人休息,便带着秦良玉与马祥麟直往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而去。 待到了北镇抚司衙门,秦良玉与马祥麟才知道此次搬迁有多大,只见镇抚司中书吏、千户、百户等各自往来不绝,各地搬迁事宜不断汇总过来,整个镇抚司中灯火通明,竟是连夜忙碌。 进了北镇抚司大堂上,就见正中坐了一人,正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两位锦衣卫同知也在下面坐着,三人正在商议什么。 带着秦良玉与马祥麟进来的指挥佥事通报后,便带着二人进去,却见田尔耕已经从主位上站起,向着秦良玉迎了过来。 一番寒喧后,田尔耕挥手让同知、佥事等人退下,整个大堂中仅剩下田尔耕、秦良玉、马祥麟三人。 田尔耕心知崇祯皇帝对白杆兵的看重,故而一开始就做足了姿势,对秦良玉道:“此番陛下诏二位将军及白杆兵进京,乃是有我锦衣卫的探子于辽东送来的绝密情报,建奴将在下月初绕道蒙古叩关。陛下所定剿灭建奴的方略,田某不便多言。只待明天散朝后,某便带二位进宫面圣。届时二位将军便知晓其中一切。” 第十八章 刘兴祚起兵 这几天的朝堂看似平静,私底下却是波涛汹涌,诡谲万分,让人看的满头雾水。 首先是崇祯皇帝偶尔会在望着群臣时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让下面的朝臣揣摩不透; 其次是御史弹劾锦衣卫和东厂扰民的奏章全部留中不发。 还有京营之中动作频频,首先清理的空饷,因吃空饷所缺的兵员很快补齐。 而工部下属的军器局与内监的兵仗局、军器库跟疯了一样在清查库存的兵器,不时传出某某大人因为质量不过关而连自己家子侄都下狠手打断腿的传闻。 对于久居朝堂的老狐狸来说,就算消息被严密封锁,从内阁及各部那里得不到相关的消息,但是从京城中这频繁的动作中来看,恐怕是要打仗了。奇怪的是,事前并没听说哪里开打了啊,难道是皇帝想要御驾亲征辽东?先有朱厚照,朱祁镇,如今又多了他朱由检,这老朱家的皇帝怎么都喜欢这个调调?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崇祯不在乎群臣怎么想,他要的是能听话办事儿的官员,至于其他的,他暂时不需要;大明需要的也不是民主和谐,而是铁血与独裁。 等到无聊的朝会散了朝,崇祯急忙向后宫赶去。上朝前就得知秦良玉、马祥麟及其妻子张凤仪已经在宫中等候觐见。 在暖心殿中第一次见到老将军秦良玉,只见她头发花白,却是打理得一丝不苟,面容娟逸,精神矍烁; 再看素有“小马超”之称的马祥麟,一身银甲,满脸络腮胡,身高七尺有余,生得是虎背蜂腰,猿臂长舒近膝,当真是威风凛凛,虽是独眼,却凭空增加了一抹煞气,令人不敢与之对视。崇祯暗道“好一员虎将!” 崇祯又看向马祥麟妻子,只见她较一般女子更为高挑,虽不似军中健妇一般壮实,但是其面容清秀,眉角间少了几分女儿家的柔弱之态,却又多了几分英气。纵然比不得沉鱼落雁那般人间绝色,亦是让人觉得此女子当真不凡。 扶起了跪地见礼的秦良玉及马祥麟夫妻,崇祯对秦良玉赞道:“好!好!好!大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有卿等在,朕无忧矣!” 秦良玉一听,赶忙躬身道:“陛下过奖,臣愧不敢当!” 崇祯道:“事实如此,有甚么敢当不敢当的?秦爱卿莫要过谦。此次秘诏秦卿带兵进京,其实是将大明国运尽托于卿。” 秦良玉闻言大惊,连忙问道:“陛下,究竟何事?” 崇祯又将之前锦衣卫传来的密报递与秦良玉,待其母子看过后,便道:“大明诸蕃诸部,唯建奴所得最厚。然其不思恭敬报效,反要噬主,殊为可恨!只是如今卫所糜烂,国力艰难,辽东之地只能任由建奴肆虐。 此番朕欲行请君入瓮之计,引鞑子前来攻打京师,最后关门打狗! 朕诏秦卿与白杆兵进京,便是因为京营与五军督护府难堪大用,朕欲将京师安危托付与秦爱卿,只需白杆兵能拖住建奴几天,待关宁军及各地勤王军至,朕要好好教建奴做人!秦卿万勿令朕失望!” 秦良玉心下悚然一惊,此等国运相托的信任,史所罕见,唯白帝城托孤可与之比,便是汉武之于霍膘骑,以举国之力支持其北征匈奴,与之相比,亦是逊了一筹! 思及此处,虽是女儿身,秦良玉胸中也是升起一股子冲天豪气,对崇祯道:“陛下放心,便是与鞑子野战,白杆兵也是不怕的。如今我们处于守城,臣带来的三万白杆兵,足以当得十万狗鞑子!莫说几日,便是几月也不怕! 只是,臣在京师附近所见,已尽迁百姓入城。京师人口众多,加上迁来的以及逃难来的百姓和白杆军,未来再加上各地勤王大军,这京中粮食可能供应?怕只怕到时建奴截断漕运,陛下当早做打算。” 崇祯道:“秦卿无忧。朕早有计较。为了能给建奴狠狠一击,朕命厂卫尽迁百姓入城,已经让百姓将粮食带上,再加上京中原有存粮,足以支撑一月之所需。 此次建奴来袭,朕便是要坚壁清野,拉长建奴后勤补给,务必要在这北京城下狠狠地教训建奴,一次就要把他们打疼!打怕!” 秦良玉道:“圣明无过于陛下。臣定当狠狠地迎击建奴!” 待结束觐见出了宫,秦良玉及儿子儿媳当即返回京营,每日间操练不缀,多演练城防及巷战之法,颇是刺激了京营一番。京营中有好事者张之极亦是积极练兵不缀,颇有与白杆兵一争短长之意。 如是又过了几日,时间已经到了十月初四,正在朝堂上听着御史轮番轰炸的崇祯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消息。 那就是登莱巡抚孙国祯上的八百里加急奏报: “罪臣孙国祯冒死以闻: 贼刘兴祚于本月三日在复州齐聚建奴南四卫贼兵五千余,以回乡军名义,各乘战船侵犯登莱。登莱兵备及各卫所皆出兵拒之。奈何贼兵凶狠势大,臣难以抵挡,不断地失,望陛下调兵来救,臣失土有责,死不足惜,惟百姓望陛下如幼儿之望父母,不可不救。 罪臣孙国祯冒死百拜” 心中清楚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的崇祯皇帝当然不慌,不过看到回乡军的时候,莫名地想起了回乡团这三个字,脸上不禁抽抽了两下。恰好,在群臣看来,皇帝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了。 崇祯脸上现出又一副惊怒交加的表情,将奏章用力一合,扔了下去,对王承恩道道:“念给他们听。让朝堂的诸位臣工听一听。” 等到王承恩念完,朝堂上呼啦啦地跪倒一片,请罪道:“陛下息怒,臣等有罪!” 崇祯怒道:“有罪!有罪!每次都是有罪!朕要的是解决的办法!不是一直在请罪!倘若请罪有用,那朕还要卿等何用!?都站起来!朕要的不是磕头虫!” 待群臣起身后,温体仁出班奏道:“陛下,以臣愚见,可令东江镇大将军毛文龙出兵复州,既可断了刘贼的后路,亦可支援登莱,此围魏救赵也。” 兵部尚书崔呈秀亦出班奏道:“陛下,可令登莱周边卫所向登莱集结,支援登莱。” 户部尚书郭允厚则是出班奏道:“陛下,大战一起,京师左近必然腐烂,可速调京师附近粮食进京,以备战时所需。” 又有不知死的新晋御史跳了出来:“臣弹劾登莱巡抚孙国祯丧土辱国,其罪当诛!” 此言一出,温体仁等知道此次内情之人,望向这个御史的眼光便是诡异至极,不清楚其中内情的,则是用看二傻子的眼神望向他。登莱正在打仗,若是依着这名御史要杀了孙国祯,阵前逼反一名巡抚,那乐子可就大了! 崇祯借机发作道:“朕信得过孙国祯,此非他之罪,卿勿复言。 退朝!” 第十九章 范文程借路 为了彻底的迷惑建奴,刘兴祚于九月底前,在南四卫集齐了所有的死刑犯,向他们承诺,若是能活下来三场仗,即可免死。又将之与建奴的死忠分子单独编为一军,令为前锋。 而在大明,登莱巡抚孙国祯也干了同样的事儿。同样的在登莱地区大肆集结死囚,单独编为一军,号为敢死千户所,承诺砍敌头一颗即可免死,砍三颗颗者不光免死,还要论功行赏。一时间,复州及登莱地区皆是群魔乱舞。 即至十月初三,刘兴祚祭旗,起兵伐明。 十月初四,刘兴祚部登6登莱,声势浩大,登莱守军怯战,仅新编的敢死千户所敢战,数次以决死冲锋之态,退刘兴祚之兵。只是双方交战日久,伤亡颇重。 登莱巡抚孙国祯以贼兵势大难守为由,命各地登莱众卫所将士集结登莱,又使人通知东江镇毛文龙,使毛文龙部前出,给刘兴祚军以压力,使之不敢全军尽出。 就在刘兴祚按照崇祯皇帝的指示,与登莱巡视孙国祯完美的联合上演了一出“伐明葬母”大戏后,有关于刘兴祚此次出兵“伐明”的密报,也摆在了皇太极和案头上:“十月二日,刘爱塔尽发牢中死囚,充入军中前锋,军中皆心向大金之汉奴。 十月三日,刘爱塔祭旗,起兵。渡海直取登莱。 十月四日,破登莱水师及卫所,斩首三百有余,余者皆溃。 蛮子登莱巡抚孙国祯不敢战,集结登莱众卫所并已向蛮子就是求援。” 皇太极看完十月四日的密报后大喜,旋即召范文程、代善等议政。 待众人见礼后,皇太极便首先开口道:“如今接到探子发来的密报,刘爱塔发兵登莱,已经与蛮子交上了手。如今斩首三百有余,又俘虏了两千余,其余蛮子溃散无数。如今既已确定了刘爱塔是真心伐明,非是串通。本汗决定,我们也发兵,绕道蒙古,攻打蛮子京师!” 诸建奴还未说话,那狗汉奸范文程便喜道:“大汗英明!若此次打破了蛮子京师,则蛮子北方尽入我大金手中,老汗未尽之心愿,尽在大汗手中实现矣!奴才为大汗贺!” “好!好!好!”皇太极喜道:“这狗奴才会说话,本汗重重有赏!” 皇太极又对代善道:“前番本汗交待的事情,大哥准备的怎么样了?” 代善躬身行礼道:“回大汗,奴才早已准备妥当。” 皇太极闻言,又对阿敏极、多尔衮和豪格道:“豪格,你领五千兵马为前锋,收拢路上的蒙古各部,命其派出从军,围困蛮子北边各地,使其无法派兵勤王。 阿敏哥哥领一万为左路军,防备山海关及宁锦的蛮子。 多尔衮领一万为右路军,护卫大军右翼,同时派人联系大同那边,让他们多准备兵器粮草,此次本汗多给他们一分的价格。 本汗自领两万为中军,大哥领五千兵马为后军,护卫我军后路,不得有失!”待众建奴分头下去准备后,皇太极又对范文程道:“好奴才,你就跟着本汗的中路大军,本汗带你一起去蛮子京师!” 范文程当即喜道:“喳!奴才领命!” 皇太极又道:你且替本汗去一趟蒙古,沟通林丹汗,看他能不能让开一条道路。若是能让,本汗做主,可以将在汉地劫掠的好处分两层给他!” 范文程道:“喳,奴才这就去跑一趟。那林丹汗虽有恢复祖上霸业的雄心,奈何碰上我如日中天的大金,便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范文程告退后,也不回家——反正多半豪格也在。纵然豪格不在,多铎也有可能在。故而直接喊了随从,骑马往蒙古林丹汗处而去。 待到十月初六,范文程到林丹汗处求见。 林丹汗很是好奇,范文程一介儒生,本已考中了秀才,已经算是大明特权阶级的一员,却偏偏甘为建奴走狗,故而仔细打量了一番范文程,却见他一身的儒生装扮,偏又生的高大威猛,浑不似读书人,反而更像是一员虎将。林丹汗心下嘀咕,暗道这读书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林丹汗在观察范文程,范文程何尝不是在观察林丹汗?三十六岁的林丹汗虽然保养得当,但是蒙古草原上的风霜,还是在他脸上留下了岁月的刻痕,纵然只有三十六岁,看起来却是有四十多岁。 范文程也不客套,对林丹汗道:“大汗,如今明朝小皇帝登基,根本就靠不住。我大金兵锋一至,估计小皇帝就要吓尿了!大汗何不归顺我大金,好过在这里苦熬?” 林丹汗脸上愠色一闪而逝,说道:“范先生若是来劝降的,那也不必谈了。请回罢!” 范文程见状,便说道:“大汗既然不愿,学生也不能强求。只是我大金雄兵已发,只盼大汗能让开一条道路,你我两家,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林丹汗佯怒道:“不如何!本汗既与大明结盟,又岂会轻易背叛?你建奴兵多将广,我大蒙古却也不是那任由你能搓扁捏贺的面团儿!” 范文程暗骂林丹汗死脑筋,却也知道林丹汗不是不肯让路,只是筹码大小的问题罢了。思及皇太极给自己的底线,便道:“既如此,学生可以做主,此次我大金在汉地所得,分一层给大汗,如何?” 林丹汗斜睨范文程道:“范先生,你我都不是那三岁小儿。一层?你打发叫花子呢?三层,少一分,你们也休息从本汗这里过去。” 范文程心中又是一通暗骂,当真是不爽这林丹汗狮子大开口,面上却是露出为难之色道:“大汗,学生一介书生,如何能允得三层半的利?来时我家大汗早已交待学生,一层半,可不能再多了!” 林丹汗道:“范先生,若是本汗让开道路给你大金,须知本王是背了骂名的,本汗名声便只值那半层?本汗也不为难先生,请回去报与皇太极知道,两层半,绝对不能再少了!” 又一番讨价还价后,双方最终议定,建奴自汉地劫掠所得,分两层给林丹汗,林丹汗则带人后撤五十里,让开道路给建奴,使其能安心南下。 范文程归去禀报皇太极自是不提,待范文程走后,林丹汗却是赶忙召见了明朝使臣,问道:“此真是你大明皇帝所定?你要知道,本汗让开道路,那建奴可就兵锋直指大都了!” 那使者傲然道:“大汗放心,天子早有准备。只要林丹汗截了建奴归路即可。我大明天子金口玉言,一定会再开互市,你我两家,也可永结盟好!” 第二十章 皇帝不要脸了 林丹汗率部后撤,将北京城北边的门户让开,建奴兵锋直指北京。 阿敏率部围困喜峰口、蓟州,多尔衮则率部围困宣府和大同。本二人打算攻城,甚至许诺城破后三日不封刀。只是这几处地方早就被崇祯皇帝派来的锦衣卫私下传播了建奴要来,而且破城后肯定会屠城的消息,被屠城搞的人心慌慌的守军及百姓也不敢想着投降,只一味加强城防。多次攻城无果的建奴干脆围而不攻,只是确保这几处无法将消息传递到大明京师。 至于豪格,由于一路上的守军有意放水,再加上始终有一些带路的公知精英存在,故而一路顺风顺水的直抵北京外围。 本来到了京师外围的豪格还很高兴,但是探子回报的消息,马上就让他高兴不起来了:“贝勒爷,蛮子在附近的村庄,都已经焚烧一空,什么东西都没留下。至于水源,除了某些河水还能喝,其他的水井中,都被扔进了死狗、死猪等,已经不能喝了!” 本来很高兴的豪格这下子高兴不起来了。久经战阵的他心里隐约感觉不对劲。可是想想看之前看到的宣大及蓟州喜峰口方向的狼烟,便以为是明国蛮子已经知道了大金打过来的消息,便也没有多想。只是一路上少不得派兵寻找水源,还得再修好被明军挖的坑坑洼洼的道路,以免影响中路大军的骑兵行进。 等到皇太极率兵和汇合过来范文程追上豪格的时候,豪格也不过是堪堪行军到北京城下,正在离德胜门十里的地方扎营。这时的时间,也不过将将到了十月初九。 建奴安营扎寨,刚刚睡下,就听见值夜的岗哨惊呼:“敌袭!蛮子袭营!” 众建奴刚折腾起来,却是几头公牛,尾巴上被浸了油点燃,公牛吃痛之下,自然死命狂奔,十余头牛一起奔来,也难怪建奴以为是明军前来袭营了。 待众建奴将几头痛疯了的健牛围杀,再次睡下不到一个时辰,又从另一个方向,同样是十余头火牛直直奔了过来。 睡不好的建奴干脆大面积撒出了夜不收,这才消停了下来。直到寅时,又是十余头火牛奔来。 折腾两三,一夜不曾睡好的豪格简直快气疯了,心知放出去的夜不收多半是被阎王给收了。干脆不再睡了,召集众兵,就往德胜门而去——明国蛮子不让老子睡个好觉,那老子就让你们永远睡一觉! 发了狠的豪格想要去教明军做人,同样没怎么睡好的皇太极也想去——打仗就打仗,你他娘的这么折腾,还能不能让本汗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到了德胜门下一箭之地,皇太极和豪格便一起傻眼了。城头上站立一人,身披一身金甲,手持一柄宝剑,年岁约摸十七八岁,虽然稚嫩,一脸狠色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在此人左边站着几人,只看服饰便知道应该是宫中的太监;身后站着的,看官服便知道是大明朝廷上的重臣。 如此一来,此人身份就呼之欲出了,明显是大明刚登基的小皇帝亲自上了城头! 在小皇帝右手边站着的,则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这汉子身披甲胄,正是老熟人满桂。 城头上的崇祯皇帝一看建奴列阵,便喊道:“皇太极这狗奴才可在?出来与朕答话!”周围的十余个大嗓门的大汉将军手持崇祯皇帝“发明”的土喇叭,喊崇祯皇帝的话又喊了一遍,建奴一方,不管前锋还是后军,皆是听的清清楚楚。 饶是皇太极一向养气,早就喜怒不形于色,闻言也是气得够呛,你狗日的蛮子皇帝可真不是个东西,这么近的距离,你大点儿嗓门儿喊话老子就能听清,还特意让人大声喊出来,喊给本汗的将士们听吗?! 拍马前行了几步,皇太极朗声道:“大金国大汗皇太极,见过大明天子! 本汗不愿生灵涂炭,故而亲自率兵前来,向大明皇帝谋求和平! 只要大明皇帝愿意,我大金愿意尊大明为兄,双方永罢刀兵!不知大明天子意下如何!” 城头上的崇祯皇帝喊道:“住口!你这妄想噬主的狗奴才!想要和朕谈条件,可以!放下刀枪,自缚双手入城!否则,朕答应你,辽东千千万万的冤魂不答应你!京城中,这些被你害的无家可归的百姓不答应你!我大明千千万万的将士也不会答应你!” 皇太极见城头上的明军都在交头接耳,谅也说不会甚么好话来,脸色更是难看,怒道:“明国皇帝不要不识好歹!若烽烟起处,只怕刀枪无眼,识不得皇帝万金之体!若是罢了刀兵,两家结为兄弟,不是胜过你死我活地做过一场?!” 城头上的崇祯皇帝怒极反笑,喝道:“狗奴才!我大明收留你等建州女真在辽东时,可有刀兵?我大明百姓勤恳耕种,可是他们擅起刀兵?” 城头上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守城将士,原想着皇太极所言也是有理,若是两国结为盟好,那不就是不用打仗了?大家你好我好才是真的好嘛!可是听完崇祯皇帝的话,又寻思过了味来:对啊,这他娘的都是建奴先找事儿的啊,我大明可对建奴不薄!由此可见,这建奴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狼!亏的自己还想着两边罢战休兵,只怕今天休了兵,明天这狗建奴应该屠城了! 崇祯看着城头上交头接耳的众人,很是满意他们的反应,消然拉了下满桂道:“满爱卿,这个距离,能射死皇太极不?” 满桂心中大汗,这皇帝也太下作了!下意思的打量了一下距离,对崇祯道:“陛下,这个距离正好在弓箭和火炮的射程之外,打不到的。” 崇祯皇帝听了感觉很遗憾,多好的机会啊,这要是给朕来上一挺哒哒哒哒冒蓝火的家伙事儿,或者来上一杆巴雷特,这狗建奴今天就得碎在这北京城下!朕怎么就没有那方醒的运气,带着个码头呢?!越想越气的崇祯皇帝干脆连脸都不要了,对着城下喊道:“狗奴才,听说你老婆大玉儿被多尔衮睡过?不知道穿破鞋的滋味如何?” 城下建奴军中一听到这劲爆的消息,看皇太极的目光都不对劲了——虽然大玉儿福晋的娘家是科尔沁,可是大汗您这是往自己脑袋上弄了一座呼伦贝尔大草原啊! 有道是主辱臣死,螨清的好奴才范文程当即跳了出来:“狗皇帝休要呈口舌之能!待城破后,必然将你挫骨扬灰!犯我大金者,虽远必诛!” 第二十一章 比泼妇还泼妇的大明皇帝 崇祯看着城下叫嚣的家伙,估计就是大明天字号的大汉奸范文程,当即笑道:“范文程?听说你新纳的小妾被豪格睡了?你老婆被多铎睡了?这涮锅水的味道如何?” 范文程一听,当即就气炸了肺,也不顾旁边阴沉着脸的皇太极,怒骂道:“狗皇帝!今日你口头叫的欢,破城后拿你后宫拉清单!” 崇祯也不理会叫嚣的范文程——如果城破了,老子能狠下心砍死自己的老婆,连带女儿都一块儿砍死!区区口头上的叫嚣又算什么?于是又对皇太极道:“狗奴才皇太极!朕听说你小老婆,多尔衮的小情人大玉儿生得很是漂亮,不如你将她送进京来,朕派人好好调教一番后,送到京城最大的怡红院去做头牌,如何?” 言罢,不理会皇太极的反应,又对城头上的众多军士道:“若真有这么一天,你们去不去捧场?” 众士卒毕竟慑于天威,不敢随便答话,只有满桂哈哈笑道:“回陛下,臣是一定会去捧场的。只是若只有大玉儿一人,未免无趣了些。不如待以后捉到了皇太极等建奴的老婆小妾后一起弄进去?臣身体好,一次能要三个!” 满桂这话正对了崇祯的味口,崇祯又大声道:“满爱卿有所不知,这狗建奴当真是乱的很,便是换着老婆过日子也是有的,所以这谁是谁的妻子小妾,还真不好分辨!” 众军士闻言皆是哈哈大笑起来,满桂又凑趣道:“陛下,既然不好分辨谁是谁的,干脆一起弄过来不就行了?小建奴就阉割了,送去当大茶壶,这才啊建奴一家的店啊!我们便去与她们一起汉人建奴一家亲!” 皇太极在城下听得简直要气炸心肺,当即从箭壶中抽出一支雕翎箭,搭弓向城头的崇祯皇帝射了过去。 只是待箭上了城头,已是变得软弱无力,被崇祯身旁的满桂给轻描淡写地拔开,掉落在地上。 崇祯心下暗道:“难怪满桂这货一直升不上来官,原来这么没有眼力劲儿。这破箭射的,朕都能用手抓住!多好的装逼机会让满桂这笨蛋给弄没了!” 虽然心下正嫌弃满桂没有眼力劲儿,口中却是不停,又对皇太极道:“皇太极,你昨天是不是又操劳过度了?只是不知在哪个娘们儿身上?大玉儿还是海兰珠?或者是哲哲?还是说,你个死变态真正正喜欢的范文程这种男人?” 皇太极怒不可遏,回口怒骂道:“狗皇帝!你比你本汗等着!现在随你叫唤,城破后,本汗定要将你后宫送中军**人凌辱!而且,打破你京城后,十日不封刀!” 崇祯皇帝脸色当即阴沉了下来,怒道:“狗奴才皇太极!你来!你来!否则你便不是个男人!你给朕等着,朕发誓,总有一天,朕要御驾亲征辽东!替这些年冤死在你建奴刀下的百姓们讨回公道!若违此誓,天厌之!地弃之!你记好了,可千万不要死的太早!” 扭头又对范文程喝道:“范文程,朕将派人修僎汉奸录,你范文程便在其中!待朕亲征辽东,你范氏一门,鸡犬不留!” 皇太极眼看就此谈崩,再往下谈,估计这狗皇帝能骂的更难听,便一靴子抽向范文程,也不说话,打马便往本阵跑去。 待回到中军大帐,皇太极感觉代善和岳托甚至于豪格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是本汗睡了多尔衮的妞!不是本汗被多尔衮给绿了!就算是,本汗还是会选择原谅她!还有,本汗不是免儿爷!没走过旱道! 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的皇太极正好看到范文程也跟了进来,便提起马靴抽向豪格,一边抽一边骂:“混账东西!以后不许你再去骚扰范先生家眷!若不然,本汗便活活地抽死你!” 范文程一看小主子挨了抽,赶忙上前拉住皇太极,跪地哭道:“大汗息怒!那狗皇帝想要挑拨离间,故意激大汗动怒!大汗对奴才的好,奴才心里都清楚!大汗息怒啊!” 皇太极又抽了豪格两鞭子,就坡下驴怒喝道:“滚去攻城,传令下去,城破后十日不封刀!本汗要把蛮子皇帝的人头做成酒器!滚!” 待豪格狼狈地跑出了大帐,代善便对皇太极道:“大汗,现如今蛮子坚壁清野,已经将周边的村庄等尽数烧毁,连树林也砍伐殆尽!如今我大金获取不到补给,之前所备粮草,若是都在这蛮子就是耗下去,只怕不够十日之需!” 原来辽东之地苦寒,建奴不善于耕种,再加上东江毛文龙还不时袭扰一番,这十几日的粮草,已经是建奴家底中占比很大的一部分了,若是带的再多些,万一辽东有点儿什么问题,只怕要饿死一批建奴了! 皇太极闻言道:“无妨,本汗早已料到此节。此番多尔衮在宣大,便身负联系晋商之责。只要多给些银子,那些蛮子连自己的老娘都能卖掉,何况区区粮食?无非是一些银钱的事情罢了,反正打破蛮子京师,钱财有的是。” 又商议了一番,等代善等建奴出去了后,皇太极又对范文程道::“范先生,本汗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蛮子怎么这么快就将周边的一切都给毁掉?莫不是有诈?” 范文程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可能就是之前宣大和喜峰口的狼烟引起了蛮子警觉。毕竟之前蛮子的主力都被吸引到登莱,加上京营早就腐朽不堪,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只是为防万一,还是应该让多尔衮贝勒加快与晋商那边的联系,尽早购买一批粮草过来才是。” 皇太极沉吟道:“不错,正该如此。还是让多尔衮抓紧联系晋商才是。价格可以再提高一些也不妨事。” 只是一想到多尔衮,皇太极心里还是一阵地腻歪,只恨不得多尔衮现在就死了才好——十四岁的布木泰,多水灵的一棵白菜!就应该由本汗去拱!至于多尔衮,让他去死好了!崇祯皇帝在城头上骂的那些话,还是起了作用了! ps:强烈推荐一本书《武侠开端》,作者刘少冲,整体风格太浪了,读《武侠开端》,学新姿势! 划船不用桨,前进全靠浪——节操早已尽碎的刘少冲。 刘少冲,这是一个没有令狐冲的节操但是堪比其浪荡的浪货! 第二十二章 大明不灭,香火永存 崇祯朝的大明文武百官,勋贵以及内监,加上防守京城的满桂所部、京营所有将士,还得加上满北京城靠近德胜门的百姓,今天可是看了一回西洋景——大明朝的皇帝在城门楼子上开口骂街,比泼妇还要泼妇的战斗力简直强到突破云霄! 被崇祯骂成狗的建奴,在豪格的带领下开始了疯狗一般的攻城模式。毕竟换谁也接受不了自己家大汗被人骂的像狗一样还没办法还口! 所以,攻城战在一起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高大雄伟的北京城墙,就此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绞肉机!建奴死命的想要爬上城墙,而城墙上的明军则是拼命阻止建奴往上爬。 万幸的是,得益于锦衣卫的给力情报与夜不收的不停探报,崇祯皇帝早就掌握了建奴的行军情况,甚至直到建奴兵临城下之前,才派人将之前秘密准备好的城防物资搬上城墙。 只是不管再怎么准备充足,在建奴发了疯一样用汉军八旗和科尔沁步卒往京城这种血肉磨坊里填的情况下,明军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伤亡。 一队队的伤兵很快就被抬下去进行安置,一队队的预备兵员再补上前面的空缺。民夫不断地搬运着擂木滚石,一些妇女则在熬制着金汁——这玩意儿一旦接触伤口,以当时的医疗水平,基本上就意味着等死了。 满桂指挥着城防,见崇祯皇帝还站在城楼之上,便对崇祯道:“陛下不如先行回宫,此处兵危战险,不是久留之地。” 崇祯虽然自忖武功不弱,但是也知道个人勇武在战阵之上用处不大,兼之后世穿越过来的灵魂中还是怕死的成分更多一些,便欣然道:“如此也好。此地就交给满爱卿了。只是不到危急时刻,不要出动白杆兵,以免为建奴所觉。两天后就是教建奴做人的时刻!” 旁边的文武大臣们一阵无语,都暗自佩服皇帝在这个关头还有心情吹牛逼。毕竟现在是建奴在攻城,不是你在攻打沈阳城啊大佬!呆在这里太特么吓人了,万一死在这儿,后边的美好生活还怎么享受?要不是担心锦衣卫和东厂那些鹰犬发疯,鬼才愿意陪你小皇帝上城头上来胡闹! 崇祯却不去管众人心里怎么想,等到满桂躬身应是后,崇祯便带领众文武大臣,准备返回宫中。等到从德胜门上下来,却是正好看到几个伤兵被抬了过去。崇祯心中一动,便让文武百官先行散去,只带着一些东厂番子和锦衣卫,远远地跟在后面。 跟着一行抬着伤兵的民壮往前,却是进入了一个院子。院子颇大,收拾的也很是整洁。众多的伤兵就放在院子里,只有一些民壮在进行简单包扎,不时有伤兵因为疼痛能忍而叫出声来。 不管是民壮还是伤兵,一看崇祯打扮及跟在身旁的内外大臣,都知道这是皇帝到了,赶忙跪下行礼,有伤兵见皇帝亲至,都挣扎着想要起来给崇祯行礼。 崇祯抢上前去,按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伤兵,朗声喊道:“都躺好!谁也不许起来!否则就是抗旨不遵!”说罢,一把将试图隔离开自己和伤兵的东厂番子给推开,怒道:“尔等退下!有我大明将士在的地方,就是朕最安心的地方!用不着戒备!滚开!”接着扭头对王承恩道:“速去太医院宣旨,命除了轮值宫中的太医,其他的全部到这里来进行救治!让太医院那些学徒也来,教授民壮如何进行包扎。带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一起去!朕看谁敢不来!” 等王承恩带着几个东厂番子和锦衣卫一同往太医院而去,崇祯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接着又对着院子众伤兵道:“朕的将士们!你们,辛苦啦! 朕知道,没有人想打仗!可是狗建奴来了,我们不打能行吗? 我们的身后,就是我们的父母,妻儿!为了我们自己的父母妻儿,我们退不得! 官老爷们不管谁做了皇帝,还都能接着做他们的官老爷。可是朕这个皇帝就只有一死。你们无权无势的大头兵,又怎么护住自己的妻儿? 不是我们要打仗,而是有人逼得我们不得不去打! 朕,不会打仗,所以要靠你们!但是,朕不会让为国为民的将士们流血又流泪!朕今天就给你们一个交待!” 说罢,对魏忠贤道:“魏忠贤,拟旨!”接着朗声道:“ 其一,着工部并礼部有司,于承天门外择地修建忠烈祠,一应支用,皆由内帑所出!凡为国牺牲者,皆供奉于忠烈祠!其令,每年清明,由太子率百官祭拜!若太子未立,由首辅代之!每年元月初一,皇帝亲率百官祭拜!有明一日,则忠烈祠香火不灭! 其二,凡从军者,自入伍之日起,及至归乡后三年之内,一应徭役、赋税,皆免! 其三,若为国战死,其高堂父母,由大明皇室内帑供养!地方官府,每逢年过节,必须亲至慰问! 其四,家中有妻子者,妻不改嫁,除阵亡补贴外,其田地免赋税至其妻子亡故!其子皆送入县学读书!成绩不论,不得使其退学!由大明国库支应其生活所需费用,直至十八岁为止! 其五,卫所所有兵丁,不再从事耕作,专心训练。军饷由兵部统计,户部统一拨出。再有驱使军士耕作者,斩!”大声说完新的诏书内容后,崇祯皇帝又对魏忠贤道:“魏大伴,拟诏吧。此诏,依永不加赋诏例,明发天下,使人宣读!” 崇祯话音落下,就听有伤兵在那儿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便更多的伤兵跟着喊了起来,甚至于有伤重者,亦是不管不顾地喊了起来,以至于伤口迸裂疼昏了过去,使得匆忙起来的太医们好一通忙活,倘若迟来片刻,说不得会有人因伤口迸裂失血过来而亡。 此处伤兵不少,喊万岁的声音又大,再加上崇祯本来就巴不得消息赶紧传播开来,所以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只一会儿功夫就传遍了大半个北京城。 而在更多的将士得知这个消息后,一种为家为国而战,宁死也不退一步的情绪开始在军中蔓延。 第二十三章 为陛下死战! 汉朝时如果想要从军,第一点要求就是,从军者必须是良家子。如果是佃农家的孩子,那是想也不要想。最起码也得是小自耕农才行。如果是飞狐军、句注军、细柳营这些部队,要求就更高了。如羽林卫,更是要求是父辈有牺牲在战场上,尤其是对外的战场上才行,所以羽林卫在小时候根本就是羽林孤儿。 到了唐代,要求当然没这么高。但是想进府兵一样困难重重。 至于从前宋开始,军队就成了一个笑话一样的存在。 赵匡胤自己得国不正,欺了柴氏孤儿寡母,在陈桥驿黄袍加身,当然也防着其他人会有样学样的在自家处世子孙身上也来上这么一出,所以美其名曰防止前唐的藩镇之祸,故而采取了强干弱枝的军事策略。 所谓的强干弱枝,就是精锐之士都集中到禁军当中,至于厢军,根本就是摆设。若是遇到天灾人祸,还会将流民也编入其中。再加上犯罪之人基本上都发配到厢军之中从军,这厢军究竟能有几分战斗力就值得深思了。如此,也难怪自从开国老兵们死光了之后,赵宋的对外战争就基本上是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了。毕竟换在汉唐时期,如果杀人能发配从军,那早就不知道多少人去杀人放火了! 因此上,到了赵宋,华夏历朝历代累积起来的从军优越感一朝丧尽,再加上从军者要在脸上刺字,更是让人感到屈辱,甚至于有了“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混账说法。 再加上赵宋与士大夫共天下,讲究以文御开,武将低了文臣一头,连岳武穆和狄青这样的擎天玉柱都容之不下,也难怪赵宋呜呼哀哉了。 等到了大明朝洪武皇帝朱元璋得了天下,又想着老子可比赵家的那些败家子们英明神武,于是一拍脑袋,搞出了卫所这么个怪胎。还抱着老子英雄儿好汉的想法,命令匠户的后代只能做匠户,当兵的后代世袭当兵,堵死了人才流动的通道。因此上卫所也很快糜烂。 到了后来,卫所制度也成了个笑话:兵丁大部分成了千户百户们的家奴,而且还是世袭的家奴!这当兵吃皇粮的地位江河日下,兵无战力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一直到了今天,崇祯皇帝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口宣布的喻旨,意味着自赵宋开始,被压制了六百余年的武人地位,终于要有所提升,甚至要向着强汉看齐了! 对于武人来说,最害怕的是什么?他们不害怕死亡!他们只害怕遗忘! 倘若如前宋一般,为国征战的大将军竟然还不如东华门唱名的状元来得荣耀,又有谁愿意为国死战?大明本来也是如此,只是如今,崇祯皇帝彻底改写了这一切! 崇祯皇帝今天这一道圣旨,虽然白话连篇,却正是崇祯想要的。文四骈六的文章虽然词藻华丽,可是目不识丁的泥腿子和。大头兵们又有几个识字的?只有让泥腿子和大头兵都能听的明白,他们才能真正的支持自己。 装完逼就跑的崇祯皇帝心情愉悦的回后宫潇洒去了,剩下得知消息的京营、五军督护府和白杆兵的将士们,可就炸开了锅了! 中国人重视的是什么?其实最重视的就是香火传承。一般的家庭中,倘若有了男孩,那叫做有了香火。倘若只有女孩子而没有男孩子,那么人们说的都是这家从此断了香火。 何谓香火?血脉传承,自己死后,有人将自己送入祖坟之中,有人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给自己上香烧纸,这才叫香火! 如今皇帝重视武人,忠烈祠一出,自己便不怕死后没了香火!纵然自己家的子孙不孝,忘了自己,可是忠烈祠中的香火,可是永远都有自己一份的! 至于家中高堂父母也有朝廷代为供养,还有地方官府的父母官前往慰问。至于妻儿,也用不着操心!自己家祖上八百都是扁担倒了不识得那是个一字的白丁,如今自己战死,小崽子便有机会进学读书,这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至于自己,早就该死了,自己一死,能给家人换来这么好的生活,自己再活着都感觉造孽! 人,在后世被称之为高级动物。既然还是动物,那么就肯定保留了一部分动物的习性。比如说从众性,头羊理论同样也能适用在人的身上。 当大部分的人决定为崇祯皇帝效死的时候,就算有一部分人心里还有疑虑,也会被狂热份子带动,从容赴死。 这样一来,满桂惊奇地发现,还是原来京营那些大爷,还是那些贪生怕死的士卒,如果却像疯了一样,一个个根本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有人被建奴砍掉了一只胳膊,不退反进,用仅剩的一只手抱住建奴,狠狠地用牙咬在建奴的脖子上,争取让自己身后的同伴能吹死建奴,而对于砍到自己身上的刀枪剑伤,根本就是不管不顾,完全就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而对于指挥攻城的豪格来说,这种突然发生的变化就郁闷了。 城头上的明军一个个如同疯了一般,突然间变得悍不畏死。不时伤重的明军抱着建奴从城头上跳下来! 倘若明军都如眼前的这些人一样,别说攻打蛮子的京师了,自己等人还能安然退回辽东么? 若真是军队中人个个如此,就算是退回辽东,还能守的住辽东吗?那些该死的。明军,怎么突然一个个像换了个人一样?难怪喊一声为陛下效列,真就有那么大的威力?能令人脱胎换骨? 不信邪的豪格干脆把最后的预备兵力也分出来一千人,派去督战攻城,自己则躺着皇太极帐中而去。 要知道从攻城到现在,豪格带来的一万汉军八旗就已经拼得差不多了。女真八旗的五千精兵,已经是自己手里最后的核心力量,若是再拼光了,人口本来就不多的大金国,纵然不能说是元气大伤,也堪称是伤筋动骨了! 第二十四章 崇祯借钱 装完逼就跑的崇祯原本打算回后宫找田贵妃去“放松放松”,毕竟自己这一身金甲的装扮很是威风,不去显摆不番,岂不亏得慌。 但是当崇祯皇帝到了后宫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儿来。本来想着直接前往御书房召群臣商议,后来想了想,干脆又拐弯去了皇后宫中。至于其他的,干脆等到明天再说,也好给众位大臣一个惊喜。 当天启七年十月初十的大朝会召开了之后,大明的文武百官继崇祯皇帝那比泼妇还泼妇的骂街之后,又一次刷新了他们对于崇祯皇帝底线的认知,也让众大臣重新开始估算崇祯皇帝的脸皮厚度。 照例的一番废话及崇祯强硬地宣布了新的卫所及阵亡将士的抚恤制度后,崇祯便对户部尚书郭允厚道“郭爱卿,国库现有存银多少?粮草几何?若刚才朕之旨意先在京城完全执行,又需多少银两?” 郭允百出班奏道:“启奏陛下,户部存银现有不足五百万两,若完成陛下旨意,所需银两,至少要九百万两白银。粮草已经调京师附近存粮入京,足够一年之所用。纵然建奴围城,战场上消耗过大,估计足以支撑十余个月。” 崇祯皇帝默然不语,底下群臣当即就炸开锅了,群臣几乎都忘了君前失仪这回事儿,纷纷交头接耳,走到有御史喝道:“肃静!”,群臣方才安静下来。 内阁首辅温体仁出班奏道:“启奏陛下,如今建奴围城,不知何时才会退去,可诏各地兵马进京勤王,使建奴早退。唯忠烈祠修建一事可暂缓。” 户部尚书郭允厚再次出班奏道:“陛下,首辅所言极是。何不暂缓忠烈祠之修建?可等来年春税收上来后再行修建,亦为时不晚。” 听到前面的大佬已经发言,后边群臣顿时开始各种附议,皆是劝崇祯皇帝暂缓修建忠烈祠,等明年春税收上来再说。 崇祯皇帝继续学习后世的那些小鲜肉,面无表情。只是心中冷笑:“难怪后世有人说是消灭了阉党才是大明亡国的真正开端。就这些大臣,不把大明朝给玩死才怪了!不修忠烈祠?那谁上城墙上替朕卖命!?” 崇祯咳了咳嗓子,待众大臣都安静下来后道:“众位爱卿言之有理。 不过如今建奴围城,若是突然停了这忠烈祠的修建,恐怕会寒了众将士的心呐。到时,谁替朕去守这偌大个北京城?是你们内阁去?还是你们六部去?或者你们御史言官们去?” 首辅温体仁,兵部尚书崔呈秀以及户部尚书郭允厚默然。其实众人都知道若是寒了这些将士的心,只怕。建奴还没能打进城来,自己这些人要先被这些大头兵们给乱刀砍死了!剩下的大臣,大部分都在心中暗骂崇祯:还不是你个小皇帝搞出来的事情?这祠你愿意修就修,反正花的是你的钱! 崇祯见群臣不语,便主动开口道:“如今堪称国难之时。朕愿将内帑中两百万两存银转入户部,以供使用。 另外,朕欲向众位爱卿敌借一些银子,等国朝国库宽裕时,这银子自会归还,如何?” 群臣闻言皆是默然。谁也不说借钱给崇祯的事儿。对于群臣来说,国家是你崇祯的,银子可是自己的! 崇祯见众人还是不说话,便对周国太道:“周爱卿身为国丈,与大明兴衰本是一体,何不做个表率?” 周奎闻言,出班道:“启奏陛下,臣家中素来以耕读儒家,至今也只攒下了一万余两的银子。臣愿意全部捐献出来,又助进行共渡国难!” 一番话说的是大义凛然,听到崇祯耳朵里可就成了笑话了。光是锦衣卫和东厂这段时间侦察到的情况,就已经可以确定周国太家中存银不下二十万两,其他宝物更是有二十余车。若是以实际价值论,周国太纵然比不得后世的二马一李有钱,估计也是想差不远。 温体仁看皇帝的面皮抽搐了一下,心道不好,连忙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为官多年,平时有朝廷补贴诸般家用,故而家中还颇有些余财。臣愿捐献十万两以资国用。” 户部尚书郭允厚也道:“臣家中清贫,父母妻儿,皆是靠着臣的奉禄供养,家中属实无甚么余财,只能认捐五万两,臣愧对陛下隆恩!” 接着兵部尚书崔呈秀也出班道:“陛下隆恩,泽被天下将士。臣认捐十五万两。” 见上面的大佬们纷纷认捐了,一群阉党成员也跟着跳了出来,你捐十万两,我捐八万两,不一时竟是凑齐了一百五十余万两。 崇祯心里算了下,自己拿出二百万两,阉党们捐出来一百万两,便是还缺个一百五十万两。 只是见群臣不再往下认捐,东林党中竟只有一个户部侍郎认捐了三百两银子,崇祯终于对东林党的正人君子们感到了绝望,便将心中最后一点儿侥幸也抛开了。 皮笑肉不笑的崇祯道:“既然如此,众爱卿可以回去后仔细考虑一下,再决定是否认捐。若无其他事情,便散朝吧。” 气冲冲的崇祯皇帝回到后宫,便立即派王承恩将魏忠贤、曹化淳以及田尔耕召了过来。 崇祯可还是记得,穿越附体后的第一天,自己就交待过田尔耕去清查在京官员的身家财产!为了防止田尔耕阳奉阴违,自己又让曹化淳在暗中也做了同样的事情。最后两边一对比,最大的出入也不过是百十两,崇祯便知道两个人都是用了心去办差的。 起来宫中的几人看着皇帝阴沉的脸色,根本没有人敢开口说话。最后还是崇祯道:“田尔耕。” 田尔耕单膝跪地,抱拳道:“臣在!” 崇祯道:“明日朝堂,派力士于殿外听宣。” 说完,崇祯又扭头对魏忠贤道:“魏大伴,你们东厂番子,此次有些事情要去做。等会儿你就出宫,命东厂番子出去,上街上给朕募捐,只道是为了守城牺牲的将士们。多少不限,尽量记录下来,田尔耕也派锦衣卫一起去。尤其是有乞丐或者青楼女子捐钱献物,一文钱不许嫌少!各人各事都记录下来,晚上便汇总给朕。朕明日要看看,朕的肱股大臣们,可还要一点儿的脸面!” 第二十五章 朕看你们,连妓女都不如! 等到田尔耕和魏忠贤领命出去后,崇祯坐在椅子上,突然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王承恩在一旁看着,知道皇帝压力大,却碍于阉奴的身份,无法开口。 崇祯原想着,放建奴打到京师脚下,在亡国危机的刺激下,朝堂上或许会有一些改变。没想到,他还是高估了这些人的节操。阉党争先恐后地捐献,虽然捐出来的不足其家产的一层,甚至于连半层都不到,可是再对比东林诸公的一毛不拔,崇祯突然就理解了一件事:大明有个屁的阉党,全是皇党还差不多。大明历代所谓阉党,不还是让这些正人君子们写臭的? 想开了的崇祯也不再纠结。朕不管你是阉党还是东林党,听话就有好处,不听话的全都去死吧! 慢慢挺直了身子的崇祯喃喃道:“这,是朕的江山啊!” 就在崇祯皇帝重新振奋精神的时候,后宫之中,周皇后也在召见周国丈。 双方先见过了君臣之礼,又见了父女之礼。 落座后,周皇后便开口道:“今日女儿命人喊父亲进宫来,却是听说今日朝会上皇帝开口借钱,父亲只认捐了一万两银子?” 周奎道:“不错。家中无甚么余财,这一万网还是老父多年省吃俭用存下的。” 周皇后闻言也是失望,终于体会到之前崇祯对自己说那番话的意思。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自己父亲更是一朝之国丈,若建奴真的进了京,别人好过,只怕自己一家都死无葬身之地矣。父亲怎可如此糊涂! 周皇后再次开口说道:“父亲,有道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今家中有这般地位,也皆是因为女儿身为皇后之故。若是惹得皇上龙颜大怒,起了废后的心思,家中产业可还能保得住?” 周奎心思电转,女儿所言的确有理,只是想起平日里自己与朝堂重臣多有往来,再想想崇祯皇帝又是个重感情的,又怎么会轻言废后一事?自己往后只怕起来越兴旺,如何会如女儿所言?全部抵御建奴本来就是那些卫所兵丁的事情,自己家可是耕读传家,如何能掺与这等事情?岂不是有失体统? 思及此处,周奎道:“乖女儿啊,你却不知道这一大家子人吃马嚼的,又能落下几个银钱?为父倒还想找你借钱哩。” 周皇后闻言,心下大为失望。既然如此,自己便帮父亲最后一回也就是了。当下命人取了自己积攒多时方才存下来的五千两银票,递给周奎道:“女儿这里还有五千两银子,父亲明日朝会上一并捐了罢。本宫乏了,先去休息。来人,送国丈出宫。” 失望至极的周皇后竟是直称为本宫了,显示是不再将周奎看做是父亲,而是当做朝臣了。 出宫后的周奎暗忖:“今日惹得女儿不快,也没什么打紧的。难道她以后还能真不认我这个爹爹了?过两日进宫求求情,哀告一番便是了。只是这白花花的银子,如何能借与皇帝?天下是他的,可不是我家的!” 等到了第二天的大朝会,见礼完毕后,崇祯首先问周国丈道:“不知国丈考虑的如何了?” 周奎出班道:“启奏陛下,臣家中确实夫甚多余银钱,愿再加三千两以助国事。” 崇祯听到周奎的话,即极反笑,对周奎道:“好,周爱卿真国之栋梁也!” 别人不清楚,崇祯皇帝却是清楚的知道,昨天晚上周皇后可是召见了周奎的,并且让他带回了周皇后自己积攒多时的五千两银子。只一夜的时间,这五千两银子便直线缩水到了三千两,这周国丈真好本事! 又想到昨夜皇后派人传过来的话,崇祯又道:“既然如此,罢了,一万三千两便一万三千两吧。其他爱卿们呢?” 其他勋贵大臣见周奎只认捐了一万三千两,皇帝并未见责,便你一千两我八百两地认捐起来。甚至于有人出班奏道:“臣家中无甚余财,昨日散朝后,已经命人将臣的宅子发卖,所得银行,一应捐献。” 到得最后一统计,就算是加上几个位高权重的东林大佬,竟也只是得了十余万两,便是连阉党所捐献的零头都不足。 崇祯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闹剧,然后放声大笑:“哈哈,好!诸位爱卿当真是一心为国也!” 看着被自己突然放声大笑给震住的朝堂众臣,崇祯又道:“众位爱卿,今日可有本奏?” 当下有御史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崇祯很是好奇,知道这些御史发了甚么疯,城外点火连天,城内皇帝在催着借钱,他们竟然还有心情出来弹劾奏事?便开口道:“讲!” 那御史当即便道:“臣闻言,国有妖孽,百姓不安。有留京贡生钱嘉征上书,弹劾阉贼魏忠贤十大罪!条条证据确凿,其罪当诛! 崇祯闻言,心下不悦,暗思:“这些疯狗除了咬人,竟然一无是处!国难当头之际还想着斗争不止,浑然不想如何退敌!” 当即皱眉道:“此事容后再议。爱卿可将折子递入宫中。” 不待那御史回话,崇祯接着道:“卿等无事了,朕却有话要说。 朕昨日派锦衣卫与东厂去京城街上募捐筹款。厂卫回报所得竟有十余万两。 倚红楼的墨白姑娘,捐银三千两。 此原来是她为自己准备的赎身银子。因听闻朝廷银钱不足,竟是直接捐了出来。 有锦衣卫小旗劝她少捐一些,免得无钱赎身。那墨白姑娘竟是不肯,只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执意全数捐了出来。 又有行乞者,将讨来的十余文钱也捐了出来。 朕听闻厂卫回报,朕心甚慰啊!” 一边说着,崇祯一边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又踱步到御阶之上,接着道:“一个**,尚有爱国之心。连事关自身的赎身银子都可捐了出来。 今日朝堂诸公,个个身价不凡,所得竟也是十余万两! 朕观众位爱卿,竟是连**都不如!” 第二十六章 朕给你的,才是你的! 崇祯一番话,直说得朝堂众臣以袖掩面,个个脸上青红不定。 当即就有御史出班奏道:“启奏陛下。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今陛下所言,非明君之所为。” 崇祯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朕的不是了?” 那御史道:“臣不敢。” 崇祯笑道:“刚才卿据说家中无甚余财,止有卖了宅子以助国难? 那么爱卿来告诉朕,卿在东四胡同中新安置的外室又是如何?替你那外室赎身的两千两银子从何而来? 爱卿名下确实无甚家产,可是爱卿家中幼弟名下的三百余亩良田又从何而来?” 那御史慌忙跪地道:“臣惶恐!臣……有罪!” 崇祯却是看也不看那御史,接着道:“惶恐什么?敢做如何不敢当? 陈默,字不言,原为天启五年进士,天启六年,进为御史。 区区两年的时间,卿纳了三房小妾,在外有两个外室。府每月花费需三千余两白银。陈爱卿来告诉朕,这银钱从何而来?” 那御史心知无幸,也不再出言辩解,只是跪倒在地,沉默不语。 崇祯也不去理会,接着道:“爱卿在永昌票号中也有份子吧?每日里什么都不干便有钱拿的感觉可好?这银钱拿着,卿不嫌烫手么?” 崇祯说完这些,干脆从御阶上走了下来,越过文武大臣,又来到周国丈的位置,道:“嘉定伯原本是街头的算命先生,自周氏入了信王府后,爱卿便一朝登天,如今更是贵为国丈。只是还请嘉定伯教朕,家中白银二十余万两从何而来?城外巧取豪夺的良田又有多少?只是嘉定伯,当真以为贵为国丈便可以目无法纪了?” 不理会大汗淋漓的周国丈,崇祯又回到了御阶上,扫了下面的群臣一眼,开口道:“国朝养士三百年,卿等每日里祖训,祖训!却忘了祖训不教尔等鱼肉百姓!忘了贪污腐败就要被剥皮实草! 国朝此前对卿等优容有加,换来的却是朕视尔等如心腹,尔等视朕如仇寇!” 看着下面跪了一地的朝堂重臣,崇祯突然冒出来一股子邪火,怒道:“田尔耕、曹化淳何在?” 田尔耕慌忙出班道:“臣在!” 曹化淳也道:“奴才在!” 崇祯皇帝看着群臣,怒道:“御史陈默,欺君罔上,贪腐无度!着锦衣卫抄家!陈默本人剥皮实草!悬于午门,与黄立极为伴!等建奴退后,三族流放岭南瘴地,遇赦不赦!清查家中田产,一应没入皇庄!” 一听崇祯皇帝处置如此之重,首辅温体仁不得不出班奏道:“启奏陛下,陈默贪腐该死,自有国朝法度在此。其三族何辜?臣以为,陛下惩处太过,望陛下明察。” 崇祯盯着温体仁道:“三族何辜?温大人告诉朕,被他家夺去田地的百姓又何辜?!他族中之人,又有哪个不曾受过他的好处?家中幼弟,得良田三百余亩,族中之人受他荫蔽,不曾为国朝纳过一分的税!这才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既然得了好处,苦处自然也要一起受着!” 说完不再理会温体仁,又对众臣道:“大明律,军民一切利病、并不许生员建言。果有一切军民利病之事、许当该有司、在野贤人、有志壮士、质朴农夫、商贾技艺、皆可言之。诸人毋得阻当。惟生员不许。 今在京贡生钱某,妄议朝政,诽谤宫内。依大明律,革去该生功名,着锦衣卫遣返。 不理会那些被自己突然下这么大狠手处置生员给惊呆了的众臣,崇祯又对曹化淳道:“皇后管教亲族无方,着闭门读书仨月,无诏不得出入后宫半步。国丈周奎收受孝敬,侵占民田,以大明律议亲制,不予追究。然大明既有律法,则有法必依,违法必究。其令,嘉定伯长子代父受过,责令其自尽!东厂追查嘉定伯府所侵占民田,一应没入皇庄,建奴退后再行处置。” 听完崇祯的处置,周国丈简直吓个半死,这才明白昨晚女儿召见自己所说的并不是说笑! 回过神来的周国丈慌忙跪下请罪:“陛下!臣有罪!臣愿捐献二十万两白银!臣愿意捐献全部家产!陛下,饶了臣这一回吧!” 崇祯却是看着周国丈冷笑道:“嘉定伯不是诗书传家,耕读为生么?如何又有了二十万两的身家了?! 朕昨天已经给过你机会了,自己不把握,又怪得谁来?” 说完,不再理会痛哭流涕的周国丈,崇祯又对群臣道:“卿等记住了,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谁敢伸手,抄家灭族!” “退朝!” 又一次在朝堂上杀人杀的人头滚滚的崇祯皇帝因为把下领让自己的小舅子自尽,自觉无颜对面皇后,干脆又命人给自己换上那一身极其风骚的金色战甲,又往德胜门去了。 只是这一次,崇祯却是将秦良玉和马祥麟一起带上,三人共同前去,打算找满桂好好商量下如何能狠狠地坑建奴。 崇祯皇帝跑了,朝堂散朝的诸公可就很不好了。周国丈这才发现,往日与自己往来亲近的朝堂众臣们,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自己说话,这才彻底地想通了自己女儿所说的,惹怒了天子,后果不是自己一家所能承受的。 而东林党的几位大佬,却是互相使了个眼色后,便纷纷散去,归家之后,各人心思不同,一时间京城竟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等到了晚上临近宵禁之时,东林党的位众大佬才齐聚内阁辅臣周延儒家中。 摒退了所有下人之后,周延儒先自开口道:“当今天子残暴,恐为傑纣之君也,不足以奉宗庙!”这便是给此次谈话定下了调子。 兵部侍郎侯恂道:“不错,当今天子重用阉党厂卫,如此恐国将不国也!我等东林君子,当清君侧,正宗庙!” 又一人开口斥到:“慎言!汝欲反耶?我等乃是为了江山社稷,如何能清君侧!” 又有御史大夫道:“我们御史当直谏君王之过也。有道是法不责众,明日我等御史言官去宫门外哭谏,务使皇帝陛下诛杀阉党,以正朝纲!若皇帝不思悔过,恐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第二十七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皇太极这几天都没能好好吃东西。主要还是被崇祯皇帝在城头上的一通臭骂给气得牙疼。端着包衣阿哈送上来的黄莲水,再想想城中的崇祯皇帝,怒极的皇太极一把将碗砸在地上,恶狠狠地问道范文程道:“狗奴才,你之前不是说有联系过蛮子,会有人配合打开城门吗?人呢?!” 范文程慌忙道:“大汗息怒,我大金天兵到前,奴才就已联系妥当,定下于今晚子时有人配合打开广宁门。” 皇太极这才消了怒气,对代善道:“若是蛮子城门打开,我大金可有把握进城?” 代善想了想道:“若真是有人能打开广宁门,则蛮子外城尽入我大金手中。如今蛮子兵不知为何,不像以前的蛮子兵一样贪生怕死,只是再好的蛮子兵,一旦正面与我大金的勇士交锋,也是必败无疑。到时蛮子兵一溃,这几天累积下来的士气必然一朝丧尽,不足为虑。” 皇太极想了想,事情确实如代善所言。以往与明军交手,若是城破之前,明军往往能死战到底,一旦城破,则溃不成军,任由大金的勇士们追杀。 皇太极想到这一点,便对豪格道:“你可听到了?今夜子时,你带五百精兵去广宁门,城门开后,你只要守住广宁门不失,待大军进城,便是大功一件!” 豪格道:“父汗放心,儿子定然守住广宁门。一旦城破,儿子定然活捉蛮子皇帝,用战马拖死他,为父汗出口气!” 皇太极却是欣慰地笑了笑:“你有这个心就很好了。去吧,下去准备吧。” 不过,中国有句老话说的好,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或者说叫做无巧不成书。皇太极和大汉奸范文程以及其他建奴在商量着怎么进城,怎么怼死崇祯皇帝,崇祯皇帝也跟自己的几个龙腿子在商量怎么怼死皇太极! 德胜门的城墙上,没有回后宫反而召了秦良玉和马祥麟一起前来巡视的崇祯与秦良玉、马祥麟先进了阁楼,又命王承恩寻了满桂前来见驾。 待见礼完毕,崇祯先问道:“满爱卿,如今城上战况如何?” 满桂答道:“回陛下,如今将士用命,建奴想要打破城防,是万万不可能的。” 马祥麟忍不住问道:“陛下,不知臣等何时可以出战?” 秦良玉喝道:“我儿退下!陛下面前不得失礼!” 马祥麟讪讪而退,崇祯却笑道:“怎么着,朕的‘锦马超’忍不住想要出战了?” 马祥麟道:“回陛下,臣只盼着能早日上阵杀建奴!” 崇祯点点头,道:“朕调白杆兵来京,就是为了杀建奴的。马爱卿且放宽心,此事一定少不了你的。” 说完,崇祯又问满桂道:“满爱卿,如今建奴攻城已经是第三天了,这建奴士气如何?攻势可有所减弱?” 满桂答道:“回陛下,建奴今日势头已经有所减弱,不再像前两日那般疯狂。再加上各地勤王大军已近,以微臣愚见,再有两日,建奴士气便会衰弱下去。 而且据臣派出的夜不收回报,建奴的补给亦不足以再行支撑十日之用。 臣估计建奴原本是打算就地筹粮的,只是不曾料到陛下竟派人将周边所有粮草树木尽皆焚烧一空,如今建奴便是连攻城用具都是不足。” 崇祯略一沉吟,对满桂道:“既然如此,那便容建奴再猖狂两日。后天便对建奴进行清算!” 满桂和秦良玉一起躬身应是,只有马祥麟是个急性子,问道:“陛下,为何还要再等两日?如今建奴士气已经有所下降,再加上各路勤王大军,我军正好能狠狠地打击建奴!” 崇祯苦笑道:“马爱卿以为朕不想早日杀光建奴? 只是各地卫所腐烂至斯,早已不堪大用。纵然用来守城都是勉强,更不要说让他们与建奴野站了。因此上,杀建奴一事,还需要白杆兵出阵才行。 另外,还有一事儿,朕也不瞒着三位爱卿。 那刘兴祚早已投诚,此次所谓伐明牵制了登莱与毛文龙部,不过是一场演给建奴看的闹剧罢了。否则建奴又如何敢绕道蒙古来京城? 至于现在,估计刘兴祚与毛文龙部已经合兵一处,恐怕已经离沈阳不远了。 只是此事事关东江镇安危,知情者仅毛文龙、刘兴祚、内阁首辅及兵部尚书等了了几人而已。 卿等便佯做不知此事,切莫泄了口风,以免为建奴探子所觉。” 三人一起躬身领命,得知皇帝如此安排,更是觉得城外建奴离死不远。 满桂想了想,对崇祯道:“陛下,可令前次的锦衣卫再次去袭扰建奴。建奴休息不好,战力必然下降。不论建奴何时得知消息,其兵无战力,白杆兵和后面的勤王大军也可趁机多杀些建奴。” 崇祯点头道:“准了。”扭头对王承恩道:“派人通知田尔耕,务使建奴不得安宁!” 只是还不等王承恩下去安排,田尔耕就来求见了。 待田尔耕过来后,崇祯笑道:“田尔耕,你还真是不经念叨。朕刚才正要派人前去寻你,你这就来了。” 田尔耕见礼后,也不回应崇祯皇帝的打趣,只是对崇祯道:“陛下,臣接到锦衣卫发来的消息,广宁门那边有些问题。 城中的回回在串联,只是不清楚他们想要搞什么。我们的人无法混入他们其中,又不能离的太近,因此上不太清楚回回们的目的何在。况且涉及近三百余人,臣不敢擅专,请陛下定夺。” 听完田尔耕的话,崇祯皇帝却是想起来一件事。 原本的历史上,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打北京,原来并没有那么容易破城,后来有人说是太监曹化淳配合闯军打开了城门。 直到后来有人在网络上科谱,崇祯才知道打开城门的根本就不是曹化淳。先不说一个远在外地的太监是怎么跑到北京城的,便是城门守卫,又怎么可能眼看着一个太监去打开城门? 至于历史上记载为曹化淳打开的城门,看看修史书的人是谁,再去找一找曹化淳写的那首诗,甚至后来螨清是怎么对待曹化淳和崇祯的,事情就很明了了。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不是众多电视剧中的大反派东厂督公曹化淳那个死太监,那给闯军打开城门的又是谁? 第二十八章 上屋抽梯,关门打狗 答案,给闯军打开城门的是一群绿绿。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的扯蛋。因为很多东林党人的书中,都记载着阉党曹化淳开的城门。可是问题在于,曹化淳根本就不是魏忠贤一伙儿的,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崇祯潜邸的老人了。而且,曹化淳和东林党走的比较近。 当然,和东林党走的近,这一点其实并没有什么鸟用,东林党自己跪舔了建奴,对比曹化淳找到建奴要求收敛崇祯皇帝的要求,东林党那些“水太凉”的正人君子们愈发像个小人。向来擅长于卖队友的东林党还管别的?你一个死太监又不是俺们东林党的正人君子,恼羞成怒之下,不黑你黑谁?终于见识到东林党无耻嘴脸的曹化淳,最终无奈地写下了“家居六载还遭谤,并信从前使不真。” 据当时京城中的宫中侍卫王世德在《崇祯遗录》里面所记载,“(北京)外城西南隅,地名烟阁,皆回回所居。(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日,贼攻广宁门急,群回倡乱开门,外城遂陷。” 到此真相大白!一个死太监开不了城门!重点是一群绿绿把城门开了!要不是当时的京城中的人因为鼠疫死的差不多了,闯军进北京就是个笑话! 本来在后世就因为那些绿绿总在西边搞事情而不爽的崇祯这下子就更不高兴了。 自古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杵。崇祯皇帝不高兴了,锦衣卫就又活要干了。 斜睨了田尔耕一眼,崇祯道:“让你手下的锦衣卫出动,马爱卿抽调一千白杆兵前去配合。务必不使走脱了一人。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此时烟阁聚居的绿绿并不算是太多,在锦衣卫与白杆兵的能力合作下,很快就一网成擒。约莫一个时辰,田尔耕便与马祥麟回来复命。 正在与秦良玉和满桂商谈军情的崇祯抬头看了一眼回来的二人,只见田尔耕已经是满头细汗,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倒是马祥麟,虽然也是满头细汗,却是比田尔耕多了无尽的杀气。 田尔耕不待崇祯出声询问,便先开口道:“陛下,有回回受刑不过,已经招认了。早在建奴来前,便有人联系了他们,约定好了联系方式,待收到信号后便即打开广宁门,放建奴进城。而且,今日还有朝中之人联系过他们,具体什么事情还不清楚,小的们正在用力拷问,相信不久便会有结果。” 想到后世的绿绿们所作所为,心中暴躁的崇祯皇帝终于忍不住怒火,喝道:“这群养不熟的白眼狼!难怪说‘国有难回必乱’!”随即对田尔耕道:“令南镇抚司与内厂加派人手协助,只要得到供词,许尔等用任何手段。问清供词后,统统处理掉。” 接着又对马祥麟道:“马爱卿不是一直盼着杀建奴么?正好,这次咱们就给他们来个上屋抽梯,关门打狗! 今夜子时,田尔耕的锦衣卫派出一些懂得说回回话的好手,假扮回回,虚张声势与马爱卿的守城军士大战一场,诱建奴进城。等到建奴进城后,便立即关闭城门。进了城的建奴还不是任由宰割?! 只是满爱卿要辛苦一些了,只怕建奴会佯做攻城以掩护回回打开城门。” 接着,几人又是一番商议,完善了各方面细节后,才各自散去做准备。而崇祯干脆就决定不回宫了,就到广宁门的城门楼上将就一夜。 是夜,为了掩护豪格一行夺门的行动,皇太极派兵攻打阜成门及西便门。为了调开广宁门守军,建奴开始驱使汉军八旗的兵丁不计伤亡地攻城,便是建奴本身精锐也不断地被派去参与攻城,主要进攻方向由德胜门转移到阜成门。至于西便门,则是以袭扰为主。 早早就潜伏到广宁门外不远处的豪格一直在注意着广宁门内的动静。先是城墙上有人呼喊去支援阜成门,又有人喊着需留下人守卫广宁门。过得盏茶时间,便听城墙上一路呼喝声、奔跑声渐渐远去。 又过得小半个时辰,早就等的心焦的豪格忽然听得广宁门内一阵子喊杀声,似乎是两伙人正在火并,又有城墙上的守军在呼喝着要人速去喊援军,豪格只听得越发心急。 不多时,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广宁门也在吱呀声中慢慢打开了一条能容四五人并行的缝子。门内远处又开始传来叫喊声。 豪格心知应该是远处的明军听到这边的动静后正在赶来,又看是几个身着回回装扮的人打开的城门,拿着火把左右各晃了三圈,与来之前范文程那狗奴才所说的暗号一致,地上也躺了百十个回回与众多明军的守城兵丁,刀剑亦是散落一地。 不疑有他的豪格立即派人通知皇太极的中军,自己却是立赶忙率兵冲进了广宁门,此时远处的喊声已是越来越近,即将到眼前,豪格越发地心急。 等豪格带领众建奴冲进广宁门,豪格突然心道不好。却是地上躺着的回回和明军兵丁手中都没有兵器,兵器似乎是随意散落在地上的。 暗道糟糕的豪格正欲招呼众建奴撤退,却见刚才打开城门的众回回已趁机将城门关闭,旁边不断涌出手持白腊杆的明军,仔细一瞧,正是老冤家白杆兵到了! 等到广宁门城门关闭,城外皇太极的大军也将将赶到,面对的却是早已关闭的城门。 见豪格失陷城内,惊怒交加的皇太极却是立即便要派兵攻城。 此时的崇祯皇帝却是在城头上露面了。向来三观不正的崇祯皇帝一开口就将皇太极气得半死:“狗奴才,朕等你好久了!” 皇太极见崇祯出现在城头,城中喊杀声不断,只是渐渐地弱了下去,渐不可闻。心知失陷城内的豪格必然无幸,便也不再派兵攻城,只是对着城头的崇祯喊道:“狗蛮子!待明日本汗打破城池,永不封刀!” 城头的崇祯却是嘲笑道:“你来!你若不来,便不是爹生娘养的!” 第二十九章 你把他当烤鸭就行 豪格最终还是被力竭之后被生擒活捉了。身边的五百精兵慢慢的消失掉了。或者被杀,或者被擒。到最后就剩下自己穿着一身的盔甲,就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此时城外的喊杀声也渐渐消失,豪格心里也明白,皇太极不可能为了他而不顾一切地攻城。再说了,就算皇太极肯这么干,从攻城到城破的这段时间,也足够自己先死上几百遍了。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子时将尽,接近丑时了。 想要知道今晚抓住了建奴哪个大将的崇祯根本就不在乎时间的问题,任性地命人从锦衣卫诏狱中抽调用刑高手前来广宁门。 锦衣卫的能力也真不是徒有虚名,从诏狱中调来的几位用刑的好手只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得到了崇祯想要的消息:带队的是奴酋皇太极的长子豪格。 穿越过来的崇祯对于豪格的记忆并不多,就算偶尔有的那么一丁点儿,也是拜孝庄秘史那部辫子戏所赐,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皇太极就在城外,但是他的大儿子落入了自己的手中,明天一定要请皇太极看一出好戏。 崇祯当即对锦衣卫诏狱的用刑好手道:“尔等做的不错。你们之中,可有人会凌迟?” 几人一听这话,便都退缩了。凌迟可是门手艺活,又岂是人人都能会的? 只是皇命难违,又不敢胡说欺君,其中一人回答道:“回皇上,凌迟这门手艺,小的只是听过,却不曾亲自干过,是以小的们都是不会的。” 见崇祯脸上露出一副失望的表现,有一精瘦汉子咬牙道:“陛下,小的赵二,曾经见过,愿意一试!” 崇祯大喜,道:“好!实际上不要求律法中的凌迟之刑,只要你不是几刀就把人弄死了就行。” 想了想,又道:“你且稍待,朕有想法。” 旋即派锦衣卫前往城中,由内帑出钱,搜罗五百余只鸭子,砸开城中南炉鸭店的门,命店老板将鸭子尽皆烤了,带往广宁门。又命御膳房去来广宁门处准备酒食,只要量大,须得够守城将士们食用。酒水不多,每人有那么一小口,品下滋味罢了。 待得半个时辰过去,已经有昨日卖剩下的鸭子热好了先行送了过来。 崇祯指着那鸭子笑道:“你可先使这鸭子练手,明日里将那建奴也如这鸭子一般片了即可。”接着又对其他几个用刑好手道:“尔等也学一学。以后若是活捉了建奴之中的大人物,皆需尔等前来行刑。”言下之意,竟欲将建奴高层尽数当做北京烤鸭一样给凌迟。 说完,心情大好的崇祯干脆端了一碗酒就上了城门楼子,开始了新一轮的演讲:“ 今日,多亏将士用命,方才生擒了这建奴奴酋的长子! 天亮之后,朕要在正对着建奴大营的德胜门上,将这小建奴千刀万剐,以慰我大明这些年来,牺牲在建奴手中的冤魂! 朕知道,你们今天都很累!朕也很累。 可是累能怎么办?建奴会因为我们累了就退走吗? 不会! 但是我们的身后,就是我们的父母妻儿。所以,累,也得挺着! 在朕看来,当兵,就应该保家!卫国! 所以,你们是什么?你们就是大明千千万万老百姓的子弟兵!是你们父母妻儿的最后一道血肉长城! 朕就说这么多,将士们,饮胜!”说完,又加了一句:“吃好!明天咱们活剐建奴!” 众军士用完餐食,值夜的值夜,不值夜的便纷纷去休息。崇祯也直接跑到德胜门那边将就了一晚。 直到第二天的辰时,德胜门便被蜂拥而至的百姓围个了水泄不通。只有众多御史言官们心中幽怨——这皇帝咋不按套路出牌呢?俺们可是打算去哭宫的,这大庭广众之下,让人家怎么好意思嘛? 崇祯担心百姓们拥挤之下,会发生踩踏事件,便命马祥麟带了一千白杆兵前去维持循序。结果,京城的百姓就发现了这些大头兵的不一样。 若是以前,倘若有人不小心踩到了这些丘八大爷的脚,换回来的,多半便是一记耳光和喝骂。 只是今天不同了,便是当真有人踩到了,这些大头兵们也仿佛变成了隔壁老王家那个憨厚的小伙子,只是咧嘴一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若是有那调皮的孩子不小心冲破了他们拉起的人墙,也会有后面的兵丁将之抱起送回给大人,多半会嘱咐大人一句:“且看好孩子,莫要伤到了。”若是嘴笨的,还是只有那憨憨地笑容,仿佛一夜之间,原本的丘八大爷们都变得憨傻了一样。 因的这些丘八们和善,百姓们也乐意配合,乌鸦鸦一片的德胜门下,虽然拥挤,却不显得混乱。 太阳渐渐长高,站在城楼之上的崇祯眼看建奴营中也起了炊烟,不愿意让建奴吃好早饭的崇祯当即就命人放了三声响炮,引得建奴纷纷戒备。 眼见建奴和德胜门内的百姓都被这三声炮给吸引了注意力,崇祯决定怒刷一波存在感。 如同建奴围城第一天一样,一溜的大汉将军站在离崇祯不远的地方,重复着崇祯皇帝所言: “昨天,将士们鏖战一夜,生擒了建奴奴酋皇太极的长子豪格。 他们,成功地保卫了大明都城,保卫了大明百姓。 你们,都随着朕,对他们喊一声‘你们辛苦啦!’” 众多围观百姓只觉得新鲜,便跟着喊道:“你们辛苦啦!” 数万人一起喊出来的声音,闷闷沉沉的,却仿佛触动了什么东西一般。 初始时只是觉得新鲜,后来却是不喊不快,又是一声“你们辛苦啦!”喊了出来,这一声喊,却是带着十分的真诚,令人从胸腔里直起一股热流,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不管是在维护秩序的白杆兵,还是守在城头上的京营兵丁,甚至是混杂在人群中的锦衣卫探子和东厂番子,闻言皆是双眼一红,几欲落泪。往常又有谁看得起这些丘八来?便是有畏,也不曾有过敬。如今只觉得便为了百姓们这一声发自内心的喊,立时便死了也不亏。 崇祯见状,暗道军心民心可用,大事定矣!复又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 一直在注意着崇祯皇帝的百姓们见状,便停下了喊声。一时间竟有潜龙腾渊,万马齐喑之势。 心下满意的崇祯笑着开口道:“既然将士们捉到了豪格,那么总不能一刀砍了罢?那岂不是便宜了建奴? 因此,朕决定,将其凌迟! 此役所杀建奴并城中作乱之人,尽数斩首,于德胜门外铸成京观,以慑不臣,为后来者戒!” 第三十章 吐血的皇太极 豪格,皇太极的长子,就像一条垂死挣扎的疯狗一样,却最终也逃不过这一劫,被人押到了德胜门上临时搭起的刑台上面。 崇祯看着不断挣扎的豪格,笑道:“怎么样?等死的滋味不好受吧?这才刚刚开始,慢慢享受吧。”说完,命人掏出了堵在豪格嘴中的破布,又对片了百十只鸭子的精壮汉子赵二道:“行刑吧。” 那赵二慌忙回礼道:“遵旨!”,便喊着两个同伴,先将豪格的衣服剥去,又使一张渔网套在豪格的身上勒紧。 待豪格身上的肉被渔网勒的鼓起,那赵二便从身上的包里掏出来许多的家伙,只是不动刀,却向旁边的二人道:“兄弟,且将此獠下巴卸了,免得他咬舌自尽。” 旁边二人便上前将豪格的下巴卸掉,这时,赵二才取了一把极为细小的刀子,对着豪格狞笑道:“狗建奴,大爷今日乃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遭。若是有甚么不周到的地方,你且忍着便是,反正你今天是死定了。” 豪格下巴被卸掉,说不出话了,只是瞪大了眼睛,不断地死命挣扎,口中发出“嗬嗬”之声,类似于哑巴喊叫。 那赵二也不予理会,只自顾着从左胸口开始割起,每片肉仅指甲盖大小,刚开始时上面连皮带肉,鲜血淋漓。到了后面,无皮仅肉,只是不见了鲜血。正是这赵二片了一夜的烤鸭方才练出来的本事。 每割十刀,那赵二便停下吆喝一声。待数百刀后,豪格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儿好肉。 此时时间已至午时,那赵二便停了下来,又使人灌了米汤给豪格,以防他一下便死了。 城外,皇太极已经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派兵攻城,却是徒劳无功,尽数被满桂挡了回去。至于崇祯,则是安坐城楼,对建奴攻城并不在意。 眼看攻城无用,皇太极也只得慢慢地收兵若是眼光能杀得了人,想必皇太极肯定愿意用眼光将崇祯杀上个十七八遍。 其实正在城头上坐着崇祯皇帝也不好受。 前世做为一个苦逼的程序猿,熬夜加班什么的没问题,让他看凌迟就有点儿过份了。你不能指望一个平时连鸡都没杀过的家伙能轻描淡写地看现场凌迟,毕竟又不是心理变态,没有人会喜欢这个。 只是将豪格凌迟的旨意是崇祯亲自下的,便是此时胃中如何翻滚,也只有强行忍耐下去。 眼看到了中午,豪格终于受刑不住,痛快地死掉了。那那二便向崇祯复命,跪地道:“启奏皇上,那建奴受刑不过,已然毙命。小的手艺不精,仅割了一千二百余刀,望陛下恕罪。” 此时的崇祯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胃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特意看着城内的百姓,崇祯又深呼吸了一口气,暗自自我催眠道:“朕是为了他们。朕是为了他们不受建奴屠戮。朕是为了避免四川三屠,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南京之屠,济南之屠,还有那只剩下五人的大同之屠,还有那些朕所不知道的屠杀,朕无错!错的是建奴!” 如此两三地安慰了自己一番后,崇祯略显铁青狰狞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强忍着想要吐的感觉,崇祯道:“无妨。只是让这狗奴才死的。太痛快了。尔等需多加练习,以后不要让建奴死这么快就好。” 崇祯又对着城下的皇太极喊道:“狗奴才,你且等着朕。莫要死的太早!” 皇太极也不反骂回去,只是对崇祯喊道:“皇帝,若皇帝愿意将我儿尸首还回来,本汗愿放归一万泥堪给大明,如何?!” 崇祯笑道:“尔等建奴,无信无义,不可信也!辽宁百姓,朕自会派兵去救!” 此时,却是有一骑自北而来,看穿着应是建奴,也不停顿,直入皇太极军中。众建奴却是识得,此人正是留守盛京的莽古尔泰之弟德格类。 德格类快马奔到皇太极身前,滚鞍下马后道::“大汗,奴才有十万火急的机密事禀报。” 皇太极见要不回豪格尸首,攻城又是徒劳无功,便命收了兵,暂停攻城,带着代善与德格类等人返回中军大帐。 一入帐中,德格类便跪地哭喊道:“大汗,我们被刘爱塔那狗蛮子给骗了!那狗蛮子根本不是真心伐明!如今不光南四卫的泥堪们逃光了,那狗蛮子更是与毛文龙蛮子合兵一处,攻打盛京,如今盛京危矣!” 皇太极怒叫一声:“狗蛮子欺人太甚!”竟口吐鲜血,就此晕了过去。直唬得范文程慌忙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派人去找郎中。 不待随军的郎中赶到,皇太极已是幽幽转醒,道:“本汗无事。此事切不可声张。” 又对代善道:“盛京之事,先先保密。大哥去安排一下,今夜我们就退兵回沈阳。命人通知阿敏与多尔衮,准备好与大军一同退兵。命多尔衮为后军,防蛮子追击。” 代善领命下去准备,心中却是盼着皇太极再多吐几口血,最好是吐死他算了! 在代善看来,此次围攻蛮子京师,大金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先是蛮子朝廷可能得到了消息,坚壁清野之下,根本就没有弄到什么物资,反而人吃马嚼地消耗不少; 其次则是守城的蛮子兵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虽然不敢出城与大金野战,但是在守城之时,却是悍不畏死,与大金勇士以命换命。 虽然在攻城中以汉军八旗死的最多,但是大金女真八旗也伤亡颇重。后来更是一次失陷了五百精兵,不光城门没能成功破开,豪格还被蛮子的狗皇帝给活剐了。 如今盛京又危在旦夕,不得不紧急回师去救,回去路上还有林丹汗那边需要打点,否则惹的林丹汗拼命,又是一件麻烦事儿。 如今代善只觉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心中对皇太极的不满也愈发重了起来。 只是,此时的多尔衮也遇到了大麻烦。若是代善知道,恐怕也要像皇太极一样,吐血气晕了。 第三十一章 生儿子没那啥 卢象升很不喜欢宣府大堂。没别的原因,就是前任宣府知府被人做成了稻草人,悬在了大堂上,随时提醒后来者,官场是多么的危险。 当然,卢象升倒是不担心自己会被挂上去。因为自己不贪,和洪武皇帝一样喜欢把贪官做成稻草人的崇祯皇帝肯定不会把自己挂上去。但是每天看着那个稻草人在大堂上晃啊晃的,也很让人闹心。所以卢象升一般都喜欢呆在后堂。 今天却是有两个人陪着他在后堂喝茶。一个人身材高大,双手如蒲扇一般,指节粗大,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便是在知府衙门后堂也是刀不离身,赫然是一位锦衣卫千户。 另一人头戴尖帽,腰间系着小绦,脚上一双白皮靴。不同于东厂档头们穿的褐色衣服,此人身上所穿乃是黑色,除此之外,与东厂档头一无二致。此人神情阴鸷,面白无须,正是一个内厂档头,前任宣府就是被这人的手下做成了稻草人。 那锦衣卫千户端起茶喝了一口,道:“卢大人,那八家的证据已经拿到差不多了。只待建奴退去,便可派兵围剿了。 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却是有些棘手。” 卢象升好奇道:“哦?还有什么事让你们锦衣卫都能觉得棘手?” 那锦衣卫千户道:“俺老高也不瞒你。 高某此次来宣府,唤醒了潜伏在范府六七年的暗柱,却是拿到了不少的证据。 今天传过来消息,晚上有一批粮草货物要出关。” 卢象升闻言大怒,骂道:“好狗胆!如果建奴围城,这八家如此作为,乃是卖国资敌!” 那高千户道:“陛下派我等来,不就是为了此事么?只是今天这事儿却不好办。 若是放开这批物资粮草,高某人心有不甘,愧对陛下。 倘若截下这批物资,就怕这八家狗急跳墙下与建奴理应外合。是以高某感到棘手。” 卢象升也是沉吟不语,还在考虑该怎么办时,那内厂档头略一沉吟,却是道:“放开,让他去。” 卢象升与高千户一起看向那内厂档头。却听他开口道:“下药!某有宫中独门秘药。此物从巴豆中炼出,无色无味,可掺入酒水饭菜,服下一个时候后才会发作。中者腹泻不止,若无解药,便是郎中在,也是无用。” 卢象升与高千户齐齐在心中骂了一句:“好歹毒的死太监!生儿子没屁股眼子!”回头想想,却是想起来太监没办法生儿子的,若是生了,多半也不知道是谁的种。 卢象升想了想,摇头道:“此事不成。那建奴又怎么会不检查?再说了,干这事儿的,多半是那八家的心腹,他们又怎么可能会甘心配合?” 那高千户却是笑道:“卢知府是正人君子,我老高和内厂这位公公却不是。 只要在半路上擒下了送货之人,想让他们说什么,他们便会说什么,断然不会多说半个字儿。” 卢象升一征,苦笑道:“如此,便劳烦二位了。 三人又计议一番,便分头前去行事。 为了防止意外,卢象升以筹粮抗奴为名,召集八大蝗商一起饮酒。却是想着万一事败,便直接将之擒杀,后面再按下策执行,直接大军围剿八大蝗商全族,倘若因此走失了几人,却也顾不得了。 高千户齐集了千户所中能战之兵,那不知名的内厂档头则带了几个番子,一起前往蝗商商队必经之路埋伏。 两伙人为了同一个目标,悄然在城外的树林中埋伏。直到月近中天的时候,蝗商的商队才过来。 一声令下,高千户所带的千户所便围住了整个商队,待蝗商手下尽皆报头跪地后,高千户挑了管事的出来,又随手抓了管事身边一个小厮,一起带到了那内厂档头身边,道:“这两人便交给公公了。高某今日有幸,便见识一翻宫中手段。” 那管事的闻言,几欲昏了过去。 自家干了什么事儿,自己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如今厂卫齐至,怕是难得善终了。 那内厂公公笑道:“高兄弟放心,今日便让你好好看看咱家的手段。”言语间竟不见民阴柔,却是带着阴狠。 说完,看也不看那管事,只命人将那小厮带到一旁炮制。 待得诸般手段下来,那小厮已经不成人形,却还留着一口气在。 高千户这才对那管事的道:“都看到了?” 那管事的已经吓得半死,强行忍着才没有屎尿齐流,当即将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道:“看到了,看到了。官爷有什么吩咐,小老儿一定照办,绝不推诿。” 高千户笑道:“也没甚么。你们一会儿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却是那内厂的档头已经将药尽数下在了商队中的酒水、食物之中。 见那档头下完药回来,高千户又对那管事的道:“别管你跟范永斗他们是什么关系,只要你今天配合好了,本千户和旁边这位公公一起为你担保,今天这些人,你们家人都平安无事。若是走露了风声,你自己或者能活下来,但是你们所有人的家人,上至八十老母,下至腹中胎儿,都会享受到刚才那人一样的刑罚。” 说着,又示意管家看了那全都的小厮一眼,那小厮仍旧没有咽气,只是眼看着受尽了活罪之后,也难以熬到天明了。 那管事的暗忖,只因自己姐姐是范永半的小妾,自己才得以成为这商队管事,若是范永斗倒下了,自己说不定能更进一步。毕竟范永斗这伙人一旦被灭掉,留下的空缺肯定要有人补上的。至于自己的姐姐? 那管事的当即试探道:“官爷,小的也是被那范永斗所迫,才不得已而为之啊。只是小人还有一个姐姐,被范永斗那老东西强纳为妾,不知官爷?” 不待高千户说话,那内厂的档头便道:“一个女子,罢了,咱家做主,此次放过了她。等你回来,随咱家一起前去指认出来便是了。” 那管事的得了承诺,既迫于全家老小性命相胁,又被取范永斗而代之的贪欲蒙了眼睛,哪里还有不答应之理? 当下便和商队中其他人商量一番,又指认了其他几家蝗商的人,以及几个死忠于范永斗的小厮,请那东厂的档头命人炮制一番,唬住了商队中的其他小厮,这才又带着商队继续往建奴大营而去。 第三十二章 满营建奴菊花残 蝗商的商队来到多尔衮营地之时,已经是子时将过了。营地中并未宵禁,依然是灯火通明。 营中不时有叫喊声传来,却是建奴兵在附近掳掠了一些女子,夜间**为乐。有不从者或时间久了,皆虐待至死。 那蝗商管事早已与建奴打过几次交道,对此也是见识过的,纵然心中悱恻,也唯有尽量漠视。 多尔衮是读过三国演义的,这可是建奴高级将领中的行军打仗指导性书籍。因为颇得老建奴喜爱,因此多尔衮还曾经被老建奴亲自教导。 多尔衮一直觉得自己就该是周瑜一样的风流人物。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当然,现在美人是没了,被皇太极给睡了。 纵然多尔衮觉得像周瑜一样地自己就应该恨三国演义中智多近妖地诸葛村夫,可多尔衮还是觉得要向诸葛村夫学习一点,那便是诸葛一生,用兵唯谨慎耳。 在谨慎二字上向诸葛孔明学习的多尔衮也确实足够谨慎,还顺带着学习了诸葛孔明的事必亲躬。 因此上,在蝗商的商队到来之后,多尔衮先是命人喂几条狗吃了,见并无甚么异常,这才命人搬取物资。即便如此,也是一半人先行食用,另一半人则要半个时辰后才能食用。 多尔衮确实够谨慎。倘若换成寻常毒药,半个时辰已经足够毒发了。只是这内厂档头拿出来的,却是正德年间,正德皇帝在胡闹中意外配置出来,外面根本不曾流传,仅宫内有其制作方法,多尔衮又何曾听说过如此缺德带冒烟的诡异“毒药”? 那蝗商管事与众建奴交接完成,又转达到自家主子对建奴的问候,便带着众人返回。 待到了离城不远之地,便再次被锦衣卫给截下。 高千户见这管事返回,问道:“建奴可曾收下?有无异样?” 那管事道:“回官爷,建奴并未发现,东西已经尽数收下。” 高千户听了,便道:“尔等现在可以回城了。老老实实听吩咐,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否则?”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内厂档头。 那档头只咧嘴一笑,蝗商商队之人便觉得腿肚子在抽筋。之前炮制那小厮时,此人也是如此笑的。 派了一个小旗的人跟着蝗商商队回城后,高千户便亲率了一个小旗的队伍,与那吴档头一起往建奴营地潜去。 待到了建奴营地附近,只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便隐隐嗅到了建奴营地传过来的熏天臭气。 高千户以袖掩住口鼻,闷声闷气地道:“我说吴公公,这药如此好用,你是不是分俺老高一些?” 那档头原来姓吴。吴档头却是不怀好意地瞄了一眼高千户的某个部位,笑道:“高千户若是肯净了身加入我们内缉事厂,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高千户暗骂这死太监不当人子,讪笑一声,道:“罢了,俺老高就是问问。”接着又道:“我说吴公公,你那药能管多久?倘若明天药效就过了,那咱们今晚可就得上了!” 那吴档头斜了高千户一眼,道:“这药效啊,一时半会儿的可下不去。起码也得明天下午,这药效才能渐渐消了。 至于明天下午之前,这些狗建奴若是就此不吃不喝地硬扛,那等他们腹内空了,自然也就会缓一些。 但是这建奴不知道啊。总要吃药喝水吧?但是这腹内还有一星半点儿的东西在,这药效就下不去!” 高千户闻言,便示意那个小旗所部留下,随时看着建奴的动向。自己则和吴档头两人悄然退了回来。 高千户道:“吴公公,我们不妨回去通知卢大人,一起给建奴来下狠的,顺手再把那八家一起给收拾了算了。你干不干?” 那吴公公道:“虽然咱家是个阉人,却不是那种没有担当的货色!如果这些人惹天子不快,那自然是咱家的生死仇敌,又岂能轻易放过他们!” 高千户闻言,对吴档头竖了竖大拇指,道:“就算您是内侍,俺老高依然认你是个汉子!您比朝堂上那些货色强多了!” 两计议已定,干脆一起回了宣府,也不管时间已经是后半夜,悄悄地摸到宣府知府衙门后院,却发现应付完八大蝗商的卢象升还没有睡下,正在等着他们回来。 好歹一起在宣府呆了一段时间,高千户和吴档头是什么性子,卢象升自然心中有数,卢象升见高千户满脸喜色,便知道有好消息,便问道:“高千户,看你笑的如此开心,莫不是有甚么好消息?” 高千户满脸兴奋之色,对卢象升道:“不错。我与吴档头商量了一下,不如一会儿我们去袭营。” 卢象升奇道:“不是有你锦衣卫千户所吗?如何还要喊上本官?” 高千户佯怒道:“有这等天下掉下来的大功能,俺老高又怎么会独吞?” 那吴档头却是摇头道:“区区一个千户所,怕是不够。建奴营中一万多人马,呆会儿都得拉成软脚虾。 不如这样,呆会儿我等共同去建奴那里杀奴,其他事情等回来后再说。” 卢象升却是道:“只杀建奴,那八家怎么办?不如调高千户的千户所直接回城,把守城门,许进不许出。 我们带天雄军去,杀完建奴后,我等再回来,直接抄了那八家,如何?” 这番话却是极对高千户与那吴档头的胃口,高千户道:“好,你卢知府果然和那些书呆子不同,难怪陛下如此看重。俺这就派人去调千户所的兔崽子们回来。” 当下三人又是计较一番。 待到天将亮时,高千户所辖千户所兵丁已经尽数调回,盯梢建奴的事情却是交接给了内厂的番子。接着,锦衣卫的人便在卢象升和高千户的带领下接管了宣府的城守事务,原本守城的天雄军则跟着卢象升三人连夜出城,直奔建奴营地而去。 只是离着建奴营地还有一里之地,高千户就掩鼻道:“你们说,这建奴是多久不如厕了,竟能臭成这般模样!” 第三十三章 陛下亲征!大明万胜! 此时天色已经放明。在此盯梢的内厂番子前来回报,建奴营中,如今上下都在如厕,仅有几十个建奴因去淫辱妇女因为没去吃饭,倒是不曾拉稀摆带。 别管卢象升等人有多么嫌弃,最后还是要进入建奴营中,与建奴真刀真枪地做过一场才行。 一番合计后,一阵喊杀声响起,天雄军齐齐冲向了建奴营地。 早就在如厕地多尔衮情知不妙。若是一部分兵丁拉了肚子,这倒是有可能。若全军上下一起,多半就有问题了,搞不好,那买些晋商已经背叛了大金,与蛮子一起合谋算计大金!。 只是此时建奴八旗兵还不是后世螨清的双枪兵,因此军法森严之下,便是多尔衮想要扔下大军自己跑,也是有心无胆。 更何况,扔下这一万正白旗的建奴大军自己逃跑,就算皇太极能饶了他,以后正白旗还会不会拥护他?那些被扔下的建奴的家属,恐怕也会恨不得将他多尔衮寝皮食肉! 越想越担心的多尔衮一边派出几个没有饮食酒肉而躲过一劫的建奴分别骑快马去向皇太极和阿敏求援,一边命剩下的还没有饮食酒肉的建奴分头组织防御。 只是在这宫中密传巴豆神药的作用下,便是建奴有十分地力,只怕也使不出两分了。 如今听闻营外喊杀声响起,多尔衮心中再无侥幸。最后决定将军营收缩防御,以待援军到来,只是他自己心中对于能否支撑到建奴援军到来,也是一点儿希望都不抱的。 先不管多尔衮有多么地伤心绝望,冲进建奴营地砍人放火地天雄军可就开心了。 只要发现建奴,一刀砍去,对面的建奴多半都是没有力气抵抗,先是手中的兵器落地,接着是人头落地。 还吹嘘什么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老子今天基本上两刀就能结果一个狗建奴!只怕今日过后,狗建奴听到爷爷们的名子便要望风而逃! 天雄军的大兵们表示今天十分地开心,杀人杀的很爽,自身基本上零伤亡,回去叙功后,人人都能得到一份封赏——卢象升可是承诺了,一颗建奴的脑袋值二两银子! 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这狗建奴的营中也太臭了!建奴都是这么臭的吗? 本来想亲自带队去砍人的卢象升,最后干脆和高千户还有吴档头大大咧咧地站在外围观战。只是这三人都是嫌弃无比地以袖掩鼻。 只是开心地事儿向来不会太多,或者说眼前这些狗建奴也命不该死绝。 就在三人观战正爽快地时候,远远放出去的探马却是拼命地赶来回报,只道远远地有建奴大军过来,距宣府已经不足十里之地。 卢象升神色一肃,问道:“有多少兵马?” 那探子回道:“约两万余。看旗号是正黄旗和镶黄旗。” 卢象升三人却是感到不解。这正黄旗和镶黄旗是建奴奴酋皇太极亲领的,这两旗出现在这儿附近,那皇太极这狗建奴是不是也来了?他不是围攻京师去了吗? 高千户却是突然道:“俺老高想起来了,之前有消息说建奴久攻京城不下,只怕这是勤王大军都齐聚京城,狗建奴这是要跑!” 那吴档头却是道:“咱家一介阉人,不懂这战场上的道道。不过,再派人抵近了看看不就知道了?” 卢象升苦笑道:“他娘的!天不遂人愿啊!别管怎么回事儿,建奴大军一至,我们还是退兵回去,免得再被建奴反将一军。”旋即命人前去传令将已经砍死的建奴砍下脑袋,再将建奴营中能。放火的粮草物资全部放火烧掉,然后快递返回宣府守城,以免为建奴所趁。 天雄军的丘八们很不高兴。这他娘的还能不能让人愉快地收割人头啦?这会儿砍了还不到三千个建奴,剩下的就这么放过了? 不过好在天雄军是卢象升一手调教地强军,军纪十分严格,就算心中再不满,还是严格地执行了军令。 一行人带着三千多颗建奴的人头返回宣府后,建奴的大军也离宣府不远了。甚至于在城墙上已经能远远看到大军行进所带起的烟尘。 卢象升忽然道:“不对劲。此事必有蹊跷!” 高千户闻言,好奇道:“咋了?哪儿不对劲了?” 卢象升手指城外已经很近的建奴大军道:“你看,建奴行进间,似乎很是慌张。建奴大军再往后,似乎还有一路大军,烟尘更重,明显人数要多于建奴。只怕建奴这次有太麻烦了。” 高千户仔细看了看,确实如卢象升所说,便道:“莫不是勤王大军在追击建奴?” 说完不待卢象升回答,便招过一个锦衣卫校尉,吩咐道:“你且率人绕过建奴,看看后边的那路烟尘是怎么回事儿。速去速回!” 建奴离宣府城墙起来越近,卢象升突然以手捶墙,怒道:“什么时候我大明是这狗建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了!?简直欺人太甚!” 高千户与吴档头却是没有回答。一时间气氛便压抑了下来。 其实三人心里都清楚。大明如今卫所糜烂,兵丁疏于训练,上峰又多吃空饷,真要上阵打仗,多半指望的是将领的亲兵家宁一类的,卫所已经全然没有什么指望了。一时间,三人更加地理解崇祯为什么一定要卢象升在这宣府重地另外练一支天雄军出来了。 卢象升突然道:“建奴果然是在逃跑!” 高千户一征,问道:“何以见得?” 卢象升道:“你看建奴旗帜,多有烟火色,队伍也不复整齐,后军中多有扔掉的东西,显然是嫌沉,不想携带。建奴后面的军伍虽然不知道是关宁铁骑还是勤王大军,却紧紧地咬着建奴不放。” 卢象升道:“我等还是要做好准备。倘若真是勤王大军,不管是供应粮草还是一起追击建奴,只怕都不是一时之间可以完成的。” 三个人正商议间,方才被派出去察探的锦衣卫校尉却是返了回来,一上城墙,便兴奋地喊道:“陛下亲征!大明万胜!” 第三十四章 尔等还有甚么不敢的? 原来,皇太极的中军本来打算直接撤回关外回师救援沈阳,却不曾想多尔衮这边先出了问题。 不管皇太极现在有多么想让多尔衮立即去死,这边儿的一万建奴大军还是要求的。所以干脆略一改道,直扑宣府而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宣府城墙,皇太想到之前接到多尔衮传来的求援消息,恨声道:“传令下去,绕过宣府。前去与多尔衮汇合。” 皇太极等建奴大军刚刚越过宣府去汇合多尔衮,崇祯的大军便也将近宣府。 卢象升等赶忙准备迎驾事宜,却有中官内侍先行到来宣读崇祯口谕。 待送走了宣读口谕的内侍,卢象升三人却是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卢象升先开口道:“看来陛下也是想借此机会,一举铲除那八家了。” 高千户道:“这八家就是毒瘤,早该死了。既然如此,俺老高先派人去盯着他们。” 三人商议迎驾事宜,宣府城中的范府,却是有人在坐立不安。范府书房,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这八个大明王朝的掘墓人赫然全部在此。 按捺不住性子的王登库当先开口道:“前去送东西的人还没有回来,莫不是出了甚么问题?” 范永斗却道:“慌甚么。不过是晚了一些罢了。 便是当真出了甚么问题,除了那知府大人,又有哪一个不是我们的人?除非当今天子亲至,否则我等要走,又怎么有人拦的住?” 靳良玉赞同道:“不错,这宣府大同,上上下下哪里不是我们的人?怕什么?” 王登库却道:“话虽如此,可是这宣府知府终究不是我们的人。而且据京师传来的消息,此次大金虽然兵临城下,却是一点儿好处没有捞着。此次我等备下的物资又多了些,也不知道大金国能不能出得起这个钱。” 范永斗却是冷笑一声,道:“大金国如今兵强马壮,就算一时出不起钱,先赊给他也无妨。早晚连本带利地从他身上赚回来。 至于昨夜那知府大人想要筹借粮草一事,便应了他。多少给他一些,以后再慢慢拉他下水。” 此言一出,其他几人也是纷纷赞同。正互相吹捧间,范府管家前来禀告说知府大人派人前来。 范永斗道:“呵。这咱们这位知府大人可真够沉不住气的。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黄云发道:“不错。昨夜既然应了他,咱们肯定会支应一些粮草给他。” 几个汉奸又是一番商议,便前往前堂迎接。只是一见面,却发现是昨夜伺候在卢象升身边的小厮,正是卢象升家的家生子,可算得上如今宣府外最得卢象升信任的人。 范永斗一见这小厮,便满脸堆笑道:“小哥不在卢大人身边伺候,光临寒舍,当真是领寒舍生辉呀! 不知哥儿前来,可是为了粮草一事?范某早已命人前去准备了。一会儿哥儿就能带着回去。” 那小厮却道:“范老爷说笑了。我家老爷命我前来通知各位,建奴奴酋皇太极在京城大败亏输,如今正向关外逃遁。 当今圣上御驾亲征,圣驾马上就到宣府。 我家老爷说这宣府士绅中,八位老爷当为头面人物,因此要各位组织本地乡绅,前往城门外迎接圣驾。” 范永斗道:“请哥儿代范某回复府尊大人,范某一定办的妥妥当当,定然不会失了我宣府的脸面。” 几个汉奸送走小厮,一边派人去通知宣府中其他的头面人物,一边又回到了范永斗的书房中商议。 几人刚一落座,范永斗便先开口道:“这建奴也当真不争气。不过也好,以后便得更加倚重于我等。以后要多囤积一些铁器粮草了。” 王登库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钱哪?如今皇帝都要来了,想是先想想怎么应付过去。” 范永斗却是阴沉着脸道:“无妨。我们多出些粮草也就罢了。小皇帝御驾亲征,他以为他是太祖成祖?别落得英宗皇帝一样的下场才好!” 因为崇祯皇帝的到来而打乱了商议卖国计划的八大蝗商很是不爽,甚至盼着再来一次土木堡之变。 只是再怎么不爽,该迎驾的还是要迎驾,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随即便赶到宣府城门处,此时已经可以远远看到崇祯皇帝圣驾。 待得小半个时辰过去,崇祯御驾终于来到宣府城门前。只是却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几匹马接着车,崇祯坐在御辇之上的情形。 一身金甲的崇祯皇帝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当先而来。 身后落后半个马位的,左边是东方教主方正化,右边却是一个身着战甲的昂藏大汉,正是满桂。再往后,便是黑鸦鸦的大军,直有接天连地之势。 再看崇祯皇帝,手持一杆方天画戟,身披朱红色披风,风姿龙采,纤好白皙。本是浊世佳公子,偏偏一身甲胄,更胜白马银枪的赵子龙,羞死温侯吕奉先。 在场众人看了,无不心中暗道一声:“好一个英武的天子!只怕比之成祖亦不遑多让!” 见崇祯到了,卢象升做为宣府众人之中身份最高的,当即越众而出,来到崇祯马前跪下:“臣卢象升,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端坐于马上,道:“卢爱卿平身。朕追击建奴而来,爱卿又何必劳动城中百姓?” 当下驱马向前,朗声道:“百姓们,朕代朝堂诸公,以及边关的诸军,向你们赔礼啦!让你们受苦啦!”说着便微微躬了躬身。 在场众人何曾见过这一套?当即呼啦啦又跪倒一片。 “卢爱卿,给朕介绍下宣府百姓。”看着卢象升身边跪倒的几人,崇祯笑眯眯地道。 卢象升当即起身道:“臣遵旨。”接着一指八大蝗商,道:“陛下,这八位,分别是范永斗,王登库等。这八人乃是宣大之地有名的乡绅” 崇祯望向这八大蝗商,笑眯眯地道:“哦?朕于京师,也是听过几位的名字的。很好。” 范永斗等人当即喜道:“草民不敢。草民贱名,恐有辱圣听。”还以为自己的大名便是崇祯皇帝也曾听过,以后可有的唏嘘了。国朝三百年,除了那不知死的沈万三,还有谁能让皇帝都听过自己的大名?除了爷们几个就没谁啦! 崇祯却道:“有甚么不敢的?尔等私卖兵器粮草与建奴,让建奴拿来杀我大明百姓,还有甚么是尔等不敢的?!” 声色俱厉的崇祯对身后的满桂道:“将这八人拿了!封锁宣府,许进不许出!” 第三十五章 朕要公审他们 八大蝗商一听,当场便被吓得屎尿齐流。 如今皇帝突然下了这令,就算自己朝堂中有人,宣府上下再如何经营,只怕也难逃一劫了。 范永斗叫道:“皇上,草民冤枉啊,皇上!” 崇祯冷笑道:“冤枉?尔等倒卖物资,走私铁器粮草,朕冤枉尔等了?” 范永斗当即惨嚎道:“皇上,我等都是本分的生意人啊!我们都是规规矩矩地按开中法所定做生意啊!若是杀上杀了我等,以后还有谁愿意执行开中法啊皇上!?” 崇祯一听开中法,却是勃然大怒道:“开中法?!开中法可曾有让你等卖边防情报给建奴?便是连火药火器,尔等也是有走私的吧? 若是不惩治尔等,朕有何面目面对这大明千千万万因你等而枉死的兵丁百姓?!” 一番话说完,崇祯又对卢象升和高千户道:“朕让卿等办的事情如何了?” 高千户当即道:“回陛下,臣已命人前去看住了这几家的家人,不会走脱一个。” 崇祯道:“好。马祥麟何在?” 一直隐在军中的马祥麟这才越众而出,单膝跪地道:“末将在!” 崇祯道:“卿率本部白杆兵,持朕的手谕前往大同,高千户派锦衣卫配合。务必将这些人在大同的商号尽数查封,家人尽数锁拿至此。” 顿了顿,又道:“大同总兵李象,不能尽忠国事,一并锁拿回京问罪。若有抵抗,就地处决。另外,告诉大同上下将士,此后尽忠于国事,朕既往不究。明日便有诏书过去。” 吩咐完马祥麟,又对跟前的众人道:“宣府总兵杨正心不能尽忠国事,德行有亏,着锦衣卫捉拿回京,秦良玉暂代。着卢象升为宣大总督,总督宣大、山西等处军粮事务。望卿能心中国事,为大明守好北疆门户。” 卢象升闻言,激动无比,当即行礼道:“臣卢象升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又冰冷地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宣府总兵杨正心。一起到路上所看到的满地焦土,就恨不得将这些混账官吏与那八大蝗商就地活剐。 只是这些人今天还死不得。这些官吏,还需要带回京师,从上到下地再查一遍。至于那八大蝗商,今日就在这宣府先公审活剐了他们!想至此处,崇祯便命卢象升前去准备公审一事,接着又命锦衣卫去城中散播消息。 在城门口一番折腾,时间已近正午,崇祯也顾不得入城后休息,便直接让命宣府后备道守备带着自己前往宣府军营。自己刚刚一连串的抓人命令下达,只怕这宣府军营中人心惶惶,倘若哗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待到了军营,果然见众军士一个个地满脸茫然,倘若此时有人挑动,非得惹出大乱子。 宣府众军见一身金甲的崇祯当先进了营中,旁边又有内侍在,便慌忙跪地请安。 崇祯也不加理会,只是直奔校场而去。待到了校场,下马后直接又上了点将台。 崇祯对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的东方教主方正化道:“擂鼓,点兵!” 宣府毕竟是当时的军事重镇,军士的素质还是要高于普通卫所一大截。三通鼓刚落,所有将士便都集结在点将台下。 见集结完毕,崇祯便上前一步道:“将士们,朕不管你们以前犯过什么错,朕既往不咎! 宣府总兵杨正心被拿下,是朕下的旨意! 朕也不想下这个旨意。可是他杨正心与宣府中的商人勾结一气,私卖武器栈粮草给建奴,让建奴吃着本来是朝廷给你们的粮草,拿着朝廷配发给你们的武器,前来杀害你们! 你们说,这样的人,朕能留下他吗?” 这个屎盆子栽的可就有点儿大了。毕竟杨正心收受八大蝗商的贿赂,放任走私是有的,但是说他敢直接倒卖军粮与军械,这个还真没有证据。 但是宣府众将士又怎么知道真假?便纷纷喊道:“不能!不能!不能!”毕竟这就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小命了,没有谁愿意跟着这样不靠谱的上官。 “朕知道你们以前跟着杨正心,有可能做了不少的错事。不过,罪不在尔等,朕方才就说过了,既往不咎!”接着,崇祯又换了个语气道:“朕也希望能好好过日子。可是将士们,建奴不让啊。这些蛮夷一次次地叩关,烧杀抢掠,我们怎么办? 我们能退吗?我们的身后,就是你们的父母妻儿,就是我们的家园!如果我们退了,就是把他们推到了建奴的屠刀底下!将士们,我们能退吗?” 众将士闻言,便一齐喊道:“不能退!不能退!” 崇祯接着道:“很好。我们当然不能退。可是我们就这么死守着吗?朕告诉你们,不能!朕要你们苦练本领,杀建奴!有朝一日,朕要带着你们,亲征辽东! 你们的粮饷,朕会补齐发给你们。以后,你们不必再囤田种地,朕只要你们苦练本领杀建奴!每个建奴人头赏二两银子! 你们也不要担心战死后没了下场,忠烈祠已经在京城中开工,凡是为大明尽忠者,死后都入忠烈祠!大明不灭,香火永存! 同时,朕将会派遣监军,最低一级将直到百户所。这些监军,不会干扰你们作战,但是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找他们!若是有人克扣你们的粮饷,找监军!有人贪冒你们的军功,找监军!有人驱使你们劳作,找监军!他们就是朕放在军中的眼睛,也是朕与你们沟通的桥梁!” 众将士听闻此言,却是头一次觉得这监军不似以前那些监军一样可恨。 以前的监军,都是些宫中的太监,贪没,瞎指挥,他们干的比谁都狠!如今的监军倘若真如皇上所说,除了那些将领们少了贪钱的路子,底下的士卒可是欢迎的很。 崇祯不理会下面的将领怎么想,在他看来,只要最下面的士卒们忠心于自己,即便是将领们想造反,也没有什么用。等到以后大明的银行成立,军饷都通过银行发放,那朝廷对于军队的掌控将进一步加强,以后私兵什么的,都将不复存在。 顿了顿,崇祯又道:“这宣府城中,有人想要致朕,致将士们于死地! 那八家商人,勾结建奴,走私兵器粮草。如今已经罪证确凿! 朕将在城中对此辈汉奸进行公审。将士们,与朕同去!” 第三十六章 商业无国界,商人有国界! 大明天启七年十月,宣府,城门,下午。 崇祯再一次来到了宣府的城门。就在几个时辰前,崇祯因为追击皇太极,专门绕道宣府,就是为了拿下这八大蝗商! 如今,蝗商们尽数成擒,崇祯就要在这城门楼上,对这八大蝗商做出审判。 当崇祯登上城楼,城下的百姓已经是熙熙攘攘,骈肩累踵。这宣府的人也实在太多了点儿,让崇祯感觉跟上次在京师活剐豪格时的人差不多,干脆又派了白杆兵前去维持循序。 只是很快的,崇祯又出离愤怒了,在崇祯看来,天下都是自己的,百姓就是自己的根。只有百姓们好了,才会拿着血汗钱供自己挥霍,才会不断地送美女给自己享受,替自己卖命。 可是这八大蝗商,勾结建奴,害死了多少无辜的大明子民?那些可都是自己的钱袋子!如果今天不公审批斗了这些混账,还给这些年因八大蝗商资敌而枉死的百姓、兵丁一个公道,那以后还来供养着自己,让自己享受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腐败生活? 想到此处,崇祯开口道:“今日,很多人都知道朕要干什么。 没错,朕就是要在这里公审这卖国的汉奸!把他们的罪行大白于天下!” 说完,便对身边的卢象升道:“带这些狗东西前来听审!” 待这八大蝗商押至城门楼下,崇祯道:“尔等可知罪?可认罪? 天启元年,尔等走私粮草共计十万余石给建奴,铁器万余件,多为长刀。 天启二年,尔等再次走私粮草约十万余给建奴,铁器近万件。 天启三年到天启六年,年年如此!朕可能冤枉尔等?” 其他七人皆是沉默不语,惟范永斗大叫道:“陛下,草民等乃是按开中法之规定,运送粮草前来边关。至于比下所说走私给建奴,那都是下面的人瞒着草民私自干的,草民实属不知啊陛下!” 听完此言,城下的百姓先炸开了锅。若是你范大老爷不知情,你家的奴仆敢向建奴送私?不怕抄家灭九族? 当下就有离的近的汉子骂道:“放恁娘的屁!你不知道,哪个知道?!” 却有一老太太哭喊道:“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你们蒙骗不了圣上!我可怜的儿啊,便死在了建奴手里啊!你们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没有人性啊你们!” 城头之上,崇祯脸色越发难看了,却是对着城下的八大蝗商怒道:“古人云,不教而诛,谓之虐也!今日,朕便让尔等心服口亦服!”说完,就对旁边的吴档头道:“你且将这几封书信念来!” 那吴档头赶忙应了,当即就在城头上大声将内厂由范府中搜到的范永斗与范文程的往来书信读了一遍。 其中,不光涉及到粮草铁器的走私,更是将边关情报泄露的干干净净。上至边军分布,下至各卫所将领名字,都被建奴所知。范永斗更是在信中极尽对建奴谄媚之词,对大明则多有诋毁。 城下百姓闻听,顿时一片哗然,不少人在叫着:“杀了这几个狗汉奸!” 又有人道:“一刀杀了,岂不是便宜他们了?该当千刀万剐!” 声音之大,便是城头上的崇祯亦是听见了。崇祯却是脸上抽搐了一下,暗道,剐了一个豪格,朕就已经不想再吃北京烤鸭了,你们还让朕再剐上八个? 为了能早点平复胃中隐隐造反的感觉,崇祯又道:你等还有什么话说?” 范永斗心知必然一死,干脆把心一横,开口道:“陛下,我等只是做生意,有买有卖,又分什么建奴与大明?!生意是没有国界限制的!” 崇祯一听。却是气乐了。后世就有那么一些公知精英晚期综合证的患者,整天喊着科学是没有国界的! 对于这些人,如果在崇祯朝,崇祯表示一定要让这些人彻底消失地这个世界上。 当即,崇祯对几人喝道:“住口! 商人无国界,尔等商人可有国界?尔等是建奴还是我大明百姓? 尔等生于大明,长于大明!别忘了,保护尔等的,是大明的兵丁,不是建奴!如今却赚着大明的钱,让建奴来屠戮大明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 崇祯怒上心头,喝道:“如今证据确凿,尔等竟然还敢强词夺理?听判吧,朕今日就为因为尔等而枉死的大明百姓寻回一个公道! 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以上八人,经查,其私通建奴,出卖国朝,着锦衣卫抄家。 以上八人,凌迟!三代上下,一体斩绝!三族流放西南,与沐王府为奴!九族上下三代之中有为官者,皆罢!” 当下就有崇祯特意从京中带来的赵二等人,前去行刑,再一次上演了在京城中活剐了豪格的一幕。 崇祯却是看也不看下面行刑的场面,对着城下众多官员、兵丁以及百姓道:“商人图利,这当然可以。但是,不能像这八人一样,赚黑心钱! 国朝此前待尔等商贾太过于宽厚,以致于出了这八个卖国的混账! 其令:天下商人皆需缴纳商税,以十五税一计!有不缴者,按逃税论处!其中赏罚,等朕回京后,自然有旨意明发天下。 建奴既因尔等之资壮大,则尔等商税亦用之于斯,补偿天下百姓。 其令:停一切辽饷、边饷等加派,农赋再减半!” 下面还未死掉的八大蝗商一听如此判决,当即惨嚎起来,皆是高呼:“陛下开恩!” 这八大蝗商心里明白,哪怕三族一体死决,九族还在,终究能有人脱身出去,有朝一日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如今崇祯的判决,则是彻底堵死了他们一切的希望。 自此以后,这全大明的商贾,只怕个个对他们恨之入骨。原来基本上不存在的商税,如今因为他们八个再次收取,而且高达十五税一,只怕这些商贾会恨不得将他们九族都挫骨扬灰! 城头上的崇祯却是心中冷笑。暗道:“今日借尔等几颗狗头来收取商税,以后这银子不就大大的有了?只有朕有了钱,才能任性啊!” 第三十七章 筑京观 处理完八大蝗商,崇祯也不去管后边的行刑。赶忙招了卢象升与秦良玉见驾,商议如何追击建奴一事。 卢象升道:“陛下,此前多亏有吴公公提供的大内秘药,多尔衮那狗建奴营中战力尽失。 如果如今,皇太极已与多尔衮合兵一处,怕是不易留下这狗建奴。” 崇祯却道:“无妨,只要要将他们赶出关外即可。此后严厉封锁建奴所需一切物资,谅他们也翻不起天来。” 卢象升回道:“陛下英明。只是如此一来,却便宜了那林丹汗。此人必然于其中上下其手。” 崇祯冷笑道:“无妨。这草原上的鞑子,就是要给他们找个主人调教才好。 前汉之时,归汉的匈奴人,可是比汉人还汉人。金日磾更是号称汉室第一忠狗。 只要把他们打服了,打怕了,他们就会是最好的狗。” 卢象升与秦良玉闻言,一起拜服道:“陛下圣明。” 崇祯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两位爱卿且去聚将点兵。这一次将建奴赶回关外,剩下的交由林丹汗去办。” 再次商议一番,卢象升与秦良玉分别去点兵聚将,崇祯则命人练过建奴,快马传递消息给林丹汗。随后再次率兵出征。 崇祯这边在积极准备着去怼皇太极,皇太极的心情就十分糟糕了。 待皇太极率兵抵达多尔衮的大营,入目却是一片狼藉。被烧了的粮草还在冒着烟,建奴兵造下的满地“黄金”,直令人无处下脚。整个营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臭气。 脸色一片铁青的皇太极待到了多尔衮的中军大帐,却见多尔衮也卧在榻上,捂腹呻吟。 见皇太极进来,多尔衮赶忙要翻身起来行礼。皇太极却道:“罢了。你先躺着。本汗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多尔衮道:“大汗,奴才依范文程那个狗蛮子所说,与这边的晋商联系。不曾想,他们送来的酒肉之中有问题。 奴才本来也是防备了的,命军士们间隔半个时辰错开用饭,却不想这药间竟然诡异至斯,最早用饭的将士们隔了一个时辰方才发作。 后来宣府的狗蛮子又过来袭营。我大金的将士们却是因为中了这毒药,以至于无力抵抗,只能任由宰割。 奴才无能,丢了大金国的脸面,请大汗责罚!” 皇太极闻言,虽然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了多尔衮,却也明白罪责不尽在他,加上现在还是用人之际,便道:“罢了。此事待回盛京后再议。 如今那刘爱塔狗蛮子已经反叛,引毛文龙蛮子攻打盛京,我等需速速回师盛京。” 只是一转脸,皇太极又对范文程怒道:“你这狗才!如今这些晋商是怎么回事?速去查探清楚!” 接着又对代善道:“大哥命人通知阿敏,命阿敏变为前军,回师沈阳。” 一番安排下去后,皇太极觉得崇祯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追击,加之盛京报急,接着又道:“不行,还需速速撤离,以免为蛮子所趁。 传令下去,立即收拾东西,我们这就走。已经烧毁的和营中的尸首不要了,扔给狗蛮子。” 众建奴当即开始收拾锱重粮草,准备撤离。 只是待建奴收拾完撤离,崇祯所派天雄军前锋也到了此处。 见建奴营地已然一空,只扔下了一堆破烂及满地尸首,只得无奈地回去禀报。 接到回报的崇祯却是很不开心,愤然道:“这狗建奴,跑的倒是快!” 只是己方骑兵不如建奴,再追也是无益,便命人前去打扫建奴营地,收拢尸首,自己则恨恨地率兵返回宣府。 回到宣府的崇祯皇帝又开出了一件大事。却是因为建奴退走,崇祯一肚子的邪火无处发泄,干脆命内厂之人调动民夫,于宣府北门外筑京观! 卢象升与秦良玉劝阻无效之下,只得执行。 待京观筑好之后,崇祯挥笔写下:“朕晓谕八荒六合,际天极地,罔不为汉臣妾?但有不臣者轻汉,穷搜八荒六合,亦绝其苗裔!大明天启七年十月” 随即命人立石碑于京观之前,拓碑文于上。 对于文官们,尤其是当时那些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要关心一下的东林党众来说,杀气腾腾的碑文宣示了崇祯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堪比秦始皇一样残忍好杀! 对于还有着一丝上进心的武将勋贵们来说,这意味着以后自己家的军功可以更进一步了。 只有百姓们,尤其是对于宣府的百姓们来讲,崇祯就是明君!大大的明君!便是千古一帝也不过如此! 先是下狠手处置了那些汉奸,接着又下诏免除了所有的加派,从商人身上收税来补贴平民。 如今又立了仇虏的京观以震慑不臣。如此皇帝不是明君,那又有谁能称得上是明君了? 宣府的百姓站在宣示武功的京观前面,只觉得心中满是自豪。 看吧,狗建奴叩关而入,纵有汉奸卖国,不也被皇帝给筑成了京观了? 人群中有读书人道:“天子此举过矣!筑京观岂是仁君之所为?所谓内修德政,则四夷宾服。如此赤裸裸地宣示武功,又怎能以德服人?”此人身旁几个同窗好友也是纷纷赞同。 却不料此话惹恼了旁边一个汉子。那汉子相貌奇异,当即一巴掌便是拍到了那读书人的脸上。 那读书人捂脸怒道:“好胆!你可知某有功名在身?便拿了你去见官,教你一辈子吃牢饭!” 那汉子却哈哈笑道:“笑话!刚才某听你说要天子以德服人,如今你也以德服了洒家如何?至于拿了某去见官?汝欲试吾刀利否?” 那读书人这才注意到这汉子腰间还带着一把刀,当即后退两步,离那汉子远远的道:“不当人子!当真是有辱斯文!” 那汉子却是呸了一声道:“没卵子的怂货!陛下此举乃是为民,偏有尔等聒噪烦人!若建奴来时,便该将你全家都送至建奴处,看建奴如何对你父母妻儿!” 那书生怒道:“你这人好生无礼!不当人子!” 汉子却笑道:“那书生,你可知某是何人?” 书生一想,何不问了名号,再报官抓起来慢慢收拾?便道:“你且报上名号来,也让我等见识一番!” 只是那汉子却是哈哈大笑道:“蠢货!你既不知,爷爷留名于你,等你报官来抓么?” 说罢便扬长而去。周围百姓见此,亦是觉得大快人心,便纷纷叫好。唯有几个书生,脸上却是一阵青一阵白,直如开了那买染色铺子,灰溜溜地钻出人群走了。 ps:推荐一本娱乐文,《娱乐圈子独占星光》,对娱乐圈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作者是跟朕一样的小萌新,不过那货手速快,已经几十万字存稿。文中写的很现实,值得一观。 第三十八章 辽阳之屠 崇祯皇帝在宣府城门外筑京观,又收拢了一波民心。先是活剐了豪格,又御驾亲征追亡逐北,挟大胜之威的崇祯表示,有东西厂有内厂,还有锦衣卫,军心民心在手,哪个渣渣敢反对朕? 崇祯很开心,但是想要回师去求沈阳的皇太极可就很不可以了。甚至于已经愤怒到想要亲自操刀子去砍人了。 先是豪格失陷在蛮子的京师,原来稳稳的功劳没劳到不说,还把小命给扔进去了。 更可恨的是蛮子的狗皇帝,居然有胆子御驾亲征。每日里也不与自己正面交锋,只是不停地袭扰,就像草原上的狼一样,抽冷子就咬一口,如今光是从蛮子京师到宣府这段路,就已经折损了近千的大金勇士。 多尔衮这个混账又折损了三千多人马,粮草还被狗蛮子给烧了个精光,如今与这混账汇合,反而拖累大军。 还好阿敏比较让人省心。虽然阿敏这混账是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蠢材,不过好歹没出什么意外。 如果说只是以上的问题,那皇太极咬咬牙也就忍了。毕竟回师去求盛京要比这些问题更为重要。 但是,神转折一样的林丹汗也他娘的来凑热闹了! 一路之上的袭扰战法与那蛮子狗皇帝简直是如出一辙! 等到过了锦州,快要到盛京的时候,皇太极惊奇地发现,带出来的五万建奴大军,如今只剩下四万不到!十余万的汉军八旗与科尔沁骑兵,更是折损了七七八八。 待到了盛京附近,却见附近村庄是一个也无。便是原本就长于附近的树林,亦是被人放火烧光。 此情此景,如何不让人恼怒?本来已经休养地差不多的皇太极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等被人救醒后,第一句话便是咬牙切齿道:“崇祯小儿,本汗誓不与你干休!” 皇太极在此吐血不提,毛文龙与刘兴祚可就开心的很了。 趁着皇太极绕道蒙古之时,刘兴祚便已经悄然回兵,一肚子坏水的孙国祯还又人登莱调了两个卫所塞给了刘兴祚。 等到皇太极兵围京师,刘兴祚已经与毛文龙合兵一处,一路上绕道,前往沈阳攻去。待到了辽阳地界,两人复又分兵,毛文龙率军围攻辽阳,刘兴祚则继续往沈阳进发。 最后,在皇太极回军之时也未能打破沈阳城墙的刘兴祚见势不妙,当机立断,在沈阳周围完美了执行了烧光、抢光战略,待烧抢一空后又跑到辽阳与毛文龙一起攻打辽阳。 最终,在皇太极的大军到达沈阳之前,两个坏种打破了辽阳。 待辽阳城破之后,刘兴祚却是问道:“毛帅,刘某记得陛下给您的旨意里曾经说过,‘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这样的话?” 对于自己得到过皇帝亲旨指点这一点上,毛文龙可是颇为自得——咱也算是天子门生了吧?便是你袁蛮子重任了蓟辽督师,还敢在俺跟前吆五喝六的? 当下手抚胡须道:“不错。陛下是曾有过交待,命本将在东江先以保人为主,必要时可暂时放弃地方。” 刘兴祚却道:“既然如此,那这话对建奴来讲也是一样的了?” 毛文龙一愣,问道:“不错。既然陛下这样说了,想必对于建奴来讲也是一样。” 刘兴祚当即狞笑道:“既然如此,这辽阳城中可是有不少建奴!” 本来就鬼心思多的毛文龙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问道:“那这辽阳城?屠了?” 刘兴祚道:“不错。反正据探子回报,皇太极这狗建奴要明天才能到沈阳。不如我等将这辽阳给他屠了。没了人,老子看他怎么存人!” 毛文龙也狞笑道:“既然这样儿,不如我们来点儿彩头。以日落为限,你我重新在城门处汇合。便比一比谁杀的建奴更多,以人头为算!” 两人约定好,刘兴祚向东,毛文龙向西,便径直前去杀人砍头,为免累赘,每人都唤了亲兵,推着鸡公车,上面放着一个大框装人头。 毛文龙与刘兴祚在辽阳城中大杀特杀,有时候干脆找一条街,便撵走已经在街上杀戮的明军,自己包圆了整条街再杀。 此时的辽阳城中,到处都是狞笑着的明军士兵。骑兵们不管不顾地骑着战马在城中横冲直撞,看到头顶上留着猪尾巴的建奴,也不管是建奴兵丁还是百姓,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冲过去就是一刀劈下。 行动较慢的步卒,则跟在骑兵后面,骂骂咧咧地绞杀漏网的建奴——挨个门踹开看看,若是汉人,头上门就走,若是建奴,再冲进去杀戮一番。 兼之刘兴祚和毛文龙这两个坏到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货色还命人大声在城中散布谣言,使得辽阳城中越发地混乱。 “皇太极已经被大明皇帝杀死在京城脚下!” “皇太极被明军的大炮给轰死啦!” “多尔衮被人毒死啦!” “大明十万大军攻打辽阳,要屠城啦!快跑啊!” 消息越传越乱,整个辽阳城已经彻底地乱成了一团。 不要说东江镇的兵丁们在疯狂地进行杀戮,单只是辽东汉人被建奴欺压已久,又怎么肯放过这等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好时机?杀起建奴来,简直比毛文龙与刘兴祚手下的兵丁更狠。甚至于发生了腰斩,削成人棍等虐杀行为,**掳掠更是不在话下,逼得毛文龙不得不派出人手去巡视维持。 待到太阳夕下,毛文龙与刘兴祚二人在城门处汇合时,辽阳城中反而听不到多大的喊杀声了——城中建奴都被屠的差不多了。 两一数人头,毛文龙以七八个的优势胜出,笑道:“与刘老弟一起共事就是痛快!倘若换了那袁蛮子,少不得又要叽叽歪歪!” 刘兴祚道:“刘某与建奴之仇,不共戴天!这回却是杀的痛快!” 两人看城中汉人多半都聚集在城门口,商议一番后决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着辽阳城中的汉人去东江。至于这辽阳城,一把火下去,让建奴伤心去吧! 第三十九章 难收的商税 等到皇太极派阿敏率兵前来支援辽阳时,毛文龙与刘兴祚早就一把火烧光了辽阳城,两人带着辽东汉人与东江镇的兵丁,跑回东江去了! 得到阿敏回报的皇太极更是怒上加怒,但是此时从宣府率兵回到京城的崇祯皇帝可就高兴的很了。 自从成祖皇帝之后,由于太子都是由文官教导,以致于文官系统逐渐把持了朝政。即使是有嘉靖皇帝、正德皇帝等使用阉党与之抗衡,也始终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其实在崇祯看来,五千年上下,历朝历代,除去秦汉之外,都避免不了这个问题。尤其是这个问题还是从汉孝武皇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之时开始就埋下了祸根。 可是,为什么每一朝的开国皇帝都可以无视文官系统呢? 因为每一朝的开国皇帝,都是马上皇帝。不管是老流氓刘邦,还是有着胡人血统的李二,或者北宋的赵匡胤。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马上得的江山,在军中威望极高,甚至于被神话。 这些开国皇帝手握军权,根本不怕人造反。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是文官还是勋贵,在自己手握屠刀的情况下,要么听话,要么去死。 崇祯现在就很想对着东林党的那些嫌水凉的正人君子们举起屠刀。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偶尔的杀上几个当然没问题,但是全给宰了,谁来给自己办事?没了制衡的厂卫和阉党吗? 越想越头疼的崇祯干脆不想了。今天就先在朝堂上慢慢和这些官老爷们撕扯一番。 只是刚刚上朝,文武百官就在内阁首辅温体人的带领先,对崇祯皇帝御驾亲征且大胜而归表示了恭贺。一番常见的马屁吹捧之后,崇祯开口道:“先帝弃朕群臣而去。自朕御极,建奴叩关,围困京师。此朕德薄,不能远服四夷也。朕当斋戒三日,反思己身。” 有道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不管是不是装装样子,群臣还是呼拉拉跪倒一片,山呼道:“此臣之过也,非陛下之故。” 崇祯道:“罢了。此番亲征,朕感受良多啊。” 群臣闻言,心头皆是一颤,中心暗道,正题来了。 冷眼看着下面的群臣,崇祯接着道:“温爱卿,大明立国,是如何定下四民等级的?” 温体仁奏道:“回陛下,我朝自太祖洪武皇帝立国,便定下了四民曰士、农、工、商,士在前,农次之,工、商居于后。而军户则单独列之,不与四民混同。” 崇祯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朕闻,凡牧民者,必知其疾。以朕不敏,亦深以为然。朕以为,四民当生而平等。 然而在宣府,朕入目处,贫者几无蔽体之衣,富者满身绫罗。又有为商者范永斗等八人,私通建奴,出卖国朝,朕深恨之。 故朕欲去此祖制,使为商者可以耕作读书,为工者亦可以经商耕读。众卿以为如何?” 当即便有御史跳出来反对:“陛下,此乃祖宗成法,怎可轻改?” 崇祯心里那个腻歪劲儿就别提了,尼玛,你们不都是既得利益者?你这时候跟老子扯个蛋蛋的祖制啊?不应该是高呼皇帝圣明来着? 崇祯道:“朕闻,时者,易也。易者,通也。又闻,穷则思变。今天下粥粥,朕欲微变祖宗法制,还望诸卿有以教朕。” 温体仁不愧被称之为木偶首辅,向来皇帝怎么说就怎么办的温体仁当即出班奏道:“陛下圣明。臣亦以为可以放开限制。只是一旦放开,百姓失了管束,只怕更生祸乱?” 崇祯道:“既如此,此事先于宣府试行。命锦衣卫多加注意便是。若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亦圣人之道也。” 接着,崇祯又道:“朕以为,商人逐利,本为天性。但是此等无国无君之行,朕却是万万忍不下的。故而,朕欲重开商税,卿等以为如何?” 群臣心道,这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亏你绕了这半天! 当即,内阁次辅施凤来便出班奏道:“臣启奏陛下,陛下重开商税,本是丰盈国库的善举。 只是如今各地税收却是极为混乱。地方衙门会收,矿监亦收。待到路上,各州复又设卡再收。 层层盘剥之下,原本一钱银子的货物,最终须得卖到一两银子以上,方才能有利润,否则便要折本。 也正是因为如此,民间走私猖獗。若是下重手处置,民间货流不通,百姓不便。若是不加管束,则国朝无商税可收。 因此上,自嘉靖皇帝起,国朝便多设税监以收矿税,这商税基本上收无可收。” 崇祯一看,这尼玛又是阉党的!再看看东林的大老爷们,年老成精的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是有几个年轻御史跃跃欲试,想要出班上奏,却又缩了回去。 大失所望的崇祯又不死心的问道:“若是厘清税制,由锦衣卫配合地方官府一体收取,如何?” 施凤来道:“就算如此,仍挡不住地方小吏于其中上下其手。 若地方官府与锦衣卫相勾连,只怕陛下仁政也成了害民之政了。 若是另设监督,又怎么防止监督之人不会互相包庇? 另外,我朝俸禄较之故宋,堪称是极低的,故而各级官员难免于其中伸手。” 崇祯听完,也是大感头疼。让自己一个程序猿去解决五千年都禁不住的贪腐?这又不是写段程序,加个监控进程就可以的事儿。 越想越头疼的崇祯皇帝走到十分的无奈。即使自己刚刚御驾亲征,军方民间声望一时无两,仍是感觉这商税一事无从下手。 就算自己把文官全杀了,那又有什么用?缺少文官制衡的厂卫会不会放飞自我?最终自己还是得挂到那棵老歪脖子树上去。 越想越气的崇祯向群臣道:“那众位爱卿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收商税,贪腐成风。不收,从老百姓身上又能出来多少?国朝赋税每况愈下。惹真是逼的老百姓揭杆而死,尔等还能否立于朝堂之上?” 第四十章 祭出大杀器 看着朝堂上的木偶们,崇祯莫名地想起了后世看过的鬼畜视频,各种恶搞配音版本的《元首的愤怒》。 崇祯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地下里的元首一样,一群渣渣们正准备坑死他,而建奴就像北极熊一样随时冲进来怼死自己。 就在崇祯想着是不是再抓几个人杀掉时,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却突然出班奏道:“陛下,这商税不收,国朝哪儿来的银子练兵?哪儿来的银子济民? 至于方才施大人所说的贪腐问题,臣愚昧,却是有一点儿看法。” 崇祯却是对许显纯的一番话感兴趣了。要知道,“五彪”之一的许显纯属于武职,让他去打打杀杀的肯定没问题,出谋划策却真是为难他了。 不管怎么样,下面人有积极出头的,这是好现象,要鼓励。崇祯当即问道:“许爱卿有何高见?” 许显纯道:“启奏陛下,施大人所虑,无非是下面的官员小吏们从中贪腐,又担心监管之人与之勾结。 不过,若启用太祖洪武皇帝所制大诰,让老百姓监督官员呢? 以一县之地为例,便是县令贪腐,能收买一人,还能收买全县人?再加上厂卫暗中监督,贪腐可止矣。” 朝堂上的官员一听,心中可就骂开了。 许显纯不愧是阉党五的五彪,行事当真是够阴狠。这一招等于是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百姓肯定是不愿意官员们贪腐的,但是自从成祖皇帝之后,这大诰慢慢的就成了有名无实的摆设,因此上又有哪个泥腿子敢去管官老爷们的事儿? 如今许显纯重新祭出了大诰这么个大杀器,再加上锦衣卫去给泥腿子们撑腰,朝堂上众人就算拿屁股去想都会知道,下面的人轻易不敢贪腐。 那么问题来了,下面的人不敢贪腐,朝堂上的大佬们去哪儿收受“孝敬”?若是没了下面人的“孝敬,难道要我们这些内阁辅臣,和各部尚书亲自去下场捞钱吗?还要不要朝廷的脸面了?! 崇祯可不管朝堂上的众臣怎么想。在他看来,只要能刹住贪腐这股子歪风邪气,辅以商税,大明就亡不了!自己也不用总是担心哪天就会有快递小哥来逼的自己自挂东南枝了。 龙颜大悦的崇祯皇帝决定就这么办,他甚至于想要学习某位大佬的那句:“谁赞成?谁反对?!” 崇祯当即不理会下面群臣死了爹妈一样难看的脸色,对王承恩道:“王承恩,拟旨。” “大明百姓,都要在家中准备一份大诰。朕会派地方官府给你们第家每户送去。谁敢不送,朕派锦衣卫处理。 家中有大诰的,可以拿着大诰去县衙门看看你们的县官有没有贪钱。如果有,把他押送到京师,朕重重有赏。 家里有孩子进学的,也要好好学习大诰,以后考试会增加大诰里的内容,不熟悉的就不能当官。” 说完,崇祯又对王承恩道:“就按朕刚才所说去拟诏,不许多字也不许少字。务必要让百姓听得明白。此诏一如永不加赋诏,广宣天下,使百姓咸知此事。” 崇祯想了想,又对众臣道:“既然这监管的问题解决了,众卿且说一说,这商税该怎么个收法?朕先定下个调子,农户自产自用者不收,利少者少收,利高者多收。其他的卿等补充吧。” 既然商税一事已成定局,手握屠刀的崇祯又定下了调子,群臣也只好再争取争取,希望自己能得到一些好处。崇祯眼见一时半会儿的也讨论不出个结果,干脆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此次朕去宣府,命人查抄了勾通建奴的八家汉奸,所得不少。 既然有钱了,朕也想着,将这大明文武百官的俸禄向上提一提。众位爱卿回去后仔细考虑考虑,回头递折子上来。” “另外,朕在出京追击建奴之前,就已经命工部督造忠烈祠,如今怎么样了?” 工部尚书当即出班奏道:“启奏陛下,眼下已是十月,无论如何赶工,都无法下降雪之前完成。到时雪打风吹之下,质量便难以有保证。请擅自做主,已命工匠暂停了营造,待来年开春再继续。臣有罪。” 崇祯“唔”了一声,道:“此事不怪爱卿。这建奴叩关的时间太巧,非卿之过。既然暂停了,便先暂停了吧。只是工匠先不要散去,且等候朕的旨意。 崇祯却是想起来别扭的地方了。玻璃,水泥,火药,这可是穿越。者必备的法定啊。 火药已经有了,这玩意自己不懂。玻璃自己只知道是拿沙子烧出来的,至于怎么烧?该死的,朕穿越前只是个程序猿,不是工科狗! 水泥?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大不了弄上一堆石头,各种各样的。都来点儿,分开烧,烧成灰应该就行了吧?然后加点儿水,哪个凝固了特别结实,那就是。水泥了吧? 越想着水泥越心里痒痒的崇祯干脆道:“罢了,今天就到这里。 众卿回去后,仔细想想这两件事儿。一为商税,一为加俸。 折子以白话为宜,越是简单明了地说明爱卿心中的想法越好。都散了吧。” 退朝之后,回到后宫的崇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靠谱。等到了之前天启皇帝做木工的地方,崇祯才忽地想起,天启干的是木匠,这块地儿只是适合干木匠活,要想研究怎么烧水泥,还须得清理一番。 好在崇祯是皇帝,一声令下,整个宫都的太监宫女都忙碌起来。搬东西的搬东西,扫洒地面的扫洒地面,不多时便清理干净了。 闻讯起来伺候的魏忠贤看着眼前的一切慢慢被清理,又想起大行的天启皇帝,鼻子一酸,眼眶便红了。 崇祯见了,潜藏在脑海深处正牌崇祯的记忆也被勾了起来,却强打精神喝道:“哭甚么!皇兄大行,朕也伤心。但是皇兄留给朕的烂摊子,朕也得收拾。 打起精神来,派人去工部,招一些烧石灰和砖瓦的匠人进宫来此。朕有些事情要吩咐!” 想了想,又道:“命人将此地改名为鲁班殿,以慰皇兄。” 第四十一章 玩泥巴的崇祯 众多匠人入宫时,崇祯还在考虑着水泥的和石灰的关系。 毕竟做为一个经常在网上看小说的程序猿,看见有人回古代后造水泥发家致富还是很好奇的。虽然在网上搜索过水泥的制作方法,可是也仅仅是记住了要有石灰、粘土、石膏粉这三种玩意一起烧出来的。至于步骤?注意事项?程序猿表示那是工科狗们该知道的,关朕屁事?你要能给朕弄个百度出来,朕敢给你研究蘑菇弹。 至于现在想要烧水泥怎么办?在崇祯看来,既然记住了这三样主要材料,也知道是要锻烧的,剩下的交给匠作监的人去头疼就好了。不断地去试,总有试出来的一天,然后再慢慢改进不就行了? 魏忠贤见崇祯一直在发呆,对进来的匠人视而不见,便壮着胆子上前道:“皇爷,匠人们已经来了。” 回过神来的崇祯这才看向匠人们。匠人一见皇帝望了过来,便跪地山呼万岁:“草民等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不说平身免礼,众匠人便只能继续跪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才听崇祯道:“朕召唤尔等入宫。乃是有机密事吩咐。此间不论何事,不得外传,无论何人,包括你们的上官乃至当朝首辅,便是家人也不许说。否则,一人知道杀一人,十人知道杀十人。泄密者族诛。都懂了吗?” 众匠人闻言,心中皆是一颤。原来以为进宫不过是皇帝有甚么吩咐,却不曾想摊上了这等要命的事。不过众匠人还是齐声道:“臣等遵旨。” 崇祯这才道:“起来罢。此事做是做的好了,朕不吝封爵以待。另外,朕于今日早朝,已经下旨,农户匠户之分废除,以后,尔等子女亦可读书做官,不必再为匠户。只是先于天津卫试行,以观后效。” 众匠户当即又跪倒在地道:“陛下仁慈!” 再次命匠户们起来后,崇祯道:“你等之中,有烧石灰的,有烧砖瓦的,还有人是烧炭的。且以此为据,各人进行分组,推举领头者出来。” 众人一番商议推举,便分别推举出来三个匠人。一个是烧了一辈子石灰的赵大,一个是烧了一辈子砖瓦的刘成,还有一人是烧了一辈子煤炭的周正。 见众匠人推举完毕,崇祯便道:“历朝历代,筑城皆以三合土为主。只是此物不易制得,兼职天气将寒,朕欲在降雪之前建好忠烈祠,故而这三合土却是用不得。 朕曾翻阅典籍,偶然从一本残书中看到,将粘土,石灰,石膏掺入一起锻烧,可得一物。 此物状呈黑色,粉状。若遇水,不久则凝,坚如铁石。 只是残本中语焉不祥,制作之法亦是不见,想必早已毁掉。 朕想,古人能制得,我大明亦可制得,无非是多试几次罢了。 此次召卿等进宫,便是为了此事。若能成功,则我大明城池无忧矣。卿等亦会封爵,留名青史。” 只是听崇祯说完这些话,魏忠贤和王承恩便将脑袋垂地更低了。别人不知道,他们两个还不知道崇祯以前都是读的什么书。无非是儒家想要崇祯看的三代之治那一套罢了,何曾有过崇祯所说的残本? 只不过崇祯是皇帝,他既然说看过,那就一定是看过的。宫内生存的第一法则就是,皇帝永远正确。第二条就是,不该听的不要听,更不要说。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只是思及此处,魏忠贤却是目露凶光,看向这些匠人的眼光中满是不善,却是打算等完成后便将这十余人给蒸发掉。免得出去了胡说八说。 王承恩却是咯噔一声,心知魏忠贤已经起了杀心。却是想着要提醒皇帝一下,免得魏忠贤真个为了替天子保密而杀光所有参与其中的匠户。 接下来的几天,崇祯却是一直在关注着水泥的进度。 先是无用,怎么着都不能凝固,慢慢的发展到开始凝固,只是所需凝固时间极长,又不耐重击,往往用小锤都能敲碎。 知道后世水泥标准的崇祯当然不满意,于是众匠户便不断试制,力求能满足皇帝的需求。 只是不管崇祯怎么保密,自己在宫中玩泥巴的消息还是传了出来,在越传越离谱的小道消息中,自己已经变得和大行天启皇帝一样,只是自己爱好的是泥瓦匠! 大明朝野上下的心情简直如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你哥哥搞木匠,你就玩泥巴?想要和你哥哥组成个兄弟建筑一起盖房子玩吗? 便是连民间,也是议论纷纷。不过相对朝堂来说,民间才不管你皇帝喜欢干什么。老百姓只要自己有饭吃有衣穿就好。 朝臣弹劾崇祯不务正业的奏章如雪花一样的飞入宫中,尤其是年轻御史,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仿佛崇祯再不翻然悔悟,亡国之祸就在眼前。 烦不胜烦的崇祯干脆将弹劾自己不务正业的奏章全部留中不发。又命魏忠贤调查是谁泄露出去的消息,将几个多嘴的小太监直接杖毙了事。 得知崇祯杖毙小太监的朝臣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们这才想起来,这位皇帝可不再是当初在潜邸时对他们信任有加的信王殿下了。 如今厂卫俱在皇帝手中,京中、宣大的百姓又将皇帝视为明君圣天子,威势直追成祖皇帝,大臣们又哪里再敢聒噪? 走到十来天后,时间已经近了十月底,宫中匠人终于前来报告崇祯,崇祯要的那种灰色的粉末,被称之为水泥的东西已经大体完成。 大喜过望的崇祯赶忙赶去鲁班殿,却见那些匠人们正围在一个水泥坨子前面啧啧称奇。 这时,手中拿着一个大锤的匠人看到崇祯过来,赶忙将手中的大锤扔掉,否则可是要掉脑袋的。慌忙跪地请安后,也惊醒了一众匠户。 崇祯见此,命众人平身后,直接问道:“此物如何了?” 三个头领里边的赵大先道:“回陛下,此物于昨日里成了。眼前这块就是昨夜试制的,如今换了小锤敲击,便是连印子都留不下。臣等正欲换大锤来试。” 第四十二章 哭宫 虽然未穿越之前的程序猿朱晓松是个战斗力为五的弱鸡,但是他穿越到了崇祯皇帝的身上不是? 兴奋的崇祯也顾不得有失皇帝的身份,捡起地上的大锤就抡向上那灰不拉唧的水泥坨子。 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崇祯已是手臂发麻。如今的崇祯能文能武,双臂力气较之常人超出许多,却仍然被震的手臂发麻,由此可见这水泥坨子有多么结实了。 扔掉那二十余斤重的大锤,又甩了甩被震的虎口隐隐做痛的双手,崇祯道:“好啊!朕没想到你等这么快就把这东西给弄出来了。此物制造可麻烦?产量如何?” 还是那领头的赵大先回答道:“回陛下,此物制取颇易。只是对炉中的温度要求较高罢了。 若以宫中此地为例,每日所得不过百余斤罢了。” 每日百余斤?加大规模每天是不是能弄出一吨来?若是每天达到百余吨的产量,那钱还不有的是?等朕有钱了,光拿钱砸都能砸死皇太极一类的小喽啰! 思及此处,崇祯便问道:“若是给卿等足够的丁壮人手,可能日产两千斤出来?” 那赵大道:“回陛下,若是人手足够,此物便是日产三千斤也是可能的。只是占地也是极广,于陛下所要求的保密却是不利。” 崇祯道:“此事易尔。朕于京南皇庄划一块地给卿等。卿等需研究此物的其他配比方法以及用途,并且要研究如何提高其产量。此物必须要能大量生产。” 顿了顿,又对众工匠道:“此番卿等为国立正大功。朕前番有言,必不吝封爵以酬其功。赵大,刘成,周正三人封县子,其余人等为县男。封赏旨意,明日便有天使到卿等家中宣读。” 待得工匠们出宫,崇祯对魏忠贤道:“命人通知田尔耕,让他派出人手,对工匠们及其家眷做好保护,你们西厂也要派出人守,防止有些人狗止跳墙,拿他们的家眷做法,谋取这水泥的配方。” 魏忠贤这才明白这叫水泥的东西在崇祯心里有多重要,心中一凛,赶忙躬身道:“奴婢遵旨。只是皇爷,这东西乃是您做主才造出来的,不如干脆叫做崇祯水泥,后世一旦提起,也都念皇爷的好儿不是?” 崇祯明知魏忠贤在拍马屁,不过被拍得舒坦了,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凭什么后世的水泥叫甚么波兰特水泥?在大明这就是崇祯水泥! 崇祯笑道:“罢了。就依了你个老东西,便叫做崇祯水泥。” 顿了一顿,又道:“派人去内阁,诏温体仁、施凤来,还有户部尚书郭允厚见驾。” 只是魏忠贤还没有安排下去,便有当值的锦衣卫大汉将军前来禀报:“陛下,东华门外,有御史哭宫!” 本来心情美滋滋的崇祯这下子美不起来了。 用屁股想一想都能知道,这些狗屁御史哭的哪门子宫!这是仗着大明自仁宗皇帝朱高炽起就对读书人优待的传统,仗着原来的崇祯在信王潜邸时也对读书人优待有加,来给他崇祯皇帝添堵来了! 见那报信的大汉将军跪地不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崇祯怒喝道:“还有甚么?一起说完了!” 那大汉将军道:“回陛下,还有国子监与弘文管的众多生员,也在其中!” 本来听到御史哭宫就上火的崇祯在听到还有国子监与弘文馆生员的参与,怒火腾地一下子就起来了。 这朝堂上的事情,是你们这些生员能参与的?洪武皇帝的“惟生员不许”诏令,你们是给当个空气放掉了? 越想越生气的崇祯皇帝当即对魏忠贤道:“传诏,命许显纯率锦衣卫包围宫门。命英国公张惟贤统领京营,封锁皇城内城。 这些御史书生,今日不许走脱了一人!朕要跟我群混账好好讲讲什么才是为人臣子和做学生的本分!” 怒极地崇祯也不管魏忠贤还有去传诏,也不管頣和轩在紫禁城的大北面,而东华门在大南面那么远的距离,直接拔腿重往东华门而去,真直唬得那大汉将军赶忙前头带路。至于崇祯的身边,万年冰块一般的东方教主从来不会废话,在他看来,崇祯到哪儿他到哪,他存在的意义就是用自己的命去替崇祯挡住一切危险。 魏忠贤与王承恩也是看的面面相觑。魏忠贤慌忙命人去通知锦衣卫和英国公,王承恩则是命人速调了御马监的众多太监前去护驾,然后两人便一路小跑去追崇祯皇帝。 待出了东华门看到坐在地上的那些御史与生员,崇祯突然不气了。或者说,已经做好了今天就杀个血流成河的崇祯皇帝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会叫唤些什么了。 见崇祯出来,宫外的御史和生员们一起子就高兴起来,山呼万岁之后,便纷纷议论开了。 “陛下听到了我等的呼声,这才出宫来见我等!” “今日一定要劝陛下诛除国贼!否则大明危矣。” “不错,今天一定劝谏陛下,不可玩物丧志!绝不可如先帝一般沉迷于物!” “当今天子圣明,只是难免受人蒙蔽,以某看来,定是那些工匠引诱陛下,陛下这才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去捣鼓那甚么石灰水泥的!” “我辈读书人读那圣贤书,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匡扶社稷,劝谏君王?” “王兄所言极是!我等今日当劝谏陛下,诛除国贼,反省自身!便是血溅三尺亦在所不惜!” 崇祯听着这些生员的议论,心中突然一阵悲凉。 这大明的生员只怕是个个如此吧?个个都想着当官,被人一忽悠便热血上头,却不想想该怎么匡扶社稷。如今,更是发展到了哭宫的地步!这些御史倒也罢了,可是生员们呢?当真所有人都不拿洪武皇帝的大诰当回事儿了? 崇祯心中怒极,面上却是不显,只是问道:“卿等所来为了何事?” 转头又对众多生员道:“尔等不好好读书,跟着胡闹甚么?可知这里是皇宫宫门?” 第四十三章 刺王 自崇祯登基以来,先是将一位内阁首辅与御史剥皮实草,又凌迟了建奴奴酋皇太极的长子豪格,更是亲率大军,行里追袭建奴,杀伐之下,一身煞气与帝王之气越发深厚,如今骤然发怒,直将各御史与众生员骇得打颤。 巡按直隶御史贾继春壮起胆子,奏道:“陛下不见禧宗皇帝事乎?今陛下不以为诫,反沉迷于奇技淫巧之间,十数天中,倒是有两三日罢朝。臣身为御史,劝谏君王乃职责之所在也。” 崇祯面无表情地“唔”了一声,又对其他御史道:“卿等所来,也是为了此事?” 其他御史见有人出头,便有一人奏道:“启奏陛下,臣闻陛下于宫中制水泥一物。臣愚昧,不能明其中厉害。但是臣所奏者,乃是弹劾阉贼魏忠贤与诸工匠,瞒诱陛下行工匠之贱业,此其过也。臣请陛下诛此国贼。” 另一人刚是奏道:“启奏陛下,臣闻为人君者,当高居庙堂,垂拱而治,天下可安。今陛下行此匠人之事,将置国朝于何地?臣请陛下三思。” 崇祯道:“朕所制之物,于军国大事有大用,乃机密事也,非干魏忠贤与众工匠事。 若卿等想要知道朕所制之物,明日里可于承天门前,观看忠烈祠施工即可。如今,卿等暂且退去罢。” 见众御史还想要说话,崇祯怒道:“尔等欲要建言国事,便该当递折子于内阁,如今跪在宫门处啼哭,成何体统!简直有失国朝脸面!” 贾继春却是道:“陛下不听臣等劝谏,反以言语挤兑,此明君之所为乎?臣请陛下反思己身,早诛国贼,以正朝纲。若陛下不依,臣等宁愿跪死东华门外!” 心中杀机愈发重了的崇祯却是道:“好。卿等且先跪着吧。”转头却是对着众多生员道:“尔等来些,也是和这些御史一样?” 方才人群中慷慨激昂的那王姓监生对道:“陛下圣明,学生等请陛下早诛国贼,以正朝纲!” 看着眼前这些本应在国子监和弘文馆中就学的生员,如今被人一忽悠,便跑来哭宫,崇祯越发地理解朱元璋那道“惟生员不许”的旨意了。 崇祯道:“尔等可知,太祖洪武皇帝曾下诏,曰军民一切利病,许天下人建言,惟生员不许。尔等如今以生员之身,跪哭宫门,眼中可还有太祖诏令?欲陷朕于不义耶?” 这话说的可就诛心了。众多生员本欲退缩,却不想那王生突然道:“陛下,学生曾闻,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学生虽非东林学子,但是亦有心效仿。如今国贼横行,正该学生等仗义直言之时,请陛下明见。” 崇祯却是被这等屁话给气笑了。当即问道:“那朕来问你。前番建奴围城之时,尔待何在?朕派厂卫募捐银子用于抵抗建奴,尔等捐了多少? 建奴退后,京营将士们在收拢城中百姓重建居所之时,尔等何在? 朕曾下诏,宫中所制水泥一事,需保密进行,尔等又从何得知?” 越说火气越大的崇祯怒喝道:“汝等欲试朕之刀利否?” 那王姓监生却是个胆子大的,硬着头皮道:“回陛下,那厂卫乃是害民之辈,学生父母便是遭魏阉陷害。如今家中虽然尚有些余财,又凭什么捐给厂卫?至于水泥一事,学生自然是听他人所说。” 听着这带头的监生如此说法,崇祯怒极而笑,说道:“朕三番五次下旨,严禁私通宫闱,结交内侍。想不到还是有人如此大胆。尔等御史,生员,今日哭宫,明日是不是便该逼宫了?!” 此时,被崇祯一道旨意调动过来的锦衣卫已经将东华门处围了起来,无处,京营将士影影绰绰的队列也显现出来。 众监生见状,慌忙间直挤成一团,唯有那王生,却是一副好胆,怒道:“君视臣则草芥,则臣视君如仇寇!陛下乃昏君也!不可以奉宗庙!” 说完,却是突然从袖中落出一把尺作长的匕首,用力往崇祯刺去。 那王生所着监生服饰,原本便是宽袍大袖,谁也不曾想到竟有人在其中藏了匕首。 只听得“呲啦”一声,慌忙中侧身的崇祯皇帝衣袖已经被划开,便是胳膊上,也是划出了一道口子。 位于崇祯身后的东方教主这才反应过来,一脚便将那王生蹬倒在地,当即便有旁边的锦衣卫将之控制住,随后,呼啦啦的刀剑声响起,锦衣卫迅速将御史与众生员围在一起,怒喝道:“护驾!不许走脱一人!妄动者死!” 那王生虽然被制住,也不管众御史监生被围后的哭喊喝骂,只是不停大骂:“崇祯!你这昏君!宠信阉奴,重作厂卫,大明三百年江山必亡于你手!昏君!昏君!” 崇祯捂着被刺伤的右臂,一脚将起来后却被吓的半死,正在喊着“传御医”的魏忠贤踹倒在地,怒喝道:“住嘴!” 随即怒视着众御史与生员们,喝道:“好!国朝养士三百年,竟换来如今的刺王杀驾之辈!” 随即对匆忙上前的田尔耕与许显纯喝道:“尽数拿了!投入诏狱后,严加拷问,查清是否有幕后主使之人!” 接着又对东方教主方正化道:“封锁宫门!着内厂与锦衣卫、东西二厂联手审查宫内众人!朕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狗奴才胆敢私通宫外!” 安排完宫禁之事,又对王承恩道:“传旨英国公,让他不必过来了。命其率京营封锁城门,许进不许出! 命满桂带兵上街巡查,有异动者当场拿下,有反抗者格杀勿论!今日日落即宵禁!凡宵禁后敢上街的文武官员,拿下,入诏狱!” 被踹倒的魏忠贤这才起来,一而派人去传御医,一面又派人去通知东厂督公曹化淳。 崇祯一连声的安排完毕,这才返回宫内,前往皇后宫中休息。 只是看着匆匆赶来的天启皇帝的皇后张嫣,崇祯却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当即便唤来魏忠贤吩咐了一番。 第四十四章 密议 惊闻崇祯遇刺,各路大佬纷纷赶往宫中求见,却被阴沉着一张死人脸的魏忠贤挡了驾。声明崇祯皇帝雷霆大怒,不见任何人。 众多朝臣纷纷散去后,一众东林党的大佬们又聚集在内阁辅臣周延儒的家中。 只是众多东林党大佬们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周延儒道:“诸位,那王生是谁安排下的?竟敢当众行刺?” 其他人面面相觑,唯有兵部侍郎侯恂道:“天子残暴,不足取奉宗庙。难免有忠臣义士出于义愤而行刺秦之举。” 周延儒却是一拍桌子,怒道:“糊涂!愚蠢!如今那人落入厂卫之手,一番拷打之下,倘若胡乱攀咬,却又如何是好?!” 侯恂却满不在乎地道:“阁老未免太过小心了。那王生原本是江南富家子弟,父母皆亡于魏阉之手,只因其身在国子监读书才躲过一劫。如今孑然一身,本欲择机行刺魏阉,不料今日受了刺激,竟然行刺当今天子。” 周延儒闻言,面色稍缓,又道:“今天当值的太医可是陈仁忠陈太医?晚些时候派人去太医院走一遭,将老夫珍藏的前宋陈宜中陈相的那幅字画送去。” 众人又计议一番,便不再多留,纷纷散去。 后宫中的崇祯却是看着眼前的众多女人头疼不已。 天启皇帝的皇后张嫣俏脸含煞,指着魏忠贤与方正化道:“好你们两个奴才!竟然置皇上于险地!万幸无甚么大碍,要不然哀家扒了你们的好皮!”直吓得魏忠贤与方正化二人跪地请罪不已。 崇祯的皇后周氏也是俏脸煞白,显然也是后怕不已。虽然皇帝赐死了自己的长兄,可是那也是他罪有应得,自己心里也是不曾恨过皇帝的。如今皇帝遇刺,却是把周皇后吓个半死。 只是目光扫到了袁贵妃与田贵妃之后,见两人哭得梨花带雨一般,心中无名火起,怒喝道:“够了!你二人啼哭甚么?如今天子无恙,把你们的眼泪给本宫收起来!” 崇祯正自心烦,恰好王承恩进来禀报说御医陈仁忠来了,崇祯待张皇后与周皇后几人退下后,便赶忙宣了进来。 御医查看了一番伤口,又把了把脉,这才说道:“启奏陛下,万幸刀上无毒,兼之陛下闪躲及时,却是无甚么大碍。待会儿臣开几副几内服外敷的药,想必三两天也就好了。” 崇祯“嗯”了一声,道:“如此,有劳爱卿了。” 御医退下后不多时,煎好的药物便送了过来。 崇祯也不服用,却是命人牵了宫中养的一条狗来,将药给灌了下去。 过得一会儿,那狗并无异常,只是神情中很是兴奋,直是不停地想要与旁边牵着它的小太监玩耍。 崇祯暗道自己多疑,正欲服药,却不想魏忠贤却拦了下来。 魏忠贤先是派人去取了陈仁忠所开的方子,拿到手里却发现大字不识得仨。干脆递给王承恩道:“你且看看这药方。” 王承恩也是暗怪魏忠贤大惊小怪,接过药方看了一遍,回道:“魏公公多虑了,这方子中尽是些金创花与促使伤口愈合的药物。” 魏忠贤却道:“不错,正是如此,这药才有问题!”摇了一下脑袋,接着道:“希望是奴婢想多了罢。” 话虽如此,旁边众人却不敢怠慢,曹化淳当即便命人去将煎药的小太监拿下,将未煎完的药物都带了回来。 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跪下请了安,便跪在地上等候问话。 魏忠贤道:“咱家问你,这药物可是你亲自煎的?” 那小太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感觉不妙,连忙回答道:“回九……回魏公公的话,这药乃是陈太医亲手煎的。陈太医说不放心,怕奴婢笨手笨脚地煎不好,便亲自煎好了药才走的。” 魏忠贤道:“你既然在宫中煎药,这药性上,想必你是知道的了?” 小太监回道:“奴婢只略微识得一些,平时里都是煎太医们命人拿来的药。” 魏忠贤却拿走药碗,递给小太监道:“能闻得出来,这里面药物与这药方之中药材有何不同么?” 小太监却是越发忐忑,心知是出了大问题,加上这药是给皇上服用的,更是越想越怕。 接过药碗,仔细嗅了半晌,还拿舌头舔了一点儿药渣,这才说话:“不一样。却是多了一味药。” 魏忠贤急忙喝问道:“多了甚么?想仔细了,若是回答错了,小心你的皮!” 那小太监更是害怕,越怕越是想不出来,额头上竟然吓出了冷汗,突然间却是灵光一闲道:“是川乌!此物多用于止痛,多服则有害。” 魏忠贤这才道:“罢了,你下去吧。回去后莫要乱说话。” 待小太监出去后,魏忠贤这才对崇祯道:“皇爷,奴婢刚才看那条狗子神情不对,便担心这药不妥。如今看来,这太医院也是信不过了。”接着又对和小太监一起回来的曹化淳道:“让那小太监闭嘴吧。看管不力,置皇爷于险境,他该死!” 崇祯虽然不知道多的那味什么川乌的干什么的,但是莫名其妙多了一种药材,其中必然有甚么蹊跷,也不去管一个小太监的死活,问道:“有甚么不对?” 魏忠贤道:“回皇爷,奴婢曾听人说过,此物倘若少量服用,则会感到兴奋,口舌发麻。倘若量多在,便奇毒无比。 倘若今天不是皇爷提醒奴婢,此事险些就让这些杀得得逞了。皇看来果然如皇爷所料,先帝之事,没那么简单。皇爷圣明。” 崇祯正欲说话,田尔耕也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待田尔耕行礼平身后,崇祯问道:“那监生可是已经招了?” 田尔耕道:“回陛下,那王生却是个硬骨头。臣与许大人用了许多手段,只是也未能掏出甚么有用的来。” 崇祯道:“不必用刑了。告诉许显纯,只是用灯照着那监生,不放他睡觉,命人十二个时辰里不断地将问题重复问他,早晚会招。 另外,你和曹化淳一起,将太医院陈仁忠及其满门上下,尽数拿下,投入诏狱。” 第四十五章 狗贼! 等田尔耕和曹化淳出去后,崇祯又对方正化道:“御马监的人手,可能保证忠心?” 方正化道:“回陛下,御马监上下,早已被臣清理了一遍,如今剩下的,都是对皇家,对陛下忠心耿耿之人。便是让他们去死,也不会有人迟疑。” 崇祯闻言,却是对魏忠贤道:“查!让西厂的人手都动起来,跟内缉事厂的人一起去查! 朕要看看,这宫中到底究竟是谁拿朕的旨意当成儿戏!不管是侍卫,还是内监,也不管是谁身边的人,统统一查到底!朕要把他给当成儿戏处理掉!” 等到魏忠贤也领命而去后,崇祯才揉了揉额头,又对方正化道:“调动御马监的人手,封锁宫人,除了王承恩之外,任何人不得出入。” 一番调派人手之后,崇祯坐在椅子上,却是倍感头痛。 这大明的情况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 穿越之初,原以来摆平了东林党就行。结果是现实先用那不知道怎么征收好的商税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脸,接着就是这皇宫大内也不安全了! 这他娘的,整个儿就跟个筛子一样的皇宫,还有甚么秘密可言?自己三令五申不得泄密的水泥,便是连国子监的监生都知道了! 太医院的混账们又是怎么回事儿?跟建奴有勾结还是跟东林党有勾结?居然已经发展到给皇帝暗中下毒了!其心可诛! 倘若不是自己怀疑天启皇帝之死不太正常,又让魏忠贤多加小心,只怕这些狗才也会让自己在某一天落水而亡了吧?到时候哭上几声,再拥立新君?这天下到底是朕的还是他们东林党的?! 只怕原本历史上的群回开门事件,也是因为原版的崇祯在后期不断撤换内阁大臣才有人暗中推动的吧? 越想越后怕的崇祯皇帝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便是看宫中之人,竟也是谁都不敢相信了,原先自以为忠心的家奴——太监,只怕也靠不住的居多。 随即想到,还好,还有王承恩这个狗东西。虽然能力一般,但是对自己却是忠心耿耿。 崇祯坐在宫中上火,宫外也不消停。 太医陈仁忠刚回到家中,正在欣赏周阁老命人送来的前宋本家宰相陈宜中的墨宝。虽然自己读书考举不成,但是有一点儿与这位本家的陈相爷却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国医妙手。 正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和陈宜中一样不仅医人,也能医国的时候,却听到书房外一阵吵杂。 不待陈仁忠喝斥,书房的门便被人一脚踹开,进来的却是两个锦衣卫校尉,还有两个东厂番子。 一个校尉将手中锁链直接往陈仁忠脖子上一套,喝了一声:“陈太医,你的事情发了!”便直接拉着向外走去。 等到来到前院,却见家中老母、娇妻、幼子,都已经被锁拿在了一起。便是前段儿时间刚抬回家的宜红楼当红的清倌人,也被锦衣卫的杀才们将之与下人们捆在了一起。 见陈家上上下下再无一人漏网,带队前来的田尔耕这才一挥手,喝道:“都带回诏狱,等候处置。” 陈仁忠的老母亲已经年近六十,手中牵着幼孙,哭喊道:“儿啊,你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啊?” 陈仁忠不理,却是对田尔耕道:“田大人这是为何?便是陈某有得罪之处,可是祸不及家人?田大人就不怕陈某上告?” 田尔耕闻言却是笑了笑,对陈仁忠道:“陈太医,都是明白人,你也不要想着有人能捞你出来。你全家九族,只怕都保不住了。” 说完,又对陈母道:“老太太,你也别怪田某心狠。陈太医竟然敢在陛下的药里暗中使上川乌那等毒药,罪同谋反,已经无人能救得了你们了。聪明的,劝你儿子将一切都交待清楚,否则,您这么大的年纪,还有这幼小的孙儿,田某也说不得要狠下心来了!请吧?” 说完,对着众校尉喝道:“带走!” 等走到门口,见有百姓围观,向来善于揣摩上意的田尔耕喝道:“锦衣卫办事,不要挡道!陈仁忠给圣天子下毒的事情发了!”随即带头往诏狱方向而去。 围观的百姓一听,当即哄的一声便炸开了。 有一年近八十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却是“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吐向了陈仁忠,骂道:“天子免了百姓加派,又下诏永不加赋,如此千古难得一见的明君,你居然下毒?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也有本来上街买了菜回家的小媳妇,闻言却是从挎着的菜篮子里摸出一枚鸡蛋向陈仁忠砸去,骂道:“狗贼!若不是陛下,这城中还有一处是好的?怕是早让建奴给祸祸完了!你一定是怕陛下查到你们贪腐才暗害陛下!老娘今天这鸡蛋不吃了,砸死你!” 陈仁忠被鸡蛋砸了个正着,黄的清的伴着蛋壳从头顶滑落,神情颇为狼狈。 他想不通,为什么看到锦衣卫的时候这些百姓不害怕,为什么他们还会站在昏君的一边儿骂自己?一定是这些百姓疯了。没错,这些村夫农妇又有什么见识了?不知道崇祯皇帝的残暴,却一味地站在昏君一边,真让自己心冷! 田尔耕却是不理会陈仁忠怎么想,听到百姓们骂陈仁忠的话,他却是知道,崇祯皇帝想要的效果一定就是这样的。心中暗爽的田尔耕想到,只怕回去后,要被陛下大大地夸奖一番了吧? 待得回到了诏狱,先是命人将陈家上下分开关押,田尔耕与许显纯就先行提审陈仁忠。 被绑在木架子上的陈仁忠看着许显纯挨样摆弄了一番刑具,虽然心中怕的要死,却也不敢开口认罪——反正都是个死,自己咬住了牙关,早晚会有人替自己报仇,让崇祯那个昏君得到他就有的下场! 许显纯看了看陈仁忠,心知此人不会轻易招供,便开口笑道:“陈太医,你也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许某的名声,想必您也是听过的。您说不说的,也没甚么关系。” 第四十六章 攻心 陈仁忠显然不想理会许显纯。 许显纯也不在意,一张阴鸷的脸上硬是让他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看着陈仁忠还是沉默不语,许显纯却是从身前的桌子上面拿起一物,待抖落开,赫然就是周延儒命人送给陈仁忠的那幅字画。 许显纯笑道:“陈太医,这幅画,原先是周延儒周阁老所有的吧?怎么到了您的手中?您真当我们锦衣卫是吃干饭的了? 当然,这也没什么。你们这些读书人啊,总是好讲究个礼尚往来不是?” 将手中的字画拿到陈仁忠面前拌了拌,许显纯又道:“陈太医与故宋的陈宜中陈相爷还是本家吧?您这是想着和陈相爷一样,也要医人医国?” 说着,许显纯自己却是“噗次”一下笑了,说道:“陈相爷最后是忠于故宋,好歹也是一代名相,你陈太医可就大大地给你这位本家抹黑了,居然谋害天子。” 这一句却是戳到了陈仁忠的心窝子上,陈仁忠当即怒道:“住口!崇祯宠信厂卫,残暴害民!便是连黄立极黄大人这样为国操劳多年的阁老都能剥皮草实,动辄诛连九族,喜筑京观,此后必为桀纣之君!陈某此举,乃是为民请命!为了还大明一个朗朗晴天!你许显纯他日也必然不得好死!” 许显纯闻言,却是笑的直打跌,对陈仁忠道:“是么?为大明操劳多年?从一介书生操劳到内阁辅臣,替家里操劳到六百余万两的家产? 你可知这位黄阁老的老家,因他而失去田地的有多少人? 告诉你,足足有三百多户人家!其中五十余家被逼的全家死绝! 你不知道,你当然也不会关心。你们只想着高居庙堂辅弼君王,又怎么会在乎那些泥腿子的死活? 不过没关系,你们不在乎,大行天启皇帝在乎,当今天子在乎! 我许显纯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只是天子的一条狗,天子让我咬谁,我就得咬谁。 如今天子重视百姓,那么我许显纯就得咬着你们这些人,要不然,没有用处的狗是会被下锅的啊。” 眼看陈仁忠闭目不语,又恢复了那副一心求死的模样,许显纯叹了口气,道:“陈太医,你读书读傻了,倒也没什么,只是你当真不替你老母妻儿考虑?” 陈仁忠抬起头来,望着许显纯道:“许大人,陈某自认也没得罪过你,只求你给我家人一个痛快,陈某求仁得仁,想必她们也能理解陈某。” 许显纯却是摇头道:“却是要教陈太医失望了。您若是痛快地说了,许某可以做主,法场之上给她们一个痛快,这诏狱之中也不会受罪。只是您一直不说,许某能怎么办? 这诏狱之中的刑罚,您是没见过,刚才这些刑具,也都是给男子用的,您当然不怕,只是这女子么?许某就和您说说罢。 像骑木驴这一类的刑罚,您的家人是用不上的,毕竟她们不是主谋,也不知情。但是这拶刑,却是好不了的。希望陈太医到了下面,能慢慢医治她们的手指罢? 拶刑过了,还有这诏狱中的男犯。都是些江洋大盗,外面一般的牢房也关不住他们的穷凶极恶之辈。 如今有不少的人犯已经被锁在诏狱多时了,你的高堂老母亲,加上你妻子,还有那娇滴滴的如花小妾,想必他们会十分高兴吧? 若是她们能撑得过去,后面还有,倒是将那儿臂粗细的冰柱子,强行塞入产道之中,其中滋味,啧啧。” 陈仁忠越听越怒,却又不敢开口大骂,怕是真个激怒了许显纯,当即哀求道:“许大人开恩!此事都是陈某一人所为,与陈某家人无干。求许大人放过她们,给她们一个痛快,陈某甘愿奉上全部家产,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许大人的恩德!” 许显纯却是笑道:“看看,看看,您说的这是甚么话?糊涂了不是?许某要您的家产干什么?虽然许某不是两袖清风,但是您这事儿是通了天的,许某敢伸手,只怕会被陛下给剐了这一身好皮啊。 您呐,就痛快的说了,您和您的家人,都落个痛快,多好?” 看着陈仁忠还是不说话,许显纯笑道:“您也不必硬撑着,实际上,您说不说的都一样,那国子监的监生肯定会熬不住,早晚都是要说的,许某一样能拿到陛下想要的东西。再说了,没有证据,单凭这幅字画,许某也能炮制得出来证据。最后啊,你们这些人都免不了菜市口走上一遭。” 陈仁忠见许显纯连自己炮制证据这么不要脸的话都直接说出来了,心中再无一丝侥幸,于是哀求道:“许大人,陈某若是招供,许大人之前答应的事儿可能算数?” 许显纯见终于撬开了陈仁忠的嘴,便笑道:“陈太医放心。许某说话算话。你的家眷肯定是死定了,这个除非陛下法外开恩,否则谁也救不了她们。但是许某对天发誓,在她们死之前,不会有人虐待施刑于她们。” 陈仁忠惨笑一声,说话:“如此便多谢许大人了。陈某便是死了,也感念许大人恩德。陈某愿意招了。想问什么,您尽管问吧。” 许显纯闻言大喜,面上却是不显,只是淡淡地开口问道:“陈太医,你在皇上的药里下毒,是有人指使还是你自己所为?” 陈仁忠道:“是周阁老。周阁老命人传话给陈某,诉说当今天子残暴堪比桀纣,又送了这幅字画,问陈某是否愿意为民除害。只要如先帝一般,谅也无人发现。” 许显纯闻言,却是暗暗心惊,先帝之死,果然有古怪。稳住心神,许显纯接着问道:“先帝之事,也是周阁老指使?” 陈仁忠却道:“不是。先帝之事却是与周阁老无关。乃是兵部尚书霍维华,对陈某言道,其暂时依附阉党,只是为了除此大害,从陈某这里讨去了灵露饮,说是要进献给魏阉。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却进献给了大行天启皇帝。” 第四十七章 刑讯 许显纯越听,心中越是感到害怕——霍维华在阉党之中地位可不低,毕竟是挂着兵部尚书的名头。虽然崔呈秀也挂着兵部尚书的名头,但是东林党的和阉党的能一样么? 而且,每次针对东林党,这霍维华可都是冲锋在前的,为阉党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却变成了害死天启皇帝的国贼? 许显纯很想现在就把霍维华抓起来好好审讯一下,问问他为什么要毒害皇帝。毕竟天启皇帝待他霍维华可不薄。 好在,许显纯还没有失去理智。他清楚地知道这件事儿的复杂程度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想象。接着问清楚了给陈仁忠送礼物之人的模样以及时间等信息后,只是吩咐人严加看管陈仁忠一家,并不许虐待行刑。随后抄起桌子上自己所记录的口供让陈仁忠签字画押后,就匆匆忙忙地赶往宫内。 待许显纯到了宫门,却发现宫门早已被御马监的人手给封锁了。待找人通传了王承恩,好一通折腾下来,许显纯才算上见到了崇祯皇帝。 此时的崇祯皇帝正在御书房内坐着发呆。他感觉这个世界对他充满了深深的恶意。 可是崇祯不觉得自己哪儿错了。自己只是不想挂在那颗老歪脖子树上,更不想堂堂的炎黄苗裔拖着根猪尾巴满世界的丢人现眼,这有错吗? 此时见到许显纯进来,便问道:“可是招供了?” 许显纯“扑通”一声跪地,以头拄地,颤声道:“回陛下,国子监监生王某还不曾招供。但是那陈仁忠已经招了。” 说着,便取出怀里揣着的口供,双手举过头顶,等待着王承恩取过去轩呈崇祯。 崇祯接过那份口供,却见许显纯仍然跪地不起,连头都不敢抬,想必这份口供中透露了什么要命的东西,这才让许显纯如此害怕。 带着好奇,崇祯看起了这份由许显纯亲笔记录的太医陈仁忠的口供。只是还未看完,崇祯就已经出离地愤怒了,连声怒道:“好!好!好!果然一个个中心耿耿,都他娘的是好臣子啊!” 看着许显纯还是跪在地上,气不打一处来的崇祯抄起书桌上的茶杯就扔了过去,看着许显纯被茶杯砸的头破血流却仍然动也不敢动,怒道:“站起来!跪在地上很好玩?朕不是桀纣之君,你怕甚么? 去,拿下周延儒、霍维华全家老小,给朕好好地审!一个也不许放过!” 许显纯匆忙地领命而去。回到诏狱后点齐了人马,与田尔耕一起分头拿人。只是这一次,却不如捉拿陈太医时那么顺利了。 田尔耕抓捕周延儒一家时倒没甚么意外,周延儒很光棍地认命,任凭锦衣卫将自己带走,眼看着全家上下一同被抓也是不言不语,既不求饶,也不破口大骂。 只是另一路前去抓捕霍维华的许显纯却是失望了。霍维华家中只剩下霍维华一人,家眷全然不见踪影。便是家中仆役,也都给了放良文书谴散。 见许显纯亲至,坐于霍府正堂主位的霍维华惨然一笑,对许显纯道:“许大人,望许大人代霍某回复陛下与九千岁,就说霍某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想要回头,却是晚上。杀皇上与九千岁看在霍维华为国出力多年的份上,能放过霍某家中老小。” 一句话将将说完,霍维华的嘴角就流出了一丝丝的血迹,显示是早就服下了毒药。 许显纯不敢怠慢,连忙问道:“是谁指使你的?说!” 霍维华只是惨笑,却笑不出声,腹中发作的药物使得肝肠如同刀绞一般。 强忍着腹中剧痛,霍维华擦了擦额头上疼出来的冷汗道:“皇上和天启皇帝都想敛财啊。”话音刚落,竟是一口血喷了出来,就此毙命。 许显纯暗道一声晦气,看着霍维华死后睁大的眼睛里再不复往日神采,叹了口气招呼众锦衣卫校尉道:“抬上他,回去。” 待回到正阳门的诏狱,许显纯与田尔耕商议道,:“到了周延儒这里,已经非是我等可以单独审讯的,莫如请了曹厂公一起审讯。” 于是乎,自从出宫抓捕陈仁忠之后还没有回宫的曹化淳也被找了来,三人一起审讯周延儒。 许显纯先是将之前说动陈仁忠的一番话又说了一遍,却不想周延儒只是不开口,任凭许显纯怎么劝,也只是不言语。 许显纯无奈,却是笑了笑,向着绑在刑架上的周延儒走去。 田尔耕见状,却是对旁边的曹化淳道:“这狗日的只怕让周延儒给气的发疯了。这下子,周延儒还不如咬舌自尽来得痛快。” 曹化淳却盯着道:“咱家自打掌了东厂,却是因为大半时间都是在宫内伺候着,因此还未见过行刑的呢。今日可要好好见识一番。” 许显纯听到身后两人的对话,有心卖弄一番,干脆从刑具桌了拿了一把小钳子走向周延儒。 见周延儒还是一副死狗模样,许显纯也不以为意,只是捉住了周延儒的左手大拇指,慢慢地钳了下去,只听得“叭”的一声,拇指指骨已经被钳碎。周延儒当即痛的惨叫起来,只是声音又被自己刻意压低。 许显纯却不理会,伸手从身上掏出一方手帕便塞进了周延儒的嘴里,接着又笑道:“周阁老,别叫。您要是不叫,许某也佩服您是个爷们儿。”说着,又是一钳子向着食指捏了下去。 待到五根手指都捏完,许显纯才慢悠悠地道:“知道许某为什么不想问你口供了吗? 因为在你之前,陈仁忠陈太医已经招了。先前问你,是许某想要把差事办好,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别说了,许某慢慢炮制证据罢。” 见周延儒痛得只是呜呜声不断,却又因为嘴被堵住,许显纯笑道:“你周阁老区区一介文官,充得甚么军中硬汉?” 说着,又拿起一把铁刷子,将周延儒五根被钳碎的手指上的皮肉尽皆刷去,说道:“许某宽宏大量,就不给你用开水洗刷了,咱们只简单的刷一刷算了。” 第四十八章 大网 纵然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周延儒仍是痛的死命挣扎起来。 许显纯见周延儒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却不加以理会,只是从桌子上又拿走一小包青盐,径直往周延儒那只已经没有丁点儿好皮的左手上倒去。 见周延儒疼的头上青筋暴起,双臂僵硬地伸直,没有了皮肤的左右和完好的右手都因为用力而成了鸡爪一般模样,许显纯却是露出了个狰狞无比的笑容,对周延儒道:“周阁老,疼吗?” 随即又提了些水,向着周延儒的左手上浇去,却是将上面的盐分冲洗掉了一些。 见周延儒神情略缓,只是不停地喘着粗气,许显纯又问道:“周阁老,这啊,才是刚刚开始。后边儿还有很多招式等您享受呢。” 周延儒闻言,开始不停地挣扎,一心想要离开这鬼地方。挣扎无果之下,望向许显纯的目光中,阴毒怨恨统统不见,剩下的只是哀求,仿佛临死前的小兽一般,口中不断发出呜呜声。 许显纯见状,笑着问道:“周阁老可是愿意招了?” 周延儒闻言,疯狗地点头,示意自己愿意配合。 许显纯这才一把揪出塞在周延儒嘴里的手帕,笑道:“早这么配合不就得了?您说您非得装什么硬汉?遭罪了不是?” 周延儒不理会许显纯的挖苦,只是大口地呼吸着诏狱中污浊不堪的空气,待缓了一缓,便对许显纯道:“你问吧。老夫知无不言,只求给老夫一个痛快。” 许显纯坐回到桌子前,拿走笔墨后问道:“当今天子被陈仁忠下毒一事,谁上主使?中间又是如何将毒药带入宫中的?” 周延儒倒也光棍,痛快地交待道:“是老夫示意的。毒药带入宫中,多亏了锦衣卫左大都督骆养性。” 许显纯三人闻言,心中暗骂了一声卧槽!这尼玛越牵连越广了! 许显纯接着问题:“那私窥宫禁,勾结内外之人,也是骆大人了?” 周延儒道:“不错。皇帝在后宫中折腾水泥一事时,便有骆大人的心腹之人禀报于他,老夫等人随后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虽然心惊不已,许显纯还是接着问道:“那国子监的监生又是怎么回事儿?” 周延儒道:“老夫只知那监生姓王,其余乃是兵部侍郎侯恂侯大人安排,老夫并不知情。” 许显纯闻言,手中的笔也不停顿,只是一字字地如实记录下来周延儒据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接着,又冲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大行的天启皇帝中毒一事,究竟是何人指使?” 周延儒又喘息了一会儿才说道:“此事老夫只是略知一二。具体内情,你还是问霍维华霍大人去吧。” 许显纯道:“霍维华么,自然会去审问,若是你们的口供有甚么出入,两个都得受到比刚才还要狠的惩罚。周阁老,把你所知的都说了吧。” 周延儒惨然一笑,说道:“罢了,罢了。 大行皇帝下毒一事,执行者乃是霍维华霍大人。 大行皇帝宠信阉党,对东林党人多有打压,这倒也罢了。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他竟然想要收取商税。南方和宣大的那些豪商原本就以利为重,大行天启皇帝却是要将商税收到他们的头上,因此丢了性命也就不足为奇了。” 许显纯心中好奇,问道:“即便这些商人有钱,又如何沟通的禁中?” 周延儒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待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才道:“有钱不行?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许大人。 那些豪商先是拉拢了周某,兵部侍郎侯大人,太医院陈仁忠太医,又将锦衣卫都督骆养性也拉下了水。 至于宫中太监,一群有奶便是娘的没卵子货色,利诱威逼之下,只得配合着暗中做了手脚,让大行皇帝落了水。 后面的事儿,想必你许大人也都清楚。” 不待许显纯说话,周延儒便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大行皇帝落水后,霍维华便以阉党的身份进献了灵露饮。不久皇帝便驾崩了。 之后,既是因为大行皇帝的遗诏,也是因此当今圣上在潜邸时对我东林党人优抚有加,颇有一代明君潜质,因为朝堂上下便拥立当今皇上登基称帝。” 说着说着,周延儒竟是哭出了声,恨声道:“可恨崇祯小儿瞒得我等好苦!甫一登基,便宠信阉党,疏远我辈正人君子。玩什么永不加赋的愚民之诏,又挟大胜建奴之威,妄图收取商税,与民争利,此明君之所为乎?只可恨当初吾等眼瞎,不曾识得昏君的真面目!” 听得周延儒出口成脏,不待许显纯动作,曹化淳却是先走了过去,抄起刑具桌子上的皮鞭劈头盖脸地抽向周延儒,怒骂道:“还敢诽谤皇爷!咱家打死你个目无君父的狗才!” 眼见周延儒被抽得惨叫连连,田尔耕上前拉住曹化淳道:“曹公公暂且息怒。” 许显纯却是接着说道:“周大人还是省省力气,少说些不该说的,否则,我们可管不到曹督公的身上。” 接着,又问道:“便是如你所说,是那些豪商们胆大妄为,只是区区豪商,也接触不到你周阁老和骆大都督吧?” 周延儒笑道:“区区商人,自然不行。可若是加上钱益谦钱大人呢?不要忘了,钱大人虽然是我东林领袖,可却是赋闲在家,若是没了这些豪商,秦淮河边的销金窟,他钱大人又能去得起几次? 更何况,便是钱大人分量不够,那再加上叶阁老呢? 叶阁老为何反对商税,为何反对开海,尔等当真不知?还是故做不知? 不是不知,只是尔等也不敢去捅那江南的马蜂窝吧?如今外有建奴,卫所糜烂之下,倘若江南之地再反,这大明还是大明么?” 听着周延儒突然说出这许多内情来,许显纯、田尔耕与曹化淳三个被唬得面面相觑。虽然如今已近寒冬时节,三人的身上竟然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最终一番商讨之后,三人决定一起进宫,将周延儒的供词一字不改地交给崇祯皇帝。 第四十九章 杀意 得到许显纯三人回报的崇祯觉得自己很傻很天真。 拔出萝卜带出泥已经不足以形容目前的情况,这根本就是拔出萝卜带出了一个天坑才对。 目前所显露出来的,也只是利益这一张大网上的冰山一角吧? 自己该怎么办? 原以为重用厂卫,监察高压之下,朝堂还不如同一个萝莉一般任由自己摆弄成自己喜欢的姿势? 如今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了,看看名单上的这些人,内阁辅臣周延儒,前内阁阁老叶向高,兵部侍郎侯恂,前礼部付郞钱益谦,连锦衣卫左大都督骆养性,还有宫中一些低级的太监和宫女也都牵连其中。 既然想不通,干脆就不要去想好了。咬咬牙发了狠的崇祯皇帝很干脆地就做出了决定——既然朕有厂卫有百姓还有将士们归心,你们这些渣渣干脆给朕去死!杀他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朕看这些渣渣们还敢不敢蹦哒! 等到魏忠贤也过来回报审查宫中侍卫和宫女太监的结果后,暴怒地崇祯皇帝很是痛快地下令:“王承恩,拟诏。 内阁辅臣周延儒,私通宫禁,阴谋反叛,着锦衣卫凌迟。九族一体斩绝! 兵部侍郎侯恂,使人行刺天子,罪同谋反,着锦衣卫凌迟,九族一体斩绝! 锦衣卫左大都督骆养性,暗通宫外,意图谋反,着锦衣卫凌迟,九族一体斩绝! 太医院太医陈仁忠,阴谋毒害天子,着锦衣卫凌迟,九族一体斩绝。 前礼部侍郎钱益谦,暗中串联诸多官员,意图谋反,着锦衣卫凌迟,九族一体斩绝。 前内阁辅臣叶向高,既告老还乡,仍私通阁臣,阴谋反叛。其人虽故,着破坟,鞭尸,扬灰。九族一体斩绝! 国子监监生王某,行刺天子,罪在不赦,夷十族! 另诏,京城解除戒严,城门守卫交由五城兵马司接管,并与锦衣卫田尔耕所部巡视京城,务必维护京城稳定。京营即刻返回驻地,不得惊拢地方,违者,斩! 诏,英国公张帷贤,尽忠国事,加太子太傅,命其整顿京营。 诏,锦衣卫拆分三部,一部为原有宫禁守卫、仪仗等职司,晋魏良卿为锦衣卫提督,提督该部。 其二专司监察百官并诸藩王,着许显纯提督该部。 其三专司监察天下民生,废其抓捕刑讯之权,着田尔耕提督该部。 另诏,东缉事厂不复监察百官等职,专司监察大明之外之职,着司礼监太监曹化淳提督。 西缉事厂暗中侦辑锦衣卫与东厂之不法事,废其抓捕及刑讯之权,无诏不得私下作为。着司礼监魏忠贤提督。” 一连串的诏令下来,要么是诛连九族杀。气腾腾,要么是拆分厂卫加强或者削弱职司,直令人摸不清楚皇帝究竟想怎么干。 不过对于崇祯来说,既然已经决定要兴趣屠刀对准不听话的,那么不如索性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一块儿办了得了!以后各衙门职司明确,有事儿直接追究直属负责人就成。 只是崇祯的诏令刚刚说完,重新由后宫赶来近视崇祯的周皇后却是着心中暗暗着急,对魏忠贤几人道:“你们先下去吧,本宫有话跟皇上说。一会儿再叫你们进来。” 王承恩与魏忠贤等见状,皆是躬身低头,退出了门外,离的远远的,保证自己听不到门里面的声音。 崇祯见几人都退了出去,便对周皇后道:“皇后有甚么事儿要跟朕说?” 周皇后却是跪倒在地,对崇祯道:“陛下,今日您所下的旨意,臣妾都听到了。臣妾,是想请陛下收回成命,暂缓行事。” 崇祯走过去,一把拉起周皇后,却道:“不行。此事万万缓不得。” 周皇后闻言,对崇祯道:“陛下,此事本不就当由臣妾插嘴,臣妾亦知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 只是一次性地杀戮如此多有,天下臣民岂不会视陛下为桀纣之群?倘若天下动荡,又该如何?陛下何不缓缓图之,先诛首恶,再问其他?” 崇祯闻言,知道周皇后在替自己担心,想了想,自己管他什么后宫不得干政?自己又不是那正牌的倒霉蛋崇祯。 崇祯便对周皇后道:“皇后不必多想,这些人私窥宫禁,先是毒害皇兄,如今又来毒害朕。倘若不除了他们,后边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效仿此辈。 这些人除了嘴上厉害,背后搞搞小动作,其实什么事儿也成不了。 犹如前唐太宗皇帝所言,君为舟,民则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朕有天下民心军心在手,此辈犹如那暗地里的老鼠一般,朕何惧? 至于说后世怎么评价,倘若大明毁于他们这些人的手上,你我夫妻二人便是纣王妲己。倘若大明国祚延绵,朕自然是一代明君,皇后也是一代贤后。” 周皇后闻言,知道崇祯心意已决,又见崇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不再劝谏,问候了崇祯身体一番,便先行回去了。 崇祯复又叫了魏忠贤几人进来,命王承恩按照刚才所定下的方略拟旨,用印。 一道道圣旨由宫中发出,京城之中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 内阁辅臣周延儒原本已经下了诏狱,接着便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锦衣卫大都督骆养性全家老小与兵部侍郎侯恂全家老小,统统被抓入诏狱。 紧随其后的,便是国子监监生王某与其同窗、师长,一起进了诏狱。王生九族亲眷因为在外地,锦衣卫已经派人前去锁拿。 前内阁阁老叶向高与前礼部侍郎钱益谦的九族也有人前去锁拿。最惨的还要数叶向高,便是已经亡故了,也要被开棺鞭尸,锉骨扬灰。 至于在京城的商人,更是如惊弓之鸟一般,已经有十余家大豪商被锦衣卫的人抓走,剩下的皆是吓的老老实实呆在家中或者客栈中,便是出门打听消息都不敢。便是烟花柳巷的生意都仿佛一夜萧条,再无平日里官员和文人们饮酒作乐的风骚与文雅。 住在四九城中的人,又有哪个是笨蛋了?便是街上的青皮,也纷纷躲藏在家中不出。一夜之间,整个京城仿佛成了鬼城一般。 第五十章 反转 一夜过去后,待到第二天上朝,朝臣们这才发现,内阁阁老周延儒和兵部侍郎侯恂以及锦衣卫大都督都不见了。 百官心中这才恍然,昨天闹腾了一天,只怕也是因为这几人的缘故。只是令朝臣们想不通的是,骆养性可是崇祯潜邸时的老人了,虽然近几个月一直在平台当人形背景墙,可是怎么连他也给抓起来了? 等到了朝会上,群臣见礼完毕后,崇祯不待众臣上奏,便直接道:“昨日一事,乃是有人私通宫禁,妄图行刺。如今主谋从犯皆已下了诏狱。” 崇祯话音落下,预想中嗡嗡声不断的场面并没有到来,反而如死一般地寂静,众臣全都用带着询问的眼光看着崇祯。 说白了,崇祯遇刺这事儿,由于发生在东华门外,一天的时间,足够传遍整个京城了。要不是事发之前就已经封锁了城门,估计这会儿已经传到天津卫去了。 崇祯看着底下的大臣,心里也是感慨万分。看看,就是这些人,一个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们,一个在当时全世界上找不到对手的庞大帝国,让这群人给硬生生地祸祸亡国了!此后神州6沉,几百年的时间也未能重新回到世界头号帝国的位置。 心中越发讨厌起这些正人君子的崇祯干脆道:“王承恩,宣诏吧。” 等王承恩取出圣旨宣读之后,御阶之下的朝臣可就如同被人拿大锤砸在了脑袋上一般,全都懵了。 一连串的人名,阁老,锦衣卫都督,兵部侍郎,一连串的凌迟,一连串地抄家诛九族,终于让朝堂上的众臣们清晰地认识到,大殿中,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子是当今天子,而不再是任由他们忽悠的信王。 等到王承恩念到:“国子监监生王某,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刺,罪无可赦。着锦衣卫将该生员凌迟,夷十族。以为后来者诫。” 朝堂上的众臣一听,纷纷议论,马上就有御史出班跪地奏道:“启奏陛下,除成祖皇帝诛方孝儒十族之外,自古从未有夷十族之说,陛下刑罚未免过了,臣请改诛九族。” 崇祯却意味深长地看了那御史一眼,问道:“倘若朕一定要夷他十族呢?” 那御史也是个胆子大的,为了搏一身清名,便是连生死也不顾了,只是梗着脖子道:“倘若陛下不改,便是桀纣之君也!臣身为御史,本就有劝谏陛下,纠察百官之责。今天陛下欲行此酷刑,臣宁愿撞死于殿上!” 崇祯眼睛看着那御史,却对侍立在一旁的魏忠贤道:“朕想要听听这位犯颜直谏地御史大人的情况。” 魏忠贤是什么人?能以一个太监之身做到“九千岁”,又岂是好相与的?当即朗声道:“御史张万盛,天启三年进士及第,任翰林院编修,天启五年超拔为御史台大夫。其人家中富有余财,故为官颇为清廉,向来不收礼物、孝敬。” 朝堂上的众臣一听,心中暗道,您瞧瞧,还得是我们这些正人君子,便是魏阉也挑不出甚么毛病来! 不想魏忠贤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如坠冰窟。 “然则,其寡人之疾甚已。天启四年三月,纳春风楼头牌小玉为妾,未至四月便折磨至死。 天启五年五月,纳倚红楼头牌夏荷为妾,七月,夏荷死。 天启七年二月,纳春玉院秋玉为妾,四月,秋玉死。 其父张老财,于山西老家颇有田产,倚仗御史张万盛名头,巧取豪夺良田三百余亩,逼死佃户共五人。” 笑吟吟地说完,魏忠贤又问张万盛道:“御史大人,咱家所说,可有虚言?” 崇祯及众臣只看张万盛大汗淋漓的模样,便知魏忠贤所言非虚。 不待众臣想出什么托辞来替张万盛推托,怒极的崇祯便喝道:“来人!” 当即便有两个殿前值守的锦衣卫大汉将军过来跪下喊道:“臣在!”。 崇祯怒道:“好一个清廉的御史大人!好一个犯颜直谏!你不是说今日要撞死于殿上么?朕便满足你的要求,也好让你求仁得仁,求死得死!” 随即指着张万盛对两个锦衣卫大汉将军道:“拿下!将此獠撞死于蟠龙柱上!” 两个大汉将军闻言,齐声道:“遵旨!” 一边一个,抓住张万盛的臂膀,又腾出一只手来,按住其头颅,不管张万盛如何挣扎求饶,便猛地往那蟠龙柱上一撞。 可怜十年寒窗苦读的张御史被撞得头颅迸裂,整个人的脸上直如开了染色铺子一般,红的白的一起流了下来,眼见活不成了。 朝堂上的群臣登时被吓得呆若木鸡,这才意识到,龙椅上的这位皇帝,自从登基起,已经有阁老、御史被剥皮实草,活生生凌迟了的,也不是一人两人了,豪格,八大晋商等,都是先例。论杀性之重,只怕远超成祖皇帝,堪比开国的洪武皇帝。 不理会群臣的模样,崇祯对王承恩道:“继续宣读。朕倒要看看,谁还有话说!” 只是这一次,便是走到王承恩将所有的旨意宣读完毕,也没有哪个大臣敢跳出来反对。 没有人反对的崇祯却越发的不爽了,合计着你们都是嘴炮王者?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大明朝不毁在尔等手中才怪了! 朝臣说话,角怒了就要死;朝臣不说话,崇祯也是各种看不惯。怒气勃发的崇祯看着底下的群臣道:“怎么着,哑巴了?刚才不还一个个的挺想说话的?是不是还有人想说朕乃桀纣之君的? 不是一个个的号称正人君子来着?这就是朕的大明百官?朕觉得后世可以写本书,就叫做大明官场现形记! 看看你们一个个衣冠禽兽的模样,你们又有哪个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是干净的!?你们可对得起你们身上的官服吗?百姓缴纳了赋税,就养了你们这样一群东西? 朕送你们一句话。尔禄尔俸,皆是民脂民膏。谁要是拿着百姓的俸禄再去欺压百姓,朕就诛他九族! 别太自我感觉良好,以为离了你们,这大明就完了。外面想当官的人有的是!我大明别的不多,就是人多!” 第五十一章 朝议 待得一通训斥之后,崇祯又将脸色稍微放缓。看着下面的群臣一个个老老实实,崇祯这才开口道:“朕不管你等此前如何,毕竟以前大明的薪俸太低是不争的事实。不过以后,若是再被厂卫查到,一概按祖制来吧。 如今水泥之事,卿等既已知晓,朕也不再藏着掖着了。朕计划将此物用于忠烈祠的建设,以及后续城墙建设,卿等有何意见?” 所谓杀鸡骇猴,朝堂众臣做为那只被骇的“猴”,皆是老老实实地道:“皇上圣明。” 看着群臣的反应,崇祯心下又暗骂了一句贱皮子,就该如螨清人般,杀到你们老老实实地才行。 既然群臣不敢再蹦哒,崇祯却是说道:“此番还有几件大事,需要卿等一起商议。 其一,便是此次建奴入寇,百姓损失补偿的问题。朕为天子,天下百姓便都是朕的子民,此番他们也因为朕之前坚壁清野的旨意遭了难,朕也不能亏街了百姓们。” 待户部尚书郭允厚躬身应是,崇祯接着道:“其二,便是这八个卖国害民的狗东西的事儿。 此番抄家,共计得银六千三百余万两。这些银子上,只怕都沾满了我大明百姓的血,着户部清点后尽入国库,以用于百姓。” 郭允厚再次应是,却是提问道:“陛下,六千三百余万两银子虽多,但是忠烈祠,辽东及边军,各地尚有天灾,灾民亦是需要救济,其中如何分配?还请陛下明示。” 崇祯想了想,说道:“忠烈祠内,供奉的本就是因这些狗才私通建奴而战死的忠烈,所以优先用于忠烈祠之建。 其次,补齐边军及各卫所所积欠的军饷。此事由兵部牵头,户部协理,锦衣卫监督。谁敢伸手就剁手。 至于京师附近百姓的安抚赔偿所需银两,一应支出,皆由内帑出具,以之前锦衣卫所记录为准。此次补偿银子的发现,由田尔耕所部锦衣卫发放,西缉事厂魏忠贤所部监督。谁敢伸手便剁手!” 待几人一起躬身应是后,崇祯接着道:“还有,此次因建奴入寇而流离失所的孤寡老人,以及战死的卫所将士所留孤儿,诸卿以为,当如何安置?” 已经当了好半天背景墙的温体仁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各军孤儿,可以着各地养济院加以收容优待便是。至于因建奴入寇而流离失所的孤寡老人,亦可以由陛下特旨,放宽养老令之所限,由各地官善加安抚即可。” 崇祯这才想起来,后世确实在网上看到看,大明朝别的不说,这老有所依的福利制度可是杠杠的,想了想,干脆说道:“既然如此,孤寡老人可着养济院加以收容,凡五十岁以上者,皆按太祖洪武皇帝所定养老令执行。王承恩,命司礼监拟诏。” 说完老人,崇祯双把话头绕回了孩子:“孤寡老人的事儿说完了,现在来说说这各军所留孤儿。 朕以为,单纯地让养院院收容,配不上这些为国牺牲的将士们。 也罢,这些孤儿,便由宫中收养,愿意从军者,另设幼军一营,不愿从军者,于京师之中就读蒙学。” 原来崇祯想的却是汉武故事。当年汉武帝手里那一支赫赫有名的羽林卫,前身就是孤儿幼军。自己有样儿学样儿的也弄一支这样儿的幼军出来,等这些孩子长大,自然是自己手中最锋利的刀,也是自己最忠心的鹰犬。 等到安排完这些事儿,崇祯去又想起一事来,便接着说道:“此番建奴入寇之时,朕曾经说过要修一本汉奸录,诸卿以为如何?” 内阁首辅温体仁出班奏道:“陛下,此事交由翰林院进行编纂即可。只是何等人上得此书,还请陛下明示。” 崇祯道:“以前汉之中行说,后晋儿皇帝石敬塘,故宋之秦桧,本朝之八大豪商及范文程等身边炎黄子孙却甘为外族走狗者,皆上其名录。书中需插画留影,以便让这些狗贼为后世人所记住。 另外,待得忠烈祠建好之后,中行说,秦桧,范文程等,皆铸铁像,跪于忠烈祠外,供百姓及后世子孙唾弃。此事,交由温爱卿牵头翰林院去办。” 见温体仁也躬身应是,崇祯接着又说话:“此次查抄八大汉奸商人及阴谋反叛之人的家产,所得加在一起,怕不是近万万两之多。朕有意将宝钞司升格为大明皇家银行,直属户部管辖,专司宝钞印制、回收等,重新发行宝钞。” 让崇祯没想到的是,最先跳出来反对的,竟然是之前的好队友,内阁中的阉党成员,次辅施凤来。 施凤来听到崇祯想要重新发行宝钞,却是反对道:“臣启奏陛下,宝钞一事,臣认为应该缓行。 其一,民间宝钞泛滥,便是七八贯宝钞,也换不得一两银子。 其二,百姓信不过宝钞,故而不愿意使用。 其三,倘若有人仿制宝钞,又该如何?” 崇祯一听,却是觉得这事儿也没甚么,便说话:“施爱卿据说的问题,朕之前也有考虑。 此次发行宝钞,多诏高明的匠人,命其研究宝钞防伪之术,兼之锦衣卫暗查,以防有不法之徒伪造。若有人举报伪造者,可得伪造者一半家产。 另外,由京城先行试点,军饷、此次的补偿,皆以一半银钱,一半宝钞的形式发放。另设大明民生银行,于城中多立网点,许百姓自由兑换。 此后,凡京城税收等,皆以收取宝钞为上,倘若以银子完税,则每两银子收一钱的火耗钱。 还有,国库之中有多少银钱,便印制多少宝钞,绝不滥发一文。如此一来,百姓可能信得这宝钞了?” 施凤来想了想,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若是使用银子收火耗,宝钞还能自由兑换银子,只怕百姓还会争着要使用宝钞而不喜用银子。 想通了这一点,施凤来便表示了赞成,不再反对。 只是崇祯开口说的下面的话,却又让朝堂上的百官、勋贵们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五十二章 养廉 “此后,国朝之中,禁止有人私设票号,一经发现,诛连九族。” 不管底下官员们死了爹娘一样难看的脸色,崇祯接着道:“国朝薪俸,确实低了些,文武百官为国奉献,国朝也不能只要求大家为国奉献,亏待了大家。”崇祯略一沉吟,接着道:“朕有几件事儿,众卿再议一议,看看该怎么个章程。 其一,加薪。朕欲提高国朝所有官员的薪俸,只是各级官员各自上涨多少,回头内阁与吏部拿出个章程来,务必要让各级官员们在不贪腐的情况下可以保证一个十口之家的生活不至于困顿。 其二,便是养廉。朕的本意是由吏部于大明民生银行中开立户头,自官员出仕之日起,每月便有不等的养廉银子存入该户之中。待该员告老之时,可一次性取出。若中间有贪腐等事,不仅这笔养廉银子没了,便是其本人亦要剥皮实草。这养廉银子一如薪俸,按官员级别不同而划分,朕属意于每月薪水的一成。 其三,便是这官员的养老一事。此后国朝为官者,三族之中不得经商,不得借他人名义经商。只是思及官员告老还乡后的生计问题,因此上需要每个月由该员薪水中扣除一部分,国库再补贴相等的银子,存入大明民生银行的养老户头中,等该员告老之后,即可每月支取一部分,直至该员亡故为止。” 崇祯话音刚落,底下群臣便纷纷跪地高呼道:“陛下仁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毕竟这是关系到每一个官员自己的切身利益,既然皇帝准备像太祖洪武皇帝一样举起屠刀反腐,那么这些官员们就只有两条路可选。 要么滚蛋,要么不听话,继续贪腐,后果就是被锦衣卫查出后,全家老小都跟着倒霉。 刚才的一棍子打的确实疼,但是这颗甜枣也足够甜。纵然不得经商,也不敢贪腐,但是薪水上涨了啊,也不怕以后维持不了生活,一人当官全家挨饿。 崇祯接下来的话,更是让这些被收拾得欲仙欲死的官员们喜出望外:“朕虽长于宫中,却也知道官员们生活不易,毕竟幕僚、随员等,都是自己掏了银子的。朕意欲将各级官员的随员定下定额,由国库出银雇佣,此事并之前的几条,内阁一起上折子罢。” 等到崇祯示意散朝,众臣这才纷纷散去。只是内阁与六部各位大佬们,则齐齐到了内阁之中,商议崇祯皇帝的旨意该如何去做。 温体仁毕竟是内阁首辅,还是由他当先开口道:“陛下的意思,各位都明白了罢?” 见众人纷纷示意,温体仁接着道:“咱们这位陛下,可不像是之前的几位,任何别人说什么是什么喽。杀伐果决,不下于太祖皇帝。 本官说的再明白些,好好听话办事,陛下不吝封赏,那几个造了水泥的匠人便是最好的例子。国朝开国至今,何曾有过甚么男爵子爵?陛下说有,那便是要有。 倘若有人还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那倒也好办,黄大人和陈御史可是还挂在午门之上呢。” 做为阉党的一份子,施凤来却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阉党,他觉得自己是帝党,一心效忠于皇上,不应该被称之为阉党。见温体仁这么说,施凤来便开口道:“首辅大人所言极是。我等当尽心为陛下效力。” 顿了顿,施凤来又道:“陛下今日的所有旨意,顺时针一环扣着一环,但是以某之见,根子却是在这大明皇家银行之上。不知众位怎么看?” 户部尚书郭允厚却道:“别人都想自己手中权利越大越好,本官如今却是嫌多。陛下所言银行一事,又有谁懂得了?倘若如票号一般,也不过一个大的票号罢了,陛下先是设了甚么皇家银行,又另设甚么民生银行干什么?倘若与票号不同,又如何运作?” 温体仁却是道:“以老夫之见,陛下之意,乃是将这宝钞印制之事与这票号运作分开。 印制之事好说,多寻些匠人以及那些票号之人来办便可。只是这运作一事,老夫也无甚头绪。” 施凤来却是说道:“老夫对于这票号之事,也只是略知一二。无非便是存管银子,可于异地支取,但是这保管费用,亦是不低。此中门道,郭大人不妨递了腰牌进宫,当面向陛下求教。” 郭允厚苦笑道:“如今陛下天威难测,下官如何敢去宫中解了霉头?倘若陛下觉得我等无能至此,那还要我等何用?” 施凤来却道:“无妨,此事乃陛下提出,想必陛下心中也有些想法,不如郭大人进宫前去讨教一番。若是郭大人心中害怕,却是大可不必,老夫愿意陪郭大人一起去宫中面圣,如何?” 原来施凤来也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他觉得皇帝不知道看上了温体仁哪点好,一下子就给超拔成了内阁首辅,而自己呢?黄立极时,自己就是次辅,黄立极倒了,自己还是次辅。 干脆借着这个机会多在崇祯面前露露脸,再显得比温体仁更勇于任事一些,不怕皇帝不对温体仁有看法。 郭允厚闻言大喜,对施凤来道:“多谢施阁老!”心中暗暗感激施凤来对自己伸出援手。 温体仁却是道:“进宫一事,却是不急,还有一事,却是需要郭大人费心了。” 郭允厚问道:“请首辅大人示下。” 温体仁道:“既然陛下想要给我等加薪,却是需要郭大人调集户部之中的存档,算计一番一家十口之一月生活所需是多少,各级官员一月之花费又是多少,我等也好以此为据,递上折子。” 郭允厚闻言,却是苦笑道:“不瞒首辅大人,户部之中,却是对些没有什么存档。若是想要调集,还需要去锦衣卫之中调取,想必他们那里是有存档的。” 温体仁虽然刚刚接手内阁时间不久,对此也是早有预料,便对郭允厚道:“罢了。此事便由老夫厚颜去见那田尔耕罢了。” 第五十三章 杖毙 内阁辅臣与六部尚书,足足在内阁之中呆到了申时,才纷纷散去。 不提温体仁去见田尔耕调取多年来民生物价的数据,施凤来却是跟郭允厚一道去养心殿求见崇祯皇帝。 只是行至太和殿之前时,两人便深恨自己怎么不换个时候再来。 只见太和殿前,乌压压有一片,只怕是宫中除了侍候在贵人们身边的太监宫女和正在值守的侍卫之外,几乎半数都集中在太和殿之前的广场上了。 魏忠贤,曹化淳,田尔耕,许显纯,当今天子的几大鹰犬,除了王承恩和方正化随时跟在崇祯身边之外,已经全数在场,看模样,这太和殿前立着一排的长棍,便知宫中要执行家法规矩了。 施凤来与郭允厚见到田尔耕也在这里,正合计着首辅大人只怕要扑了个空时,魏忠贤几人也看到了二人。 二人过去一番见礼后,魏忠贤却是笑道:“二位来得正好,倘若二位不来,咱家正在命人去内阁寻人过来呢。” 施凤来好奇道:“魏公公此话怎讲?” 魏忠贤道:“莫急,想必其他的阁老与尚书们也该到了,一会儿再说。”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便有侍卫引着其他的内阁辅臣和各部尚书、侍郎们一起过来了。 见人齐了,魏忠贤便清了清嗓子道:“今儿个叫诸位过来,乃是皇爷的意思。 此前不是有人私窥宫禁,沟通内外么,宫外的周阁老甚么的,都已经定下了罪责,不日要往菜市口走上一遭,这宫中涉案之人,便宫中解决罢。 只是皇爷心善啊,想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所以命咱家请了各位大人来起观刑,免得以后有人记不住了再犯。” 说完,便对西厂一众番子道:“来人啊,将那些吃里扒外的狗才们带上来。” 言毕,便有一众西厂番子押着十余个锦衣卫的侍卫以及二十几个太监宫女走了过来,随即便将之踢倒,命这些人跪好。 魏忠贤看着这些人,踱步行至跟前,阴恻恻地道:“各位好本事啊,甚么事情做得,甚么事情做不得,各位心里当真没点数儿么?今日说不得送各位上路了,到了地下,莫要怨恨咱家,要恨,就恨你们自个儿不争气罢!” 说完,又对西厂番子道:“请家法刑具。” 西厂番子们齐声应了,便有人抬了张桌子出来,上面却是一张关二爷的画像。说来好笑,东厂敬的是岳武穆,西厂敬的关二爷,都是取其忠义忠君之义,只是这东西二厂的督公,却都是太监。 待得西厂番子们布置完毕,魏忠贤先去给关二爷上了香,回身对着那些站在一旁的宫女太监们说道:“咱们宫中的太监宫女,本就是皇爷的家奴。自古以来,民间这家奴背主,都是打死勿论的,便是官府也不会去管。 更何况,你我都是皇爷的家奴,若真是犯了事儿,你们也不要想着会有人能救你们,今日这些小太监们,就是你们的榜样。” 说完,又对田尔耕和许显纯道:“二位,你们锦衣卫的门户,还得你们锦衣卫自己来清理,咱家却是不便插手。不过,今儿个咱家便先送这些奴才们上路,如何?” 要说这魏忠贤的确不枉天启皇帝与崇祯皇帝两代帝王看重,如今见崇祯皇帝不愿意看到自己一家独大,便是对之前任由自己呼来喝去的田尔耕、许显纯也是客气有加。见二人并无异议,便对西厂番子道:“行刑,送这些狗才们上路。” 说完,便有西厂番子提了五个太监过来,按在关二爷画像前的长板凳上捆好,提起立在一帝的长棍便用力打了下去。 不一会儿,板凳上的五个太监便就此毙命,魏忠贤挥手示意,当下又是换了五个过来,如是再三,二十几个太监宫女便全数杖毙。只有宫女行刑时麻烦了些,吃不住痛,一时间屎尿齐流,搞的秽臭不堪。 待得行刑完毕,魏忠贤看着其余瑟瑟发抖的众太监宫女们开口道:“都看到了罢?以后谁要是再敢学这些狗才们吃里扒外,今日这二十余人就是最好的榜样!”接着又对田尔耕和许显纯道:“二位,这宫中的太监宫女们,咱家处理过了,剩下的,便交给二位了。” 此时锦衣卫拆分尚未完成,因此田尔耕便上前一步,对着众侍卫们道:“刚才的事情都看到了吧?某也不多说别的,咱们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今日之事也全是这些杀才们咎由自取,尔等也好好看着,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若是以后有人再敢沟通内外,咱们也少不得要清理门户。” 说完,又对旁边的大汉将军们说道:“行刑,送他们上路,然后枭首,传讯各地锦衣卫,为后来者诫!” 那些大汉将军听了,当即拖了一个跪在地上的涉案侍卫过来,也不用甚么板凳捆绑,直接掼倒在地后,挥起手中军棍便打了下去。却是不同于方才魏忠贤杖毙太监宫女之时的打法,用的却是军中的乱棍打死之法。 待没头没脑的百余棍过后,地上的那个侍卫也是眼看着有出气没进气,就此毙命。田尔耕却是面色不变,连眼皮也未曾翻一下,直接道:“下一个。” 十余个锦衣卫犯事儿的侍卫,打的时间却是比那些宫女太监的时间还要长些,足足打了近一个时辰,才尽数打死。 等到这些宫女太监以及侍卫们被尽数打死,魏忠贤才又来到众人之前说道:“今日之事都给咱家放在心里。皇爷心善,咱家眼里可容不得沙子,以后再敢做下背主之事,莫要让咱家发现,否则,尔待受到的就不是杖毙这么简单了。” 警告一番之后,这才说了句:“都回去罢,各自做好各自的事情。”宫中的太监宫女们闻言,如蒙大赦,急忙散了去。 田尔耕也是如法炮制,告诫一番后,命锦衣卫众人散去。 走到这时,魏忠贤才回到朝臣们这里,询问施凤来与郭允厚进宫所为何事。 第五十四章 银行 崇祯觉得很伤心。 大家都是做皇帝的,你看看人家螨清的那几个皇帝。 康麻子,那个出了天花满脸坑的家伙,天天特么微服私访,也没看这货干了什么正事儿,一路私访一路撩妹。 乾隆,那个据有汉人血统但是根本就不可能有的家伙,也是天天瞎特么浪,动不动就下下江南。先是有个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后来还有个九岁的儿子,借着这儿子会对对子的名头就给封了个县令。 当然,人家是螨清的皇帝,再怎么胡闹,那都是一代明君,咱们崇祯皇帝是比不了的,但是比比同样是大明皇帝的正德皇帝总行了吧? 结果还特么比不了。人家正德皇帝的爹给力啊,留下的家产丰厚,大臣给力。所以人家正德也能下江南去浪一浪。 再看看崇祯呢?爹是不给力,一个月就挂了。皇兄也掉链子,才七年,还没混明白呢,也挂了。扔下这个烂摊子给崇祯。 算上崇祯他爹和崇祯他哥一起,国库就留下了几百万两的银子,留下的大臣除了用坑货来形容,崇祯也找不到什么更合适的词了——还不如太监靠谱呢。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大明文官靠的住,母猪都上树? 现在崇祯的心里很是不平衡,人家当皇帝能浪,轮到他当皇帝,为了不用把自己挂在老歪脖子树上,他就得勤政!不能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这不,崇祯看着眼前的施凤来与郭允厚,又是一阵阵的头疼。 这两人是来问有关于大明皇家银行和大明民生银行的问题的。 问题在于,穿越前的崇祯皇帝只是个野生的程序猿,根本就不懂得银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连银行的业务系统,也不是他这种野生程序猿能接触到的,据说都是跨平台的高级货。 不过还好,虽然没见过猪跑,但是崇祯皇帝吃过猪肉啊,自己穿越前,跟银行借的房贷还没还完呢。 崇祯开口道:“这银行一事,首先是吸收民间银两,其次是放贷。 所谓吸引民间银两,便是吸引百姓将银两存入银行之中。银行不光不能收取保管费,还需按月支付利息给百姓,若百姓不予取胜,则利息计入所存银两,化为本金,继续计算利息。” 郭允厚却是好奇道:“陛下,如此一来,百姓倘若都不支取银两,则利息越积越多,化所本金也越来越多,银行又如何支付得起?便是放贷,又如何能收回这许多利息?倘若有人借了贷不还,又当如何?” 崇祯心里却是不屑地笑了,还他娘的有人敢欠朕的钱不还?当老子的锦衣卫是摆设不成?当下便对郭允厚道:“百姓存一两银子,假设月息为一文钱,放贷给那些急用钱之人,比如商人们要搞大生意或者急需银两周转,每两银子可收取他们的月息三文钱到五文钱不等,如此一来,既有了支付百姓们利息的银子,中间有有了银行的利润。 至于有人借贷不还,一则,借贷需要有人担保或者有抵押,比如铺面,田地,古玩等值钱的东西。 二来,不是还有锦衣卫么?反正百姓轻易不会向银行借贷,便是借贷,也不会借得许多。 倘若有商人借了贷到期之后无力偿还,则将其抵押之物收归银行所有,不至于坏了账。 若是能偿还而不还,不管他们背后站着的是谁,让锦衣卫去找他们讨要。” 施凤来却道:“陛下,毕竟这大明之中,藩王勋贵众多,倘若是?” 崇祯道:“让他们借,朕倒要看看谁敢欠着皇家的银子不还。敢赖账的,藩王削藩,勋贵去爵!” 郭允厚接着道:“陛下,如此一来,倒是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只是还有两个更棘手的问题,还望陛下指点。” 崇祯却是很好奇,这两个问题解决了,还有什么问题?便对郭允厚道:“爱卿说来听听。” 郭允厚道:“其一,便是如何吸引民间将银两存入银行?毕竟这大明之前从未有过,便是票号,也只是商人们为了自己方便才搞出来的。至于其二,便是无人借贷,又该如何是好?” 崇祯略一沉吟,说道:“吸引民间存入银两之事,便由朕带头罢。等银行成立之后,朕命宫内将银两存入其中。想必百姓之中也会有人效仿。 只是一点,无论如何,首先要保证百姓们可以随时支取存款,不论是宝钞还是银两,必须做好储备。万万不能出现百姓想要支取,但是柜门上却没有银两的情况。 至于没有人借贷,可于银行之中另设一个衙门,专门去寻找可以生财之事去投资。 另外,朕有意将长芦盐场搞大,再令登莱那边多晒海盐,把盐收归官营。只这两处盐场之所需,便由银行去投资,盐场利润分一层与银行,如何?” 郭允厚闻言大喜,赶忙道:“多谢陛下指点。那养老银子呢?又该如何处理?藩王与勋贵们是否也有?” 崇祯道:“他们有什么?他们还想有什么?堂堂藩王勋贵,都是世袭罔替,都有自己的封地,这养老银子与那养廉银子,却是没有他们的。” 施凤来却是突然想起来一事,又问道:“陛下此前说大明皇家银行专司宝钞印制,大明民生银行专门运作,何不两者并为一体?却是更好管理?” 崇祯心想,后世虽然有银行既能发行钞票,又办理金融业务,但是这大明的官员们节操早就掉了一地,朕敢放心地让你们既做裁判又当运动员? 心中想着,崇祯便对施凤来说道:“在朕的构想之中,大明皇家银行乃是根本之所在。一则印制宝钞,二则,以后将会有更多的银行出现,譬如大明建设银行,便由其专司大明各地桥梁、道路、城墙之建设性投资,同时也可以吸收民间银两,也可以放贷。 还有大明工商银行,便在针对工匠作坊、商号铺子等放贷之余,也吸收民间存银,也可放贷。 总之,以后银行不会只有一家,各个银行之间既要合作,也是竞争关系。这大明皇家银行,便是这些银行的顶头上司,要对他们做出指导。 此前锦衣卫不是抓了许多票号的人么,把他们从诏狱里提出来,跟他们一起研究下此事该如何去办。” 废了半天的口舌,崇祯终于将自己里的那点儿关于后世银行的东西都倒腾干净了。 待得施凤来与郭允厚走后,崇祯便对伺候在一帝的王承恩道:“去,派人通知下,明日罢朝一日。命文武百官到菜市口去观刑。另外,让人去菜市口给朕找个好些的位置,要能看到百官的,朕明日要微服去看。” 第五十五章 观刑 第二天一早,白龙鱼服的崇祯便又带着王承恩等出了宫门,先是绕到承天门之前,看了下热火朝天的忠烈祠打地基的进度,估摸着差不多能在降雪之前完成忠烈祠的建造。接着一行人便朝菜市口而去。 到了菜市口,时间还早,崇祯便到了王承恩早已安排好的酒楼。一进酒楼,那酒楼的掌柜便过来跪下行礼道:“臣锦衣卫西城千户所菜市街百户陈报国,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这才真正的意识到在原本历史止被那个正牌的蠢蛋崇祯给废掉的锦衣卫势力究竟达到了什么地步。光看眼前这胖胖的掌柜,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谁又能想到这掌柜的便是锦衣卫的百户?如此看来,利用好了锦衣卫去刺探收集情报,估计可以知道一切自己想要知道的情报。 待崇祯上了二楼,那掌柜的便将今日歇业的牌子挂了出去。至于酒楼之中,坐着的尽是些锦衣卫校尉与东西两厂的番子。 二楼的崇祯皇帝,坐着一个靠窗的喝着茶水,眼看着茶楼对面的制高点都有锦衣卫控制,心下顿时感到安定。 只是一边儿喝茶,一边儿却又想到另外的事儿:原本大明的法场在西四牌楼,也不知道被朕给改到这菜市口,会不会影响这里卖菜的老百姓?这该死的螨清辫子戏害人,让朕误以为大明也是在菜市口杀人呢。 随即又觉得操这心纯属自己无聊,老百姓不在此处卖菜也可以去别处,一条街而已,在京城这么大的地儿,当不得甚么要紧。念及于此,崇祯便不再多想,只是专心等着。 等到了辰时过半,菜市口这里便被京城中起来看热闹的百姓给围得水泄不通了。 此时便有机灵的小贩,挎着篮子,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有卖鸡蛋的,也有卖瓜果蔬菜的,很是小赚了一笔。 也有小偷小摸的想趁着人多之时开开张,摸上一笔,只是有的被人发现,少不得一通毒打,再被人交给五城兵马司派来维持循序的兵丁手里。 崇祯坐在二楼,看着楼下叫声鸡蛋的小贩,也看着偷摸不成反被揍的小偷,只觉得这才是生活,这才是自己每天想看到的画面,而不是在朝堂上跟那些老油条们互相算计——太特么为难人了,老子只是一个智商八十的程序猿好吗?既然玩心眼不行,老子也只好举起屠刀了! 街到了己时将至,远处便来了一队囚车,囚车上装着被囚的男女老幼,打头的便是周延儒九族上下五十余口,随后便是原兵部侍郎侯恂、原锦衣卫大都督骆养性、原礼部侍郎钱益谦、太医院御医陈仁忠等人的九族老幼,外加已故的前内阁阁老叶向高的九族老幼,以及原国子监监生王某的十族老幼。所有人加一起共计七百余口,都被大枷锁着,站丰囚车里,被囚车带吱呀前行。 囚车之中,一个个的全然不见平日里的儒雅,一个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崇祯看着,心中也是颇为解气。 只是等崇祯看到数辆囚车之中,还有花信少妇怀抱婴儿,也不顾大庭广众之下,强忍着羞耻感,掀开衣服,露出白花花的胸脯就喂孩子吃奶,想来是想要孩子在临死前也能吃饱,便是死了也不至于做个饿死的小鬼。 崇祯却是心中感叹母爱的伟大之处,连忙对侍立一旁的王承恩吩咐了几句,待王承恩领命而去后,这才接着往下看。 囚车前面由顺天府的衙役开路,五城兵马司的兵丁们则在其后组成人墙,防止有人冲撞了囚车。 紧随其后的,则是大明朝堂的文武百官们,只是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罢了。周延儒几个已经被锦衣卫给凌迟了,现在这些人的九族亲眷都难逃一死,一时间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意。 百姓们见囚车过来,购才向那些机灵小贩们购买的鸡蛋和瓜果蔬菜便派上了用场。 在老百姓那纯朴到简单甚至于天真的逻辑里,免赋减税去除边饷摊派的皇帝绝对是明君,和明君作对的一定是该死的坏官、贪官,都是些死不足惜的坏种,其家属亲眷肯定也属于那种死了都该下地狱的家伙。 于是乎这些囚犯可就倒了霉了,鸡蛋与菜叶子甚么的砸过来还好一些,那些拿着萝卜砸人的又是怎么回事儿?这玩意儿砸到脑袋上可就是一个大包,临死之前都落不下消停。 崇祯见五城兵马司的兵丁们只是组成人墙,但是对百姓都还算客气,便是被百姓们扔偏了的鸡蛋和瓜果蔬菜砸到也不恼怒,不禁暗自高兴,只觉得此前自己一番子弟兵的言论没有白费,还是有些效果的。 待见到那些朝臣们黑着的一张脸,心里则更加爽快——让你们丫挺的作死!现在都把自己和全家老小都作进去了吧?! 直等到己时三刻已过,囚车方才吱吱嘎嘎的过完,朝臣们才上到刑台之上。内阁首辅温体仁,大理寺寺卿和新鲜出炉的锦衣卫提督许显纯端坐于前,其余百官则坐于其后。 眼见午时将至,大理寺寺卿便喝道:“验明人犯正身!” 当下便有人前去查验,不一会儿便回报:“禀告大人,人犯皆已验明正身无误。共计七百六十九口。” 大理寺卿闻言,便又喝道:“带人犯!” 接着人犯们便被带下囚车,先是从周延儒的九族亲眷之中挑了十个男的,被差役拉了过来强制按着跪倒在刑台之上。 见人犯就位,大理寺寺卿又喝道:“刽子手就位!” 此时已经是十月近底,天气转凉,若是早上,哈口气都能成白雾,便是中午,亦是觉得凉嗖嗖的。只是那些膀大腰圆的刽子手们却恍若未觉,一个个赤着膀子,手上倒持一口鬼头刀,刀上蒙着红布,不使刀口见光。一共十个刽子手走到十人身后一溜烟儿的排开。 眼见午时已到,大理寺卿便又喝道:“鸣炮!擂鼓!” 当即便是轰轰轰三声炮响,伴着炮声,又是三通鼓响。 待得炮声鼓声一停,大理寺卿接着喝道:“午时已到,行刑!” 第五十六章 特赦 众刽子手听到命令,一齐揭去了鬼头刀上蒙着的红布,接着又接过旁边差役递过来的烈酒,先鲸吸了一口喷在刀身上,剩下的便一饮而尽,旋即便将酒碗摔在地上。 等到大理寺卿手中的令箭扔落在地,刽子手便抽出囚犯脖子后面写着“囚”字的木牌,“嘿”的一声,手起刀落,便将身前人犯的脑袋砍落。 人头掉落之后骨碌碌地滚了几滚,无头的尸身先是向天喷出一股子热血,接着便向前倒去,脖腔里的血也是汩汩流出,有的尸身虽然没了头颅,但是手指却还会抽搐几下。 台下的众百姓见了,便齐声叫好,只觉得这等贪官污吏的家眷们被斩,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只是台上的众多朝臣们脸色愈发难看了。除了许显纯,其他都是担心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只是担心归担心,这官还是得做,否则按照这位崇祯皇帝的杀性来看,敢辞官不做,估计就会有锦衣卫的人先找上门来。 十人行刑完毕,当即便有人清理了刑台上的尸首,然后以先年长男子到年幼男子,后年长女子后年幼女子的顺序,接着又拖过来十人继续行刑。 此时台上,却是哭成了一片。原来那七八岁的孩童,正是懵懵懂懂之时,直到见得行刑砍了人头去,这才晓得害怕,只一个劲地往母亲怀里躲去。只是其母身上都是身戴大枷,又如何护得住这些孩童?只是流着眼泪,口中连声“我的儿,我的儿”苦叫连连。 更有那尚未断了奶的婴孩,只瞪着一双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满是好奇,却不知今日便要告别这尚未熟悉的人世,全然不懂得母亲的脸上为何泪水不断?又为何抱着自己亲了又亲? 刑台之上不停地在砍,但是刽子手都轮换着休息——没办法,人太多了,刽子手也累的手软。 直到男犯基本上砍光,便又拉了女眷来砍。待两批年长的女眷砍完,刑场远去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显然是马上的骑士催着马儿快跑。 马蹄声起来越近,渐渐地显出了马上骑士的身影。却见来人一身宫中内监打扮,再细看时,却正是平日里寸步不离崇祯的王承恩。 马儿全速奔跑之下何等的快速,转眼就来到刑场外面,王承恩一边打马快跑,一面不断地大声喊道:“陛下有旨,暂缓行刑!” 外围警戒的五城兵马司众兵丁不敢怠慢,赶忙将人群隔离出一条通道,以便王承恩能骑马过去。 王承恩见隔离出了通道,也不勒马停缰,直接一路狂奔而过,直到刑台之下,这才一勒马绳,长呼了一声“吁!” 见台上众多朝臣望向自己,刽子手们也停下了手中的鬼头刀,崇祯这才下马,快速上台后,朗声道“陛下有旨,众人跪听!”却是崇祯命王承恩火速回宫拟了圣旨回来。 见朝臣、刽子手等台上的人以及靠近刑台的人都跪下,远处不明所以的人便都跟着跪下。 王承恩这才对着众刽子手道:“呆会儿咱家宣读皇爷旨意,尔等听一句,便跟着用力喊出来,务必要让台下无处的百姓听见,明白了么?” 见一众刽子手齐声应是,王承恩这才展开手中的圣旨读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犯官周、钱、侯、骆、陈等家眷,按律当一体斩决,然则婴儿何辜?朕悯其情,故特赦之。其令,凡年未满十岁之男女,皆特赦其罪,念其年幼,亦特赦其母。凡有身孕者,亦特赦之。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着锦衣卫予以收监看管,等候处置。余者原判不变,着一体斩绝为宜。钦此。” 王承恩大声宣读完,十个刽子手亦是跟着一句一喊,声音远远传了出去,使得众犯与刑台之下的百姓都能听得清楚。 台下有经了三朝的老童生,抚着花白的胡子笑道:“仁君,仁君呐。我大明有望矣。” 有好事者故意逗趣道:“嘿,老爷子,这些家伙们贪脏枉法,死绝了不更好?” 老童生却是个不识逗的,眼睛一瞪,便是胡子也是气得翘了起来,怒道:“你懂甚么。上古圣王围猎,尚且围三阙一,不伤怀胎母兽,此乃仁恕之道也。当今陛下行事,颇有圣王遗风,三代之治可期矣。便是换了你在台上受刑,又忍心见得那幼孩与孕妇赴死?若其中有你亲眷,又当如何?” 旁边逗趣之人闻言,蓦地打了个寒颤,讪笑道:“您老说的是,说的是。” 老童生这才抚须笑道:“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便是此理。台上之人自寻死路,便是当真诛连了九族,于理法上也无不妥。如今其幼儿等得陛下特赦,便是禽兽之人,亦当感念天子隆恩。” 此时台上的女眷们闻言,刹时间有如从地狱到了天堂一般,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些幼孩的母亲,皆是偎着自己的孩儿痛哭,至于那些尚能抱着婴儿的花信少妇,更是抱着自家孩子亲个不停,心中直念皇天保佑,陛下隆恩。有将孩子亲得烦了的,那孩子还伸出小手儿,试图推开母亲。 王承恩眼见众人反应,心下也是感佩崇祯仁德,便对监斩台上的大理寺卿等朝臣道:“陛下旨意宣读完毕,众位大人,接旨罢,咱家也好回去复命。” 群臣皆是跪地山呼万岁,大理寺卿接了旨,便命衙役前去打开了那些孩童及其母亲身上的大枷,与一众抱着婴孩的少妇并那些怀有身孕的,一并带出了法场,送交锦衣卫带走。 待得这些得到特赦之人离去,刑台之上继续行刑,仍是一批十人这么砍了下去。 崇祯在酒楼的二楼之上,看完眼前这一幕,又见台子上继续行刑,却是大感意兴阑珊。 崇祯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了。从法律上来说,这些人统统该死。从私心上来说,这些放掉的孩子及女犯,便是以后的隐患。万一其中出了个聂四娘一般的人物,自己还能睡得好觉么? 只是无论如何,自己却是过不去心头上的那一关。罢了罢了,由他去,且走一步看一步罢。念及于此,便欲回宫去。 第五十七章 处置 建奴被灭,四海升平,八方宾服,万国来朝。崇祯皇帝觉得自己很满意,登基不过短短十余年,便达到了岳武穆梦想中的“收拾旧山河”,如今各边军正在向外推进,力求扩大大明疆域。便是大明皇家海军,也已经出发前往美洲,寻找传说中流浪海外的殷商遗民,准备让他们重归华夏。 至于国内,几种高产作物铺开了种植,老百姓再也不愁吃不上饭,甚至于好好的粮食因为产量太多,有的已经拿去喂猪,真是享福享的都造孽。如今的大明,已经完全再现了盛唐时“公私仓禀俱丰实”的盛景。 当皇帝做到崇祯这样,基本上也不用再追求什么了,论文治武功,皆称得上是远迈汉唐。因此上崇祯皇帝也决定在京城的北海湖上寻寻乐子,叫了几家京城有名的杂耍班子前来表演,供自己和皇后等人取乐。 只见眼前的杂耍班子使出浑身解数,如口中喷火,口吞宝剑,种种表演,各擅胜场。远处的夜空之中,烟花绽放,为自己这个天子贺,自己还有甚么不满足的? 正当崇祯和皇后全心观看前面的表演时,却是异变陡生。 前面的杂耍班子中,突然有人抽出隐藏好的刀剑,径直扑向崇祯,口中喊道:“狗皇帝,拿命来!” 崇祯一惊,赶忙拉着皇后快速后退,随侍一侧的方正化赶忙上前拦住刺客。 此时远处戒备的锦衣卫也发现了不对,皆是抽出绣春刀便扑过来护驾,只是不曾想又被一伙儿突然冲出来的人拦住,两方人马就在崇祯眼前厮杀起来。 暴怒的崇祯对着面前正杀得方正化节节败退的刺客们喝问道:“尔等何人?不怕诛九族吗?!” 为首的刺客却是一精壮男子,约摸二十余岁,却是呸了一口,怒道:“九族?!老子的九族早就被你个狗皇帝杀光了!你可还记得十二年前被你诛了九族的周氏、侯氏满门?今日我便要报这不共戴天之仇!”越战越勇的刺客竟是将方正化格杀当场。 由于崇祯身边只有方正化护卫,离得近的却又被其他人给拉住,一时间竟是再无抵挡刺客,崇祯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刺客手中的利剑刺向自己心窝,只惊得崇祯大叫一声“啊!” 蓦然醒来的崇祯,待擦掉了额头上的冷汗,却发现不过是大梦一场,其实情景,倒是与自己前世所看过的一部电影方世玉极为接近。想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被崇祯的喊声惊醒的皇后赶忙起身,将被子给崇祯披上,生怕崇祯着了凉。 门外值守的方正化与锦衣卫校尉们也慌忙推门而进,手中兵刃早已抽出,准备厮杀。只是见崇祯已经穿了小衣下地,寝宫之中并无刺客,一众人慌忙跪倒在地,齐声道:“臣等有罪,惊扰陛下,臣等万死!” 被噩梦惊醒的崇祯怒道:“诏锦衣卫许显纯、东厂提督曹化淳,西厂提督魏忠贤,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前来见朕!” 待几人匆忙赶到崇祯寝宫之时,崇祯已经换上了衣服,正在喝着茶水,只是脸上的惊怒之色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作为最受崇祯信任的王承恩壮着胆子问题:“陛下,深夜诏奴婢等前来,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崇祯召唤这些人前来,本想直接斩草除根,将今日特赦的年龄大些的直接除掉,只是话到嘴边,终究是后世普通人的心态占了上风,却又说不出口。 叹了口气,崇祯道:“朕刚才作了一个噩梦。梦中,今日特赦的那些孩童长大成人后,前来刺杀于朕。 朕唤你们来,本想是让你们去斩草除根。只是,朕终究狠不下心。罢了,尔等下去吧,此事就此作罢。” 几人对视了一眼,却是没走。魏忠贤向前了半步,躬身道:“皇爷,却实应当斩草除根。那些孩童之中,最大的已经十岁,长大之后必然记得今日之事。若是其心怀感恩,倒了罢了,倘若其心术不正,只怕,便真要如陛下梦中一般了。” 崇祯却是道:“罢了,终究是一些孩子,杀了又能如何?谅他们也没有本事能行刺于朕。” 许显纯也说道:“陛下,臣也以为留不得。既然陛下仁慈,不愿多造杀戮,不妨将那些女子并五岁及以上孩童发配东江毛文龙处的罪囚营,命其随军效力赎罪便是。 至于年小的,可由厂卫加以训练。由于五岁五岁之下的孩童并无甚么记忆,只要能熬得过来,便是厂卫之中最为忠心的刀剑。原本厂卫便要于今年补充一批孩童,如今却正好将之塞进去便是了。” 王承恩也道:“陛下,老奴也以为许大人所言甚是。毕竟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风啊。既然陛下仁慈,想要给他们一条活路,那么不妨按许大人所说的来办,也不失为解决之道。” 崇祯却是纠结了。后世十岁的孩童又能懂得甚么?家仇?一个个贪玩的年纪,有孩子能记得住?只是转念一想,这大明的人普遍早熟,便是十三四岁成婚的也遍地皆是。万一真有人以后前来行刺,又该如何? 最后,终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占据了上风,崇祯咬咬牙道:罢了。就依许爱卿所言罢。王承恩,拟诏,着锦衣卫将一应人犯,尽数发往辽东罪囚营中,命其戴罪立功。三岁及以下孩童,留于锦衣卫加以训练,使其成年后可为国效力。” 经此一事,崇祯也终于将心肠硬了起来,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母子分离的凄惨场面,却是对许显纯问道:“上次建奴围城时,刘兴祚便是要归于大明,如今却是如何了?” 因为大明始终认为辽东是大明之地,建奴不过是反叛,因此辽东还是由锦衣卫中人侦缉情报消息,东厂也不插手辽东之事。 许显纯闻言,赶忙躬身回道:“陛下,如今的消息,刘兴祚已经与毛文龙将军同归东江,随时可以归来。臣此次正要派人前往联络。” 崇祯道:“既然如此,便再择一百户所,随同护着这些囚犯一同前往罢。” 许显纯躬身领命道:“臣遵旨” 终于彻底将前世的仁义道德抛开的崇祯,开始学着以一个大明皇帝的眼光去看待处理问题了。 第五十八章 升官 这汉子已经在清风馆的门口呆了有一会儿了。 一身锦衣卫打扮,要说没钱是不可能的,但是这汉子就是在离着门口不远处晃悠,任凭门口的龟公过来请了几回,只是不进去。 此时无处又过来一个相同打扮的锦衣卫,只是一开口,就让人恨不得一拳打碎他满口牙:“我说老王,又来这清风馆门口晃悠?莫不是昨个儿又让嫂夫人罚跪了吧?” 那个被唤作老王的精壮汉子恼羞成怒道:“放屁!我王玄寂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怕了那婆娘?!在家中,老子向来说一不二,让她往东,她便不敢往西!你狗日的满嘴胡说些什么?” 后来的这汉子也不恼,上前勾住王玄寂的脖子道:“好好好,你狗日的是个汉子行了吧。不是我说你,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那惧内的毛病可真得改改了。瞧瞧老哥,在家可是硬气的很。这女人啊,就是欠收拾。” 正说话间,话风又是一转:“哎我说,你丫想去就去啊,盯着这清风馆的醉玉姑娘挺久了吧?你他娘堂堂一个锦衣卫世袭百户,怎么就有心没胆儿呢?” 王玄寂一巴掌将揽在肩膀上的手给拍开,悻悻地道:“狗日的,你当老子不想进去?银子呢?” 先前那人却是笑道:“银子?笑话,爷们儿堂堂的锦衣卫世袭百户,天子亲军,逛个窑子还用花银子?爷们儿去了,那是给他清风馆的脸!” 声音一转,语气中又满满淫荡地贱笑道:“说话,这清风馆的老鸨子,那脸蛋儿,那身材,得!” 王玄寂却是突然将脸色一正,问道:“刘老四,你他娘的不会进去过吧?” 刘老四闻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当即就炸毛了:“放屁!你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老子只是远远的看到过老鸨子在门口迎客罢了。” 王玄寂闻言,这才舒了口气,说道:“如今不比往常了。倘若是天启年间,去也就去了,没甚么大不了的。只是当今天子却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倘若被西厂那帮孙子盯了去,便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想了想,王玄寂又道:“老四,要不然你跟着哥哥前往辽东算了。虽然那破地方苦寒,但是立功的机会也多。若是拿了赏钱,咱们兄弟就回来京城,把这清风馆包下来,好好享受下当大爷的待遇。”原来,这汉子正是之前替毛文龙传递消息的锦衣卫百户。 刘老四闻言,却是撇嘴道:“得嘞,那破地方你自己去吧。真要有什么情报受了赏,你回来后请我就行了。怕只怕,嫂夫人把赏银给你收起来,你还是得在这清风馆的门口晃悠!” “你大爷的!”王玄寂笑骂了一句,却也不着恼,接着又问道:“你怎么跑来寻我了?可是有事儿?” 刘老四这才一拍脑门子,说道:“可不是有事儿么,许都督正寻你呢,可能又要让你去辽东了。估计啊,这次你回来,就能来得起这清风馆了。” 王玄寂闻言,骂道:“你这混蛋,若是误了事儿,仔细着你的好皮!”两人一路笑骂,脚下却是毫不耽误。 待见到许显纯时,许显纯也正等着两人过来。等两人见完礼后,许显纯命刘老四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王玄寂,夸了一声道:“好汉子!你的事儿,本督都听说过,能下得去手在自己胳膊上割肉埋情报,够硬气!” 王玄寂赶忙回道:“大人过奖,此乃卑职本分,当不得大人如此夸奖。” 许显纯却道:“王百户不必过谦。你的事儿,便是陛下也曾听过,也是对你赞不绝口。”顿了顿,又道:“此次寻你来,却是有两件事。一则,是天子给的封赏,已经着天使送往你家去了,估摸着也该到了。” 王玄寂心下暗暗叫苦,这钱进了家中,自己手里怕还是没有几个大子儿能去浪一浪。正暗自神伤,却又听得许显纯继续说道:“其二么,便是大好事了。你这锦衣卫百户,马上就是千户官了。” 王玄寂却是大喜,老子也是堂堂的锦衣卫千户了,看那娘们儿还敢不敢让老子跪搓衣板!再敢,老子就把她送诏狱里去!心里正美,脸上就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三分惊喜带着七分的贱笑。 只是还没有高兴完,就听许显纯道:“怎么,欢喜的傻了?” 王玄寂闻言,赶紧收拢了脸上的贱笑,正色道:“卑职一时失态,望大人恕罪则个。” 许显纯显然是见得多了这种突然升官刘高兴傻了的情况,也不以为意,只是接着道:“你此次回辽东,却是有两个任务。” 王玄寂一听有任务交待,而且是锦衣卫都督亲自来办,只怕这任务不太好办。 果不其然,就听许显纯说道:“昨天菜市街上杀的人头滚滚,想必你是知道的。可是当今天子仁慈,终究是刀下留人,未能斩草除根。留下之人,本督已经命人甄别出来,有一些人需要你带去辽东,直接交给毛文龙充入罪囚营中。” 王玄寂一听,当即便保证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办妥此事。” 许显纯接着道:“至于其二么。却是关于锦衣卫在辽东的情况了。 自从建奴反叛,我锦衣卫在辽东的势力也是一撅不振。如今虽说是架子还在,但是大猫小猫一共也就那么两三只。 你此次回去,带一个百户所去,待将这批罪囚给毛文龙送去后,你便将他们带回去,充实辽东的锦衣卫。 这一次,官也升了,人手也有了,王千户可有信心在辽东踢腾出一番场面?” 王玄寂闻言,赶忙道:“都督放心,卑职一定加强锦衣卫在辽东的活动,争取便是黄台吉那狗建奴晚上临幸哪个小娘们都给查出来,决不坠了我锦衣卫的名头!” 待从许显纯处出来,王玄寂一边走一边美滋滋地想着:“老子堂堂千户,说甚么也不能跪搓衣板了!再说了,老子就要去辽东,那娘们儿怎么可能舍得让我跪?” 第五十九章 喉舌 锦衣卫的诏狱,向来是分内外的。倘若普通官员犯事亦或其他地方官府不能制的江洋大盗,通常只是关在外狱。至于内狱,已经很多年没有启用过了。里面只关押一些见不得光的人。 其实说是牢狱,但是比普通的牢房要好的多,甚至于称得上是宽敞明亮。 只是今日晚上,诏狱之中却是灯火通明,内狱之中,虽然无人喧哗,灯火却比外狱有过之而无不及。 内狱甲字号牢房内,赫然有一人跪于地上,却正是被剥皮实草了的御史陈默。而牢房之外,正是白龙鱼服到此的崇祯皇帝。 崇祯看着牢内死气沉沉的陈默,皱眉道:“陈不言,想死?还是想活?” 陈默闻言,却是一下子膝行向前,直扑到牢门之上,嘶声道:“陛下!臣知错了,臣想活,想活!求陛下开恩。” 崇祯却是冷笑道:“朕当然不会要你去死。要不然此刻你早就跟黄立极挂在一块儿了,朕又何苦命人用死囚将你替下来。” 陈默闻言,只是叩首道:“臣谢陛下隆恩,臣一定痛改前非,好生为陛下效力。” 崇祯点了点头,也不置可否,接着道:“你的家人,半路之下就已经被锦衣卫送去了南京,自此后隐姓埋名,自然衣食无忧。” 陈默一听此言,心里便明白了几分。既然空人能好好的,自己多半要老死于内狱之中了。 不过,陈默不在乎。自己本来是必死之人,家人也需远窜岭南,如今家人都去了南京,能好好的活下来,自己也免于一死,已经是侥天之幸了,不敢奢求更多。只是想想家中那一对漂亮乖巧的双生女儿,也不知道要便宜了哪个混账。 崇祯看着陈默的脸色来回变换,也猜到了他的几分心思,当即道:“你也不要担心自己会终老于此。倘若把朕交待的事情办好了,只要十年之后,你就可以回家,和你的妻儿团聚。若是表现的好了,也不是不可以提前放你出去做个富家翁。” 陈默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直视着崇祯问道:“陛下此言当真?”突然间又想起如此直视君王为君前失仪,往大了说也算得上是大不敬之罪,慌忙又叩头道:“臣失仪,望陛下恕罪。” 崇祯却是根本不在乎这点事儿,接着道:“天启五年的进士,想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朕将此事交给你,就不能搞砸了。否则,你死了倒比活着痛快。” 陈默心下忐忑,却又不敢多问些甚么,只得紧紧地跪伏在地上,沉默不语。 崇祯看着陈默的样子,心下满意陈默的这番表现,便接着说道:“朕欲办一份类似邸报的刊物,每半月发行一次。其上记载朝廷的政策,动向,朕的言行,以及对国朝有益的言论,市井动向及趣闻,你可明白?” 陈默却是问道:“启奏陛下,只是这外面之事,罪臣于牢中,并不清楚?” 崇祯道:“无妨,自然有锦衣卫给你送来。便是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他们亦会告诉于你。” 陈默听了,觉得也没甚么问题,便问道:“陛下,此物以何名?” 崇祯道:“朕年号既定崇祯,此物便名为《崇祯半月报》,如邸报一般,发往全国。 只是一点与邸报不同,此刊却是人人都能买得,无论士家工商,人手一份也可。因此上,如何写得直白易懂,你却需多费心思。 近几日,朕会寻了由头,再抓一些贪腐之人进来陪你,到时候你便领着他们把事情做好。 每一期做好之后,交由锦衣卫,呈递司礼监审批,过后便刊行天下。” 陈默闻言,又问道:“陛下,此物可有禁忌?” 崇祯道:“朕一不喜士子们议论朝政,二不喜商贾避税。凡有此言者,皆罢。凡市井中有问题的言论,你可筛选出来,交于锦衣卫,自然有人去处理。” 陈默闻言,心中大概有了方向,便叩首行礼道:“罪臣领命,定然尽心为陛下办好差事。” 崇祯见陈默俯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便离开了内狱,只剩下陈默在其中狂喜不已。 对于崇祯来说,东林书院虽然被拆了,但是东林党这么个奇葩却还是存在。读书人和商人互相勾结的产物,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最后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是这个怪兽不敢干的。 想要从根子上废了这头怪兽,除非彻底地来一场批孔才行。问题在于,大明朝倒孔却是根本不现实。自从刘野猪罢黜百家之后,这孔家店就越开越大,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是其徒子徒孙,怼了孔家,自己就真的只剩下厂卫了。 目前来说,既然动不得,干脆就和他们去争一争。之前提拔工匠已经来了一波,如今再弄个报纸出来跟他们抢舆论市场,别管多少,哪所一百个读书人里有一个倒向自己,那都是胜利。 再说了,崇祯始终认为自己的基本盘是泥腿子,而不是那些商贾和读书人,目前只是离了这些人不行罢了,等到幼军和蒙学之中死忠于自己的那一代人成长起来,孔家店不也是说拆就拆? 再说了,自己也不会傻到以为单靠一个崇祯半月报就能怼了这些读书人,明面上还可以再弄一个大明日报嘛。 那些读书人为什么那么牛x?还不是因为他们掌握了话语权?这报纸就是和他们抢夺话语权的第一步! 至于泥腿子不识字的问题,这个好办。各地都派人去宣读不就行了?大明朝这么多人,难道还缺了识字的人了?总有那些科举不成的老童生嘛,给他们个编制,哪怕是跟快递李小哥一样的编制呢?现在自己不欠他们薪水,也不裁撤编制,想必李小哥不会造反了吧? 想到李小哥,崇祯又开始头疼了。过完年可就是崇祯元年了,到时候各地干旱水涝不断,就算自己不缺少银子了,可是这粮食上哪儿弄去?银子虽好,可是这破玩意填不饱肚子啊。 既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崇祯干脆也不再去想,只是想着等天朝会之后溜出宫去浪一圈——这是朕的江山啊。 第六十章 折割 崇祯觉得自己不能总呆在宫里。后世已经宅过许多年了,如今没有网络,没有1o24,没有剁手猫,也没有二手东,所以他不想宅了。 当然,现阶段的崇祯还不能像康麻子或者那个十全老人一样尽情地去浪,所以他只能在家门口——或者说出了后院,在前面的大院子里活动活动。毕竟整个紫禁城都是他家,只不过没有人找他收门票。 崇祯一身青色长衫,手中摇着一把春宫扇,不时地打开瞄一眼又合上,虽然已经算是入了冬,但是脸上那股子骚意和贱笑,却是透出掩盖不住的春意,怎么看都像是个浪荡子弟。 至于方正化,本来无须的脸上愣是粘上了些胡须,整个人看着便有些滑稽。而王承恩,依然和上次溜出宫来时一样扮做是管家。 一路之上,王承恩都在不停地念叨:“少爷,咱们出来玩玩儿就得了,还是早些回家的好。不是老奴多嘴,这外面能有的,家里都能有,何苦出来受冻呢?” 好不容易出来浪的崇祯又怎么会听?上一次出来还是为了看锦衣卫和东厂去收保护费,这次才是真正的出来玩儿的。 崇祯被念叨的烦了,干脆道:“行了行了,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差不多了咱们就回去。话说今儿个外面有甚么好玩的?可有庙会一类的能去逛逛?” 王承恩纵然百般不愿,也只得示意一旁扮做护院的锦衣卫头子魏良卿过来答话。 魏良卿是谁?那可是魏忠贤的儿子,本就得了魏忠贤的叮嘱,知晓天子不是好糊弄的主儿,如今又一朝行势,骤然得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纵然比不得田尔耕与许显纯那两位的权势,可是这锦衣卫中负责皇帝出行仪仗和护卫的指挥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来的。 魏良卿本来就是在宫外厮混惯了的,对于京城的情况都很熟悉,当下便小心翼翼地道:“少爷,要不然咱们去东岳庙那儿走走?” 崇祯想了想,反正左右无事,不如走远点儿算了。 只是到了东岳庙,还没进去看庙会,崇祯的怒火就又被惹起来了。 东岳庙门前的空地上,左右两边儿皆是些小吃和卖些小东西的摊子,间杂着几个算命先生的摊子,甚至于还有几个和尚在此化缘。 倘若是只有这些,估计崇祯只是逛上一逛,吃些不曾吃过的小吃,便会回宫去寻周皇后了。只是眼前看到的另一群人,却引起了崇祯的注意。 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是有几个八九岁大小,衣不蔽体的孩子在乞讨。 倘若只是如此,倒也没什么,回头杀上几个养济院的混账们便好,只是看这些孩子,却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约莫六七个孩子中,有的是双手手臂齐根断去,有的由是没了双脚,有的虽然有腿有手,却是被拧成了极度诡异的角度,还有更为残忍的,则是口鼻也被人削了去。几个孩子,竟然没有一个是身体完好的。 几个有腿的孩子虽然被冻的打哆嗦,但是见人便跪倒磕头,若是没有腿的,便趴在地上挪动,口中直呼:“求大爷可怜可怜吧”。 倘若有人舍给了几个铜板,几个孩子也不敢花来买些吃的,虽然手中有了一些别人施舍的钱财,却也只是看着旁边儿卖包子的小摊子流口水,丝毫不敢耽误了继续乞讨。 崇祯见状,虽然觉得这些孩子应当是有人控制,却佯做不知,开口问道:“王管家,你看前面那些孩子,怎么那么可怜?这养济院的官员拿着朝廷和陛下给的俸禄,却不管管这些孩子?” 王承恩看了看崇祯所指的孩子,无奈的道:“少爷,别说养济院根本就没有钱去接济这些孩子,便是有,也管不了。” 崇祯心知是怎么回事儿,却故做好奇道:“为何?养济院没钱,朕知道,这管不了又是怎么回事?” 王承恩回道:“公子爷,这些孩子都是被人折割了的。故意有人将他们弄成这样以赚取钱财,那些人多自称为丐帮弟子。 养济院想管,却是手中无兵无马,抓不住人;地方官府能抓,其中却无甚油水,故而也不想管。再者,抓了一批,还会有下一批。久而久之,管的人便也少了。 我朝较之前朝,已是好的多了。这也是近些年百姓吃不上饭,便有歹毒之辈挺而走险,做了这般勾当。” 崇祯了然,便是后世都不曾根治的问题,想在要大明彻底解决,太困难了。只是不知道大明是怎么对待这些人犯子的?因此又接着问道:“那依大明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只是王承恩接下来的话却是吓了崇祯一跳:“回少爷的话,依大明律:凡采生折割人者,以主谋凌迟处死,从犯者斩,财产断付受折割者之家。妻、子及同居家口虽不知情,并流二千里安置。为从者斩。里正知情不报者连坐。” 崇祯想想后世,对人贩子的打击力度最大也不过是一颗花生米了事,大明律的力度就很可观了。 前世的自己拿这种情况没什么好办法,什么都做不了,如今自己贵为天子,就必须要教这些货色怎么做人! 心中有了决定的崇祯干脆也不逛庙会了,回身吩咐了几句,便找了个小吃摊子坐下。 待有盏茶的时间,五城兵马司便已经先将整个东岳庙附近全部封锁,紧接着锦衣卫命冲了进来,将所有分分开切割成小块,使之难以成群。 这时,锦衣卫专门管控国内民生事务的田尔耕也来到了现场。待与崇祯见礼过后,在场所有人才知道当今天子竟然白龙鱼服来到这东岳庙私访民情来了。 人群中有心虚的,当即悄声对旁边一人道:“大哥,我就说不能来京师吧,这不就正好撞上了?倘若被发现了,我等可是要……” 被称这大哥的那人却是生得膀大腰圆,颇为雄壮,闻言也是小声回道:“怕甚么,又不是专冲我们来的。再说了,不来京师,只怕那姓张的狗东西还是会满世界追杀我等,也只有这天子脚下,那姓张的才拿我们无可奈何。” 第六十一章 重典 不管在场的众人如何猜测,都改变不了整个东岳庙附近已经被五城兵马司给完全包围起来的情况,更何况人群中还有身着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虎视眈眈,所有人都跪得老老实实的——由于皇帝在场,所以锦衣卫手中的绣春刀可是出了鞘的! 等到崇祯走到东岳庙前,命锦衣卫将那些小乞丐集中带过去的时候,在场所有人才大概猜到了崇祯想要干什么。 人群中,被称作大哥的那人已经是脸色煞白,口中呢喃道:“祸事了,祸事了!” 旁边喊他的那人,虽然一副精瘦机灵的模板,却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兀自不知死地问道:“大哥,甚么祸事了?那姓张的虽然也在京城中,但是咱们可不用怕他。” 被称作大哥的人小声地呸了一口,说道:“那姓张的算得了什么?我武振又岂会怕了他?”旋即又丧气道:“这下子,还不如落那姓张的手中呢。” 不知想起了什么,却又对旁边那精瘦汉子道:“徐六子,我武振可不曾亏了你吧?” 徐六子闻言,赶忙道:“武大哥说的哪里话来,兄弟吃香的喝辣的,不全靠你武大哥提携?” 那武振又接着道:“六子,现在这情况,哥哥也只能寄希望于你了。呆会你只装做看戏的,哥哥一人把罪责担下来。以后你嫂子她们,便拜托给你了。” 徐六子这才反应过来,问道:“大哥,今天这事儿,是冲我们来的?” 武振轻轻点点头,说道:“多半是了。一会儿倘若能瞒哄过去,你立刻回老家,等你嫂子她们发配后,你前去照料一二。哥哥今日是必死无疑了。” 徐六子却是不干了,轻声道:“大哥当我六子是什么人了?这次的事儿,便由弟弟顶下了,家中还要多亏大哥照料。兄弟脑子笨,不如大哥灵活,还是大哥活下来更重要。” 武振苦笑了一下,说话:“兄弟,哥哥怕你受刑不住,到时候咱们兄弟谁都跑不了。更何况,今天未必能瞒哄过去。” 由于周围的百姓都在窃窃私语,两个悄声说话,倒也不显得突兀。 崇祯年前眼前或跪或者趴在地上的孩子,便指了其中一个大点儿的孩子,约摸七八岁模样,轻声问道:“娃娃莫怕,你来告诉朕,是谁带你们来的?” 见那孩子不说话,便又问了一遍,那孩子只是摇头,却不回答。 旁边的锦衣卫侍卫可就恼了,喝道:“陛下问下,还不赶快回答?!” 崇祯却是瞪了那侍卫一眼,轻声喝道:“滚一边儿去,不许多嘴。” 接着又对那孩子道:“你看,这些人都害怕朕呢。朕是最厉害的。你来告诉朕,是谁把你们带来的?朕替你们出气好不好?” 那孩子死气沉沉的眼睛中终于有了一些的光亮,却还是不开口说话,眼睛却在人群中搜寻。 这时,旁边一个缺了一只胳膊,年纪也是差不多大的孩子却是壮着胆子说道:“大哥哥,他说不了话的,他的舌头都没了,而且,他都快被打成傻子了。” 崇祯闻言,正欲发怒,却又怕吓着这些孩子,便又对着开口说话的这孩子道:“那你来告诉朕,是谁打他的,好不好?朕替你们出气。” 这孩子也是个胆大的,却是问道:“真的么?你可不能骗我们。” 崇祯却是笑了笑,说道:“不骗你们,朕说话算话。谁敢不听,朕会命人打他们屁股。” 那孩子这才扭过去,在人群中搜寻了起来。 武振见那孩子的目光扫了过来,瞪了那孩子一眼,将那孩子吓得一缩身子。 恰好此时崇祯也在随着那孩子的目光搜寻,一见武振瞪那孩子,心中便知有异,当即一指武振所在的那一拨人,喝道:“拿下!” 当即便有十余个锦衣卫的校尉扑了过去,一人拿刀指着一个,这一小堆十来个人,便被押到了离崇祯不远的地方。 崇祯也不理会,只是又问那孩子道:“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说的那人?他要再瞪你,朕就让人打他屁股,你不用怕。” 那孩子伸手一指武振,脱口说道“就是他们!他和旁边那个瘦子,每天只是打我们,还不给我们饭吃,我们可饿了。” 崇祯闻言,便命旁边的锦衣卫去卖包子的摊子上买了些包子过来给这些孩子,直喜得那卖包子的老板眼睛都成了一条缝——瞧瞧,俺的包子,皇帝都买过,这些铜板可不能花了,回头就供起来。 崇祯看着那些孩子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又是一阵心酸。前世自己家的熊孩子也是六七岁大,每天只想着玩,有肉有菜的饭说不吃就不吃,得自己哄着骗着才吃,如何知道这世上还有这种连饭都没得吃的苦命孩子? 崇祯越想,心中的杀机就越重,当即问道:“养济院院首何在?” 见养济院的院首跪在跟前,崇祯道:“你且等这些孩子回养济院,传话给各地养济院,再发现这样的孩子,可寻求当地锦衣卫和官府的帮助,若是有人推托,你们可以直接进京告状,谁敢拦着,朕就要他脑袋!” 见养济院的人将这些孩子都带走了,崇祯却是对王承恩道:“命人搬一套桌椅来,传五城兵马司提督与顺天府尹、大理寺卿前来见朕,朕今天要借这东岳庙,为朕的子民讨个公道!”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周围百姓大多都听得见,皆是暗道皇上真是圣明君主。 匆匆起来的顺天府尹和五城兵马司的提督中心打鼓,自觉今天怕是讨不了好了,唯独大理寺卿比较淡定,毕竟这事儿与他无关。 待三人行礼完毕,崇祯直接对顺天府尹与五城兵马司提督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然有折割之事发生,你们二人却无一人处理此事,皆是罚奉半年,若是再有下回,革职认罪!你二人可有异议?” 二人见只是罚俸半年,皆是长出了一口气,跪地说道:“陛下圣明,臣谨奉诏。” 崇祯却是接着问大理寺卿道:“若有采生折割者,如何认罪?” 大理寺卿回道:“启奏陛下,依大明律,为首者凌迟,从犯者斩,家人无论是否知情,皆远窜两千里。里正若知情不报,视为同犯,亦斩。” 崇祯看着被刀指着的徐六与武振二人道:“你二人可认罪?可有异议?” 徐六与武振二人又有什么异议?自觉熬不过刑的二人倒是很痛快地认罪道:“草民知罪,求皇上开恩。” 崇祯却是冷笑一声,怒道:“朕对你们开恩,你们可曾对那些孩子开恩了?人面兽心只怕尚不足以形容尔等所为吧? 天下百姓,皆是朕的子民,你们两个如此作为,又置朕于何地?今日若不惩戒尔等,尔等须不知大明律威严!” 一番义正辞严地训斥之后,崇祯直接宣判道:“此二人折割孩童,犯大明律之人命条款,着凌迟处死,家人流放两千里。待寻到诸孩童家人后,家产尽付诸孩童家中以资补偿。” 东岳庙前的百姓听闻之后,皆是大声叫好,其中有走失了自家孩童的,即是担心自己家孩子,又是欣慰于天子对人贩子的严刑处置,想必以后此类事情会少很多吧? 装完逼就想跑的崇祯正欲回宫,却不想看到路边一个小摊子卖的东西,眼睛登时挪不开了。 第六十二章 红薯 烤红薯,又被称呼为烤地瓜。皮焦里嫩,口味香甜可口,一个大个儿的地瓜甚至于能顶一顿饭。 崇祯自从穿越过来,基本上都是吃的御膳房做出来的美食,又怎么有人弄地瓜给他吃?因此,崇祯就愣是没想起来明朝的时候已经有地瓜了,还想着啥时候派人去美洲找这玩意呢。 连忙命令御驾停下,崇祯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快速地走向那个摊子,全然不管他走一路就跪一路的人群,眼里只剩下那些正烤的外表发焦的地瓜。 在崇祯的眼里,这东西不只是地瓜,更是自己江山稳定的基石。有了这玩意儿,那玉米呢?土豆呢?这些玩意是不是都有,只是没推广开?好像还有个叫徐光启的牛人是不是? 崇祯一边儿让跪在地上的摊主起来,一边儿拿走一个摆上炉子沿上的地瓜。虽然烫手,却舍不得扔掉,轻轻掰开,果然是自己前世吃过的那种烤地瓜。 崇祯也不嫌脏,只是轻轻地吹了一口,就将焦黄冒油的地瓜心儿往嘴里塞去。真唬得王承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软糯的地瓜心儿入口即化,一股子香甜直接顺着嗓子眼儿往肚子里跑去。 崇祯也不嫌烫,又吃了两口,才将手中的地瓜放下,接着问那摊主道:“老丈,朕来问你,这东西是哪儿来的?”接着又夸赞道:“老丈手艺不错,烤的香甜软糯,好吃的紧呐。朕平日里可吃不到这个。” 摊主约莫五十岁的年纪,本来诚惶诚恐的他,听了崇祯所言,当即咧开缺了几颗牙的嘴笑道:“回陛下的话儿,此物名叫番薯。 小老儿家中与徐光启徐大人有旧,这东西还是他教小老儿烤着吃的。此番进京,便是多亏了徐大人的资助,从家中进了不少番薯过来,打算在京城试卖一番,不成想,这生意还挺好。” 崇祯暗暗记下徐光启这个名子,看起来这个人是真存在的,那就好办了,让锦衣卫去找,以后好好地给朕当牛做马就是了。接着又对摊主道:“老丈还有多少这番薯?朕全要了。一会儿有人随你取来送入宫中。” 说完,才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银钱,干脆让魏良卿挣钱结账,吓的那摊主死活不肯收,直到崇祯佯怒道:“朕命你收下,你收下便是。百姓民生艰难,也一直为国朝交赋纳税,朕又怎么能贪图你们的东西?” 见摊主终于收下了钱,崇祯又命魏良卿带人跟着摊主回去取剩下的番薯,这才起驾回宫。 崇祯装完逼跑了,在这东岳庙一带留下的却是圣天子仁政爱民的传说,东岳庙前的这个牌楼原本的名字也没有人去提了。因为天子御驾来此时,百姓等都要山呼万岁,因此上便被叫做呼驾楼,后来便慢慢地传成了呼家楼,至今京城之中仍存此地。 回到宫中的崇祯,却是立即派人支传了内阁诸臣前来见驾。 待众臣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崇祯正在很任性地啃着一块儿地瓜,见内阁辅臣们齐至,崇祯忙将口中的地瓜咽了下去,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指了指地瓜,对内阁辅臣们说话:“诸位爱卿也尝一尝,权当是朕请客吃饭了。” 别管众臣如何腹诽崇祯小气,都谢恩后,才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崇祯也不着急,直到众臣都吃完后,崇祯才道:“众位爱卿,此物如何?” 温体仁既为内阁首辅,便当先开口道:“启奏陛下,此物臣于书中曾见过,只知蒸了吃或者煮了吃皆可,算是亦菜亦粮。不想这烤来吃,也是如此美味。” 其他内阁辅臣也纷纷表示赞同,一致认为地瓜可当粮食可当菜,简直就是天赐大明的良种。 崇祯却心中冷笑,回宫后自己不是没有查过,这东西早在万历年间就已经进入大明了。只是事关利益,所以没有人大力推广罢了。 崇祯见众臣反应,便说道“既然如此,朕欲诏徐光启入京,主持这新粮推广一事,尤其是山陕之地,更是重中之重。 山陕之地近年来的收cd不怎么样,想必地力也几近枯竭,不如换了这些新粮种下去试试。 另外,朝堂之上也要做好准备,万一新粮推广不力或者也欠收,到时候要做好赈济的准备,不能眼看着山陕之地流民遍地。否则,朕只好学曹孟德帮智,拿某个重臣的人头去安抚百姓了。” 一番赤裸裸的威胁之下,崇祯觉得这些内阁辅臣们 其实说起来,像地瓜这种亦菜亦粮的东西,大明现在有的绝不在少数,此时玉米、土豆都已经进入了大明。 只是这些东西产量高,产量高了,还上哪儿剥削那些泥腿子去?再者,吃惯了米食的人,总不能拿着土豆和地瓜当粮食吃吧? 至于玉米,那东西熬了粥喝还好,磨出面来,却是做面条不成,蒸包子也不成,蒸成馒头,初吃香甜,再吃即觉粗砺不堪,难以下咽。 崇祯却不觉得这些东西吃多了会难吃。目前的大明,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后面几年是什么操行。 山西陕西连年干旱,说粮食欠收都是抬举,当时基本上是颗粒无收才对,甚至于民间有易子而食的惨剧发生。 至于朝堂之上,众正盈朝的正人君子们自己捞的腰包鼓鼓,又哪管国库有钱没钱?崇祯问及丰盈国库之法,这才有了后来的裁撤驿站,导致快递李小哥失业后一怒之下造了反。 对于连树皮草根都啃光,饿急了连孩子都换来吃的百姓来说,难吃?不存在的,有一口吃的就算把命给救了,谁去管好吃不好吃?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些高产物的作物,竟然没有在大明推广开来,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否则,只要老百姓都能吃上饭,就算是小冰河时期又能怎么样? 对于老百姓来说,只要皇帝能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才不关心皇帝是怎么败家怎么浪的。传说中,皇帝不就是用金锄头锄地么?瞧瞧,多败家! 第六十三章 忠臣 等到崇祯和几位辅臣商量好,或者说崇祯单方面地决定要诏徐光启进京后,崇祯又想起来一事。 上次建奴围困京城时,崇祯曾经在城头上当众说过要弄一册汉奸录,范文程必然名列其上。只是到现在还没有真正地实施,所以崇祯又把这事儿给想起来了。 想要对比汉奸,就得用忠烈死国难的人来恶心汉奸,想了想,崇祯就记得一个叫倪元璐的官员赴了国难了,剩下的有限记忆里,尽量些嫌水凉的货色。 崇祯想了想,开口问道:“倪元璐此人如何?” 温体仁身为当朝首辅,别的不说,各个官员的资料可都在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当即便奏道:“回陛下,倪元璐本是天启二年的进士,改庶吉士,授翰林编修。刚刚主持了江西乡试,现下正在京师之中。” 略微顿了顿,温体仁又道:“只是,此人性子刚硬,先帝时曾屡次三番顶撞魏公公,素来为魏公公所不喜。” 崇祯闻言,唔了一声,便命内阁众臣退下。随后,又招了魏忠贤来,问道:“倪元璐怎么回事儿?跟朕说说。” 魏忠贤摸不清崇祯的想法,也不敢添油加醋地诋毁倪元璐,只是如实地奏道:“回皇爷的话,奴婢与那倪元璐多有不和。这人就是一块儿石头,官儿不大,脾气倒是有几分。 只是,这人心中颇为向着东林邪党。只不过此人平日里忠于王事,倒也无甚劣迹。” 崇祯却是冷笑道:“无甚劣迹?谁给你的胆子?若是有甚么劣迹,你魏公公是不是早就想办法弄死他了?” 一番话却是吓得魏忠贤慌忙跪倒在地,叩头道:“皇爷明鉴,奴婢该死!奴婢对皇爷忠心耿耿,求皇爷开恩?” 崇祯却是道:“起来吧。你个老东西在想些什么,真以为朕心里不清楚?以后用不着整这些有的没的。既然倪元璐没问题,派人去传话,朕要见他。” 等到一头雾水的倪元璐进了宫,却见崇祯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章。除了万年不变地王承恩与方正化,还有魏忠贤也在场。 待叩见完崇祯之后,倪元璐见魏忠贤向着自己示好地笑了笑,当即转过头去,不再理会,让魏忠贤闹了好大一个没脸。 崇祯心下暗笑,就得这样儿,你们要他娘的内外和睦了,就该朕不痛快了。 崇祯也不理会这些破事儿,直接就对倪元璐道:“朕此番诏爱卿进宫,却是有一事需要爱卿去办。” 倪元璐也不迟疑,痛快地道:“请陛下吩咐,臣必尽心竭力。” 崇祯道:“嗯。此事说来也容易。之前建奴围城之时,爱卿还在江西,只是回来后,想必也曾听人说起过吧?” 倪元璐道:“回陛下,臣听家人说起过那段时间的情况,百姓皆是称赞陛下有成祖之风。臣亦心向往之,惟恨当时不能陪王伴驾,一睹陛下英姿。” 崇祯笑道:“刚才魏伴伴还说你倪元璐的脾气又臭又硬,如果一见,也不尽然啊。” 不曾想,倪元璐也不管魏忠贤就在场,一句话就把崇祯给怼了回去:“启奏陛下,诸葛武侯有云,近君子而远小人。如今陛下却宠信厂卫,臣以为非明君之所为。”说完就跪倒在地,等候崇祯处置。 崇祯这才真正地理解了前世的一句话。坏人干坏事不可怕,可怕的是好人以为自己在干好事,结果却干坏事才可怕。 倪元璐是不是忠臣?敢于在魏忠贤一手遮天时硬怼魏忠贤,甲申国难死节的大臣,谁能说他不是忠臣?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忠臣,也更多地偏向于东林党,认为崇祯重用厂卫是错误的。 可是,这能怪他吗?毕竟时代的局限性导致了他的眼光看不了那么长远。 崇祯苦笑了一下,这样的大臣杀了可惜,不杀就惹自己生气。算了,这样的忠臣要是也当做东林党给咔嚓了,自己就真的成了昏君了。 既然杀不得,就先好好解释下吧。无奈之下,崇祯开口道:“倪爱卿先起来吧。朕也有几句话要跟倪爱卿说。” 倪元璐这才从地上起来,说道:“陛下请讲,臣洗耳恭听。” 崇祯这才道:“倪爱卿可知我大明如今弊病所在?” 倪元璐即是直接回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当今大明的弊病有三。其一,国库空虚;其二,卫所糜烂;其三,官员上下贪腐。” 崇祯道:“不错,可是爱卿可知这弊病根源之所在?” 倪元璐道:“臣愚昧,请陛下指点。” 崇祯叹了口气,说道:“根源在于,商税。 方今天下,与其说是重农,不如说是害农。各种加派,都是加到了农户的头上,可是商人呢? 商人不事生产,虽然转运货物辛苦,可是获得也是良多。但是,税呢? 商人收入多,可是不纳税,农户收入少,可是各种赋税加派不断,如此贫者逾贫,富者逾富。 朕闻,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可是如今的大明,却是损不足而奉有余。此乃人之道,却不符合天道。逆天而行,焉能不改?如此弊病丛生,也不足为奇了。” 倪元璐却是如醍醐灌顶一般,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以前许多想不通的问题,却是全然想通了。口中不断呢喃道:“天道,人道。天道,人道。” 崇祯见倪元璐的样子,知道其必然有所感触,便接着道:“以魏忠贤的赫赫凶名,倘若真个要置爱卿于死地,爱卿今日可还能见到朕么? 爱卿以为东林党都是正人君子,却不知这些正人君子目无君父,下毒谋害先帝?” 之前陈仁忠等被抓了凌迟,世人都以为是因为这几个串通谋害崇祯,关于天启皇帝被人谋害一事,却是被隐瞒了下来。 倪元璐此时乍闻这般消息,便如惊涛骇浪一般,整个人的世界观几乎都被摧毁殆尽。 崇祯见倪元璐神情迷罔,便示意魏忠贤取出陈仁忠、周延儒等人供词,交给倪元璐观看。 这一下,却是险些气炸了心肺。 第六十四章 忠奸实录 看过周延儒与陈仁忠口供的倪元璐却是大喊了一声:“陛下!”已经被气得满面涨红,险些昏了过去。 回过神来的倪元璐跪倒在地,对崇祯求道:“臣请陛下尽诛东林诸獠!否则,人人效仿之下,胆大妄为之辈不绝矣!” 崇祯却是苦笑道:“杀光他们,当然简单。锦衣卫就能轻而易举地办到。 但是,杀光了他们之后呢?谁来给朕治理这个国家? 靠朕自己吗? 靠锦衣卫和东西两厂吗? 如同爱卿一般一心为国的又有几人?” 一番质问,既是对倪元璐,也是对自己的拷问,崇祯突然间就感觉有些丧气,又缓声道:“如今大明堪称是老大帝国,如同老朽年迈之人,如何经得起这番折腾?先帝之事,朕一定会要一个交待,不过,却不是现在。” 倪元璐闻言,也不便继续要求崇祯皇帝杀光东林党人,只是心中自此便深深地恨上了东林党,在针对东林党人之时,却是比阉党中人还要激进。 不待倪元璐再说些什么,崇祯便接着说道:“此事以后再议。朕此番传诏卿来,乃是为了这《忠奸实录》一事。” 倪元璐闻言,便道:“臣愿洗耳恭听。” 崇祯道:“前番建奴围城,其中有一人,名唤范文程。本是汉人,却甘为建奴走狗。 朕有感于此,决定编修《忠奸实录》,尽列自秦汉以来众多死节国事之忠臣与诸汉奸于其上。 所谓死节之忠臣,如文天祥,6秀夫等人; 所谓汉奸者,乃取‘背汉者奸细’之意,如汉之中行说,唐之高晖,故宋之秦桧等。 或忠或奸,皆书其姓名,录其故事,使之传诸于世。忠臣者流芳百世,汉奸者遗臭万年,为后来者诫!” 倪元璐当即便拜服道:“陛下英明。此前虽然有过一些故事画本,多为民间整理而成,其中亦有不足取之处。 如今陛下命臣编修此书,臣一定全力以赴。” 崇祯却是笑道:“倪爱卿以为这就完了么?” 倪元璐惊讶道:“除此之外,臣属实不知陛下还有何妙计。” 崇祯道:“等卿编修完成后,朕命匠作监于书中,择如文天祥、岳武穆等忠臣良将,共计十二人,铸神像于忠烈祠,世代享受香火。 如中行悦,范文程者,一样选取十二之数,以生铁铸成跪像,使之跪于忠烈祠外,供人唾弃!” 倪元璐虽然惊讶,却也是觉得异常解恨。只是听崇祯反复提起范文程这个名字,便问道:“陛下,不知这范文程究竟是何人?若列其名于汉奸录,则臣需知此人生平之事,否则只有凭空杜撰,只怕为世人所笑。” 崇祯道:“范文程其人,乃是故宋文正公范希文十九世孙,为沈阳县学生员。于辽东科举不第,故而多有怨望,常有不忿之语。 及至老奴下抚顺,范文程以秀才之身,并其兄范文寀一起投了老奴。 其后倒是颇得老奴信任重用,于攻伐大明多有谋划。如今老奴既死,此獠又为黄台吉建奴所倚重。” 倪元璐闻言,说道:“此贼当诛其九族!方正公于地下有知,亦不得安宁矣。” 崇祯道:“此贼当然该死。待忠烈祠建成之后,朕还要拿他跪在忠烈祠前呢。” 待倪元璐出宫前去张罗编修《忠奸实录》之后,崇祯却是望着辽东方向,自言自语道:“范文程,你可别死了,等着朕。” 话语中的阴森之气却是怎么也散不去,惊得旁边的王承恩都打了个哆嗦。 王承恩凑趣道:“皇爷放心,那范文程一定会被生擒活捉的。” 崇祯闻言笑了笑,也不说话,见左右无事,便回后宫之中去寻周皇后说话了。 却说辽东,王玄寂也在头疼。一路之上怎么折腾且不去提了,就算是因为水土不服而死了几个犯官的家属,王玄寂也不放在心上——终归是平平安安地到了皮岛。 将周延儒等犯官家属交割给毛文龙之后,王玄寂也见到了刘兴祚。 在转达了天子命刘兴祚进京面圣的交待之后,王玄寂就带着一个百户所的锦衣卫匆匆忙忙地跑回了沈阳。 等一个百户所的锦衣卫都分批潜进了沈阳之后,王玄寂将几个总旗小旗都聚在了一起,却是商议了一件大事。 王玄寂道:“今日招呼大家过来,乃是有个掉脑袋的买卖要干。先声明,此事一旦干了,基本上是九死一生,或者说十死无生也不为过。 家中独子不许参与,家中有高堂幼子者也不许参加。唯独上无高堂,下无妻儿者才有份。” 王玄寂的话说完,两个百户中却是传来一个声音:“哎呦喂,王千户大人,这事儿你先没份儿了,功劳可全是兄弟们的了。” 听到这个声音的调侃,王玄寂也不恼怒,只是笑骂道:“滚你个狗日的刘老四。劳资刚千了千户,你还敢跟劳资这么说话,也不怕劳资给你穿小鞋。” 原来,刘老四不管当时嘴上怎么说着不来,最后还是跟着王玄寂来了辽东。 底下一众人,也都是往日里与王玄寂相识或者一起厮混过的,也不怕他,纷纷出言调笑起来。 王玄寂却是正色道:“此事不是开玩笑的,各位之中,亦是要留下一半之人潜伏下来。以后还要不断地打探消息,送回国内。” 众人闻言,知道这回的任务必然是非同小可,便不再出声,皆是竖起耳朵,听王玄寂怎么说。 王玄寂见众人都安静下来,这才说道:“兄弟们此番来辽东之前,某却是有幸,曾得天子召见。”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艳羡。毕竟锦衣卫做为天子亲军,军中教导的便是将天子神化,教导锦衣卫之人为天子奉献一切,便是牺牲掉生命也应该毫不迟疑! 如今王玄寂这狗日了走了狗屎运,不光升到了千户,还见过天子,众人又怎么会不羡慕? 却听得王玄寂接着道:“某蒙天子诏见,却是有一项极为机密的任务交待。今日所说,便是这件任务。” 第六十五章 劫人 刘老四等见王玄寂又卖起了官子,纷纷叫道:“你狗日的升了千户就是不样了,还学会打官腔了哈?陛下有什么吩咐,赶紧说出来。” 王玄寂见众人都着急了,也不再卖什么官子,直接说道:“某临行前,陛下命某将大汉奸范文程给带回去处置。” 刘老四一听,“嘁”了一声道:“还道是什么事儿。老子还以为你要让兄弟们去刺杀黄台吉呢。区区一个范文程,明天老子就把他人头给你拎过来。” 王玄寂瞪了刘老四一眼,说道:“若是弄死他,老子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地?陛下要的是活的!你拎个人头回去试试?许大都督不扒了你的皮才怪。” 刘老四闻言,一缩脖子,讪讪道:“你早先不也没说要活的不是?” 屋内的众人也是一时间静了下来。要死的范文程倒是好办,一个小旗的兵力抽冷子就能把他给剁了。要活的,还要带回大明,就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了。 劫持范文程很简单,趁他从建奴伪宫中出来之后,打晕了带走就行。可是怎么运出沈阳就成了问题,建奴不可能不封锁城门。 刘老四难得的正色道:“老王,兄弟倒不是怕死,只是这狗东西怎么弄出去?到时候完不成天子的吩咐,我等还有什么面目自称是天子亲军?” 王玄寂冷笑道:“要不然老子喊你们过来干什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另一个百户此时开口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见众人都看了过来,仿佛老农一样忠厚老实的脸上却满是狡黠,这百户道:“若是直接劫了那范文程,我等就需要躲藏一段时间,待建奴松了才能运出去,否则就有可能暴露。 若是劫了范文程后,有人在这沈阳城内大肆放火,只怕这狗建奴也顾不上范文程这狗东西了罢?” 王玄寂闻言,一拍桌子道:“瞧瞧,你们这些人加一块儿,还比不上人家陈大老实一个人。行了,就这么干,咱们再仔细合计一下,务必要一举拿下范文程这狗汉奸!” 正在被人议论的范文程当然不清楚有人在算计他,就算是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也不过以为自己新纳的小妾在念叨自己而已。 其实范文程今天很高兴。皇太极特意叫了多铎来训斥了一番,严令多铎不得再去骚扰范文程的妻妾。至于另一个常去范文程家里寻其妻妾快活的豪格,倒是不用训斥了——被崇祯活剐在了明国的京师了。 虽然说范文程全心全意地为了主子,既然自己的一切都是主子的,那妻妾自然也算不得什么。当然,就算是奴才,脑袋上顶着一座绿油油地草原,心里多少也会有那么点儿的不舒服——何况范文程的脑子上还不止一座。 为了不在主子面前失礼,今天范文程早早地就告退了。由于多铎被训斥,最起码这段时间不会去自己家里。没了多铎撑腰,那刚纳的小妾还不是任何自己调教? 念及于此,范文程心下一片火热,便是近来有些不用中的小鸟儿,亦有些抬头的迹象。上了马车上的范文程连声催促车夫道:“快,快回家。” 那车夫道:“老爷,您就请好儿吧。” 只是行至往常经常走的小巷子时,只听得扑通扑通声响起,马车也嘎吱一声停下了。 范文程正欲下车查看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见马车的帘子便被人一把掀开,一柄闪着耀眼寒光的长刀便指向了自己的喉咙。 刀的主人身材魁梧,全身一袭黑色劲装,脸上只是露出了眼睛,便是眉毛亦是被头巾包了起来。 范文程见状,连忙小声道:“好汉!好汉!不知好汉是求财还是甚么?小可家中颇有些钱财,愿给送好汉,如何?” 那黑汉戏装的汉子道:“下车!好好说说,你能拿出多少银子来买命?我们兄弟只求财,不害命。毕竟你在狗建奴那儿也是挂了号的,兄弟们也不想落个鱼死网破。” 范文程闻言,只道是伙人只是劫财的匪徒,便放心地下了车。 只是刚一下车,脑后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下,当即一声未出瘫软在地。 见范文程晕倒,那拿刀指着范文程的汉子道:“老陈,通知兄弟们动手,今天咱们在这沈阳城里送建奴一份儿大礼。这狗汉奸老子带他走了。” 打晕范文程的那汉子亦是一身同样的装束,闻言便点头道:“你放心便是。我通知兄弟们依计行事,放完火后便潜伏好。只是你个狗日的要多加小心,建奴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任范文程被抓。” 原来,拿刀指着范文程的汉子赫然就是王玄寂,这个被称呼为老陈的,正是陈大老实。 王玄寂闻言,也不多说,只是点点头,扛起范文程便带着其他锦衣卫一起消失在小巷之中。 陈大老实见王玄寂走了,便去通知潜伏好的锦衣卫去各处放火,以扰乱建奴视线。 王玄寂等人将范文程再次灌下迷药,并将之藏入粪车之中推出城门去。 建奴城门口的守门军士见是几个农民推着粪车出城,只道是这些人要出城去用烘水肥田,便没多做为难——只是勒索了几个铜板而已。 王玄寂等人出了城,城内也开始热闹了。 陈大老实等人在城中四处泼油放火,建奴救了一处,却救不了两处,何况陈大老实等人放火之地相距又远了一些,二十余个锦衣卫只管倒油,点火,随即便隐藏了起来,甚至有的还混入人群中跟着一起去救火。 正当建奴的盛京将军头疼城中这么多地方走水时,建奴的奴酋黄台吉也接到了消息。 看着案头上一封报告城中多处走水的报告,以及另一封报告范文程的马车被发现以及随从都死在路边的报告,黄台吉本能地感觉到这事儿应该是有什么关联。 望着大明京师的方向,黄台吉也是喃喃自语道:“狗皇帝,这也是你安排的罢?” 只是任黄台吉如何猜测又如何安排,此时的王玄寂等人已经出了沈阳城,城内的锦衣卫也早已各自潜伏下来,范文程这狗奴才怕是救不回来了。 第六十六章 死战 等到沈阳城的火被扑灭,黄台吉看着眼前的奏报,想抄刀子砍人的心思都有了。 整个沈阳城光天华日之下,着火二十余处,范文程不知所踪,想来是凶多吉少。烧毁的东西还有其次,关键就在于范文程这狗奴才被人劫走,相当于一个大嘴巴子狠狠地抽在了大金国,抽在了他黄台吉的脸上。 黄台吉暴怒之下,立刻派出追兵向南搜寻,凭直觉,黄台吉便认定这一切都是明朝的蛮子干的。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合格的军事统帅,黄台吉的嗅觉十分灵敏,所派出追兵的搜索方向也是正常的,唯独可惜的是,专业的追兵却碰上了更加专业的锦衣卫。 自从出了沈阳城,短短一个下午,天色将将要黑的时间,王玄寂等五六十号锦衣卫就跑到了辽阳城的边上。 远远记着已经初见轮廓的辽阳城,王玄寂对刘老四道:“老四,你和兄弟们带着范文程这狗汉奸往复州去,那边儿早已安排好了人手接应。老子带着一部分兄弟往皮岛毛大将军处,引开追兵。” 向来喜欢跟王玄寂唱反调的刘老四依旧唱起了反调:“屁话,你他娘的堂堂锦衣卫千户,替老子一个百户引开追兵?就没你这么干的。你带人往复州去,追兵交给老子来引开就好。” 王玄寂骂道:“滚你娘的,老子早就受够了家里那婆娘。若是老子战死了,她和儿子就拜托给你了,她要再嫁,你也帮她寻个好人家。” 说完,也不等刘老四回话,直接招呼一声:“家中无挂牵者随老子来!”当即便有二十余骑越众跟出,随着王玄寂策马往东南方向奔去。 刘老四无奈,只得吆喝一声:“你他娘的多加小心!”便带着剩下众人与还没有醒过来的范文程往西南复州方向奔去。 刘老四等人一边儿注意躲开有人的地方,一边儿仔细打扫痕迹,一路之上竟是有惊无险地到达复州,找到了接应的人手,成功地将范文程这狗汉奸带回了大明。 至于王玄寂等人,既然决定冒死引开追兵,便故意留下痕迹给建奴的追兵。 直到过了连山关,眼看已经近了凤凰城,建奴的追兵也渐渐地追了上来。 此时的王玄寂已经二次分兵,一路上又撒出去七八个锦衣卫,命他们依旧回到沈阳潜伏,自己则带着十二三人继续引开追兵。 等到了汤站之时,王玄寂等人已经被建奴的追兵追上。 追兵的首领,是个不满二十的少年,看着眼前的王玄寂等人,那少年将军喝道:“将范先生交出来,跪地投降,饶尔等不死!” 王玄寂却是理也不理那少年将军,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十二三骑,笑道:“兄弟们,怪不怪老子把你们带上死路?” 那十二三骑却是哄然笑了起来,其中一人道:“咱们爷们有哪个是怕死的?怕死也不跟你来了!” 另一个也是笑道:“我觉得咱兄弟不亏!待到了下面,咱们还在一起,继续闹他个天翻地覆。推翻那什么阎王老儿,等陛下百年之后,咱们好拥立陛下做那阎罗天子!” 话音刚落,脑袋上便被旁边一人“啪”地一声打了一下,旁边那人骂道:“你个混账东西胡咧咧些什么,陛下自然是万寿无疆的,就算龙驭宾天了,也是上天做了神仙,又哪里会来做甚么阎罗天子。” 这一下子,旁边众人也纷纷讨论,有说自己等人到底是先到下面开疆拓土的,也有讨论自己等人死后能不能到天上成为天兵天将继续护卫天子的。一众十二三骑,言语竟是浑然不将对面三百余建奴追兵放在心上。 追兵首领那少年将军心下暗怒,喝道:“既然不降,那便去死!” 言罢,便催动战马,率兵掩杀过来。 王玄寂等人见状,也纷纷催动战马,竟是向着追兵发起了反冲锋。 只是锦衣卫向来阴招众多,竟然在马上掏出了手铳,也不瞄准,直接对着建奴便击发了机关——反正对面建奴众多。 砰砰几声枪响过后,对面建奴竟是落马了五六人,直接便被己方后面的战马踏死。 王玄寂等人见状,也是扔了手中的短铳,抽出了绣春刀便继续冲锋。 那追兵首领暗恨锦衣卫众人阴狠,甫一交兵,手中的马刀便狠狠地劈了过去,直接将迎面过来的锦衣卫一刀两段。 待两军分开,地上只留下了十余具的尸首,有锦衣卫的,也有建奴的。只是锦衣卫一方,也只剩下了三四骑。 王玄寂等人也不说话,只是呸了一口唾沫,便又催动战马杀了过去。 那建奴的追兵首领见状,虽诧异于眼前明军的不怕死,却还是挥兵掩杀过去。一时间,又响起了兵刃的碰撞声,马刀或者绣春刀切入人体之声,惨叫声,马儿的嘶鸣声,奏成了一曲战场催魂曲。 等双方再次分离,锦衣卫一众,便只剩下了王玄寂一人,建奴方也是折了五六人。 那建奴首领既暗暗佩服于王玄寂等人的悍不畏死,又因为没找到范文程而恼怒,当即便对王玄寂道:“且住!范先生呢?鳌拜佩服你是条汉子,只要你交出范先生,某愿保你不死,还会向大汗举荐于你。我家大汗最重人才,阁下一定会受到重用,岂不比为蛮子皇帝卖命要强上许多?”原来这少年首领便是鳌拜。 王玄寂闻言,却是吐了口中的血水,呸了一声道:“老子堂堂的天子亲军,会给你们这些狗建奴做狗?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至于范文程,早就被老子给剁碎了喂了狗了,你回辽阳去,慢慢扒了些野狗的肚子,兴许就能找到了。” 说完,又不待鳌拜再说什么,便又催动战马冲了过去。 双方再次分开后,浑身是伤的王玄寂再也支撑不住,只嘟囔了一句“天子亲军,有死无降”,便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就此毙命。 鳌拜见状,心下也是暗自佩服,便吩咐身边的亲兵道:“将此人枭首,我要把他的脑袋做成酒器。尸首好好掩埋了罢。” 第六十七章 跪像 虽然王玄寂等十二三骑尽数战死,但是也拖了鳌拜手下二十余骑垫背。最重要的是,由于鳌拜所带的追兵被带偏,此时的范文程已经到达复州,上了毛文龙派来接应的船,被送到大明。 待到了大明后,又从登莱到京师,总之一番周折之后,范文程被带入了锦衣卫诏狱。 不仅许显纯和田尔耕等人赶来观看这个被皇帝亲口命人从辽东捉回来的天字号汉奸,便是崇祯皇帝也亲至诏狱,就是为了见一见这个敢在京师城下骂自己的狗东西。 只是范文程远不如当时在京师城下之时表现的那么硬气。当看到崇祯的第一时间,范文程就跪倒在狱中,高呼道:“罪臣范文程,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是崇祯却是怒极而笑地问道:“哦?不知范大先生是哪家的臣?” 范文程又磕头道:“罪臣此前被建奴所掳,不得已才与建奴虚与委蛇,望圣天子开恩恕罪。” 崇祯却是笑道“朕可当不得你范先生口中的圣天子。 你范先生原来不过是沈阳县学中的生员,还不是我大明的臣子,所以这罪臣一说嘛,你还不佩。 再者,当时在这京师脚下,却是你范先生出口辱骂于朕的,朕亲耳所闻,亦亲眼所见,其时并无建奴逼迫于你。 其三,则是据朕所知,是你蛊惑了你兄长一范文寀一起投了老奴,可不是建奴把你掳去的。 如今既然落入了朕的手中,不知道你范先生还有什么好说的?” 范文程虽然心知必死,却还是想要抱着万一的希望去求崇祯法外开恩。 在来的路上,范文程也想过要爷们儿一点,硬气一回,也让明国蛮子看看咱大金奴才的骨气! 只是刘老四等人知道王玄寂为了引开追兵而必死无疑,心下皆是暗恨引起这一切的范文程,一路之上没少在他身上施加锦衣卫的一些刑罚秘术——反正皇帝是要活的,却没说不许炮制这狗汉奸。 受过刑的范文程终于意识到自己绝不是什么真正的硬骨头,否则也不会让自己的妻妾被豪格和多铎睡过了。 此时听得崇祯话语之中满是杀意,范文程竟然被吓得失禁了! 为了能够活命,范文程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连忙膝行到牢门边上,连连磕头,不住地哀求道:“求陛下开恩,奴才甘愿为陛下走狗,陛下让奴才咬谁,奴才就决不放过他!求陛下开恩!” 忽地又想起了自己在黄台吉那边所接触到的信息,又道:“若陛下愿意饶奴才一条狗命,奴才愿意把奴才所知的一切关于建奴的情报都说出来,求陛下开恩!” 眼见历史上赫赫有名,位列辽东三大汉奸之首的范文程此时如同一条狗一样乞活,崇祯心里却是感到一阵快意。 只是崇祯却冷笑道:“你范大先生能得到的消息,朕的锦衣卫未必得不到。你得不到的消息,朕的锦衣卫还是有可能得到。 至于咬人的狗,朕不缺少。说白了,朕要你根本无用。朕到看看你,就是想亲眼瞧一瞧到底是何等狼心狗肺的人才能甘为建奴走狗,残害同胞。 朕今天想看的已经看过了。范先生,你就踏踏实实地等着跪在忠烈祠前吧!” 一番话说完,崇祯竟是看也不再看范文程一眼,径直向着诏狱外走去。 范文程情知必死,心下再无一丝侥幸,竟然破口大骂道:“昏君!暴君!范某一身学识韬略,倘若不是考官有眼无珠,范某又怎么会投了老汗!” 这一番话却使得崇祯停下了脚步。 只是崇祯头也不回,讥笑道:“华夏几千年历史,比你有才干却埋没的人多了,只怕有如恒河沙数,你范文程又算得上哪棵葱? 话又说了回来,便是怀才不遇者如此之多,如你范大先生一般主动投靠蛮夷的,朕还真是闻所未闻!” 言罢,再无一丝停留,直接离开了诏狱。只留下范文程在狱中喝骂不止。 待走到诏狱门口,崇祯却是对许显纯吩咐道:“忠烈祠眼看就要完工,祠前奸臣的跪像却还没有准备妥当。其他的倒也罢了,朕会命礼部和工部一起铸造。只是这范文程么,先将此獠装入模具,灌之铁水,铸成跪像,使其永跪立忠烈祠前!” 许显纯闻言,却是浑身打了个寒颤,暗道陛下好狠的心肠,便是桀纣之残暴,恐怕也多有不如了。 只是身为天子亲军,向来便是皇帝说甚么是甚么,当即便躬身应道:“臣,遵旨。” 待崇祯走后,许显纯却是立即开始准备铸造跪像一事。 先是命人绞断范文程的舌头,以免其喝骂惨叫,再打断其四肢,以铁钉凿入被打断的关节,将之固定成为跪姿。 接着又招集了工匠,便以固定好的范文程为模子,先行翻了一副模子出来,再将范文程装入其中固定。 待炉中的铁都烧化成为铁水之后,便将通红的铁水灌入包裹了范文程在内的模具之中。 便听呲地一声,一股子含有毛发与皮肉烧焦了地焦臭味便散布开来。哪怕是见多了酷刑的锦衣卫众人,亦是人人作呕。 可怜身为明末三大汉奸之首地范文程就此殒命。 待模具冷却下来,再打开模具,只见一副铁铸地跪像便出现在众人跟前。 原本站在跪像前面地锦衣卫校尉突地打了个冷颤,便立即闪身避到一旁,再不去看那尊跪像。 只有许显纯,却是呸地一声,一口吐沫直接吐到了跪像地身上,此时尚有余温地跪像前又是呲地一声,那口吐沫便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蒸发殆我。 许显纯又对锦衣卫众校尉道:“将它好生安置,等忠烈祠建好之后便送过去。” 却说回到后宫地崇祯,也是接到了工部尚书觐见要求。 左右无事地崇祯命人宣了工部尚书薛凤翔觐见。 见礼过后地薛凤翔,却是给崇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得益于城南皇庄的水泥给力,如今忠烈祠已经快要完工。 第六十八章 忠烈祠 大明天启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天空中已经扬扬洒洒地飘起了雪花。路上行人匆匆忙忙地往家赶去,一个个地都在咒骂着这操蛋的天气,貌似今年比往年更冷。 崇祯的心里却是一团地火热。对于自从穿越后每天都提心吊胆,以手中的厂卫屠刀恐吓着朝堂众臣的崇祯皇帝,在祭出永不加赋诏这一收买民心的大杀器之后,其实颇有些黔驴技穷的意思。 就你后世某部电视剧里的楚团长所说的那样,如果崇祯杀光了朝堂上的众位大臣,谁去给他办事儿? 真杀得急眼了,南方先行造反,那也不用等到甲申国难了,估计崇祯元年都不一定过得去。 但是在忠烈祠建好之后,崇祯那一颗吊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可以收回到肚子里去了。 对于当时的丘八们来说,忠烈祠就是他们心中的精神寄托。等到银行方面也搞定了之后,从精神和经济上双重控制了军队的崇祯表示将不怕任何人造反。 所以在下了朝之后,崇祯便迫不及待地要去忠烈祠看一看,看看这忠烈祠到底是不是符合自己的要求,这水泥到底是好是坏。 因此上,无论天空中的雪花有多么寒冷,哪怕那些大片地雪叶子打在脸上隐隐做痛,崇祯也依然不在乎。 在内阁众位辅臣外加户部尚书郭允厚、工部尚书薛凤翔、礼部尚书孟绍虞地陪伴下,崇祯来到了已经完工的忠烈祠进行视察。 从承天门出来向南,过了后世的长安街,略微向东一些,便可以看到庄严肃穆的忠烈祠。 整个忠烈祠占地极广,便是比之承天门前的广场,亦是不逞多让。 整个忠烈祠并没有什么院墙,一整座祠堂坐落在长安街上。因为接到崇祯要来的通知,整个地方早已封闭起来,一层层地锦衣卫校尉和东厂番子早已对这片地方梳理了一遍又一遍。 风雪越发地大了。待崇祯走近此地之后,由于有黄罗伞的遮挡,崇祯身上倒是没有多少雪,只是在场戒备的锦衣卫的身上,早已落满了雪花,一个个地仿佛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风雪之中,只有热切地眼神,才表明这是一个个地活人。 待走近后仔细观之,由于整体使用了水泥进行建造,后期才加了上了檐角和拱斗等进行装饰,整个忠烈祠呈现出一种沉淀的青灰色,给人的感觉便是凝重,粗犷。 再走近一些,便可清楚地看到三座牌坊,一层层地由西向东,直到忠烈祠门前五十米处。 最靠西地一座,一门三孔,盖顶也是使用花岗岩雕砌而成。四根门柱脚下,蹲着四樽尽显煞气地石狮子。 上方拱门正中的位置,空出了一大片白地,左右皆是空出了一大块儿的地方,想必是留着要书写对联地。 一连穿过三座牌坊约百步之后,便是仿太和殿而又不同地忠烈祠大殿。 殿前阶梯共有九阶,又以白玉石栏杆隔出来三条通道。整座大殿飞檐斗拱,正中的殿名处也是空着,想必也是留给崇祯题字所用。 等进到殿内,当中便是供奉着一座岳飞岳武穆的神像,空荡荡地大殿中此刻无人无物,略微有点声音便可听得十分清晰,更增添了崇祯心中难受的感觉。 等到返回之时,崇祯指了指牌坊上留着写对联的空白处,突然问礼部尚书孟绍虞道:“孟爱卿,这些空着的地方,原定是找什么人来书写?” 孟绍虞闻言,赶紧躬身行礼道:“启奏陛下,此事尚未确定下来。此处本当由陛下执笔。 倘若陛下无暇,则会请当朝首辅以及当代衍圣公执笔书写。” 崇祯本来还没想着和臣子争这个执笔的机会,只是一听到衍圣公三个字,心里却是一阵腻歪,当即说道:“罢了,这些便由朕来书写吧。将士们为国牺牲,朕总当有所表示,可不能让将士们白白牺牲。” 孟绍虞闻言,便躬身领旨道:“微臣遵旨。” 只是回到宫中的崇祯却是很不高兴。 因为无论怎么写,却都写不出自己想要的那种效果来。他总觉得,不管自己怎么写,似乎都对不起那些为国牺牲的将士。 扔了手中笔,崇祯干脆闭上了眼睛。眼前,又开始浮现出在京师守卫战中那一幕幕场景。 悍不畏死的大明士卒,宁肯抱着攀上城头的建奴一起跳下城墙摔死,也不绝不建奴登上城头的决绝,那些前一天晚上还在城头上与自己一起吃晚饭的士卒,第二天就那么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还有自己只见过一回的王玄寂,只是为了自己要抓一个活着的范文程,王玄寂便与十二个锦衣卫校尉命丧辽东,至今便是尸骨也寻不回来。 心中越想越悲,甚至于眼眶都湿润了的崇祯却又突然间暴怒,都是这些该死的建奴,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要彻底解决掉建奴!不对,还有倭寇!还有南洋那些该死的猴子! 越想越愤怒地崇祯突然又睁开眼睛,一把抓过刚才扔掉地笔,在面前的宣纸上写下了忠烈祠三个大字。 这三个字,仿若铁划银钩,力透纸背,漆黑的墨色中更是显出了一股子地肃杀之气。 唯有当中的烈字,下面却是少了一个点儿。崇祯此时的想法,怕是与后世的某个光头校长所想的一样,只愿大明的烈士少一点儿! 既然写出了一幅满意的大字,崇祯干脆一鼓作气,接连接三座牌坊上的对联与忠烈祠大殿中的碑文一起写好。 等得几幅字写完,崇祯整个人仿佛也消耗掉了全身地力气,只是让王承恩命人将那些字都送去忠烈祠,命工匠原样雕刻于上。 待缓了片刻,崇祯才对王承恩道:“传诏礼部尚书孟绍虞进宫见驾。” 王承恩见崇祯疲惫已极,却是泣声道:“皇爷,不如明天再诏见孟大人吧?您今儿个也该好好休息了!” 崇祯却是苦笑道:“不成啊。王伴伴,这大明是皇兄交给朕的重担,朕,松懈不得啊。” 第六十九章 年终 大明天启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紫禁城,太和殿。 今天本来是小年,自打年前开始,官府各衙门就已经开始放假,不再办公。可是今天,群臣又被崇祯给诏了过来,不知道这位爷又要搞出来什么妖蛾子。 果不其然,就听御座上的崇祯开口道::“今儿个诏大家过来,乃是有几件事儿,要大家议一议。 其一,便是天启七年马上就要过去了。常言道,总结过去,才能展望未来。咱们君臣,便先总结一下天启七年的事儿。 这其二么,朕闻民间有语道,新年新气象。咱们群臣,今天便先定下一个大概的未来五年规划嘛。各部回去之后,年后与内阁一起,将之完善后再递折子上来。 至于这其三么,便是这忠烈祠一事。朕即不敏,亦闻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故而,朕有意在元月元日,率卿等前往忠烈祠祭之。这规格仪制,礼部众卿,还需要拿出个章程来。” 底下群臣一听,心中皆是哀嚎不断。这位爷也太能折腾了,这纯心就是不让大家好好过年,整出这么些事儿来。尤其是那忠烈祠,里面供奉的可都是一群丘八,现在竟然要自己这些清贵的读书人为其研究祭祀和礼仪,想想都他娘的来气啊! 安坐龙椅上的崇祯将下面群臣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却是冷笑不止。老子就是成心的!老子就是不让你们好好过年!这他娘的只是个开始,后面慢慢来! 看着底下群没有带头发言的,崇祯干脆开始点名:“温爱卿,卿既为我大明首辅,便先来说说这一年之中的事儿吧。” 温体仁闻言也是心中不爽,但是既然皇帝点名了,自己躲也是躲不过去的,只得出班奏道:“启奏陛下,天启七年,辽东巡抚袁崇焕奏建奴遣使议和,为大行皇帝所拒。 及至三月,督师王之臣奏言辽东抚赏诸弊,先帝命下部议之,至今无果。 三月二十一日,陕西澄城知县张斗耀催征甚酷,民不堪其毒,聚众闯入县城,张斗耀被郑彦夫等所杀。已平之。 九月,建奴入寇,震动京师,惟赖圣上洪福,将士用命,奴酋黄台吉之子豪格成擒,凌迟之。” 崇祯等着温体仁说完,才想起来还有袁崇焕这么号人物,于是问道:“袁崇焕呢?” 温体仁道:“回陛下,袁崇焕已经于八月时辞官归乡。” 崇祯这才愰然,自己来了大明这么久,怎么就没看到这货跳出来恶心过自己,原来是归乡了。也好,省得自己分不清楚此人是忠是奸,干脆让他做个富家翁也好。 崇祯心中想着袁崇焕的事儿,嘴上却是道:“那未来五年呢?爱卿有何想法?” 温体仁道:“臣愚昧,心中无甚良策。只是此前查抄八大晋商所得银两,清欠各地卫所欠饷之后,国库至今存有四千万两有余。臣以为,可多征民民夫,用于疏通各地河道,兼职辽东多筑城池以围困建奴,如此内外皆安矣。” 崇祯闻言却是失望无比。便是当朝首辅温体仁,也只是这般看法,崇祯突然又想砍人。 怎么一个个的就想着怎么去防御去围困,怎么就不能想着练好新军去怼建奴? 冷笑一声,崇祯却道:“天下河道当然要疏通,只是我大明百姓生活不易,征发一事,就此作罢。 令东江镇毛文龙,辽东督师王之臣,去给朕抓建奴,只要青壮,抓一个给二两赏银。 以后这抓来的建奴,便用于开矿、疏通天下河道等危险的活计或者脏累的活计。我大明百姓可比他们金贵多了。 再者,凡战场战俘,皆去势,然后用于此等活计。” 不想有御史史继之出班反对道:“臣启奏陛下,自古君王当内修德政,方能四夷宾服,陛下此举,未免有伤天和,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崇祯只觉得心里腻歪无比。夷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说这话的也是文人,怎么这老李家的文人马仔和老朱家的文人马仔感觉就不是一个儒学教出来的呢? 越想越不爽的崇祯说道:“夷狄者,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凡心不向大明者,皆是夷狄。此事就这么定了,爱卿也不要再说了。” 史继之微微抬头,正想再反对一番,却不想看到了崇祯皇帝的脸色,心中打了一个突,赶忙跪地道:“臣愚昧。夷狄人面兽心,微不得意,必反噬为害。陛下此举大善,臣为陛下贺!” 崇祯心里却是暗骂贱胚子。原来,刚才不耐烦听废话的崇祯已经准备好了看看这个御史有没有胆子死谏或者骗廷杖。只要他有,崇祯就准备成全了他。 只是面由心生,崇祯恶狠狠地表情恰好被史继之看到,这才躲过了一劫。 眼见没有人再出来反对,崇祯接着道:“水泥已经有了,朕有意修建京师至南京的水泥直道,以加强南北沟通,工部需拿个单程出来,需要多少劳力以及时间。只是修路一事,带关我大明南北沟通之要事,不得使用建奴俘虏,优先从各地受灾的难民中选取,给其钱粮,使其勿生乱子。” 待工部尚书薛凤翔领命以后,崇祯又道:“待忠烈祠祭祀过后,各番国及各地藩王也要进京朝觐了吧?” 礼部尚书孟绍虞出班道:“启奏陛下,各番国使节及藩王使臣,皆已经到了京师。待年后,便会安排朝觐。” 崇祯唔了一声,道:“那么便着鸿胪持好生安排着吧。另外,朕接到锦衣卫的报告,各地常平仓多有不足。 朕有言在先,过往之事一概不论。此次借着各番国进京朝觐之机,命南洋各国进贡粮食,超过贡品定额之数,国库中支取银子购买。务必要让各地常平仓给朕满满的。 还有,锦衣卫与东厂通力合作监视,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手,从这里面捞银子,也莫要怪朕管不住手中的屠刀!” 第七十章 粮食 本来你恶心我,我就要更加恶心你的原则,礼部尚书孟绍虞出班奏道:“臣孟绍虞启奏陛下,来年既为崇祯元年,陛下亦要求新年有新气象,则明年科举开可?” 听闻此言的崇祯心里又恶心了一番,此刻他有些怀念后世的公务猿招录制度了。 可惜的是,大明朝不时兴这玩意儿,哪怕自己强制推行下去了,最终的结果,所招录的还是儒家的那些徒子徒孙,根本就是屁用没有。 被恶心了的崇祯干脆说道:“明年科举照开,只是这考试内容么,朕有些想法。 其一,适当增加各地百姓民生状况的内容,这些学子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既然要科举做官,这民生之事不了解是不行地。朕不能让他们摸着石头过河,靠想当然就做官。 这其二么,增加大诰之中的案例选题。为官者不会断案,不知律法,纯靠幕僚师爷帮忙,那朕还不如直接招收师爷做官算了。朕要说的,就这么两点。” 想了想,崇祯又道:“温爱卿与施凤来,张瑞图二位爱卿一起,你们三人琢磨一下此事,递个折子上来。” 崇祯此言一出,温体仁、施凤来与张瑞图一起暗中瞪了孟绍虞一眼,暗骂这混蛋这时候给自己找麻烦。 只是皇帝金口已开,三人只得出班领命应是。 崇祯之所以选择了温体人三人来处理此事,则是因为温体仁本身就是个木偶首辅,基本上什么事儿都顺着崇祯的意思来办。 施凤来则是标准的阉党成员,事事以崇祯为先,崇祯自然放心。 至于张瑞图,崇祯则是拜后世某个叫吴老狼的家伙所写的一本回到大明当才子的小说,知道了这货也是个标准的阉党成员。 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崇祯下朝跑回后宫去浪,礼部尚书孟绍虞可就坐蜡了。 被额外又安排了工作的温体人三人瞪过来的眼神充满了不善,孟绍虞也只得苦笑一声,向三位大佬拱手道:“下官这就去鸿胪寺,见一见各国使节。” 温体仁却道:“孟大人莫急,这忠烈祠祭祀一事,您还得拿出个章程来呢。” 施凤来也是盯着孟绍虞道:“这科考一事,本来年后再提便好,你孟大人偏偏这时候提起,咱们这个年可都是过不好了。” 见施凤来说的直接,孟绍虞苦笑道:“好我的施阁老啊,本来下官也只是想着先提这么一句,谁知道陛下又抛出来这许多难题?罢了罢了,晚上下官在燕来楼设宴向三位大人赔个不是,万望三位大人宽宏大量,饶过下官这一遭?” 温体仁却是大声道:“罢了。你也是忠心国事,我等又岂会见怪? 只是咱们这位陛下,只怕比之成祖皇帝亦是不差,,此后我等当尽心国事,莫要想些有的没的便好。” 这番话,却是毫不遮掩,根本就是说给朝堂上还未散去的众臣听的。 众臣闻言,心中皆是一凛。看这位皇帝登基之后的动作,只怕当真如温体人所说。如此一来,原来心中还打着小九九的众臣干脆也展了心思,不再琢磨常平仓的粮食——钱好拿,关键是能不能有命花? 将众臣的表情尽收眼底,温体仁接着道:“孟大人且去鸿胪寺吧,本官等也要去商议其他事情了。” 说完,温体仁等内阁辅臣皆是往内阁而去。孟绍虞也是摇了摇头,往鸿胪寺而去。 待到了鸿胪寺,与各国使节见礼之后,孟绍虞便当先开口道:“众位,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可是有些吩咐。” 各国使节闻言,心中都感疑惑。 原本大家来朝贡,都是敬献一些本国值钱或者不值钱的东西,额外再加上几个美女,然后从大明等到一堆赏赐回国,何曾听说过天子会有什么吩咐的? 朝鲜使节却是不管其他人,当先说道:“敢问孟大人,不知天子有何吩咐?下国一定倾国之力去完成。” 见向来号称是第一忠狗的朝鲜当先表态,其他各国使节也是纷纷表示自己国家也一定按圣天子的吩咐去办,一定要让圣天子满意。 孟绍虞看了看朝鲜使节,开口说道:“此事与朝鲜关系并不大。如今大明各地灾荒较多,欠收之事常有。陛下为了百姓们不至于饿肚子,特意要求各国以粮食为进献之物。 朝鲜地处东北苦寒之地,圣天子早有吩咐,若贵国国中富裕,自然可以将多的粮食卖与大明,倘若不富裕,仅完成朝贡之额便罢。 至于南洋诸国么,陛下吩咐,务必多多筹集粮食。除朝贡之额外,大明亦是拿出银钱购买。” 众多使节原本还想哭穷,只是一听大明会拿银子购买,便纷纷道:“请孟大人代小国回复圣天子,小国之中粮食颇多,下官这就修书回国,通知国主准备粮食。只是不知大明需要多少?” 又一个使节道:“孟大人放心,大明需要多少粮食,我等番国当尽心准备。下国国主早就有言,我国当以父事侍奉天朝上国,如今圣天子有命,敝国上下,当全力筹集粮食。” 孟绍虞想了想崇祯皇帝说起粮食时那双眼放光的饿狼模样,干脆大包大揽道:“大明地广人多,便是再多地粮食也是不够。诸位请致信各国国主,粮食筹集,多多益善。” 等孟绍虞从鸿胪寺出来,回报给崇祯后,崇祯却是夸奖道:“好,便是如此。朕只担心粮食不够,多了就无所谓了,反正我大明人多,总得能得完。 粮食一寺,爱卿与户部交接好,先拿钱买,钱能解决的问题便不是问题。” 等孟绍虞出宫之后,东厂提督曹化淳过来报告的一个消息,则是让崇祯更加地高兴:“皇爷,下面的孩儿们按照皇爷的吩咐,已经弄的差不多了。倘若不是一次性食用太多或者专门去检验,这掺进去的东西,怕是不好发现。” 崇祯一听,心下更是高兴,连忙命曹化淳头前带路,往东厂而去。 第七十一章 阴损 待到了东厂的后堂,崇祯便看到一个大大的木头箱子,上面敞着口,里面堆了白花花一片,如果一座小山一样冒起了尖。 崇祯走过去之后,伸了捻一地些那白色的粉末,仔细看了看,与之前自己所见过的一无二致,心下不禁大为满意。 本来想尝一尝味道,怕死的心理却使得崇祯没敢把这玩意儿往嘴里塞。 想了想,崇祯又对曹化淳问道:“确定不会让人发现是吧?有没有试过?” 曹化淳道:“回皇爷的话儿,奴婢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短时间内,绝不会让人发现端倪。以后便是让人发现了,也不过是推几个替死鬼出去,绝对不会牵涉到国朝。 另外,此物已经试验过了。奴婢命孩儿们拿着猪羊与死囚都试过,一天两天地,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有大量地食入,问题才会一点点儿的显露出来。” 崇祯闻言,则是对曹化淳道:“参与之事之人,你看着论功行赏,一应花费,从内帑中支取。 只是此事要严格保密,千万不要让朝堂上的大臣们知道,否则又是叽叽歪歪了。” 待曹化淳躬身应是后,崇祯又道:“让你东厂的番子去组建商队,大肆向草原和辽东建奴那里走私贩卖,你带了朕的口谕去告诉卢象升,让他放行商队。 只是有一点,你派人盯紧了,此物千万不能卖给我大明的百姓。若是谁私下卖给大明的百姓食用,朕要他的脑袋!” 曹化淳闻言,想想那些大量食用此物之后的囚犯的惨状,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去想若是大明百姓食用此物之后的情形,顾不得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连忙道:“奴婢一定盯的死死的!谁若是敢犯,奴婢便亲自动手扒了他们的皮!” 等崇祯离开东厂后,犹自后怕不已的曹化淳赶忙把负责此事的子课档头唤了过来。 看着跪在面前的子课档头,曹化淳道:“今天这事儿,你们办的很好,皇爷很满意,赏赐也会马上拔下来,你们这些小崽子把事儿办好了,可就算是入了皇爷的眼喽。” 那子课档头闻言大喜,叩头道:“多谢老祖宗栽培!孙儿此后一定用心办事!” 曹化淳却是不理会这档头的效忠,只是淡淡地道:“都是给皇爷办差,当然要用心才是。 只不过,皇爷还有几句话,要咱家说给你听。你回去后,也跟你下面的小崽子们说一下,否则,若是触了皇爷的霉头,想想之前被清理门户的厂卫吧,没有人能保得住你们。” 那子课档头闻言,心中一凛,开口说道:“请老祖宗示下。” 曹化淳朝着太和殿方向一拱手,这才说道:“皇爷说了,有功当赏。可是谁要是拿这些加了料的东西卖给了大明的百姓,那皇爷就要谁的脑袋。 皇爷仁慈,可是咱家的心可狠着呐,谁若是敢犯,咱家可是会祸及家人的。” 听着曹化淳那阴恻恻的声音,子课档头赶忙道:“老祖宗放心,孙儿回去就敲打下面的小崽子们,必然不会有一丁点儿的这东西出现在大明百姓家中。” 曹化淳这才满意地道:“如此甚好,甚好。尽心为皇爷办差,好处少不了你的。回去之后,你便把你们子课的人组织起来,弄成一个商队,将这些玩意向着草原和辽东走私贩卖。去吧。” 等那子课档头退下去之后,曹化淳这才舒了口气。想想,却又拿了个小袋子,装了一些那粉末儿,起身招呼道:“走,去宣府。” 而远在宣府的卢象升,在摒退了左右之后,也在打量着眼前之人。眼前的这个死太监,他是认识的,只是想不通,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大名鼎鼎的东厂提督曹化淳怎么不在京师呆着,反而连夜跑来了宣府? 上次和宫内的人接触,还是内缉事厂的吴档头那个生儿子没有屁股眼子的大阴人,东厂厂督,只怕比那吴档头更为可怕。 待转述完崇祯的意思之后,曹化淳道:“皇爷的意思,便是这样儿。卢大人可都知晓了?” 卢象升道:“陛下的意思,本官已经明白。只是想不通,为何要放这商队过去?毕竟这盐向来是草原和建奴急缺的物资,其重要性不在铁器之下。” 曹化淳阴笑道:“卢大人呐,这盐,可不是一般的盐。这种盐里边可是掺了铅粉子进去的。吃的少了,一年两年,甚至三年五年的都看不出甚么来。 只是日积月累之下吃的多了,骨瘦形销都算是好的,只怕原来铁打的汉子,也要变得手无缚鸡之力。 因此上,您还得多加注意,每次从这里出关的商队,都要细细查验,千万不能有一粒盐留下来,否则当真是遗毒无穷,你我也只好一死以谢陛下天恩了。” 卢象升听完曹化淳所描述的实验情形,心下也是一紧,暗道这死太监果然够毒,难怪这些太监一个个的都断子绝孙。出人意料的则是皇帝,怎么连这么阴损的招数也用上了? 实际上,作为一个后世混迹于无数贴吧的老司机程序猿来说,就没有什么下作的招数是他不敢用的。比这损的比这毒的他见识过,而对于蒙元和螨清,崇祯更是巴不得他们死绝了事,其恨意不亚于对倭奴的恨意。 毕竟蒙元的四等人和螨清更加丧心病狂地奴役统治,后世的他可是看过无数黑材料的。 若不是此时实力不济,就是集中营渣滓洞,他也敢弄出来。 事实上,崇祯也再一次证明了人类其实根本就没有下限这一定律。 因为在安排完了这向草原和建奴走私毒盐一事之后,崇祯又招集了宫中的一群死太监,准备趁热打铁,再研究一些更加歹毒的东西,看看还有什么是能掺进去而长时间内察觉不出来。 直到发现在大明,确实没有什么东西比盐里掺铅粉更容易实现之后,崇祯才悻悻地离开。 不过幸好,此时的徐光启,也已经从南方来到京师,正在等候崇祯诏见。 第七十二章 诏对 当崇祯看到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子敬意。 已经六十多岁的徐光启,在这个时代绝对可以算得上是高龄了。 就是这样的一个不起眼的老人,在退隐朝堂之后,写出了《农政全书》,等到得出之后,又病逝在任上。倘若这大明朝的官员有一半是徐光启这种类型的,什么建奴,什么小冰河,统统都是渣渣。 虽然对于徐光启六十多高龄,仍然因为自己一封复起诏书就千里迢迢地赶来京师表示欣慰或者说对眼前的老人带有敬意,崇祯在命人赐座之后仍然开口问道:“朕闻徐爱卿于西学一道颇有造诣,卿且言之东西之学孰优孰劣?” 徐光启听崇祯问到自己最感兴趣的学问之下,当即拱手道:“臣启奏陛下,以臣观之,西学一道,在于精。 臣曾观察其所造之枪炮,虽然沼我大明所造三眼火铳厉害,但是无论寿命,或者精度,皆要略微超过我大明所造火枪。臣窃以,为此乃算术一道之应用,我大明当学之。 我大明所学,刚是偏于圣人教化,在这些机关之道上,比之西学略有不如。 然则西夷不重教化,其民多为无君无父之辈。所信仰神祗,亦是肆意胡来,视礼法如无物,臣以为不可取也。” 崇祯点了点头,原来这徐光启根本就是打着学习人家长处的主意,这才把人家的优点缺点看的一清二楚。 至于西方那些神神鬼鬼的玩意,估计徐光启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亏得基友教还把他徐大人当成好基友。 想想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崇祯也想看看久居江南的徐光启是什么看法?民间又有什么看法?于是问道:“徐爱卿,自朕御极以来,所施政治,爱卿有何看法?江南民间又有何看法?” 徐光启斟酌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启奏陛下,以微臣愚见,陛下所施政治,十分英明。 我大明如今弊病,不在辽东,而在心腹之间也。 农户所得粮食,食之尚且不足,又有诸般赋税委实不堪重负。 然而商贾不纳税,却享有大部分的收入,这便是民间问题的根结之所在。陛下减赋免加派,民间百姓皆是一片赞扬之声。 只是,商贾中人,对于陛下想要加征商税一事,却是反对之声甚重。” 崇祯也不以意,这些反对自己收商税的渣渣们,不过是冢中枯骨而已,不足为虑。只要等到时机成熟,自己流水可以举起手中的屠刀教他们做人。 再说了,等到苏杭织造太监回来了,再好好问问,看看谁在冒头,到时候手里的大棒就直接抡过去,妥妥的。 将事情想的美美的崇祯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来自己把徐光启弄进京来是为了什么。 清了清嗓子,崇祯道:“朕此番诏爱卿进京,不止是为了这西学东学之事,所为之事有三。” 徐光启闻言,便问道:“请陛下示下。” 崇祯道:“其一么,便是修历。朕观大明历书,已多有不准,徐爱卿既精通大明与西夷两家之学,这修历一事,便交与徐卿。” “这其二么,乃是为了这番薯一事。朕曾经翻阅宫中典籍,发现有不少番邦作物传入大明,尤以番薯产量为高。 近些年甘陕之地频频欠收,朕有意在彼推广番薯种植,以使百姓得以饱腹。” “这其三么,便是为了新军一事。 朕有感于卫所之糜烂,欲要编练一支新军。 朕想要的新军,全部火器武装,刀剑等等一概废弃,故而对于火枪要求极高,朕欲命徐卿主持总揽此事。” 徐光启听崇祯说完这些事情,心里也大致有谱了,便说道:“启奏陛下,臣倒是认识几个精于此道的西方传教士,可命其与臣的弟子一起主持修历。 至于番薯一事,臣推荐臣子徐骥,徐骥曾参与微臣编修农政全书,于农事也算精通,当可胜任番薯推广种植一事。 至于微臣,则是有意于钻研火器,为陛下编练新军,也能出一份力。” 崇祯闻言,自然是十分高兴,正想继续往下讨论,却是有人来报说是许显纯入宫求见。 等许显纯进来见过礼之后,崇祯问道:“许爱卿此来,所为何事?” 许显纯道:“启奏陛下,辽东刘兴祚目前已经到了京城,现下正在宫外候着。” 提到刘兴祚,崇祯心想这人还真邪了,朕正想着让这刘兴祚去编练新军,这刘兴祚就进京了。一想到终于能见到郭大侠的原型人物,崇祯连声道:“快,宣进来。” 等一层层地通报搜身完成之后,崇祯终于见到了念叨许久的郭大拿原型人物——刘兴祚。只是崇祯也再一次见识了人不可貌相这一句至理名言。 又有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应该是乔峰郭靖一般好汉的家伙,曾经伙同毛文龙在辽阳城干得出来屠城那么残忍的事情?而且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倭奴的手法,刘兴祚与毛文龙两个杀才竟然还玩过杀人比赛。 望着铁塔一般的汉子在自己面前推金山倒玉柱地跪下,崇祯连忙命其免礼平身,接着道:“刘爱卿自辽东归来,好的很呐,朕可是盼了许久了。” 接着又命人赐座给刘兴祚,直让刘兴祚感动不已。看来毛文龙那家伙确实没骗自己,皇帝确实很看重自己,也不枉自己遭了这么多的罪才回归大明。 可是可惜了老娘了,再也没机会亲眼看着自己封侯拜将了。 念及于此,刘兴祚的眼圈却是开始泛红,只是想到御前不得失礼,这才将心中的悲痛强忍了下去。 看着眼前呐呐无言的汉子,崇祯又想起了已经过世的刘老太君。 心中也是唏嘘感慨不已地崇祯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乎,崇祯决定干脆点儿,直接上干货。 崇祯一直信奉后世的一句话就算是砸钱要一次到位,直接把人砸服,对比一点点儿的砸钱,砸同样的钱就能办更多的事儿。 第七十三章 学院 崇祯皇帝心下决定好直接上干货,便道:“刘老太君过世,朕的心中也是甚感悲痛。朕和大明,都不能让刘老太君白白牺牲。” 说完,又对刘兴祚道:“刘兴祚接旨。” 原本半座在凳子上的刘兴祚慌忙跪倒在地,叩首道:“臣刘兴祚恭聆圣谕。” 崇祯道:“刘老太君为国牺牲,朕甚感其忠义,追封为忠义君,从一品。赐建祠堂一座,忠烈牌坊三座,着其乡里官府筹建。 另,刘老太君骨灰入忠烈祠**奉,使其得享血食,四时香火不断。” 刘兴祚听完,却已经是泪流满面,心中一个劲儿的替死去的老娘高兴,赶忙道:“臣刘兴祚,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命刘兴祚起来后,崇祯又道:“逝者已矣。爱卿还须振奋,待来日大明国内平定,朕还要御驾亲征辽东。到时候,刘卿便做先锋,用建奴的人命来给刘老太君陪葬。” 刘兴祚又是一番谢恩之后,崇祯接着道:“此次诏刘爱卿进京,乃是为了编练新军一事。 大明卫所虽众,然而三百年一路糜烂下来,已然不堪大用。 朕有意另外编练一镇新军,正好需要刘爱卿与徐爱卿相助。” 刘兴祚与徐光启皆是拱手道:“臣愿为陛下效死。” 崇祯却是摆了摆手道:“以后别总死啊死的,都好好的,以后啊,让建奴去死就成了。”说完也是被自己的话给逗乐了。 崇祯又接着道:“刚才朕和徐爱卿讨论了一会儿火枪。朕现在有些想法,徐爱卿来给朕参谋一下,看看能不能实现。” 徐光启道:“请陛下示下。” 崇祯道:“现在的枪不是要点火么?朕想,使用机关,使火石打火呢?这样是不是就省掉了点火的时间?将士们一起扣动机关,这建奴还不就是排队等枪决的命?” 原本崇祯想象中徐光启纳头就拜,惊为天人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有一种被徐老头给打脸的感觉:“臣启奏陛下,陛下所说的这种机关,我大明早就有了。” 崇祯心里尴尬,不过多年混迹于1o24的老司机驾龄,让他面上却是不显,问道:“既然如此,为何前番建奴叩关之时,朕观众军所用还都是火绳枪?” 徐光启道:“启奏陛下,此事皆是因为钢铁质量不过关所致。另外,使用火绳枪与燧发枪都是需要使用通条将弹药捣入枪膛,时间所差并不多,但是燧发枪的成本反而要高于火绳枪,因此上我大明并未大量装备。” 崇祯一听,彼其娘之,终于有朕装逼的机会了,当下嘴角含笑,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朕便命内帑中拔出银子,另立一院,名曰大明皇家学院,由徐爱卿统领,其中门类划分,如数学,枪械等,皆是由徐爱卿说了算,朕对这些懂的不多,便不指手画脚的了,免得惹你徐爱卿讨厌?” 崇祯此言一出,徐光启却是喜出望外,终于有皇帝肯支持自己研究这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了,当下表态道:“臣多谢陛下厚爱。只是国朝眼下并不富裕,臣家中亦略有家资,愿变卖家产,投入这大明皇家学院,望陛下恩准。” 崇祯闻言却是哈哈一笑,对徐光启道:“徐爱卿放心,朕前番查抄了那八家汉奸晋商,国库中银子有的是,十年之内,国库中都不必为了边饷辽饷发愁了。 至于这大明皇家学院么,所需经费等一应支出,皆由内帑拨付,只要内帑不空,徐爱卿便放心研究。不用国库拨付,也省得朝堂上的大人们叽叽歪歪地。 以后这科学院么,院长与研究院士不设品级,见官大一级,即便是面对亲王侯爵,亦不需要主动见礼。其他非研究人员和杂役的相关品级,由徐爱卿和吏部商议后,报与朕定夺便是。” 徐光启闻言,直是感动地无以复加,当下哽咽道:“陛下知遇之恩,臣唯有万死以报!” 崇祯却道:“刚才还说别动不动就万死万死的呢,徐爱卿却是一点儿也记不住。”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徐光启却讪讪地道:“臣失态了,望陛下恕罪。” 崇祯道:“这等失态,朕是希望越多越好啊。” 感叹了一番后,崇祯又道:“眼下,朕便有任务交给徐爱卿去办。” 徐光启道:“请陛下吩咐。” 崇祯道:“朕将于京南皇庄处,命人建设这大明皇家学院,前番地水泥作坊,将其研究人员一起并入皇家学院之中。整个学院,统统使用水泥建设,仿照皇城的防御,朕会命锦衣卫和内缉事厂配合,联手防护,务必要做好保密工作。 待大明皇家学院建成之后,徐爱卿便组织人手,着力于火枪的研制。 朕提出几个要求,徐爱卿务必办妥。 其一,这火枪必须要使用火石击发,不能使用火绳点火的方式。 其二,朕观这火枪的弹药皆是由膛前用通条捣入临敌之时多有不便。 徐爱卿看看,如何将这些弹药定量包装,事先包装好,待临敌之时,只需要将弹药装入枪中,击发即可。 如此一来,这建奴不就真个要排队等着朕的大军前去枪决了? 其三,则是关于火枪的射程问题。倘若火枪的射程远于弓弩,则建奴必死。” 徐光启却是苦笑道:“陛下,前面两个问题倒还好说,慢慢研究,总是有希望。 只是这火枪射程,想要提高,却是不易。” 崇祯却道:“徐爱卿放心,朕是外行,只是提提意见。这射程么,可试试延长枪管,枪管里面钻成螺旋线膛,看看能不能延长。 不过,朕毕竟是外行,具体怎么搞,徐爱卿还要多多费心才是。朕只管提出意见,至于怎么去弄,则是你这个皇家学院院长的问题喽。 另外,不要怕浪费材料,多试验,也不要怕失败,无论如何,朕的内帑为爱卿兜着底呢,爱卿尽管放心去做便是。” 待到安排完徐光启,崇祯接着又开始和刘兴祚开始讨论新军的问题。 第七十四章 新军 “新军,朕要的新军绝对不能和以前的卫所一样!” 崇祯觉得卫所制度有好的一面,可是毛病也不少。 太祖洪武皇帝既是为了防止前唐时藩镇割据的局面,同时也想解决故宋之时军无战力的弊端,这才创立了卫所制度。 在洪武皇帝和成祖皇帝在位时,就是这些卫所的兵丁,一路追亡逐北,把强如蒙元这样的帝国都给按在脚下摩擦。 当然,大明的文武百官们把好事搞砸的战斗力在卫所制度上再一次体现了出来——卫所制度在一路糜烂之下,到了英宗皇帝时期,险些连京师都丢掉,就连英宗皇帝,也被草原上的瓦剌部的也先给掳到了草原上去。 等到了崇祯时期,如今的卫所兵丁纵然比螨清的双枪兵强一些,只怕也是强的有限。 如今大明的卫所兵丁,不像是职业军人,反而更像是种地的农夫,或者说是卫所将领的佃户更恰当一些。 相较而言,崇祯最欣赏的还是后世被称为被子军的兔子家土鳖6军那种职业化的军队。 后世种花家的那支土鳖6军虽然被自己家的小兔子们调侃为土鳖不土,战斗力五,向来以土的掉渣的形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但是土鳖的战斗力可是没有人敢小觑的——起码人家身为五大流氓之一,可是跟其他四家大流氓全部硬刚过正面的。 历史上唯一的一次联合国出动所谓的联合国军队,就是折在了这支当时还是小米加步枪的土鳖6军手上。朝鲜一战之后,被兔子给怼的丢人现眼的联合国军队干脆改名叫了维和部队,从此以后再也没出现过所谓的联合国军。 扯远了,不提土鳖军兔的战斗力,单独从其军民鱼水情来说,也是把别的国家的军队给毙的不要不要的。 不管是洪水还是地震,只要有危险,必然会出现那一身身土掉渣的迷彩绿,而百姓们的反应则是,卧槽,军兔来了,可以放心了——兔子家的老百姓,从来不用在有洪水地震的时候担心有人开着五对轮,荷枪实弹地来救灾。 当然,这是后世的那个种花家的军兔,而大明的呢? “快跑啊,赶紧藏好啊!大军马上要过来啦!”简直就他娘的跟鬼子进村一样操蛋。 在当时或者说土鳖6军之前,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并不是一句闹着玩的话,尤其是客军。 本地的军队尚且顾及一丝乡里乡亲的香火情份或者说兔子有不吃窝边草的习性,对当地的老百姓虽然也会祸祸,但是外来的客军丘八们可就没有这份顾忌了,对地方的祸祸也就更狠。 崇祯既然知道后世军民一家亲的土鳖6军战斗力有多牛逼,那么他的目标也就很明确,他要的就是这种拖不垮,打不烂,能和百姓融为一体的军队。 在崇祯的眼里,军队就应该是一台高效的杀人机器,是一个帝国系统之中专门负责处理所有不稳定因素的暴力机构,种地这种事儿出现在军队身上,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不是职业军人的军队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军队,还不如称之为团练或者乡勇更为恰当一些。 因此,崇祯对刘兴祚道:“朕对于兵事所知有限,不过,朕还是要提几点要求。 其一,饿死不抢粮,冻死不拆屋,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纵观史书,唯岳武穆所将军队堪称百战百胜,朕以为其军纪必然有其可取之处。 当兵不仅是吃皇粮,更是保家卫国,保卫的是息身后的父母妻儿,因此这军纪,一定要狠抓不放。 其二,还是军纪。常言道军令如山,军令一出,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该趟地也得趟。只要后方没有撤兵的命令,便是战至最后一人,也不许退后半步。 如此,才是朕心中所想要的那种拖不垮,打不烂的强军。” 刘兴祚闻言道:“陛下所言甚是。兵法有云,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说的便是这军纪了。战阵之上闻鼓而进,鸣金则退。如臂使指,方能百战百胜。 只是,臣还有一些疑问。倘若弃了刀剑,单凭火枪,只怕还是难以克敌。毕竟建奴骑兵速度极快,万一被建奴冲入军阵之中,后果便不堪设想。” 崇祯却是笑道:“除了枪,不还有炮么? 除了炮,再研究一些比火枪距离要近一些,但是杀伤力也要更强地装备出来不就好了? 何况,这火枪之上,还是可以加装短刃刺刀的,若是有敌近身,也可凭刺刀与敌搏杀不是? 卿可去寻了纪效新书来看,其中多有火器的战阵应用之法,朕也是深以为然。 朕以为,只要后勤跟得上,区区建奴,不足为虑。 不过,你可得好好巴结徐爱卿了,以后你们的装备,可都是他们皇家学院给研制的。” 笑过了之后,崇祯接着道:“另外,这新军之中,只招收良家子。 凡是家中有人经商者,家中有人为官者,其本人有过为吏经历者,皆不取。 凡录取之人,皆要上查三代,务必是三代耕种的清白农户子弟方可录取。 至于上查三代一事,刘爱卿可寻锦衣卫田尔耕帮助,一定要把好关。” “常言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朕将这新军之事托付给刘爱卿,刘爱卿千万不要让朕失望。” 刘兴祚闻言,单膝跪地行军中之礼道:“臣必不负陛下厚望,旦有差池,臣愿提头来见!” 等到刘兴祚与徐光启离开宫中,崇祯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自己脑子里的东西都掏得差不多了,连什么国旗班与阅兵式都跟刘兴祚掰开揉碎地讲了一遍。 更多的东西,自己一个程序猿哪儿懂的那么多,又不是国防生毕业的。 只是,崇祯皇帝的命确实不太好,或者说这大明的读书人确实不让人省心了点儿。 锦衣卫的田尔耕所部传来的消息,让崇祯皇帝又一次地暴怒,又一次地举起了手中的屠刀。 只不过,这一次屠刀所对准的是江南的那些读书人。 第七十五章 恶心 对于大明朝的文人书生,崇祯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可能最贴切的一句话应该是我去年买了个表吧。 要说大明的文人们全是坑,那明显是不对的。 毕竟,其中出过心学的王阳明这种大佬,也出过张居正这种大佬,还出过一个不抽烟不烫头的于谦于少保——他有可能也喝酒。 可是这坑爹的货色就更多了。 先不说那嫌水凉和头皮氧的钱大人,也不提辽东第一汉奸兼建奴第一忠狗的范文程,光是这些左一个党右一个复社的学生都让人头疼的要死要死的。 首先,这些货色们是不纳税的,名下的田地商铺都不纳税! 大明朝开国的洪武皇帝原本是想给读书人一点儿优待,毕竟这些货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一个个儿的都是些高分低能的货色,不给优待,还不统统饿死? 再加上朱老大是马上得来的江山,心里明白要治国可不能在马背上治,还是得靠这些文人来治理。 所谓“生员”,指的是经过各级考试入府、州、县学者,通名生员,习称秀才,亦称诸生。 老朱给的优待不可谓不多: 这些生员们由于已经可以算做是官员的预备役,因此可以免差役徭役,见了县官不必下跪,若违犯法令由教官责惩,情节严重者须申报学政革去生员后才能治罪,地方官不得擅责,已经可以算最底层的士大夫了。 明白了吧?这些货就算是犯法了,都他喵的跟老百姓们的处理方式不一样,颇有些要先开除某籍后再审判的意思。 唯独有两条学律的规定,让这些读书人很是不满。老朱后来被喷成狗,恐怕跟这两条规定也不无关系。 一、生员事非干己,勿轻诉于官;二、军国政事,生员勿出位妄言。 这两条,乃是洪武皇帝朱元璋命礼部颁布的学校禁律十二条的第一和第三条。 说白了,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诸生员:好好学习,没事儿看看书泡泡妞就得,少吵吵些有的没的,少看热闹少围观,没事儿别特么地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得你行了,别整的大明跟离了你们这些读书人就不能运转了一样。 当然,老朱的初衷是好的。但是大明的文人们那个尿性劲儿一上来,卧槽,老朱你丫是暴君! 不让俺们议论时政?不让俺们多管闲事?这还了得?!暴君!暴君呐! 当然,老朱是马上皇帝,对这些生员们的意见根本就无所谓,反正老子手里有刀子有马仔,怕你去死? 所以在洪武一朝,读书人们还都乖的很。可是到了建文帝那个蠢货一登基,好么,玩起了削藩! 你说这些东西们有多脑残吧,你削藩也靠谱点儿吧? 偏不! 人家大明朝的文人就是那么尿性,先从面瓜开始来,让牛逼的心生警觉,最后被朱老四来了个靖难之役,结果都知道,一个诛十族下来,读书人又特么消停了! 等朱老四也挂了之后,这些读书人可算是自由了,放飞自我的后果就是直接各种斗。 跟阉党斗,跟什么浙党楚党东林党斗,跟皇帝也斗。 斗到最后的结果很明显,没有人办事儿,崇祯在把自己挂到老歪脖子树上的时候,一个陪同的文官大臣都没有。 倒是后来,倪元璐举家自杀,算是给大明朝的读书人们留下了最后的那么一点儿脸。 当然,如果这些货色们只是没事儿瞎**发发牢骚,崇祯皇帝这会儿也犯不上生气。 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崇祯皇帝可是清楚地知道键盘候们有多么牛逼,那战斗力,仿佛在键盘上就能治理好一个国家了。 只是这一次,锦衣卫田尔耕所部从江南苏州府太仓州传过来的消息,是彻彻底底地把崇祯给恶心坏了。 苏州府太仓州的生员,一个叫张溥的家伙,自小就有神童之称。 早在天启四年的时候,这货就拉了一群读书人,开始结社评论时政,后来又改为复社。 天启六年的时候,这孙子参与了苏州抗税暴动,撰写了《五人墓碑记》,把魏忠贤一众阉党大骂了一番。当然,这货因此也出了名了。 只是这一次,天启七年年末之际,这货又发病了,写了一篇《祭周公文》,话里话外地把崇祯又给骂了! 文中指明了崇祯收取商税就是与民争利,整个江南号称“一城出观,无不知复社者”,影响力也越来越大,渐渐有向北方蔓延的趋势。 更操蛋的是,这货还广收门徒,结交权贵,摆明车马地直指崇祯不应该杀周延儒、侯恂等人,指责崇祯重用阉党,开征矿税——此亡国之兆也。 根据锦衣卫的密报,此人手上应该有不少南方官员的把柄,以致于南方官员拿这家伙根本就没什么好办法。 被此人给恶心坏了的崇祯皇帝很愤怒——你想干什么?控制官员,把持朝政?玩什么白衣宰相的手法?朕这皇帝要不要让给你来当?! 当然,此时的崇祯皇帝还不能真接把这家伙给剁了。 所谓的“生员不许纠党多人,立盟结社,把持官府,武断乡曲。所作字文,不许妄行刊刻。违者听提调官治罪”这一条,根本不是大明的规定,这他娘的是人家螨清的。 就算是张居正那位大佬,也只是把朱元璋所定下的“军国政事,生员勿出位妄言”这一条给曲解为“诸般弊病,并不许生员建言”。 说白了,人家张溥干的这些事儿,除了手里拿捏了南方一众官员的把柄之外,其他的都他喵的合法! 就算是锦衣卫察觉到这货手里有南方众多官员的把柄,可是他们却没有实证! 这样一来,可就更恶心了。 你治他的罪,人家全在大明律的框架里面,人家私底下发牢骚还不行了?你总不能因此就定人家一个“心怀怨望,图谋不轨”之罪吧?毕竟这是大明,不是螨清,脸面还是要讲一些的。 至于那篇《祭周公文》,人家也完全有理由以自己是不清楚周延儒等人所犯罪过来进行脱罪洗白。 可是不治这个张溥的罪,崇祯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毕竟换做是谁挨了骂,都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吧?基友教和佛教也没教人那么干啊。 第七十六章 升旗 大明律,暂时拿这个叫张溥的混蛋玩意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人家没有违法,哪怕崇祯皇帝再怎么牛逼,再怎么言出法随也不行。 真要是强行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抄家灭族,后果很可能是江南遍地狼烟,地主和豪商们先举旗造反。 如果真那样的话,一边是建奴在关外虎视眈眈,加上一个不怎么靠谱的林丹汗,另一边儿是大明国内自己的百姓举旗造反,那大明可真就是吃枣药丸了。 不过万幸的是,锦衣卫还没有被干掉,反而得到了加强。 因此,崇祯叫过来田尔耕吩咐了几句之后,也就不再去管这个事儿,转而关心起了藩王进京朝贡一事。 当然,对于崇祯来说不管就不管,但是田尔耕却不能跟崇祯一样不管了,不光要管,而且还得拿出锦衣卫的真本事来管,也要让人知道锦衣卫究竟有多么恐怖。 …… 难怪有人说时间是最公平的,它从来不会因为任何影响而停下脚步。忽忽几天过去,已经到了大明崇祯元年元月元日。 今天的北京城,人们都是带着好奇的心思赶往了承天门外的广场上面。 崇祯皇帝要在今天,在承天门前的广场上搞甚么阅兵。 这可是稀罕事。 而且,听说还要在今天迎奉那些此前为国战死的忠烈们的骨灰进入忠烈祠进行供奉。 别说国朝三百年了,就是再加上前面所有朝代,也只听说大唐有过甚么凌烟阁,什么时候这些丘八们也能得享国朝的血食了? 夹杂着一丝丝的激动的好奇心促使着京城的百姓们一早就赶往了承天门。 实际上,百姓信自己都奇怪。 好奇是正常的,这激动是哪儿来的?这跟自己有甚么关系? 说不上来,也说不明白。可是心中就是感觉激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越靠近承天门,就愈发地强烈。 大明的百姓,或者说那些大头兵们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崇祯却是知道,这属于最萌芽阶段的民族意识在觉醒。 比如后世的德意志,屁大点儿的地方先后两次单挑了欧洲,虽然因为国力跟不上而被人反打脸,但是前期靠着拧成一股绳的民族意识,可是吊打了欧罗巴的。 大明的民族意识如果能在此时成功觉醒,如同后世那个人畜无害的兔子一样,别说建奴了,吊打全世界都是轻而易举。 当然,民族意识的觉醒从来都没那么简单,需要的不光是日复一日地洗脑灌输,还需要自己国家的军队一个接一个的胜利来奠定基础,更需要广开民智,以打开民族意识觉醒的大门。 说这些还都太早了些,命令陈默在搞的大明日报实际上只能是半月报,一个月只有两期而已,目前来说效果不大。 至于广开民智更是如同镜花水月一样,目前的读书人都是儒家子弟,普通百姓仍然是斗大的字不识得三个,读书识字仍然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总之,在大明皇家学院真正地崛起前,说别的都跟扯蛋一样,崇祯能做的就是平衡平衡再平衡,先稳定住当前的局势,再钝刀子割肉,一点点儿的来才是正经。 承天门上,一身帝王冕服的崇祯还在头疼。 站在皇帝的角度,张薄那种货色完全就是渣渣,不值得崇祯头疼。 崇祯头疼的是没有电,没有喇叭。此刻的崇祯皇帝想的是,电是哪个孙子发明的来着?爱迪生还是伏特?电喇叭又是谁搞出来的? 想想后世种花家的大兔子站如果没有喇叭而在承天门上用力喊话的场景,崇祯赶紧摇了摇脑袋,不敢在继续想下去了——那场面太美,不敢想。 等到了酉时,天气也渐渐暖了起来,从申时就来到承天门上喝冷风的崇祯皇帝和众位大臣,才觉得身上有了点儿暖意。 见时辰差不多了,被崇祯钦点为此次阅兵仪式加忠烈祠启用仪式的总司仪温体仁当先越众而出,在请求了崇祯之后,开口道:“升旗仪式,现在开始!” 话音一落,承天门上以及承天门下的众多事先安排好的大汉将军们开始一齐放开嗓门,将温体仁的话喊了出来。 听到升旗仪式的众人一愣。升旗?这是什么意思? 承天门上,南京六部的大佬们一愣一愣的土鳖的样子看的温体仁心里暗爽不已,虽然他自己也是刚知道升旗仪式这个词不久。 而此刻的承天门广场之上,众多的百姓们也是纷纷伸长了脖子,打算看看这所谓的升旗仪式能玩出什么花样儿来。 轰隆隆地三声号炮响过,承天门上的百官和承天门前的百姓们全都安静了下来。 一身凤装地周皇后突然有些紧张,这面大明国旗,可是她带着后宫里的田贵妃和袁贵妃一起,按照崇祯的指示一针一线地绣出来的。 可以说,这面国旗中不光有崇祯的心血,也有她们的心血在里面哩。越起越紧张地周皇后直到崇祯扭过头来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方才镇定下来。 这时,承天门地大门被缓缓拉开,一队锦衣卫地大汉将军们队列而出。 当先一人,正是锦衣卫之中负责皇帝仪仗地都督很良卿,身后跟着一队一百二十余人的锦衣卫校尉,皆是身着飞鱼服。只是手中所持的,却不是绣春刀,而是一杆杆火枪。火枪枪口上方,又套着一柄怪模怪样地三棱刺刀。 待过了金水桥的白玉栏杆,这些锦衣卫校尉便分成了两列,每隔十步,便有一个驻足停下,将火枪抱于怀中,目视前方,一翅也不动。 待魏良卿所带地锦衣卫一直到了承天门前的忠烈祠牌坊地西北处之后,最后一人正是魏良卿,所停地位置,恰好是升旗台所在地位置。 待魏良卿也停下之后,承天门中又开始向外走出一队锦衣卫的大汉将军。 当先领头地三人,正中间地双手捧着折叠起来地国旗,从外面看不出甚么,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出是红色。 再往后,则是一队一百人地护卫方队,装速与方才魏良卿所部一模一样,皆是飞鱼服配上火枪。 百余锦衣卫皆是目视前方,目光坚毅,仿佛旁边地所有一切都不存在一般,所有人地步伐皆是一致,仿佛是用尺子量出来地一般。却是崇祯皇帝怀念后世地国旗班,依样画葫芦,让人也如此训练了一番。 待到升旗台前,其他的锦衣卫皆是停下了脚步,只有当先打头地三人向着旗台继续走去。 第七十七章 阅兵 当那领养的三个锦衣卫缓步走上了旗台,两分立在旗台左右,只有正中之人走向旗杆,此人赫然就是负责监察天下文武百官及勋戚的锦衣卫都督许显纯。 许显纯到了旗杆之下,将手中红旗用旗绳系好,便一手拦着绳子,一手抓着红旗地一角,就此肃立不动。 蓦地一阵鼓声与号角志响起,不论是承天门之上的文武百官和勋戚,还是承天门广场上面的百姓,均是头皮一麻,仿佛心跳都突然间顿了一顿,复又随着鼓声跳动起来。 原本负责喊话地锦衣卫,这时也扯开嗓子唱了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弋予,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首无衣,没有什么技巧,没有什么婉转,一群大汉扯开嗓子唱出来的歌声更不可能谈得上什么美妙,却是令人头皮发麻,耳目尽赤。 此时,许显纯也是将手中地红旗一扬,随后便缓缓拉动绳子,目光看着红旗缓缓向旗杆顶部升去。 承天门之上,大明文官们无论南北,皆是面无血色,更有甚者,口中甚至呢喃道:“暴秦!暴秦!”若是近了细看,很多文官的腿都在发抖。 武将们则是另外一副表情,个个喜笑颜开。 今天之前,谁也不知道崇祯皇帝会玩这么一手。 所有的锦衣卫大汉将军们和演奏乐曲的锦衣卫,都是在宫中进行演练,故而朝堂之上,竟然是一无所知。 至于沟通宫禁,打探消息,随着上一次崇祯皇帝清查了后宫,杖毙了一批太监宫女外加锦衣卫之后,却是再也没有人敢私下向外传递消息,因此上竟然是没有一点儿的风声传出来。 如今崇祯搞的这手突然袭击,已经明确地向所有的武将们释放出了一个很明显地信号:“朕就是要重用武人,朕就是要打仗!不要怂,就是干!” 至于勋戚们,依旧是一个个地面无表情。毕竟祖宗传下来的爵位还会一辈辈地传下去,自己只要求稳,跟着皇帝的脚步走就没问题。 崇祯则是把文武百官以及勋戚们的表情看在眼底,心中冷笑不已:先让你们蹦哒,都他娘的给朕等着,慢慢地你们就知道爵位算个什么玩意儿了。 等到第二遍无衣唱完,曲子也正好结束的同时,许显纯手中的红旗也正好升到了旗杆的顶端。 兴许是天公作美,正好有着徐徐地微风吹来,红旗当即便招展开来。 长方形地红旗之上,一条凶神恶煞地黄龙口含日月,靠前地两只龙爪一只抓着一柄剑,另一只则是抓着犁头。 在场地众人见了,头皮发麻者有之,眼睛含泪者有之,还有的则是心惊胆颤,诺诺无言。 崇祯却是向前几步,使得百姓都能远远看到他,略微点点头,开口道:“先帝弃群臣百姓而去,朕年幼德薄,不得不奉先帝遗命以奉宗庙。” “至今日起,改元崇祯,不日将有诏书发往大明各地及众各藩属国,使天下咸知。” 命呼啦啦跪倒一片地文武百官和百姓们平身之后,崇祯话音一转,接着道“刚才,升起的是我大明的国旗。 此后,凡官府衙门,书院,各地卫所,皆需悬挂国旗,违者以违制论处。 凡日月所照,国旗所在,均是我大明国土。有不尊者,皆为我大明空之敌。” 话音一转,却是接着用大白话道:“朕的子民们,朕,将统帅大明的军队,去取得一个又一个地胜利,用将士们手中的刀剑,去为你们获取可以耕种的土地。 以后,你们再也不用忍饥挨饿,再也不用担心没地可种! 以后,有不平事,受人欺辱了,尽管去向国旗所在的衙门去求告。 若是官员们不管,你们就去锦衣卫求告,朕亲自为你们做主!” 此时的百姓有多纯朴?闻言,都是又跪倒再地,山呼万岁。 再次命百姓们平身之后,崇祯接着道:“至于关外的建奴,朕会慢慢地解决他们,有朝一日,朕一定要御驾亲征,去彻底消灭建奴!” 说完,也不再管百姓们的反应,崇祯便示意温体仁开始阅兵仪式开始。 等到皇帝示意的温体仁又前行过来,看着嗓子喊道:“阅兵仪式,现在开始!” 等到温体仁的话音落下,刚才那股子让人头皮发麻的鼓声又传了过来,只是旋律却是变成了将军令。 此时的百姓,却是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震动。 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随着脚步的抬起落下,地面所反馈回来的震动。 百姓们抬头向着承天门东边望去,却见一队三百余人的锦衣卫方阵走了过来。这三百余人的锦衣卫方阵,依然由三人打头,其后十五人一列,共二十列的方阵。 锦衣卫做为天子亲军,第一个出场,原本便是所有人意料之中之事。 只是出人意料地,便是这三百余人,高矮胖瘦皆是一般,仿佛同一个模子之中刻出来的一般。人人皆是飞鱼服,手持火枪,却是舍弃了最常见的绣春刀。那枪也是怪模怪样,此前从未有人见过,较之方才升旗之时出现的长枪,却是要短了一些。 三百零三人的方阵,行进之间宛若一人,便是连脚步抬起落下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也不知道苦练了多久才有这般效果,不管是横着着或者竖着看,都是如同一人般。 待方队走到承天门之下时,方队之中的锦衣卫都是将手中的火枪用力向前一劈,看的众多百姓心中一紧,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此时崇祯皇帝却是站在承天门城楼上喊道:“将士们好!” 底下的方阵便齐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崇祯又喊:“将士们辛苦啦!” 底下的方阵也喊:“保家卫国!大明万岁!” 却是崇祯的恶趣味发作,特意让人教了这些话。 等到锦衣卫的队列过去之后,接着便是一队骑兵策马行了过来。 同样三百零三匹地骏马,难得的是毛色皆是枣红色,高矮也是一般,马上骑士也是一般的高矮,便是马蹄落下的时间,也是跟着鼓点,一无二致。 其后,又有关宁铁骑,白杆兵,各地卫所的队列先后过去,直看得在场的百姓胸中也是生出了一股豪气,只不知有多少书生在这一刻想起来汉唐之时那些出将入相的前辈,直欲投笔从戎。 直到了午时,所有的队列方才走完。 此时的崇祯,也是率百官下了承天门,往忠烈祠而去。 第七十八章 忠魂 等到整个儿阅兵结束,崇祯率领文武百官到达忠烈祠之时,时间已经近午时了。 忠烈祠地牌坊外,有个花信少妇,一身白孝装束,抱着孩子,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见到崇祯过来,远远地便赶忙跪下,口呼万岁。 崇祯命王承恩将这少妇扶起之后,开口道:“王赵氏,王爱卿之死,责任在朕。若不是朕为了早日抓捕范文程这狗汉奸,王爱卿也不至于命丧辽东。” 心头黯然地崇祯接着对王赵氏道:“只是逝者已矣,你还需好生活着,将王爱卿留下的骨血好生抚养成人。” 王赵氏正是王玄寂之妻,听闻崇祯提起死去的王玄寂,一时间悲从心起,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却强忍着不哭出声来,只一个劲儿点头。怀中尚且不满周岁地婴儿,好奇地伸出小手去抹王赵氏地眼泪。 崇祯见状,心中也老大不是滋味,便示意王承恩宣旨。 王承恩见崇祯示意,连忙躬身,随后接过身后小太监递过来的圣旨,开口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锦衣卫千户王玄寂,忠于国家,勇于任事。今为国捐身,允宜褒显。今追封王玄寂为奉天辅运推诚效义武臣,特进定北侯,食禄一千石,萌其子锦衣卫千户,特许袭爵三代。 其余将士人等,论功高下,皆在升赏。 於戏!人君之职,惟在奉天,功过赏罚,其宜分明。朕之此言,通于天地,布告尔众,咸使闻知。崇祯元年元月元日。” 接着,又宣读了册封王赵氏为三品诰命夫人的旨意之后,王承恩才道:“王赵氏,接旨吧。” 王赵氏这才反应过来,有心推辞,不再让自己的儿子再去从军,却又慑于皇权威严,一时间喏喏无言,终于还是接旨谢恩,退到了一旁。 崇祯这才带着文武百官继续向着忠烈祠内走去。 第一道牌坊之上,正中正是崇祯手书地忠烈祠三个字,铁划银钩般地大字里透着一股无以言述地悲壮之气。 左右两侧,却是一副对联。左边书写着:百战裹尸还,宜藏兹猿鹤幽楼,麒麟高冢; 右边写着:千秋灵爽在,此中有苌弘碧血,阁部衣冠。 继续向前,又到了第二座牌坊,如同前面第一座牌坊一般,只是上面地对联不同,左边书写的是:碧血染黄沙,取义成仁,应垂不朽; 右边下联是:精英辉赫石,贪生怕死,莫到此间。 及至到了第三座牌坊,左右却不再是对联,反而成了两句话。 左边的是: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 右边的是:你们的功绩与世长存。 牌坊地正中,也不再如同前两座牌坊一般,反而如同这座牌坊地对联一样,也是一句大白话:英灵永在。 众多的文官见了,只觉得恶心不已——这么多的大儒,怎么着也能写两句比这好的吧? 但是众多的武将可就不这么想了。本身大明文武便是分立地,武将们通常也不会像文官一样读那么多地多,多半是识得几个字罢了。 如今这牌坊上面刻着地,虽然是大白话,但是简单易懂,却正好对了这些大老粗们的味口。 直到进到忠烈祠大殿,正中地正是一尊岳武穆的神像,神像前立着一樽硕大地香炉。待崇祯先点了香插入香炉之后,文武百官便依次上前进香。 袅袅升起地青烟,将整个大殿笼罩起来,越发显得神圣肃穆。崇祯也开始仔细打量起这忠烈祠地大殿。 在岳武穆神像地后面,立着一座高高地牌子,上面刻着崇祯皇帝地手书文字:自炎黄以降,凡为华夏捐躯地英雄志士们永垂不朽! 再往后面后面却是一个个地牌位,层层叠叠,便是数也数不过来。有的上面刻着名字,更多地上面,则是连名字都没有,只有某某卫某某的所的字样。 四周地墙壁之上,却是画着许多地壁画,其中便有关云长败走麦城,杨再兴血战小商河,还有十二道金牌诏回岳飞地故事。 后面地,则是大明地童仲癸等将领与建奴努尔哈赤熬兵死战地场景。 到了最后,则是王玄寂端坐于马上,面对建奴等人发起决死冲锋地画面。 崇祯由开头地关云长败走麦城,一幅幅地看过去,直到了最后王玄寂地那幅画像之前。 崇祯却是忍不住伸手去抚摸画像,心中想的则是用这些锦衣卫抓回范文程那狗汉奸到底值还是不值? 想想王玄寂当初跪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活捉范文程地样子,崇祯地眼眶也是忍不住地湿了。 手抚墙画,心中激荡地崇祯突然大声喝道:“英灵!归来兮!英灵!归来兮!” 喊完之后,眼中地泪却是再也忍不住,豆大地泪珠就此一颗颗地滚落。 身后地文官们倒还没有如何反应,只是觉得崇祯这戏演得未免太过。 可是武将们,如满桂、马祥麟等人,则是从那一声归来兮地怒吼声中,听出了那种对战死将士们的心痛,感同身受之下,武将们也是一个个眼眶发红,哽咽无言。 直到礼部尚书孟绍虞过来提醒,崇祯这才擦了擦眼泪,继续祭奠忠烈祠中地英灵。 待得繁琐地祭奠仪式完毕之后,崇祯这才又率领文武百官从忠烈祠中出来。 此时地忠烈祠与牌坊之间偌大地空地上,已经乌央央地挤满了人,唯有留下给崇祯和百官行走的地方,才由五城兵马司的兵丁们用人墙隔离开来。 人群一见崇祯从忠烈祠中出来,皆是跪地山呼万岁不已。 崇祯去是道:“都平身罢。 这忠烈祠原本便是供奉英灵之所在。此后,凡为国捐躯者,不分文武,亦不分官职高低,皆入英烈祠供奉,使英灵得享血食。 不论今天在场的人,包括朕,还是我们的子子孙孙下一代的人,都不应该忘记是谁让我们有了安定的生活。 请所有人都记住,这个世上,每天都有杀戮发生,正是这些为国捐躯的军人,用他们的血肉,将杀戮挡在了国门之外!” 第七十九章 家宴 一番铿锵有力地话说完,崇祯接着道:“这大殿门前,一共十二座跪像,其中有中行说,有秦桧,更有范文程那个狗汉奸! 朕也不怕被史书写成暴君。朕今日就告诉尔等,这范文程已经被朕命人用铁水浇铸成了这跪像,以为后来的汉奸警戒!” 一番铿锵有力地话说完,崇祯便率领文武百官离去。 只是等崇祯走后,留下的百姓之中却是如同在已经滚烫地油锅中倒入了水,瞬间便沸腾了。 人群中交头接耳议论不停,却是有几个人的脸色却是不一般。 一个相貌奇异的汉子,正是之前在宣府掌掴了一个书生的汉子,身边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对那孩子道:“走,咱们回家,收拾收拾往辽东去。” 那孩子却是个机警的,小声道:“爹,咱们不准备那什么了吗?” 那汉子道:“不了。这天子是个爱民的,该着他朱家江山万年。咱们喊上人马往辽东去投毛文龙,在军中搏个出身也是一样。” 那孩子颇为懂事,闻言也不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便随着那汉子一起离开。 另有两人,一个书生与一个壮汉,却是眼睛死死地盯着范文程地跪像,其中一人咬牙切齿道:“走,咱们回去!” 说完,也不和其他百姓一般去像着那些跪像吐唾沫,两人一起转身,挤出了人群,径直回客栈去了。 到了客栈之后,那儒生低声对壮汉道:“这回不用找了。范先生如今已经跪在那忠烈祠里面了。你我这就返回辽东,却向大汗禀报。” 那汉子却是呸了一口,压低了声音骂道:“狗日的蛮子皇帝!真个是残暴无比!害得老子回去要受大汗地训斥。” 那儒生闻言,却是笑道:“如此不正好?此等暴君,必然不得民心,待我大金将士入关,只怕百姓们都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哩。” 那壮汉嗯了一声,心中却是暗骂了一声这贱种的汉狗,跟谁都是我大金我大金,需知这大金是我们满人的,却不是你这等汉狗的! 虽然心中暗骂,面上却是不显,两人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京城回转辽东。 就算这些各怀不同心思的人各自分头去办事的时候,回到紫禁城的崇祯皇帝则是沐浴一番,养足了精神,准备晚上的“家宴”。 直到了晚上,各地藩王皆是到了宫中。藩王们的王妃,皆是交由天启皇帝的张皇后与崇祯皇帝的周皇后一起去接待,藩王们则是陪同崇祯,一起饮宴。 酒过三巡之后,崇祯却是拍了拍手,歌舞便即停下,待乐师班子与跳舞的众宫女都退下之后,崇祯又对王承恩示意。 直到殿中的宫女太监都退出去殿外,只剩下王承恩一个的时候,崇祯这才望向殿中的藩王。 众多藩王心道一声“来了”,知道崇祯是有话要说,只是不知道会搞什么花样来。 果然,崇祯开口道:“在座之中,有朕的叔伯,也有朕的兄弟,也有朕的子侄辈的。 朕,今日有些掏心窝子的话,想要说一说。此刻殿中更无外人,不管说什么,都是咱们一家人的事儿。” 众藩王纷纷客气了一番,表示一定紧紧围绕在崇祯的身边,做一个爱国的好藩王。 崇祯却是不加理会,只是问道:“朕心中有个疑问,想要问问众位叔伯和兄弟们。 太祖洪武皇帝分封诸藩,是为了什么?” 众藩王面面相觑,谁也摸不清崇祯在想些什么。 其实按照朱元璋的想法,各地藩王可都有兵有将的,塞王一说,也不是开玩笑的。 比如明成祖朱棣未靖难之前,便是其中之一,受封燕王。 在才朱的想法里,各地的塞王都有一方势力,哪怕有一天大明的皇帝掉链子,搞的要亡国了,塞王们便可勤王。 哪怕塞王们勤王之后自己作了皇帝,可这肉不还是烂在锅里了么?最后这天下还是朱家的天下。 只是老朱同志没有想到的是,他死之后不长时间,被文官给忽悠瘸了的建文帝朱允炆那个智障就要削藩,这才引得朱棣搞了靖难之役,顺便把江山从自己侄儿手里夺了过来。 只是朱棣做了皇帝以后,想法也和建文帝一样,觉得藩王势力不能过大,否则自己睡不好觉。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各地的藩王都被当成了猪养,除了侵占民田,挖大明国库的墙角,其他的屁事儿都干不了。 既不能当官,也不能领兵,干脆,藩王们就专注于造小人,结果就是大明的国库很大一部分都用来养猪了。 当然,这些藩王们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也有不想一辈子当猪的,但是却又不敢直说,否则会不会被皇帝认为自己也想学朱棣,来一场靖难? 眼见众藩王们谁也不出声,都玩起了沉默是金地把戏,崇祯干脆把话头挑明:“太祖洪武帝皇立下藩王制度,原本是想要诸藩拱卫朝廷。 可是在前藩建奴叩关,围困京师之师,各位叔伯、兄弟们,你们在干什么?” 众藩王一听,赶忙呼啦啦地跪倒一片,齐声道:“臣有罪,臣万死!” 崇祯却是最烦他们这个样子,干脆一甩袖子,说道:“都起来吧。” 等众藩王都起来之后,崇祯却是对着唐王世孙朱聿键道:“按辈分,朕应该称呼一声皇祖父,只是不知当时您在干些什么?” 朱聿键年岁与崇祯相差不多,堪称是俊美的脸上,却被崇祯这一句话给唬得煞白,讷讷道:“臣……臣……臣有罪!” 原来在建奴围困京师之时,朱聿键却是散了些家财,想要招募兵马,进京勤王,此事在建奴之围解了之后,便有锦衣卫给报了上来,只是被崇祯给压了下去,是以朝堂之上,对此还一无所知,否则弹劾唐王世孙的奏章早就满天飞了。 只是自从朱棣之后,哪个藩王还敢招募兵马?想造反吗?因此朱聿键却是以为自己的事情发了,崇祯要问罪于自己。 不想崇祯却是说道:“听闻皇祖父招募兵马,朕的心里可是高兴得很呐。” 第八十章 移封 只是崇祯越这么说,下面众多藩王心里就越是打鼓:皇帝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反话?一会儿会不会摔杯为号?可是看着也不像啊? 不理会众藩王的猜测,崇祯接着道:“皇叔祖忠心王事,朕心甚喜。” 略一沉吟,崇祯接着道:“皇叔祖倘若愿意,朕愿为皇叔祖置换封地。” 朱聿键不解,以为崇祯这是准备下手惩戒自己了,当即跪下,惨笑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愿意听从陛下吩咐。” 崇祯却不理会朱聿键语气中的讥讽,接着道:“皇叔祖可以选择台湾,亦或马喇甲之地,真正地做藩王——如朝鲜例,国内军政钱粮,皆由皇祖父一言决之!” 这下子,不光朱聿键惊呆了,便是其他的藩王也都呆住了。 还能有这种好事儿?早说叫,你早说,本王早就散尽家财去募兵了! 对于这些藩王来说,在土地内除了造人造粪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干,早就腻歪了,如果真有了坐北朝南,称孤道寡的机会,谁又能真正地做到心如止水? “哐啷”一声,却是某个藩王手中的酒杯掉在了桌子上,被惊醒过来的众藩王这才赶忙离席请罪。 崇祯也不以为意,挥挥手示意无妨之后,接着对朱聿键道:“只是有几点,朕要先把话说在前头,免得以后皇叔祖再来怪朕。” 朱聿键哪里还会来怪崇祯?当即道:“请陛下示下。” 崇祯道:“这其一么,新的封地必然是海外或者漠北、辽东之地,皇叔祖可自己挑选。至于大明国内的封地么,自然是要收回国有的。皇叔祖可有异议?” 朱聿键早就不想继续被当成猪养,至于国内的土地,收回就收回好了,当即拜道:“臣愿意置换。” 崇祯接着道:“这其二么,封地内的百姓,包括大明各地的百姓,只要皇叔祖能养的起,可尽管招募,一起带过去。 只是朝廷不会强制百姓跟着皇叔祖去新的土地。 至于怎么说动百姓,那便是皇叔祖自己的事情了,皇叔祖可有异议?” 朱聿键道:“臣无异议!”心中想的却是,招募人手算什么问题?有多少人能忍得住开国之功的诱惑? 再说了,不就是偏远苦寒的封地么?实在不行就拿钱砸,总会有人愿意去。 其他的藩王心思也活络开了。钱,他们可是都不缺。 国内封地再好,自己也不过是被圈养的猪,如果换了封地,自己称孤道寡,不是美滋滋? 崇祯却是不管下面的藩王们在想什么,接着道:“到时,皇叔祖封国之内的一切制度,皆由皇祖父一言决之,朝廷绝不插手。 只是这国中官员及将士,也需要皇叔祖自己想办法,朝廷不会有官员和兵丁派过去。 当然,皇叔祖若是能对外开疆拓土,打下来的地盘儿,也归您的封国所有,如何?” 朱聿键心想,你丫的不派更好,派了本王才会睡不着觉呢。至于打下来的地盘儿,你要老子也不给你!当即便道:“启奏陛下,臣无异议。” 崇祯这才笑道:“好。既然如此,便暂时定下来了?待得过了上元节,咱们再好好商议。” 想了想,又对满脸期盼的其他藩王们说道:“都是一家人,朕总不能厚此薄彼。嗯,这样儿吧,其他宗室藩王,也依唐王世孙例,进行移封。” 不待众藩王领旨谢恩,崇祯接着道:“咱们一家人关起门窗来说话儿,就得把话儿说透了才是。 太祖洪武皇帝是什么出身?嗯众位叔伯兄弟们,有哪个不知道的?嗯? 可是你么就敢忘了?你们就不怕真个把百姓们逼的活不下去,再出一个放牛娃?福王叔,你来说说看?” 其他藩王闻言,暗道一声坏了,崇祯这是给他爹找后账来了! 不理会福王朱常洵和其他藩王面上如同吃了苍蝇般的表情,崇祯干脆站了起来,踱步到了朱常洵跟前,继续说道:“福王叔也不要多想。 朕只是想问问,你要那么多的金银珠宝有甚么用?你侵占民田逼的百姓无家可归,心中可是自豪的很么?” 朱常洵本来就是个没有什么胆子的货色,被崇祯这么一说,干脆吓得跪倒在地,磕头道:“臣有罪,望陛下开恩!” 崇祯却是冷笑道:“朕不是薄情寡义的昏君。朕刚才已经说了,关起门来,咱们自家人说话。 各位叔伯兄弟们心里也有个数。年后,朕会着户部去丈量各位的田产。凡是有侵夺百姓的田地,一律给朕还回去! 也别想着瞒报转移甚么的,朕今天跟你们说这些,就是锦衣卫已经都摸清楚了才说的! 谁要是把百姓逼反了,除国是轻的,朕还会拿他的人头去平息民愤!” 见敲打的差不多了,崇祯面色一缓,又笑道:“当然,朕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众藩王心里却是暗骂,鬼才愿意跟你是一家人!摊上这样儿的皇帝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哥那死木匠都比你强! 只是心中腹诽,面上还是要恭恭敬敬地听崇祯训话:“当然,比如像唐王世子这样的,只要置换到了我大明之外,皇叔祖愿意怎么折腾那些不是大明百姓的土人就怎么折腾,大不了国内出军再去平叛就是了。” 唐王世孙朱聿键闻言却是大喜,看起来老子这回是稳了。换换换,这回土地一定要换!最好换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除了给你个小皇帝看看朝贡,关上门老子就是土皇帝! 至于逼反了土人?老子不会在国内多带百姓过去?你个小皇帝可是说了不阻拦的!老子有的是钱,大不了招募个十几万人马过去,看谁敢跳! 越想越美的朱聿键当即躬身道:“陛下爱民如子,臣深感钦佩。此番回了封地,一定配合好锦衣卫,做好交接和清退事宜,请陛下放心。” 朱常洵也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和其他藩王一样,都想着远远地置换封地,至于大明境内?你小皇帝自个儿玩去吧! 另外,强烈推荐大佬九华居士写的《极道魔主》天地如烘炉,人命如草芥,唯有以杀止杀! 第八十一章 密谋 新年刚过去,还应该算是寒冬的时候,就连江南也不暖和。各地路上很少看到人影,都是窝在家里,尽量减少出门。外面的寒风时不时地卷起一捧雪花,璀璨夺目的反光之下,却是暗藏着无尽地肃杀之气。 太仓最近不是很平静。或者说在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最近不知道从哪儿刮起了一股子妖风,苗头直指太仓张家。 比如说张溥张老爷的第十八房小妾是从苏州知府手里抢来的啦,还有说张家又侵占了多少多少民田,打死了人啦,或者是张家老爷张溥根本就是个兔儿爷,那十八房小妾都是抢回来掩人耳目的啦。 诸如此类谣言突然之间就铺天盖地地传了起来,大有愈演愈烈之势,便是此前张溥老爷写的《祭周公文》都被压了下去。 太仓张府的书房之中。两个面容俊美,均是留着山羊胡的青年男子正相对而坐,正是闻言天下的太仓张溥与张采。 张溥约摸二十五六岁模样,呷了一口手中的茶水,才对对面的张采说说道:“近日里流言四起,当真可恨。” 张采坐于张溥地对面,已经三十余岁,俊秀地脸上偏生长着一副倒吊三角眼,鹰钩鼻,凭空又添了几分阴鸷。 听闻张溥开口,张采便说道:“那又能怎么样。你西铭先生都查不出来这根子在哪儿,可见散布流言之人来头不小。” 张溥却摇头道:“不见得。那袁蛮子不是一直想着自立门户么,兴许是此人所为。” 张采却笑道:“西铭先生未免太高看此人了。此人既然丢官罢职,只怕也没有能力在这太仓搅动风云。更何况此人势力多在宁锦,这江南烟花之地,又岂是他能伸手的?” 张溥也道:“是了,小弟近日被这流言给气得糊涂了。那蛮子既然想要自立门户,就让他自立好了,小弟倒是想要看看,离了我等,这蛮子又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话音一转,张溥又接着道:“可是可惜了叶阁老和周阁老了。如今再想打通这么一条线,只怕更困难了。” “呯”地一声,却是张采一拍桌子,刚才脸上那云淡风轻地模样全然消失不见,怒声道:“还不是那崇祯小儿,不仅横征暴敛,更是连叶阁老和周阁老这般忠心耿耿地重臣也屠戮一空。只怕桀纣,亦不过如是!暴君!暴君!” 刚才还怒气冲冲地张溥此时却冷静了下来,淡淡地道:“南郭兄莫要动怒嘛。这次我们便来个狠地,将他苏州府的衙门烧了,好教那暴君看看我等书生之中,也有不怕死的!” 张采闻言却是一惊:“你疯了!?那暴君连朝堂重臣都杀的人头滚滚,你区区一个学生,不怕诛连九族?” 张溥却是淡淡地笑道:“那又如何?诛连九族?你数数他一共诛连了几人的九族? 你我只要煽动学生们一起去闹事,只要参与的生员多了,正所谓法不责重,你我自然平安无事,还能得一个为民请命而不惜生死的美誉,何乐而不为之?” 张采闻言,三角眼一转,也笑道:“高,实在是高。西铭先生妙计,妙计啊。如此一来,那暴君的商税只怕又收不成了。” 张溥道:“不错,正是要让他收不成这商税。不光如此,原来的苏杭织造,也得想办法让他停掉。否则,每日里这白花花的银子可就飞了。” 正准备端茶送客,却突然间又想起一事来,张溥便接着说道:“南郭兄,前几天小弟收到了北边儿传过来的消息。” 张采一听,立即来了精神,连声催促道:“快说说看,是甚么消息?” 张溥道:“北边儿派人传信儿说,辽东那边要更多地粮食和布匹,让我们做好准备。” 张采却是为难道:“彼其娘之!这白花花的银子谁不想赚?可是这海上过不去,西北的那些老抠儿们又被宰了个干净,便是想运也运不过去啊。” 张溥却是笑道:“这又有何难?就像你南郭兄所说的一样,这白花花的银子谁人不爱?一万两不够就十万两,十万两不行就一百万两,拿银子砸,也能砸出一条路来。只要是花银子能解决的事儿,那都不算是什么事儿。 更何况,小弟听北边儿的消息说,已经有人向辽东和草原上贩卖私盐了。只怕这宣府的卢象升也不干净,慢慢砸,总有砸开的一天。” 又喝了一口茶水,张溥又接着道:“对了,北边儿还说,衍圣公近来可是不开心的很呢。” 张采对于这等八卦事件可是感兴趣的很,问道:“此话怎么讲?” 张溥道:“还不是那暴君。今年那暴君也算是登基改元,但是对于衍圣公那边儿却没什么表示。这不,衍圣公也不乐意了。” 张采却是撇了撇嘴说道:“他这哪儿是不高兴啊,他这就是不要脸!他家得到的还少啊?得寸进尺!不知好歹!早晚让那暴君把他也挫骨扬灰!” 张溥却轻声喝道:“南郭兄慎言!就算上次那批粮食上吃了亏,你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是圣人之后,你我名教子弟,不可不敬!更不得口出妄言!” 张采却是呸了一声道:“圣人之后!嘿!好一个圣人之后!圣人之后不也是跟建奴眉来眼去的? 蒙元入关时,不也是这圣人之后说鞑子皇帝是儒学大宗师的? 依某看来,倒是这暴君更像是儒学大宗师一些!” 张溥闻言,不禁有些挠头。之前一次走私给建奴的粮食,却是被衍圣公一脉硬插了一手进来,张采没少损失,因此上心中极是不痛快。 无奈之下,张溥只得安抚道:“罢了罢了,南郭兄,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还提他做些什么?有跟衍圣公他们置气的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这次怎么烧了苏州府衙门和苏杭织造衙门,也好让那暴群知晓我辈读书人不可轻侮。” 张采却是道:“不错,愚兄这便去联系我复社之人,务必要一举成功,给那暴君一个教训。” 第八十二章 算计 等送走了张采,张溥又再次回到了书房之中。其学生吴伟业却是在张采离开之后,就进来书房等候张溥。 见张溥回来,吴伟业赶忙行礼道:“见过老师。” 张溥应了一声,坐下后问道:“为师交待的事情,可都办妥了?” 吴伟业回道:“回老师,都已经办妥了。只怕再有几日便会在江南传开皇帝得位不正的消息了。” 张溥道:“不错,此事你要用心。先帝正当壮年,怎么会落水不久便弃国民而去?以为师看来,定然是当今天子与阉党联手谋害了先帝!” 吴伟业也附合道:“老师所言甚是。那敬献灵露饮的,可不就是阉党中人么?” 吴伟业说完,却是与张溥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待笑过之后,张溥却是接着说道:“为师让张采前去联络复社学子,准备烧毁苏州衙门和苏杭织造衙门,你也去多帮衬着一些,务必将声势造的大了,如此一来,咱们才能安全。” 吴伟业应道:“弟子晓得,一定要让复社学子们唯张采师叔马首是瞻。李实这狗太监捞的也够多了,这回干脆烧死他算了!” 张溥摸了摸下巴上修剪成山羊胡的胡须,点头说道:“嗯,孺子可教也。你且多加小心,切莫走露了风声,去吧。” 这边张溥与吴伟业正在算计,那边的张采也到了复社之中,喊了些学子商议大事,一起商议着什么时候喊齐了人手,一起去冲击烧毁苏州知府衙门和苏州织造衙门。众多书生群策群力,又是踊跃出钱出人,不多时竟是商量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不得不佩服大明朝的特务机构锦衣卫的牛逼之处。 复社之中张采与那些生员们前脚商量好的行动方案,后脚就摆在了锦衣卫驻太仓百户所的案头之上,便是悄然参与其中的吴伟业也被盯上,一路顺藤摸瓜,连张溥也被锦衣卫给盯上了。 锦衣卫驻苏州府太仓州的百户所内,原本就被授意盯紧复社的锦衣卫百户关效羽拿着这份行动方案拌了抖,口中啧啧有声,嘟囔道:“真好啊,一环扣一环。先栽赃给陛下,再烧了衙门施压,法不责众,还真他娘的有可能让你们成功。 啧啧,有这份聪明心思,怎么就他娘的不用在正道上呢?现在这些读书人啊,可真他娘的阴损。” 坐在案几另一侧的织造太监李实则是阴恻恻地说道:“你关百户没听说过么,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呐! 要咱家说啊,这些读书人,可都是把书给读到狗肚子去了。一点儿脑子也没有。” 关效羽笑道:“谁说不是呢?都知道当今天子在幼时问能不能自个儿当皇帝的话,先帝也是应了的,当今天子会去谋害先帝?这不胡说八道么!” 李实也感叹道:“先帝大行,天子可是哭昏了过去的。这些人便是栽赃都栽不好,你说还有甚么用吧? 不过说到栽赃陷害,你们锦衣卫可是拿手吧?别把皇爷交待的事儿给办砸了?” 关效羽不屑地呸了一口,说道:“笑话,别人不知,你李老公也不知道?厂卫的名声是拿来吓唬小孩子的么?老子今天就教教他们什么叫做栽赃陷害。”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又问李实道:“你说,咱们栽赃这张溥张采他们密谋造反,是不是过了点儿?这可是诛连九族的大事儿。” 李实却是阴笑道:“过个屁!别忘了,你是皇爷的亲军,咱家是皇爷的家奴。 有道是主辱臣死,这些混账东西既要栽赃皇爷,还想着火烧衙门,这不就是赤果果地打咱们这些人的脸?若是不好好拾掇他们一番,他们还不得上天?所以啊,咱家觉得怎么弄他们都不为过。” 关效羽也笑骂道:“不错,刚才一时心善,这妇人之仁还真不能有。只是这栽赃好办,后面要安排给那张溥的文章却是什么意思?你心眼子多,跟我这个粗人好好说道说道。” 李实扫了一眼关效羽,提着兰花指一比量,笑道:“装糊涂了不是? 这张溥张采这些玩意儿们呐,死不足惜! 可是他们死就死了吧,还得连累皇爷落下个暴君的骂名。这个你总是知道的吧?” 关效羽道:“这个当然知道,但是这和这篇文章又有什么关系?” 李实道:“咱家看你还是装傻。这天下的读书人没有一百万,也得有八十万吧?怎么就他张溥张采名声这么大?还弄什么复社出来?” 关效羽撇撇嘴道:“还不是人家家里有钱?再加上这些文人总是好互相捧个臭脚什么的,便是头猪,他们也能给捧上天去。” 李实却道:“不错,正是如此。可是他们的钱从哪儿来的?还不先侵占了民田,再拿这租子粮食卖了钱又去行商?再加上不交税,他们当然有钱。 可是真按这文章里所写,不管好坏,直接把地主的田全给按人头分了,那你说这江南的士绅能饶得过他们? 你光说他们造反,杀了倒是干净,但是谁信啊?但是你要说他张溥是为了均田地才造的反——这样一来,他们可就会在士绅之中臭的透透的。 到时候这人也杀了,朝廷再出来收拾下残局,将这封文章里面的东西改吧改吧那么一用,这民心不就有了么? 人杀了,民心有了,这事儿划算不划算? 不过咱家可是佩服得紧呐,也不知道这文章是谁炮制出来的,这东西可是直接要断了士绅们的根呐!” 关效羽当然不知道远在京城诏狱的陈默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擦了擦鼻子便继续为了大明的头一份报纸而头疼。 只是不管怎么想,这事儿都是够损的,接着对李实说道:“嘿,要不我说你心眼儿多呢。我这大老粗可没你那脑子里那么多的弯弯绕。 算了算了,我这就去安排一下,趁着这些混帐们还没有发动,赶紧把事儿办了得了,省得夜长梦多。” 说完,也不管李实,径直出去安排了。 第八十三章 毒计 太仓张府的书房之中,吴伟业正在给张溥汇报昨天的成果:“老师,张采师叔昨儿个办事可是够快的,学生还没怎么参与,张采师叔就召集到了足够的人手。” 张溥捊了捊胡子,笑道:“你张采师叔毕竟与为师并称为二张,又岂是浪得虚名地?他若是召集不到这许多生员,那才是怪事儿了。” 吴伟业应了声是,又恭维了一番,才道:“只怕一会儿,张采师叔就要过来与您商议这事儿了吧。” 张溥道:“嗯。也该过来了。你先退下吧,好生去准备一番,既然这暴君要开科举,正好推你上去,省得咱们总是受制于北边儿那些人。 另外,等你北上的时候,将那个海外来的福寿膏带上,想办法进献给那暴君。” 吴伟业闻言,打了个寒颤,说道:“老师,这东西进献上去,合适吗?倘若那暴君察觉到不对,可是抄家灭族的事儿啊。” 张溥却是冷笑道:“怕甚么,《大明会典》中将此物记载为乌香,万历皇帝更是为其取名福寿膏,还赋诗一首。那暴君正当青春,此物正好有助于房事,岂不是正好迷住了他?” 吴伟业还是反对道:“只怕此物作用不似老师所想那般,皇家要获取这福寿膏可不算困难,便是学生进献了,只怕也是用处不大。以学生之见,此事却是太过于行险了。” 张溥却是道:“呵,行险又如何?有人说诸葛一生唯谨慎,老师偏生喜好弄险,如今不也是好好儿的?你且按照为师的吩咐去办就是了。” 吴伟业无法,只得答应了。正欲告辞回去,却逢管家来报,说是张采过来了。 张溥一面命管家去请张采,一面对吴伟业道:“罢了,你也留下吧,正好和你张采师叔一起商量下这事儿。” 待张采来到书房之中,见到吴伟业也在,便笑道:“贤侄也在这里?不知道这科举上准备的怎么样了?” 吴伟业赶忙行礼道:“回师叔的话,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张采道:“放松,放松。中不中的,还不是你师尊修书一封的事儿?且自放轻松了,不必太过在意。” 张溥将话头接过来道:“南郭兄这张嘴可真是不饶人啊。” 一番玩笑过后,张溥接着说道:“可是都安排好了?” 张采闻言,也正色道:“不错,都已经安排妥当,三日之后,一起发动。 到时候兵分两路,分别烧了他苏州衙门和苏杭织造衙门。” 张溥捊捊山羊胡,说道:“嗯。此事既已安排妥当,便三日后发动。这一番,定然要将那些苛捐杂税都抗了回去。” 接着,又感叹道:“为生民请命,也不枉我等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 张采也道:“西铭贤弟所言极是。当今天子残暴不仁,如此敛财,岂止是与民争利,简直是不给生民活路。还假惺惺地说什么永不加赋,也就是唬弄唬弄那些泥腿子罢了,我呸!” 张溥接道:“不错,此一番定要揭穿那暴君的真面目给天下人看看!” 吴伟业也凑趣道:“师尊与师叔所言极是。只怕这一番后,那暴君休想再提收商税这一碴了。” 张溥却是道:“不管这暴君收与不收,那福寿膏都要进献给他。听说暴君与先帝感情极深,不如让让他早日去陪伴先帝,也算是成全了他们兄弟情深。” 张采却是被吓了一跳,说道:“西铭贤弟,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倘若走露了风声,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矣!” 张薄斜睨了张采一眼,冷笑道:“南郭兄现在害怕了?且放宽心便是。先帝与泰昌帝怎么龙驭宾天的,你也不是不知。今上残暴,不足以奉宗庙,我等也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 张采心中却是暗骂这张薄忒不是东西!倘若自己不知,罪过便要轻一些,如今却是被这混账给绑上了贼船,从此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既然已经上了贼船,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张采咬咬牙道:“既然如此,不如先安排人混入阉党之中,效仿霍维华故智,将福寿膏进献给那暴君。倘若真个出了甚么事儿,我等也好摘个干净。” 张溥捊了捊胡须,说道:“嗯。却是小弟将此事想的简单了,便依南郭兄所言。” 转过头来,对吴伟业道:“都听到了?” 吴伟业道:“是,师尊。弟子回去后就发文抨击东林党一众,先混入阉党,其后再借阉党中人的手,将福寿膏进献上去。” 张溥点头,赞道:“嗯。不错。不枉为师一番教导” 转过头来,张溥又问张采:“袁蛮子那里可曾安排好了么?” 张采道:“已经妥当了。那蛮子既然想自立门户,便由得他去。既然都是要向辽东走货,我已经答应助他一臂之力。 等过上几天,京师之中自然会有人散布谣言,说建奴最惧怕的便是那袁蛮子,到时侯朝中再有人弹劾辽东经略王之臣,不怕那暴君不启用袁蛮子。 只要事情一成,到时候我等便可以重新在晋商之中寻找可靠的人手,重新打通向辽东走货的通道。” 张溥闻言,点点头道:“不错,如此安排便好。有道是合则两利,先推那袁蛮子一把,等其登上辽东经略或者辽东巡抚的位置,到时候袁蛮子自去掌他想要的兵权,我等继续联络晋商走货便是。” 说完,又想起来些什么,问道:“对了,那袁蛮子的老师,孙督师现在如何了?” 张采闻言便有些丧气,回道:“那老东西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却是个硬骨头的,一门心思地效忠暴君,我们几次派人去送礼,都被挡了回来。” 张溥却是冷笑道:“既然他想做忠臣,那就让他在家里做好了。小弟这便修书一封,让朝中弹劾于他,省得那暴君想起来了,再把他召了回去。” 三人正商议间,却听得书房外一片吵杂之声传来,张溥道道:“怎地如此没有规矩?骏公出去看看。” 吴伟业听了,正欲出门,却不防房门被人猛地一脚踹开。 第八十四章 你的事儿发了! 吴伟业正要发火,只是一看踹门进来之人的装束,到了嘴边的喝骂声便又被咽了回去,只是强忍着怒气道:“尔等锦衣卫还有没有王法了?我等乃是读书人,须由不得阁下乱来!” 原来,踹门之人一身飞鱼服打扮,腰中挎着绣春刀,脚上蹬着一双皂靴,正是锦衣卫百户关效羽,在他身后,又跟了十多个锦衣卫校尉和力士。 待进了书房后,关效羽一挥手,十多个锦衣卫就抢进屋来,沧浪浪地绣春刀出鞘声响起,众多锦衣卫校尉与力士,却是将刀尖对准备了张溥、张采与吴伟业,口中喝道:“跪下!” 张溥却是冷笑道:“我辈读书人见县令也不用下跪,又怎么会跪你们这些鹰犬?” 关效羽却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一副顽世不恭地样子笑道:“无所谓跪不跪地,三位都是大才子,咱们这些大老粗还是尊敬一些的好。” 说完,走上前去,将三人从书桌旁边推开,在三人几欲喷火地目光注视之下,大大咧咧地从怀里掏出几封书信和一个小册子,胡乱地夹在书桌上的书中之后。 略一整理,便冲着众多锦衣卫校尉挥手道:“来呀,把这些罪证都给老子装好带走,不许遗漏了一件儿!” 那些锦衣卫听了,便嘻嘻哈哈地上前收拾,有人拿出一个袋子,直接将桌子上原有的书籍信件以及关效羽后来放进去的一起装了进去。 待装好子书房中的所有书籍信件等物事之后,众锦衣卫中领头的便道:“头儿,都已经装好了。” 张溥却是挣扎道:“鹰犬!尔等如此明目张胆的陷害,眼里可还有大明律么!你锦衣卫拿人,也是要有驾贴才行的,驾贴何在?某不见驾贴,以后定要进京向圣上喊冤,状告尔等蔑视王法!” 关效羽闻言,却是笑道:“别说驾贴,便是锦衣卫拿人下狱之权,都已经被圣上给收了回去。 因此上,若是换了个人,咱家还真不好办。可是偏偏是你张老爷张大才子,如今已经成了谋逆大案地钦犯,驾贴?用不上了!” 说完,又对众锦衣卫道:“把这三个钦犯的嘴给堵上,带走! 屋子里面,给老子掘地三尺地翻,看看有没有暗阁甚么的,若是有甚么遗漏,仔细你们的皮!” 说完,便带着三个锦衣卫摆着张溥三人走了出去,剩下几个锦衣卫认命地在屋子里翻腾。 待走到院子里,张溥见自己的家人,不管男女老幼,都被带到了院子里捆了起来,便是家丁也没有一个放过地,心中最后一比侥幸也是消失殆尽,愤怒地挣扎起来。 只是被锦衣卫拿绳子捆着,身后又有锦衣卫按着肩膀,便是口中也被塞了破布,只能不停地挣扎扭曲,发出一些呜呜的声音。 关效羽见状,回身走到三人跟前,对张采和吴伟业道:“二位也不要着急,三位的家人马上就会在京师的诏狱之中跟你们团聚。” 转头又对着张溥狞笑道:“张大先生,您放心,您的那些同窗和学生弟子,统统都得跟着您一起进诏狱,别急,咱慢慢的来,啊。” 说完,转身吆喝道:“走啦走啦!”便带着众人往张府外走去。 只是走到张府门口之时,却发现府外早已被本地的士绅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便是苏州知府寇慎,也赫然在列,身后跟着一群衙役。 寇慎见关效羽当先带领锦衣卫出来,便面带不善地责问道:“关百户带人来抓人,可有驾贴?” 关效羽却是正色道:“奉旨办事,无需驾贴。若是寇大人不信,某此处有宫中行文,请寇大人一观。” 说完,便取出一道文书,递给寇慎。 寇慎看过,见文书上面所写确实是命太仓锦衣卫便宜行事,侦缉张溥等人不法之事,又加盖了崇祯的印玺,知道作不了假,便将文书递还给关效羽,问道:“不知关百户可是查到了甚么?如何抓捕这许多人?莫非这张溥还谋逆不成?” 关效羽道:“不错。正是如此,这张溥联络复社学子,意图串联谋反。 此人以为苏杭百姓苦于织造,却无甚田地,故而狗胆包天,意图谋反之后,尽诛地主,将田地分给百姓。只待百姓拥护后,便试卷天下。至于证据,某身后都有。” 说完,便从之前的袋子里翻出了那本被塞进去的小册子,递给了寇慎。 寇慎翻开,轻声读道:百姓苦税久矣,富者阡陌连片,贫者无立锥之地。当尽诛无良地主,均田地,除农税,加征商税以补之。如此,张氏可得天下矣。 其中详细地理论及计划,显然不是一天所能完成,只怕要谋划许久。 周边的乡绅也都听到了寇慎所读的部分内容,离的远一些的,待从周围之人口中听到了尽诛地主,均分田地,广征商税等词之后,皆是暴怒不已,有性子急的骂道:“这该死的好生人面兽心!当今圣天子在位,这畜生只为一己之私便要谋反,该当千刀万剐!” 关效羽听了,却是和寇慎使了个眼色,接着道:“某等于其府中后院,搜出了龙袍黄册等物事,罪证确凿,这便押解回京。” 寇慎也道:“既如此,本官所带来这三班衙役,也暂时听从许百户调遣,以防走漏了人犯。” 关效羽拱手道:“如此,便多谢寇大人了。” 两人又是互相使了个眼色,当即也不再多说,关效羽便带着锦衣卫众人和一干衙役等押解着张溥一行人出发。 只是到了路上,关效羽才真正见识到了这张溥是何等名声,几乎有半城之人前来送行。 眼看群情激愤,关效羽不得不让苏州府的衙役看管张溥等人,锦衣卫则是外围戒备,一个个地握紧手中的绣春刀,生怕出什么问题。 一直到了太仓州地城门口处,与苏州千户所地增援人手汇合在一处之后,才算是押解着张溥等人出了太仓直奔京师。 一路之上,整个千户所地人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生怕一个不小心再出点儿什么意外。便是苏州千户所地千户赵不平,也是苦笑着对关效羽道:“还是他娘的大意了。” 第八十五章 讲读报纸 京城的老少爷们儿们这几天可是乐呵的很。 先是菜市口上杀的可谓是人头滚滚,不时听说某某因为贪腐,被拉到了菜市口挨上一刀,全家老少尽数流放东江。 然后就是新军开始招兵了,听说只要能选上,不光给二十两现银的安家费,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饷银。 只是这新军的征兵要求却是高了一些,不仅要三代耕作,身家清白,还要身体健壮才行。因此上从年前就开始折腾,听说到了现在也不过招了三千余人。 再接着是还没出十五的崇祯元年元月,京城中一种叫做大明皇家报纸的东西开始流传开来。 大家伙儿不管是谁,掏上五个铜板就能买回去读一读。 由于里面都是些关于朝堂和关外海外的消息,因此人们都认为这是邸报的加强版本,只是开放给了天下人知道。 不过最大的问题是,那些官老爷们和读书人自己买回去就能读,哪怕只是粗略识得些字的大概也能读得懂,因为这报纸上都是些大白话,而且加了句读。 只是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加不加句读都一样,反正自己不认识字…… 当然,不认字也没关系,别说大明朝了,自打三皇五帝以来,除了前宋的民间识字率高了一些,其他历朝历代,这普通老百姓就没多少识字的不是? 所以,在京城之中或者说整个大明的识字率都低的可怕的情况下,又催生出了另一个行当:讲读人。 这讲读人可不是以前在茶楼讲古的讲俗先生。 讲俗先生们其实多半也是不认字的,他们口中的故事,大部分都是口口相传,死记硬背下来的,便如同后世一些说相声的一般,不识字了怎么办?用鞭子抽到你背熟练了,你不就会了么? 扯远了,继续说这些讲读人,其多是一些老童生,屡试不第,眼看着科举无望,因此平日里都是在街头给人抄写个书信什么的,好歹也能混些银钱糊口。 如今,却是被锦衣卫给网罗了起来,一个茶楼一个,每日里只是给人读这些报纸上的内容,也算是编外的锦衣卫大爷了——这种编外的被称之为军余。 当然,讲读人这种军余和常规意义上的军余不同。这种编外不是临时工,而是有正式编制,吃皇粮的,因此上这些老童生们倒也愿意做这个讲读人。 这些讲读人一开始被安排到各个茶楼的时候,茶楼老板们还颇为不愿意,只是碍着锦衣卫的凶名,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下来。只是两天的时间,这些茶楼老板们可就对这些讲读人欢迎的很了。 茶楼原本是全天都会有些讲古的说书人讲古,说些话本儿上的故事甚么地,茶客们听的久了,也都听的烦了。 等到这些讲读人被安排到了茶楼之后,上午的时间还归那些说书先生或者一些唱曲儿卖艺的伶人,下午则是这些讲读人的时间。 一到了下午,这些讲读人便出现在茶楼,摊开手中的报纸,将上面朝廷大事等一一讲出来让茶客们听。 而茶客们,也喜欢听——这是他们难得的放松时间,在茶楼里怎么吹牛,指点时政,都无所谓。 只要不是公开宣称造反或者辱骂崇祯皇帝以及皇室,剩下的随便喷。便是骂六部尚书和内阁阁老全部是些傻缺也没有问题。反正锦衣卫的大爷们也不管这些。 比如此刻,东城的一间茶楼里,一个讲读人正读道:“大明崇祯皇帝在新年朝会上说,大明各地都要检查常平仓,要确保常平仓内的粮食充足,哪个地方的要是敢空了,就要主管官员的脑袋。 另外,崇祯皇帝在新年的朝会上对诸番王的使节们说,大明去年的收成不好,今年和明年要是再不好呢?老百姓就会饿肚子,这个可不行。 所以,南洋诸番即然一年两熟,甚至三熟,那么今年的朝贡就改为粮食,另外,大明再出钱购买一些。” 念完这么两条消息,便有茶客道:“这该死的贪官,就是该杀!最好诛了他们九族!还是天子圣明仁慈,心里想着俺们这些苦哈哈哩。” 旁边一同伴笑道:“你这蠢货,大明律可不曾规定贪腐诛九族!只有六十两以上者才要剥皮萱草,四十五两以下便只是砍头罢了。早说让你仔细听人说说大诰,你也不听,如今知道的可没俺多了吧?” 这讲读人也不去管茶客们一片天子圣明地夸赞声,接着读道:“大明唐王殿下近日要改换封国到海外,具体地点尚未确定。唐王殿下允诺,愿意与唐王殿下一起去封国的,无一技一长者,每人二十两银子的安家费,三年免税,五年半税。为封国出力者,另有奖赏。” 一条条劲爆的消息被读了出来,茶客们听完了,再与同桌人交换下自己的意见,有较真儿的,也能吵个面红耳赤。 如此一来,这茶楼的生意竟然较之以往好上数倍。 所以茶楼的老板们看着每天下午和上午的营业金额对比,通常都是痛并快乐着。 下午赚的钱多了,但是这份子钱也高了,心疼,心疼啊。 当然,茶楼老板们因为赚钱和交税的问题痛并快乐着,茶客们也因为自己能牛气哄哄地指点江山而满意,但是有些人就不那么快乐了。 自从上次国子监生员王生刺杀皇帝一事发生之后,京城或者说整个大明国,都严格地执行起了太祖洪武皇帝的指示:生员不许议政! 尤其是在京师,不管是国子监还是各个书院,锦衣卫的座探都堂而皇之地进入,摆明了就是监控这些学生而来。 而一旦发现有生员议政,便是一通毒打,之后便是开革学籍,遣返回乡。 甚至于这些书生们去烟花柳巷之寻欢之时,也不敢再与姑娘们谈起时政一类的话题——有好几个因为跟院子里的姑娘谈这些话题而被开革的! 至于在这茶楼之中喝茶听讲读人讲报纸,那是没有问题的,也不会有人来管,两个人倘若小声些交谈,多半也是安全的。 所以这些书生也都学得聪明了,也不嫌有失身份,都是三三两两的跑来茶楼听讲读人讲读报纸,顺便再小声针砭一下时弊。 第八十六章 让他们闭嘴 自从第一期地报纸发行了后,就开始展现出了现代纸质传媒的威力,从京城开始,慢慢地向周边扩散开来。先是京师周边,接着便向南方慢慢扩散,有如星火燎原之势,一发而不可收拾。 原本崇祯所想的日报是没指望了,按照这时的印刷成本和传播速度,也只有采取周报地形式了。 如今七天一过,第二期地报纸便送到了各个锦衣卫的百户所,再经由百户所将报纸发放给那些讲读人,命其前去茶楼讲读。 至于其他要拿来卖的报纸,便差遣锦衣卫中的军余们拿到街上去卖,不贵,五个铜板便能买上一份报纸,回家泡上一壶茶水,慢慢品读。 只是这第二期的报纸里,却是爆出来了一个惊天大新闻。 苏州府太仓州被并称为“二张”的张溥、张采以及张溥地学生吴伟业,密谋谋反,三人地全家九族都已经被下了诏狱。 只是,民间地反应却是有点儿奇怪。往常若是有读书人下了诏狱,估计从民间到朝堂,会有数不清地人开始骂锦衣卫栽赃陷害,为这些生员喊冤。 只有这一次,从朝堂到民间,却是如同火山暴发前一样地平静,诡异地让人害怕。 京城的百姓觉得这二张既然是想要密谋造反,那便是死了活该。对比二张,他们反而更愿意信任锦衣卫。 可是在二张的老家苏州府太仓州,居然也一改二张被抓时的群情汹涌,变得平静无比,仿佛被抓的人不是太仓二张,而是两个普通百姓一般,变得让人有些看不懂。 太仓城中的归燕楼,乃是苏杭一带有名的销金窟,里面的姑娘各个多才多艺,又以清倌人居多,纵然比不得扬州瘦马那般出名,却是苏杭二州的富人老爷们的心头好。 往日里人声鼎沸的归燕楼今天却是早早地就关了张,再不闻往日里提额的声音,大厅里摆几张桌子,苏杭一带有名地巨富之家,却是都在此处。 整个归燕楼的一众大茶壶都被撵了出去,也不用他们伺候着,便是端茶倒水的,都是楼里有名的姑娘,酒菜也都是苏州城里有名的御厨之后刘一手亲自做的。 待得酒过三巡,众人便挥退了姑娘,整个儿的厅里除了这些富商老爷,下人们是一个没有。老鸨子早早地搬了把椅子,堵在了楼梯口,连楼都不让姑娘们下,以免打扰到了贵客。 见已经安静了下来,苏州商会会长徐凡举起酒杯道:“李公子从通州不远千里而来,我苏州商会上下,深感荣幸啊,来,敝人谨代表苏州商会上下,敬李公子一杯,请!” 说完,就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被称为李公子的那人笑道:“徐会长可是抬举了,请。” 说完,也是将酒一饮而尽,两人对视一眼,便哈哈大笑起来。 徐凡放下酒杯,当先开口道:“李公子此来,可是为了那粮食布匹一事?” 那李公子道:“不错。李某也不瞒你徐会长,如今入了冬,西边儿那八家老抠儿又都被抄了家,如今在北方,这粮食可是个好东西啊。” 徐凡却是大包大揽地说道:“李公子放心,要多少,您尽管说个数,徐某人一定给您办得妥当。” 李公子颔首谢道:“如此便多谢徐会长了。” 接着又唏嘘道:“世态炎凉啊。自从家父故去,也只有你徐会长将李某当回事儿了。哎。” 徐凡却是说道:“李公子说的哪里会来,李阁老当年一身清名,我等哪个没受过李阁老的恩惠?李公子放心,您的事儿,就是我苏州商会全体上下的事儿!” 李公子闻言,又是一番唏嘘,这才接着道:“李某此前在路上碰到了太仓二张被锦衣卫那些鹰犬押解入京,可是出了甚么事?” 徐凡闻言,脸上却是一阵尴尬,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呐!那张溥人面兽心,竟是密谋反叛,将我等田地分给那些没脑子,好自己登了基,让他张家江山万年呐!” 李公子闻言,笑道:“如此倒是简单了。既然已经被锦衣卫那些鹰犬抓了,那我等且不去管他便是了。” 徐会长却是道:“非也非也。不是不管他,而是要让他快些去死才是。” 李公子好奇道:“此话怎讲?” 徐会长道:“张溥那贼子却是将分田之法写在了一本小册子之上。抄家当日,恰逢苏州知府也在,我等在张家的门口,亲眼看到了知府大人翻阅了那本小册子。” 李公却是不甚在意地道:“翻就翻了,又有甚么好担心的。他寇慎家中田产可是少了? 你徐会长还担心寇知府会特意上书不成?再说了,纵然锦衣卫已经拿到了那本小册子,那皇帝也未必能见得到。 莫要忘了,别管是朝堂上的大臣还是厂卫那些鹰犬,哪个家中少了田产了?谁又敢让皇帝看到这个?” 徐凡闻言,却是苦笑了一声。难怪这李家国不成器,他老子李三才堂堂的内阁辅臣,他自己却只能做了商人。当下不得不解释道:“不错,此物是不会有人献给皇帝,可是,夜长梦多啊。 这可是国朝三百年来,头一起生员谋反地大案呐!万一那皇帝好奇心起来了,派了东厂西厂去审人呢? 那些没卵子的阉人,一身富贵皆是系于皇帝一身,他们才不会管外面会怎么样呢,倘若他们问出点儿什么来,再上报给皇帝,那……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那张溥早早闭嘴为是。” 等徐凡解释清楚了,那李公子才愰然道:“既然如此,李某回去后,便修书给家父的故交好友,那张溥定然会早些闭嘴。 只是李某此番前来,却是为了这粮食和布匹一事,你徐会长还得多多费心呐。” 徐凡见李公子拿粮食布匹一事儿当话头,心下暗骂这李家国是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当下道:“李公子放心,需要多少,您尽管说。只要明天晚上便可准备妥当,一定不会误了李公子的大事。” 李公子这才端起酒杯道:“如此,便多谢徐会长了。请!” 第八十七章 处置 自从有了报纸,京城的百姓们都很乐呵,唯独崇祯皇帝却是不乐呵。 因为他始终在忙不明白,怎么这些读书人一个个的狗胆包天了?还想冲击火烧府衙,还想着武装抗税? 这要是收不来钱,他崇祯皇帝查抄八大蝗商的钱花光了之后,不还是得自挂东南枝? 总有刁民想害朕! 怎么想都不爽的崇祯皇帝又一次来到了锦衣卫诏狱,而且是带着王承恩、魏忠贤、曹化淳、田尔耕和许显纯一起来的。 究其原因,其实还是他崇祯皇帝自己造成的。 虽然之前在处置周延儒诸人之时,暴怒地崇祯皇帝把锦衣卫给拆分开来,又明确了锦衣卫和东西厂的职司,但是他自己也没有记清楚,经常搞混。 进到诏狱,各种惨叫声便不绝于耳。崇祯也懒得去理会,只将这些惨叫当成电影里的配音,毫不在乎地命人去提审张溥三人。 等到了崇祯跟前,毫不在意的张溥,强自镇定地张采,还有已经吓得双腿都在打哆嗦的吴伟业,让崇祯觉得果然是人不可以貌相。 三个渣渣们怎么看都是仪表堂堂,偏偏干出来的事儿就是阴损狠毒,常说的相由心生在他们三个人的脸上几乎不能成立。 等三人跪拜之后,崇祯先开口问道:“国朝可有亏待尔等三人之处?” 张溥最为镇定,当先答道:“回陛下,国朝待我等生员乃是极好的,只要中了秀才,便可衣食无忧,当真是天恩高厚。” 崇祯道:“既然如此,尔等为何在苏杭准备火烧府衙?” 张溥却是个大胆的,回道:“税监逼迫百姓不堪,我等不得以,才出此下策。” 崇祯冷笑一声,也不再听张溥下面所要说的屁话,问道:“朕翻阅卷宗,发现你们家中还有福寿膏?这东西你们从哪儿来的?” 张溥道:“回陛下,此物是学生的好友从海外番商那里得来的。学生恰好知道此物便是贡品中的乌香,因此还命弟子吴伟业进献给陛下。” 崇祯心里当时就是一声卧槽尼玛! 这王八蛋好狠地心啊,先他娘的让自己吸上这玩意,等后面瘾头大了,估计这些货应该想办法送自己去见木匠皇兄了吧? 越想越后怕地崇祯也不再问,转身却是出了诏狱,留下张溥三人在后面哭喊不止。 等出了诏狱,崇祯却是吩咐田尔耕道:“把那个张溥的嘴给朕撬开,看看这乌香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接着又吩咐许显纯道:“去给朕查,看看哪个官员家中有这东西,服食这东西的,统统抓起来,查清楚这东西的来路。” 接着又吩咐曹化淳道:“仿照那些盐的旧例,将此物向草原和建奴那边儿卖。” 想了想,崇祯又道:“你们几个,吩咐下面的人给朕盯紧了,这东西不许有一丝一毫的东西流入我大明百姓的手中。 谁敢贩卖此物给大明百姓或者引诱大明百姓服用、吸食这东西的,有一个抓一个,交有司治罪。有多少,朕就杀多少,杀光了为止!” 一番杀气腾腾地话直接吓了田尔耕和魏忠贤几人一跳,连忙躬身应是。 到了第二天的朝堂上,崇祯还没有谈起这福寿膏的事,先就有御史跳了出来:“启奏陛下,臣闻苏州府太仓州书生张溥等人阴谋反叛,已经被锦衣卫抓捕下狱。臣以为,张溥此子在江南颇有文名,偏生狼子野心,当禁其学说,早日明正典刑,以为天下戒!” 随着御史的话说完,呼啦拉又是一连串地附议声响起,皆是要求早日诛杀张溥等人的声音。 崇祯看着朝堂众臣们的表演,心下却是不住冷笑。 别人不知道,崇祯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均田地的小册子原本就是自己授意陈默一手炮制出来的。 现如今这些人如此疯狂地攻击张溥,想要置张薄于死地,无非也是因为那个小册子罢了。 虽然心中不齿,崇祯的面上却是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暗暗记下今日这些跳出来的官员,留着以后慢慢算账。 看着底下的官员,崇祯顺水推舟道:“大理寺卿何在?” 大理寺卿当即出班奏道:“臣在。” 崇祯道:“依大明律,张溥几人该当何罪?” 大理寺卿道:“启奏陛下,张溥、张采、吴伟业三人乃谋逆之罪首犯,依大明律,本人凌迟,诛九族。 其余生员是非不明,受人鼓动,虽意欲火烧衙门,然其并未成行,理当由当地学政革去功名,押解回乡。” 崇祯闻言,便直接说道:“便依爱卿所奏。张溥、张采、吴伟业三人,凌迟。诛九族。 其余生员见事不明,着学政革其功名,发配回乡,一应优待,尽皆收回!着当地县衙好生管教,勿要再生事端。” 想了想,崇祯接着道:“这些生员不好好读书,如同视太祖洪武皇帝卧碑训令如无物。 既然如此,着礼部重刻太祖卧碑训令,加上一条: 诸生员不得结盟立社,违者着学政革去功名,置于天下学堂及书院。 此后再有生员罔视训令,凡如东林书院一般妄谈国事者,如张溥一般结社者,主犯以大不敬论处,余者皆革去功名,追回生员之免税、免役、给食等优待,追讨其读书期间国库所花银钱,着当地衙门将其遣返回乡,命其乡里好生管教! 倘若不能好好读书,那便不要读书!” 礼部尚书孟绍虞出班领旨,却是问道:“臣启奏陛下,原有盟社,当如何处置?” 崇祯怒道:“现有盟社,立即解散!着各地锦衣卫严加监察。 若有人名义上解散,实际上暗中存在,以欺君之罪论处!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该诛连的诛连!一群混账东西,大明地国库出钱让他们读书,还整天结社生事,欺朕手中刀不利否!?” 等到说完对张溥几人的处理,崇祯又接着道:“先皇考因服红丸而龙驭宾天,此番张溥等贼子又欲重施故计,献红丸于朕,虽未成行,然其心可诛! 晓谕有司及各衙门并天下百姓知晓:此后禁止乌香、福寿膏、红丸等制作、流通、服食,除郎中开药所用及病患因疾服用之外,擅自制作提炼乌香之人,凌迟,诛三族,九族流放江东罪囚营; 私下贩卖者与唆使他人服食者,其本人凌迟,诛连三族,九族流放三千里! 非病患而服食者,其本人流放东江罪囚营! 此等罪行与采生折割,皆为遇赦不赦之罪!” 第八十八章 剃发令 崇祯皇帝在大明的京师上火,远在辽东的皇太极则是在沈阳上火。 天启七年,对于大金来说就是天聪元年,先是在大明的京师折损了豪格,接着又在年关将近的时候被明朝蛮子把范文程那忠心耿耿的狗奴才给抓走了。 失去了范文程,黄台吉觉得很伤心。这样既熟知明朝蛮子的情况,又一肚子坏水的狗奴才可不好找。 就算是剩下的宁完我也是同样的忠心耿耿,但是能力上对比范文程还是差了些的。 如今,东江的毛文龙那个狗蛮子也不让大金省心。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东西指使的,毛文龙那狗蛮子自从上次屠了辽阳之后,时不时地就派兵过来袭扰一番。 倘若大金派兵追击,也是没什么太大的用处。派的多了,这些狗蛮子化整为零,往大山里一钻就藏了起来。派的兵少了,狗蛮子又会聚成群,反过来截杀大金的勇士。 倘若放任不管,这狗蛮子也不攻打城池,每次都是袭击城池外的地方,别管是村庄还是落单的大金士兵,这狗东西都是杀了屠了就跑,等大金的勇士们赶到的时候,除了一地的焦土和尸体,通常屁都剩不下一个。 上火的黄台吉心里极度不爽,便是看着年轻可口的布木布泰都兴致缺缺,偶尔想起明朝京城时那蛮子皇帝喊的话,黄台吉心中就更不爽,因此上,越发冷落了布木布泰,或者不带一些温柔,发泄般地地狠狠蹂躏布木布泰。 再加上八大蝗商被抄家灭族,建奴获取粮食也越发地困难,兼之这个冬天又冷得过分,建奴之中已经开始有人冻死饿死。 反正不管怎么说,不论是被崇祯刺激了也好,还是因为毛文龙的袭扰也好,反正黄台吉现在心里就是各种不爽。 既然不爽,黄台吉决定也不能让毛文龙那个狗蛮子爽了。既然他依托东江镇和朝鲜,不停地袭扰大金,那干脆给他来个断根。 由于范文程已经被铸成了跪像,因此宁完我算是出了头了,如今已经取代了曾经范文程的位置,开始和代善、阿敏等一起和黄台极议政了。 等到代善几人都见完礼后,黄台极先道:“如今毛文龙这狗蛮子不停地来袭扰捣乱,大家伙儿说说,该怎么处理。” 老奸巨猾的代善先开口道:“奴才愚钝,一切唯大汗马首是瞻。” 阿敏却道:“还怎么办,直接尽起大军杀过去就是了。毛文龙那狗蛮子兵少将寡,又如何能挡住我大金的兵锋。正好,顺道将朝鲜也一起灭了了事。” 宁完我一看表现自己的机会到了,当下反对道:“贝勒爷,如今正值寒冬,粮草准备不便,却是不宜出兵。” 阿敏何曾看得起宁完我?便是范文程,不也是说打便打,说骂便骂?当即喝道:“那你个狗奴才说说,有甚么好主意,若是出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子打死你!” 宁完我却是不慌不忙,说出来一条在心中思虑许久的毒计:“启奏大汗,原本我大金便有剃发易服之规,只是大汗向来爱恤子民,不曾严格执行而已。 金钱鼠尾,乃我大金之雅政也;峨冠博带,实属蛮明之陋规。 况且,那毛文龙蛮子亦是以金钱鼠尾为标志来区分蛮子与我大金百姓,因此,不妨令我大金上下,皆剃发易服,旦有不从者,必然是心向蛮明的不轨之徒,不妨杀光光了了事。” 原本这剃发令,乃是螨清入关之后的降臣孙之獬所提出来的,如今宁完我这狗汉奸为了自己上位,即是提前了二十几年便发明出了这剃发令! 黄台吉闻言,沉吟片刻,问代善等人道:“尔等以为如何?” 代善见黄台吉发问,便当先说道:“回大汗,奴才以为宁完我这狗奴才言之有理,当可一试。” 阿敏也笑道:“嗯,不错,这狗奴才可比范文程那个废物强多了,不错,不错。” 宁完我一听阿敏夸奖,连忙道:“多谢贝勒爷夸奖,奴才惭愧。” 范文程还在时,尚且要点儿脸面,多半是自称为学生的。只有宁完我,却是连一点儿的脸面都不要了,直接便自称为奴才,抢着给建奴做狗。 而黄台吉有意收服辽东的民心,竟也是允了宁完我自称奴才,否则,这宁完我还没有资格自称为奴才呢…… 见诸人都表示赞同,黄台吉便道:“既然如此,此事便先定下了。 只是光是如此,亦是难消本汗心头之恨! 大家伙儿且商议一下,这东江的毛文龙当如何处置。此人不除,本汗如鲠在喉,心下难安。” 宁完我有意表现自己,盼着有一日能在黄台吉心中更进一步,完全取代掉范文程地位置,便答道:“启奏大汗,奴才有一计,或可一试。” 阿敏是个急性子,骂道:“这狗奴才还拿捏上了!赶紧说出来听听,否则老子打出你的屎来!” 黄台吉喝道:“住嘴!不得对宁先生无礼。” 接着又好言对宁完我道:“宁先生且说来看一看。” 却是刚才宁完我提出的剃发令十分符合黄台吉的味口,言语之间,竟是称呼起了宁先生。 受宠若惊地宁完我赶忙道:“喳!奴才以为,可以先派使节去朝鲜,要求朝鲜国主奉我大金为宗主国,此后不得再与明朝的蛮子眉来眼去,更要掐断毛文龙蛮子的一切补给,否则我大金天兵一到,他朝鲜国主一家上下俱为齑粉! 另一方面,可以先准备粮草,待开春后天气暖和了,便直接向朝鲜和东江派兵,以弥补我大金之前所受的损失,更可威吓朝鲜国主,使其乖乖听话。” 黄台吉听完,心中也觉得此计不错,当下便说道:“嗯。宁先生言之有理。 既然如此,还是一如前番伐明之时一般,代善大哥准备粮草兵器,阿敏与多尔衮去暗中准备兵马。只待开春之后,便先拔了毛文龙这个钉子,然后便可以放心南下了。” 待黄台吉说完,宁完我却又想起一事来,黄台吉道:“大汗,奴才另有一事禀报。” 第八十九章 卖国者的商议 宁完我道:“启奏大汗,奴才联系上了此前范先生联系过的那些蛮子,想要让他们运粮食来关外。可是却有一些麻烦。” 黄台吉好奇道:“哦?遇上什么麻烦了?” 宁完我道:“回大汗,虽然这些粮食布匹都准备好,可是却不好运出关外。 如今,不光明国的蛮子们查的紧,便是海上和草原,路上都不好走。 如今毛文龙蛮子得了势,明朝的蛮子皇帝宠信,林丹汗也紧紧地抱着明朝蛮子皇帝的大腿,这粮食……” 皇太极冷笑道:“那蛮子的狗皇帝既然许了林丹汗互开边市,粮食布匹食盐铁器都随林丹汗去买,那狗东西当然会抱着蛮子皇帝的大腿不放。 不过没关系,那林丹汗不过是一条狗罢了。他也不是傻子,倘若我大金完了,只怕那蛮子皇帝反手就该去对付他了。 回头派人去联系他,让他让开道路出来,必要时,可许他一些好处。” 宁完我道:“大汗英明。奴才这里,还有一事要向大汗禀告。 前番那袁蛮子暗中遣人过来联系说道,倘若他能登上蓟辽上督师之位,愿意放开一条商路给我大金,两家各取所需。” 黄台吉依然冷笑:“应了他便是。这狗蛮子花花肠子倒是不少。反正对我大金有利,他愿意卖了蛮子皇帝,咱们又有甚么不敢买的?” 等到宁完我从建奴伪宫中出来,回到家中后,便径直去了书房见了一位客人。 那客人一副儒生打扮,生得鼠头獐目,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东西。 宁完我此时全然没有了在建奴伪宫之中卑躬屈膝的奴才模样,一副智珠在握地样子,堪比诸葛之亮。 端起书桌上的茶水呷了一口,宁完我这才惬意地道:“屠先生,你家老爷的意思,大汗已经知晓了。这事儿么,也不是没得商量。” 那屠先生却是颇为紧张,问道:“此事多亏宁先生从中周旋,敝主人必然不变忘了宁大人的好处的,只是不知大金国大汗是个甚么意思?” 宁完我似笑非笑地道:“这事儿么,我家大汗大致上是同意地。只是其中章程,只怕你一个师爷,也做不了袁督师的主吗?” 那屠先生却是暗呸一声,你宁完我也不过建奴的走狗,又比自己强到哪儿去了?不过是五十笑百步罢了! 只是如今情势不同,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那屠先生当下陪笑道:“还需宁大人多多费心,毕竟这是合则两利的事儿。学生来时,我家老爷便早有吩咐,要学生万事听从宁大人的意思,您可是大金国大汗面前的红人儿,便是说一句,也得小的们想上千百个主意要管用的多。” 一通马屁却是正好拍到了宁完我的心尖儿之上,只觉得通体舒坦的宁完我笑道:“屠先生可真是会说话儿。 你说的不错,这可是合则两利的事儿,对你家督师大人有好处,对我大金国也有好处。 罢了,反正我家大汗已经同意了,宁某就简单地说下我家大汗地要求。” 那屠先生却是大喜过望,对宁完我道:“愿洗耳恭听。” 宁完我淡淡地道:“其一么,你家督师要求的配合你等散播谣言一事,我大金国大汗英明,却是直接允了。不过毕竟此等谣言有损大汗英名,却是需要有所补偿。” 屠先生道:“应该的,应该的。此乃应有之意。我家老爷愿在得偿所愿后,让出一部分辽东的土地给大金国,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宁完我笑道:“不错,如此一来,宁某在我家大汗面前也好有个交待,也不枉我为你家督师多方奔走了。” 屠先生陪笑道:“如何便多谢宁大人了。” 宁完我接着道:“先不忙谢,宁某刚才的要求还没有说完呢。 这其二么,便是要你家督师得偿所愿之后,宰了那毛文龙蛮子!此贼不除,莫说我大金国如鲠在喉,便是你家督师,只怕也得如履薄冰,每日里提心吊胆了。” 那屠师爷应道:“宁大人放心,学生来时,我家老爷便交待过,一定替大金国除了那毛文龙去。要不然,你我两家,都要受制于此人,忒不爽利。” 宁完我唔了一声,说道:“如此便好。只是还有一点,你家老爷所求的分成,却是太多了,我家大汗不能同意。” 那屠师爷心中不爽,却只能暗中压下心头怒火,问道:“不知宁大人的意思是?” 宁完我道:“你家老爷忒也贪心,什么都不干,坐享高位不说,还要从中抽取四成,这心也未免太大了些。我家大汗说了,二八分成,你家督师占两成便好。” 屠先生却是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不成!我家督师要四成,原本便不多。且不说朝中各路大人需要打点,且说这其中所提风险,也值这四成了!” 宁完我闻言却是冷笑道:“其中风险固然是大,只是没有我大金的助力,莫说四成两成,便是你家督师想要起复,也未必那么容易!枉论获得甚么好处了。 不过,我家大汗也不是不通人情,毕竟辽东还需要你家督师多多配合,这样罢,两层半,却是不能再多了。” 那屠师爷见有的谈,像再次坐到椅子上,说道:“三成半。少于三成半,学生回去不好交待不说,这朝中的各路大人还需要打点到位,总不能让我家老爷自己出钱罢?” 宁完我道:“便是两层半,也已经不少了。钱可都是我大金国出的,你家老爷坐享其成不说,将蛮子朝廷上下打点好了,你家督师便是搏个公侯,也未必不可能。” 屠师爷闻言,却是心动不已,想到来时自己家老爷交待的底线,便道:“既然如此,咱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三成,此乃我家老爷的底线。倘若宁大人能做的了这个主,学生便以此回复我家老爷。如何?” 宁完我笑道:“好!屠先生和你家督师果然都是痛快人!三成便三成,屠先生回去之后,我大金便会派细作去散布谣言,争取让你家老爷早日得偿所愿!” 第九十章 忠奸 崇祯拿着眼前锦衣卫的密报,却是冷笑不止。 站在崇祯面前的田尔耕,头上也是冷汗不止。每次皇帝冷笑,几乎都是伴着人头滚滚,这一次又露出这样儿的笑容,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倒霉! 其实不光田尔耕,便是在场的魏忠贤、许显纯、曹化淳一众厂卫的首脑,加上内阁首辅温体仁,次辅施凤来,这些人其实都很担心崇祯皇帝的这种冷笑。 权威日重地崇祯现在越来越让他们感到一种压迫感,仿佛座在龙椅上的那个面若冠玉地少年皇帝不是刚刚登基半年且年不满二十地少年皇帝,而是传说中的太祖高皇帝一般,生杀予夺,尽乎于一心。 其实难怪几人会有这种错觉,承平已久地大明,在崇祯之前的几个皇帝都是玩弄人心权谋地高手,又有哪个皇帝像当今的崇祯一样,脸皮不要,抄刀子就砍人了? 动不动诛连九族的做法,除了开国时期的太祖高皇帝和成祖皇帝,又有哪个敢玩? 殊不知,崇祯心里也是有苦自知。作为一个苦逼的程序猿,不懂军阵指挥,不懂造枪造炮,有限的历史知识全是网上得来,如今在大明,生怕一不小心就得自挂东南枝,也只有手中的屠刀,才能带给他那么一丝的安全感。 看完了手中的密报,崇祯才开口对温体仁道:“温爱卿对于皇兄的老师孙承宗孙阁老,还有原来的辽东巡抚袁崇焕,有何看法?” 温体仁见崇祯发问,略微捊了捊思路,开口道:“启奏陛下,以臣愚见,孙承宗此人倒是有几分本事。只是过于书生意气了些。 至于其所献平辽计策虽然有用,但是糜费颇多。先帝之时的国库,不足以支撑其平辽计划。若是国库充足,按其计划步步推进,却实可以将建奴赶尽杀绝。 至于原辽东巡抚袁崇焕么,臣说不好。臣愚钝,望陛下恕罪。” 崇祯却是似笑非笑地道:“不知是怎么个说不好?温爱卿尽管说来,说错了也没甚么。” 温体仁这才道:“启奏陛下,袁崇焕原本虽然名为辽东巡抚,实际上却是与辽东督师无异。 此人与满桂不合,便请调走满桂,与王在晋相左,便请调王在晋。故而,臣以为,此有过于刚愎自用,可用,而不可大用。而且……” 瞄了一眼魏忠贤后,又低头道:“而且,此人于巡抚辽东之时,尚且请建魏公公生祠。” 魏忠贤闻言,心头上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心中直骂这些文官可真他妈不是东西啊,在皇爷面前给老子上眼药,这是恨老子不死啊! 只是不管怎么恨,魏忠贤还是赶紧跪地请罪道:“皇爷,奴婢该死! 袁崇焕请建生祠一事,原本是有的。可是奴婢和他绝无私相授受啊,望皇爷明鉴!” 崇祯却是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掌嘴。朕问你话了吗?” 听到崇祯的处罚,魏忠贤慌忙劈哩叭啦地自己扇起了耳光,只是心中却是大喜。这顿打挨了下来,自己的命却是保住了。 唯独温体仁,却是深感遗憾,看起来这魏忠贤圣眷颇隆,怕是比之先帝之时虽有不如,亦不是轻易可以搬倒的。 崇祯见魏忠贤打的卖力,一张老脸都快变了形,便道:“好了,停下罢。以后朕没问你,不许插话,可记住了么?” 魏忠贤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叩头道:“奴婢多谢皇爷,皇爷仁慈。” 崇祯这才道:“起来罢。将那袁崇焕的事儿跟朕说说。” 其实崇祯也是很好奇。袁崇焕这个人的争议太大了,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忠是奸,到底可靠不可靠。 魏忠贤见崇祯发问,这才道:“回皇爷的话儿。袁崇焕原本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及第,名列三甲第四十三名,授福建邵武知县。 天启二年进京述职,时任御史的侯恂举荐,升任兵部职方司主事。 曾经单骑出关考察局势,上书称,予我军马钱谷,我一人足守山海关。 当时朝廷众臣皆称赞其勇于任事,因此又超擢为后备佥事,户部拨银两千两,先帝又拨内帑二十万两,许袁崇焕招募兵卒,协守山海关。 袁崇焕至辽东,归经略王在晋节制,颇得倚重。王在晋奏请提名袁崇焕为宁前兵备佥事。后因防务安排,与王在晋不合,超级奏请原首辅叶向高,后经左光斗提议,大学士孙承宗以阁臣掌兵部事,巡视辽东。 当时建奴攻破广宁卫后,强迫锦州、义州百姓东迁。义州有一部约十万众占领了十三山后求援。 袁崇焕要求派五千人镇守宁远,并派大军营救十三山。 孙阁老与蓟辽总督王象乾商议后认为兵无战力而不可救之,因此袁崇焕与王象乾、王在晋龌蹉更甚。 及至天启三年九月,孙阁老决意坚守宁远,乃命袁崇焕为主,满桂副之。其年袁崇焕父丧,请丁忧,而朝廷夺情留任。 天启六年,守住了宁远,却失了觉华鸟,岛上万余民众遭建奴屠戮一空。 然过不掩其功,袁崇焕仍升任辽东巡抚,加兵部右侍郎。 天启七年四月,袁崇焕曾上书要求于宁远、前屯,为奴婢竖生祠。只是因其不救锦州遭劾,袁崇焕乃告老回乡,七月获批。” 崇祯听完,更觉得糊涂,按理来,不管是温体仁的描述还是魏忠贤的描述,都在向崇祯皇帝表明袁崇焕是个忠臣。 尤其是魏忠贤,当时魏忠贤手握锦衣卫与西厂,若说袁崇焕有问题而锦衣卫却不知道,那纯属扯蛋。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忠臣,后来干的事儿却是怎么看都不像是忠臣能干得出来的。 尤其是在袁崇焕下狱后,祖大寿带兵逃跑,给人的感觉都不像是要求袁崇焕,更像是要置其于死地的感觉——崇祯皇帝派人招不回祖大寿,却被狱中的袁崇焕一纸手书招回,你袁崇焕想干什么? 如此一来,也就难怪袁崇焕在后世争议不休了。 只是崇祯觉得,既然有争议,就算自己心中疑惑,更偏向于袁崇焕有问题,最后还是决定亲眼看看这袁崇焕,再下定论,以免冤枉了好人。 第九十一章 有上进心的驸马 就在崇祯等待孙承宗与袁崇焕进京的时间里,后宫里面热闹了。 皇后的寝宫坤宁宫之中,周皇后看着眼前眼前的小姑子头疼不已:“皇妹,本宫已经派人去请你皇兄过来了。你这儿跟我闹,也没有用啊。咱大明自从太祖高皇帝开始就有规矩,后宫不许干政,你也不是不知道。” 宁德公主朱徽妍却是仗着天启和崇祯的宠爱,蛮横道:“我不管我不管。皇嫂一定要帮我才行。一会儿皇兄来了,您一定得多帮衬着小妹才行。” 周皇后以手抚额,无奈道:“好啦。你皇兄是个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你看看自打他登基以后,这朝堂上下被他砍的人头滚滚的,你说你们两口子不好好过日子,非跟着凑什么热闹!?” 正说话间,就听到一阵笑声先行传了过来,接着便是一连串地跪地行礼的声音。 崇祯进到坤宁宫后,看着周皇后的样子,再看看宁德公主,止住了正要行礼的朱徽妍,笑道:“皇妹一向可是稀客。今天怎么跑到皇兄这里来了?”转头对王承恩道:“派人去御膳房支应一声,让他们中午多做两个皇妹喜欢吃的菜式。” 朱微妍却道:“皇兄,臣妹有事儿求皇兄来了,您可一定要帮我啊。” 崇祯笑道:“好好好,你说。皇兄能做到的,绝不推辞便是。” 朱徽妍道:“皇兄,驸马想要进入新军,可是却被人拦了下来。求皇兄做主,收他进去。” 崇祯一听是关于新军的事儿,脸色当即一沉,喝道:“胡闹!” 穿越过来的崇祯威严日盛,又久不与宁德公主等见面,当即便吓得宁德公主跪地请罪道:“皇兄息怒,臣妹知错了。” 向来将新军当成心尖子的崇祯如何能容忍有人打新军的主意?却也不让宁德公主起身,只是沉着脸问道:“新军一事,莫说是你,便是你皇嫂也从来不许她多问,你又如何敢跑这儿来替附马求情?说,驸马想要干什么?” 朱徽妍跪地泣道:“回皇兄,驸马只是想要进入军中,为国效力。是臣妹该死,想着让他进入新军之中,一来好立些功劳,二来也较边军安全一些。” 崇祯听完,却是冷笑道:“好啊,你一些想着驸马的安危,倒是伉俪情深了啊。不过,你似乎忘了你本是天家之女吧?都想着自己家人的安危,谁来想着大明的安危?其他将士的安危又有谁来担心?!” 原本还高兴朱徽妍进宫来看望自己的崇祯此刻却是失望无比。果然是女生外向,出嫁之后,想的全然是夫家,却连自己天家之女的身份都给忘了。 见崇祯发火,周皇后赶忙站了起来,走上前去扶起朱徽妍,对崇祯道:“陛下何必如此动怒?即便新军不行,让驸马去京营不也是一样么? 毕竟都是一家人,陛下还是暂息雷霆之怒,听皇妹把话说完可好?” 崇祯冷哼一声,道:“让她说。一五一十地给朕说清楚,是你自己来求情让驸马进入新军,还是驸马撺掇你来求情地,朕自会派锦衣卫去核实。倘若有一句假话,朕饶不了你!” 被崇祯吓到地朱徽妍却是再也不敢像刚才对着周皇后那样撒娇耍赖,只是泣道:“回皇兄,驸马自从上次去过忠烈祠后,便心心念念地想要去从军,便是连城南千户所地差事,都不像以前那么上心了。 驸马原本已经在新军征兵之时去过了,只是因为他是驸马以及城南千户所千户的身份,因此上没有人敢收他进去,便是其他京营和边军,也是没有人愿意收他进去。 回来后的驸马闷闷不乐,已经好几日都不曾笑过。因此臣妹才想着进宫来寻皇嫂要个恩典,让皇嫂帮臣妹多多美言几句,求皇兄同意让驸马进了军中。 只是臣妹又担心驸马的安危,这才想要让驸马进入新军之中。臣妹一时糊涂,求皇兄恕罪。” 虽然说的有些颠三倒四的,不过崇祯却还是听明白了。只是想想自己家的妹妹如今一些臣的是刘有福那个驸马,崇祯就颇有一种自己家的白菜被外边的猪拱了还一心向着猪的感觉。 心下不爽地崇祯道:“驸马想要从军,朕心甚慰。只是这新军就不要想了。让他去京营吧。等朕以后出征之时带上他,好歹让他立些功劳便是。 只是有一点,驸马一旦进入军中,便要守军中的军法,这驸马的身份却是没有甚么用了,真有一日到了战场之上,也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被吓住了的朱微妍不敢再无理取闹,只得谢恩道:“多谢皇兄。臣妹知错了。” 崇祯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又留下朱徽妍用过了膳,才命人将她送出宫中。 待回到了驸马府,朱徽妍这才松了一口气。皇兄的变化太大了,再也不是登基前那个无限宠溺自己的皇兄了,而是变得陌生,威严无比。 宁德公主驸马刘有福见朱徽妍红着眼眶回来的,便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有谁惹你不开心了?” 朱徽妍道:“是啊,我皇兄把我训斥了一通,你去找他替我出气啊。” 正打算说要替宁德公主出气的刘有福登时一句话被噎在了嗓子眼。谁脑袋被门挤了才敢去找崇祯的麻烦? 当下只得好言安慰道:“莫要再伤心了。陛下便是训斥了几句,左右也没什么事儿不是?” 朱徽妍却是哼道:“还不是为了你。 妾身见相公一直想要去从军,只得进了宫去寻皇嫂,想要让皇嫂替我在皇兄跟前美言几句,也好遂了你的意。只是不曾想被皇兄给训斥了。 不过好在皇兄还是疼我的,如今许了让你进入京营中历练,等皇兄出征之时便让你随军,也好获得些功劳。” 刘有福闻言大喜,作揖施礼道:“多谢殿下。” 朱徽妍这才高兴道:“瞧你那呆样儿。不过你可得记好了,到了军中,记得时时紧跟皇兄,这样才是最安全的,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啊。” 朱徽妍与刘有福两个人如何地伉俪情深且不去管,被朱徽妍气得头大的崇祯却是一刻也不想呆在宫中,干脆带人出了城,直奔皇家学院而去。 第九十二章 排队枪毙 就算是过完了年,京城仍然是属于那种可以冻死狗的寒冬天气,不说哈气成冰也是相差无几了。 不过崇祯皇帝的心里可是一点儿不冷。皇家学院可以说是自己两条线布局中最重要的那一条。 厂卫和新军,是武力保证自己的安全,而皇家学院,则是用来给现在的儒家敲丧钟用的。 一路疾驰,此时仍可见建奴围城所带来的恶果。路上不时可以看到被拆毁的村庄,也不时可以见到顶着严寒在收拾废墟的百姓和京营的兵卒。 由于在拆毁烧掉京城外地村庄之前,崇祯就曾说过要动用内帑来帮助百姓重建家员,所造成的一应损失也由皇室内帑来补齐,因此百姓们倒是满怀着希望准备等开春之后好重建家园,毕竟此时的皇帝在百姓的心目中是属于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神圣存在。 直到临近下午了,崇祯一行人才到达京南的皇庄。 整个京南的皇庄原本便占地极大,堪比一些小镇一般地规模,足以保证在皇庄内能放下足够多地人马以及足够多地部门机构。 只是此时,京南地皇庄已经不能称之为皇庄,便是称之为皇家学院也不妥当。 整个皇庄已经被水泥砌起来的城墙围住,而且一反常态,并不是传统地四方地城墙,而是采用了少见地五角型地棱堡结构。 十面城墙,紧紧地将五个城门保护起来,任何一个城门面对攻击之时,都将同时受到两边城墙上的攻击。每段城墙之上,都布置着为数不少地火炮。 至于负责守卫地阵容则更加吓人,锦衣卫与东厂、西厂、内厂地人手交叉巡逻,确保没有一个死角地存在,一个小小地皇庄,其防护程度甚至可与皇宫大内比肩。 皇帝到处,枪炮退弹,弓弩落弦,乃是定制。骑在马上地崇祯皇帝眼见着王承恩被厂卫一连查了四遍身份,确认无误后,整个皇家学院这才解除了戒备,开了正门恭迎皇帝入内。 整个皇家学院内,仍然随处可见工匠们在忙碌,就算是天气寒冷无法正常施工,这些工匠仍然会每天在中午暖和的时候施一会儿工,到了下午再将施工后的地方用草毡盖上,因此竟是没有耽误了皇家学院的整体进度。 皇家学院的一间作坊里边,崇祯拎着手里枪管细长的火枪笑着对徐光启道:“徐爱卿,你们做的不错,这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这枪便造了出来,不错,不错。” 徐光启却躬身道:“启奏陛下,此事若是臣自己,怕是还造不出来,却是多亏了东郊先生之助力,这才造了出来。” 崇祯好奇道:“东郊先生?” 徐光启道:“正是东郊先生。东郊先生本名毕懋康,字孟侯,号东郊。原万历二十六年进士,官至山东巡盐御史,现在乃是白身。臣与之有旧,故而求了他来帮忙,这才造出了这火铳。” 崇祯一听是叫毕懋康,便仔细想了想。结果发现还不如对毕姥爷的印象深刻,脑子里对这个毕懋康也只是知道这么个名字,知道是个玩火器的好手,其他的便没有了。 既然脑子里印象不深,估计是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的咸鱼,崇祯也不再多想,干脆笑道:“当官又有什么好的?安心做个皇家学院的院士,见官便大了一级,岂不美哉?既然这东郊先生出力甚多,便不可不赏。如果如何升赏,徐爱卿回头上个折子给朕。另外,倘若这火枪搞的好了,朕又何吝封爵?” 等徐光启躬身应是后,崇祯又道:“这枪现在能用么?可能安排人试射?” 徐光启闻言,回道:“启奏陛下,可以安排试射。” 崇祯闻言,便笑道:“快,安排人试下一下,朕要看看这枪到底如何。” 经过一番折腾,终于准备好了靶场试射。一应人手,都是宫内跟着崇祯过来的内厂太监,这些人可谓是崇祯最为信任的一批人手,可以确保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把枪口对准崇祯。 一排十个面无表情的内厂太监手持火铳,各自瞄准了五十步外地靶子。 随着方正化喝道:“放!”便听得“嘭”地几声,五十步外地稻草人靶子便被打地草屑四飞。 徐光启见状,便对崇祯请求道:“陛下,臣请测一百步靶。” 待崇祯准了之后,又将靶子向后推移了五十步。 随后,又是二百步,三百步,四百步地试射。直到四百五十步之时,才失了准头,重复试射了多次,都是有三四枪会落靶。 虽然效果不如崇祯预估的那么好——毕竟后世听说射程动不动就是八百米甚么的,这四百步估计也就是三百多米。可是崇祯还是很开心,毕竟现在试射的这枪已经是燧发,而且采用了后装弹药的方式。 哪怕是比后世装弹什么的要麻烦一些,可是这种后装定装式的弹药,终于可是不用担心下雨受潮一类的问题了。 测试完了射程,又让十个内厂太监试了下三段式射击,崇祯觉得,未来排队枪毙的时代终于要来了。 若不是当时没有手机一类的,崇祯甚至想给皇太极致个电,问问他有没有准备好挨枪子儿? 崇祯皇帝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那微微扬起来的眼角还是出卖了他此时兴奋的心情。 略微缓了缓,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崇祯又问徐光启道:“徐爱卿,这枪产量如何?一天能造出来多少?” 徐光启地一番话,却是有如一盆冷水,直接将崇祯地兴奋劲儿给浇灭了一大半:“启奏陛下,这火铳虽好,可是产量却是极低。 如何试射地这十把,已经是目前学院内仅有的了,要是等下一批枪造出来,只怕要半个多月以后了,而且数量估计不会超过一百。” 崇祯暗道一声卧槽,这尼玛什么时候能装备出一支大军来去抢地盘? 心中不爽地崇祯皱着眉头问道:“工匠不还有的是么?多派人造,用上大秦时便有地甚么流水作业,一个人只搞一道工弃,速度不就提上来了?” 徐光启却是苦笑道:“陛下英明,这流水作业法本来就在使用,只是这产量依然上不去。” 第九十三章 蒸汽机的雏形 崇祯皱眉道:“既然如此,这产量怎么还是这么低?若是匠人们嫌钱少不肯用心,那么多给些银子不就好了?再说了,不还有匠作监和兵仗局么?” 徐光启却苦笑道:“启奏陛下,这产量低的原因,非是因为别的,乃是因为这铳膛。 臣与东郊先生反复试验,果然如此前陛下所说的,火铳的膛内掏出来旋转纹路的火铳,确实比那些铳膛之内平滑地火铳射地更远。 因此上,这近一个月地时间,臣便命工匠掏出了这十根膛管。不是臣不想要多掏些出来,实在是力有不逮。 这一根膛管,倘若使用铁铸,则极易炸膛。倘若使用精钢,别说掏出纹路所需时间,便是这膛管儿掏地平滑,亦是为难之事。 一个精于此道的工匠,便是日日不缀,一月之所得亦不过区区两根而已。 我大明士卒何止百万?若是全面用这等带有纹路地膛管儿,只怕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掏出在这百万之数。” 崇祯闻言,也是傻眼了。就他自己而言,他知道些甚么中正式、汉阳造、八一杠、九五式、零三式,可是也仅限于知道而已,这就,还多亏了后世那些电视剧。 真要是让他去研究这些玩意怎么造出来的?抱歉,先给朕去甚么理工学院大学一类的地方弄上一堆工科狗进行研究。 眼看着自己用二战时步枪吊打建奴的愿望要落空,崇祯却是十分不甘,说道:“朕翻阅古籍时,曾见其中记载公输氏曾造木鸟,可飞三天不坠;诸葛武侯亦曾造木牛流马,可省民夫而运物资。 由此可见,机械之力胜人力多矣。既如此,何不造一器械,使其代替工匠钻孔刨线,日夜不缀。岂不美哉?” 此时崇祯心中想的,却是后世的机床。倘若有什么五轴联动的机床,哪怕是最简易的机床,只怕也比用工匠手工打磨要强的多。 哪怕是大行的天启皇帝还活着呢,依照那木匠皇帝的脑子来看,只要有人指点,估计他分分钟就能搞一台简易机床出来。 哪怕用上机床后,一个工人操纵机床一天能弄出一根枪管来,随便搜罗下工匠,一天几百根枪管总没问题吧?不管怎么算,都比一个人一个月弄两根枪管要快得多吧? 在崇祯看来,机械代替人力才是大势所趋。后世兔子窝的八级钳工,有传言说打磨出的零件比用机床精加工出来的还要精细,可是八级钳工却渐渐少了,原因就是机械渐渐代替人力。 徐光启却是苦笑道:“回陛下,臣也如此想过。便是这般器械,也造的出来。唯一这驱动之法,却甚是为难。 倘若此时是开春之后,待河面的冰层化开,以水流驱动便可。如今却是不成。 倘若以牛马为驱,则无法像水流一般稳定,时快时慢,极易出现问题。臣也向西方传教士请教过,也是没有甚么好的解决方法。” 崇祯闻言,心下却是大叫一声好!如此装逼的时机,又怎么能让给西方那些蛮夷? 崇祯笑道:“徐爱卿可曾见过水壶烧水么?” 徐光启道:“臣自然是见过的。不知陛下所言是?” 崇祯却是一副似追忆似怀念的模样道:“朕见水壶烧水开了之时,那壶盖儿却是不断地一张一合,想必是那水开了之后较没开之前有甚么变化,因此上有股子力,在不断地顶着那壶盖儿张开,待力尽时又落下。如此反复。 这样儿吧,朕光在这里说也不直观,不台去厨房之中,看下水壶烧开水的样子。” 等到了厨房,徐光启也不顾忌自己的身份,直接自己找了水壶开始烧水。 过了一会儿,水烧了后,壶嘴一直在冒着白白地水蒸汽,壶盖儿也开始一顶一顶地上下起落。 崇祯道:“去将那壶嘴儿给堵上。” 徐光启闻言,便再次上前去,将水壶地壶嘴儿堵住。如此一起,那壶盖儿的起伏幅度越发大了起来。 崇祯又道:“找东西将那壶盖儿压住,堵得严实些。所有人都退出厨房去。” 等徐光启依言将壶盖儿也用东西压住之后,便跟着崇祯等一起退出了厨房。 过得一会儿,就听厨房之中“嘭”地一声闷响,惊地方正化暴喝一声:“护驾!”,一众内厂番子慌忙抽出兵刃围成了人墙,将崇祯挡在其中。崇祯却是一副老神在在地样子,淡淡地说道:“走,进去看看。” 方正化却是不敢让开,示意番子们先进入厨房查看。直到番子们在厨房里翻腾了一遍,确认没有危险后,这才让开了道路,崇祯与徐光启等人这才进去。 此时的厨房之内,却是一片狼藉,方才还好好地水壶已经翻到在地,压着壶盖儿的东西以及壶盖儿也飞到了一边,房梁上一片被撞击过的痕迹。 崇祯笑道:“看起来,这水壶的力量不小嘛。” 徐光启也笔道:“陛下天纵之姿,臣不如也。此番点拨,臣铭感五内。 只要这壶盖儿不密封了,这一起一落之间,当可用于诸般器械的驱动,无非就是将壶给放大了一些。” 崇祯笑道:“朕非圣人,不过是多看多想罢了。我大明才智之士,何止百万? 朕回宫后,便命人去张贴皇榜,广招天下之才,与徐爱卿一起研究此物。” 徐光启也难得凑趣一回,恭维道:“陛下圣明。只是此物乃是由陛下点拨于臣,若是叫做甚么水壶机,未免难听了些。臣斗胆,请陛下为此物命名。” 崇祯闻言,心里暗赞徐光启会做人,看起来这些研究人员拍马屁的本事也不差嘛。只要自己给这玩意命个名,以后自己不就是蒸汽机之父?什么瓦特爱迪生,都给朕滚一边儿玩泥巴去吧! 崇祯也不谦虚,直接道:“此物既以水壶烧水为原理,利用开水蒸发为汽体之力做为驱动,不如就做叫蒸汽机可好?” 等到群臣一番恭维后,崇祯又道:“另外,徐爱卿当广招工匠,一起研究下这炼钢之法,看看如何提高这钢铁地产量,多多生产这些火铳与火炮。嗯,这火铳之名不甚好听,以后便叫做枪罢。” 第九十四章 不必五年平辽 既然蒸汽机的雏形有了,火枪的问题也有了解决方案,崇祯也不多留,便回了紫禁城。 只是想想朱徽妍提出的要求,崇祯的心里还是极度地不爽。 贵为天子的崇祯不爽了会怎么样?当然是让所有的勋贵大臣们都得跟着不爽才行。 于是乎,一道类似于正德皇帝一般任性的中旨就这么发了出去。 旨意中的要求很简单,天下勋贵潘王,不管是远在云南的沐王府,还是近在京师的英国公等人,包括那些准备置换或者不置换封地的藩王,统统要把家中嫡子派出来一个,到京城另立一营,由皇帝亲自管教。 就在藩王勋贵们头疼的时候,时间已经慢慢悠悠地晃过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崇祯看着眼前之人,心下便有些不喜。就算他不是什么外貌协会的一员,但是眼前之人确实不太符合他的审美观。 初次见到袁崇焕的崇祯觉得自己被金某人给骗了,尤其是碧血剑那部电视剧,把袁崇焕刻画的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可是眼前的这个黑瘦黑瘦地矮矬子是怎么回事儿?按照后世眼光来看,身高不足一米六五,就算在大明也算是个三等残废。 额头骨较高,皮肤黝黑,相貌虽然不至于像钟馗一般太过吓人,但是在整个大明朝堂之上,估计想找出个比眼前之人还丑的,也不太容易——形如小猱,而性极暴躁,就是形容袁崇焕长的像只猴子,而且脾气暴躁。 不过不管怎么说,崇祯的心里还是有一点儿期待的。毕竟人不可貌相。袁崇焕既然能在督师辽东后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先弄死毛文龙,又让建奴打到了京城,想必也是个有本事的。 只是眼下这个人还死不得,还是需要他去该去的位置上,为算他为大明尽忠了。 然而被崇祯召唤过来陪同地温体仁等一众大佬们心里可就不太高兴了。一个黑猴子罢了,还值得这么多人一起围观? 崇祯却是不知道温体仁等一众朝臣心里的想法,待袁崇焕见礼过后,便问道:“朕平日里也总听人说起袁爱卿,便是辽东细作发回来的奏报之中,亦多有建奴畏惧袁爱卿之言。倘若袁爱卿督师辽东,又不有何妙策?” 袁崇焕却是不慌不忙地开口道:“启奏陛下,方才已陛下所言,实在是愧煞微臣了。 微臣承蒙陛下看重,若是得以督师辽东,当明军纪,练强兵,广筑城池,辽东定可全复也。所有方略,臣已经写在奏章之***陛下御览。” 崇祯却是意味深长地问道:“东江毛文龙处,袁爱卿有何打算?” 袁崇焕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地模样,回道:“启奏陛下,臣与毛大将军既然同殿为臣,自当戮力同心,共同为陛下,为大明效力。毛大将军于东江牵制建奴,实用是辽东战局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 崇祯闻言,心下冷笑,却是接着问道:“若爱卿督师辽东,有何所需?几年可定?” 直到此时,袁崇焕脸上那副儒将一般地气色才微微变化,想了想,便躬身回道:“启奏陛下,若陛下许臣便宜行事,则辽东五年可复。” 崇祯心中却是感叹历史地强大,便是有一万句地麻麦皮,也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果然,这混账还是要五年平辽。 虽然心中不爽,崇祯却是面上不显,只是淡淡地道:“朕乏了,先小憇一会儿。袁爱卿好好想想,下午再来回复朕。” 等崇祯走了后,众臣面面相觑,也只得暂时退出宫外,以待下午再次陛见。 只是大力宣扬举荐袁崇焕的许誉卿却是问了袁崇焕一句:“元素当真有把握五年平辽?” 袁崇焕闻言,便苦笑道:“哪儿有甚么把握?不过是聊慰圣意罢了。” 许誉卿哎呀一声,却是埋怨道:“元素糊涂!今上英明,杀伐之果决只怕不在太祖成祖之下,若是五年之后不能平复辽东,某看你如何向天子交待!只是苦了我也,怕是要被你一道儿给坑死了。” 袁崇焕却是抚了抚胡须,笑道:“公实兄勿忧,天子亦不欲某五年平辽,公实兄不见乎?” 许誉卿心中暗骂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面上却是好奇道:“还请元素兄教我。” 袁崇焕却是胸有成竹般,淡淡笑道:“方才袁某说整军练兵之时,陛下面露许色,而袁某说五年可平辽之时,陛下却是面色不豫。兼之此前建奴叩关之时,陛下曾有言在先要御驾亲征辽东,又如何会让袁某五年平辽?公实兄着实多虑了。” 许誉卿闻言,便不再多想,两人又再聊了一会儿,便耐心等候下午地陛见。 及至下午,众人才又赶往平台见驾。 待众臣行礼完毕,崇祯便开口问道:“袁爱卿考虑地如何了?是否还是五年可复辽东?” 袁崇焕却也机灵,当即拜道:“陛下英明,臣有罪。五年平辽,实乃臣之妄语。臣欺君在先,请陛下治罪。” 崇祯却想,谁说这袁崇焕是个蛮子的?后世的那些狗屁史书不尽是胡扯?这不是也懂得机变么? 心中想着,崇祯却道:“罢了。袁爱卿想要安慰朕的心思,朕是知道的,朕又怎么会因言怪罪?罢了,袁崇焕听旨。” 袁崇焕见日思夜想地心思此刻就要达成,慌忙跪地道:“臣袁崇焕听旨。” 崇祯道:“加袁崇焕为辽东督师,节制辽东,宁远并锦州一应军政,悉由爱卿决断。望爱卿在辽东能忠心王事,等辽东平定之时,朕何吝封侯之赏?便是爱卿子孙,亦受爱卿荫蔽多矣。” 袁崇焕闻言,当即便谢恩道:“臣袁崇焕,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喜过望之下,声音竟也有些颤抖。 崇祯也不以为意,命袁崇焕起来后,崇祯接着道:“此番袁爱卿到了辽东,不必与建奴急一时之短长,亦不需说甚么五年平辽。 这大明卫所地情况,朕是知晓的。说甚么五年平辽,也太过难为人了。爱卿只要守好辽东不失,便是大功一件。 倘若爱卿能与毛爱卿一起,让建奴头疼地睡不好觉,朕便十分高兴了。有朝一日,朕还是要御驾亲征辽东!” 第九十五章 挖墙角 既然打算送袁都督去死,顺便还要拿他作法,那么辽东那边儿还是要早做打算,否则万一真要让袁都督给卖了,崇祯哭都找不到地儿哭去。 不过还好的是,由于毛文龙在东江不断地搞事,建奴似乎已经忍无可忍,据东厂派向辽东的番子和锦衣卫那边儿的回报,建奴最近想要先去怼一怼毛文龙和朝鲜,那么袁都督此时就有大用了。 在一六二八年,也就是崇祯元年,出了正月的京城开始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暖意。而在辽东以及更北边儿的地方,却仍然处于泼水成冰的寒冬。 今天地天气阴沉地有些可怕,似乎天公完全不在意人类的生死,雪花依旧扬扬洒洒地向人间漂落,不多时,地上便铺了一层又一层,走上去便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 虽然屋子外地天气让人恼火,但是屋子里地气氛却颇为轻松。 坐在主位上的大汉约摸四十岁左右,古铜色的脸上多是虬髯,目光有如鹰隼,身材壮硕,蒲扇般地大手放下酒碗,又抹了一把嘴边的酒渍,这才哈哈笑道:“ge1eme jire be urgun i okdombi (欢迎远方的朋友来到这里)。关外虽然冷了些,但是冬天的雪景却是在关内看不到的。” 坐在客位的上,赫然是阉党五虎之一的崔呈秀。崔呈秀也放下酒碗,笑道:“不错,这里冬天虽然冷了些,可是这关外的雪景确实漂亮,可令人放开心胸。也难怪圣天子对这关外之地如此看重,更是不停地夸赞你们锡伯一族尽是好男儿了。” 主位上的大汉闻言,却又是哈哈一笑,说道:“汉人大官,俺完颜宏是个粗人,不懂得你们那些弯弯绕儿。若是有什么话,你尽管直说,反正你也不可能没事儿不在关内享福,却跑到辽东来受罪。” 崔呈秀闻言,也不恼怒,却是想着自己家的皇帝明明没来过关外,怎么对这些蛮子的事儿知道的这么清楚?便是性格都和皇帝所说相差无几,难道这世上当真有人生而知之? 心中想着,崔呈秀却道:“完颜族长是个痛快人,某也不藏着掖着,那样忒不爽利。崔某来时,圣天子曾经交待崔某,要好好和完颜族长谈一谈。” 完颜宏闻言,便好奇道:“哦?不知你家皇帝都说了些甚么?” 崔呈秀道:“女真三部,以建州女真所得最厚,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如果建奴反叛,不仅在进攻大明,便是你们锡伯部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吧?” 完颜宏闻言,却是“嘿”了一声,一拍身前的案几,怒声道:“何止不好过。他娘的,那些建奴简直太不是东西了。不仅要我们锡伯族人归顺于他们,还要我们派兵去帮他们打仗。 苦活累活是我们的,好处却是他们自己的。这倒了罢了,这些狗东西还时不时地过来劫掠一番不同意归顺地部落。” 崔呈秀闻言,却是淡淡地笑道:“那完颜族长怎么不同意归顺呢?” 那完颜族长闻言,有如鹰隼一般的眼睛一瞪,却是怒道:“你这汉人大官!心眼忒多!我锡伯族当初也是鲜卑一族,曾经立过国的,如何能归顺那建奴?再说了,俺若是归顺了,你如今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儿?” 要不然怎么说这阉党就没个好东西呢,崔呈秀也不管什么打人不打脸,骂人揭短,却是专门揭这完颜族长地短道:“可是依完颜族长方才据说,贵族之中还是有人归顺了建奴不是么?” 完颜宏闻言,却是老脸一红,兀自强辩道:“那些该死的瓜尔佳氏和马佳氏、宁古塔氏都是叛徒!他们不配自称为苍狼白鹿的子孙!长生天一定会降罚给他们的!” 崔呈秀也不辩驳,只是淡淡地笑道:“完颜族长且勿先生,不管他们怎么样,与崔某来此都没有关系。” 完颜宏道:“那还请汉人大官好生说说,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崔呈秀道:“好,那崔某便直说了。我家圣天子有意扶持贵部,取代建奴女真,不知完颜族长意下如何?” 完颜宏闻言却是哈哈大笑,屋子里的其他锡伯族各族首领也是笑了起来。 完颜宏将手向下一压,止住了众人的笑声后,讥笑道:“你家皇帝盛情,我锡伯族上下足感盛情。只是如今你大明尚且自保都困难,还想着扶持我们?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家皇帝开出了什么条件,你尽管说来听听。” 崔呈秀脸上愠怒之色一闪而逝,恨不得直接翻脸算球,就算自己活不成,后边带来的这些锦衣卫的好手也能让这间屋子里的人死个七七八八。 只是想起来前崇祯皇帝反复嘱咐,只得强压怒气道:“完颜族长过虑了。如今圣天子登基即位,却是革新吏治,重整卫所。等功成之日,便将亲征建奴。此乃圣天子在建奴阵前金口玉言,断然不可能作假。另外,奴酋黄台吉之长子也被圣天子生擒活捉,已经活剐了。” 锡伯族这些未曾归降建奴的部族,早已离建奴远远地,因此上竟是不知道豪格被凌迟地消息。 完颜宏闻言,惊疑道:“此言当真?若你家皇帝当真有此魅力,那平定建奴倒也不是甚么不可能的事儿。只是,不知道又许给我族什么条件?” 崔呈秀闻言,便道:“是真是假,完颜族长派人去打探一番不就好了?另外,圣天子所许的条件,便是崔某也是十分心动呐。” 完颜宏撇撇嘴道:“还请阁下详细说来听听,倘若条件好,万事都有得商量。” 崔呈秀道:“完颜族长可知昔年契丹道宗皇帝耶律洪基曾经说过愿来世生为宋人?便是耶律倍,亦曾有愿世世代代生中华之语?” 完颜宏道:“这个自然是知道的。关外苦寒,又怎比得关内繁华?莫说那些辽国皇帝,便是某也愿意世世代代生于中华。” 崔呈秀闻言,便笑道:“着啊。这便是圣天子说开的条件中的第一个。” 完颜宏闻言,好奇道:“愿闻其详。” 崔呈秀道:“圣天子有语,锡伯族原为鲜卑一族,与匈奴一般,皆是源出夏后氏苗裔,淳维之后。因此,圣天子许诺,愿待锡伯一族一如汉地子民,并无二致。” 第九十六章 锡伯一族 崔呈秀此言一出,别说是完颜宏,便是屋子中其他一些部族首领,亦是十分心动。 辽国皇帝恨自己不能世世代代生中华,这些锡伯族人又何尝不是?纵然心中十万个瞧不起汉人的武力,可是对面汉人那璀璨迷人的文化,任凭华夏周边哪个国家,哪个民族,都会生出一股子深深地自卑感。 这种自卑地心态发展到极致,便成了三种情况。 一种有如东瀛倭奴一般,疯狂地崇拜。东京大轰炸之时,收藏苏东坡真迹《黄州寒食贴》的倭奴家中挨了炮弹着火,这家伙什么都不管,却冲进了火海抢救出了《黄州寒食贴》,倭奴从上到下,都对此人大加赞赏,认为“即使炸毁了半个日本,而《黄州寒食贴》犹存,也是值得的”。 另一种,则是如同棒子一般,深深地自卑心理让他们病态到幻想全世界的好东西都是他们家的。 而在大明天启三年,想要推动发展朝鲜自己的文字语言、立场在大明和建奴之间摇摆不定的朝鲜第十五代国主光海君李珲,被朝鲜的群臣以“对天朝上国不敬,有违臣子之道”而废黜,烧瞎双眼后流放于江华岛乔桐,而后在崇祯十四年改流放到济州岛,并且在崇祯十四年七月死在济州岛上。 至于最后一种,则是像建奴一样的病态,毁灭,毁灭掉所有比自己强的东西,然后把大量地垃圾玩意儿填充进去,最后的结果也不用说了,在宁与友邦,不与家奴的伟大思想指导下,连龙虾兵都能虐他们一番。 以上几种对面华夏五千年文明的不同作派,其实很好地反应出了周边国家和民族面对华夏文明的那种喘不过气来的压力,如今有机会成为其中一员,谁人能不心动? 崔呈秀却是不慌不忙地又添了一把火:“不仅如此,待来日收回辽东,盐、铁、酒、茶,皆是如同关内,直接凭引购买即可。各种引子,除不许私下倒卖,其他一如汉人,便是连互市也不需要。” 这个条件一出,不啻于后世蘑菇弹的威力。毕竟对于游牧部落来说,盐、铁、酒、茶,几乎是其生活中的必须品,此前不论历朝历代,都是管制严格,便是大明,亦是对于向游牧民族流出的盐铁加以管制,否则,崇祯又怎么会派人向草原和辽东走私毒盐? 只是此言一出,别的部落首领还在狂喜之时,完颜宏却是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微微眯起来的双眼,让崔呈秀这般心狠手辣之人亦是感觉到了一阵压力。 不待崔呈秀恼羞成怒,完颜宏便道:“我的汉人朋友,长生天教导我们说,美味地背后很有可能是陷阱。汉家皇帝开出这么好的条件,我不相信仅仅是为了什么淳维之后这个原因。 我们锡伯族的人实诚,但是却不是傻子。说说看,你家皇帝要我们付出些什么。” 完颜宏说完,场面竟一时冷了下来,不复刚才地热烈。其他的部落首领也不再讨论自己将要面对的好处,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崔呈秀。 崔呈秀此刻也有些别扭。早已习惯了大明士人之间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那一套,突然对面完颜宏这种开门见山,不按套路出牌地打法,一时间心下也是暗骂不止,这些蛮子当真是不识教化,这般直来直去地,忒失礼数了些。 毕竟是官至尚书的人,又有哪个是庸才?心思电转之间,崔呈秀便笑道:“不错。圣天子也说过,天下不能有免费地午餐,否则便是升米恩,斗米仇之局面,一如建奴故事。 既然如此,崔某也不啰嗦,索性都与完颜族长说了罢。 圣天子不仅有意让锡伯一族如汉人一般得享天子恩惠,便是想要自成一国,重建鲜卑氏,圣天子也是支持的。如果完颜族长想要购买兵器盔甲,你要多少,我大明便卖多少。” 完颜宏闻言,越发地肯定这明朝皇帝所图甚大,面色也渐渐冷了下来,寒声道:“那不知道大明皇帝又想从我锡伯族得到些什么?” 崔呈秀却是笑道:“完颜族长急些甚么?”扫视了屋中众人一眼,这才接着道:“方才的好处,崔某说过了,这需要贵族付出的,正是崔某接下来所要说的。” 见屋子里众多部落首领都感兴趣的样子,完颜宏直接道:“愿洗耳恭听。” 崔呈秀不慌不忙地开口道:“其一,圣天子要贵族各部派出三千精壮,择其优者五百,入锦衣卫,守卫天子。其余之数,划分两个千户所,一部归于江东毛文龙大将军处,一部归于山海关蓟辽总督处指挥。 此三千人之军饷粮秣,皆由贵族各部承担。若有阵亡战死,除大明之抚恤外,各部亦当有所抚恤,且要补足所缺兵额。” 完颜宏道:“这个简单,若是如此,我这就可替各部答应下来。只怕大明天子要求的不止这些罢?” 崔呈秀道:“不错。其二,若是贵族意欲重建鲜卑故国,须得在库页岛以北之地。” 完颜宏却是冷笑道:“嘿嘿,你崔大人说的却是好听。那破地方比之辽东还要寒冷,去那里建国,只怕先冻死了罢?再说了,我锡伯族虽然系出鲜卑,却也没想着重建甚么故国。某只问一句,若是我部意欲南迁入关,又当如何?” 崔呈秀闻言却是暗暗叫苦。自己临来之时,崇祯多番交待,各种情况都有所准备,唯独不曾想到这些蛮子竟然不想重建故国,面南称孤,反而一心想要进关去享受那花花世界。 这些该死的蛮子,难道不知道成为一国之主地好处么?南迁之后,依着崇祯皇帝的脾性,你们这些蛮子还能讨得了好儿去? 崔呈秀心中暗骂这些锡伯族的蛮子们不争气,心中却是念头狂转,揣摩了一番崇祯的性质以及可能的处置方式后,便淡淡地道:“崔某不才,忝为大明兵部尚书。如今便斗胆代圣天子应下了,如果各位意欲南迁入关……” 第九十七章 和亲 崔呈秀故意卖了个关子,见完颜宏等人都是一副急不可耐地样子,这才缓缓道:“崔某斗胆,便替圣天子应下了。倘若各位南迁入关,一应徭役赋税,皆与汉人等同,别无二致。便是读书科举,也是一样。” 想想崇祯的交待,崔呈秀接着道:“若是贵族不进关南迁,亦不欲重立鲜卑,那么还有一个方案请完颜族长考虑。” 完颜宏闻言,便好奇道:“甚么方案?请崔大人详细说说。” 自打见面开始,这完颜宏对崔呈秀便已经换了好多次地称呼,一次比一次亲近,崔呈秀心下也是明镜一般,知道自己此行不虚,这些蛮子马上就要咬了钩了。 咳了一声,崔呈秀开口道:“自古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倘若贵族不欲南迁入关耕种,又不想北迁重建故国,那也只能留在此地了。” 完颜宏道:“不错,总是有些人不愿意南迁进关,不知对于这样儿的部族,大明天子想要如何处理?” 其实说白了,今天事儿的谈话,这里才是重点——你大明皇帝许给老子好处没问题,但是老子也不是傻的。到时候怼死了建奴,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们锡伯族?建国?老子没兴趣,太远太冷。耕种?老子不会。 崔呈秀道:“圣天子的意思很简单,便是许锡伯人自治。待平定辽东后,由完颜族长与礼部、户部共同在辽东勘探,择地建锡伯城,到时城中大小官员,皆由锡伯族之人共同选举出来,总督则由完颜族长亲领。” 完颜宏与锡伯族各部首领闻言,却是大喜过望。这才是最理想的生活啊。既不用耕作,又不用跑得太远,美滴很。 只是还不待众人开口,崔呈秀接着道:“众位先别忙着高兴。虽然说许了锡伯人自治,但是,也不是没条件的。” 完颜宏闻言,却是学着汉人的样子拱了拱手,说道:“崔大人请讲。”言语之间,又哪儿还有刚才的一丝粗鄙? 崔呈秀见完颜宏行礼的样子,颇有些沐猴而冠地味道,却也不去笑他,毕竟这是好现象不是? 略一沉吟,崔呈秀接着道:“圣天子的意思么,很简单。许自治,但是不许独立。此地要行大明律,其余私斗等行为,皆应杜绝。许保留锡伯族文字语言,但是一应行文奏章,以及以后有书院建立之后地书院教学,皆要教汉字,说汉话,锡伯族文字语言可以保留,但是不能出现在奏章之中。” 完颜宏还没有说什么,虎尔哈部地首领却是大大咧咧地道:“不好地文字语言还留着他干什么?若是许我们与汉人一般,有先生来教娃子们读书识字,谁还要去学那弯弯曲曲的鸟毛文字? 别说娃子们了,就是屋里的这些人,又有几个真正会的?若是留下这般麻烦的文字,却是与你方才所说的一视同?对,便是一视同仁,却又不同了么?” 其他部族首领闻言,亦是纷纷附合。 舒穆录部地首领也道:“就是,教孩子们那些乱七八糟地东西干什么,还是你们汉人地字儿好看,用不着学那些乱七八糟地玩意儿了。” 崔呈秀心中暗乱骂一群制杖!这些家伙们崽卖爷田不心疼,老祖宗留下的文字语言说扔就扔。 只是转念一起,这不挺好的么?都说汉话写汉字,百十年后,谁还记得锡伯族是怎么回事儿?就是记得,只怕也变得和汉人一般无二了吧?到时候史上上写起来,固然是圣天子占了大功,但是我崔某人不也能混个青史留名? 越想越高兴地崔呈秀却是没有立即答应下来,便说道:“此事某却作不得主,还需要问过圣天子地意思。不过想来,圣天子是乐见其成地。” 完颜宏闻言,便开口道:“如此,便请崔大人在天子面前替我等多多美言几句了。” 崔呈秀摸了摸胡须,却是笑道:“这个自然,以后你这同殿为臣,自当互相帮衬,共同为圣天子效命才是。” 完颜宏也笑道:“崔大人说得是,自当如此,自当如此啊。” 崔呈秀见此时气氛愈发地热烈起来,便趁热打铁道:“某还有一事,却是要问问完颜族长。” 完颜宏道:“崔大人请讲。某但有所知,定当无所不言。” 崔呈秀却是笑道:“某想问的是,却是替圣天子打问的。不知道完颜族长有子女几人?” 完颜宏道:“这个么,有子女三人。长子已经成婚,次子尚未定下人家。至于小女么,年方十六,乃是这方圆百里有名的美人儿,因为某私心难舍,故而不曾许配人家。” 话里话外,却是留足了话头。你大明皇帝要和亲,我这儿有儿子能娶,便是你想要广收后宫,我这也有个女儿准备着。 其他几个部族首领却是面面相觑,这狗日的完颜宏为了巴结崇祯皇帝,当真是一点点儿面皮都不要了,向来被他藏着掖着的完颜玉卓看样子都要被她卖给大明天子了。 崔呈秀心下也是好笑,方才那个精明的汉子不知道哪儿去了,如今地完颜宏,更像是推荐自己一双儿女的媒婆一般。 虽然心下感觉好笑,崔呈秀却不敢忘了崇祯皇帝的吩咐,便接着道:“那倒是要恭喜完颜族长了。儿女双全才是福啊。” 完颜宏咧嘴笑道:“谢崔大人吉言。只是不知崔大人方才所言是指?” 崔呈秀笑道:“其实和完颜族长所想地差不多。 自太祖高皇帝以降,我大明向来不曾对外和亲,因为,令郎若是想尚公主,还得先入了汉籍才是。更何况,如今天子正当年少,膝下尚无公主。与圣天子平辈地公主又都已经出嫁,因此上,令公子可以说是没甚么机会了。” 完颜宏闻言,失望中却又怀着一丝希冀道:“莫非是小女?” 崔呈秀笑道:“不错,正是令媛。当天天子正当青春年少,早闻令媛天仙一般的人物,可入宫伺俸天子。” 推荐作者群里好基友的一本历史书《战国赵为王》,曾经在数据榜单上碾过暴君。当然,现在是暴君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第九十八章 册封 待从崔呈秀嘴里得到了确切地消息,完颜宏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把女儿完颜玉卓嫁给大明皇帝,不算亏。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大明皇帝都要比建奴奴酋黄台吉强出十万八千里去。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崇祯皇帝堪称是年轻有为,坐拥大明万里江山,又英明神武,锐意进取,待有朝一日平定了建奴,整个锡伯族都会跟着受益无穷。反观黄台吉,如今已经三十六岁了,虽说正当半年,可是这混账东西比之自己也小不了几岁。 再想想,若是大明皇帝英明神武灭了黄台吉,自己这女儿,还有整个锡伯族,不都得跟着遭殃? 不管怎么看,这黄台吉都没办法和大明的崇祯皇帝相比,他也想染指玉卓?美得他冒出大鼻涕泡! 完颜宏与崔呈秀两人各怀鬼胎,但是却达成了一致性地目的,这一下好比干柴遇烈火,色狼碰野鸡,两人那是一拍即合。 原来就近于黄台吉压力而想要北迁一些的完颜宏此时有了大明在背后撑腰,当即便高兴地道:“不知道圣天子的旨意何时能到此处?小女得以入宫伺俸圣天子,乃是我锡伯族不世出地荣幸,小可也好多准备些好些嫁妆。” 崔呈秀闻言,见这完颜宏先是从你家皇帝,到大明皇帝,再到大明天子,如今跟着自己称呼起了圣天子,当真是不要面皮。于是便取笑道:“莫非完颜族长便这般急着想要做这大明国丈?” 完颜宏闻言,也不在意崔呈秀地取笑,却是将脸色一正,说道:“崔大人有所不知。那黄台吉小儿属实欺人太甚。” 崔呈秀也是将脸色一正,问道:“彼辈禽兽也!又得干得出甚么人事儿来?却是不知如何压迫于贵族了?” 完颜宏苦笑道:“其实方才所说的要我族依附建奴,乃是确有其事,不仅如此,还要抽丁打仗。这倒也罢了,如今更是要我族年年上贡,岁岁朝觐,直把他自己当做了皇帝一般。”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而且,黄台吉那狗建奴已经三十有六,却垂涎于小女的美名,意欲逼迫小女下嫁给他。 本来想起族中大军与那狗建奴一决高下,可惜的是这族中人心不齐,只有今日在场的这些部族才是与我一心,故而拿那狗建奴没有甚么办法,说不得,也只得再北迁一些了。” 崔呈秀闻言,却是笑道:“如今好了,便是在场的这些部族加起来,有我大明源源不断地兵备武装起来,已经可以教那狗建奴如何做人了。”教做人这句话,还是崔呈秀从崇祯口中听到的,只觉得此时说出来,那是十分地提气。 完颜宏神色再不复之前的平淡,却是笑道:“不错。我们这些部族,原本便是因为铁器不足,装备不精,才拿那狗建奴无可奈何,倘若得了大明相助,倒是如崔大人据说,好好教教那狗建奴如何做人。 再者,虽然我锡伯一族地处偏僻,却也是知道些大明和建奴的情况,如今圣天子登基在位,正是中兴之时,小女得以入宫伺俸圣天子,乃是她的福分。” 崔呈秀笑道:“完颜族长,不对,以后却是不能如此称呼了。要称呼为完颜国丈才是。” 说完,便将面色一正,起身整理了下衣冠,才道:“有旨意,完颜宏接旨。” 完颜宏一听有旨意,便知道这崇祯皇帝是早有预谋,或者说自己等人的反应也早在崇祯皇帝的预料之中,不禁心下一凛,按照汉人话本中所说的,行了五体投地大礼,口中唱道:“完颜宏接旨。” 屋子里的其他部族首领一看完颜宏跪下接旨,面面相觑一番,便也学着完颜宏地样子跪下,只是匆忙间未免有些不伦不类,颇为有些滑稽。 崔呈秀却视若未见,只是打开圣道,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 尔锡伯族完颜宏,淳维之后,份属炎黄苗裔,今率部来投,朕心甚嘉之,授以传命公理宜然也。兹特授尔传命扈伦公,锡之敕命于戏,威振夷狄。深眷元戎之骏烈,功宣华夏,用昭露布之貔熏,暂锡武弁,另加丕绩,钦此。” 见完颜宏愣在地下,崔呈秀估计这货是听不懂这圣旨里边儿说了些什么,便笑道:“完颜族长,圣下亲封您为传命扈伦公,世袭罔替,还不领旨谢恩?” 完颜宏这才明白过来,不禁大喜过望,这明朝皇帝就是比建奴黄台吉那狗东西大方的多,自己这什么都没干,便得了个传命的国公,当即便拜道:“臣扈伦公完颜宏,领旨,谢恩!” 不待他从地上站起来,崔呈秀却是笑道:“扈伦公先不慌起来,还有一封旨意,是给令媛地册封旨意。” 见完颜宏又恭恭敬敬地跪好,崔呈秀这才又取出一封圣旨,打开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维崇祯元年,岁在戊辰,尔扈伦公完颜宏之女,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婉妃,于四月十五日进内,钦此。” 完颜宏听完,直不敢相信这册封诏书中所描述的真是自己那个女儿,只是不管怎么样,这旨意已经下来了,肯定是要接旨的。 当下便拜道:“臣完颜宏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完颜宏从地上起来后,崔呈秀笑道:“完颜国丈当真是好福气啊。” 完颜宏也是笑道:“崔大人过奖了。某远离京师,此后还需崔大人多多在圣天子面前美言几句才是啊。” 两互相恭维完后,完颜宏又笑道:“本来小女得以入宫伺俸圣天子,乃是天大的喜事,只是某还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礼物敬献圣天子,如今,却是有一桩大礼,还请崔大人转呈送圣天子,聊表臣的心意。” 第九十九章 两条大鱼 看着完颜宏一副心心满满的样子,仿佛这礼物一定会讨得崇祯欢心一样,崔呈秀却是好奇道:“哦?不知是何礼物?”心下却想着,莫不是前元失落了的传国玉玺?传说元朝的传国玉玺在草原上失落了,至今下落不明,莫不是到了此处? 完颜宏却是拍拍手,唤进来两个心腹侍卫,对侍卫到:“点上人马,把建奴那边儿来的两个人捆来见我。其他的随从一应杀了,一个不留。” 待侍卫应声出去后,完颜宏这才对崔呈秀道:“崔大人有所不知,但是在你们来之前,便已经有建奴的使者来这儿了。本来某便打算杀了他们后直接再往北边迁移一些,以躲避建奴的报复,不成想正好接到你崔大人要过来的消息,因此上这两个建奴来的使者和他们的便被好生看管了起来。” 崔呈秀心中暗骂老狐狸,脸上看着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心里的花花肠子只怕也是不少。倘若自己此行带来的条件不能让这个完颜国丈满足的话,只怕此刻被捆起来的该是自己了。 虽然心下暗自警觉,但是脸上却是堆笑道:“区区两个建奴罢了。倘若是黄台吉或者是什么多尔衮么,那圣天子自然是欢喜的。若是普通建奴,只怕不足以打动圣天子罢?” 完颜宏笑道:“若是普通建奴,某自然不会请崔大人转交天子,那样儿不是打自己的脸么?这两个建奴,一个是建奴四大贝勒之中,老大代善之子岳托。单独此人倒也罢了,可是这另一人么……” 崔呈秀见完颜宏卖关子,便如相声中捧哏的一般,配合着问道:“哦?这另外一人,莫非还大有来头?” 完颜宏闻言,便笑道:“此人的来头么,倒也说不上大。便是身份,比起岳托也是多有不如。” 这下子,崔呈秀便有些迷糊了。身份不如岳托,但是看完颜宏把他单独列出来说,明显是比岳托还更重要一些,这下子便不好猜。依着当今天子恨那些汉奸多过恨建奴的性子,心中便隐隐有些猜测,只是不敢肯定,便试探着问道:“莫非,此人是宁完我?” 完颜宏道:“不是宁完我,但是也差不多了。此人原是沈阳‘新勇营’副将加都督佥事衔,后来在建奴伪汗努尔哈赤天命七年因兵败降了建奴,在建奴那边儿仍然是个副将。” “鲍承先!” 崔呈秀脱口便唤出了这个名字。自己身为兵部尚书,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个东西。先帝天启二年时,这狗东西便降了建奴,当时自己还只是个御史,还因此上书弹劾过此人。 完颜宏笑道:“不错,正是此人。某派去建奴的细作回报过,说当今天子曾经派人擒了范文程回去,用生铁浇成了跪像,便猜想当今天子只怕是恨汉奸甚于建奴。此番得了这鲍承先,只怕圣天子也要高兴一番吧?” 崔呈秀道:“不错,若是得了此人回去,只怕圣天子要高兴得很呐。这般一来,你完颜国丈可就真个是简在帝心了。” 两人正在互相客气之间,前番完颜宏派出去的侍卫已经过来复命。 那侍卫身上沾了些许血迹,整个人看起来杀气腾腾地,单膝跪地道:“回首领,您要的两个人已经带来,此刻就在外面。随从共计二十二人,都已经杀光了。” 完颜宏笑道:“好,你干的不错。把那两个人带进来吧。” 那侍卫复又出了门,与几个锡伯族的兵丁,一起将捆得严严实实的岳托和鲍承先推搡了进来。待来到完颜宏与崔呈秀面前时,猛地一踢两人的腿弯,口中喝道:“跪下!” 两人早在进帐之时,早已看见汉人打扮的崔呈秀。岳托虽然情知不妙,却不认识崔呈秀,可是鲍承先如何不识得自己的顶头上司?只是两人腿弯处吃痛,只得跪了下来。 鲍承先却是抢先开口求道:“崔大人,崔大人求我。卑职投降建奴也是情不得已,求大人在圣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求大人求我啊!” 崔呈秀却是冷笑道:“情非得已?你莫不是要跟我说兵尽粮绝,万不得已才投降的?” 鲍承先如何听不出崔呈秀言语之中的冷意?只是哀求道:“崔大人,卑职当时兵尽粮绝,孤身一人,躲了好久才被建奴找到,卑职只想留着有用之身报国,未敢轻死,如今得见崔大人,卑职愿意一起回归大明,再为大明效力!求崔大人开恩呐!” 崔呈秀不理,冷笑道:“自古被俘的多了。便是故宋的文丞相也被俘了,可是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当今天子是个什么性子,从范文程的下场便可见一斑,如今你既然落入我的手中,我也只好将你上交给圣天子发落了。你,自求多福罢。” 鲍承先闻言,心知落入崇祯皇帝的手上必然是讨不得好,再想想被铁水浇成跪像的范文承,以下更是胆寒,便用力往旁边儿的桌角上撞了过去,只求速死,免得落个和范文程一般的下场,千年之后还要受人唾弃。 完颜宏本身常年打猎,眼疾手快之下,一把便将鲍承先给擒了起来,笑道:“莫急莫急,你若死了,本公爷上哪儿再寻这么好的礼物上呈给天子?” 说完,又怕鲍承先咬舌自尽,便一把抓住鲍承先的下把,一用力,便将鲍承先的下巴脱了臼,又随手从桌子上抓起抹布,塞入了鲍承先的口中。 此时的关外可是苦寒之地,布料可是稀少的很。这块儿抹布也不知道是穿了多久的破衣服实在无法再行缝补才改用做擦桌子抹布的,长年累月地用下来,自有一股子洗不掉的馊味儿,呛得鲍承先直翻白眼。 旁边儿的岳托一开始并没有发声,如今见了鲍承先的样子,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骂道:“狗奴才!都这般田地了还想着乞活,当真是无耻!也不想想你降我大金时的模样!不也是如同一条狗一般地在大汗面前求饶么?只是你家原来的主人不想让你活了,你死定了!” 崔呈秀却是一记耳光甩到了岳托的脸上,狞笑道:“他鲍承先落得什么下场,那也是我大明之人的事儿。先想想你自己吧,狗建奴,你弟弟豪格已经被圣上给千刀万剐了,只怕你也逃不过这一劫!” 岳托却是毫无惧色,笑道:“那又如何?人总有一死,爷爷不怕!待我大金国打入关内,我阿玛和大汗自然会替我报仇。狗蛮子,爷爷在地下等着你!” 第一百章 父女谈话 等到众人散开各自去休息,完颜宏也前往自己女儿完颜玉卓处,打算嘱咐一番。 不成想,迎来的,却是完颜玉卓的激烈反对:“明朝皇帝女儿不嫁,要嫁,你自己去嫁!” 满脸黑线的完颜宏佯怒道:“混账,怎么和阿爸说话的!” 完颜玉卓眼见完颜宏生气,却是不害怕,先是对完颜宏道了歉,接着又道:“阿爸,女儿却实不想嫁给明朝的小皇帝。求您了,您不要让女儿嫁过去好不好?”却是见硬的不行,但开始软语相求,以期自己不要嫁到大明去。 完颜宏见自己最为心疼的宝贝女儿这般模样,心头也是一软,正待答应,却突然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便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好”字,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完颜玉卓见完颜宏表情僵硬,心思一转,便作出了一副泫然欲泣地样子,哽咽道:“阿爸,额吉死的早,扔下玉卓不管了,现在连您也不心疼玉卓了么?” 完颜宏却是十分了解自己的女儿,见完颜玉卓这副样子,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笑道:“好了,把你那副鬼样子收起来吧。阿爸是不会上你的当的。阿爸让你嫁给明朝的皇帝,也是为了你好。” 完颜玉卓见骗不到完颜宏,马上就要梨花带雨的小脸儿当即便板了起来,硬绷绷地道:“说什么为了我好?还不是为了部落?你这个首领大人可当真是称职的很呐,为了部落,连自己的女儿都能送给明朝皇帝。” 见完颜宏不说话,完颜玉卓接着道:“听说明人多是注重那些没有甚么用处的诗词歌赋,想必明人的皇帝也是一样儿的了?倘若如此,那明人皇帝可骑得了马?可拉得开弓?女儿嫁过去,不就是嫁给了一个废物么?” 原来此时的锡伯族,虽然日子也不好过,但是其祖上鲜卑族可也是曾经入主过中原的。便是此时,建奴可以吊打明军,而同等数量下的锡伯族兵丁,也可以吊打建奴,完颜玉卓便由此得出了结论,汉人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作为领导这些文弱书生的崇祯皇帝,估计也是那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之士。 而不管是哪个游牧民族,向往的,都是中原人的富裕,说甚么仰慕文化一类的,也只是说来好听,糊弄糊弄鬼罢了。向来以武力为尊的游牧民族,又何曾真正看得起汉民族了? 之前完颜宏虽然与崔呈秀在交谈之时说自己多么仰慕汉地方化,其实也不过是一些客套祝之语。若不是为了完颜氏地部落,只怕他根本就不会与崔呈秀见而——一个弱鸡一般地文弱书生,又有什么好重视的? 便是此刻来戏完颜玉卓,也不过是形式比人强罢了。若是不倒向大明,则部族要受建奴的欺压。虽然建奴号称与完颜氏一族有亲,但是这种屁话又有谁是真的相信了? 若是倒向了大明,便是建奴起兵来攻,自己倒也不惧。 一则,虽然锡伯族离建奴比锡伯族离大明要近得多,到时候建奴恼羞成怒,锡伯族众多部落人心不齐之下,只怕是打不过建奴的。 但是别忘了,锡伯族的祖上那也是阔过的,有自己的铁匠与冶炼之法,到时候自己与自己交好的这些部落,完全可以依靠明朝贩卖过来的铁器去打造成精良的兵器和比族中比建奴更精锐的勇士,去好好教建奴做人。 再者说了,依附于明朝,毕竟明朝要比建奴远得多,想要欺压自己的族人也是不易。而且明朝皇帝开出的价码又让人心动,如何选择,自不待多言。 念及此处,完颜宏地心肠便又硬了起来,笑道:“乖女儿,谁说那明朝皇帝是文弱书生的?当真是该打!你可知道,从建奴那边儿传来的消息说,明朝皇帝可是亲自率兵将建奴赶出了关外的。由此可见,那皇帝当真也是个人物,并非你想的那样无用。” 完颜玉卓却道:“即便如此,他拉得开强弓么?可能射下天空中飞翔地鸟儿么?” 听到这般小孩子气的说法,完颜宏失声笑道:“傻丫头,那明人的机关术甚是厉害,他们的鸟统,抬手可射落林中飞起的鸟儿,又何需甚么强弓不强弓了?再都说了,能拉得开强弓的,便是百人敌,已经算是厉害的了吧?可是那明朝皇帝却能指挥天下兵马去追击黄台吉亲自带领的建奴兵马,这才是真正的万人敌啊。” 略微顿了顿,接着道:“玉卓,你的额吉死的早,阿爸是将你当成心尖子来疼爱的。那黄台吉垂涎你的美色已久,你也不是不知。如今我锡伯族四分五裂,各自只顾自己,更是有那马尔佳氏和宁古塔氏的部落归顺了建奴。 虽然建奴表面上说与我们是兄弟之族,可是你知道他们是怎么称呼宁古塔氏的么?披甲人!地位不过是略高于汉人和朝鲜人那些阿哈,便是比之旗丁亦有不如!那些宁古塔氏的贱种,偏偏以此为喜,认为自己得了建奴的信任!这些该死的贱种,长生天一定会惩罚他们的!” 从来都被完颜宏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完颜玉卓,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许多说法,当时便愣在当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一切。 完颜宏却是不理完颜玉卓震惊的样子,接着道:“玉卓,你阿爸无能,如今尚且不能整合锡伯族各部,倘若那黄台吉真的派兵来攻,阿爸也没有十足地把握能护得住你的安全。可是你嫁给了明朝皇帝,却是不一样了。 一来,你嫁给了明朝皇帝,便居住在关内,黄台吉那小儿已经在明朝的京师城下折了一回面皮,轻易不会再去,你便安全得多; 二来,阿爸也借着明朝皇帝的册封和支持,整合我锡伯一族,待我成功之日,便可好好教训那黄台吉小儿; 至于第三,那黄台吉如今三十有六,可是明朝的皇帝却是年方十八岁,兼之能文能武,倒也配得上你。” 一番话说完,完颜宏又叹了口气,说道:“你自己也好好想想,阿爸不逼你了,倘若你不愿意,大不了我们再向北边迁移就是了,总是能活下来的。” 第一百零一章 建奴的算计 既然完颜玉卓不再表示反对,那么崇祯要纳完颜玉卓为妃这件事儿就算成了。 及至商量完各种细节性地问题之后,时间已经是第三天,崔呈秀便打算告辞,绕道前往东江。 不成想,完颜宏却是不同意了:“崔大人莫要着急,本公此刻却是有番打算。” 崔呈秀闻言,便好奇道:“完颜国丈请讲。” 完颜宏道:“本公有意让小女随崔大人一起前往东江,从东江走海路回大明。” 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的崔呈秀却是道:“国丈为何有这般想法?娘娘走草原,从宣府入关,不比海路颠簸要强?” 完颜宏却是苦笑道:“崔大人不会以为本伯公不知道草原好走?怕只怕建奴那边儿得了消息,会在半路上截杀。只凭派往大明入卫的三千骑兵,尚不足以护得小女周全;想要多派些人手,又如何能比建奴派出的人手更多?” 崔呈秀闻言,也是一番思量。眼见自己也没有甚么太好的办法,也只得应道:“既然如此,便请完颜国丈尽快准备一番,崔某身负前往东江的皇命,却是耽误不得。” 想了想,崔呈秀又道:“若是入卫地三千骑兵一起前往东江,却是动静颇大,只怕不易瞒过建奴,不如崔某与娘娘乔装一番,扮做前往辽阳一带寻亲之人,从建奴那边儿走。三千骑兵单独走草原,经宣府前往京师,如何?” 完颜宏想了想,这样虽然也有风险,但是有明人的锦衣卫扮做护卫,自己再多给一些良马,便是有危险,跑总是能跑得掉的。思及此处,完颜宏便道:“也好,某尽快准备一番,明天崔大人与小女便先行出发,留下向导和关凭给入卫的骑兵,让他们自己去宣府便是了。” 两人一番商议后,便各自去做准备不提。 及至第二天,崔呈秀便与完颜玉卓乔装打扮了一番。碍于完颜玉卓以后的皇妃身份,崔呈秀便建议完颜玉卓打扮成了富家小姐的样子,而自己则扮做了管家,其他锦衣卫地校尉,则是扮做了护院与长随等。待准备好了之后,便辞了完颜宏,径直往东江方向而去。 而此时的建奴伪皇宫中,黄台吉却是在大发雷霆:“完颜部的这些混蛋!叛徒!本汗将他们视做自己的亲戚,如今这些混账竟然准备倒向南蛮子,当真是该死!” 眼看着代善等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独自承受着黄台吉怒火地宁完我却是心中暗暗中苦。原以为范文程死了,自己便爬了上来,如今看来,自己在主子的心眼,到底还是比不上范文程那狗东西。 心中盘算了一番,宁完我小心翼翼地道:“主子,不如派些人手,兵分两路,前去截杀?” 黄台吉斜睨了宁完我一眼,心中暗叹,这狗东西忠心是有的,到底是能力上比不得范文程那狗奴才。等到自己都知道消息了,他居然还没有知道消息,如今才提出来派人前去截杀,也不怕时间已经晚了么? 只是范文程已经死了,再想也是无益,如今要对付明朝的蛮子,还得多多倚仗宁完我这种狗奴才,倘若发作一番,只怕寒了这些狗才的心,倘若这些狗才再出工不出力,自己却又上哪儿找像他们这般既了解大明,又对大金忠心耿耿地狗奴才? 念及此处,黄台吉便好颜道:“无妨,本汗已经派了鳌拜前去截杀这两路人马。当务之急,是宁先生要好生熟悉一番范先生所留下的细作组织,以后千万不能出现本汗已经知道了,你却还蒙在鼓里的事儿了。” 宁完我当即拂了拂马蹄袖,跪地道:“喳!是奴才无能,不能为主子分忧,请主子责罚。” 黄台吉却是假惺惺地道:“宁先生起来吧,何必行此大礼?如今,本汗正有一事,要与大家商量一番。” 代善等人道:“请大汗明示。” 宁完我也顺势站了起来,垂首道:“请主子示下。” 黄台吉道:“虽然已经准备好了要去攻打毛文龙和朝鲜,但是本汗还是有意派人出使朝鲜,说服朝鲜国王李倧来降。毕竟这个冬天确实难熬了一些,少些消耗,用来对付大明不是更好?” 代善闻言,便说道:“大汗英明。如今我大金的粮食等物已经不足用,若是能说降了朝鲜国王李倧,不仅方便我大金除了毛文龙这个心头大患,也能让他朝鲜进贡一些粮食等物。” 阿敏却是故意招惹黄台吉道:“不足用便不足用,将辽东的那些泥堪杀掉一些,便能省出许多粮食。还有这李倧,屡次与我大金作对,不如奴才带兵去灭了他朝鲜算球。” 黄台吉却是无奈道:“兵马好办,可是粮草呢?你上哪儿给本汗变出来一些?再说了,你攻打朝鲜,那毛文龙不会出兵阻挠?你以为本汗不想灭了朝鲜么?” 阿敏却是闷声道:“奴才是个粗人,只会带兵打仗,这些事儿却是不懂。” 一句话将黄台吉噎的够呛,却又不好发作。毕竟此时黄台吉还没有登基称帝,还延续了老建奴的诸王议政之制,只得问剩下的几人道:“你们几个呢?是什么意思?” 莽古尔泰道:“奴才没有甚么意见,大汗说怎么办便怎么办,只要让奴才能领兵打仗便好。” 既然这三大贝勒都不再提出甚么意见,其他人便也纷纷表示赞同。惟有宁完我,为了体现自己的存在感,却是说道:“主子,不如一同派人前去说降那毛文龙?” 阿敏闻言,骂道:“你这狗蛮子,心里还是向着汉人泥堪!那毛文龙与刘爱塔这两个狗奴才在辽阳干了些甚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想招降毛文龙那狗蛮子?” 不待宁完我说话,黄台吉却是说道:“阿敏哥哥暂且息怒,宁先生的意思应该是先麻痹那毛文龙蛮子,省得他在我大金招降朝鲜时派人捣乱。不管他降与不降,以后都留他不得。” 略一沉吟,黄台吉便说道:“既然如此,不如便依了宁先生的意思,派出两路使者,一路去招降朝鲜,另一路去招降那毛文龙蛮子。” 众人闻言,俱都躬身应是道:“大汉英明,奴才等所不及也。” 推荐一本仙侠力作《我的完美进化》,作者笔名挺搞笑,叫做我是养猪的,目前字数已经26万字,收藏也过了8千,可以宰一刀了。 第一百零二章 追兵 要说这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放屁都崩脚后跟。 ”老大,快走,后边儿建奴的追兵快上来了,一共一百二十余骑,个个都是好手。一人双骑。距此约百里之地。” 看着远远快马而来的探子,熊森呸了口唾沫,心中暗骂晦气。眼看着都出了辽阳地界,马上都要到南四州的地头上,还是让这些狗入的建奴给咬上了。至于百里地距离,对于一人双骑地建奴骑兵来说,放个屁的功夫就到了。 自己这边儿算上婉妃娘娘和侍女,再加上兵部尚书崔呈秀崔大人和通译,这五个人都是不能上战阵的。能动用的人手总共就一个小旗部,就算个个都是能一打十的精锐,身后这一百二十余人的追兵也没那么好解决,除非建奴傻到跟自己这些人步战才行。 至于旁边的十余个与自己等人一样护院装束的汉子,那是扈国公送给婉妃娘娘的护卫,也不知道能不能指挥的动。 心知今天难以幸免的熊森干脆来到完颜玉卓的马车前,低声道:“娘娘,卑职有事禀报。” 马车中传出了完颜玉卓虽然磕磕绊绊但还算清楚的声音:“你说罢,什么事儿。”得益于完颜宏从小的教导,完颜玉卓的大明官话虽然说的不怎么样儿,但是好歹能进行正常地勾通。 熊森低声道:“启禀娘娘,建奴追兵距此不足百里。待会儿卑职会拼死阻拦。若娘娘能骑马,最好是换了马,快速往东江去。” 马车中的声音再次想起,却是问道:“追兵有多少人?” 熊森道:“启禀娘娘,建奴追兵约一百二十余骑。” 马车中却是静了一会儿,突地响起了一阵子锡伯语,便见十余骑锡伯族地骑兵围了过来。 马车中这才再次付出声音吩咐了一阵,锡伯族中的骑兵首领也以锡伯语回答,却是把熊森搞的一头雾水。 见通译与崔呈秀匆匆起来,熊森赶忙一把拉住通译说道:“听听,告诉俺老熊,娘娘都说了些甚么。” 那通译听了一会儿,这才道:“娘娘说有追兵过来,问他们能不能拦得住。那汉子说的是建奴人太多,恐怕不成。娘娘又命汉子去牵马来,娘娘要弃车乘马。” 那通译才刚刚说完,便见那马车已是缓缓停下。那些锡伯族地骑兵也是四散开来,为首的那汉子又牵了两匹马过来。 这时,一身富家小姐装扮地完颜玉卓才从马车从出来,接过缰绳,一翻身便上了马,身后的侍女也是如此。 熊森与崔呈秀不敢多看,皆是低下头。熊森道:“卑职这就派人送娘娘往东江去。” 说完,熊森便喊道:“朱刚!” 待一个三十岁的劲装护院打扮地汉子过来后,熊森才道:“你先带娘娘与崔大人往东江去。事急处,先杀了崔大人,免得他落入建奴手中。务必要保证娘娘安全,记住了么?” 那名叫做朱刚的汉子却是不苟言笑,闻言也只是点点头,说道:“记住了。保护娘娘安全,事急时杀了崔大人。” 熊森这才点头道:“去罢。”说完,又对完颜玉卓一拱手,说道:“请娘娘随此人前往东江。到东江后自然有人接应。卑职留下断后。” 直到此时,完颜玉卓终于认识到,明人之中,也有的是铁血汉子。这些根本不认识地人,只是因为自己要成为他们主子的女人,所以就能不顾生死地护卫自己的安全。这一刻,完颜玉卓对那个远在京城地崇祯生起了浓浓地好奇心。 深深地看了在场的锦衣卫一眼,完颜玉卓也不废话,直接调转马头,轻喝道:“驾!”便当先打马而去。 朱刚与崔呈秀完颜玉卓与侍女已经打马向南而去,赶紧一踢马腹,也跟了上去。 崔呈秀却是问朱刚道:“若是真被建奴追上,你当真会杀了老夫?” 朱刚打量了崔呈秀一眼,说道:“是。” 崔呈秀被他看的头皮发麻,那一双毫无感情色彩的眸子里仿佛自己已经是个死人,打量自己也只是为了判断从哪里更好下刀一样。 强自镇定下来,崔呈秀却是有些羞恼地喝道:“老夫是兵部尚书!” 那朱刚的声音依旧是不带一点儿感情色彩,只是回道:“你知道的更多。” 崔呈秀闻言,也不禁为之气结。这算什么狗屁理论,言语中丝毫没有对自己这个兵部尚书的顾忌也就罢了,就因为自己知道的多了就该先死? 崔呈秀无奈地道:“咱们从关内到辽东再到这里,前后这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你就下得去手?” 朱刚闻言,依然是那副死人脸,只是回答道:“是。某乃是天子亲军。娘娘地安危是最重要的,你崔大人排第二。” 如此一个回答,崔呈秀却是心中大概有数。这些锦衣卫如今上上下下只听从天子的指令,别说自己一个兵部尚书,便是魏忠贤魏公公,只要皇帝要他三更死,他就绝对不可能活到五更天。 如今的局面,若是没有婉妃娘娘,自己便是这些人保护的头号目标,有婉妃娘娘在,自己便算不得什么了。 得到了早已在意料之中的答案,崔呈秀却还是有些不甘心,问道:“崔某也不是那些乞活之徒。只是本官身为兵部尚书,到时候给崔某一把刀,让崔某死于战阵可好?” 那名叫朱刚的汉子闻言,颇为意外地看了崔呈秀一眼,笑道:“只怕到时候你崔大人手软,拿不得刀子,还是某来动手较好,保证让你崔大人走得痛快。若是你我能逃出生天,某置办酒席给你崔大人赔罪,如何?” 崔呈秀却是笑骂道:“呸!你这杀才倒是想的好事儿,你一个锦衣卫校尉也想结交本官?本官偏不给你面子!” 只是说完后,崔呈秀却又加了一句:“清风馆如何?你可花费得起?” 朱刚闻言,却是哈哈一笑,也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打马前行,缀在完颜玉卓身后一个马位,不超前,也不落下。 ps:最近有人在评论区带节奏。朕想告诉尔等:指出意见,朕欢迎。至于那些除了瞎**就是带节奏的无胆小人们,爱看看,不看滚。你要牛逼你来写。 第一百零三章 截杀 不光熊森一行人暗骂晦气,其实就连负责截杀他们的鳌拜,心里也不见得有多么痛快,实际上也是在暗骂不止。 先是被锦衣卫这些老油条摆了一道,伪装成探亲车队的完颜玉卓一行人确实没有引起怀疑。 只有鳌拜领兵在沈阳以前拉网搜查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终点就出在锦衣卫那些校尉身上。人手一顶皮帽子,虽然可以解释为怕冷,可是还是引起了鳌拜的注意。再加上整个队伍中夹杂着那些锡伯族的骑兵,一行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感觉自己被戏弄了的鳌拜勃然大怒,立即收缩兵马,向南追来。 利益于此时八旗建奴骑兵还没有腐化成后世的双枪兵,兼之一人双马的配置,速度更是快一些,因为上到了辽阳之时,已经远远地咬住了完颜玉卓一行人的尾巴。 即便如此,向来用兵谨慎的鳌拜还是将追兵分散为几路,为了防止锦衣卫再跟他玩什么障眼法,于是便自领了其中一路,向着最有可能的这个方向追来。 眼看着离上次那个殒命于此的锦衣卫丧命之地不远,鳌拜的脸色也是越发地阴沉。这些该死的蛮子,一次又一次地挑战鳌拜大爷的底线,看起来还是杀的轻了。这次,一定要把这些蛮子杀到胆寒,再也不敢来辽东折腾为止! 眼看着日头向西落去,鳌拜地心中也越发地焦燥。直到远远地看到二十余骑停在不远处,却是让鳌拜感到一丝不妙。 上一次好像也是这种情况,结果让这些该死的明人蛮子把范先生给掳了去,自己被大汗好生训斥了一通,如今这些蛮子又来这么一出,若是自己再失败,自己又有何面目去见大汗? 心中越发不痛快地鳌拜对身边的亲兵喝道:“通知其他几路人马,向此处集结。”待亲兵调转马头绕过本阵去通知其他几路追兵后,鳌拜猛地一踢马腹,口中轻喝了一声“驾!”,却是又提了几分速度。 直到远远地锦衣卫和锡伯族骑兵大概一里地的距离,鳌拜才轻轻地勒了勒马缰,缓缓停了下来。身后地众骑兵见主将停下,也是纷纷勒马停缰,围在了鳌拜地身后。 熊森见追兵远远地停下,却是有意再拖延下时间,当下一踢马腹,出阵前行了几十步,喊道:“领头的建奴是谁,出来与本大爷回话儿!” 鳌拜闻言,虽是怒上心头,却仍然打马出阵,骂道:“狗蛮子!爷爷在此!” 熊森见鳌拜不足二十的年纪,便笑骂道:“娃子,多大了?滚回你娘亲的怀里喝去吧!”言语间,却是有意激怒鳌拜,顺便拖延时间。 鳌拜毕竟年轻气盛,虽然也算是多经战阵,可是也经不住熊森这种老京油子这般骂法,当即便喝骂道:“入恁娘!狗蛮子你也别嘴硬,爷爷一定把你的狗头砍下来做酒器,就跟上一个蛮子一样!对了,得告诉你个狗蛮子一下,上一个蛮子也是在这儿附近被爷爷砍下了脑袋!” 熊森的脑袋却是“嗡”地一声响,立时便反应了过来,对面这个毛都没有长齐的狗建奴说的是王玄寂。若不是脑中还有一丝清明,提醒着他要拖延时间,只怕早就冲上去与鳌拜厮杀在一起了。 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熊森问道:“那人呢?” 鳌拜狞笑道:“人?喂狗了!人头被老子拿去做了酒器!” 熊森却是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怒骂一声:“入恁娘!”便催码向鳌拜杀去。身后的锦衣卫和锡伯族的十余骑见状,也是纷纷催动胯下战马,一起掩杀了过去。 对面的鳌拜见状,也是一挥手,身后跟着的五十骑骑建奴骑兵,也一起向熊森等人掩杀了过来。 熊森和身后的锦衣卫虽然已经怒极,却仍未完全失了理智,先是掏出了手铳,瞄向了鳌拜。 鳌拜见状,却是冷笑不止,这么近的距离,而且还是在马上作战,想玩火铳?这几个蛮子脑袋不会坏掉了吧? 熊森等人却是分别瞄准了建奴,扣动了手中火铳的机括。便听得“嘭嘭”几声响,对面便有七八骑的建奴骑兵落马。鳌拜却是在紧要关头心生警觉,弯腰伏在马背上,躲过了一劫。起身再看时,那些明人蛮子的骑兵却还在瞄准着自己等人。一时间吓得鳌拜心中猛跳。 这伙儿明人蛮子用的火铳,和之前见过的绝对不一样。不光不用点火便能击发,看样子还能连续发射。 果不其然,又是“嘭嘭”几声,又有五六个建奴骑兵落马。却是这些建奴骑兵吃一堑长一智,不少人都临时弯腰伏在了马背上,因此躲了过去。 直到三轮火铳过后,建奴骑兵已经从五十余骑变成了三十余骑,也只比锦衣卫和锡伯族的骑兵多了十余骑。 骑兵冲刺起来,速度却是极快,只眨眼的工夫,便要短兵相接。鳌拜正自心喜,一旦距离近了,明人蛮子的火铳便要派不上甚么用场,毕竟装填起来颇费时间。正高兴间,却见对面那结锦衣卫扔了手铳,却是和锡伯族的骑兵一起,掏出了手弩。 鳌拜此时却是心下大骇,近距离上的手弩杀伤力比之火铳,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待听到一阵弩箭出匣的声音过后,再回头看,自己这边儿便只剩下了不足二十骑。 直到此时,这些锦衣卫和锡伯族的骑兵,才扔了手弩,抽出了绣春刀和马刀,向着自己等人冲刺而来。 双方甫一接触,便听得一阵噗呲噗呲地刀锋砍入肉中的声音,双方都是有人受伤,也都有人落马。 待得双方对冲而过,鳌拜已经气得想要吐血。自己一方,完损无好的只剩下了七八骑,而对面的明人蛮子和锡伯族的那些混账,却是还剩下了十四五骑。 不管鳌拜此时被气得想要吐血,熊森等人却是略微整理了一番,便再次向着鳌拜等剩下的建奴冲杀了过来。 鳌拜确实无愧于悍将之名,就算是此时这种情况,仍然催动战马,带着残余的建奴向着熊森等人冲杀了过去。 第一百零四章 血战 往复奔驰之下的战马,身上已经累出了汗水。在双方骑兵对撞的瞬间,仿佛可以看到战马身上因高速撞击而迸飞地汗水。 所谓骑兵对冲,又能有什么章法?谁的马速快,谁的马刀挥的更快,就是在骑兵对冲之中活下来的不二法门。不需要快到什么如同话本之中描述的如电光火石一般,只需要比对手快那么一刹那,那么就可以送对手去死。 另外,还需要自己一方处于人数上的优势。只要双方在战斗意志和战斗力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在骑兵对冲之中,死的也一定会是人少的一方,所有的谋略在此时都是那么地苍白无力。 很不幸的是,现在鳌拜就处于人数少的劣势之下。 当最后一轮对冲过后,鳌拜环首四顾,却是只剩下自己一骑还完好无伤,身后仅剩的两骑已经身负重伤。至于其他的骑兵,已经通通死在了剧烈的对冲之中。有被明人和锡伯族骑兵砍死的,也有的是被双方马匹高速对撞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所撞死的。 惨然一笑之后,鳌拜却是觉得汉人有一句话说的对,风水终究是轮流转的。年前就是自己在这附近,绞杀了那个明人的锦衣卫;年后,似乎轮到自己被明人的锦衣卫给绞杀掉了。 熊森的身上沾了不少的血迹,不过可喜的则是这些血迹都不是他自己的。 身为此次护送崔呈秀来辽东的锦衣卫,都是挑选的久经战阵的杀才,纵然面对建独,单对单的情况下也不会落于下风。 又吐了一口吐沫,熊森颇有些开心地道:“狗建奴,今日爷爷定要取了你的狗命,替王千户报仇血恨!” 身边的一骑锦衣卫却是笑骂道:“丫的跟建奴废什么话?言多必失地道理你忘了?这狗日的归老子了!”言罢,却是一催战马,向着鳌拜奔去,直欲抢在熊森前面杀了鳌拜。身后的熊森等人见状,也纷纷喝骂此人不当人子,一齐催动战马掩杀了过去。 鳌拜虽然年轻,却是个十足地杀才,见此场面不仅不惧,反而猛地催动战马,迎了上来。 待双马交错之时,鳌拜却是硬生生地在马上使了个铁板桥,将身体猛地向后一仰,手中地马刀斜着撩了上去,不仅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刀,反而在将那个锦衣卫校尉持刀的右手齐肘砍断。 此时跟在鳌拜身后的两骑建奴骑兵虽然受伤颇重,却也是跟了上来,正好在双方交错之时,齐齐砍中了那锦衣卫校尉,此人登时毙命。 熊森见状,却是怒喝了一声:“小五子!”也不再管自己是否会受伤,猛地一刀劈向了鳌拜。 鳌拜挥刀格开,只顾不停地催马穿阵而过,就势横刀,又伤了紧跟过来的一骑锡伯族骑兵。 此次双方错阵而过之后,鳌拜却是只剩下一人,便是锦衣卫与锡伯族骑兵一方,也只剩下了十二三骑。 鳌拜却是恽然无惧,猛地一挥手中地马刀,摇摇指向熊森,喝骂道:“狗蛮子,可敢与本将单打独斗!?” 熊森笑道:“来来来,怕你的是孙子!操丫的,今儿个非得废了你丫的!爷们儿们今儿个看看本大爷是怎么废了这孙子的!” 有道是京油子,卫嘴子,这京城与天津卫的人离的相近,口音也是相近,便是这嘴皮子上的功夫,也是个顶个的厉害。 不过毕竟是在锦衣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即便此时,熊森也不忘了背后使阴招。催马迎向鳌拜之时,却是先向背后使了个手势,这才挥刀杀了过去。 身后的锦衣卫都是在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又如何不明白熊森的意思?当即便从马鞍旁边抽出了备用的手弩,悄然瞄向了鳌拜。 鳌拜也不是甚么好相与的,见这些锦衣卫的动作,便心知不好,只是战马的速度一旦提了起来,又岂是好退却的?也只好一边儿迎向熊森,一边儿暗中戒备。 双方渐渐接近,熊森扬起了手中的马刀,作了个劈砍的预备动作,鳌拜正欲做出反应,却见眼前寒光闪过,正是那些该死的蛮子射出了手中的弩箭。 鳌拜大骂一声“卑鄙!”却是赶忙俯身低头,想要躲开射过来的弩箭。然而此时,向来不知道面皮为何物的熊森将手中的绣春刀变劈为挥,直接扫向了鳌拜。 鳌拜此时身子低伏,躲避不及之下,右边儿的胳膊也是被熊森齐肘砍断。 熊森大喜,骂道:“狗建奴,爷这就送你丫上路!”急忙中便想要调转马头去追杀鳌拜。 鳌拜毕竟是肉体凡胎,又不曾修成甚么仙佛,手肘一断,也是吃痛不已,当下用还完好的左手一勒马缰,想要绕过眼前这些不要脸的明人蛮子,去寻了自己的手下再行疗伤。 只是熊森正追的高兴,却是有一骑锦衣卫过来拦住了熊森,一指己方军阵,摇头示意要熊森放弃追击。 熊森见状,心知有异,却见锦衣卫中一人和一个锡伯族的汉子都已经下了马,将耳朵贴在了地上,再看战马,却都是有些不安分地样子,蹄子都在不安地刨着地面,鼻子也不断地抽动,几欲嘶鸣。 那锦衣卫和锡伯族的汉子起来后,见熊森望了过来,那锦衣卫的汉子道:“追不得了,有大股骑兵过来,咱们得先撤。” 熊森虽然很想就此宰了鳌拜,却也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莽夫,只恨恨地呸了口唾沫,拦住了想要收殓同伴尸体的锦衣卫和锡伯族骑兵,恨恨地道:“人死不过一捧土,现在没有时间了,便不收拾了,记好了都是哪此兄弟,拿上能证明身份的信物,咱们马上就走。”说完,又骂骂咧咧地道:“今儿个算是便宜了那孙子!兄弟们,咱们撤,让建奴跟在爷们儿身后吃屁去吧!” 一群锦衣卫地汉子闻言,却都是哄然笑了起来。锡伯族的骑兵有些能听得懂大明官话的,闻言也是跟着咧嘴大笑。虽然不是同族,但是双方经过这场血战,再加上未来都是要入卫京城,守卫天子,双方的关系竟是拉近了一大截。 第一百零五章 坑人 自从上次王承恩来了东江之后,毛文龙便感觉自己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了起来。 军饷饷银不再拖欠,到日子之前就会有登莱水师的船送来,至于粮食,前一段时间也是由朝鲜开始供应军粮。至于监军么,宫中出派来了新的监军,这本是应有之意,毕竟自己领兵孤悬海外,派监军过来也是正常。而且这个监军虽然是依旧如同以往一样,还是个死太监,但是这个太监和之前的监军太监却是根本不一样。 这死太监不光识文断字,而且除了没事儿就喜欢找士卒聊天打屁和在战后核对军功之外,剩下的军事行动上也好,还是在日常的士卒训练中,这家伙根本就不来管自己。 至于前几天突然来到的锦衣卫的家伙,更是一副死人脸,同样什么都不管,除了跟自己交待过此行有机密事,而且事关新任的辽东都督袁崇焕,剩下的什么也问不出来,每日里只是跟着自己闲晃。 除了这么两个不知所谓的人之外,剩下的一切一切,都让毛文龙觉得这生活挺美好。有事儿没事儿的时候带兵上建奴那边儿晃一圈,有便宜就沾,没便宜就跑,杀一个建奴就少一个建奴,提着猪尾巴回来找那个死太监换了银子,当真是美滋滋。 日子一天天地就这么过去,直到今天,建奴派了使者过来。要不是这死太监和锦衣卫的死人脸好奇这建奴使者的来意,依着自己的意思,干脆就绑了送回登莱再转到京师剐了算了。 军中大帐之后,死太监在做着记录,锦衣卫的那个死人脸也扮成了亲卫,打算看看来的这个使者到底有什么话说。 毛文龙看着眼前之人,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此人虽然还一副儒生打扮,却偏偏将头发剃了,整个脑袋上颇显光亮,后脑勺上拖着一根金钱鼠尾辫,看起来很是滑稽可笑。 那儒生打扮的人却是毫不在意自己这副可笑的样子,看上去反而有些自得,笑吟吟地道:“毛将军人中龙凤,我家大汗也是闻名已久,今日特地派汤某前来,便是有些事与毛大将军商议。” 说完,却是看了看毛文龙身边的那个亲卫装扮地锦衣卫汉子,示意毛文龙让其退下。 毛文龙却是笑道:“无妨,此人一直护卫在本将军身边,向来不离半步,也没有什么事儿需要让他避开。使者有什么事儿,尽管说便是。” 那使者心中暗骂,不离半步?你晚上跟你家婆娘亲热时此人也不离半步?邀买人心至此,你毛文龙中也是够不要脸的了。 虽然腹诽不止,那使者却仍是笑着道:“好教毛大将军得知,我家大汗如今励精图治,为人又宽宏大量,却是极为渴慕毛大将军这样儿的贤才,欲以平南侯相待,不知毛大将军意下如何?” 毛文龙心道,去你娘的平南侯吧!倘若老子愿意投降,手下这些兵丁哪个与建奴不是血海深仇?谁会跟着自己投降仇人?若是自己光杆一人投降了,平南侯?只怕自己的脑袋都保不住,还侯个屁的侯。 再说了,自己跟刘兴祚那狗日的在辽阳干了些什么事儿,自己心里还没有点逼数?黄台吉只怕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还封侯?真把自己当三岁小儿来哄着玩儿呢? 心中想着,脸上却是笑道:“哦?你家大汗不怪罪毛某此前在辽阳所犯下的罪过?再者说,封侯?你家大汗这是要混一宇内,定鼎天下么?” 那使者傲然道:“不错,正是如此。如今蛮明无道,崇祯皇帝残暴堪比桀纣,稍有违逆,动辄凌迟,诛连九族,汤某在辽东也是有所耳闻。残暴至此,当真是骇人听闻。只待我家大汗高举义旗,怕不是天下景从?” 毛文龙却笑呵呵的道:“汤先生当真好口才,只是毛某看汤先生也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便想问汤先生一个问题,还望汤先生不吝赐教。” 那汤先生道:“大将军过奖,汤某不过是读过几本书,些许识得几个字罢了。大将军有话请直说,汤某洗耳恭听。” 毛文龙笑道:“巧了,毛某也读过几本书。毛某记得孔夫子曾经说过,微管仲,吾披发左衽矣。不知汤先生何以教我?” 那汤先生闻言,却是以下暗骂毛文龙忒不是个东西,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暗指自己降了建奴,已经成了个野人一般,当下勃然变色道:“我家大汗乃是承天受命,解民于倒悬,毛大将军此言,不是忒过了些么?汤某归顺我家大汗,乃是顺天行事,如毛大将军这般不识时务,只怕我家大汗天兵一到,立为齑粉!” 毛文龙闻言,却是哈哈大笑,声震屋瓦,大声道:“行了行了,老子不和你这种混账东西扯蛋了,你愿意投降建奴,老子却不愿意,你愿意当狗,老子还想当人呢。” 说完,又对着门外大喝一声:“来人,拿下这狗东西!” 只是不待门外的侍卫进来,身后那个死人脸的锦衣卫却是直接扑了过去,当下便将这汤先生拿下,狞笑道:“不用劳烦其他人,这种事儿,某愿意替大将军效劳。” 汤先生虽然被那锦衣卫的汉子放倒在地捆了起来,却是惊怒道:“毛文龙!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如今你这般行事,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毛文龙却是笑道:“天下人耻笑?关老子屁事!老子只知道,把你押解到京城,老子就是大功一件,老子要那些虚名干什么?能吃还是能喝?” 那锦衣卫地汉子也是笑道:“大将军所言不错,要那些虚名有甚么用?有了此獠,大将军便是大功一件。” 毛文龙笑道:“不忙着将这汉奸押送京师,待毛某修书一封给黄台吉小儿,便说这蠢货正好被京城来的使者遇上后给抓走了,让黄台吉小儿再派使者过来,到时候岂不是又能逮一个?有道是好事成双,两个一起押送京城,毛某这脸上也有光啊。” 那汤先生闻言,却是怒骂道:“卑鄙!无耻!” 毛文龙却是丝毫不见恼怒,只是笑呵呵地道:“承蒙汤先生夸奖,过奖,过奖了啊!” 第一百零六章 忠犬一般的棒子 就在毛文龙接待建奴使者的时候,朝鲜的绫阳君李倧也见到了建奴的使者。 只是不同于毛文龙在有意阴人的情况下会见汤先生,绫阳君李倧却是在庆云宫会见的建奴使者,听着建奴使者明里暗里的威胁:”朝鲜既然于天聪元年与我大金约为兄弟之国,大君则不该相助蛮明,否则岂不是有违兄弟之道?” 李倧却笑道:“贵使莫非不知唯有内修德政,方有四方宾服!你大金逼迫我朝鲜订下那城下之盟,我朝鲜固然丢脸,你大金也不见得面上有光!待大明腾出手来,然后会替我朝鲜讨回一个公道。” 那使者闻言,却是笑道“大君千万莫要自误,毕竟大明离朝鲜太远,而我大金却又离朝鲜太近。只怕朝夕之间,大明来不及救援!” 绫阳君李倧听着建奴使者的威胁,却是想起了昨晚在宫中,仁穆大王大妃所交待的一番话:“朝鲜居于明金之间,按理说当该事大为上。光海君在这一点上,倒是看的分明。虽然如今的大明颇有些日暮西山的意思,可是大明毕竟是天朝上国,又岂是我朝鲜小邦能糊弄的? 兼之胡人向来无百年国运,若是有一天大明恢复了天朝上国的气象,或者又立了新朝,我朝鲜该当如何自处?不征之国,到时候只怕也成了泡影?” 说完,仁穆大王大妃却双冷笑一声,接着道:“那算那大金得了天下又能如何?大明于我朝鲜,有再造之恩,朝鲜上上下下士大夫们皆是视大明如父,又此能由得他光海君肆意妄为?光海君如此目光短浅,当真该死!” 念及此处,李倧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无力感。朝鲜毕竟是小国,求生之道,不过是在大国之间事大而已。只是心下虽然忐忑,但是想想自己这个大君的位置,再想想刚来到朝鲜的大明的大臣以及这位大明的大臣所带来的大明天子的指示,便硬气道:“你金国也不过是偏居一隅,又如何能对抗大明天朝?怕不是以卵击石?只怕王师到时,你金国上下,皆为齑粉!” 那使者却笑道道:“这个就不劳王上操心了。大君今日倚仗,无非便是东江毛文龙而已,待来日我大金铲除此贼,大君又将如何自处?” 李倧闻言,却是面色铁青,怒为建奴使者无礼恼怒,又为自己朝鲜始身为小国的无力而倍感失落。 只是让建奴使者颇为意外的是,即便自己明里暗里的一番威胁,这绫阳君李倧却是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不同意,当时只是派人将自己礼送出宫,安排休息。倒是出乎自己原本意料之中的喝斥一翻后表示拒绝,看起来这绫阳君李倧也是摇摆不定之徒。 出宫之后的建奴使者当然不会想到,此时的昌德宫中不仅绫阳君李倧和西人党、南人党还有备边司的众多朝鲜官员在场,而且还多出来一个大明的官员。 命人安排座位给大明的官员后,李倧这才道:“丁卯胡乱,我朝鲜被迫与建奴结为兄弟之邦本是无奈之举,朝鲜上上下下,皆是心向大明。如今孙老师让小王拖着这建奴使者,小王却是不明白。依着外臣的意思,该当将此贼斩首示众,以为后来者戒才是。” 被称呼为孙老师的大明官员却说道:“丁卯胡乱之事,孙某虽不在朝堂,却也有所耳闻,此事原怪不得大君。便是当今天子,亦命孙某与大君分说清楚,天子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要大君不学光海君一般想着‘不背明,不怒金’,朝鲜仍为不征之国。” 转达完崇祯皇帝的意思,那孙姓大明官员又接着道:“请大君拖着此贼,却是孙某想要听听他来此的依仗何在。如今看来,不过是建奴想要先行除掉毛文龙,再以势压人,逼迫朝鲜投降罢了。” 李倧闻言,却是道:“若如此,当派人给毛将军示警一番,以免为建奴所趁。” 孙老师却是道:“此乃应有之意,另外,大君可派人多加试探,看看这建奴使者知道多少东西,倘若所知不多,便可拿下,将之斩首示众。” 李倧应道:“便依孙老师所言。只是还有一事,却仍需求孙老师相助外臣。” 那孙老师闻言,便抚须道:“大君有事请讲,孙某纵然做不得主,亦可代大君奏明圣天子,请圣天子明断。” 李倧闻言却是大喜,说道:“孙先生乃是先帝帝师,又得当今天子看重,外臣所求之事,务必请孙先生在圣天子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原来这孙先生便是孙承宗,不知道奉了崇祯的什么指令,却是跑来朝鲜见朝鲜国王来了。 李倧却是沉吟了一番,但开口说道:“其实说起来,此事也与前光海君有关系。 天启三年,也就是朝鲜前光海君李珲失德,戕兄杀弟、幽废嫡母、忘恩背德、输款奴夷,实不足以奉朝鲜宗庙,外臣乃奉仁穆大王大妃之命,并朝鲜群臣之意,不得已而后谏光海群李珲,使之在仁穆大王大妃面前认罪。 此事原本已经上书给了先帝,唯登莱巡抚袁可立袁老大人说,‘看得废立之事,二百年来所未有者,一朝传闻,岂不骇异。以侄废伯,李倧之心不但无珲,且无中国,所当声罪致讨,以振王纲。’,外臣亦曾派了使臣前去袁老大人处分说原由,共计十次有余。袁老大人亦曾代外臣上书先帝分辨。” 孙承宗却道:“此事不是已有定论么?大君何必再为此事烦恼?” 李倧却是苦笑道:“这根子,还是出在了袁老大人的身上。袁老大人曾上书先帝,要求请正词质责之,以济师助剿为券,与廷议合。 这般要求,原本是应有之意,只是先帝去的早,此事的影响在朝鲜却还是没完。如今不少人皆以为外臣是谋逆小人,如天启四年的李适将军反叛一般,有许多人欲除外臣而后快。外臣自知有罪,只是我朝鲜上下视大明如婴儿之望父母,外臣又岂能眼见光海君在大明与建奴之间首鼠两端?” 说完,却是以袖掩面,泣声道:“外臣不求别的,只求孙先生替外臣在圣天子面前分说一番,允外臣派使臣进京面圣直辩,圣天子旦有决断,外臣愿任凭处置,死而无憾矣!” 第一百零七章 棋子 黄台吉看着手中的文书冷笑不止:“仆本已与使者商量好诸番事宜,奈何其巧遇来此的朝廷使者,误入其船,仆心甚是惶恐。如今使者被带入大明,则仆之事必泄,望大汗速派使者前来再议,仆愿早归麾下。” 将手中的毛文龙发过来的文书扔到地下,黄台吉冷笑道:“都看看,怕不是这毛文龙蛮子将我等都当成了傻了一般?” 宁完我见代善等人并没有上前捡起来看的意思,便先行上前一步,捡起来看了一眼,复又递给了代善。代善接过来后看完,也是冷笑一声,对黄台吉道:“大汗,这狗蛮子怕不是太过天真了吧?误上使者的船?这等理由也亏他想的出来?不如早早准备,等朝鲜那边儿回信之后,就尽起大军,先除了这毛文龙算了。” 宁完我却道:“大贝勒言之有理。只是,这毛文龙想要除掉他,也不见得要尽起大军。” 黄台吉闻言,却是颇感兴趣地道:“宁先生说说看。” 宁完我道:“大汗可还记得奴才前番禀报过的,那袁蛮子派人才来商议之事?” 黄台吉唔了一声,说道:“有这么个事儿,本汗记得你是要那袁蛮子除去这毛文龙蛮子?” 宁完我道:“大汗英明。奴才此前与那袁蛮子的师爷商议过,要那袁蛮子除去了毛文龙,如此这般,我大金才肯支持他袁蛮子,其他一应条件,奴才也上了折子给大汗了。” 黄台吉道:“你这是想要那袁蛮子动手?” 宁完我道:“大汗英明,奴才正是这般想的,倘若那袁蛮子能除了毛文龙,不仅去了我大金的心头大患,更是作法给那林丹汗和朝鲜的绫阳君李倧也看一看。让这些人看看,跟着蛮明走的下场,到时候,不愁他们不降。” 代善意外地看了宁完我一眼,躬身对黄台吉道:“大汗,奴才以为宁先生所言有理,到时候只怕那林丹汗和朝鲜都会心虚,生怕那明朝蛮子胡来,将屠刀对准了他们,想要他们投降,只怕是更容易了一些。” 不想阿敏却是先跳出来反对:“大汗,奴才以为不可。” 黄台吉却是颇感意外,问道:“有何不可?” 阿敏道:“大汗,那袁蛮子算什么东西?他不过是辽东巡抚,听说明朝的蛮子皇帝虽然是让他节制辽东,可是实际上只让他管宁远和锦州,如此一来,他又有什么理由除去了毛文龙?” 黄台吉深深地看了一眼阿敏,却是对宁完我道:“宁先生以为如何?” 宁完我道:“回大汗,阿敏贝勒的担心不无道理。只是,让那袁蛮子试一试,对我大金又有什么影响?成了,是替我大金去除一个心头大患;不成,我大金再尽起大军,平了那毛文龙蛮子也就是了。” 黄台吉复又望向阿敏,道:“阿敏哥哥还有其他看法没有?” 阿敏闻言,躬身道:“没了。奴才只是担心那袁蛮子行事不密,反为蛮子朝廷所察觉,到时候少了他这颗棋子,却是对我大金不利。” 黄台吉闻言,宽慰道:“无妨,那蛮子帝皇毕竟是个小孩子,加上蛮子朝廷上上下下的鼓吹,如今这辽东上上下下又怎么能离得了袁蛮子?就算蛮子皇帝心有不满,也不会轻易地了这袁蛮子。阿敏哥哥尽且放宽心就是。” 见其他人都没有反对,黄台吉道:“既然如此,都各自分头准备吧。宁先生去派人联系袁蛮子,让他务必除了毛文龙蛮子。代善大哥和其他几位兄弟,且做好准备,倘若那袁蛮子不能成事,便出兵乐江,早日除了那毛文龙蛮子。” 见其他人都下去准备了,黄台吉却是喊住了宁完我,道:“多多派人注意阿敏贝勒。” 宁完我躬身道:“喳!奴才理会得。” 阿敏回到府邸之后,却是挥退了下人,自己一个人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之中,却是早有人在等候。那人整个儿的隐藏都在书架的黑影之中,倘若不加注意,谁又知道书记中还多了一人? 见阿敏进来,黑影中的那人道:“阿敏大人可是有甚么消息?” 阿敏道:“你回去后,提醒下东江的毛文龙,袁崇焕最近可能要去东江,到时候只怕这袁蛮子要对毛文龙动手。” 那人闻言,连忙问道:“请阿敏大人细说一下。” 阿敏便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末了又说道:“只怕黄台吉那小儿已经对本大人起了疑心,你回去后,除非我主动联系你,否则尽量不要再与我联系。省得到时候你我暴露了,只怕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人闻言,神色也是颇为凝重,说道:“大人心急了,今日大人本不该出言替毛大将军周旋。” 阿敏苦笑道:“谁他娘的想到还有袁蛮子这么一出儿。宁完我那狗东西当真该死!无论如何,为安全起见,这段时间你我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只是,你也不要忘了,你们皇帝答应我的条件。” 那人道:“阿敏大人放心,圣天子言出法随,到时候你阿敏大人,便是这辽东女真都指挥使,世袭罔替的辽东王。” 阿敏闻言,这才满意地将此人从暗道中出走。 此人从暗道一路七拐八拐地绕行,最后才行一间不起眼地民房之中出来。长舒了一口气,心道,辽东王?辽你大爷去罢!依着天子的性子,你阿敏一家能剩下一条狗,我刘老四都敢把脑袋揪下来给你个孙子当球踢! 只是想想阿敏所说的,刘老四不敢耽搁,又是一番绕行,确认身后没有眼线了,这才回了锦衣卫地据点,让人赶紧将消息传了回去。 待送消息的人走了之后,刘老四又召集了其余诸人,道:“都说说吧,老子想弄完宁完我那个狗东西,都他娘的想想办法。” 下方一人道:“头儿,这没有上面的指令,咱们就干这事儿,只怕不好吧?” 刘老四却道:“有甚么不好的,这狗东西留不得了。有这么个东西给建奴奔走,不知会坏了我大明多少将士的性命。倘若上面怪罪下来,老子自己一力承担!” 第一百零八章 计议 袁崇焕与屠师爷在书房中相对而坐,颇有些坐困愁城的意思。 思虑了半晌,袁崇焕道:“嘿,这黄台吉小儿真当自己是个甚么东西了?老子这才坐上这辽东巡抚的位置,他就想让老子替他杀了毛文龙?” 三角眼一转,又捋了捋三缕鼠须,屠师爷道:“东翁所言极是,那黄台吉小儿未免太过天真了些。只是那毛文龙么,是不是要除去,却还需好好思量一番。别的不说,单说现在这辽东,东翁又能使得动几人?” 袁崇焕闻言,却是恨恨地道:“使得动几人?老子使得动个屁!每次支使些什么事下去,哪个不是应付了事?别人不知,你屠师爷还不知道么?” 屠师爷闻言,却是笑道:“东翁所言不错,这辽东上上下下,几乎没有谁会听东翁的。东厂和锦衣卫的鹰犬们又盯得紧,便是想祭出尚方宝剑来杀鸡儆猴,也不是那么容易。倘若那些鹰犬们报了上去,只怕东翁也吃罪不起。” 怒上心头的袁崇焕却是道:“彼其娘之!那赵率教算得了什么东西,如今也是对老子阳奉阴违的,还有那吴襄,祖大寿这些混账,全然不想想当初是谁提拔他们的!一群白眼狼一样的东西!” 屠师爷却道:“东翁勿忧,不还有一人可堪一用么?” 袁崇焕道:“一用?屠先生所说的,无非是那左良玉罢了。然而现在黄台吉那小儿要本抚除去那毛文龙,这左良玉又有什么用?” 屠师爷道:“怎么没用?东翁带着那左良玉去东江见那毛文龙,到时候寻个理由杀了,东江群龙无首,不还是得听东翁安排?再说了,只要除了那毛文龙,东翁不管是彻底靠向大金,还是在这辽东拥兵自重,到时候不还是由得东翁做主?” 袁崇焕思虑一番,却是道:“只怕不妥。那毛文龙杀是好杀,只怕杀了他之后,不易收尾。当今天子不似先帝一般好糊弄,或者说,当今天子比先帝更加地不要面皮,甚么面子一类地东西,在当今天子眼里都是虚的。若是我擅自杀了毛文龙,又如何向天子交待?” 屠师爷闻言,却是哈哈大笑道:“东翁啊东翁,亏你联明一世啊。只要杀了毛文龙,这东江必然是一盘散沙,何人来牵制大金?不还得靠东翁你么?到时候天子不光杀不得你,反而要处处倚重于你了。” 袁崇焕也哈哈大笑道:“不错,是某想的偏了,果然是当局者迷啊。” 说完,却是将话题一转,接着道:“山东那边儿怎么样了?粮食甚么地都准备好了么?” 屠师爷道:“东翁放心,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要东翁上一折子,想办法将山海关的王世贞给调走,到时候那些黄澄澄的粮食,可就都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啦!” 袁崇焕却是冷笑道:“他娘的,老子算是看的明白了,人不为自,天诛地灭!当年老子在辽东浴血拼杀,换来个甚么下场?王象乾、王在晋这两个蠢货,置十三山十万余众不顾,胆小怕死,呸!打那时起,老子就看的明白了,甚么都他娘的是虚的,只有手里的兵权和白花花的银子才是真的!” 屠师爷三角眼一转,却道:“既然如此,当今天子登基后的所为,明显要比先帝时强得多,东翁何不忠心辅佐一番,成就关圣人一般地美名?” “狗屁!”袁崇焕却是骂道:“你当当今天子是好相与的?便是老子忠心辅佐,只怕亦要落得个岳武穆一般地下场罢!天子派老子来辽东,除了给了个官衔儿,外加上一把根本就没有甚么鸟用地尚方宝剑,又给了甚么了?只怕天子心里也防着老子一手呢——辽东如今这番局面,只怕早有天子暗中示意了。便是你我一举一动,只怕也早有人报给天子了。” 屠师爷闻言,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既然如此,东翁又何必来此趟这浑水?便是安安生生地在南方做了富家翁,岂不美哉?” 袁崇焕却是冷笑道:“你想安生,可是有的是人不想让你安生。自打当今天子登基以来,厂卫横行,山东和浙江那儿的货物怎么出关?还不是得指着老子来辽东给他们保驾护航?老子不来辽东能行?别的不说,便是如今这般局面,便是老子不来辽东,一样儿会有别人来辽东。那些人的势力之大,早就深入了大明的方方面面,天子又有什么办法?可笑当今天子,还真以为杀的人头滚滚就能止得住了?” 屠师爷却道:“若是东翁真心投靠天子,又当如何?” 袁崇焕却是苦笑道:“如何?不如何!那些人足够让老子死无葬身之地。你以为先帝是怎么去的?若说是没有那些人参与,年轻力壮的先帝怎么会突然之间就驾崩了?兼之当今天子多疑,只怕也不会相信袁某真心投效,说不得,只能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屠师爷闻言,也是一阵无言,二人不禁有些戚然。 就在袁崇焕和屠师爷商议这些事情的时候,远在北京的崇祯皇帝,也接到了沈阳锦衣卫地密报。 曹化淳和许显纯看着崇祯嘴角的冷笑的掩饰不住的杀意,对视了一眼,皆是心道,这袁蛮子是死定了。果然,就听御座之上的崇祯冷笑道:“这狗东西果然还是忍不住了。山东,山东,呵呵。” 许显纯听得崇祯冷笑,便上前一步道:“陛下,此等乱臣贼子,当立即拿下,凌迟处死!” 曹化淳也道:“皇爷,不如早些拿下了此贼,倘若毛大将军真有个甚么闪失,只怕悔之晚矣。” 崇祯却道:“急甚么,不是早就安排了人去了辽东么?让这狗东西去!捉奸捉双,拿贼拿赃,在东江再拿下此贼,省得有人说朕不教而诛!” 说完,却是对曹化淳道:“你亲自去山东盯着,到动手的时候,别走脱了一个。一群喂不饱的白眼狼!” 推荐一本鲈鱼大佬的《植掌大唐》,靠植物改造系统脱贫致富,封妻荫子,做大唐的魔稻宗师。 顺便,再求票求收藏,咱们好好在三江上面浪一浪。 第一百零九章 廷杖 当然,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如袁崇焕想的那般美好,也不可能什么事儿都依着崇祯皇帝的想法来。就在崇祯准备磨刀霍霍向袁崇焕的时候,西安府知府马维骃的一封奏折直接把崇祯的心给推到了谷底。 “臣西安知府马维骃冒死百拜陛下:崇祯元年三月,全陕天赤如血,大旱无雨,民间百姓人心浮动,粮食欠收已成定局。臣无能,惟请陛下早定处置。” 看着眼前的温体仁、施凤来等一众阁臣和厂卫地各个头子,崇祯示意王承恩将奏折转给温体仁等人看过之后,开口道:“众位爱卿先说说,这事儿该怎么个章程,明儿个再到朝堂上议一议,早些定下来该如何处置。” 温体仁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可先调拔一些粮食过去,再由各地官府组织百姓打井取水以自救,当可无碍。另外,陛下可免陕西三年赋税,以使百姓明知陛下之爱民也。” 崇祯却是问施凤来道:“施爱卿怎么看?” 施凤来道:“启奏陛下,臣亦赞同温大人所言。只是这免赋税一事,还需要斟酌一番才是。” 崇祯闻言,却是有些好奇。后世见得多了电视剧中免赋免税收买人心的行为,怎么到了施凤来这里就要斟酌了?当下便问道:“为何?难道免去三年赋税,不是爱民之举?” 施凤来道:“陛下,这赋税不免,下面人要去征收,收上来得,是国家的,所以就不会逼迫太甚。倘若免了这赋税,下面人再去盘剥所得,却是落入了自己的口袋,到时候难免有些宵小之徒会趁机上下其手。” 崇祯唔了一声,却又想起来年前安排的常平仓以及要求南洋各国进贡和交易粮食的事情,便问道:“年前安排的常平仓一事如何了?陕西一地的常平仓可都是满的?” 温体仁回道:“启奏陛下,依着下面报上来的情况来看,当是满了的。只是这其中有水份,却不好说。” 崇祯扭头望向许显纯,问道:“锦衣卫那边儿呢?” 许显纯闻言,躬身道:“启奏陛下,从下面各地百户所反馈上来的情况看,陕西一地的常平仓,满了的有,不满的更多。多数都被人私下倒卖了。至于去向,正在追查。” 崇祯却是呵呵笑了一声,道:“很好嘛。朕年前是怎么说的来着?国库拿银子买了给百姓们备着的救急的粮食,他们就敢这么给倒卖了?只为了捞银子?好大的狗胆!” 温体仁和魏忠贤等人却是赶紧躬身道:“皇上息怒。” 温体仁道:“皇上息怒,此事,臣等监察不力,亦有责任,回头臣便组织人手下去清查一番,一定给陛下,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崇祯却冷笑道:“不必清查了。许显纯。” 许显纯闻言,躬身道:“臣在。” 崇祯冷笑不止:“将这些混账的名单整理好了,按名单抓人,三族。少了一个,朕唯你是问。田尔耕。” 田尔耕也赶忙躬身道:“臣在。” 崇祯接着道:“给朕将陕西的民间之事盯好了,让那边儿的人都上些心,有甚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即上报过来。朕许你深夜入宫奏对。” 田尔耕道:“臣遵旨。” 崇祯却是看都不看田尔耕,又望向了魏忠贤:“你西厂的人马,也撒出去。把陕西给朕盯紧了,不管是锦衣卫的不法事,还是民间有甚么风吹草动地,都给朕报上来。若是有误,小心你的狗头。” 魏忠贤闻言,也是急忙跪地,表明忠心道:“皇爷放心,奴婢一定盯的死死的,谁要是敢犯,奴婢一定第一时间回报给皇爷。” 一番安排完毕,崇祯这才道:“明儿个到了朝堂上,再议一下这陕西赈灾一事到底该怎么个章程。朕就有一点要求,不能让陕西饿死一个老百姓,更不能出甚么乱子!” 只是到了第二天的朝会上,崇祯才深刻地认识到了大明的文官们的无耻程度。 刚说完这陕西大旱的事儿,立即就有御史跳了出来:“启奏陛下,臣冒死进谏。臣以为,自陛下御极以来,多有杀戮,动辄诛连九族,此乃上天警示陛下也。” 崇祯却是被气笑了,警示你大爷,有点儿天灾就想着往皇帝头上扣屎盆子是吧? 崇祯此刻虽然心中怒极,却仍是笑道:“那依爱卿之见,朕可是当下罪己诏了?” 罪己诏三个字一出,朝堂上却是呼拉拉跪倒了一片,群臣皆是在首辅温体仁的带领下呼道:“臣等万死。” 崇祯也不喊平身,任由群臣跪着,冷笑道:“上天示警?这是说朕失德了?” 那御史闻言,却是摘了官帽,放在地上,叩首道:“臣不敢。只是臣以为,陛下当上体天心,反省自身,如此,当可风调雨顺。” 崇祯却是冷笑道:“朕下了永不加赋诏,是朕失德否?朕退了建奴,是朕失德否?” 群臣闻言,齐声道:“陛下英明仁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不理君臣的马屁,接着道:“朕失德的地方在于,杀的人太多了?那么朕的御史大人来告诉朕,有哪个是不该死的?是他周延儒不该死?还是那两个采生折割之徒不该死?或者说是他张溥不该死?” 那御史又岂是个傻的?如何听不出崇祯语气中的杀气?当下便道:“臣有罪,臣惶恐。” 崇祯接着道:“惶恐甚么?若是朕今天廷杖于你,只怕你明天便能博一个犯颜直谏的美名吧?陕西大旱你看不到,官员贪腐你也看不到,偏偏朕杀了几个该死之人你倒是看到了?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了你!” 说完,也不理那御史惊骇的表情,直接对魏良卿道:“扒了他的官服,拖出去,廷杖八十。”. 魏良卿又是甚么好东西来着?作为魏忠贤的儿子,早就把揣摩上意这一套摸的门儿清,当即领命道:“臣遵旨。”说完,却是带了几个锦衣卫大汉将军,将这个御史拖了出去。 不一会儿,魏良卿便来回报:“启奏陛下,御史大人受刑不过,已然去了。” 崇祯却是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群臣道:“子不语怪力乱神,都忘了?朕既然承天受命而为天子,又无失德之处,上天会好好地怪罪于朕?好好想想怎么把朕交待的事儿给办妥当了。谁再敢扯些有的没的,小心这就是榜样!” 推荐一本书,姜梵《三国之超级召唤》,这家伙是个坑货,每次调戏女责编都会带上暴君,然后他就会把消息撤回,害得暴君被禁言了n次了。当然,暴君也坑了这家伙一回。手动滑稽。 第一百一十章 锦衣卫的能力 眼看着御史直接被杖毙,本来还想着附合御史一番,争取让皇帝下个罪己诏,然后学嘉靖皇帝回后宫去修仙或者学天启皇帝干木匠活的群臣们,都是很干脆地闭上了嘴,半个字儿也不再提,仿佛刚才被杖毙的不是同僚,而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一般。 崇祯看着底下噤若寒蝉地群臣,心中再次冷笑。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自己一旦兴起屠刀,马上就变得比鹌鹑还老实,一个个的也都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再也不复什么死谏。想要像着像孝宗皇帝朱佑樘的弘治时期或者武宗皇帝朱厚照的正德年间一般骗骗廷杖,搏什么清名,朕就直接杖毙,换人!这大明朝千千万万的诗书人,还缺了想当官的?真他娘的笑话! 心中齿冷地崇祯皇帝看着群臣都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这才开口道:“众位爱卿都平身罢。” 待群臣起来后,崇祯这才接着道:“都说说罢,这陕西大旱,到底该是个什么章程。” 内阁首辅温体仁道:“臣启奏陛下,臣以为,每逢大旱过后,易有大涝。可加派徭役,修整水渠、河道,以工代赈。家中无劳力者,可另行赈济。” 工部尚书薛凤翔也出班奏道:“臣附议。山陕之地,自古民风彪悍,若不使民间有事可做,则易生祸乱。若以工代赈,可趁势梳理山陕之地的山川河道、桥梁、道路,一则赈灾,二则有利于国。” 户部尚书郭允厚则出班奏道:“臣也附议。如今户部虽有存粮,各地常平仓也有存粮,然则百姓若单凭赈济便可饱食终日,则无所事事之徒必然增多。臣以为,当行以工代赈的法子。” 崇祯想了想后世的做法,发现这以工代赈的法子确实可行。现在可不是几百年后的天朝,说赈灾就赈灾,一个不小心,真的容易出大乱子。 正待表示同意,却听郭允厚接着道:“此外,大灾过后,易有瘟疫,史书之中,亦多有记载。臣请陛下派出太医院之人前去陕西,指导百姓防疫之事。” 崇祯听完,却是意外地看了郭允厚一眼,这他娘的,谁说大明朝末期的官员全是些废物点心,只知道争权夺利的?只要把他们杀的老实的,这不还是挺好用的? 因为朝臣们终于开始办正事儿的崇祯略觉欣慰,便道:“以工代赈之法,可。防疫之法,责成太医院负责此事。回头温爱卿递个详细地折子上来说一下。” 大概地商议了赈灾一事,崇祯接着道:“此外,此次抗旱赈灾,难免有人于其中上下其手,诸位爱卿以为当如何防治?” 群臣一听,皆是心中暗骂,防治个屁,鬼都知道皇帝你老人家又要放出鹰犬厂卫,有他们在,还用得着防治?谁敢伸手你还不得诛连人家九族? 见其他人一时之间都不说话,便是向来冲锋在前附合崇祯皇帝的首辅大臣温体仁也装聋作哑,只字不提昨天崇祯说过的让厂卫加强监察力度的话头,次辅施凤来只得出班道:“臣启奏陛下,臣以为,可使锦衣卫监视地方,若有贪腐者,可依大明律处置。” 崇祯点头道:“可。” 接着,崇祯又将话题一转:“此番锦衣卫地报,各地常平仓多有亏空。便是年前时候,朕三令五申地要求各地常平仓必须满仓,可是仍然有人敢私下倒卖,目前这批粮食去了哪儿,还不清楚。朕已经命锦衣卫去拿人了,众位爱卿说说,这些人该当如何处置?” 向来自诩为帝党的施凤来见温体仁依然不开口,便再次出班道:“启奏陛下,臣以为,陛下既然在年前已经下过严旨,要求常平仓满,此辈仍然敢上下其手,当以其君之辈论处,或者依太祖高皇帝祖制,剥皮实草。只是,这些人既然敢在常平仓中上下其手,则其背后必然有所依仗,陛下当令人严查。” 温体仁却硬着头皮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施大人所言太过。此辈固然该死,然则今年乃是陛下开元崇祯,不宜杀戮过甚。故而,臣以为当诛首恶,余者可罚银赎罪,令其致仕回乡便可。” 崇祯闻言却是颇感意外,昨天晚上温体仁见过的那个人,当真有这般本事?不知朝堂之上,又会有多少人出来反对? 温体仁心中也是暗暗叫苦。自己这个内阁首辅看着风光,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其实也是有苦自知。别的不说,单是某些人暗中指示一番,这朝堂之上,自己就别想指使的动几个人。到时候自己没有什么用处,今天天子还会让自己坐稳这内阁首辅的位置? 却不成想,崇祯早已决心杀鸡儆猴,却是冷笑道:“温爱卿不必多言了。朕觉得施爱卿说的对,这天下的整治,早就该整治整治了。这些年大明施恩太过,却松于管教,以至于一个个地都分不清东西南北,拿朕的旨意也不当一回事儿,朕要这种官员干什么?拿着朕的俸禄,欺压朕的子民?最后官逼民反,让朕死后颜见列祖列宗么?” 温体仁闻言,见身后的众多官员竟是无一人附合自己,便知道今日之事已成定局。便苦笑道:“陛下,臣年迈不堪,难供陛下驱使,臣,乞骸骨,告老归乡。” 崇祯却是笑道:“年迈不堪么?昨夜温爱卿与贵客在书户宴饮到子时,后又在小妾房中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怎地这会儿便年迈不堪驱使了?” 温体仁闻言,却是大惊,这厂卫终究是再现了洪武和永乐年间的威风,自己昨夜干了什么,皇帝竟然全部知晓? 正待请罪,却听崇祯淡淡地道:“朝中有人弹劾你温爱卿,朕见你忠心王事,大都留中不发。如今,你却因为昨夜那客人的一番话,就改了主意?嗯?!罢了,朕也不问你那人是甚么来路,你到了诏狱里,自然会说。” 说完,却是不理会温体仁,看着朝堂众臣道:“昨夜有多少人找过你们多少人,朕可以当做不知道。你们偶有小恶,朕也不在乎。但是,朕不能容忍的是,拿着朕的俸禄,做着坑朕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一章 孔先生 一时之间,风云突变。 自从仁宗皇帝洪熙年间开始就被惯坏了的文官大臣和勋贵,终于再一次见识到了朱家皇帝的冷酷无情。除了太祖高皇帝和成祖皇帝有过大规模处置贪腐官员的记录外,还没有哪个皇帝会磨刀霍霍地要一次性干掉这么多的官员。 然而让朝堂上所有文官们和勋贵们绝望的,则是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的手段去制衡崇祯皇帝。 说到脸面,崇祯摆明了一副朕就是不要脸的样子,根本不在乎自己被说成暴君不暴君。 说到舆论,读书识字的生员们有一个算一个,谁敢跳,崇祯皇帝就敢拍死谁,前面的张溥张采就是最好的例子。为了自己家那点儿免税的好处和出于出头的椽子先烂的心理,生员们也不可能齐心协力地去反对崇祯皇帝。 勋贵们则更是如同绵羊一样乖巧。自从土木堡被文官们给坑了个底掉之后,勋贵们根本就无力掌控军队,一个个的都成了混吃等死的蛀虫。如果不是为了不至于被人说刻薄寡恩,崇祯更是恨不得将这些国公侯爷们统统削爵了事。 至于说民间,有永加不赋诏的底子在那儿摆着,根本就没有百姓相信崇祯皇帝是个暴君。如此爱民的皇帝会是暴君?扯蛋,一定是被宰了的官员不是什么好东西,被天子发现了才杀掉的。 而正是有了这些底气,崇祯皇帝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拿下温体仁——朕没有金手指,也没有随身的老爷爷,更没有后世的百度搜索能知道所有的事儿,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让不听话的去死好了。 而原本看着忠心耿耿地温体仁,当他在朝堂之上出声反对自己的那一刻起,崇祯实际上就已经知道了,两千年流传下来的大家族,历朝历代都优抚有加而无人处罚的更像是国中之国的大家族,确实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到了散朝之后,温体仁的家中,可就乱做了一团。随着温体仁被下了诏狱的消息传来,府中顿时慌乱起来。 温体仁之子温俨颇有些主见,喝住了慌乱的众人,唤过来那回来报信的小厮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详细说来。” 那小厮闻言,回道:“回大少爷的话儿,小的也不知道其中内情。只是听下朝的官老爷们议论,说是今儿个老爷不知道说了些甚么,惹得皇上龙颜大怒,这才将老爷下了诏狱。只怕……” 温俨却道:“都该干什么干甚么去,只是下了诏狱,又不是抄家灭门,都慌甚么?下去后,不许乱嚼舌根,否则便棍打死。都下去罢。” 待众人都各自散去之后,温俨这才来到温体仁的书房。又命小厮去请了贵客来书房相见。 那贵客见请自己见面的是温俨而不是温体仁,再加上来时的路上,见府中也是一副人心惶惶的样子,心下明白必然是出了甚么问题,便直接开口问道:“大公子,可是出了甚么事情?” 温俨道:“朝中出事儿了,家父可能是为了昨晚之事,触怒了皇帝,现在已经被下了诏狱。” 那贵客闻言,大惊道:“竟有此事?大公子放心,孔某一定尽心奔走,一定想办法救出温大人。” 温俨却是惨笑道:“孔先生费心了。只是一进诏狱,又有几个能囫囵着出来的?如果皇帝还没有让人前来抄家,事情便还有转圜地余地。若是到了晚上,抄家之人前来,到时万事皆休。” 那孔先生却是皱眉道:“大公子勿忧。毕竟还没到那一步,还是静观其变吧。孔某这就出门联络,看看能不能联合上书,让皇帝放出温大人。” 温俨心中明白,只怕自家也成了弃子。只是毕竟得罪不起眼前之人,唯有苦笑一声,说道:“一切就多多劳烦孔先生了。” 孔先生又告一声罪,这才离了书房。 只是等孔先生刚刚走出温府大门不远,便被几个锦衣卫地校尉给转了起来。为首之人冷笑道:“自己乖乖跟我们走,还要是大爷们动手服侍?” 孔先生却是浑然不惧,说道:“尔等在天子脚下肆意妄为,眼中可还有王法?” 为首地锦衣卫小旗却是满不在乎地笑道:“王法?老子堂堂天子亲军,替天子办事儿,行的可不就是王法?你跟老子扯王法?你没读过书?” 那孔先生道:“尔等纵然嚣张一时,又能嚣张到几时?看不见永乐年间纪纲的下场吗?” 那锦衣卫地小旗闻言,却是哑然失声,笑道:“纪纲?你他娘读书读傻了?知道什么是天子亲军吗?老子告诉你,天子亲军,就是将对错和生死全都忘掉,心里只有天子。天子要我等生,我等便生,天子要我等死,我等便死。” 说完,眼见附近远远地有人在指指点点,那小旗却是朗声道:“锦衣卫奉旨拿人,不相干的,不要围观,免得误会了各位,面子上须不好看。” 见众人都散去不再围观,那小旗笑道:“这位先生,请罢?” 孔先生却道:“尔等可知我是何人?只怕这诏狱好进,想要让某再出来,却不是那么好请的了。” 那小旗闻言,也是笑道:“先生是何人,老子不知道,也没兴起知道。知道的越多越危险这个道理,咱们都不是小孩子,谁不知道?至于不好请先生出来,那不是老子一个小旗该关心的,别废话了,请罢!” 孔先生闻言,心知多说无益,冷哼了一声,便跟着那小旗往诏狱方向而去。 到了诏狱,孔先生便被人直接带向里面的牢房。只是在经过温体仁所在的牢房之时,孔先生却从温体仁望向自己的眼神中,读出了怜悯,愤恨,看自己笑话的意思,虽然不解,但是身后的锦衣校尉却不给自己思考的时间,更不让自己与温体仁有什么眼神上的接触,只猛地一推,喝道:“快走!” 孔先生愤怒地回头瞪了一眼,换来的却是更加用力地推搡。眼见无法可想,只得向前走去。 只是到了最里面的牢房之中,却是见到了一个想都不曾想过的人,而且还一口就叫破了自己的身份:“孔先生,朕等你好久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华夷之三问 那孔先生听到有人自称为朕,且说等自己很久了,抬起头一看,可不正是崇祯皇帝笑吟吟地手拿书本,坐在那里看着自己? 大惊之下,孔先生慌忙跪倒在地,口呼万岁道:“学生孔兴燮,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孔兴燮行礼完毕,就听崇祯淡淡地道:“孔先生起来罢。是朕命人将孔先生请到此处的,也是有些疑惑,想请孔先生为朕释疑。” 孔兴燮就势站了起来,心下却是明白,只怕是宴无好宴,会无好会,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虽然腹诽不已,可是天子开口,由不得孔兴燮不答,便躬身道:“陛下请讲,学生知无不言。” 崇祯却是对站在身后的王承恩道:“朕与孔先生便在此小酌几杯,且命人送些酒菜过来。” 待王承恩领命退下后,崇祯道:“不急。朕的问题颇多,咱们呆会儿一边吃一边说。”说完,竟是不再理会孔兴燮,就那么静静地等着酒菜上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酒菜便送了进来,崇祯这才道:“去给孔先生搬个凳子过来。”接着又对孔兴燮道:“你看朕这记性,竟是忘了让孔先生先坐下休息一番,希望孔先生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孔兴燮心道,只怕不是你忘了,而是有意为之罢?面上却颇为恭谨地应道:“学生不敢。”又是施了一礼后,才半个身子坐在了凳子之上,不管是礼仪,或者是神态,都是颇为潇洒,让人挑不出半分地不是。 崇祯却是端起酒杯道:“来,请孔先生先饮一杯,回答朕的第一个问题。” 孔兴燮连忙行礼道:“学生当不得陛下如此厚爱,折煞学生了。不知陛下有何疑问?学生知无不言。” 崇祯唔了一声,先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这才问道:“朕的第一个问题么,就是孔先生,乃或说圣人学说当中,是如何看待华夷之辨的?” 孔兴燮道:“回陛下,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乃是出自《论语·八倄》,《春秋》亦是有云,夷狄而华夏者,则华夏之;华夏而夷狄者,则夷狄之。故而,学生以为,夷狄者,蛮人也,当施以圣人教化,使其知学,明礼。” 崇祯嗯了一声,又端起酒杯道:“这第二个问题么,孔先生如何看待以德抱怨这句话?” 孔兴燮身为孔子后人,如何不知道这个出自《论语·宪问》的成语?虽然平时都说甚么以德报怨,但是孔兴燮却是清楚地知道这句话的完整版本:“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o39;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孔兴燮心思电转,却也不得不回答崇祯的问话,便硬着头皮道:“回陛下,以德报怨,乃是出自宪问,子曰,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崇祯却是笑了笑,接着问道:“那么,以怨报德呢?又当如何?” 到了此时,孔兴燮早已是冷汗淋漓,虽然还未出三月,天气颇有些寒意,孔兴燮却是觉得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湿,粘乎乎的甚是难受。 不得已,孔兴燮只能回答道:“回陛下,以怨报德,乃是出自《国语·周语》,以怨报德,不仁。” 崇祯接着道:“好。朕还有几个问题,乃是跟上面的问题相关的,望孔先生有所教朕。” 孔兴燮心下大骇,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只怕接下来便是图穷匕现之时,虽然身体仍然端坐,双股却是颇有颤意,倘若不是怕君前失礼,只怕此时的孔兴燮早已吓得失禁。 崇祯对孔兴燮的别扭模样视若未见,又尽饮一杯,却是莫名其妙地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一首摸鱼儿·雁丘词吟完,崇祯却是有些颠狂地将手中酒杯掷于地下,哈哈地狂笑了几声。此时地孔兴燮再也坐不住,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 外面地锦衣卫听闻动静,却是呼拉拉地涌进来十余人,将孔兴燮围在其中,生恐此人学甚么荆柯那一套,伤了崇祯。不曾想崇祯却是手指外面,喝道:“滚出去!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进来。” 待众多锦衣卫护卫退下之后,崇祯却是看着跪在地上的孔兴燮冷笑道:“朕初读这雁丘词之时,只觉其中意境优美无比,便是较之关雎,亦不逞多让。朕尝以为,做得此词者,当是一代大儒。” 话音一转,崇祯接着问道:“孔先生以为忽必烈如何?” 孔兴燮颤声道:“回陛下,忽必烈虽为蛮夷,却也称得上是一代雄主,兼之好读诗书,遗山先生亦遵之为儒学大宗师。” 崇祯冷笑道:“不错。好一个儒学大宗师。以孔先生观之,朕,可称得上是儒学大宗师么?” 孔兴燮此时越发地胆寒,只能硬着头皮道:“学生早闻陛下文武双全,平日里手不释卷,当然可称得上是儒学大宗师。” 崇祯道:“嗯,这手不释卷么,倒也称不上。朕不过是喜读一些杂书罢了。” 说完,却又翻了翻手中的书本,读道:“蜀民就死,率五十人为一聚,以刀悉刺之,乃积其尸。至暮,疑不死,复刺之。城中骸骨一百四十万,城外者不计。” 读完之后,崇祯冷笑道:“孔先生知道这本书么?” 孔兴燮道:“学生大概记得,好像是贺清泉先生所著《cd录》。” 崇祯又嗯了一声,说道:“孔先生果然读书甚多,连这等杂书也看过,不愧衍圣公最为看重,未来要袭爵的大才之士啊。只是朕记得当初孔圣人曾经说过一句话,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不知此言何解?”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听到崇祯所问地问题,孔兴燮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然后自己现在手无寸铁,崇祯身后又有一个精壮的死太监虎视眈眈,加上外面众多的锦衣卫护卫,便是自己想放手一搏,只怕除了一死,再无其他下场。更何况,崇祯曾御驾亲征,追杀建奴至关外,谁人不知当今天子有一身地好武艺? 念及此处,只怕唯有自己下一代衍圣公地身份能救自己一命。孔兴燮当下颤声回答崇祯的问题:“回陛下,先祖之意,乃是称赞管子辅佐了齐桓公,护卫了大周王室。若非管子,只怕当时的大周要遍地腥膻,神州6沉了。” 崇祯唔了一声,说道:“不错。由此可见,孔圣人乃是对华夷之辨颇为看重,朕没有说错吧?” 孔兴燮道:“陛下所言极是,华夷之辨,此乃大防也。” 崇祯道:“嗯。前唐之时,魏征也曾说过,夷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便是前宋苏学士亦曾有言,夷狄不可以中国之治治之也,譬如禽兽然。” 顿了顿,给了孔兴燮一点儿思考的时间,崇祯才接着道:“所以朕很好奇,他元好问是怎么想的?嗯?!尊忽必烈为儒学大宗师?若大成至圣先师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被你等气得再死过去一次?嗯?!” 孔兴燮跪在地上,已经是满头大汗。崇祯虽然说的是元好问,只怕同时也说的是北宗孔氏的这些人。依着崇祯现在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怕北宗难以讨得了好儿。 不待孔兴燮想出甚么说辞,就听崇祯接着道:“朕遍翻史书,发现自从孔浈开始,便是受了蒙元的册封才袭了衍圣公的爵,原本的衍圣公孔洙一脉则南渡而去。朕也很好奇,同样是蒙元册封,如何孔洙一脉就能南渡?你们孔浈一脉就那么心安理得的受了蒙元的册封?” 也不等孔兴燮说话,崇祯接着道:“若说他孔士行乃是忍辱负重,为了保全衍圣公一脉的祖地,朕也能接受,可是他既然受了胡虏的册封,又如何在太祖高皇帝即位之后受了我大明的册封?却是绝口不提让爵南宗一事?” 孔士燮讪讪不能言,崇祯却是不管不顾地道:“朕亦自知学问不高,故而选择多看书,《公羊传·庄公四年》:“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便是前汉时孝武皇帝,亦曾赞庄公曰:“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朕想问问你孔先生,太祖高皇帝北逐蒙元之时,你北宗又做了些甚么?” 说着说着,崇祯却是莫名地愤怒了起来,怒声道:“也罢,你北宗上下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学生,不曾从军效命,朕不怪你。可是现在呢?嗯?!” 被崇祯突然间的暴怒给吓了一跳的孔兴燮却是再也忍不住,双腿间一热,就此失禁。 见崇祯掩鼻退后了一些,孔兴燮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君前失仪,也顾不得身上衣衫难受,连忙叩头道:“学生失仪君前,罪该万死,望陛下恕罪。” 崇祯却是轻笑道:“孔先生怕甚么?朕又没说要把你怎么样不是?” 孔兴燮却是听出了崇祯语气中的讥笑意味,心中却突然感到一阵的释然,反正不管怎么说,大不了衍圣公的爵位没有了,但是自己全族上下,谅崇祯也没有胆子全部杀光。 心中有了些底气的孔兴燮却是壮着胆子道:“学生多谢陛下。只是,学生也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崇祯道:“讲!” 孔兴燮继续道:“陛下,自前宋朱文公开始,程朱理学便大行其道,虽然依旧尊我孔氏为衍圣公,然则又何尝是我孔氏家学?其中多有违背先祖圣训之处,然则时世需要,我孔氏又如何挡得天下大势?请陛下明鉴。” 崇祯却冷笑道:“如此说来,还怪不得你孔氏了?” 孔兴燮又叩首道:“陛下圣明。学生以为我孔圣虽然有错,然则错不全在我孔氏。” 崇祯也是被这孔兴燮的辩才打败了,说起来头头是道,实则狗屁不通。当下冷笑道:“那么袁崇焕那里,你孔先生又如何解释?这常平仓中粮食不翼而飞,你孔先生又如何解释?” 孔兴燮却辩道:“回陛下,学生向来不识得袁都督,故而不知陛下所要解释,究竟是何解释。至于常平仓,更是与我孔氏无关。学生愚钝,不能明知陛下之意,望陛下恕罪。” 崇祯此时直感觉心头有一万头草原神兽奔腾而过,除了前世在电视和网络之中,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不知道么?这常平仓的粮食,都到了通州李三才之子那里?只待运往辽东了罢?” 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怒火的崇祯干脆上前一脚踹到了孔兴燮的肩头,怒喝道:“这大明上上下下,哪里的事情朕又不能知道?!你当锦衣卫和东西厂是什么?朕要来好看的么?先是钱牧斋,接着是张溥张彩吴伟业,接着是袁崇焕,西边儿有晋商八大家,南方也串联上了那些无家无国的豪商,你孔家居中联络,一起给大明掘起了坟,你当朕不知晓?” 不敢闪避的孔兴燮被一脚踹翻在地,翻身起来后,依旧恭恭敬敬地跪好,哀声道:“陛下,学生委实不知陛下所言究竟是何事,陛下所说那些事情,学生一概不知啊陛下!” 崇祯踹了孔兴燮一脚之后,却是心中怒火稍息,接着道:“偌若建奴入了关,便是又一次地崖山之事。只不知道,故宋尚且有十万士子齐蹈海,我大明又有多少士子嫌水凉!” 将心中怒火都一气发泄了出来的崇祯也恢复了些理智,突然轻声笑道:“罢了,朕今日见见你,就是想看看你孔氏到底是个甚么模样。原来不过如此。” “心中无国无君,是为不忠;背诵祖宗学说,是为不孝;曲阜一地,田产大半归于你家,置百姓死活于不顾,是为不仁;只顾推卸责任,不顾盟友死活,是为不义;不见前宋故事教训,私通建奴,全然不想建奴入关之后神州6沉地惨状,是为不智,事到临头,敢做不敢为,是为不勇!”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智、不勇之徒,有何面目立于世间?!” “朕倒要看看,你衍圣公就此除爵后,你北宗一脉有何面目,去按住大成至圣先师的棺材板儿!”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南北二宗 骂完孔兴燮之后,崇祯感觉自己舒坦了不少。孔圣人之后啊,在后世天朝的太祖爷将孔夫子搬下神坛之前,天下人谁人不敬孔氏三分?如今自己不光骂了,还痛快地踹上一脚,哪怕自己已经习惯了用一个皇帝的角度去看问题,仍然是暗爽不已。 可是想想第二天的大朝会,崇祯的脑袋又开始隐隐做痛。 自己干的这出事儿,放后世,那就是妥妥的钓鱼执法,是会上法制进行时的。 当然,现在自己是天子,位尊九五,想怎么钓就怎么钓,谁说什么也没有。唯一的问题在于,孔兴燮这家伙的身份实在是太操蛋了一点儿——第六十四代衍圣公孔衍植之子,妥妥的第六十五代衍圣公继承人。 可是想起来这家伙他爹,崇祯心里就更委屈,也更加地不爽。孔衍植这家伙是个什么东西?天启元年册封地衍圣公,可是孔兴燮在天启七年的时候,就被锦衣卫察觉出有问题,一番抽丝剥茧地调查之下,所有的事情都慢慢地浮出了水面。 先是南方的大豪商们,已经不满足于自己做为肥羊或者说肥猪的地位——沈万三之事才两百年,越有钱死的越快!严重缺乏安全感的豪商们早就开始扶持自己的政治代言人,东林党就是在这种背景下的奇葩产物。 接着,就是在东林党被魏忠贤给怼的奄奄一息的时候,这些人的目光便瞄准了朝堂上的高官和辽东。 东林领袖地钱益谦,就是后来嫌水凉而在这个世界早早地就被崇祯给剐了的那个家伙,在朝堂之上搞风搞雨,伙同李三才、叶向高、周延儒、侯恂等,给东林党织就了一张巨大的保护伞。哪怕是魏忠贤的阴损,也未能完全搞死东林党。周延儒,实际上就是这些人准备向首辅位置发起冲击的巨大棋子,只是还未成行,就被崇祯一锅剐了。 而钱益谦在自己罢官去职之后,利用自己东林领袖的身份,很快就和山东孔府的孔兴燮搭上了关系。向来跪舔习惯了的孔家北宗众人,完全就没想建奴入关后会把自己家怎么样——就算是一代枭雄忽必烈,不照样需要册封自己家为衍圣公? 于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双方一后即合——做为衍圣公一脉地孔氏北宗,在朝堂上为东林党的走私活动或者说卖国活动提供更大的保护伞,比如温体仁,即便是贵为当朝首辅,也不会轻易地对孔氏北宗的下一代小公爷孔兴燮说出甚么拒绝地话来。毕竟,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是这家人的徒子徒孙,若是得罪了这一家子,自己名声可就彻底地完了。 而东林党或者说东南地那些豪商,则是给孔氏北宗提供更多的银钱,让北宗的人弄回曲阜填坟。 虽然说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孔兴燮居中串联,然而要说当代衍圣公孔衍植毫不知情——崇祯觉得,这他娘的就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出了诏狱地崇祯想了想,干脆吩咐王承恩道:“派人去整理一下所有关于孔氏北宗的资料,尤其是那些不太光彩地,统统送过来,朕要看。另外,派人去皇后那里说一声,就说朕今晚要连夜批阅奏折,让皇后早些休息。” 想了想,崇祯又接着道:“还有田妃和袁妃那里,也派人去说一声。” 直到第二天的朝会上,待群臣见礼完毕之后,崇祯就很痛快地亮出了刀子:“朕闻大成至圣先师之后,衍圣公一脉,分为南宗北宗,因何而分?朕读书少,所知不多,不知哪位爱卿可以为朕解惑?” 见无人回话,崇祯便直接点名道:“左春坊左谕德孔爱卿,爱卿本是现在南宗之长,不如由爱卿来为朕说一说?” 孔贞运其实本来根本就不想出这个头。北宗一脉干出来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南宗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到。虽然早就不爽北宗很久了,可是自己南宗这边儿的历史上也是一堆的鸡毛鸭血,谁也不比谁能干净到哪儿去。 眼看着被崇祯点了名,孔贞运只得出班道:“臣孔贞运启奏陛下:故宋高宗皇帝南渡之后,在扬州进行郊祀,先祖第四十八世孙孔公讳端友,奉故宋高宗皇帝诏带族人南渡。此为我孔氏南宗一脉之由来。” “及至端友公率族南渡后,伪金所扶植的伪齐主刘豫,曾册封端友公胞北端操公为衍圣公,至此,南北宗并立。至及前元忽必烈时,伪汗忽必烈曾下诏封端友公为衍圣公。端友公因伪汗属胡虏之徒,并非汉家天子,因此以难舍衢州家庙为由,让爵于北宗,至此,南宗不复袭爵。” 听完孔贞运的说法,崇祯心中也是暗暗点关。南宗比北宗,好歹要强上那么一点儿。虽然南宗也是一堆的破事儿。只是如今的形式,却是由不得自己同情南宗北宗了,统统都废掉才符合自己的利益,说不得,孔贞运一脉也要受些委屈了。 打定了主意的崇祯开口道:“既然南宗不愿受胡虏册封,倒也是值得尊敬。只是朕观史书之中,南宗仅在伪元一朝,便有二十二人出任学官,不知孔爱卿可有所教朕?” 孔贞运听崇祯这样说,干脆以袖掩面道:“臣,惭愧。”心下却是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南宗这点儿破事儿还是遮掩不住,只怕宫中必有小人进谗! 心中正想着一会儿该如何接下来的诘难,却听崇祯接着用那不冷不热地语气道:“罢了。毕竟是前面伪元的事儿了,朕若计较,却是显得朕太过刻薄无礼了。” 孔贞运虽然摸不清楚崇祯在想什么,但是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得叩头谢恩道:“陛下隆恩,臣铭感五内。” 只是,崇祯却不想这样不了了之,却是接着道:“孔爱卿先不忙谢恩,朕还有一事,想要与孔爱卿商量。” 孔贞运好奇崇祯有个屁的事儿经跟自己商量?难道要让自己袭爵衍圣公?这倒是好事儿,毕竟北宗干的那些破事儿太过于恶心人了一些。心中念头一转即逝,孔贞运道:“请陛下吩咐。” 崇祯道:“朕,欲除北宗之爵!” 第一百一十五章 搅屎 崇祯沉吟了一番后,说道:“朕闻,君子之泽,三世而斩。易亦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大成至圣先师,乃我华夏不世出之至人,亦是我大明之名教显学。依照常理来说,便是如何优抚其后人,亦不为过。” “然则后世子孙多有不肖者如孔衍植,孔兴燮之流。再往前,亦有孔末乱孔,险些族灭之事。想来,便是如《复封》之所言,七日反复,故而盛极必衰也。” “如今孔衍植、孔兴燮之流,私通建奴,走私铁器粮食给建奴,此资敌也。全然不顾大成至圣先生所言华夷之辨,此诚忘祖不孝之行也,不足以为天下师。” “故而,朕欲除其爵,将北宗孔衍植一脉捉拿问罪,由南宗袭封衍圣公。不知孔爱卿意下如何?” 孔贞运闻言,心中却是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自己想不想袭爵?肯定想啊,放着个公爷不去当,玩什么高风亮节? 然而崇祯提出的这个时机却是太不是时候了——当着大朝会的众多文武百官提出来这么一出,让自己怎么回答? 答应袭爵,世人都会说南宗的闲话,说南宗与北宗不合,抹黑北宗。 倘若自己不答应,依着这位皇帝陛下的性子,只怕这衍圣公的爵位,就此折在了自己的手上,到时候,自己就是整个孔氏一族的罪人!只是不管怎么说,先保住衍圣公的爵位才是当务之急。至于孔衍植,还是让他去死好了! 思虑再三后,孔贞运只得无奈的道:“启奏陛下,自古道人无完人,倘若当代衍圣公真有私通建奴之事,自然有国法处置。 只是微臣福浅德薄,不足以继衍圣公之爵。臣以为,陛下可在北宗另择贤者以当之。” 崇祯却不理会心都在滴血的孔贞运,转而望向了众多朝臣,问道:“卿等以为如何?” 原本以为崇祯要彻底抹去衍圣公爵位的朝臣,心中所想却是各自不一。 有的如施凤来之流,便觉得除了爵位算什么?北宗上下全弄死了才好。 有的,则是如御史言官之流,觉得孔衍植毕竟身为当代衍圣公,便是死,也要死的体面一些,否则才真是国朝近三百年来的大笑话。见众臣都不想先出头,崇祯便点名道:“施爱卿,你觉得该是怎么个章程?” 心中暗骂崇祯卖队友的施凤来无奈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北宗孔氏不足以奉圣人家庙,当查办。” 只是不待崇祯高兴,施凤来又道:“只是,自古以来便有刑不上大夫之言。孔衍植一脉毕竟乃是圣人之后,衍圣公有错,罪在一人,臣以为不宜对北宗大加诛连。” 看着其他朝臣的沉默以对,再想想施凤来所说,崇祯确实很想把朝堂上的大臣全给宰了另外再换一批。 想想宰了朝堂上的大臣之后的场面,崇祯暗中摇了摇头,说道:“施爱卿言之有理。确实不宜对圣人之后杀戮过甚。” “既然如此,王承恩,拟旨,衍圣公孔衍植,其子孔兴燮悖逆,不足以奉圣人家庙,着夺爵,赐其自尽。凡与建奴之事有涉者,赐死。除孔林、孔庙及其北宗族人本身所有田地,余者尽没,充为皇庄,移山西无地之民种之。” “另旨,着南宗孔贞运袭衍圣公爵位,入主北宗,开中门,迎回南宗先贤,使南北合而为一,望卿好生管教家人,勿蹈北宗前辙。” 待处置完后,也不理会群臣山呼万岁的模样,颇感憋气地崇祯干脆散了朝。 想想刘邦那个老流氓曾经拿着儒生的帽子当球踢,还曾在儒生的帽子里边撒尿,崇祯就越发的火大。本来想着一举除了南北二宗,直接将孔家店给砸了,不曾想朝臣的反应这么大,自己只得临场变更,留下南宗继续恶心自己。 等到施凤来单独求见之时,越想越憋气地崇祯面色颇为不善地盯着施凤来,问道:“说,为什么要反对?难道朕的想法你会不知道?” 心下暗暗叫苦的施凤来简直连去死的心都有了,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道:“启奏陛下,臣之所以反对,不是臣不想除此毒瘤,而是除不得。北宗孔氏便如附骨之蛆,自从伪元经营下来,早已盘根错节,便是天下的读书人,也都以北宗为圣人正宗。” “今日陛下若强行下诏除了,且不说有没有人奉诏而行,便是陛下强行以厂卫除之,那天下的读书人又会如何?” “臣以为,治理天下,还是要靠着这些读书人,因此上,也只能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嘿,好一个徐徐图之。好的很呐。”崇祯心下冷笑起来。 施凤来却道:“陛下,若真欲除些毒瘤,并非不能之事。” 崇祯道:“讲!” 施凤来道:“陛下今日下旨命南北二宗并归一体,实则是一步妙棋。到时南北二宗自己为了争权夺利,只怕会先自己斗起来,到时必然无瑕他顾,陛下可在此时培养人手,再兴法家、墨家、农家等学说,到时候,儒家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 崇祯却颇感意外地盯着施凤来道:“爱卿不也是儒家学子?” 施凤来却嘿嘿干笑了一声,说道:“陛下,臣确实是学的儒学。然而读书越多,臣心中的疑惑也就越多。 臣遍翻诸多学派经义,发现真正称得上百无一用的,除了前汉之时的鲁儒,就是这程朱理学之下的儒生。 此等学问,于治国无益,臣便转学了公羊一派。公羊一派的学问,却是颇与此辈不同。” 说着说着,施凤来竟也愤怒了起来:“圣人生怂人,学问传贱人!这些混帐不能将圣人学问发扬光大倒了算了,反而处处算计自身利益,简直就是给圣人抹黑!” 崇祯皇帝一个后世的宅男,哪儿知道什么公羊学派?倘若单说公羊,他敢给你理解为雄性的种羊。 崇祯很好本来不知为不知的好学精神问问这公羊学派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问。 等到施凤来退下之后,崇祯却是吩咐王承恩道:“将儒学各个学派的资料都给朕整理一份送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拿下! 施凤来再怎么忠心耿耿,在崇祯看来,他一样有着自己的私心。 单从表面来看,若是趁着南北宗自己狗咬狗的时候复兴百家,到底是不是一步好棋? 若是从常理来看,应该是正确的。毕竟扶植起儒家的对手来打压儒家,这才是帝王平衡之道。问题在于,崇祯是穿越过来的一个死宅男,他上过网,看过网络小说! 所以做为一个看过好几遍盗版《我要做皇帝》那本神书的崇祯皇帝看来,扶植百家才是给自己找麻烦。一旦儒家的这些家伙看到自己要扶植百家,千百年来唯我独尊的儒家会干出些什么事儿来,便是用屁股想想也能想到——先把内斗放下,枪口一致对外。 但是如果自己不扶植百家,转而扶植儒家内部的各个山头派系呢? 为了争抢话语权和学生,儒家内部的各个山头能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就像是铜锣湾扛把子一样,这个位置就一个,大家都想坐,怎么办?坐下来谈显然是不现实的,那么,有的人就会寻求洪兴大佬的帮助,有的人呢?干脆找外援,哪怕是卖一部分利益给东兴也无所谓。 以此类推,如果崇祯皇帝扶植一些儒家的派系,那么儒家内部绝对能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但是如果崇祯要单独在儒家之外另立一个墨家,相当于蒋天生要在洪兴体系之外另搞一个什么蓝兴黑兴一类的,而且还要吃掉东兴的地盘——洪兴系的儒家绝对会暂时放下成见,一致对外,先砍死这个什么蓝兴黑兴系的墨家。 当然,这仅仅是个比喻。但是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反正都是差不多的,一个山头林立的儒家,绝对要比集合在程朱理学旗下,仿若铁板一块的儒家,更加符合自己的利益要求。 就在崇祯磨刀霍霍向儒学的同时,远在宁远的袁崇焕也带着几个心腹来到了东江。 只是让袁崇焕没有想到的是,当朝兵部尚书崔呈秀也在这里,顺带着,还没有正式入宫的婉妃娘娘也在此处。 面对着崔呈秀关于自己无诏擅入东江的诘问,袁崇焕颇有些坐蜡的感觉。心思急转之下,袁崇焕心中简直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不过好处,情急之下,倒也想出了托辞:“下官此来东江,乃是收到探子密报,言说建奴奴酋黄台吉意欲征伐东江和朝鲜,心急之下,这才先带人来东江看一看,打算看看袁某能不能帮得上什么忙。” 崔呈秀却是呵呵笑道:“袁大人好口才,不愧是进士出身,孙先生的高徒,又得侯大人看重。不过,既然你已经来了东江,就不要走了!” 袁崇焕心知不妙,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得强自镇定道:“下官不知部堂大人此言何意?” 崔呈秀心中却是暗骂,要不是因为你个王八蛋,老子至于以堂堂兵部尚书之尊跑来辽东给皇帝找女人?还差点儿让锦衣卫的朱刚那个王八蛋给一刀剁了,这些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心中想着,崔呈秀面色便愈发地不善,冷笑道:“袁大人呐,你呢,无诏擅离本职,扔下宁锦那一摊子,却跑来这东江毛大将军这里,真是忠心为国啊?” 不待袁崇焕再想出什么说辞,崔呈秀接着道:“只是你袁大人似乎忘了一件事儿?” 此刻人为刀殂,我为鱼肉,袁崇焕只得小心地问道:“不知部堂大人所言何事?” 崔呈秀道:“你袁大人忘了锦衣卫——你的事儿,早就发了。” 袁崇焕心下着急,面色却是毫无变化,接着问道:“部堂大人所言究竟是何事?袁某快要被部堂大人弄糊涂了,若是袁某哪里做的错了,部堂大人尽可指出,袁某一定改?” 崔呈秀此刻也觉得这袁崇焕当真是个人才了,到了这般地步,仍可面不改色地胡扯,当真是皮实的很。当然,崔呈秀可不会有什么爱惜人才放过袁崇焕的心理,要是那样的话,回去之后,天子不得把他崔呈秀和袁崇焕判成同党,一起给剐了? 本着我不入地狱,你入地狱就好的思想,崔呈秀开口道:“也没甚么事儿,只是黄台吉那狗建奴给你的书信,现在已经原样儿地摆在了天子的桌头。袁大人,还要装糊涂么?” 袁崇焕此刻地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嘴角抽了抽,苦笑道:“部堂大人冤枉下官了,想必这是建奴的离间计,下官出于对辽东战局的关心,这才来到辽东,又怎么想要会对毛大将军不利?” 崔呈秀却笑道:“是啊,你出于对战局的关心来了辽东,本官认可了。可是,本官可曾说过那封书信的内容?可曾说过你要对毛大将军不利?袁都督,您这才是百密一疏啊!” 说完,也不管面色狂变地袁崇焕,崔呈秀扭头对早就呆在一边百无聊赖地喝着茶水地朱刚道:“那就拿下袁大人?” 朱刚正欲动手,袁崇焕却道:“且慢!” 崔呈秀和朱刚好奇地看着袁崇焕,崔呈秀问道:“不知袁大都督还有甚么话说道?” 袁崇焕道:“部堂大人,这般栽赃袁某,心里可过意得去?袁某今日可以束手就擒,只是不知道这宁锦又该交付何人?若是辽东情势糜烂,不知道你崔大人可能担得起这份责任?再者,袁某来日自然会上疏自辩,到时候,你崔部堂就不怕袁某到天子面前状告你崔大人肆意妄为,导致辽东局势糜烂?” 崔呈秀闻言,却是大失所望,原以为这袁崇焕能说出甚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却不想居然在这时候还敢威胁自己,当真是看不清形式。 有道是诛人诛心,崔呈秀便淡淡地笑道:“大明人才万千,胜你袁都督百倍者亦不在少数。某让你袁都督见一人,你袁都督自然知道辽东局势不会糜烂。” 袁崇焕却是好奇道:“不知道是何人?” 崔呈秀还未答话,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有老夫在,辽东局势可会糜烂?” 第一百一十七章 当街明杀 不待崔呈秀派人去请,门外的人就先已经过来了。 待来人推门进来后,袁崇焕便证实了自己刚才的猜想。 来人正自己的老师孙承宗。不待袁崇焕开口,孙承宗先道:“好一个袁督师啊,孙某倒要看看,宁锦如何离不得你袁督师!” 袁崇焕此信才确信自己栽了,连替换自己的人选都已经准备好了,可见这是一个预谋已久的计划,可笑自己还打算拥兵宁锦,养奴以自重。 袁崇焕苦笑一声,说道:“袁某要进京面圣,求皇上圣裁。” 孙承宗也不理会崔呈秀在场,只冷笑着对袁崇焕道:“当然要进京面圣。好歹你也是督抚宁锦的一方大员,孙某与崔大人、毛大将军,谁也不能在这里就处置你。能处置你的,只有当今圣上。” 只是不待袁崇焕说话,屠师爷却是按捺不住,跪地喊道:“屠某是被这袁崇焕胁迫的,学生知道他所有的不法事,愿意坦白交待,望各位大人从宽发落!” 袁崇焕心知无幸,也不阻止,只是冷笑着看着屠师爷道:“呵,现在求饶?早你干什么去了?聪明的,痛快地自我了断更好。” 一直不说话的朱刚闻言却是笑了笑,走上前去,一拳打在袁崇焕的脸上,待其偏头之时,又一手薅住袁崇焕的头发,一手捏住下巴,只听得呵哒一声轻响,袁崇焕的下巴便被脱了臼。接着又是如法炮制,将屠师爷的下巴也给脱了臼之后,朱刚这才轻声笑道:“你们真当老子不存在?他娘的,锦衣卫的大爷不想让你死,你死就不行!” 被这些人弄的有些糊涂的毛文龙这才问道:“孙阁老,崔部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孙承宗闻言,却是老脸一红,毕竟自己的学生干出了这般狗屁倒灶的事儿,自己面上着实无光。颇感失了面子的孙承宗便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以眼光示意崔呈秀回答。 崔呈秀见状,便说道:“毛大将军以为本官此来辽东只是为了迎接婉妃娘娘?” 毛文龙好奇道:“莫非跟袁都督有关?” 崔呈秀道:“狗屁的袁都督。他干的那些破事儿,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之所以派他来辽东,不过是还有点儿用处罢了。只是不曾想,这狗东西竟然勾结建奴,想要加害于你。圣天子这才把崔某和孙阁老给派来了辽东。” 毛文龙闻言,便没有再问,既然崔兵部说天子派他来辽东还有别的用处,那就一定是有别的用处,自己只是东江大将军,管不到辽东那么多,许多事儿还是不问的好。 见毛文龙不再问,崔呈秀便对朱刚道:“都拿下了。稍后让你家熊大人先护送婉妃娘娘返京,这狗东西你带着本官一同返京。” 朱刚却是咧嘴笑道:“成。这事儿您做主。” 就在辽东这边儿发生了这等变故之时,建奴的伪京沈阳城里,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宁完我最近确实挺高兴。自从范文程那个家伙被明朝的蛮子皇帝给铸成了跪像,自己在主子心里的地位那是直线上升啊。 当然,自己可比范文程高明多了。范文程那傻东西走惯了小胡同抄近路,这才给了明朝的锦衣卫鹰犬们可趁之机,自己可不抄近路。放着好好的官道上人多的地方不走,抄近道,多危险不是? 可是有句老话说的好,阎王要人三更死,认证能留人到五更?就在这一天,宁完我从建奴伪宫中出来返回家中的路上,路边的几个小贩突然就将菜摊子掀了,也不管附近的人群会不会被误伤或者误杀,只管抽出燧发火铳便射向了宁完我的车队。 等到几个宁完我的卫死的差不多了,七八个小贩便一拥而上,抽刀便是一阵乱砍。可怜一代汉奸,还没有实现自己辅佐主子完成入主中原的大业,便被人剁成了一堆的碎肉。 剁完之后,七八个小贩便立即混入了混乱的人群之中,就此不知去向。待到附近巡逻的建奴兵丁赶过来的时候,只留下了满地的尸体和被误伤的人群。 接到宁完我被人在路上给宰了的消息,黄台吉几乎被气疯了。先是范文程被人弄去铸成了跪像,这个倒也没什么,接着就是鲍承先那狗东西也没了音讯,连带着岳托也不知所踪,估计也是折在了蛮子锦衣卫的手里。 等到鳌拜也被人砍断一只手回来后,接着就是宁完我这狗奴才,十分干脆地被人砍死在了街上。自打蛮子的新皇帝登基之后,自己用惯了的几个奴才几乎先后死光。黄台吉甚至开始怀疑,难道说蛮子皇帝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主? 黄台吉摇了摇头,将这个可笑的想法晃出了脑袋。怎么可能,明明自己才是天命之人,将来也一定要入主中原,到时候再替这几个狗奴才报仇罢。 黄台吉很生气,毕竟脸被人打了,疼的很,命人大索沈阳的过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冤枉致死。担任着沈阳锦衣卫同知的楼诚也在生气。 暴怒之下的楼诚一边用鞭子抽着刘老四,一边喝骂:“王八蛋,你擅自行动,还有理了?” 刘老四被抽的满地打滚,却嘴硬道:“卑职擅自劫杀宁完我有错,可是卑职也不是为了自己!那狗汉奸知道大多我大明的情况,若是不及早除了去,早晚成心腹大患!” 楼诚却是怒喝道:“屁的心腹大患!若你个狗东西是派人暗杀,倒也罢了,可是你倒好,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就把人给剁成了肉馅!现在你看看,黄台吉小儿大索沈阳城,咱们锦衣卫折了多少兄弟在里面?王八蛋,你若是早知会一声,老子能让你这么莽撞行事?!” 兀自不解气的楼气手上又加了两分力气,骂道:“眼看着这四五个兄弟是回不来了,老子抽死你,替他们报仇!”刘老四闻言,再也没有一丝的嘴硬,便是身上被抽的再疼,都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楼诚抽的累了,将鞭子一扔,骂道:“你给老子等着,你杀了宁完我的功能,老子给你报上去。可是你害得几个兄弟被建奴捉去的过失,老子也给你报上去。究竟如何,你等着指挥使许大人的处置罢!”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赐死 京城的百姓们已经对于菜市口那个破地方不太感兴趣了。 原本是个卖菜的地方,自打天子登基之后,三天两头的就要砍上一波人头。若是隔的时间长了,基本上就是人头滚滚的景象——无他,一次性多杀几个而已。 不过今天,京城的老百姓还是赶去了菜市口。毕竟一次性地砍三百多颗人头的时候确实不多见,尤其是这三百多个全是陕西、山西、宣大一带的官员。听说在山西大旱的时候,这些家伙还在忙着贪污腐败,被锦衣卫给查了出来,天子龙颜大怒,一次性要全部杀光了事呢。 在场地除了老百姓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群体。便是国子监的监生,加外进京赶考,准备参加崇祯元年科举的考生。 国子监的院监还有吏部尚书,阴沉着脸站在这些未来的官员们身前,一言不发。等到将要被砍头的三百多个官员被押进了刑场以后,吏部尚书才开口道:“今日,都好好看着。” 见众考生有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有人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样,吏部尚书接着道:“你等科举若是中了,也是要出仕为官的。若是贪腐,今日这些人,便是你们的榜样。” 众考生闻言,这才了然。难怪把自己这些人都召集到了一起,来这里看砍头——自己等人原来可没有准备来看,砍头有什么好看的?马上就要考试了,若是过了,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只是众多地考生便是想要回去继续读书,也走不得。身后不知何时早就围了一圈地锦衣卫,又有谁敢突破锦衣卫地封锁,回去读书? 吏部尚书看着考生们惴惴不安地模样,便开口道:“慌什么?今日让你们来这里,也是陛下的意思。若是好好为官,造福一方,升官发财,自然不在话下。以后若是想要贪腐,也能想想今日的场面。可不是哪一届的考生都有这样的机会,你等,好好珍惜罢。” 京城里面人头滚滚,山东曲阜的孔府,则是另一番景象。 当代衍圣公孔胤植正坐在正堂之上喝着茶水,听着下面管家的汇报:“老爷,最近的这一批粮食,都已经到了通州,只待袁蛮子那边儿把事情办妥,这些粮食就可以换成白花花的银子了。” 孔胤植嗯了一声,眯着眼睛道:“兴燮毕竟还是年轻,等他回来了,你看着提点他一番,莫要出了什么纰漏。” 管家躬身应了声是之后,又道:“老爷,按说小公爷也该回来了,如今却是晚了一两天,也没有什么信儿回来,咱们是不是再去派人瞧瞧?” 孔胤植却哼了一声道:“这逆子多半是跑到哪个烟花柳巷野去了,管他干什么!须知惯子如杀子,等他回来,让他自己去领家法!” 这时,二管家却是从门外一溜儿烟地儿小跑过来,向孔胤植行礼后道:“老爷,外面来了天使,要老爷开了重光门,集了族中上下前去接旨呢。只是那天使还带着大队的厂卫,只怕来者不善。” 孔胤植却喝道:“慌甚么!堂堂的衍圣公府的管家,如何连这么点儿阵仗都经不住?自古来可有千年的皇朝?唯我衍圣公一系代代相传,哪个皇帝不敬我孔家三分?去,按那天使所说,召集族人,开了重光门去接旨。” 此时在衍圣公府外地曹化淳,颇有的等的不耐烦的意思,端坐在马上,百无聊赖地把着马鞭,一个劲地望向衍圣公府的重光门上的木雕。 重光门四柱三间三楼垂以莲花,明间略高,檐下施一斗二升云拱,明间平身科二攒,次间一攒,梁架结构,前后各有四个倒垂的木雕莲蕾。 原本出淤泥而不染人莲花向来是清廉纯洁的象征,在此寓意衍圣公府高尚廉洁,清白无瑕。如今在曹化淳看来,却是说不尽的讽刺。 亏得自己以前还和东林党的那些个“正人君子”们走的比较近,现在看来,皇爷才是最正确的,这些文人,就是欠管教! 等不多时,便听礼炮声响过,吱呀一声,重光门便慢慢地打开了。重光门里,当代衍圣公孔胤植为首,身后跟着的,正在北宗在曲阜的族人,以及整个孔府的洒扫仆役。 孔胤植见曹化淳端坐于马上,却不下马,心下便有些恼怒。自己已经打开了重光门,宣旨的天使却不下马,这不是打孔圣人的脸面么?只是天使毕竟代表了天子,纵然自己恼怒,却也不能发作甚么。等快到了马前时,孔胤植才不冷不淡地道:“天使远来辛苦。” 孔胤植语气中的恼怒,曹化淳如何听不出来?曹化淳能从一个死太监,做到东厂督主的位置上,除了崇祯的宠信,又岂是没有真本事的? 当然,此时此刻,且任由他孔胤植怎么发泄罢,自己堂堂天子近侍,东厂督主,属实犯不上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心中计较已定,曹化淳便向后一伸手,自然有小太监端着托盘,送上圣旨。曹化淳打开圣旨,扯着嗓子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衍圣公孔胤植,自天启元年袭爵,未能教化一方,反侵占民田,私与蛮夷通商,有违圣人教化,难为天下师,更不足以奉圣人家庙。其令,衍圣公孔胤植,除爵,赐自尽。其子孔兴懋,赐自尽。” 等念完了赐死孔胤植以及涉及到向关外走私粮食的孔府之人的诏书后,曹化淳又打开另一封诏书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故宋丧乱,圣人血脉不得已而南渡,始有孔氏南宗,自大明太祖高皇帝砥定天下,南宗孔氏已传承久矣。朕不敏,私以为圣人之后,宗分南北,此骨肉相离也。左春坊左谕德孔贞运” 第一百一十九章 暗手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中国人自古就讲究个礼尚往来,便是皇帝抑或圣人,亦不能免谷。 崇祯册封孔贞运为衍圣公,让南宗重掌孔府,这是大礼,得回了才行。要是一点儿表示没有,下次谁还带你玩?官场上讲究的就是这个,重视恩情的人才能在官场上走的远,只懂算计利益之辈,早就被更精于算计的给玩死了,连渣渣都剩不下。 三让之后才“无奈奉诏”的衍圣公孔贞运马上就要离京前往孔府,临行之前,孔公爷却是上了奏折,请尊崇祯为“儒学大宗师”。 理由很简单,崇祯知书,明礼,对圣人之言颇有一番见解——虽然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样儿的见解。 崇祯再三推让一番后,见衍圣公心意已决,仿佛自己不上这么个尊号,便要一头撞死在这金銮殿上一样,唯恐衍圣公出点儿什么意外的崇祯皇帝只好羞嗒嗒地接下了这么个尊号,这也代表着,在天下士子面前,崇祯可是得到了圣人之后认可的新一代儒学大宗师。 朝堂上的大臣们,谁见崇祯,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唯有后宫的周皇后,才知道崇祯接了这个尊号后的反应:“彼其娘之!老匹夫欺朕太甚!” 周皇后却是颇为不解,若是按照常理来说,便是太祖高皇帝和成祖皇帝,都没有得到孔家上这种尊号,怎么崇祯得了,反而会暴怒? 毕竟是夫妻一体,关心崇祯别被气坏了身体的周皇后劝道:“若是陛下不喜,去了这尊号便是。只是这儒学大宗师毕竟是衍圣公所上,代表的不也是天下士林对陛下的认可?” 崇祯却冷笑道:“认可?朕行事,需要这些渣渣们认可?这甚么儒学大宗师的尊号,以前又不是没有人得到过。给朕这么个尊号,这老匹夫明显是来恶心朕的。” 周皇后好奇道:“臣妾读书少,陛下莫要瞒哄臣妾。自太祖高皇帝龙兴至今已近三百年,何曾有哪位先祖得到过这等尊号?” 崇祯咬牙道:“我大明一朝,当然是没有哪位皇帝得到过。嘿嘿,这老匹夫欺朕读书少,上的这甚么狗屁尊号,乃是伪元时,元好问那无耻之徒上给伪汗忽必烈的。那老匹夫料定了朕现在不会对他怎么样,便拿前朝的称号来恶心朕,其心当诛!” 直到第二天的一早,崇祯便早早地单独传见了许显纯,便是王承恩等,都不在场。除了几乎是寸步不离的东方教主方正化,就再没有第二个人。 “朕闻在蒙古和藏地,有一种猛犬,名曰獒,一生只认一个主人,而且无论主人如何打骂,都不改其忠心。” 许显纯其实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这种猛犬,若是陛下想要,怎么着也能给陛下弄来,可是现在单独跟自己说起来这种猛犬,显示不是想要弄一只来养着玩儿这么简单的事儿。 福至心灵,许显纯应道:“陛下,锦衣卫便是陛下的獒犬,陛下说咬谁,就一定会咬死谁。任凭陛下打骂,也毫无怨言。” 崇祯嗯了一声,这才淡淡地道:“朕有一事要交待你去办。不需要你亲自去,但是人手一定要可靠。要上无老下无小的敢死之人。” 许显纯略微思量一番,脑中便筛出了一份名单,躬身应道:“这等人手,厂卫之中有许多,专门做一些不太光彩的活计。只是不知道陛下要这些人手去干什么?” 崇祯似笑非笑地道:“子曰,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可是这些混账,就敢硬生生地篡改成以德报怨!也不知道孔圣人泉下有知,是何感想。” 许显纯没有接话,这等话头,明显不是自己可以接的,言多必失,自己是皇帝手中的利刃,只要听皇帝的指令办事即可——兵刃是不能有自己的思想的。 崇祯显然也很满意许显纯一直以来的表现,接着道:“锦衣卫中的许多手段,朕还在潜邸之时,便早有耳闻。这次,朕要你指派几个人手,拿出这些手段来。” 许显纯躬身道:“请陛下吩咐。” 崇祯点点头,接着道:“朕今日会下旨,安排锦衣卫护送衍圣公南下,待去迎了先贤地棺椁与骸骨之后再北归孔府。” 许显纯依旧躬着身子不说话,崇祯皇帝的话明显没有说完,若仅仅如此,皇帝不可能单独对自己说出刚才地那一番话。 果不其然,就听崇祯接着道:“待孔贞运到了孔府,袭了爵后,让你安排的人手制造一场意外。朕不管他是喝凉水死了,还是睡觉死了,反正,朕要他看不到袭爵后第二天的太阳,你可懂了?” 许显纯的额头上早已冒出了微微地细汗。若是平日里,向来以忠犬自诩的许显纯有这种单独奏对的机会,只怕早高兴的找不到北了,可是今天,但凡是有一点儿的可能,他都宁肯自己今天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也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吓的两条大腿都有些转筋的感觉。 不管心中有多么打鼓,许显纯依旧应道:“臣明白。敢问陛下,事后如何?” 崇祯接着道:“事后,让人制造证据,把矛头指向北宗作孽,但是又不可太过明显。尽量挑拨他孔氏南北二宗自己先斗起来。” 许显纯接着道:“敢问陛下,行事之人可要封口?” 崇祯却有些迟疑了起来。若是不封口,难免有走漏消息的风险,若是将行事之人封口,却又可惜了这些忠心耿耿的锦衣卫,一时之间,竟是颇感为难。 沉吟半晌,崇祯才道:“罢了,事后安排这些人去辽东从军,再从那些幼苗之中,择其优者承其香火,从厚抚恤罢。” 许显纯心领神会,再次躬身应道:“微臣明白,必然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地。” 崇祯嗯了一声,这才道:“好好用心办差,不得有一丝差错。” 等到许显纯领命而去后,崇祯才喃喃自语道:“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朕复仇,须隔不得夜!” 那啥,推书时间又到了,推荐一本书《我要做帝王》苍天不公,那这天不要也罢,强权当道,那就推翻重来,骑白马,持银枪,刘武枪指天穹,傲然道:“我要做帝王!” 第一百二十章 皇后有喜 完颜玉卓此时的心情很复杂。 原本以为辽东很大,自己的部落所占的地盘也很大了,可是直到来到了大明的本地,她才彻底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辽阔。 原本在辽东,从自己家的部落骑马到另外一个部落,有时候需要半天的时间呢。原本从东江乘船到登莱就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自己以为下了船就可以快速到达明人的京师,自己也可以早点儿看看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样子——如果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自己就揍到他不敢上床,乖乖听话为止! 可是等到从登莱一路行往明人的京师,却足足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的时间,也让完颜玉卓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新的认识——大明皇妃。 不管是途经的驿站,还是行宫别院,无论自己到了哪里,所见、所用、所食,都是自己在辽东所不曾见过的。唯一比较讨厌的,就是那个汉人大官给自己找来的一个老妈子,成天一副死人脸,不断地重复教着自己所谓地宫廷礼仪甚么的,搞的自己是不厌其烦。 不过好在,自己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四月十五日这天到了京城。按那个汉人大官的话说,要是耽误了四月十五这个日子,自己估计没甚么事儿,这汉人大官只怕要倒霉了。 到了京城,完颜玉卓的第一个感觉除了大,就是人多。自己在辽东,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城市,更别提这么多的人了——只是不知道汉人皇帝,自己未来的夫君,要收多少税,也不知道他有多少奴隶。只怕这汉人皇帝比阿爹可厉害多了罢? 完颜玉卓进京的日子,确实是个好日子。就在前一天的晚上,羞嗒嗒的周皇后红着脸拒绝了崇祯的临幸,反而想要把崇祯赶去田妃或者袁妃那里。在崇祯一再地追问下,周皇后才红着脸说出了原委:“非是臣妾矫情,而是臣妾今日总是干呕,兼之这个月的月信并没有来,诏了太医诊脉,臣妾已经,已经,已经有了……” 恍恍惚惚中,崇祯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儿子,也不知道那小王八蛋怎么样了,更不知道孩子他娘是不是又嫁人了,这儿子有没有跟了别人的姓…… 不管怎么说,周皇后有了身孕,崇祯再一次体会到了前世听到老婆怀孕时的心情。高兴之下,更是不同意去田妃和袁妃那里了。干脆就留在了周皇后宫中,想要抱着周皇后老老实实地睡一夜。 只是刚想要睡下,崇祯却忽然想起一事来,忽地翻身起来,也不顾诧异的周皇后,高声道:“来人,传王承恩和魏忠贤来见朕。” 刚刚睡下的魏忠贤被人从被窝里拉了起来,憋了满肚子的起床气却不敢发作,只得匆匆地赶去宫中见崇祯——这皇爷也太折腾了,他哥以前基本上不会在这时候叫自己去见驾,自己已经一把老骨头,早晚被这位爷给折腾散架。 只是当魏忠贤和王承恩见到崇祯的时候,心里却又开始打鼓了。 周皇后寝宫的外殿,崇祯的眼角上虽然有着一丝掩不住的喜色,但是眼神中的杀气,却是怎么止也止不住地往外溢出。 崇祯见二人已经到了,手指敲了敲身上的桌子,问道:“忠贤呐,朕来问你,客氏呢?” 魏忠贤心下咯噔一声,生恐崇祯这是要对客氏下手,只是又不敢不答,只得诺诺道:“回皇爷,自先帝大行,客氏便出宫归家了。” 崇祯嗯了一声,又道:“朕先前在潜邸时,曾听有传言说客氏曾私宿禁中?皇嫂亦曾因为恶了客氏,被客氏暗中下了毒手,这才多次小产的?” 魏忠贤闻言,却是先替客氏叫起了屈:“回皇爷的话,先帝对客氏确实是极好的,亦曾留宿于禁中,只是客氏留宿于禁中之时,先帝都是在张娘娘那里,并无宫外所传的那些谣言的龌蹉事儿。倘若皇爷不信,自可向娘娘求证。至于说客氏害得娘娘小产,也不知道是何人谣传的。” 崇祯又嗯了一声,也不理会魏忠贤,只是手指却不断地敲击着桌子。嗒嗒的敲击声颇有一些规律,心下紧张的魏忠贤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这嗒嗒声一起一伏,只是不知道皇爷停止的时候,自己的心跳会不会也跟着停下。 不过很快,崇祯就停下了对桌子的敲击。突然的停顿,也让魏忠贤的心跳跟着猛的一停,回过神来的魏忠贤将身子躬地愈发的弯了。 崇祯突然对王承恩道:“拟旨,皇后有了身孕,明日诏客氏入宫服伺。倘若伺候的好了,朕有赏。倘若有半点儿差池,朕绝不轻饶。” 说完之后,又对着魏忠贤道:“皇后有了身孕,让你底下的人都给朕打起精神来盯好了,一应的饮食用度,都从优,也都要严查。” 魏忠贤躬身应道:“奴婢遵旨。” 崇祯却是冷笑道:“朕说的严查,是从严查这些东西的来路,还有用途,若是皇后如皇嫂一般发生了甚么小产的事儿,小心你的脑袋!” 此时的魏忠贤也大概明白了崇祯眼角的喜色是怎么回事儿了,这种喜色,自己不止一次地在大行的天启皇帝眼角看到过。至于那掩不住的杀意,只怕是跟张皇后几次小产和天启皇帝的皇子早夭有关。 只怕这会儿的崇祯皇爷,疑心张皇后小产和皇子早夭是有人暗中下手。不过很明显,皇爷怀疑的不是自己也不是客氏,只怕是朝中的那些大老爷们。 挥退了王承恩和魏忠贤的崇祯又坐了一会儿。他确实是对于这天启皇帝的儿子早夭和张皇后小产的事儿起了疑心。 后世都说暗中下手的是客氏和魏忠贤,但是崇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儿。 天启无后,得利的必然不是他魏忠贤和客氏,反而是自己。依着当时自己亲近东林党的表现来看,魏忠贤和客氏必然落不了好下场,而天启若是有后,魏忠贤和客氏靠着拥立之功,反而能多掌几年的权柄。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翻看过天启皇帝的起居录,发现正是客氏出宫了以后,天启才落了水,喝了那什么狗屁的灵露饮,若是客氏当时还在宫中,以这娘们儿的精明,只怕事情还到不了今天这一步。 推书时间: 明末盛京浑河血战,大明的最后一支敢战之兵戚家军浙兵和石柱白杆兵以7ooo人主动应战6万女真铁骑,最终兵败全军覆没。 此战明军杀伤女真八旗万余人,打出了大明最后的骄傲。 咱们的主人公张斗一觉醒来就成了这支军队里的一员,他能否在危机四伏的浑河血战中幸存下来。 他能否为带领这支队伍击败女真人,成为华夏不屈的钢铁脊梁。 《明末传奇之钢铁脊梁》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崔呈秀却是不敢接话,只得讪讪道:“臣愚昧,唯陛下决断之。” 崇祯也知道崔呈秀这是明哲保身之道,也不点破。自己举着屠刀杀杀杀的没问题,全杀光了就是问题了。何况崔呈秀只是贪了一点儿而已,可是在朝政下,崔呈秀和施凤来一样,都属于标准的皇党,这种人还是要留着用的。 不为己甚的崇祯接着道:“这事儿暂且不提,再说说辽东的情况。比如毛文龙那里,还有孙先生有没有跟你说起朝鲜的情况?” 崔呈秀躬身道:“陛下,毛大将军那里,情况尚可。只是建奴最近动作颇为频繁,估计是想要征伐东江。便是朝鲜,也受到了建奴使者的威胁。” 崇祯嗯了一声,这些原本都在意料之中。奴酋黄太吉这狗东西绝不是甚么好相与的角色,能从四大贝勒共议朝政的模式下改成八王议政模式,再到后来的面南称帝,打下建奴入关的基础,即使有着各种各样的机缘巧合,也足见其不简单之处。纵然自己嘴上一口一个狗奴才地骂着此人,心下却也不得不暗自佩服此人的雄才大略。 不过,自己不管怎么折腾,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自挂东南枝而已,自己就可着劲儿的折腾,再加上后世知道的那么点儿东西,好歹也要怼黄台吉一番。 定了定神的崇祯道:“对于建奴来说,毛文龙一日不除,便如鲠在喉,他们就不敢尽起大军征伐朝鲜,更别提叩关大明了。如此一来,建奴必然是要想方设法地除了毛文龙。” 崔呈秀应了声是,说道:“陛下圣明,毛文龙所部东江镇,虽然不堪大用,也不能与建奴打野战,但是东江一日不除,建奴就一日不能安心。更何况毛文龙部现在不停地袭扰建奴,战果虽然平平,但是扰的建奴却是不胜其烦。今日杀一个,明日杀一个的,这辽东的建奴又能有多少?” 崇祯道:“不错,只要不让建奴安稳,毛文龙便是大功一件。不停袭扰之下,便是建奴是个肥壮的巨人,也能给拖得瘦了。此番那袁崇焕往东江去,便是奔着毛文龙去了?” 崔呈秀应道:“陛下圣明。袁崇焕此番去辽东,乃是受了建奴奴酋黄台吉的指使,想要替建奴除此心腹大患。” 崇祯闻言,呵呵一声冷笑道:“大明对他袁崇焕可曾薄待半分了?如今却甘愿做建奴的走狗,为患大明,其心当诛!” 崔呈秀躬身低头应是道:“陛下所言极是。” 崔呈秀预想之中的雷霆之怒并没有到来,只听崇祯淡淡地道:“罢了,先不提他了。崔爱卿给朕说说,朝鲜那边儿如何?” 崔呈秀闻言,便答道:“启奏陛下,据孙先生所言,朝鲜绫阳君李倧确实是心向大明,建奴派去的使者,已经在被套出话后,一刀杀了。” 崇祯道:“朕翻阅朝鲜过来的文书,这绫阳君李倧当真如此心向我大明?朝鲜士子之间如何?可有心向建奴之辈?” 崔呈秀道:“陛下,绫阳君李倧兵谏朝鲜前国主光海君,按常理来说,实话大逆不道之举,我大明身为其宗主国,原本当下诏斥责,甚至派员前去监护其国。只是光海君李珲失智,与建奴之间暧昧不清。朝鲜一向自称小中华,便是朝鲜民间,亦认为光海君失智,应当忠心伺俸大明为上。” 崇祯却是心下冷笑,李珲失智?这种屁话唬唬小孩子倒也罢了,身为一国之主,光海君李珲的选择并没有错误。朝鲜地小民寡,立国之本便是事大,又扯甚么小中华?别搞笑了,后世的朝鲜二鬼子,可比日本小鬼子办的事儿更操蛋。 只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绫阳君李倧还需要好生安抚,毛文龙远离大明本地,补给上不是那么方便,若是背靠朝鲜,便不至于陷入无根之境,进可袭扰建奴,退可把守朝鲜一地,照样儿能给建奴添堵。 再者说,现在的朝鲜,倒也称得上是心向大明的忠犬,毕竟绫阳君李倧废掉光海君李珲的理由就是对大明不敬,而一个想要左右逢源的朝鲜,一个一心想要推行自己文化的大君,并不符合此时朝鲜士林之中的主流观点——大明乃天朝上国,朝鲜当以子辈态度来伺俸大明。 而且,一个英明神武的大君,对于朝鲜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儿。起码不管是大明还是建奴,都不想看着辽东再崛起一家势力来抢食。 想通了此间关节的崇祯干脆笑呵呵的对崔呈秀道:“不错,朝鲜果然还是忠心的。只是崔爱卿毕竟是主杀伐的冬管,朕想听听崔爱卿对于辽东局势的看法。” 崔呈秀却是明白,这基本上是崇祯对于自己的一次试探或者说考验,若是能让崇祯皇帝满意了,自己这个兵部尚书的位置便稳稳的,以后也未必便没有可能入阁主政,若是不能让崇祯皇帝满意,别说入阁主政,只怕自己这个兵部尚书的位置也不见得稳定。 沉下心思,思量了一番后,崔呈秀才道:“臣启奏陛下,臣以为当今辽东,可谓是疥癣之疾。不说我大明练好兵后能一击而下,便是单靠现在辽东的形式,也足够让建奴吃不了兜着走。” 难得听到有大臣说出吃不了兜着走这种话的崇祯显然也很感兴起,便问道:“崔爱卿说说看,朕听着呢。” 崔呈秀此时却是已经有了腹稿,直接回答道:“陛下,此时辽东的日子也不好过,我大明的冬天已经够冷的了,可是辽东之地,苦寒更甚。建奴那边儿也是缺衣少食,加上朝鲜、东江、朝鲜,还有陛下刚刚册封的扈国公所部锡伯族,几方围堵之下,建奴的日子便更加的艰难。此时唯一所虑者,不过是建奴若孤注一掷,尽起大军,不顾一切后果地强攻东江和朝鲜,一旦我大明山海关方向救援不及,则朝鲜和东江危矣。” 崇祯却冷笑道:“他黄台吉小儿不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审袁(终于上架了,求首订) 崇祯听完崔呈秀所言,发现和自己所猜测的基本没什么差别。 袁崇焕这家伙之所以急急忙忙地跑去东江,大概也就是受了建奴奴酋黄台吉的指示,想要除去毛文龙,一如原本的历史上一般。 只要毛文龙一除,建奴就能直接逼降朝鲜,连带着草原上对建奴造成的压力都会大减。 可惜的是,不管是建奴,还是袁崇焕,都没有想到自己早就防着这么一出,早早地做出了布置。毛文龙也不是傻子,如今有这么一出打底,估计建奴以后的日子肯定是更不好过。 等到崔呈秀从宫中退出之后,崇祯则是命人直接喊来了许显纯,直接往诏狱而去。 崇祯要去看看袁崇焕,这个后世争议不休的家伙。 待到了诏狱,挥退了其他人,只剩下王承恩、方正化和许显纯之后,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绑捆在架子上的袁崇焕,崇祯这才开口道:“袁崇焕,你可有话说?” 袁崇焕看着眼前年轻的皇帝,突然再也没了在东江时要求面圣自辩的心思。皇帝虽然年轻,可是厂卫却用的极是顺手,一如太祖高皇帝和成祖皇帝一般,自己一举一动只怕早已有人报告在了崇祯皇帝的案头,自己再狡辩又有什么用? 已经不想再玩什么自辩蒙混过关的袁崇焕此刻只求速死,当下开口道:“陛下,臣自知有罪,只求速死,求陛下开恩,放过家中妻儿,他们甚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臣自己所为,与他人无关。” 崇祯却是冷笑道:“他们的事儿先不忙说。只是朕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袁都督,还望你能如实回答。” 袁崇焕低头道:“只要陛下肯放过家中无干之人,罪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崇祯道:“其实朕也没有甚么好问的。朕想知道的和朕不想知道的,其实都知道。每天锦衣卫的秘报都会报告过来,这些事儿倒也没甚么。朕好奇的,是你也算是个知兵之人,难道果真不知道毛文龙的重要性?你不知道除了毛文龙的后果是甚么?” 袁崇焕倒也干脆,答道:“回陛下,罪臣当然知道除了毛文龙的后果是甚么。可是不除了他,通州的粮食怎么到辽东?走山海关明显不现实,走海路就有毛文龙,此人不除,有多少人利益跟着受损?” 崇祯快要被气笑了,这他娘的还有理了?敛财敛到这个地步,当真是不容易。崇祯接着问道:“说说看,都有谁的利益受损?” 袁崇焕卖大明卖的干脆,此时卖队友更干脆:“山东孔家,圣人之后。福建浙江豪商,加上通州李家,前任辅臣李三才之子。这些人加一起,陛下可敢一次全杀了?只怕陛下还没有动手,这天下就先大乱了!” 一番话说的崇祯颇有些无言以对的感觉,这混账哪儿来的底气这么肯定自己不敢动手?折腾的再烂也不会比全家自尽后自己再自挂东南枝更烂了吧?既然这样,还有甚么好顾忌的? 崇祯道:“这个么,不劳你袁大都督关心了。反正你一时半会儿的也死不了,朕也不会让你死,朕要让你看看,你说的这些人是个甚么下场,也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天子一怒!” 袁崇焕却轻笑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血流漂杵。这个罪臣当然知道,可是陛下当真不知杀光这些人的后果?” 崇祯也笑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大明如今已经烂到了根子里,大不了推倒了重来就是了。朕有厂卫在手,有各地卫所,便是再乱,又能如何?” 见袁崇焕无语,崇祯接着问道:“朕看过你的履历,原本倒也算得上是忠敬之人,可是你又怎么和建奴勾搭上的?大明给你的不够?还是说建奴能给你的更多?” 听闻此言,袁崇焕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股子火气,抬头目视崇祯道:“陛下当真不知?” 崇祯却是很好奇,问道:“朕知道什么?难道说你勾结建奴还有理了?” 袁崇焕却哈哈笑道:“罪臣当然没理,罪该万死。可是,陛下可知道十三山的十万百姓?他们又有何罪?他们该死?” 笑着笑着却是哭了起来,问崇祯道:“陛下啊,那是十万人啊,十万啊!他们忠敬吗?可是结果呢?王象乾、王在晋是怎么干的?眼看着十万大明百姓死了个精光啊!十万啊!” 崇祯闻言,也是黯然,毕竟这事儿确实已经发生了,自己那时候还没穿越,十万大明百姓就这么死了个干净,在建奴的杀戮史上又添了一笔血债。 收了收心思,崇祯道:“十三山的事儿,朕当然知道。只是十三山的事情与你勾结建奴又有甚么关系?” 袁崇焕也定了定神,也不再流泪,直接干脆痛快地道:“当然有关系。十三山的十万百姓,用他们的死,让罪臣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本来罪臣也是一心想要匡扶社稷,扶保大明,学那于少保一般,可是于少保的下场呢?再想想十三山十万百姓,罪臣当然不能跟着去死。” 崇祯听完,却是觉得有一万句麻卖批想讲,这混账说的好有道理,朕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人当然怕死,当然也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只是突然间,崇祯却想起了故宋的事儿,问袁崇焕道:“你说的很对,朕都快被你说服了。可是朕很好奇啊,故宋时的文天祥被俘后,钓鱼城为什么不直接干脆地投降呢?十余年的抵坑,一代代的人就这么填了进去,可是钓鱼城就是不降,怎么他们的骨头就那么硬?怎么故宋崖山之时尚有十万士子从容赴死,到了你这里就成了你敛财自肥和贪生怕死的理由了?就因为这个你就敢卖了大明?大明待你薄了?那钓鱼城可有甚么优待?那蹈海的十万士子可有甚么优待?” 袁崇焕一时却被问的哑口无言,崇祯却是不放过他,接着道:“算了,朕好奇的就是你勾结建奴的原因,如今已然知晓。剩下的你慢慢看着吧,朕会让你会和你说的那些人一起上路的。” 袁崇焕却道:“罪臣自知罪该死万,只求陛下放过家中的妻子幼儿,罪臣来世衔环结草以报陛下隆恩!” 崇祯闻言,却是轻声笑了笑。也不现会袁崇焕,径直向诏狱的牢房外走去。 上架感言 这个,居然还要写上架感言,朕是真不知道,都发布了VIp章节了才来补这个上架感言。 其实想想挺苦逼的,这次上架挺对不住大家的。原本想着能在周六日码一些存稿,在1号的o点发布出来。可是自从周五晚上11点在福州降落,到现在为止,一共睡眠时间不足六个小时,中间一直在搞客户的网站代码,苦逼的要死,更新也不稳定的一批。 暴君心里也清楚,上架后,肯定会有一部分的书友会弃书不看,或者转而去看盗版,不过大家可以放心,暴君不会搞什么防盗版章节,你们在盗版站如果能搜索到,肯定是完整版的。 当然,暴君也希望大家能订阅正版,毕竟一章不过几分钱而已…… 不过不管怎么说,都要多谢兄弟们的支持,感谢你们的不离不弃,能包容暴君这么任性的更新。每次和别的作者水群,暴君都特别自豪一直以来支持暴君的书友们。 此外,还要感谢责编徐徐大佬的安排,让暴君得以强推上架。其实暴君也挺不对起责编大大的,每次的推荐都有暴君的份,可是暴君的更新确实很掉链子。 最后,还是希望大家能订阅正版,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打赏不求了,大家看的开心了就打赏,不开心就骂两句就好。反正朕也不在乎你们骂。刀片随便寄,反正你们寄不进北京。 朕确实不太会说话,有说的甚么不对的,惹大家不开心的,忍忍就好了,不服你来打我吖! 第一百二十四章 步战与骑兵 待走了几步,崇祯却是头也没回,直接说道:“你身无分文,他们便要跟着你吃苦受罪,你位高权重,他们便跟着你锦衣玉食。朕,不相信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大明律更不相信!” 袁崇焕听完,更是心死若丧,喊道:“陛下,求陛下放过他们,远窜三千里也行啊陛下,求陛下留下罪臣的一点儿香火!” 崇祯却突然笑了,反问道:“等他长大成人了学你一般卖了大明?或者是来找朕报仇?” 说完,也不再理会袁崇焕,却是径直向诏狱外走去。 崇祯可是知道后世渣某庸所写过的那本碧血剑,里边的袁大都督的那个儿子,后来可是跟金四爷结拜为把兄弟的!至于金四爷是谁,不就是黄台吉那个狗东西?跟建奴奴酋结拜,还武功高强,入皇宫大内如入无人之境,彼其娘之,想想都害怕。 还未出诏狱,崇祯突然问身后的许显纯道:“朕交待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许显纯听闻崇祯如此一问,摆明了是问的山东之事,当下答道:“回陛下,都已经安排妥当。都是挑出来的好手,一共八人,足够把事情办妥了。” 崇祯嗯了一声,说道:“那就好。算算日子,他们也差不多该到了扬州了罢?” 许显纯道:“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到了。只是为了保密,臣让他们不必传回消息,直到成功之后再递消息过来,因此臣也不知道现在具体的情况。” 崇祯道:“没甚么,没消息传来便说明事情还未成,多加注意,有消息立即回报给朕。” 待许显纯应了之后,崇祯接着道:“命人多注意下婉妃带来的那些护卫,看看他们的反应,看看能不能彻底融入我大明之中。” 这才出了诏狱,往后宫而去,后宫之中,正有一朵娇嫩的小白花等着自己去采摘。 崇祯关心的那些锡伯族的陪嫁护卫,此时正呆在锦衣卫的东城千户所里。 早就受了许显纯指示的熊森一行人,这些天来一直与这些陪嫁护卫们厮混在一起。毕竟是一起在战场上杀过建奴的,双方虽然语言上有所障碍,但是在这些陪嫁护卫们一路上主动学习汉话的情况下,两伙人倒是相处的不错,颇有一些好基友一辈子的意思。 甫一入京之时,这些护卫可谓是将土包子进城这个词给演绎的淋漓尽致,从辽东苦寒之地,突然之间来到中原花花世界,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也都稀奇,一时之间,却是闹出了不少地笑话。不过好在,锦衣卫地一众人并没有笑话他们的意思,更多的是玩笑一般地笑闹,这些直爽汉子也不在意,草原上的汉子么,心胸都要像草原一样宽广才行。 按照熊森的话说,带头的陪嫁护卫,那个叫做完颜成的家伙,是属于那种坑死人不偿命的家伙,天生就该来锦衣卫当差才是。一脸忠厚老实的样子,再换上一身大明百姓的装束,倘若不看他手上常年拉弓射箭和操刀子砍人磨出来的老茧,任谁都会把这家伙当成一个憨厚老实的庄稼汉,而不是一个辽东来的厮杀汉。 熊森有时候都觉得这家伙是个老狐狸,每次想坑他,十有八九是自己倒霉,而不是完颜成这家伙。比如带他去清风馆,这家伙从来都是老老实实地,也不让姑娘陪,酒也不多喝,话更是不少,问什么都是露出满嘴的白牙,咧着嘴傻笑,让熊森恨的牙根都痒痒,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这一日,熊森终于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拉着闲的无聊的完颜成,出了京城直奔城东,跑到一处锦衣卫的营地后,熊森才大大咧咧地道:“我说老完啊,今儿个你得给兄弟们看看,这在马上砍人的活计,还是你们这些家伙更精通。上次在清风馆里,你可是签了的。今天你可不能其藏着掖着,要不然下次不带你出去玩儿了。” 完颜成无奈地道:“完颜,完颜!” 熊森装傻道:“知道了,老完。你放心,今儿个你给兄弟们好好说道说道,回头俺老熊还带你去清风馆。” 完颜成道:“他娘的,俺姓完颜,不姓完!还有,下次不去清风馆。” 熊森道:“咋的?清风馆不合你老完的胃口?俺跟你说,那清风馆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那得有身份。身份,知道啥意思么?” 彻底拿熊森没办法的完颜成老老实实道:“不知道。” 熊森道:“身份,比如说俺老熊,天子亲军,你老完则是婉妃娘娘的娘家护卫,这就是身份。要是换成平头百姓,那清风馆的老鸨子可不会让你进去,明白了么?” 完颜成无语,憋了半晌才闷声道:“你叫俺完颜行不行?别叫俺老完行不?俺求你了!那清风馆里的菜倒是好吃,可是那曲儿唱的是什么,俺听不明白,也懒得去想。你让俺操刀子砍人就没问题,这种听曲的事儿,你还是少找俺。还有,那里边儿的酒也清淡地狠,下次你就不能找个酒烈一些的地方,让俺喝个痛快?” 熊森这才恍然道:“哦,我说你老完怎么每次就喝那么点儿,跟那猫儿喝水似的,原来那酒不合你胃口。得,下次俺老熊带你去醉仙楼喝酒去,那里的酒好喝的很,保证让你满意。” 完颜成这才咧嘴笑道:“成,那就这么定了,今天俺就听你的安排,保证没有一丝的藏私,俺会什么俺就说什么。” 熊森也大笑道:“好,好,好,就等你老完这句话了,走着?” 两人一番说说笑笑的进了校场,看着校场上一群锦衣卫正在摸爬滚打,远处还有一队队地骑兵喝呼而过,手中马刀不时劈向用稻草扎成的靴子,熊森问道:“咋样儿?” 可是不曾想,原本意想之中完颜成的称赞根本没有。就听这个高大健壮却皮肤黝黑的家伙咧嘴笑道:“若是在马上,估计俺不是对手,很快就会死在这些人的手里。若是在马上么,嘿嘿。” 说着却是停下不说了。熊森见状,知道这家伙在卖关子,当下问道:“你狗日的,说话留一半!说说,在马上会怎么样儿?”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向他人学习 完颜成嘿嘿笑道,却是不提在马上对阵会怎么样,反而岔开话头问道:“老熊,你知道不知道以前蒙元之时,曾有射雕手一说?你们汉人之中,也有过飞将军的传说?还有那曼古歹甚么的,你总听说过吧?” 熊森笑骂道:“你别欺负俺老熊读书少!飞将军俺当然知道,射雕手么,俺好像听过,但是记不太清楚了。还有曼古歹是啥?说说,啥情况?” 完颜成道:“射雕手的一双臂膀,价值万金!草原之上,便是俘虏了射雕者,都没有哪个部落首领舍得去杀,就算不能招降,也会等着对方部落以万金的高价去赎回。至于曼古歹么” 不待完颜成说完,熊森就惊道:“我操!这双膀子还真值钱!我说老完,改天咱们上建奴那边儿弄个射雕手,卸了他的膀子,岂不是要发财了?” 完颜成却满脸黑线地道:“卸了的膀子不值钱!但是大明皇帝可能会喜欢吧?” 熊森嘿嘿笑道:“老子当然知道卸了的膀子不值钱,可是不管是把完整的射雕手献给天子当建奴,还是卸了干脆把什么射雕手的膀子卸了,天子肯定会开心,到时候你我这赏赐都是少不了的。” 完颜成无语,闷声道:“你别插话,听俺把话说完。” 见熊森不再开口,完颜成才接着道:“这射箭么,人人都会,可是射雕手能射下天上的雄鹰,你们的飞将军能将箭射入石头之中,俺也是佩服的很。可见这射箭一道上,草原和大明都没有甚么区别,可是你还就是在骑兵上打不过建奴,你想过为什么没有?” 熊森闻言,心道,老子什么水平你又不是没见过,明知故问,这不是故意打老子的脸?当下讪讪道:“俺老熊只是个锦衣卫,又怎么考虑到这么多?” 完颜成却道:“既然这弓箭差不多,那么就只有可能是两个原因了。一个是人的原因,另一个,就是战法的原因了。” 熊森道:“这些我哪儿懂啊,你还懂这个?快跟俺说说。” 完颜成鄙夷道:“你是大明的人,却还不如俺一个草原上的蛮子懂的多,丢人不你?” 熊森却是得意洋洋的道:“丢甚么人?不懂俺就学呗。快说说。” 完颜成道:“你想想,你们大明立国之初,也是曾经扫边多次吧?当初的蒙元多么地不可一世,不也被你们给打败了?” 熊森高兴道:“不错,蒙元算什么东西,不照样被我大明给打成狗一样儿。” 完颜成道:“现在你把他们打成狗一个我看看。” 正在得意的熊森却是得意不起起来了,垂头道:“他娘的,现在打不过。”说完,却是振奋精神道:“不过没关系,你狗日的在马上厉害,这不就向你请教来啦?俺不插话了,你接着说。” 完颜成不理会熊森那副狗腿的模样,说道:“反正俺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现在的战法,明显不如建奴那边儿了,而且你们都是种地,不像建奴和我们锡伯族一样,多数要打猎放牧,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这骑兵一道上么,当然就比你们厉害一些了。就像刚才我说的,在地面上,那几个人很轻松就能弄死我,但是,如果是在马背上,只要你们不用火铳什么的,那同等人数下或者只要相差不大,刚才那几个人很容易就会被我给弄死。” 熊森知道完颜成所说的是事实,但是输人不输面儿,嘴硬道:“好好好,我知道你牛气,你牛气你咋不上天呢。赶紧说说咋整,别扯这些没用的。” 完颜成彻底被熊森这家伙的无耻给打败,无奈地道:“简单啊,一个是加强训练,另一个,就是多用新的战法呗。” 熊森也无奈了,问道:“咋训练,啥新战法?” 完颜成道:“加强训练这个,其实我也不懂,反正我们从小就骑马,要打猎,就要在马上射箭,慢慢地也就练出来了。至于战法,说白了,也没有什么新意。蒙元那一套战法就很好用,什么曼古歹一类的,对付建奴足够了。上次咱们遇到的追兵,其实在建奴里边儿已经算是强的了,可是不还是被解决掉了?” 说到这里,完颜成咽了口吐沫,接着说道:“说到这个,就不得不说你们这些家伙是真阴损。先是火铳再是手弩,最后才是操刀子上,我们锡伯族要是有你们装备的这些家伙事儿,建奴早就没了。” 熊森对于这些装备什么的并不在意,反正上面有人操心这个事儿,有好用的家伙儿,自己这些锦衣卫就是最早装备的,但是他对于完颜成口中反复提起的曼古歹很感兴趣,毕竟这玩意儿自己不懂,便问完颜成道:“这曼古歹是个什么情况,你给俺说说。” 完颜成简直快被熊森给烦死,无奈的道:“大哥,你真是我大哥啊,这玩意你们的书中肯定有记载。蒙元就特别擅长玩这一招。说白了,就是派人冲到敌方那边儿,一阵箭雨过去直接跑,引着敌人来追,一边儿跑一边儿回身射箭,引得对方阵型溃散了,还不是任由你拿捏?” 熊森如获至宝,喜滋滋地道:“靠谱,靠谱,一会儿咱们醉仙楼,到时候好好说道说道。” 熊森好不容易套出来的话儿,包括这些战法甚么的,送到崇祯案头上之时,换来的,是崇祯皇帝的打赏,和一句“加强训练,军纪第一。好生学习,早破建奴。” 其实崇祯一开始是对这些甚么曼古歹一类的玩意儿不太感兴趣的。在他看来,排队枪毙才是王道,骑兵早晚都得退出历史舞台,现在大明的燧发步枪正在徐光启和那个毕姥爷的主持下大踏步前近,估计离自己心中所想的排除枪毙已经相差不远了,现在再花大力气搞骑兵,岂不是白费力气多花钱? 直到崔呈秀和被诏进宫的英国公张惟贤多番解说之下,崇祯才意识到了熊森问出来的这些东西究竟有多大价值。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正德之死 崇祯毕竟是自后世穿越而来,在他的记忆之中,没有什么是靠来一发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发。别管是子弹还是炮弹或者原子弹,总之来上一发,事情总是能得到解决。 但是现在张惟贤和崔呈秀的说法,却是打破了他的幻想或者说梦想。因为现在的大明所拥有的火器,还不如以靠来上一发就解决掉自己闹心的问题。 便是以辽东为例子,后世的那些家伙事儿,不说蘑菇弹这种大杀器,便是那些甚么红旗啊,五对轮啊一类的,只要弄上一些,对着建奴那边儿来上那么几发,辽东便再也没有甚么问题的。 可是现在的大明呢?别说五对轮和红旗了,便是红夷大炮,一炮下来,也只不过是糜烂几十米,想要糜烂几百米都是奢望。比如说那个号称是被袁崇焕给打死的老奴努尔哈赤,人家挨了一发之后,不照样跑到草原上浪了一圈儿才挂? 由此可见,现在所谓的火器,基本上也就是听个响而已。 崇祯正自想着后世那些好东西,正美滋滋地想着何时自己也能在大明搞出来这些东西,给建奴来上一发,就听张惟贤的声音响起:“陛下,现在我大明的骑兵打不过建奴的骑兵,普通卫所也糜烂至斯,其实根子还是出在了正统年间。” 崇祯其实很想跟张惟贤说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正统年间是什么时候……,自己所知道的,除了洪武,永乐,成化,正德,天启和崇祯,其他的那些皇帝,根本就没有多大印象。可是为了不显示自己的无知,或者说为了掩盖自己是穿越客的事情,崇祯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说道:“英国公继续说。朕听着。你只管说,不管说什么都可以,朕不会在意。” 张惟贤其实早就想说,只是不敢说而已。满大明的勋贵们都想说,可是谁都不说。自打土木堡之后,这大明的勋贵们就被文官给玩成了狗,毕竟这天下是皇帝的,得罪了文官们,要承担后果的可就是自己了。 只是如今,看看崇祯皇帝宰起文官来的力度,让张惟贤看到了勋贵们重新崛起的希望。理了理思路,张惟贤道:“陛下可知万历年间主持变法的张太岳?” 崇祯其实根本不知道张太岳是谁,不过提到万历年间,再提到变法,还姓张,那么这个张太岳应该就是张居正无疑了。崇祯点点头,说道:“太岳先生一力主持一条鞭法,使国库丰盈不少,朕当然知道。” 不成想,张惟贤却道:“陛下恕罪,陛下只知张太岳变法,可知道一手练出了戚家军这等强兵的戚南塘,在给张太岳的书信中,要自称门下走狗小的戚某?即便如此,也要不断地献上腽肭脐,送千金姬与张太岳,方才换来足够地军饷?” 崇祯闻言,心中却是大怒。堂堂的一代名将,就算是对面自己的老师,居然要自称门下走狗?置大明天子于何地?甚么时候,区区内阁,一个秘书办公厅一样的存在,也能决断军费大事了? 虽然心中大怒,崇祯却依旧是那副风清云淡地样子,毕竟自己演技不够,全要靠着面瘫来凑才行啊。轻声“唔”了一声后,崇祯接着道:“罢了,都是以前的事儿了,毕竟戚将军在东南打击倭奴还是不错的,这些事过去就过去吧。” 张惟贤躬身道:“陛下仁慈。这些事儿,便是陛下御极之前,亦是常态。究其根本,其实还是在正统年间的土木堡之变,自从土木堡之后,大明的武将勋贵们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即使陛下想要提高武人的地位,奈何沉疴难去,一时之间,变化也不甚大。” 崇祯也知道这些问题,自从土木堡时,这些满脑子都是抄刀子砍人捞军功的勋贵们被文官集团给集体坑成了狗之后,基本上骨头也就弯了,好像后来一直就没有再直起来过。就算是正德皇帝想要把这股子歪风给扳过来,后果也不过是落水后不治身亡了。 这个不治身亡,可不是说的医治无效身亡。依着崇祯翻看的明朝官方和宫内的记载来看,“东西游幸,历数千里,乘马,腰弓矢,涉险阻,冒风雪,从者多道病,帝无倦容。”的正德皇帝,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落了个水,染了个风寒就些挂掉——如果这些,除了说明大明的御医无能,还能说明个屁?! 而且最最让崇祯无语的是,正德临死前一两个月曾经强烈要求换太医,被杨廷和骂回去了,说他是生活作风荒唐所致,休养就好了。 后来,所有关于正德皇帝的死因,都指向了落水而亡和豹房内玩弄女人过多那个啥尽后人亡的! 对于这两点,崇祯都是只想呵呵。一个亲自在战场上操刀子砍人的皇帝会抗不过风寒?玩女人多了的下场,撑死了不过是肾虚一些,体质慢慢衰弱,但是一个能操刀子砍死敌人的家伙可能肾虚? 一个皇帝,觉得御医不行了,居然能被杨廷和一个首辅给怼了回去?谁给他的勇气去硬怼皇帝?就因为他曾经做过正德皇帝在当太子时的讲读?这家伙在朱厚熜未至京师即位时,总揽朝政共三十七日,革除武宗朝弊政,受朝廷内外称赞,加左柱国。那么,是谁称赞的?不还是那些无耻文人互相捧臭脚? 而且,就算是正德硬怼了蒙古小王子之后,当时兵科都给事中汪玄锡、贵州道御史李闰等共同上书是怎么说的?皇帝亲征之役,蒙古骑兵杀掳人民众多,我军也损兵折将,得失相较,实在称不上什么大不了的胜利。希望以后皇帝不要再这样草率亲征,而是要“充扩天理,遏绝人欲,深居九重,恭默思道”。 最后,这些家伙们成功地通过御医不作为或者干脆指使御医下毒,成功地弄死了在他们看来颇为“离经叛道”的正德,立了当时“颇有贤名”的兴献王朱祐杬之子朱厚熜为帝,没曾想的是这个皇帝跟正德差不多,也是对文官没什么好感官,就算自己在后宫仙修问道不问朝政,却始终牢牢掌控着整个明朝的政治、财经、军事和民生大权。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细柳营故事(为盟主长空飞血 其实相较于张惟贤那种略为悲观,甚至于是无力愤怒的感觉,崇祯却是觉得一切还好。反正一直都这鸟样,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毕竟从某些方面来说,智障了的天启木匠虽然和那个被人黑出翔的正德差不多都是落水后挂掉了,但是给自己留下的东西也不算少,好歹厂卫还好嘛。 心中有底的崇祯干脆不去想那些破事儿,干脆对张惟贤道:“大明朝现在是些甚么情况,你英国公也是心里有数儿,要不然,想必你也是不会跟朕说这些的?” 张惟贤躬身请罪道:“回陛下,臣有罪。” 崇祯却不保持刚才那张面瘫脸了,笑道:“这有甚么,明哲保身,本就是人之常情,这也怪不得你。何况这满朝勋贵文武百官之中,你英国公也是朕目前最信得过的勋贵了。余者,不提也罢。” 张惟贤心中暗自感激崇祯的信任,却不知崇祯也在想着英国公张惟贤一系的表现。对比闭门不入开投降奴的朱能,战死沙场的张惟贤一家子,显然更能得到崇祯的信任,就像是那个叫倪元璐的一样,举家赴国难的人不能信任,那还信任谁?水太凉?头皮痒? 早有穿越之初,崇祯就在自己的脑袋之中,勾勒了一幅思维导图,反正不管怎么看,不解决国内的土地兼并和商税问题,自己早晚都得挂。可是想要解决这些问题,东南就是一个大马蜂窝。自己手里掌握的力量还不足以碾压的情况下,不能对着东南寻边儿一波流,只能慢慢地东砍一块儿,西砍一块儿,慢慢的砍死他们。 心中早有计较地崇祯接着问张惟贤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英国公就不要再想了,还是想想如何整顿京营,使之重新成为当初那个追亡逐北的强军,有朝一日,再现永乐年间京营的气象。” 待张惟贤躬身应是之后,崇祯接着道:“说到京营,朕却是想起来了前番命刘兴祚去筹建的新军,此刻也不知道怎么样儿了。张爱卿,可有兴趣陪朕一起去看一看?” 张惟贤如何听不出来崇祯话里的意思?当下便躬身应道:“愿惟陛下马首是瞻。” 确认了张惟贤效忠之意的崇祯也是十分高兴,干脆起身,命王承恩唤人过来,换了一身金甲,带上方正化和王承恩,与英国公张惟贤一起出了宫门,直奔城南而去。 刘兴祚所部新军的大营,干脆是依着皇家学院不远处建的。依着崇祯的安排,现在只是挨着皇家学院进行训练,以后还要逐步迁移到其他的地方的。 待到了新军大营处,崇祯远远地便看到了两个身着战袄的兵丁手持火铳,正分列左右,把守着营门。有意试一下士兵军规的崇祯勒住马缰停下,向王承恩示意一番,王承恩便领会了崇祯的意思,打马便向营门口驰去。 不待王承恩接近营门口五十米的距离,那些士卒便已经举起了手中了火铳,瞄向了王承恩。一个小旗打扮的人站了出来,挥手示意王承恩停下。 只是试探一番的王承恩见状,便减了马速,待离那小旗尚有五十米的距离之时,那小旗喊道:“来人下马!” 王承恩故意喝道:“咱家乃是宫中内监,皇爷一会儿就到,还不开门迎驾?” 那小旗见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刚才他就已经看到了远处过来的这几骑了,现在先过来的这个,听声音是个死太监没错,那么后边儿跟着的,应该就是天子?那自己该怎么办? 开了营门,自己是犯了军规,不开,天子在眼前,却放着城门不开?找死? 虽然心中转了不少地念头,可也不过是刹那间的事儿,那小旗想着自己只是个小旗,犯不上想这么多——干脆把事情往营内报上去,让上面的人头痛去罢! 计议已定地小旗很痛快地对王承恩道:“请内监在此处稍等,卑职这就去营内禀报。” 王承恩道:“咱们若是要现在就进去呢?” 一句话,却是将刚才想要甩锅给上官背的小旗官难住了,不管放不放,只怕自己都讨不了好儿去。纠结了半晌不知道如何回答,眼看远方几匹马也开始移动,想必是皇帝正在向此而来,小旗心中更是打鼓不停,额头上也开始冒出来冷汗。 只是突然间的福至心灵,这小旗却是想起了总听人说起的强汉细柳营的故事,再想想崇祯皇帝也是曾经御驾亲征过的,便硬着头皮对王承恩喝道:“内监且住!待卑职去营中禀报了之后,再次内监大人入内,否则,军法须饶不得卑职。” 王承恩却是饶有意味地望着那小旗,笑道:“若咱们一定要进呢?你这是打算学细柳营故事了?你要知道,这是大明,不是前汉,当心画虎不成?呵呵。” 平日里不显阴柔的王承恩此刻故作阴狠之太,声音之中竟也透出了一股子阴狠之气,直把那小旗吓的要死。只是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份上,无非就是在军法之间,与得罪了王承恩之间选择一个而已。 现在放王承恩进去,军法就在眼前,若是不放,得罪了王承恩,那也是以后的事儿。至于皇帝,既然是知兵的,就应该不会因为自己严守军纪而生气。心中有了计较地小旗一抬手,身后几个士卒却是将手中的火铳举了起来,原本瞄的不过是王承恩胯下的战马,现在瞄着的,却是王承恩本人了。 饶是王承恩见惯了风浪生死,此该被四五杆火铳指着,也是不禁头皮发麻。 不待王承恩再说什么,那小旗却是先开口道:“请内监大人在此等候!否则,卑职识得内监大人,可是大明的军法与卑职身后的火铳,却不识得内监大人!” 王承恩见状,也大概心中有数,便也不再逼迫那小旗,反而笑道:“那你就去通报吧。皇爷马上就到了,通知刘将军前来接驾罢。” 那小旗闻言,以下也是长舒了一口气,用略带感激的语气道:“多谢内监大人体谅,卑职感激不尽。”说完,却是不等王承恩回话,便匆匆地跑进了营中,只剩下王承恩被几杆火铳指着,不敢有一丝的放松。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少年十五二十时 最终的结果让崇祯很满意,别管是这小旗足够机灵,还是说真的是畏惧军法森严,总之,王承恩没能进入营门,反而被拦在了外面,这让崇祯感觉终于有了一丝心中正规军队的样子。 不光崇祯满意,便是张惟贤见了,也是啧啧称赞,对崇祯道:“陛下,这刘兴祚虽然名声不显,但是显然是个带后严谨的,这新军的军营,颇有些细柳营的意思在内。” 崇祯闻言,也是颔首道:“不错,敢硬顶着不让王承恩先入内,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第一关,算他过了。” 张惟贤闻言,便问道:“陛下颇喜前汉时细柳营的治军之法?” 崇祯哪儿知道什么细柳营治军之法,他也就是知道细柳营敢把皇帝晾在营门口,军规森严而已,听张惟贤这么一说,崇祯干脆打了个哈哈,准备把后世的一些私货都掺杂在里面,跟张惟贤也先说一说:“朕以为,微功必录,微过必惩。军令一下,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必须向前。撤军令一下,哪怕前面是泼天大功,金山银海,也不许向前一步,必须后退。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故而治军必须从严,军法军纪,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 张惟贤闻言,恭维道:“陛下所言甚是。军纪不严,刚军令不通,令不通,则兵不行,兵不行,则事败也。” 崇祯道:“正是如此,吴国可成春秋霸主,孙武子功不可没。若无孙武子三令五申后杀妃练兵,吴国别说成为霸主,不被人灭了都是好的。”说完,轻轻踢了踢马腹,口中轻喝道:“驾!”,当先向着新军军营方向驰去。 崇祯身后方正化一身太监服饰,却显得一副高大威猛的样子,也是紧随着崇祯向营门而去。唯独落在后面的,也只有张唯贤一人。 张惟贤至此,也算是摸清了崇祯的想法,一个字,严。如同本朝的戚继光一般,治军从严。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如此看来,崇祯皇帝倒真是知兵,真正如同开国的洪武高皇帝和永乐成祖皇帝一般。从这方面来看,若是崇祯如同永乐成祖皇帝一般,有事儿没事儿的就想着北征草原,那自己这些勋贵将门,再次崛起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至于那些文官?自从土木堡之变后,将门勋贵的地位一落千丈,被文官当成狗来用,早就不满了!心中冷笑一声的张惟贤打定了主意,等回去了,就先找到当朝的这些勋贵们聊聊,看看有谁是能争取的,有谁是倒向文官的,大不了借助陛下的厂卫给他们找麻烦,想必陛下也是愿意的。到时候,自己这国公的爵位是没法儿向上了,但是族中其他的子弟,不也有了出路?总好过混吃等死! 打定主意的张惟贤也是一磕马腹,紧随着崇祯向新军的营门驰去。 等崇祯和张惟贤、方正化到了新军营门之前,接到消息的刘兴祚也已经来到了营门前。 方才还板着一张死人脸的王承恩见崇祯已经到了,赶忙一提马缰,兜了个小圈子,绕回崇祯身后。而刚才端着火铳指着王承恩的几个新军士兵,则是赶忙将火铳垂下,手也从燧发机关上挪开。 刘兴祚则是快步上前,单膝跪地道:“末将刘兴祚,恭迎吾皇万岁!” 崇祯则是干净利落地从马上下来,虚扶刘兴祚,口中道:“快快平身!” 待刘兴祚起身后,崇祯这才道:“朕今日前来,就是要看看这新军到底如何了。刘爱卿,可愿带朕前去一观?” 刘兴祚躬身道:“请陛下入营。”说完,便倒退一步,调转身子,带崇祯往营中点将台而去。 一路之上,崇祯看着军士们都在往校场方向赶去,虽然都是颇为匆忙,但是却不显混乱,心中也是颇为赞许。 待到了点将台之上,整个新军三千余人,已经尽数到了点将台之前。 常有人说,人一过万,无边无沿。其实三千余人聚集在一个校场,虽然不至于产生那种无边无沿的感觉,便是黑压压一片人头,再加上每人都是装备整齐,给人带来的精神上的压力,却是要远远大于三万散乱在一处的人群。 等到常规的演兵完毕之后,崇祯这才点了点头。整个军阵,进退之间,虽然不如前世兔子家的那些个土鳖一样,不管横看竖看还是斜着看都如同一个人一般,但是比之前番阅兵之时,显然进步更多。刘兴祚在治军这一方面,显然是下了心思的。 心下颇为满意的崇祯这才对刘兴祚道:“很好啊。看起来刘爱卿在军纪方面是下了功夫的。” 刘兴祚躬身道:“陛下过奖,臣愧不敢当。” 崇祯佯做不悦道:“有甚么不敢当的?功就是功,过就是过,朕不喜欢那些虚的。” 说完,也不再看刘兴祚,反而将目光转向了台下的士卒。 一番演兵过后,士卒要说一点儿都不累,那才是假的。看着台下一张张二十岁左右的面孔上微微带汗,崇祯开口道:“累不累?!” 台下众士卒面面相觑一番后,有人答道:“不累!”,也有的人喊道:“回陛下,不累!”,渐渐地,声音整齐起来,都是喊道:“不累!不累!” 崇祯抬起手,又向下压了一压,见众士卒都不再发出声音后,崇祯这才开口吐出了两个字:“放屁!”、 这两个相当粗鲁的字眼从当朝皇帝的口中吐出,别说台下的三千士卒不敢置信,便是张惟贤和刘兴祚,也不敢想信这是一个皇帝能说出来的。 张惟贤可是知道,平日里崇祯总是拿着本书在看,别管看的是春秋还是甚么,总是从一个喜好读书的皇帝口出迸出这么两个字,简直是让人三观尽毁。 王承恩和方正化却是一副见怪不怪地样子,别说此前建奴围攻京师之时皇帝那堪比泼妇骂街的本事,单单是在宫内无人的时候,这位皇爷口中还不是经常冒出一些诸如“娘希皮!”“麻卖批!”一类的字眼。虽然不解其意,但是想来也不是甚么好话。 第一百二十九章 肯数邺下黄须儿 虽然说放屁这么两个字总是挂在这些大头兵的嘴边儿,但是今天从皇帝口中迸了出来,却是一瞬间就拉近了皇帝和这些士卒之间的距离。 如果皇帝文绉绉的说,这些士卒当然也会听着,但是绝不会像现在一样,敢哄然大笑起来,只觉得皇帝原来也和我们一样,也真是懂得我们这些大头兵。 等到士卒们的笑声小了一些,崇祯这才道:“谁不累?都是肉体凡胎,又不是铁打的,还不累?你们这些人啊,就知道哄朕开心!” 看着点将台下的士卒们都在轻笑着,有的还在交头接耳,崇祯也不管,只是接着道:“不过,你们累就对了!练兵的时候多流汗,没关系。多喝水总是能补回来的。可是要是不好好操练,到时候就不是流汗了,而是流血,甚至于丢了性命。” 看着若有所思的士卒,崇祯接着道:“你们是朕让刘兴祚将军一手挑选的,很多人还是和建奴有着血仇,朕希望你们能成为大明其他卫所的种子,也就是说,你们是朕的希望,是大明所有军队的希望。” “朕宁肯你们在操练的时候流汗,受伤,也不希望你们在战场上丢了性命。毕竟,战场之上,刀枪无眼。” “别以为朕很喜欢打仗,而是那些狗建奴,逼着我们去打。不打,他们就要来入侵大明,欺侮你们的父母妻儿,抢走你们的一切!” “既然要打,那就干脆打一场大的!朕不要光带着你们打掉建奴,更要带着你们去下开疆拓土,到时候,你们每个人,都有希望依靠军功封爵!” “最后,朕会让派过来的监军太监,教你们读书,识字,以后出将入相,也未必不可能!” 最后一句话,却是点燃了这些士卒的热情。自己来当这个大头兵,可不就是因为不识字?到时候自己识字了,再回家教一教家中的娃子,慢慢的,自己家里也能出些识字的文化人啦。 看着彻底被自己几句话给带起了节奏的士卒,崇祯的心里越发的满意。再次抬起手示意,士卒们登时便不再发出一丝的声音。 崇祯这才满意的道:“战阵上的事儿,你们上!剩下的,朕来!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不管是你们立功,还是受委屈,还是战死的身后事,朕全包了!” “朕就说这么多,都继续去操练吧。” 待士卒们散开前去操练以后,别说是张惟贤和刘兴祚这样的知兵之人,便是崇祯和方正化、王承恩这样儿的军事外行,也能明显的看出来这些士卒在操练时的热情,明显比之刚才演练军阵时更盛。 若说是方才有十分力便使出十分,现在只怕是恨不得有十分力,要使出十二分来。 方才一直呆在一旁的张惟贤才开口道:“陛下,看这些士卒,明显要比方才强出来很多。若是我大明卫所士卒都如此,再加上火器的弹药能跟得上,哪里还要围堵什么建奴,只怕是直接打过去便好了。” 崇祯笑道:“爱卿所言不错,只是这火器的事儿,朕所知有限,一切还要看徐爱卿他们怎么弄。之前测试的火器虽然不错,但是产量上不去,全靠老匠人手工打制,要装备我大明所有的卫所,还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而且,后来又听徐爱卿说那十支用来试射的火铳,已经尽数炸膛了,区别只是有早有晚而已。” “由此看来,这打制火铳所用的钢铁,还是不过关。以后还要靠徐爱卿他们慢慢想办法,提升这钢铁的质量才是。” “任重而道远啊。” 一番唏嘘后,崇祯这才打起精神,对张惟贤和刘兴祚道:“走,陪朕回宫。两位爱卿邦朕参谋一下,这辽东现在的局势如何。” 张惟贤与刘兴祚一起躬身应是。等回到宫中之后,崇祯又招来了许显纯和曹化淳,命二人直接将辽东的情况说一下。 许显纯直接道:“启奏陛下,据前番锦衣卫发来的密报,奴酋黄台吉已经识破了毛文龙大将军想要再骗杀建奴使者的意图,打算直接在开春后起兵攻打东江和朝鲜。” “朝鲜的绫阳君李倧倒是比前光海君要强的多,已经依着孙先生的意思,将建奴使者给杀了。如今正在朝鲜国中征兵备粮,打算和毛文龙将军一道,正面迎击建奴。” 崇祯却是冷笑道:“朝鲜方面有这个心就好,但是别指望。他们那些士卒,还不如我大明的卫所呢。单凭着毛文龙,根本就不可能抗住建奴。前番孙承宗去朝鲜时,朕曾与之商议过,只要建奴出兵,我大明这边儿,也要摆出一副攻击建奴的样子来牵制建奴。” 张惟贤却道:“启奏陛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咱们也别摆样子了,等建奴出兵后,先让朝鲜那边儿去打主力,毛文龙一方从旁牵制。只要他们两方能吸引住建奴的主力,山海关方向和宁锦方向,便直接出兵断建奴的后路算了。” 刘兴祚反对道:“不妥。建奴现在有科尔沁那边儿的狗杂碎支持,不缺战马,因此上慢慢地以骑兵为主。只怕到时候宁锦方向的兵力,并不能抗得住建奴的骑兵。以末将看来,还是摆出一副攻击的样子,迫使建奴退兵,不能攻打东江便可。” 张惟贤却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大明今年的冬天太冷,建奴也好不到哪儿去。怕只怕建奴狗急跳墙,到时候真的不顾一切地去打东江和朝鲜。毕竟从建奴的角度来说,真的打下了东江和朝鲜,先不说掳去的人口用来当奴隶,便是从朝鲜那边儿搜刮的粮草,便能弥补建奴此前在我大明的一切损失,恐怕还要富余不少。” 刘兴祚知道张惟贤所说是事实,便嘿了一声,不再开口,只是暗自想着该如何处理。 崇祯也开始犯难了。之前和孙承宗商量的时候,确实忽略了这一点,倘若建奴真的狗急跳墙去硬打东江,只怕到时候自己还真不好办。 第一百三十章 几人欢喜几人愁 崇祯很闹心很纠结,无限度地纠结于辽东和东江那点儿破事儿。如果山海关和宁锦方向只是牵制,到时候建奴不顾一切地狂攻东江,到时候毛文龙就算能顶得住,估计也会元气大伤。另一方面,则更担心如果真正出兵攻打建奴后路,大明会吃更大的亏。毕竟现在的自己,手里的牌并不算太好,输不起。 不过,还有人比崇祯更纠结。孔贞运现在简直想把北宗的混账一个个的全部送去见先祖孔圣人算了! 按照自己的想法,既然南宗先贤地遗骸已经从扬州地下挖了出来,还他娘的运到了曲阜,那么北宗就算不全体跪迎,好歹也得派出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然后再大开重光门,迎接先贤遗骸重归孔林吧? 孔贞运的袭爵大礼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毕竟宣旨太监也在,护送自己南下的锦衣卫也在,就算是北宗的这些孙子们不爽,也得老老实实地按照袭爵大礼来办。 然而让孔贞运心下不爽的,则是等到宣旨太监和锦衣卫的人走了之后,北宗的这些家伙就露出了他们可耻的嘴脸。 当自己提出要大光重光门,将南宗的历代衍圣公重新以衍圣公的葬礼规制下葬,各位先贤也要大礼下葬之时,北宗的混账们一个个的是怎么说的? “南宗的衍圣公已然是下葬过一次,而且想必在扬州之地也是以衍圣公的大礼下葬,如今回归孔林,虽为盛事,然则于礼不合,岂有第二次以公侯之礼下葬的说法?” 更有北宗的族老当面指责孔贞运:“汝非三岁小儿,怎的如此不识礼数?先贤既已下葬,又如何能擅起先贤骸骨?便是天子诏令,汝亦当力辞之,这才是为人子孙之道!” 还有的干脆就是摆明了说事儿:“南宗南渡已久,便是祖宗传下来的学问,亦不知道剩下了几层。虽然如今天子册封你为衍圣公,然则想要让北宗心服口服,还需要辩论过经义才是,否则,你还是自己向天子请辞算了。” 更有倚老卖老之辈:“汝黄口小儿,何德何能袭此爵位?莫如过些时候,自己向天子请辞罢!”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全然不要脸面了。孔贞运虽然比之这些七八十岁的老家伙算是年轻的,但是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依着当时的说法,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五十岁都是知天命的年纪了,算算已经年近六十耳顺,又如何算得上是黄口小儿? 能当面说孔贞运是黄口小儿的,不过是倚仗自己七、八十岁甚至于九十岁的高龄,强行以势压人而已。毕竟到了九十岁,按照大明律九十岁以上、七岁以下,除谋逆外,虽有死罪不加刑的法律规定,这九十岁的老头子别说骂孔贞运是黄口小儿,就是当面揍他,孔贞运除了受着,也只得受着。 孔贞运摸了摸自己雪白的胡子,再想想被人喊成黄口小儿,心中奔腾呼啸而过的神兽绝对不止千头万头。北宗的这些混账们也太能扯了,要不是看着一个个胡子花白,年纪辈份在那儿摆着,自己简直想一巴掌把这些老东西拍到墙上,让他们抠都抠不下来! 不管孔贞运心中有多恨,但是这事儿还是得办,自己南宗的先贤遗骸,总不能就这么扔在孔林外边儿不管吧?就算这些家伙倚老卖老,以后慢慢儿再收拾也就是了。 心中打定主意的孔贞运道:“这衍圣公之爵,原本便是南宗先贤所让,如今南宗先贤遗骸奉圣天子诏命北归家庙,此诚理所当然之事,开了重光门迎接先贤遗骸,难道还有甚么问题?” 曲阜县县世职知县孔胤淳却是开口道:“按照叔父大人所说,当然是没有甚么问题。然则重光门的规制,非天子驾临、诏书宣读、祭拜圣人、婚丧嫁娶,不开轻开。如今南宗先贤的骸骨既然已经在扬州依着衍圣公的大礼下葬过一次,又如何能再开了重光门重新下葬?这把重光门当成什么了?叔父大人眼中可还有世宗皇帝?” 孔贞运如何听不出来孔胤淳语气中的讥讽之意?见这个混账拿自己不当回事儿,当下便淡淡地开口道:“若是依着我孔府的辈份,我是祖父,你是孙儿。若是依着朝廷品级来说,你区区一个世职知县,如此跟本公一个公爷说话,礼数何在?北宗就教出了你这样儿的混账?” 孔胤淳一时气短,强忍下怨气,不再说话。打了小的,出来老的,辈份高了孔贞运一辈的孔闻韺道:“若是胤淳话说有甚么不当之处,老朽替他向你孔公爷赔罪,如何?”,说着,竟是颤巍巍地要站起来向孔贞运行礼。 依着孔府的世系辈份,孔闻韺正好比孔贞运高出一辈,孔贞运要喊孔闻韺叔叔。自己刚刚以祖父的辈份压了孔胤淳一头,现在孔闻韺这老不死的就出来拿叔父的辈份来强压自己一头,果然是报应不爽。 只是孔贞运心中如何不爽,又如何敢受孔闻韺的礼?传了出去,自己以后怎么在孔府混?怎么在曲阜混?怎么在山东混?往大了说,自己以后还怎么在文人的圈子里边混?一个不敬老不尊长的冒子扣下来,自己这个皇帝亲封的衍圣公,立时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赶紧扶住了想要站起来的孔闻韺,孔贞运郁闷道:“叔父大人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折煞侄儿了么?侄儿也不过是教训下胤淳,免得他以后在官场上吃亏。叔父大人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孔闻韺闻言,倒也不为己甚,依旧颤颤巍巍地坐下后,又开口道:“也罢,这事儿便先放在一边。只是胤植的事儿,不知道你有甚么章程?” 孔贞运郁闷道:“叔父大人怎么又说起这个了?胤植的事儿,乃是天子钦定的铁案,谁也救他不得,咱们还是说说南宗先贤下葬的事儿可好?” 孔闻韺却道:“这两件事儿,原本也可以看成是一件事儿。”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耻老贼多无耻 孔贞运闻言,无奈地道:“叔父大人,胤植的事儿,侄儿确实无能为了。先是兴燮这孩子被锦衣卫在京中抓了现行,再就是他所联络的如袁崇焕等人,都已经供认不讳,这事儿已经成了铁案。若不是天子看在我孔家先祖圣人的份上,这就是诛九族的大事,如今只是胤植与兴燮二人,已经是陛下天大的恩典了。” 孔闻韺却道:“那又如何?不过是倒卖了些粮食罢了,又有甚么打紧?再退一万步说,便是胤植这孩子当真该死,也自有我孔府的家规处置。堂堂圣人之后,如何与那些凡夫俗子一般,要甚么大明律来处置?千年以降,此闻所未闻之事,当真可笑至极!” 明知道孔闻韺是在强辞夺理,孔贞运还是得强自赔笑道:“叔父大人言之有理,不过此事毕竟是天子钦定的,我等也是无可奈何。” 孔闻韺却道:“只怕不是无可奈何,而是你孔公爷不愿意施以援手罢了。” 孔贞运闻言,为之气结。心中暗道,老子能施以援手?皇帝让南宗回来祖庙就是给你北宗添堵来了,更何况你们北宗不要脸,老子的南宗还要呢! 只是不管心中多么不爽,孔贞运还是道:“侄儿确实无能为力,若叔父大人有甚么好的办法,可以跟侄儿说一说,侄儿也好再想想办法。” 孔闻韺却是瘪了瘪没剩下几颗牙的嘴,小声道:“若是你真心想救,也未必救不得。只要救了他们出来,哪怕是让他们回来受家法处置,而不是被凌迟处死,那么你所要的大开重光门以迎归南宗先贤骸骨之事,也不是没得商量。” 见孔闻韺强行把这么两件事儿给揉捏到一块儿,孔贞运虽然气闷,但是也想听听孔闻韺有什么高招,便问道:“请叔父大人明示。” 孔闻韺这才道:“今年不是要开科举么。到时候,你只需要暗示下去,这天下人没有多少人去赶考,原本去了的也各自归家,到时候,这皇帝怎么办?你再上书一封,替这皇帝解了围之后,再去求个恩典,事情不就成了?再说了,老朽可以做主,胤植与兴燮这孩子回来后,也要依家法进行处置,绝不轻宥。” 孔贞运心中却是开始骂娘了。孔闻韺这老东西倚老卖老也就算了,如今这不是撺掇着自己去送死?当今天子是个什么德性,远在山东的孔闻韺不知道,自己可是在京师的,又如何不知?只怕到时候这皇帝必然会找些甚么墨家法家的作孽来当官,也绝不会放过孔胤植和孔兴燮这两个混账东西,更有可能的,则是到时候这衍圣公一脉都有危险。 既然不想自己送死,更不想给儒家找什么麻烦的孔贞运也对北宗这些老顽固失去耐心了,干脆拉下脸道:“叔父大人当真打的好算盘,只是你以为,这样儿就能求出胤植与兴燮?只怕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把我整个孔氏都置于险地!” 孔闻韺却是不高兴了,怒道:“你把话给老夫说清楚,如何就置我孔氏于险地了?难道皇帝不知道,治理这江山,还得靠我名教子弟?我名教子弟,又有哪个敢违背我孔氏的意思?” 孔贞运闻言,冷笑道:“那自天子御极以来,杀了多少名教子弟?可曾有名教子弟站出来登高一呼,罢官不做的?到时候皇帝再扶植下法家墨家兵家杂家甚么的,先人好不容易创下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到时候叔父大人你又如何自处?” 孔闻韺也是冷笑道:“从来都是千年的世家,未闻千年的王朝。你说的甚么墨家兵家的,又到哪里去寻?还不是我名教一家独大?” 顿了顿,见孔贞运不开口,只道是他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孔闻韺接着道:“现在你是衍圣公,天子亲封,了不起,了不起啊。这事儿既然你不愿意帮忙,那也没甚么,老夫自己来。老夫倒要看看,能不能求得出胤植与兴燮孩儿,更要看看是怎么个置我孔氏于险地的!” 彻底被孔闻韺激怒的孔贞运再也不在乎什么养气,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怒道:“你敢!别以为本公尊你一声叔父大人,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孔胤植与孔兴燮这两个混账东西做下的甚么好事儿,你不知道?” 孔闻韺也是炸了毛,怒喝道:“孔贞运!注意你的身份!你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胤植与兴燮做下了甚么好事儿?不就是倒卖了点儿粮食?孔氏家大业大,不赚些银钱补贴家用,又如何维持得下去?!” 孔贞运闻言,却是气极而笑,寒声道:“补贴家用?这两个混账东西哪里是倒卖了点儿粮食那么简单!这两个混账是把粮食倒卖给了给奴!这倒卖的不是粮食,是大明朝的根!别说皇帝想要杀了他们,便是本公爷也容不得他们!别说他们救不回来,便是救了回来,本公爷也要把这两个王八蛋给千刀万剐!” 孔闻韺却是怒极,喝道:“混账!你也是孔氏之人,胤植与兴燮还是你的后辈,你骂他们王八蛋,你又是甚么东西?在座的,有多少你的长辈?都被你连带着一起骂了?!” 孔贞运闻言,却是再一次认识到了北宗这些混账东西的无耻,自己掌管的南宗虽然狗屁倒灶的事儿也干了不少,但是像北宗这么不要脸的卖国行径,却是从来不敢干的。 已经没有丝毫而心的孔贞运也是怒了,开口骂道:“无耻老贼!浩髯匹夫!圣人最重华夷之防,如今孔胤植与孔兴燮这两上混账东西向建奴走私粮食铁器,你视若不见,反而想要搭救这两个混账东西,家传之学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当年南宗为何南渡,你当真不知?还不是因为不愿意受蒙元胡虏的册封,这才让爵给了你北宗!” “你北宗受胡虏册封,说是守了家庙,这倒也罢了,如今南宗北归,你却多方阻拦,视胡虏册封为正宗!当真是好生不要面皮!”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诸葛亮骂死王朗 “本公爷敬你一声叔父,乃是看你年长。如今看来,你背弃祖宗华夷大防,只顾一心捞钱,是非不分至极!” “本公羞与你同为孔氏子孙,说不得要执行家法,待祭过祖宗后,便将你逐出家谱!” 已经怒极的孔贞运再也不顾丝毫同宗之谊甚么的,这北宗之人也太过无耻,便是老祖宗最为讲究的华夷大防都不顾了! 被孔贞运一通劈头盖脸地喝骂给惊呆了的孔闻韺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变幻不定,猛然间“噗”地一声,却是一口老血喷出,眼看着就要瘫软到地上。 曲阜县县世职知县孔胤淳却是赶紧上前,想要扶起孔闻韺。其他的北宗之人,有些不知道孔胤植与孔兴胤所做所为的,或者是心底还有些良知的,脸上也是青红不定,既是气愤于孔贞运骂的太过于难听,又要气愤于孔胤植一流的无耻行径。至于南宗之人,却是觉得孔贞运骂的好,骂的解气。 孔闻韺气喘了好半天,才慢慢地缓了过来,指着孔贞运就想开口骂上几句出气。 只是孔贞运却丝毫不给孔闻韺开口的机会,冷笑道:“怎么,被本公说中了,无话可说就装吐血?你怎么不学王朗倒栽于马下?” 说完,却是摇了摇头,失声笑道:“抱歉,本公忘了,你个无耻老贼没在马上,而是坐在了椅子上,否则,只怕你也要学那王朗倒栽马下,以逃这万世骂名!” 本来心中就被骂的弊气不已的孔闻韺听孔贞运骂的如此难听,原本已经顺了一些的气再次岔开,却是再一次喷了一口老血,手指孔贞运,口中怒道:“你!你!你!” 三个你字说完,手指却是猛然间垂了下去,脑袋向旁边儿一歪,就此没了声息。 孔胤淳见状,连忙用手探了探孔闻韺的鼻息,却是丝毫也无,眼见着就此毙命。慌得北宗的众人一窝蜂地挤了上来,又是推又是摇,有人试着掐人中,也有人慌着跑去找大夫,一时间乱作一团。 折腾了好一会儿,直到大夫来了,确认孔闻韺已然无救,这才算是了事儿。 待大夫也退下之后,北宗这边儿却是剩下了孔贞宁挑大梁。眼见北宗众人面上神色都不是太好看,孔贞宁怒喝一声:“好了,都安静!” 等众人都安静下来后,孔贞宁却是不管孔贞运,直接开口指使道:“尚学,你去你闻韺爷爷的家中报信儿。尚智,你去找府中的管家,商议下你闻韺爷爷的后事。” 待分派完毕,孔贞宁看着孔贞运冷笑道:“国公爷好煞气!好威风!如今刚刚袭爵第二天,你就骂死族叔,只不知明日你又待如何?此间事,天下人自有分说!” 其实刚才骂完孔闻韺之后,孔贞运就已经后悔了,依着孔闻韺的年纪和那副颤颤巍巍的样子,还真怕他一口气喘不上来给气死。 只是不曾想,自己刚才只顾骂得爽快,却是真把这老不要脸的家伙给气死了。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么?怎么这家伙这么不禁骂,转眼就挂?如今自己还坐了蜡,真是彼其娘之! 心中暗悔归心中暗悔,口头上却不能输了阵,眼看孔贞宁如此指责自己,孔贞运又如何肯认下这骂死族叔的罪名?倘若真的认下了,只怕自己这衍圣公还当不了几天就要臭大街了。 既然不能认下,那就得想办法把自己给洗白,孔贞运当下也顾不得撕破面皮,直接冷笑道:“如何?自己做的,偏说不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圣人老祖最重华夷大防,裔不谋夏,夷不乱华,这句话你们总记得?” 见北宗之人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孔贞运乘胜追击道:“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这句话你们也给忘了?孔胤植孔兴燮之流勾通建奴,乃是给圣人抹黑!这等为了眼前的小利而数典忘祖之非,居然还有人替他们求情?若是传了出去,我孔氏一脉,还有何面目称为圣人之后?” 北宗之人虽然很想把孔贞运也给骂死算球,然则实在是自己这一方不给力,狗屁倒灶的事儿太多,大多数北宗之人自己心中也是有数,就算被孔贞运好一通臭骂,却想不出来有什么话去反驳。 一番闹剧之后,南宗先贤遗骸到底是以什么规格下葬孔林的事儿算是歇了,毕竟还没有商量出来个头绪,自孔胤植被抓捕之后,北宗主事的的孔闻韺已经被孔贞运给活活气死,等办完孔闻韺的丧礼,时间估计又要许久,但是南宗先贤的遗骸却不能一直扔在孔林外面不下葬吧? 至于北宗,想要捞孔胤植和孔兴燮出来的想法也算是黄了。而且还搭上了一个孔闻韺。剩下的孔贞宁明显怼不过孔贞运,由此看来,南宗重掌孔府的事情算是稳了。孔贞运这老东西背靠天子和名分大义,到时候谁又能拦得住他? 一行人别管是南宗北宗,都是不欢而散,如今已经接近午夜,在场之人都感觉有些吃不消,干脆各自散去,打算明天再行碰面,先行商议出孔闻韺的丧礼如何操持才是真的,要不然,难道真的按照孔贞运所说的逐出族谱的方式来办?果真那样儿的话,孔闻韺可就不能埋在孔林里面,唯有以发覆面,死后都无颜去见列祖列宗了。 就在孔府众人纷纷散去之后,一个黑影,却是绕过了孔府的防卫,消然间潜出了孔府。 不多时,这黑影便来到了一处民居,确认四下无人后,便伸出手,颇有规律地拍了大门几下。待一声轻不可闻的“吱呀”声响起,大门便直接打开了一条缝。这黑影便闪身躲了进去。 待进了屋子,却是八个黑衣人都坐在凳子上望着这个闪身进来的黑影。黑影也不废话,直接道:“孔闻韺想要以南宗先贤遗骸下葬的事儿要求孔贞运去援救前衍圣公孔胤植和孔兴燮,结果孔贞运气死了孔闻韺,估计孔府自己内部要乱。” 坐在正中的黑衣人问道:“哪些屋子都住哪些人,确认过了?” 那黑影开口道:“已然确认无误。” 正中的黑衣人点点头,说道:“你现在还没有暴露,暂且回去,继续扫你的地。没有上峰指令,就继续潜伏下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孔府事变 崇祯依旧一副面瘫脸。早朝的时候虽然坐在龙椅上听着大臣们的汇报,但是心里想着的,还是东江还有陕西那边的事儿。不管是哪一个,都不让自己省心。 原本以为找到徐光启和毕姥爷,弄出来定装的燧发枪,这事儿基本上就算齐了,以后就可以对建奴啊,对草原啊,对着东瀛的那些矮矬子还有欧美鬼畜一类的排队枪毙了。 然而现实这小娘们儿太狠了点儿,一巴掌直接就呼自己脸上了。 炸膛了。徐光启和毕姥爷弄出来的那枪炸膛了。自己视察的时候还算幸运,没出事儿,后来徐光启他们试射的时候炸了,当场炸死了一个试枪的锦衣卫,险些涉及到毕姥爷。 这他娘的要是让大明的士卒拿着这玩意儿去战场,那不就成了谋杀?谁敢放心的用这玩意儿啊。可是不用这个,让他们拿着刀子去和建奴,和其他的敌人对砍?如果自己不是穿越客,倒也无所谓,可是都穿越过来了,谁不想玩排队枪毙啊。 问题是,自己不懂炼钢——自己穿越的时机不对,要是自己学会了炼钢造枪造炮后再穿越就妥了。自己也没有带着什么图书馆一类的穿越,更没有度查能查询,现在什么玩意儿都不懂,只能寄希望于老徐这个大佬给力一些了。 更操蛋的,还是自己把大明的情况想的太简单了。前世看过的小说基本上都是告诉自己,要解决的就是朝堂上的这些大佬,把不听话的统统干掉,换上一茬听话的就行了。 同样是现实这小娘们儿,啪地一巴掌又呼了过来。现实告诉自己,光在朝堂杀上一茬并没有什么卵用,还需要把东南那边儿的混账们大杀特杀一遍,还得干掉那个传承了两千年的世家卖国大族才行。 就在崇祯想着那个千年大族的时候,大殿外传来的,却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殿中的大臣们听到马蹄声后,尽皆脸色大变。紫禁城中骑马,倒是有先皇赏赐过大臣一类的,可是现在可是上朝时间,而且听声音正在向着太和殿奔来,这种情况下,要么是边关急报,要么是有地方叛乱,而且地方上已经镇压不住,要向京师求援,除此之外,谁敢在紫禁城中奔马,那就是等同于找死。 没有让崇祯和朝堂的大佬们等候太长时间,不一会儿,殿外的马蹄声嘎然而止,马上的锦衣卫校尉翻身下马后就奔往殿内。 等殿内的大汉将军搜完身,放了这校尉入内后,这校尉赶忙快步奔入殿中,跪地喊道:“陛下!山东急报!” 崇祯心中早有准备,只是仍然做出了一副震惊的样子,看起来面色大变,吩咐王承恩道:“将急报呈上来。” 接着又转向那校尉道:“什么事儿?有天灾?还是有反叛?说罢。” 那校尉叩首道:“陛下,衍圣公孔公爷奉皇命回去袭爵,然而,一夜之间就去了!” 崇祯向前走了两步,怒喝道:“你说甚么?再说一遍!” 那校尉道:“陛下,衍圣公,孔公爷,去了!” 崇祯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跌跌撞撞地倒走了两走,接过王承恩呈上的急报,打开看了一眼后,突然掷于地上,怒道:“混账!” 接着来回走了两步后,一甩龙袍衣袖,对王承恩道:“将这急报送下去,让众位爱卿看看,商议一下,该怎么处理。混账!国朝的脸面都让这些混账给丢尽了!朕恨不得将这些混账一个个的全部送去见皇兄!” 施凤来等朝堂大臣都被吓了一跳。皇帝口中的这些混账,明显指的是孔家的那些人,而且刚刚袭爵的孔贞运就这么没了?这也太快了,出京前还好好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家可是一起去过清风馆的,怎么这突然之间说没就没了? 等到施凤来接过王承恩递过来的急报,翻看完之后,脸色也是青一阵红一阵,干脆一言不发地又递给了旁边的内阁辅臣。 等到内阁和六部的所有大佬以及一众勋贵看过了之后,便没有再往下传,而是收了回去。施凤来开口道:“陛下,事情已经至此,南宗已经凋零,还是要另想办法才是。” 崇祯怒道:“想甚么办法?让朕想么?要你们是干什么的?” 被训了个狗血淋头的施凤来早就怀疑这事儿有崇祯掺合,根本就不恼,只是躬身道:“陛下,臣以为,以北宗的行事来看,不足以守圣人家庙。虽然说这南宗北宗都是孔家之事,然后圣人之后,兄弟阋墙,互下杀手,不足以为万世师!” 礼部尚书孟绍虞却是躬身道:“臣启奏陛下,臣以为,此事毕竟事关国朝脸面,却是不宜声张。莫如悄悄地处理,另择一人袭爵便是。” 施凤来却是直接反对道:“择谁?南宗已然凋零,全宗上下能够符合袭爵条件的五十七口尽数被杀,难道择其旁枝袭爵?那还是圣人之后么?” 孟绍虞道:“施阁老所言差矣。若是不另外择其贤者袭爵,难道衍圣公便自此而绝?国朝脸面何在?” 崇祯听孟绍虞这么一说,却是说道:“那依孟爱卿之见呢?难道还要北宗之人袭爵么?” 听崇祯这么一听,张惟贤先跳了出来:“陛下万万不可!” 崇祯看着张惟贤,心中暗赞一声神队友,便问道:“英国公有何高见?” 张惟贤躬身道:“陛下,此例万不可开!若是旁枝杀尽嫡系之人,便要让旁枝之人袭爵?此例一开,天下藩王,勋贵,只怕这些人的家中就此永无宁日!” 崇祯嗯了一声,对孟绍虞道:“朕以为英国公所言有理。孟爱卿身为礼部尚书,当也要考虑到这一节才是。” 说完孟绍虞之后,崇祯接着道:“众位爱卿还有什么看法?都大胆地说出来议一议。这事儿总归是要解决的。” 见群臣都闭口装傻,没有人愿意捅这个马蜂窝,崇祯半是威胁半是诱惑道:“众位爱卿放心大胆地说,不然,这中午饭,朕可不管。”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朝臣奋迅如霹雳 听闻崇祯这般不要脸地说法,群臣一时之间也是大感无奈。当今这位皇帝太不要脸了。什么仁义什么名声,好似全然不在乎一般,只顾着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颇感头疼的群臣,甚至已经开始怀念大行的天启皇帝了,起码人家还要点儿脸面——大臣们风传天启与客氏有染,客氏不就出宫了? 至于现在坐在龙椅上的这位爷,干脆堂而皇之的再次招了客氏进宫伺俸皇后,将有了身孕的皇后保护的密不透风。以至于某些正人群子们哀叹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众正盈朝的盛况,只怕是再也没有希望看到了——真不知道当初那个好学、重视东林的皇帝哪儿去了。 不管这些朝堂大佬们怎么想,问题始终还是要解决的,要不然,这位皇帝说要让大家饿肚子,那大家肯定要饿肚子。 在温体仁被下了诏狱之后,施凤来就是当之无愧地大佬。本着领导先说话的指导思想,施凤来先躬身道:“臣启奏陛下,左右事已至此,不如干脆除爵罢了!” 此言一出,崇祯还没有来得及开心,朝堂上却是炸开了锅。礼部尚书孟绍虞当先反对:“施阁老此言差矣。孔府南北宗之间的事儿,毕竟是他们的家事,而衍圣公却是圣人之后,事关国朝脸面,如何能轻易除爵?施阁老也是名教子弟,怎么能说出除爵的话来?” 一番话,却是丝毫不再顾及施凤来身为首辅的权威,直接就要开始硬怼。 吏部尚书房壮丽也是支持孟绍虞:“下官也以为施阁老所言有误。毕竟是圣人之后,倘若就此除爵,衍圣公就此断于我朝,后世又该如何看?倘若再依大明律处置了北宗,那圣人血脉,可不真就断绝了?后世不得说我大明保护不力,致使圣人之后绝嗣?” 崇祯原本已经坐回了龙椅上不再出声,静看大臣们开始撕逼大战。只是如今看来,怼施凤来的人比想象中的要多啊,这事儿就不太好办了。 身为裁判的崇祯不太方便亲自下场,毕竟又当裁判又要下场,这脸上不太好看是不是?不过,秉承着不要脸的黑哨精神,崇祯干脆看向了兵部尚书崔呈秀。 恰好,崔呈秀也正好望向崇祯,转瞬间,崔呈秀就明白了崇祯的意思,开始下场支持施凤来:“本官以为施阁老所言有理。毕竟圣人之后,兄弟阋墙倒也罢了,可是这互下杀手,先不说是不是触犯了大明律,便是这等行为,足够让天下人看不起了,又如何能再袭衍圣公的爵位,又如何为万世师表?” 孟绍虞哂道:“那依着崔部堂的意思,且将这衍圣公之爵除了去,那世人又如何看待我大明?如何看待陛下?是不是会说我大明教化不到,以至于圣人之嗣都绝了继?若轻易除爵,徒为天下人笑柄!” 崔呈秀也冷笑道:“孟大人好口才,本官自愧不如。不过,此等行为若是放到了战场上,便是不异于哗变,资敌,此端一开,影响之恶劣,只怕还在除爵之上!” 张惟贤看着文员们撕的热闹,也跟着跳出来凑热闹:“不错,这等事的影响太过恶劣!若是你孟大人家的旁枝把你给砍了,是不是也要挑旁枝来继你的官位?” 位高权重靠前的大佬们撕的厉害,靠后的一些御史郎中甚么的小官们也开启了无敌嘴炮模式,自执一词吵的不可开交,直将一个好好的朝堂搞成了菜市场一般。 大明的文官向来是浪惯了的,如果在道理上讲不赢,或者是说不过了,那该怎么办?没什么好说的,挥拳头上就是了! 别看大明的文官们外战外行,可是这内战就内行的很了。眼看着道理讲不过,加之崇祯登基之后的高压之下,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干脆,今儿个就以用拳头跟你讲道理! 孟绍虞一方的拥趸者之中,不知道是谁喝了一声:“彼其娘之!某忍你这狗阉党很久了!”一声骂完,一个御史郎中已经挥拳抡向了对面的另一个御史言官。 猝不及防之下,脸上被人狠揍了一拳的御史大人也怒了——彼其娘之!老子心惊胆颤地当个御史容易么!今天好不容易有个这么劲暴的话题能过过嘴瘾,你他娘的敢动手? 这御史也不是甚么好相与的,一声不吭,直接脱了靴子就向对面的家伙抡了过去——老子手里可是有家伙事儿的! 底层的小官们一动手,慢慢地就波及到了朝堂上的大佬们。 身为大佬上官,便有如后世活力团体的红棍或者扛把子一般,小弟们已经开片了,你总不可能再端着茶水再喝茶看戏吧? 崔呈秀一看底下已经乱了,干脆向支持自己的张惟贤一使眼色,也不管张惟贤是不是看见了,便直接抡着王八拳打下了孟绍虞,一边打一边骂:“老子今天打死你个奸臣!” 崇祯今天可算是涨了见识了。后世论坛上贴吧里不时有人说大明朝的朝堂上动手打架是常事儿,可是自从自己登基之后还没有看见过,今儿个可算是见到活的了——从一品大员到五品小官,整个朝堂上已经乱成了一团。 没有崇祯发话,锦衣卫指挥使魏良卿、田尔耕和许显纯都乐得装傻看戏,三个人干脆极有默契地退到一旁着着文官们大打出手——只要别迸自己一身血,人脑子打成狗脑子才好呢。 随着时间一点点儿的流逝,打出了真火的朝臣们,可就真的开始下了狠手,什么抓头发,挖眼睛,抠鼻孔,甚至于有人使出了猴子偷桃和撩阴腿这样的绝技。 慢慢地,就开始有朝臣倒在地上呻吟不止,不少都是被打的头破血流,官服也破破烂烂的。 龙椅之上,崇祯开始时还是面无表情,慢慢地就开始沉了下来,到最后,几乎已经成了黑了,几乎可以拧出水来,这大明朝的文官们还真他娘的够奇葩的,对外的时候没见他们这么硬气过,朝堂上自己人打自己人倒一个个的是好手,怒喝一声:“够了!魏良卿,让人将他们给朕分开!” 第一百三十五章 除爵衍圣公 魏良卿立即躬身道:“臣遵旨!”说完,便一挥手,对殿中值殿武士——也就是那些膀大腰圆的大汉将军们道:“把众位大人们都分开。” 崇祯也是一脸黑线地瞪了魏良卿一眼,这家伙装模做样儿的,绝对是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多拖延一会儿的时间! 等着群臣都被分开之后,崇祯看着大大小小官员们的惨样儿,差点儿气笑——施凤来的帽子找不到了,崔呈秀的袖子被人撕开了,孟绍虞的脸上一个通红的手掌印,不用问也知道是崔呈秀打的。至于被锦衣卫大汉将军扶起来的几个御史言官等官职较低的,则更是凄惨,有的人脸上还挂着靴子底的印记。 众多官员和勋贵之中,卖相最好的,要数张惟贤等一众将门了——再烂的将门,总是有点儿功夫底子,战斗力那可是比文官们高出一大截的。 被气的够呛的崇祯黑着脸道:“朕今儿个可算是长了见识了啊!众位爱卿是不是打算重现景泰年间的盛况?若是朕的兵部尚书不够,再加上锦衣卫指挥使和司礼监太监来凑数,再不够,就把朕也算上!?” 这话说的,可就是诛心了。众多朝臣便在施凤来的带领下全体跪倒在地,叩首道:“臣等该死,望陛下息怒。” 崇祯却是不开口让朝臣们起来,冷笑道:“好啊,一个个都是好样儿的。前番建奴叩城,不见你等上阵杀敌,今天却是敢于在朝堂之上大打出手,一个个的真是好样儿的!怯外战而勇于内斗,我大明朝的文武百官们可真给朕长脸呐!” 一番话说的众多朝臣又叩首道:“臣等万死!陛下息怒。” 崇祯见众多朝臣跪的差不多了,这才冷哼一声,开口道:“都起来罢。” 待朝臣们都起来之后,崇祯才开口道:“刚才是谁带头动手的?站出来!” 率先动手的御史郎中许成文闻言,心中打突,硬着头皮站出来后,躬身道:“启奏陛下,刚才是微臣先动的手,臣罪该万死!” 崇祯看着这个叫许成文的御史郎中冷笑道:“前番建奴来时,你怎么不上城杀敌?今天就有匹夫之勇了?” 说完,也不待许成文辩解,直接开口道:“御史郎中许成文,引发朝堂殴斗,廷杖三十。罢官革职,永不叙用!” 魏良卿一听,当即便对殿中的大汉将军一挥手,当即便有两个大汉将军将许成文给带出了殿中。 也不管许成文求饶呼喊声,崇祯接着问御史台大夫曹思诚道:“君前失仪,该当何罪?” 刚才也参与了斗殴的阉党大佬曹思诚虽然心中忐忑,依旧躬身道:“启奏陛下,君前失仪,当罚俸。今日群臣朝堂斗殴,已经不止于君前失仪,实乃大不敬之过。” 崇祯却对王承恩道:“拟旨,群臣君前失仪斗殴,原属大不敬之过,朕悯其情,各罚俸一年,以观后效。再有犯者,依大不敬论处。” 其实在崇祯的心中,恨不得干脆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清洗一番,可是在双花红棍级别里边儿,先动手的却是崔呈秀和张惟贤——总不能把这两个家伙先给砍了吧。 蛋疼不已的崇祯接着对朝臣道:“现在都打累了罢?如果都累了,就好好议一议,这衍圣公一事到底该是个什么章程,如果你们觉得动手能解决问题,你们可以去午门外打一声,哪一方赢了,哪一方便有理,如何?” 朝臣们心中也是暗骂,这他娘的是胡虏蛮夷的玩法,就算你皇帝不要脸,俺们可是堂堂诸夏的斯文人,可还得要脸呢,怎么能学草原上那些野蛮人这么干?成何体统! 还是施凤来先出班奏道:“陛下息怒,臣等一时失仪,罪该万死,只是陛下还需保重龙体。” 崇祯这才气咻咻地道:“行了行了,朕不是要听你们请罪。这些都是虚的,现在说说,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施凤来道:“启奏陛下,臣还是坚持刚才的看法儿,南宗既然已经就此绝了,北宗又不足以奉圣人祖庙,莫若就此除爵,改由国家祭祀供奉圣人。” 崇祯干脆问孟绍虞道:“孟爱卿是礼部尚书,你的意见究竟是什么?” 孟绍虞很想坚持刚才的想法,可是隐隐作痛的脸颊却是提醒自己,刚才已经吃了一次亏了,若是再引发一次斗殴,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儿呢。反正左右吃亏的不是自己,他孔家倒霉就倒霉吧,只要不是动了名教便好,干脆,把这事儿彻底推给施凤来这个死阉党好了,若是真的引发了什么麻烦,也是他自己的事儿。 心中既然有了计较,孟绍虞便也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愚昧,心中无甚好的计策,不如便按施阁老所言。” 见两个大佬都是这种意见,下面的人也不再持反对意见,纷纷出班附议。 如此一来,崇祯算是基本上满意了,这才接着道:“下面再议一议,北宗之人该如何处理?刑部尚书何在?” 向来自诩为清流君子的刑部尚书苏茂相出班道:“臣启奏陛下,若依大明律,北宗之人乃是蓄意谋杀当朝国公,属蓄意谋反,按律当诛九族。” 崇祯闻言,却是冷笑道:“若?看起来,苏爱卿还有话没说完?” 苏茂相心中打了个突,奏道:“陛下圣明。这北宗之人虽然该死,毕竟是圣人之后,不宜杀戮过甚,臣以为,当从轻发落。” 不待崇祯开口,朝堂上又是一番附议之声,反正不管怎么说,让你把这爵位给除了,已经是俺们最大的让步了,若是你小皇帝再把圣人血脉杀个精光,这儒家的根可不就断了?此事却是万万不行的! 崇祯思虑一番,最终还是开口道:“朕曾读史书,见《史记·商君列传》有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圣人之后,毕竟不是圣人,做出这般下作之事,徒给圣人抹黑。” 沉吟一番,崇祯这才对王承恩道:“拟旨,孔氏北宗,不仁不义,形同禽兽,为国朝体面计,凡九族之内,赐自尽。凡九十以上,七岁以上,不在此例。” 为了以绝后患,咬了咬牙,崇祯接着道:“然则死活可免,活罪难逃,余者发配东江充军。”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杀人放火受招安 省躬殿之中,崇祯看着散朝后被留下来的施凤来和崔呈秀,手指不停地敲着向前的桌面。一直半坐在凳子上的二人心中也是打鼓,不知道皇帝又在想些什么。太过于天马行空的皇帝,心思太过于深沉难猜,让这两个老油条也不知道该从何猜起。 直到过了半晌,崇祯才像是突然发现二人正在跟前一样,一副恍然的样子,吩咐王承恩道:“让人去御膳房传几个菜来,朕今日请施爱卿和崔爱卿吃饭。” 待侍伺的小太监去传膳后,崇祯止住了想要行礼谢恩的施凤来和崔呈秀,从桌子上抽了本奏折,示意旁边的王承恩递给施凤来。 待施凤来将奏折看完递给崔呈秀后,崇祯才开口道:“施爱卿怎么看?” 施凤来其实不想发表任何意见。福建巡抚熊文灿的折子中所说的事儿,太过于尴尬。以至于施凤来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听到崇祯的问话,施凤来干脆拱手答道:“启奏陛下,此事事关重大,不如等崔兵部看过之后,先听听他兵部的意见?” 崇祯唔了一声,说道:“也好。” 听到施凤来打太极的时候,崔呈秀也刚好看完奏折。崔呈秀将奏折递回给王承恩,对着崇祯拱手施礼道:“启奏陛下,此事有好也有坏,臣也难以决断。” 崇祯闻言,手指敲了敲桌子,开口道:“有甚么难以决断的。要么投降接受整编,要么去死。朕不会给他第三条路走。” 崔呈秀苦笑道:“陛下,臣的想法是直接打掉他郑一官。居然还跟朝廷讨价还价,此例断不可开。只是如今国朝的水师情况不太好啊。陛下,莫若先招安了他,然后再驱狼吞虎,让他打了盘踞在小琉球的夷人?” 崇祯也知道现在的大明水师不再是永乐年间那个纵横四海无敌,放眼全球独尊的大明水师了。现在不管是训练,还是装备,只怕都比不过这些海盗了。尤其是宝船制造技术,据说都被刘大夏那个混账给一把火点了。 不过,就算是知道,崇祯还是郁闷万分地道:“这宝船如何制造,只怕当世再也无人知晓了。否则只要制造出宝船,再加以训练水师,小小的郑一官又算什么东西。” 崔呈秀却诧异地同施凤来对视一眼,诧异道:“陛下,这宝船虽然不太好造,可是花上几年的功夫就能造出许多了,只是糜费许多罢了,又怎么说没有人会造了?” 卧槽尼玛! 这就是此时崇祯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不是说宝船图纸都被刘大夏那老东西给烧了?听崔呈秀这说法,还有图纸存留于世? 本着不懂就问的精神,崇祯问道:“不是说成化年间,这些图纸就已经被刘大夏毁去了?”‘ 施凤来道:“启奏陛下,东山先生虽然大胆,却绝无可能擅自烧毁宝船图纸,否则,他又有什么面目去见成祖皇帝?这宝船图纸,便一直藏在兵部。只是国库无力支撑罢了,否则,想要造宝船又是甚么难事儿了?” 崔呈秀也道:“启奏陛下,自臣接掌兵部之时,便已经看过这宝船图纸,自成化年间,图纸已渐老化,臣早就命小吏誊抄了一份,单独存了起来。不知道陛下听何人所说的图纸被烧了?” 即便是后世的老司机,长久混迹于知乎等地,自诩脸皮堪比城墙的崇祯,听到施凤来和崔呈秀的话,也不免老脸一红。崇祯心里明白,估计自己又让后世的论坛水贴一类的货色给骗了。 想想也知道,宝船何等重要,刘大夏便是有几个脑袋,也绝不敢轻易烧毁。看起来,更大的可能,是毁灭在了螨清的历次文字狱中了。 崇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但是却不打算认错,死硬道:“哦?那就是朕记错了。既然这样儿,着工部派人去造。这水师一定要有。这郑一官欺到朕的头上,朕要他的脑袋!” 施凤来以手抚须,微笑道:“陛下,何必与这小小的海盗头子计较一时之短长?此时正是用得着这些人的时候,不如先行招降,再行分化,不管是小琉球,还是辽东,或者澳门,总之让他死得其所也就是了。” 崇祯闻言,心下打了个寒颤,暗道这些读书人可真不是东西,一个个的简直坑死人不偿命!想想前朝的宋江也是这么被玩死的?不过,反正死的是他郑一官,自己操那个心干什么。至于后来的国姓爷,自己想个借口弄到京师来,然后再送郑一官去死不就好了? 想通了的崇祯开口道:“那倒也罢了。眼下正是国朝用人之际,便招安了这郑一官又能如何。” 眼见崇祯不再想要死磕郑一官,施凤来和崔呈秀皆是松了一口气。若是皇帝任性,非要跟这郑一官较劲,灭是肯定能灭掉的,只是代价必然不小,如果招安了,那他郑一官不就是个秋后的蚂蚱,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当下,二人齐声道:“陛下英明!” 待二人退出宫去之后,崇祯又沉吟了半晌,这才对王承恩道:“拟旨,命福建巡抚熊文灿招安郑一官,加封郑一官为大明水师游击将军,归福建巡抚节制。令其剿除东南一带海盗,除了小琉球的夷人,驻地福建。” 又沉吟了一番后,崇祯接着道:“另诏,命工部派员前往登莱,打造宝船。命兵部以现有登莱水师为基,组建大明东海水师,由兵部直辖,不复归登莱巡抚节制。” 想了想没有什么遗漏之处,崇祯复又招了许显纯,再次往诏狱而去。 崇祯想了想,自打自己登基之后,带到这诏狱的次数可不算少。心下暗自决定以后尽量不来诏狱或者少来诏狱的崇祯却是根本没有打算管住自己的腿脚,仍然往关押袁崇焕的牢房而去。 此时的袁崇焕再也不复那个意气风发的宁锦总督,反复用刑之下,早已是憔悴不堪。见崇祯再一次来到诏狱,四肢被捆在木架上,下巴也被锦衣卫卸掉的袁崇焕只是呜呜有声,目光中满是哀求之意。 崇祯却是看着袁崇焕笑道:“袁都督,你以为朕除不得衍圣公一脉,朕,今日便来跟你说说这事儿。”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明建奴各算计 挥退了所有人,包括王承恩、方正化和许显纯,整个诏狱的牢房里,只剩下了崇祯和被捆的结结实实的袁崇焕。为防万一,许显纯在退出去之前,又很干脆地多捆了两道,确保无论如何也不会被袁崇焕挣脱捆绑,以免给崇焕带来风险。 袁崇焕虽然被炮制的凄惨,却仍是抬头望向崇祯,问道:“陛下可是动了孔家?如此一来,天下必然动荡,陛下全不在乎?” 崇祯却是叽笑道:“这天下是朕的,便是烂了,也不需要你袁都督操心。朕今天来,只是想要告诉你,你觉得朕不敢动的,朕偏要动给你看看,也好让你走的心安。” 袁崇焕压下心中的惊骇,问道:“臣有些疑问,想要问一问陛下,否则,罪臣死不安心。” 崇祯却笑道:“你不用问,朕直接告诉你。原本你会杀了毛文龙,然后与建奴勾结到一起。毛文龙死后,建奴绕道蒙古,你救援京师时出工不出力,被朕弄进京师后给剐了。你有个儿子,干的比你还彻底,与反贼结拜为兄弟,还想要替建奴行刺于朕。再然后,建奴入关,屠尽朕万万大明子民,占据了这大好江山。朕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袁崇焕心中却是大骇,惊道:“陛下,罪臣虽然罪该万死,可是又怎么敢放建奴叩关京师?再者说,臣家中幼子才几岁?又如何能与建奴勾结?” 你儿子不就是袁承志?王八蛋,为了一个叫温青青的丑鬼就负了朕的阿九,其心当诛!越想越怒的崇祯开口道:“这都是以后的事儿了,至于朕怎么知道的,全靠太祖高皇帝托梦给朕。否则,朕又怎么可能知道你会前往辽东,还想要杀了毛文龙?” 向来不信鬼神的袁崇焕此刻也不禁怀疑真有鬼神的存在了——否则,这太祖高皇帝托梦一事如何解释?崇祯又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厂卫?厂卫虽然神通广大,却不能让自己在未去东江之前,就通知到崇祯皇帝,让皇帝先安排好后手。 疑神疑鬼之下,袁崇焕问道:“那陛下为何又来与罪臣说这些?罪臣自知必死,倒也不劳陛下费心探望了。” 崇祯却笑道:“朕确实是来看望你的。不仅如此,朕还有一事,需要你配合。” 袁崇焕却是好奇道:“罪臣如今身为阶下之囚,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能为陛下效劳?” 崇祯道:“现如今你被带到京师的消息,已经被朕派人封锁了。你只需要修书一封,告诉黄台吉那狗奴才,言说毛文龙已经被你除去,让他放心大胆的去打朝鲜便可。” 袁崇焕却是狂笑道:“陛下,您想的太过于天真了。若单单只是罪臣一人,当然能瞒得过建奴那一方。可是辽东之地,现在便是有如筛子一般,不知道有几人为建奴奔走。便是辽东的厂卫,陛下就能信得过了?” 崇祯笑道:“当然不至于他们说甚么朕便信甚么,不过,朕有一点儿比你强的多。” 袁崇焕奇道:“罪臣愿洗耳恭听。” 崇祯道:“朕比你强的,便是朕有脑子,而你没有。朕原本也不指望那狗奴才上当,要的便是他不上当。说句痛快话,这书信你写还是不写?” 袁崇焕道:“罪臣所犯的,已经是九族尽诛的大罪,便是写了这封书信,罪臣又能落下甚么好处?陛下还是另想他法罢。” 崇祯点了点头,说道:“嗯,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是条汉子。不过,你这却是一个卖国的汉子。” 一番话说完,崇祯的脸色却是逐渐变得狰狞起来,几乎是低声咆哮道:“王八蛋,你给朕等着,朕要的,朕一定能得到。至于你,朕要不剐足你三千六百刀,算你个狗东西命好!” 骂完之后,崇祯却是再也不理袁崇焕,径直走出了牢房。 待见到一直远远地候在牢房外的许显纯三人后,崇祯道:“朕不希望刚才所说的任何一个字从袁崇焕嘴里说出来。” 许显纯当即躬身道:“启奏陛下,微臣看管不力,那袁崇焕于昨日不知道误食了甚么东西,早已哑了,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崇祯却是赞许地看了许显纯一眼,唔了一声,说道:“以后要用心些,莫要再出现这种事情了。另外,找人去伪造一封袁崇焕已经除掉毛文龙的书信,给黄台吉那狗东西送过去。” 许显纯依旧躬身道:“微臣遵旨。” 崇祯这边儿算计着建奴,建奴那边儿,何尝不是在算计着东江。 就在沈阳的建奴伪宫之中,黄台吉看着眼前的代善、阿敏和多尔衮等人,也是颇为头疼。 自己最忠心的两个狗奴才,范文程和宁完我先后殒命,便是剩下一个半吊子的鲍承先,也是不知所踪。依着被砍了一只手的鳌拜所回报的消息来看,基本上也是保不住了。 少了这么几个忠心耿耿,满心向着大金的汉人奴才,单靠着眼前这几个脑子里边儿长肌肉的家伙,黄台吉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对于自己的惩罚。 可是不管怎么说,奴才终究是终于,没有了范文承,还会有陈文范,没有了宁完我,还会有宁我完,这泥堪里面,想要给大金当狗的奴才可多了去了,不差这么一个两个,待过些日子,好好挑选一番也就是了。 念及此处,心情好了一些的黄台吉开口道:“据细作回报,袁崇焕是保不住了。毛文龙蛮子却是屁的事儿都没有,依旧在不停地给我大金添堵。众位兄弟们议一议,到底是该怎么个办法。” 代善当先开口道:“启奏大汗,依奴才之见,我大金在这个冬天的损失颇重,若不能从朝鲜或者蒙古那边儿找补回来,只怕日子不太好过。” 早已身为大明建州都指挥使的阿敏却是开口道:“这有甚么为难的,尽起大军,杀向朝鲜也就是了,反正这时候明朝蛮子也不敢来我大金闹腾,只要我大军一至,朝鲜还不是一鼓而下?” 第一百三十八章 都给对方添乐子 打打杀杀,打打杀杀,这些个混账东西,一个个的就知道打打杀杀的,怎么就不能动动脑子!脖子上顶个脑袋是会了显得个子高一点儿的? 奈何用着顺手的奴才已经不在了,黄台吉有甚么事儿,也只得自己想办法了。 既然代善和阿敏这两个家伙说的都是些没谱的,黄台吉干脆自己道:“尽起大军,倒是能平了朝鲜和东江,可是我们的损失也必然不小。而且若是宁锦的明军也打了过来,这盛京城还要不要了?到时候我们整个儿的孤悬在外,又当如何是好?若是留下人手,又当留下多少?何人留守?” 刚才还跳的欢实的阿敏当即住嘴,不再言语。唯有代善思虑半晌,说道:“回大汗,我大金如今的状况其实并不算好。明朝的蛮子一直在勾结朝鲜和林丹汗那边儿对我大金进行封锁,如今除了通过林丹汗那里从一些明朝蛮子手中买到盐,其他的物资基本上是半点儿也无。若是长久如此,只怕不待我大金攻打朝鲜东江,我大金自己的情况便堪忧了。” 略为沉吟了一番后,代善接着道:“依奴才之见,当今局面之下,要么我大金向明朝的蛮子皇帝俯首称臣,要么便需放手一搏,硬打朝鲜。否则,这个冬天我们所遭受的损失,根本就无从弥补。” 眼见代善终于不再装傻,反而说出了目前的实情,黄台吉便也不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代善大哥所言不错。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儿,要么打,要么称臣。” 说到称臣的时候,黄台吉又嘿嘿冷笑了一声,这才接着道:“先不说本汗是不是能放下豪格的事儿,向蛮子皇帝称臣。只怕是本汗想称臣,那蛮子皇帝也容不得本汗!” 代善闻言,点头道:“大汗英明。依着前番那蛮子皇帝的表现来看,却是个不好相与的。前番我大金进关,这蛮子皇帝未曾占到甚么便宜,只怕已经视为奇耻大辱,从最近的封锁和对袁蛮子的防备上便可见一斑。” 黄台吉却是嘿嘿冷笑道:“这蛮子皇帝颇为刚愎自用,当日居然有胆子带着大军追击本汗,如此大礼,本汗也不可能就此忘却,来日,当回给蛮子皇帝一份大礼才是。” 笑完之后,黄台吉才接着道:“且先不说这个,既然称臣换时间不可能,那干脆就打朝鲜。从朝鲜获得了补给之后,再说下一步的事儿。” 看着阿敏和多尔衮都装傻不出声,代善只能自己先开口道:“大汗,若是出兵攻打朝鲜和东江,不知道先打哪里?主要打朝鲜还是东江?盛京留下何人看守?又要留下多少人马?” 黄台吉道:“若是我大金精兵尽出,只怕会给蛮子可趁之机。毕竟蛮子的人敢在盛京城中当众劫杀宁完我,足以证明蛮子在盛京中经营已久了。此番出征,既是为了教训教训朝鲜,也是为了能除去毛文龙那狗蛮子,因此上,当以骑兵为主。家中还需留下人手,以防蛮子狗急跳墙,硬攻盛京城。” 本来想留下多尔衮看家的黄台吉突然间又想起了在大明京城之下的时候,崇祯皇帝所骂的那几句话,心中又是一阵腻味。倘若留下了多尔衮,自己这脑袋上会不会长出一片如同科尔沁一般的草原? 虑及此处,黄台吉便接着道:“不如这样儿,反正二哥莽古尔泰的身体不太好,就留下二哥莽古尔泰和多铎看家,也好让二哥好生休养一番,咱们兄弟几个一起去朝鲜,到东江后再兵分两路,如何?” 代善沉吟了半晌,发现确实并没有甚么比这更好的办法,便躬身道:“大汗英明。有正蓝旗和镶白旗在,盛京当可保无虞。” 黄台吉接着道:“此次出征朝鲜和东江,其实不一定要打下来,关键在于朝鲜,让他们向我大金纳贡。前番与朝鲜的绫阳君约为兄弟之国,这家伙却不识好歹,还是和明朝蛮子们搞在一起。干脆,这次就干掉他,另立新的朝鲜国王。” 在代善和阿敏、多尔衮等人在思考的时候,黄台吉接着道:“此战,基本上可以说是决定我大金国运的一战。若是败了,旁的不说,光是明朝蛮子的封锁,已经足以让我大金衰弱下去。若是胜了,光是得到的人口,粮草,便足以支撑我大金和明朝蛮子耗下去。因此上,只能胜,不能败。还望众位兄弟能同心戮力,一起打好这关键性的一仗。” 代善和阿敏等人一起躬身道:“大汗英明,奴才等必效死力!” 就在黄台吉一众建奴商量着攻打朝鲜的时候,早就在东江准备着给建奴找麻烦的毛文龙,已经率先出兵,前往通远堡给建奴找找乐子。 其实在地图上,通远堡这么个小小的堡子,根本就不显眼。若是不注意去找,甚至于根本不会发现还有这么个地方的存在。然而在辽东,通远堡却是至关重要,甚至于可以说是朝鲜和东江方向通往建奴的第一道门户。 原本的南四卫,被刘兴祚给卖了不算,还被毛文龙和刘兴祚二人一把火给烧成了一片焦地,离建奴本身又远了一些。若是重兵把守,建奴本身的补给就会被无限拉长,多番消耗之下,以建奴此时的国力,根本就无力支撑。若是不派重兵,以毛文龙的性子,随时都有可能攻击一下子,建奴一夜三惊之下,这日子也不用过了。 秉承着后世螨清圣祖麻子皇帝的伟大思想——反正这破地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便如同尼布楚和雅克萨一般,扔了也就扔了,因此建奴根本上就把南四卫的所有人口,不论满汉,一概迁往辽阳、本溪一带,至于南四卫,干脆就不要了。 至于不同意迁往辽阳和本溪的人怎么办?这个简单,俺大清手里有刀子,不搬迁的通通去死好了。 以至于南四卫数十万人口,被屠得仅剩下了三五万不到,剩下的通通都做了建奴刀下的冤魂。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通远堡城下鏊兵 通远堡的守将佟守越很头疼,一大清早的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的感觉实在是太操蛋了。 毛文龙这狗日的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今天一大早儿的带着大军跑来通远堡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说,还他娘的大摇大摆的在关下叫阵,全然不顾堡里已经点燃了狼烟示警,莫非真的有甚么底气,不怕被大金的大军给围剿? 只是头疼归头疼,但是毛文龙的叫阵,却不能不理会。毕竟老汗以前发下来的兵书《三国演义》里可是写过的,两军阵前要斗将的,如今不兴斗将,但是也不能认怂不是。 毛文龙眼看守将佟守越站在了通远堡的城头上,一勒马缰,挥鞭指向佟守越,喝道:“狗建奴,若是开关投降,老子饶你不死。若不然,待城破之后,你且等着满城之中,鸡犬不留!” 佟守越却是被毛文龙的狂妄自大给气笑了,这通远堡身为辽阳、本溪一带的门户要塞,本就有不少的守军,加上狼烟一燃,左右不过是两日的时间,援军便可蜂拥而至,这毛文龙哪儿来的信心能打破通远堡? 虽然自信别说是两日,便是两个月也能守得住,佟守越却是毫不大意。三国里可是说过了,诸葛一生用兵不败,惟谨慎布局。再次命人去检查确认了城防没有问题后,佟守越喝道:“毛文龙,原本你在东江,与俺们这里可是进水不犯河水,你跑来这里,可不是活的腻味了?待我大金天兵一至,只怕你立为齑粉!” 听着通远堡守将佟守越不伦不类地学着三国演义里边儿的说话方式,毛文龙干脆也笑道:“既然如此,某便与你打个赌赛,你可敢应下?” 佟守越好奇地问道:“你且说来听听。” 毛文龙道:“你我都是带兵之人,你通远堡被围,建奴要来救援,从辽阳来的援军最快也需要明天下午日落之前才能赶到,因此,某与你赌,明日下午日落之前,某能破了你这通远堡。” 佟守越却是不屑地道:“这又有甚么好赌的?且待你破了堡子再说罢。” 毛文龙道:“好奴才,先不慌着拒绝嘛。若是明日下午日落前,某能破了你这堡子,你且带着堡子中的人老实归降我大明,再替某招降了左近的连山关,某绝不乱杀无辜,否则,便是鸡犬不留的局面。若某破不了你这堡子,你看看某身后这些粮草,还有兵器甚么的,某都扔下给你,自己逃命回东江,如何?” 佟守越虽然脑子里只有一根筋,却不是傻,当即讥笑道:“狗蛮子,你当老子傻?你破了堡子,这堡子的下场绝对好不过辽阳城去。若是你破不了堡子,我大金天兵到时,便是你逃命之时,你又如何带得了这许多东西?到时候不还是老子的?” 眼见着佟守越油盐不进,毛文龙恼羞成怒之下,当即便挥军攻城。 通远堡身为辽阳和本溪的门户之地,里边儿足有接近三千的守军,至于守城用的擂木,滚石一类的,足足够上万人用上三五天了,更别说这区区三千来人了。更何况,里面还有不少的包衣阿哈,让这些人再去熬制一些金汁来用,整个通远堡不说稳如泰山,反正稳如棋盘山是没甚么问题的。 只是毛文龙此来,原本便是昼伏夜出,所带的攻城器械自然是没有那么充足。附近的树木什么的倒是不少,可是临时去赶制,只怕还没有造好,建奴的援军便能赶到了,到时候还不是白白扔下便宜了建奴。 眼见从早到午,又从午到晚,一个小小的通远堡仍然拿不下来,毛文龙恨恨地将攻城不力的盟军将军抽了几鞭子,赶到一旁后,才对着通远堡的城头上喝道:“你且等着,明日便要你好看!” 佟守越却是哈哈大笑道:“汉狗,你不是说要破城么?爷爷就在这儿,你倒是来啊!”由于守城时发现明军的攻击根本没有甚么用,甚至是堪称软弱无力,各个明军都是胆小怕死,没有一个人敢争向前锋,个个都是见了凶险就躲,心中不屑的佟守越却是连毛文龙的名字都不再称呼,干脆直接称呼为汉狗了。 毛文龙恨恨地对身边的明军将领道:“仲明,明日,明日一定要拿下这通远堡!老子要活剐了那狗建奴!” 那明军将领道:“大将军放心,明日里末将亲自带兵攻城,一定拿下通远堡。” 至此便是两家休兵罢战。只毛文龙阴损惯了,便是夜晚,也是不停地派人前往通远堡的城墙之下擂鼓放火,不管有用没有用,反正就是不让通远堡的人能休息好。 及至第二天天亮,待用过饭后,毛文龙又一次来到通远堡城墙之下,被毛文龙称为仲明的明军将领果真是亲自挥军攻城,自己带着亲后押后督战。 这么一来,守城的佟守越却是感觉压力倍增。现在攻城的明军根本就不像昨日一样软弱无力,仿佛食用了鹿血一般,一个个嗷嗷叫着蚁附攻城,浑然不在乎生死。 毕竟是毛文龙带的人多,佟守越手上可以用来守城的兵力比较好,甚至于连比较强壮的包衣阿哈们都被拉上来守城了,可是伤亡依然是逐步增大。佟守越也越来越焦急,这些狗日的明军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全然不像是昨天一样贪生怕死,宛若换了一批人一样。 突然想起来什么的佟守越突然拿起好不容易弄到手,平时里宝贝的不行的千里镜向着西北方向望去。却见两条土龙由远及近,滚滚而来。佟守越心中大喜。原来不是明军不怕死了,而是想在援军到来前能够破城,否则若是到了中午,只怕这毛文龙想走也走不了了。心中大定的佟守越干脆命人传令,放松一部分城防,给明军一种城就要破的假象,诱使明军攻城。 及至接近中午的时候,建奴的援军已经是肉眼可见,毛文龙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若是就此撤退,很有可能被建奴衔尾追杀,惟一的一丝希望,便是赶在建奴援军起来前能够破城,依城而守。 第一百四十章 肘腋生变须臾间 及至下午将近,远处滚滚而来的土龙已经肉眼可见,便是明军一方,也早已看到。 此时毛文龙即便想要退走,也已经走不了了。心下大定的佟守越在城头上看得清楚,毛文龙已经开始略显焦急,胯下的战马也在不安地踱着步子。急切间破城不得,欲退亦不得的毛文龙干脆也不安排大军休息吃饭,只一个劲儿地催促大军攻城。即便是被他称呼为仲明的心腹爱将,亦是被抽了几鞭子。 心中已经底气十足的佟守越看的分明,这些汉狗分明已经无路可走,唯有拼死一搏,才有一丝生的希望。心中大喜的佟守越此时也不玩什么风筝战术了,直接命人去传令,大肆宣扬援军已至,要把明朝蛮子的攻城大军给打下去。 果然,得到援军将至的消息的建奴守军大喜过望,趁着明军攻势受挫的当口,一鼓作气,将明军赶下了城头。 眼见城头上已经再没有一个明军,佟守越却是直接向毛文龙喝道:“狗蛮子,你还说要拿下老子的通远堡,现在你拿一个给爷爷看看啊!” 毛文龙的脸色几乎能拧出水来,突然间却是抄起马鞭,劈头盖脸地抽向了回来复命的那个叫做仲明的心腹将领,一边儿抽一边儿喝骂:“老子抽死你个混账!你怎么答应老子的?现在建奴的援军马上就要来了,可是这通远堡呢?还在建奴手里!” 那个被叫做仲明的将领却是一边儿尽量闪开要害,一边儿分辨道:“大将军,不是卑职不尽心,而是建奴守军也拼命了,他们不缺守城的器械,咱们却缺攻城的家伙事儿。依卑职之见,不如先行退去,改日再来就是了。” 毛文龙充耳不闻,依旧一边儿抽一边儿骂:“你他娘的瞎了?耿仲明,睁开你的狗眼看一看,建奴的援军就要来了,走?现在往他娘的哪儿走?你倒是走一个给老子看看!” 那耿仲明闻言,便看向了通远堡的后面。却见两条土龙滚滚而至,当即便脸色大变,颤声对毛文龙道:“大将军,看这情形,建奴的援军只怕不少,咱们该怎么办?要不然现在撤?” 毛文龙又恨恨地看了一眼通远堡,恨声道:“撤?来不及了,告诉兄弟们,拿下了通远堡,咱们依险而守,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今日就做了这建奴的刀下鬼,来日再找他们索命罢。” 耿仲明却道:“大将军,莫如咱们先走?” 毛文龙大怒,猛地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放屁!让老子扔下这许多兄弟们不管?须知道这些兄弟们都是老子从东江带过来的,带不回去,老子就得陪着他们!你要是贪生怕死,敢扔下袍泽自己一个人跑,老子就先把你军法从事!” 一直注意着毛文龙这边儿情况的佟守越其实只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毛文龙的怒吼声,大概也就是一些援军、拿下、跳跑、军法从事一类的几个词,不待佟守越将这几个词串联到一起,捋清楚其中的关系,就见城下的毛文龙与耿仲明上演了一出好戏。 先是耿仲明怒喝一声,接着便在马合身扑向了毛文龙。毛文龙猝不及防之下,被耿仲明一下子便给扑倒在地,不等毛文龙身边的亲兵前去救援,就见耿仲明先从身上抽出一把解手刀,以刀刃抵住毛文龙的脖子,喝道:“都别动!要不然我先杀了大将军!” 毛文龙的亲兵闻言想要向前去救援毛文龙,耿仲明的亲兵则纷纷挤到了耿仲明的身边,将之围的密不透风,两伙人皆是持刀在手,眼看着就是一场火并。 耿仲明却是大喝一声:“住手!不想要大将军死的,都先住手!”接着又对自己的亲兵喝道:“都退后!都是自己兄弟,你们干什么!” 眼见耿仲明的亲兵都向后退开,毛文龙的亲兵便也缓缓后退了一些,只是仍然不放开手中的兵刃。 毛文龙此时才回过神来,喝骂道:“耿仲明!你个王八蛋想干什么?你在找死!待皇上知道了,定然要诛尽你九族!” 耿仲明冷笑道:“大将军,不是卑职想要干什么,而是卑职不想就这么死了,卑职要给兄弟们找一条活路。” 毛文龙道:“你狗日的说的好听,还不是降了建奴!”骂完,便直接对亲兵下令道:“杀了他!不要管我!” 耿仲明却将手中的刀紧了一紧,对面的毛文龙的亲兵果然不再轻举妄动。耿仲明见状,便大声喊道:“大金国的大军就要过来了,兄弟们跟着毛文龙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咱们降了大金,还能求个荣华富贵!” 见周围众多的明军都显得颇为迟疑,耿仲明却是大喜,只要不是直接操刀子来砍自己,那这事儿就算成了一半儿了。当即便胁持着毛文龙向通远堡下退去。 待到了通远堡城下,耿仲明喊道:“某愿意弃暗投明!这毛文龙便是某献给大金汗的礼物!快快放开城门,让某进去!” 佟守越却是个谨慎的,如何不知道有诈降这一说?虽然眼见了耿仲明与毛文龙的冲突,双方亲兵互相敌视的样子也不似作假,却唯恐有变,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对着城下喝道:“那明将!非是本将军不放你进来,只是城下明军众多,待我大金的兵马到了,再放你进关也不迟!到时候你也能高官得做,骏马得骑!” 耿仲明有心想要立即进关,却一时不得进,心中越发地焦躁起来。幸好,不多时,建奴的援军便已经疾驰而至。 建奴领兵的,是一个三十余岁的壮汉,率兵先围了明军,喝令明军放下手中的兵刃。 耿仲明见状,赶紧喊道:“将军,某愿意投降!某抓到了活的毛文龙!” 那建奴将领闻言,却是赶忙过来,见被胁持在耿仲明怀里的明军将领的服饰果然要高于耿仲明不少,却是大喜过望。冷不防毛文龙一口浓痰吐了过来,那将领一偏头,却是擦着耳朵飞了过去。 建奴将领也不恼,只是嘿嘿笑道:“毛大将军?你也有今天?只是不知道我家大汗会怎么处置你?辽阳城的血债,你今儿个可得还了!” 说完,也不再理会毛文龙,只一个劲儿地指挥兵马,收剿了明军的兵刃,将之分割包围后,这才来到城下,一把摘下头盔,向城上喊道:“给老子打开城门!” 那建奴的援军将领虽然不认识,可是头上的金钱鼠尾辫却假不得假,佟守越当即大喜,立即大声道:“好!”说完,便一路小跑,准备打开城门,下去迎接。 待到了城门下,那建奴将领看着小跑过来的佟守越,笑道:“今儿个好,发财了发财了。” 佟守越陪笑道:“多亏了将军赶来及时,才拿下了毛文龙这个狗蛮子。此番将军定然是要加官进爵的了,卑职先恭喜将军大人!” 建奴将领嘿嘿笑道:“好!说的不错,回头爷有好处,也少不了你的甜头儿。” 佟守越闻言,大喜,又是一连串的吉祥话儿冒出,直将那建奴将领的马屁拍的十分舒服。 待大军进城之后,那建奴领将这才对佟守越道:“让人将那汉狗和毛文龙蛮子都带过来,老子要再看看。” 正有此意的佟守越当即便命人喊了耿仲明过来,见耿仲明一直用刀胁持着毛文龙,佟守越大喜,说道:“不错,你干的很好。” 接着又骂毛文龙道:“狗蛮子,你今儿可是没能破了城,也没走得了!爷倒要看看,你还有甚么话说!”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假建奴 佟守越见毛文龙被自己骂了半天,却不恼怒,脸上仍是带着一丝淡淡地笑容,一副看穿了世事一般无欲无求的样子,当下便心中恼怒,喝骂道:“狗蛮子,你笑甚么!” 毛文龙面色不变,也不答话,手却猛地伸向了架在脖子上的刀,手腕一挽,直将刀尖对准佟守越,猛地一送,便将整把刀子直接刺入了佟余越的身体。 毛文龙久经战阵,力气何其之大?刺入之后,去势不减,竟是直至没柄。 松开刀柄后,毛文龙后退一步暴喝道:“动手!” 此是惊变陡生,附近的通远堡守军根本还未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便被自己的友军,后来进城的那些八旗兵给好一通砍杀。 这些所谓的建奴八旗兵本身都是骑马来的,通远堡的守军在发呆,这两千余骑兵可没有发呆,早就准备良久的两千余骑兵直接抽出马刀便开始对着众多通远堡的守军砍杀起来。 骑兵对阵近在咫尺的步兵,在没有马克泌等神器出现之前,基本上与屠杀无异。此时通远堡的守军,只一个劲儿暗恨自己的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只是步兵又怎么跑得过骑兵?战马嘶鸣之下,不少守军被撞得筋断骨折,倒在地上呻吟不止。 杀得性起的骑兵自是不管不顾地砍杀,便是连扔下了兵器跪倒在地的通远堡守军也不放过,不是纵马踩死,便是直接冲过去挥刀便砍。 原本被自己家“主子爷”骑兵突然暴起砍杀给弄得晕头转向的守军眼见跪地投降仍不免一死,就有些胆子大了的,想要举起刀枪反抗,左右是个死,不如放手一搏,万一搏得那一线生机呢? 只是不曾想这些骑兵也都是太过于阴损,见有人举起刀枪反抗,便径直策马而走,绕过这些人后去追杀其他的守军。而被放过的守军正自高兴间,却冷不防后背被其他的骑兵给砍上一刀。一时之间,整个通远堡竟成了血肉磨坊。 当然,这磨坊磨的是建奴守军的血肉而已。 直待过得两三刻钟之后,整个通远堡便已经血流成河,堡内几无一个活口。意犹未尽的毛文龙干脆又将耿仲明喊到身旁吩咐道:“去,将所有的建奴通通补上一刀,免得有漏网之鱼。然后再把脑袋都给老子砍了,老子要送建奴一份大礼。” 耿仲明闻言,当即转身吩咐手下人依令行事后,才回过头来对毛文龙道:“大将军妙计!这下子,狗建奴可真要心疼了。” 拍完马屁后,耿仲明接着道:“您还别说,尚可喜这小子装扮起来,还真像个建奴,连真的建奴都被他给瞒过去了。” 刚刚砍完人赶过来的那个扮作建奴骑兵首领之人,可不正是尚可喜?原本二十余岁的青年,常年沙场征战加之漂于海上,看起来竟是有如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一般,倒也难怪通远堡的守将佟守越没有识破他的真实年龄。 听到耿仲明这样说,尚可喜嘿了一声,对毛文龙道:“祖父大人,刚才孙儿演的怎么样?还有,这些狗建奴都杀光了,咱们下一步怎么办?依堡而守?还是撤了回去?” 毛文龙对尚可喜道:“永喜,咱们守这里,是守不住的。你且带人去多寻些点火之物,将这通远堡一把火给他烧个精光。咱们马上就撤。只怕建奴真正的援军也快到了。” 待尚可喜领命而去之后,毛文龙这才回过身对耿仲明道:“以后这种屁话少说点儿!永喜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他父亲便是死在了建奴的手上,他如何能不恨建奴?此番让他剃了头发扮做建奴,确实委屈了这孩子了。” 耿仲明这才讪讪道:“大将军说的是,卑职也没有其他的意思。” 毛文龙笑道:“行了行了,都是军中的汉子,哪儿来的这些屁话。走,咱们去给建奴准备大礼去。” 待整个通远堡之中再没有一个活着的建奴之后,毛文龙这才命人开始在堡子中放火。见火热燃起,毛文龙这才下令,将方才砍下来的建奴首级都堆在了通远堡之前,自己又亲自寻去了块木板,拿着小刀在木板上刻了一首诗: “建奴派兵守通远,今日毛爷看一看。 屠尽堡中三千兵,来日沈阳再重演。” 刻完之后,便将这木板插在了人头小山——京观的正前面。 耿仲明看过,故意撇嘴道:“大将军,您平时里总是自诩饱读诗书,好歹也是个文人,写的这算什么玩意儿啊?没得让建奴那边儿将您看的轻了。” 毛文龙却是笑骂道:“老子若是写的文四骈六的,那狗建奴能看的懂?这样儿就挺好。好歹咱们得照顾下人家建奴没学识不是?再说了,老子跟你们这些杀才呆的久了,还有个屁的读书人的样子?都是被你们给带坏的,狗日的。” 见耿仲明一番讪笑,毛文龙也不再骂他,只是开口道:“都有了!建奴的真正援兵马上就要到了,咱们撤!” 尚可喜此时也是放完了火,跑过来后对毛文龙道:“祖父大人,下次孙儿可不扮建奴了!这猪尾巴好生别扭!” 毛文龙拿起解手刀,仔细地将尚可喜脑袋后面挂着的猪尾巴割了去,这才笑道:“蠢货!下次再想有这么好的事儿,还不知道要甚么时候呢,就算你想扮做建奴却也是没得扮了。” 仔细瞧了瞧尚可喜的脑袋,对自己手艺颇为满意的毛文龙接着笑道:“行了,建奴扮不成,你且扮一段时间的秃驴吧!” 苦着脸的尚可喜双掌合什,躬身道:“阿弥豆腐!” 等到毛文龙一行人跑得远了,建奴真正的援军这才将将赶到通远堡前。看着眼前一片余烬,带兵起来的金鹏几乎要气得吐血,眼看着追击毛文龙是没有什么可能了,唯有带着毛文龙留下的那首歪诗回去复命。 事后得到消息的黄台吉有多怒暂且不说,远在京城的崇祯皇帝接到报告后,也是气得一个劲儿地大骂毛文龙:“败家玩意儿!多好的奴隶,就这么给祸祸没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后宫中崇祯泡妞 黄台吉这时候特别想要把佟守越的尸体拉出来再鞭尸一通,这蠢货太可恨了,脖子上长了个脑袋就是为了显得个子高一些的! 通远堡这么重要的地方,这就么被人给破掉了?囤积的粮草,兵器,都毁于一旦,这下子好了,想要攻打朝鲜和东江的事儿又黄了一大半,还需要重新准备一番才行。 至于现在手中拿着的情报,所谓的袁崇焕亲笔所书的,已经干掉了毛文龙的书信,冷笑不止的黄台吉简直想要直接去京城砍死崇祯——你他娘的这是拿本汗当傻子玩儿呢?当老子不知道袁崇焕已经栽了?还弄死了毛文龙?毛文龙要是死了,那通远堡的事儿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黄台吉的暴怒,对于崇祯来说,根本就是屁的影响没有。毛文龙搞死的建奴再多,自己撑死了不过是损失了一些苦力罢了,反正这些人不会交税,也不纳赋,对于自己来说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管他们去死? 现在最最最最重要的,还是皇后的肚子里的那个小祖宗要紧——别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总之是自己的,有个女儿,也算是弥补了穿越前没有女儿的遗憾;若是个儿子,对于大明朝来说,就是有了国本,只要不是太坑爹,这娃儿以后就是妥妥的下一任皇帝,所以也由不得崇祯不紧张周皇后的肚子。 由于自己把周皇后的弟弟给赐死了,所以崇祯在某些时候,还是心里感觉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挑了一个好日子,便陪着周皇后一起到御花园中去赏花。 自从崇祯登基之后,便一直勤于政务,又何曾有过这种小夫妻间一起赏花的事儿了?周皇后满心高兴之下,却听得崇祯叹了口气。 周皇后好奇地问道:“陛下因何叹气?” 有些试验一些后世泡妞手段的崇祯又短叹一声,这才道:“自朕御极以来,却是不曾好好陪伴过皇后,便是今年的几场雪景儿,朕也没能陪着皇后好好看一看,现在想想,朕的心里,却是颇为过意不去。” 周皇后闻言,却是躬身行礼道:“陛下何出此言?陛下勤政爱民,乃天下万民之福,又怎么为了妾身一人而置军国大事于不顾?” 崇祯摇头道:“这政务总是处理不完的,早一会儿晚一会儿的,总是要慢慢处理。朕只恨没有好好陪陪皇后赏雪。” 说完,又吩咐旁边儿的王承恩道:“记下来,若是来年下雪了,记得提醒朕,朕要陪皇后一起赏雪。” 待王承恩躬身应是后,崇祯这才对着周皇后道:“若是朕与皇后一起赏雪,定然不许这些奴婢们打伞,到时候朕与皇后一起走在雪中,可不就是走着走着便一起走到了白头么?” 原本的崇祯几乎就是个书呆子,穿越过来的朱晓松这货原本又是个程序猿,贪生怕死之下,每天都在想着怎么给大明续命,自然对周皇后有所冷落,又何曾对周皇后说过这般的情话? 如今好不容易情况好转了些,崇祯便将这番自后世网络上看来的话儿拿出来对周皇后说,从来没有听过见识过后世撩妹手段的周皇后当即便告沦陷。等崇祯看向周皇后时,却见周皇后已是媚眼如丝,一双小手儿抓着手中的手帕绞来绞去,整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 崇祯却是突然后悔了起来,若是在周皇后没有身孕的时候说出这些话儿来,却不知道要解锁多少姿势了。 待送了周皇后回去休息后,崇祯却是又命人传了新晋婉妃,完颜玉卓前来伴驾赏花。 然而领崇祯失望的是,足以让周皇后解锁许多新姿势的情话儿,在完颜玉卓这小娘皮身上,却是半点儿作用也无。 进宫之后娇憨性子不改的完颜玉卓一听崇祯的白头理论,便笑道:“陛下想要赏雪,这破雪又有甚么好赏地?辽东又哪一天不下雪了?至于说一起白头?那还不简单么,来日夫君平定了建奴,杀光了建奴那边儿高于车轮的男人,陛下带着臣妾去辽东游玩,还不是想怎么白头就怎么白头?” 你说的好有道理,朕既然无言以对——感觉自己媚眼抛给瞎子看的崇祯笑道:“婉妃怎么成天就想着这些打打杀杀的?还杀光高于车轮的男人?这是蒙古人的法子罢?” 完颜玉卓平日里胆子便大一些,如果自觉得了崇祯的宠爱,更是心中有甚么便说甚么,当下直接对崇祯道:“陛下只道那蒙元的法子残暴,却不知这是草原上的至理哩。建奴原本就是草原上的一支,属于养不熟的狼,杀光他们的大人,留下孩子慢慢调教,这才是正理。毕竟,自打匈奴开始,草原上的部族,便都需要有自己的主人。与其这个主人让建奴来做,还不如让陛下来做,陛下可是玉卓的夫君呢。” 崇祯闻言,却是有意逗弄完颜玉卓,当下失声笑道:“那你父亲的部族呢?整个儿的锡伯族又怎么说?” 完颜玉卓闻言,脸色却是丝毫未变,毫不犹豫地道:“臣妾的父亲是臣妾的父亲,如果有一天夫君要和臣妾的父亲打仗,臣妾也会毫不犹豫地替陛下拿起弓刀,牵过战马。” 略微停顿一番,完颜玉卓才接着道:“陛下不要以为臣妾无情,草原之上,自古便是强者为尊,强者理所当然地拥有一切,弱者活该去死。大明此前对待草原,却是过于仁慈了。至于锡伯族,若是陛下能收了部族之心,他们可是比甚至林丹汗和朵颜三部要可靠地多。” 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见崇祯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完颜玉卓当即便好奇道:“陛下怎么了?莫非臣妾说的不对么?” 崇祯却是摇了摇头,苦笑道:“你说的都对,但是这些话儿,以后不要轻易说出来了,否则有人到皇后面前参你后宫干政,便是朕也不好替你求情。” 完颜玉卓撇撇嘴,闷声道:“是,臣妾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弄个汉语等级考试? 虽然崇祯嘴上说着完颜玉卓,但是心中,却也是对完颜玉卓所说的草原强者为尊的理论颇为认同。 从战国时期开始,中原的耕种民族和北方的游牧民族就互相看着不顺眼,颇有一些后世“你瞅啥!”“瞅你咋滴!”的意思,后果也如同上面这两句话在后世东北地区的威力一样,往往是一言不合就开干。 战国时更为有意思的是,身为扛把子的周天子管不住自己家的小弟,各个堂口之间往往也是一言不合就开干,但是有一点儿却是让人欣慰——不管这七个堂口之间怎么开片,只要有一家被北边儿的游牧社团怼了,那这七个堂口往往自觉休战,一致以耕种社团的马仔身份去怼游牧社团。 到了文人口中的暴秦时期,继承了姬家整个耕种社团的赢老大倒是跟他的姓一样,在对北方游牧社团开片的过程中,可以说是把游牧社团按在地上摩擦。 至于到了那个老流氓刘邦的时候,早期是被人家游牧社团摩擦的——连自己家的姑娘都得送去和亲。当然,老刘家的流氓底子在那儿摆着,刘野猪同学仗着自己的爷爷和死鬼老爹留下的家底,派遣手下的两个双花红棍,也就是卫青和霍去病舅甥两个去怼匈奴,这两位倒也给刘野猪长脸,把游牧社团给按在地下狠狠地摩擦了一番。 由于游牧社团组成的性质和农耕社团的组成性质不太一样,加上当时农耕社团也在宣扬游牧社团本来就是农耕社团家的一份子,所以社团里就有一部分堂口觉得不如干脆换个老大,跟着农耕社团的老大,也就是刘野猪同学混得了。 在游牧社团呆久了的金日磾满脑子强者为尊的思想,因为觉得当时的刘野猪就是天上地下唯一的大佬,所以很干脆地跪舔不说,还卖完了自己卖子孙,堂堂的匈奴休屠王太子,就此成为了刘氏最最忠诚的走狗——号称为刘氏流尽最后一滴血。 由于金日磾比汉人还汉人的忠心表现,不仅刘野猪同学在死前托孤,而且在金日磾死后,更是被封为敬侯,陪葬茂陵——一直陪着他的主子刘野猪同学了。 至于金日磾的后人,在后来史上第一穿越者王莽同学篡汉时,更是舍生忘死的与王莽同学做斗争,乃至于最后受到王莽同学的迫害,一部分逃到山东文登的丛家砚,改金姓为丛,真正做到了比汉人还汉人,成为刘氏最后的忠犬。 从上面金日磾这位休屠王太子及其后世子孙的表现来看,崇祯得出的结论就是——草原上的游牧堂口都是属狗的,套上铁链子调教好了,比东林的那些正人君子还要可靠。 再想想后世的美帝是怎么玩的?英语等级先搞出来,甚么托福雅思一类的,能搞的都给他搞上,甚么移民政策一类的,都是针对吸收精英人口所设,再大肆吹捧一下,说自己家的月亮是最圆的,自己家是滋油民煮的希望——看看后世的兔子家有多少傻缺被洗脑,成为了滚着叽歪和带路党就知道这种套路有多好用了。 总之,结合西汉老刘家调教匈奴的手段,再结合后世鹰酱的手段,伟大的崇祯皇帝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先搞出来一个汉语等级考试系统。 四级的就按能读唐诗三百首来算,六级的就要能读经史子集,尤其是被删改后的论语这种洗脑大杀器。至于汉于八级考试,崇祯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毕竟在大明朝,唱双杰伦的周截棍会被视为异端——后果很可能是上火刑架。 临幸完婉妃娘娘的崇祯越想越是念头越发通达,及至第二天,崇祯就很干脆地在朝会后诏见了施凤来和曹化淳,外加上一个被临时从诏狱里边儿提溜出来的温体仁。 温体仁自从被关进诏诳,前前后后已经接近一个半月。曾经无数次想要动手砍了温体仁的崇祯皇帝最后还是没有动手。 温体仁这个家伙的毛病很多,但是有一点儿却是崇祯颇为欣赏的——真有本事,而且媚上。若不是在崇祯准备动一动山东孔家那些大爷们的前夕撞在了枪口上,崇祯根本就不会把温体仁怎么样。毕竟像温体仁这么听话儿的大臣才是妥妥的帝党,和甚么披着阉党皮的浙党楚党东林党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当然,既然现在把他给提溜出来了,崇祯也是准备把他拿来用一用,长时间在诏狱关着,花的是崇祯自己的钱,真要是一刀砍了,想找这么听话儿的大臣也不太容易,至于之前想要把温体仁给致仕的念头,早就被崇祯给扔一边儿去了。。 不过,放是放出来了,这鹰还是得熬上一熬,要不然总是有着自己的想法,想要放飞自我,崇祯还是不敢下定决定重心。 待温体仁见过礼后,崇祯这才淡淡地开口道:“温大人最近在诏狱可好?” 温体仁既然能混到首辅的位置,又怎么可能是个傻的?既然皇帝不杀自己,还把自己给提溜了出来,那么自己就还是有用的。 老奸巨滑,或者说人老成精的温体仁痛快无比地认罪道:“陛下圣明,罪臣罪该万死!罪臣不该听信小人谗言,此后自当事事以国事为先,为陛下效死。” 崇祯也乐得配合演出君臣相得的戏码,当下笑道:“温爱卿何罪之有?罢了,过去的就过去了。朕此番找了温爱卿来,却是有一事,要和温爱卿、施爱卿商议。” 温体仁却是十分地光棍,干脆问道:“罪臣久在诏狱,不知朝中动向,不知陛下所言是何事?” 唯独施凤来,此时却是不太开心。皇帝先把温体仁给放了出来,又先问温体仁的话,看样子这首辅的位置,自己是没得坐了,估计还得温体仁来。 就在施凤来心中盘算之时,崇祯却是开口道:“朕有意学前汉一般,宣扬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原本是出自匈奴——也就是说,都是淳维之后,与汉人本是一体,籍此收编一些游牧民族,以为骑兵。这事儿,朕要两位爱卿为朕参考参考。” 第一百四十四章 背黑锅你上 刚刚被放出来的温体仁绝对不想再回到诏狱那个鬼地方。虽然没有人对自己用刑,可是每天听着被用刑的犯人那不断地鬼哭狼嚎声,温体仁觉得自己现在都没有疯掉,简直就是神经粗大,或者说祖宗保佑,福大命大。 原本就喜欢媚上的温体仁早已摸清了崇祯的性子,这位爷虽然说喜怒无常,但是满脑子想的都是皇明主义,对于外族,向来是恨不得死光光的态度,此时提出这么一茬,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好歹是要向外族抛一抛橄榄枝,表示一下自己身为天子,统御八荒的态度,念及于此,温体仁干脆地回道:“启奏陛下,自古以来,便是天子居于中而统御八荒六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见崇祯虽然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然后早已洞悉了一切的温体仁还是发现了崇祯的眼角微微地上挑,心中大定的温体仁接着道:“如今陛下意欲使八方归为一体,此不世之仁政也。唯有几件小事,还需要解决,否则,这归化一事,依旧是难上加难。” 崇祯后世的一个宅男,哪儿想的了这么多的弯弯绕,后世不是说甚么五十六朵花么?难道还要学习后世,给其中的五十五朵优待不成? 不对,要是那样儿的话,剩下的那一朵现在独大的花儿,保不准就会变成食人花,先把自己这个皇帝给吃了,再说了,要是这样儿才能八荒归一,那他娘的让老子穿越过来干什么来了? 崇祯心中想的不少,但是时间却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儿,没想明白的崇祯好奇地问道:“什么小事儿?爱卿且说说看。” 温体仁悄悄地观察了一下,发现崇祯并没有暴怒的迹象,脸色也依旧未变,便定了定神,回道:“启奏陛下,以我大明为例子,有道是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更别说这天下之大了。” 经过温体仁这么一说,崇祯心里才卧槽了一句,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的简单了,后世那是什么时候?电视,广播,什么玩意儿没有?全天朝你跑到哪儿去,别管会不会当地的方言,反正说普通话,总归是没问题的。 可是在大明呢?出了京师,跑到天津卫,你说嘛呢,天津卫的还能知道你说的是干什么呢,如果跑到大同宣府一带,或者干脆跑到四川一带,估计就会有人认为这是对人家家人的问候,估计一句话就能引起一出命案了。 可是明白归明白,这事儿总得想办法解决。就算没有普通话,大明不是还有官话?大力推行一番试试?心中想着这一节,崇祯便对温体仁道:“嗯,却是朕把事情想的简单了,那以温爱卿之见,我大明官话推广开来,可有难度?” 温体仁却是苦笑道:“难!难!难!陛下,我大明的官话,并不是人人会说的,倘若换到一些偏远蛮荒之地,有多人能听得懂都是个事儿。若想推行开来,首先就需要有足够多的读书人去下到县学,甚至于社学,从童子开始,教其从小说官话,否则,也只是水中捞月罢了。” 彼其娘之!崇祯心中暗骂一句,这时候哪儿来的电视广播磁带一类的好东西能帮助自己来推广大明的官话?发明这些玩意的那些家伙,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有没有投胎都不知道,自己指望谁去?自己本来就是要大力打击儒学,这他娘的还离不了儒学了。 公羊派的家伙们现在冒出来的就大猫小猫两三只,根本就指望不上。可是要依靠鲁儒一系来办这个事儿,崇祯又无比担心这些家伙会夹杂私货,到了下面又念歪经——反正总不可能一个儒生跟着一个锦衣卫吧?那锦衣卫别的事儿都不用干了,光盯着这些家伙都能忙死他们。 正在纠结不已的崇祯却听温体仁又提出了第二点问题:“还有,自始皇帝书同文,车同轨之后,度量衡也早已统一,然则现在民间虽然所用都是十六两为一斤,但是这十六两却是有大一小,三尺一丈,丈也有长有短,十分地不变,各地的物资交流,也多受其限。” 正自不爽地崇祯脱口而出:“统一下,统一下。”烦燥之下,却是连前世看过的一本小说《史上第一混乱》中赢胖子的口头语都出来了,就差冒出同样儿的西安腔了。 温体仁却是苦笑道:“陛下,这事儿自太祖高皇帝起,就已经在做了,然而到现在依旧没有能完全统一,各地百姓所用的标准,依然乱的很。” 彼其娘之已经不足以形容崇祯此刻的心情的,便是加上一句玛格吉,想必也不够用——后世玩儿的多好,十毫米为一厘米,十厘米为一分米,十分米为一米,五百克一两,十两一斤,这玩意儿多好记,简单省事儿。 现在大明用的,还是从先秦时就在用的十六进制,这玩意儿虽然符合了甚么阴阳八卦的进制规则,可是计算起来不方便啊,他娘的,难怪这大明的数学一直不进步,想来根子就在这上面。 越发不爽地崇祯道:“改!以后便要十钱为一两,十两为一斤,无论是斤两之间,还是尺寸之间,都要再细分,然后以十为进,以十六为进,民间计算颇有不变,这个一定要改。” 说完,就意味深长地看了温体仁一眼,淡淡地道:“明日朝会,温爱卿?” ……温体仁的心中此刻是何等的卧槽,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敢情您把微臣从诏狱里弄出来就是干这事儿的?各种黑锅准备全让微臣背了是吧?这破进制已经用了几千年了,你皇帝上嘴唇碰碰下嘴唇,说改就要改,民间不得骂死我温体仁?千百年后,我温某人只怕还不如秦大官人的名声吧?想来一个媚主惑政的罪名是别想再洗刷掉了! 纵然心中再不情愿,这事儿还是得办,要不然万一这位爷一怒之下再把自己给扔回诏狱,那才叫真的冤呢。太祖高皇帝时的解缙解学士牛逼不?到了成祖皇帝时,不一样不明不白的在诏狱里边儿把命给送了?死因是啥来着?赏雪?彼其娘之! 第一百四十五章 祖宗留下的麻烦 再也不想回到诏狱的温体仁看的很明白,站在旁边儿不说话的施凤来,就是崇祯皇帝准备给自己看的——瞧,朕连替换你的人都准备好了,所以,要么听话,要么跟解缙一样去赏雪? 暗中打了个寒颤的温体仁很光棍地躬身道:“臣会在明日朝会上提出修改度量衡一事,惟陛下以决之。” 崇祯这才嗯了一声,点点头道:“好,温爱卿果然忠心,朕心甚慰啊。对了,刚才温爱卿说有几个小问题,这才两个,可还有其他的么?” 温体仁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刚才想要表现自己,现在的情况就是表现是表现了,可也成功的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只是皇帝既然问了,哪怕自己不想再说甚么,但是编也得编几个小问题来凑数,否则刚才说的几个小问题变成了只有两个,那自己不就是欺君? 左右都是得罪人,还得跟着皇帝混才能有前途,想通了的温体仁倒也光棍,接着向崇祯道:“启奏陛下,除了臣说的官话推广与度量衡的问题外,其实还有不少的问题。比如蒙古那边儿,西南那边儿,还有南方,这些都是问题。” 崇祯好奇道:“温爱卿慢慢说,朕听着呢。” 温体仁躬身道:“臣遵旨。”,又理了理思路,这才接着道:“譬如南方那边儿的客家人,原本就是五胡乱华还有宋时南迁的汉人,这些人时时刻刻想的都是重归汉籍,所以倒也不成问题。”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民族,譬如苗族,壮族甚么的,反正人么,倒也不多,但是是否愿意入我大明的汉籍,就谁也不知道了。” “更有北方的蒙古部族。这些人若是穷苦的牧民,倒也罢了,左右不过是哪边儿过得好,哪边儿强盛,他们就心向哪边儿,以臣之见,让他们改籍归化,倒也不难。” “可是那些部族的首领,却未必愿意了,一入汉籍,原本的规矩怎么办?是继续实行原本草原上的法则,还是实行我大明的律法?若是行大明律,原本可以作威作福的头人,首领,想来是不愿意的。若是还行草原上的那一套,对于我大明来说,便是我大明吃亏了。” “再者,臣……” 眼见温体仁住口不言,崇祯便知道这家伙心中是有甚么顾虑,当下便开口道:“温爱卿尽管说,不管说的对与错,朕绝不追究。” 得了崇祯赦令的温体仁这才道:“启奏陛下,倘若我大明还是开国时追亡逐北的大明,草原上的蛮夷自然愿意臣伏,然则如今东边儿还有建奴之乱,大明国内又多有天灾,草原上的蛮夷么,自然也就颇多想法了。” “再则,开国之时,太祖高皇帝曾在《户律》之中有所规定,凡蒙古色目人,听与中国人为婚姻,务要两相情愿,不许本类自相嫁娶,违者杖八十,男女入官为奴。其中国人不愿与回回、钦察为婚姻者,听从本类自相嫁娶,不在禁限。” 听到这里,崇祯却是有点儿蛋疼的感觉了。拜自己穿越后多读书的福,这条律令理解起来也没有甚么难度,依着前世的那个程序猿的思维来看,这朱重八的脑袋不知道怎么着,瓦特了一下后,规定别的民族不许在族里边儿自相通婚,而是必须和汉族通婚,最重要的是,要两厢情意——那时候汉人能瞧得上那些个蛮子不?再者说了,这么条破禁令里边儿,偏偏把回回、钦察给放过去了,允许人家自己在族内通婚……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事儿是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老祖宗干的,等于就是自己的老祖宗干的,那还能怎么着?再蛋疼也得忍着,改改就好了,难道自己还能破口大骂朱元璋这事儿干的不地道? 蛋疼无比的崇祯唔了一声,说道:“朕知道了。” 更蛋疼的温体仁则是躬身回道:“启奏陛下,太祖高皇帝本意,原是要各族慢慢地融入我大明的汉人之中,自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因此现在南边儿的苗人、畲人、彝人一类的,倒是不太是问题,唯有回回……” 崇祯听到回回两个字,却是想到了绿教。原本自己看中学的历史,知道绿教是阿拉伯那边儿的教派,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跑来了中原,还有甚么景教,明教一类的,乱七八糟的教派跑来了一堆,倒是本土的道教那些牛鼻子,虽然一个个的在国乱之时也有出力的,可是更多的还是想着修仙,不给力的很。 至于这些绿绿,崇祯简直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前世的时候,自己的婶婶也是个教徒,可是就在自己问她关于教法和国法的问题时,自己的婶婶回答的很明确:“教法再大,也不能凌驾于国法之上,要不然成了什么了?只有遵守国法,才能受到国法的保护,这事儿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可是再看看西边儿的那些绿绿,成天喊的口号就不说了,不知道他们怎么得出来的结论,教法最大,惟有那谁谁谁最大,每年都闹事闹个不停,就算是国家给了优待,依然不满足。 向来皇汉主义的崇祯皇帝决定不惯毛病,因此开口道:“这事儿么,毕竟是太祖高皇帝允许的,朕要是想改一改?” 心里被一万头神兽践踏而过的温体仁躬身道:“启奏陛下,此事不易为之。一则是朝堂诸公未必同意,再则,民间也未必同意陛下旨意。” 崇祯却是好奇道:“朝堂诸公不去说他,民间又怎么了?” 温体仁道:“回回所信奉者,不食猪肉,又有诸多限制,身上膻味极重,故民间未必愿意与之通婚。长久下去,回回恐有族灭之危,必然生乱。太祖高皇帝所特别许其族内通婚,便是为了此故。” 崇祯却是想到了的一些说法,干脆道:“那就许其与汉族通婚,亦不禁其族内通婚。若再有生乱者”,说到这里,崇祯却是嘿嘿冷笑了两声。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五行缺德温体仁 不管是温体仁,还是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施凤来,都是暗自打了个寒颤。皇帝的这声冷笑太吓人了,这一笑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了。 施凤来暗自瞄了温体仁一眼,心道这首辅还是你当吧。就这么依着皇帝的意思去办,慢慢儿地得得罪多少人?死了之后这坟都得让人给刨喽! 在这一点儿上,温体仁表现的就比施凤来要强得多,温体仁根本就不在乎死后会不会被人刨了坟,反正跟着皇帝走,若是最后能混个陪葬帝陵,除非有人去刨皇帝的坟,否则自己的坟应该也是安稳的。 说到刨坟,温体仁却是想出一招绝户计来,既然决心跟着皇帝走,干脆就把事情做绝了算了。 温体仁躬身对崇祯道:“启奏陛下,臣还有一事想要禀报。” 崇祯却是十分好奇,温体仁这么老奸巨滑的家伙,不主动暗示他,他就敢给你装聋作哑一辈子,这会儿除了抗起了统一度量衡和搞定回回通婚的黑锅,这家伙又想到什么事儿了?好奇的崇祯当即问道:“爱卿有什么事儿要说?” 温体仁看了一眼身旁的施凤来,接着躬身道:“启奏陛下,前汉之时,多迁富户于帝陵群居,如今我大明也可以学上这么一学,迁富户于先帝左近,以为先帝守陵。” 温体仁的话音刚落,旁边儿的施凤来就先炸了毛了:“温大人此言差矣!前汉之时能迁,我大明却迁不得!” 崇祯听到温体仁的话,却是想起来前世看过的那本《我要做皇帝》,里面确实有这么个说法,一代代的皇帝挂了之后,都要迁天下富户去守陵,实际上就是起了个剪羊毛的作用。 当一大堆的有钱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这钱还是钱?可是这事儿明明是个好事儿,施凤来又反对什么? 不懂就问,好学为上,崇祯当即问施凤来道:“施爱卿有甚么不同的意见?” 施凤来躬身道:“启奏陛下,若是陛下手中有一支天下无敌的强军,或者如开国的太祖高皇帝一般,能压得住全国的卫所或者地方乡绅,则迁富户守陵是一招妙棋。” 见崇祯若有所思的样子,施凤来接着道:“臣冒死直言,方今天下,赋税几乎收不到多少,陛下又拿甚么去掌控全大明各地的卫所?若是没有卫所在手,倘若被迁的巨富豪商们举旗造反,又当如何平判?” 崇祯心中也是暗骂一声卧槽,这事儿还真不是自己举着屠刀就能行的事儿。别看自己在朝堂上杀几个大臣没什么,可真要是学前汉这么玩,东南一带立即就得烽烟四起。 现在大明的财政操蛋,收不到多少钱,自己抄了八大蝗商的钱还得省着点儿用,光是徐光启那个科学院就是个吞金巨兽,以后还不知道要砸多少钱进去。而徐光启那里砸不出个结果来,自己想要的军队就始终难以实现,不能排队枪毙的军队算什么军队? 手里没有几支能让自己放心的军队,钱再不凑手,东南一地再起狼烟,这大明才是吃枣药丸的节奏。 可是温体仁所说的这个玩法,自己真的很想玩一手啊魂淡!想想都他娘的刺激,慢慢地把东南的富户们割上一茬,过上几年再寻个由头割上一茬,想想都爽的很。 就在崇祯想着怎么割韭菜的时候,温体仁却是打断了崇祯的思路:“启奏陛下,臣亦知轻易迁不得。但是如今先帝大行,却是托梦给陛下,便有了可靠的由头了。” 施凤来却是讥笑道:“温大人可真是好想法。便是先帝托梦给陛下,又以甚么大义名分去迁这些富户?一个不慎,便是烽烟四起的后果,温大人可承担得起这后果?” 眼见崇祯皇帝也望向了自己,早就胸有成竹的温体人淡淡地瞥了施凤来一眼,笑道:“施阁老想的太多了。若是先帝托梦给陛下,只说是觉得自己当年派员去收了苏杭织造的税,使当地百姓多有不便,心中甚愧,今日又十分想念苏杭之地的百姓,便托梦给陛下,让陛下迁一些苏杭的百姓去守帝陵便可。” 略微顿了顿,见施凤来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温体仁心中暗爽,接着道:“若是苏杭之地迁不便,便迁苏州府一地,若苏州一地也迁不得,便只迁太仓一地,如此,即便有些麻烦,便是锦衣卫加上苏杭之地的卫所,亦足以解决。至于以后,慢慢地再迁,太祖高皇帝需要有人守陵,成祖皇帝也需要,慢慢儿地来就是了。” 此言不出,不光是施凤来目瞪口呆,便是崇祯也是心下暗自佩服,要不然怎么说这读书人就是坏呢,这么骚的操作,得亏他温体仁想得出来!朕还是太善良了,这么缺德的主意,还真没想到! 心下暗自感叹一番的崇祯接着道:“此事过两天再说。明日先在朝会上议好了度量衡的事儿,迁富户守帝陵么,先缓一缓。事情总要一件件的做,饭也要一口口的吃。” 待温体仁和施凤来都躬身应是后,崇祯这才接着道:“施爱卿且将前几日那郑一官招安之事,还有宝船之事,跟温爱卿说说。” 待施凤来将福建巡抚熊文灿招降郑芝龙的事儿,还有崇祯准备重新开始建造宝船的事儿跟温体仁说完之后,崇祯这才接着道:“朕意以郑一官所部转运南方各国的粮食,从广东运往山东,再从山东运往山西一带,二位爱卿有何看法?” 温体仁却是接着道:“陛下重建大明水师,这事儿正好和臣刚才所说的迁富户于帝陵一事相合。” 见温体仁又提起了这茬事儿,崇祯好奇道:“怎么说?” 温体仁道:“方才施大人所虑,原本也是臣之所虑,故而臣才说先迁一地的富户,以免惹出大乱子。但是有了这郑一官么,事情却是有所转机了。” 见崇祯依旧是一副好奇的样子,温体仁虽然不相信崇祯没有猜到自己的想法,却仍旧规规矩矩地奏道:“东南一带,原本便是依靠海上走私谋取暴利,若有了这郑一官的水师在手,若是苏杭之地的富户不同意,便加大对东南海禁的封锁,到时候只要些许风声传了出去,不怕那些福建浙江的巨富豪商们不向苏杭之地的富户施压,如此一来,事情又成了大半。”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斛斗秤度重厘定 第二天的大朝会,整个大明朝的朝堂都会再次出现在朝堂上的温体仁给惊呆了。原本以为温体仁只要进了诏狱,别说再次高居庙堂了,便是能混上个告老归乡,都算他温体仁祖上积了八辈子德了! 可是如今呢?温体仁不光出来了,而且出来后照样是人家的首辅。再联系下温体仁进了诏狱后孔家的待遇,如今又被放了出来,群臣心中却是暗骂温体仁不是东西,估计这家伙是把孔家给卖了才换得今天出来的罢? 崇祯高坐龙椅之上,看着群臣望向温体仁的眼神不善,却是继续一副面瘫的表情,心中却是暗爽。你们都恨温体仁吧,你们不恨他,这家伙只怕还不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朕走。 连崇祯这样儿的政治小白都能看出来下面的群臣们望向温体仁的眼神不对劲,老狐狸一般的温体仁又如何看不出来?只是自己从诏狱出来后,已经回过家了。 自己的这些同僚,若说是雪中送炭的,一个都没有,落井下石的,呵呵。不管是自己儿子求到哪一个的府上,不是打着太极,便是避而不见,反而是锦衣卫的鹰犬,受了皇帝指令,对自己一家多有看护——人情冷暖,乃至于斯! 已经认清楚这些同僚真面目,或者说早在意料之中的事儿就这么被自己摊上,温体仁的心中又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既然你们不仁,那就别怪老子不义。暗暗咬了咬牙的温体仁,此时再一次坚定了自己跟着崇祯一条道走到黑的决定,至于你们这些渣渣,只要老子圣眷不失,你们都给老子等着! 既然决定把自己卖给崇祯了,温体仁也放下了心中的负担,在王承恩喊出“有事早奏,无事退朝”之后,温体仁便坦荡荡地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崇祯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淡淡地道:“讲。” 温体仁先是躬身行礼,接着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当今大明的度量规制混乱,当由朝廷进行统一,以便于民间使用。唯有度量统一,天下百姓交流才会方便。” 崇祯唔了一声后道:“详细说说看,都有哪些混乱,又有哪些需要统一。” 温体仁道:“启奏陛下,便是以重量为例,升斗之间,有大斗,有小斗,民间多见者为大斗进,小斗出,与民不便。再以长度为例,三尺一丈乃是千年旧例,然而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依旧是与民不便。” “臣以为,强秦强汉,其强者,必是先从度量从一,书同文,车同轨,而后国人上下如一,如此方才傲视宇内。如今旧制使用,已有千年,当革新之,使之更为精准。” 崇祯还是嗯了一声,对工部尚书薛凤翔道:“薛爱卿以为如何?” 薛凤翔躬身道:“臣愚钝,附议温大人所言。” 崇祯见薛凤翔甩锅甩的干净,却也不为己甚,只是淡淡地道:“既然如此,便由薛爱卿的工部主持此事,重新厘定度量规制。” 薛凤翔躬身应道:“臣,遵旨。臣愚钝,望陛下示下,度量规制以何为准?” 崇祯很想告诉他那些米,分米,厘米,毫米的单位,想想也不太现实,便接着向温体仁道:“温爱卿以为如何?” 温体仁知道用着自己的时候到了,当下便挺身而出,奏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民间多以十六为进,或以三为进,其多有不变,莫若以十为进,以十分为一寸,十寸为一丈,量具亦如此,以十两为一斤。” 听着温体仁这番话,明知道这是崇祯皇帝的意思,薛凤翔仍然忍不住驳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温大人所言不妥。” 崇祯依旧是唔了一声,问道:“有何不妥?” 躬身道:“启奏陛下,依成化年间定例,五斗为一斛,若如今信温大人所言,当则是十斗为一斛,其于民间,不便者更甚于前。” 温体仁却是开口道:“若如薛大人所言,即以权衡器为例,此物现有万历年间所制的二十两和六十两的两种规制,民间使用二十两或者六十两,究竟便是不便?再者以斛为例,故宋之末改十升一斗,五斗为一斛,二斛为一石,如此不也是变来变去?” 见薛凤翔无言,温体仁接着道:“若是讲究祖制,温某想问问薛大人,太祖洪武元年便令铸造铁斛斗升,付户部收粮,用以校勘,仍降其式于天下,令兵马司并管市司,三日一次较勘街市斛斗秤尺,并依时估定其物价。这话薛大人是知道的罢?” 薛凤翔却是蛋疼无比,这话自己说知道还是不知道?自己说不知道,显示是扯蛋,不说这是当面欺君,光是自己这个官是怎么当上来的,只怕都有人要问一问了。若是说自己知道,自己都能想到温体仁下面的话是什么玩意儿。 果不其然,温体仁也不待薛凤翔答话,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景泰二年、正德元年、嘉靖八年,皆令工部制造斛斗秤度,分给各司监收内府银科道官及内外各衙门,以保证量值统一,凡私造斛斗秤度者依律问罪,知而不揭发者事发一体究问,这也是写在了大明律之中的,你薛大人也是知道的罢?” 崇祯却是心中卧槽了一声。自己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出规定。早知道的话早他娘拿出来怼人了。大斗进小斗出是怎么来的?若都是官府统一的规制,又怎么可能出现大斗小斗的情况?看起来,民间私造的情况,根本就他娘的没止住过! 心中不爽地崇祯不待薛凤翔开口,便直接道:“好了,都不要争了。此事以工部牵头,会同户部,朕亦会命徐光启地皇家学院配合,参与东西度量,重新厘定,不论是何度量,皆以十为进。重命其名与此前定制不同,以免百姓将之混乱。” 等到薛凤翔无可奈何地应是后,崇祯接着道:“其令,工部厘定斛斗秤度后,明发天下,各地官府之中,务必有斛斗秤度之量具,供百姓核验,若再有私造斛斗秤度量具者,玩甚么大斗进小斗出的把戏坑害百姓,不论是谁,皆抄家问斩!” 第一百四十八章 科举八股掺沙子 等到重新厘定度量衡之事定来之后,还不等崇祯提出大行的天启木匠托梦一事,礼部尚书孟绍虞就先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亦有本奏。” 看着这个平时在朝堂上基本上不发声的孟绍虞也出班上奏,崇祯却是压下了自己想要讲天启托梦的事儿,好奇地道:“孟爱卿有何事要奏?” 孟绍虞躬身道:“启奏陛下,崇祯元年恩科将至,臣请陛下示下,以何人为主考官?主考何题?” 崇祯皱眉道:“礼部原本是个甚么章程?往年如何?” 孟绍虞道:“启奏陛下,往年皆是由天子指定任命正、副总裁,各省的举人及国子监监生皆可应考,便是春闱。” 崇祯自己不是没有补过课,知道这大明朝的科举有多操蛋。自从有科举开始,隋文帝仅有策问,隋炀帝开考十科。唐朝考试科目很多,常设科目主要有明经(经义)、进士、明法(法律)、明字(文字)、明算(算学)。 到了大明朝,就只设进士一科。至于明法、明经、明算,这些科举内容统统都消失了。以至于有人写歪诗嘲讽:“当今天子重文章,足下何须讲汉唐。” 这两句,说的就是这种操蛋情况,整个大明只剩下了进士科,玩的是老朱规定的八股文章。 八股文有多操蛋呢? 八股文就是指文章的八个部分,文体有固定格式:由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题目一律出自四书五经中的原文。后四个部分每部分有两股排比对偶的文字,合起来共八股。句子的长短、字的繁简、声调高低等都要相对成文,字数也有限制。 主要测试的内容是经义,《诗》《书》《礼》《易》《春秋》,从这五经里选择一定的题目来进行写作。题目和写作的方式都是有一定格式的。八股文中有四个段落,每个段落都要有排比句,有排比的段落,叫四比。四副对子平仄对仗,不能用风花雪月的典故亵渎圣人,每篇文章包括从起股到束股四个部分。 注意了,如果单纯是这样,估计现在的那些学霸们努力一番,还是有点儿希望的。最他娘的让崇祯皇帝感觉到蛋蛋的忧伤的,是内容必须用古人的语气,绝对不允许自由发挥! 所谓的用古人的语气,不是说让你学习古代人说话的方式,而是使用孔子、孟子的语气! 这他娘的,孔孟二位圣贤都埋土里几千年了,从战国到大明足足差了两千多年,你让大明的人去研究他们是怎么说话的?用的什么语气? 彼其娘之!措辞要用古人口气,所谓代圣贤立言!把现在清华北大那些研究古代文学或者历史的学霸们扔过去,估计这些家伙们也得懵逼! 而且更操蛋的是,由于圣人之言总共就那么点儿——当然,可能是为了省竹子,所以都是“微言大义”,翻天覆地的考,题目难免有重复的,这种情况怎么办? 大明朝的人才多啊,这么屁大点事儿能难得住谁?两句话给他拼成一段话不就得了?比如寡人好色,而吾日三省吾身。 上一句出自《孟子·梁惠王下》,下一句就是《论语》里边儿的。单从字面上理解,就是因为老子喜欢小娘们儿,所以每天都要自我反省三次。 但是,如果你敢在科举时这么写,恭喜你,落榜是好事儿,诽谤圣人才是大问题!这破题入手的地方根本就不是甚么好色不好色,而是在三省吾身上面,但是这个好色,你不理它又不行! 总之,既要让这些考生写出花团锦簇的文章,又不许瞎咧咧自由发挥,连孔孟之后的典故都不许用!当然,这个是个隐形的附带要求,你一定要用也没问题,反正被黜落了,自己慢慢找地方哭去吧。 比如一代大佬蒲松龄,这大佬放现在怎么着得混个起点白金什么的,但是八股写的不行,得了,您老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这大清的官场不适合您混!最后落的个什么下场?屡试不第,直至71岁时才成岁贡生,塾师做到老,最后病死家中。 如果单单如此倒也罢了,毕竟蒲松龄不行,不是还有6万龄么?这大明读书人多了去了,总会有考的上的。 关键是,考上的这些家伙们一个比一个坑!读书读傻了的,说的就是这些家伙,要么,满脑子的圣贤思想,自己狗屁不通,要么,在官场上打混几年后,终于开窍,开始好好混官场。 至此,这些人又两极分化了。一部分如温体仁这般,官做的明白,人混的也明白。 另一部分么,只能说呵呵。有大贪有小贪,还有的狗屁不通的全靠师爷,有时候都搞不清楚这官到底是师爷在做,还是这些官员在做。 可是自己还改不了这操蛋的科举制度!崇祯再傻也知道,天下读书人都靠这玩意儿活着呢,你要敢把这玩意儿给毁了,那可就真要了命了! 越想越蛋疼的崇祯干脆不再去想,老子毁不了它,没关系,老子给它掺沙子:“既然如此,此次科举,便由礼部牵头,以张瑞图为总裁,孟爱卿为副总裁,广取天下文人智士。” 等孟绍虞躬身应是后,崇祯接着道:“然则,进士一科,录取不过三百人,我大明读书人何止千万?若总是不得中,岂不是蹉跎一生?朕心甚悯之,其令,于进士科后,加开恩科,取明律、明算科、格物科,赐同进士。” 孟绍虞却是躬身道:“陛下隆恩!臣敢问陛下,明律、明算、格物科,其考题与总裁、副总裁为何人?” 崇祯道:“既然进士科不第,想必八股文章一般,故而明律、明算、格物三科,不设八股文章。术业有专攻,明律者当熟知大明律,明算者当明知祖率、九章算术等算学一道,格物亦然。” “至于总裁人选么,明律科以刑部尚书阎鸣泰为总裁,张瑞图为副总裁。明算科以户部尚书郭允厚为总裁,张瑞图为副总裁。格物科么,以徐光启为总裁,内阁施凤来为副总裁。” 第一百四十九章 皇兄托梦有话说 基于掺沙子的目的,崇祯安排了明律、明算、格物科的考试问题,可是在朝堂上的这些人精的眼里,很显示的,这属于崇祯放出的一个信号:老子打算多弄些不一样的人来朝堂上搞事情! 可是就算朝堂上的人心有不满,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用屁股想想就知道,大明的读书人太多,可是每三年一次的科举,就算是一年加一次恩科,大不了一年录取个三百人,剩下的怎么办? 大家都想做官,可是位置就那些,进士科考不过的都不活了?如今崇祯弄出来这么个明律、明算、格物科,好歹是有了别的一条出路,增加了录取人数,好歹这是给广大考生一条出路不是? 犹如后世的高考,在扩招以前是什么样儿的?一年就那么点儿名额,从上学第一天起,就已经进入了干部的行列,从工作到住房,都有国家包了,人人都是挤破头地想去考大学,千军万马过独木,真正是形容的非常到位。 当然,这种政策也不是没有好处。从扩招以前的大学生整体素质来看,要甩了扩招后的整体素质不知道几条街。若原来的素质评价为十分,扩招后的整体素质,估计能有个六分,就已经是烧了高香了——网吧包夜的,宾馆开房的,写小说的看小说的,全放了羊了…… 然而情况放到崇祯时期,却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就算这些学生再怎么放羊,基本上都算是大学毕业的学生来参与公务员考试,多录取几个,根本就是屁的影响没有。 若一定要说有影响,那也是官员太多,位置太少,不好分配罢了。但是对于崇祯来说,光杀贪官,就已经足够给这些预备役的小萌新官员们腾地方了,哪儿会存在不好分配的问题——就算是不好分配,大不了等以后国家稳定了,再推动向外扩张,多弄点儿地盘,不就好分配了? 总之,对于崇祯这种明目张胆掺沙子的行为,不满的只有朝堂上的大佬,至于考生和民间,等消息传开后,只会有一片欢呼声,一如后世高考扩招一样。至于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好了,崇祯才不会想那么远的问题。 待到春闱的事儿都安排完毕,崇祯这才开口道:“钦天监监正何在?” 根本就没有想到还有自己什么事儿的钦天监监正吴景山(杜撰,未查到其人)一头雾水地出班道:“臣在。” 崇祯嘴角挑起一抹不可察觉的微笑,开口道:“朕昨夜梦到皇兄了。不知是何征兆,故而要爱卿为朕解惑。” 钦天监监正躬身道:“臣请陛下详述梦中之事。” 崇祯嗯了一声,又以袖掩面,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这才开口道:“朕昨夜突然发梦,梦到皇兄与朕说话。” 钦天监监正依旧躬身如仪,回道:“启奏陛下,梦到大行先皇,此吉兆也。以臣愚见,此为先皇劝诫陛下纳谏之意。亦或是先皇有话要说与陛下。只不知先皇说了些甚么?” 崇祯道:“皇兄与朕说,派谴了税监前往苏杭织造收取赋税,监管上却是疏忽了些,以致苏杭之地民怨颇重。皇兄甚是后悔,故而托梦与朕。” 这下子,不止是钦天监监正,便是朝堂上的众臣,除了温体仁和施凤来依旧老神在在之外,其他的官员心头都是被数万头神兽践踏而过——先不说你哥会不会后悔,就算后悔,也不可能托梦给你,就算托梦给你,你丫会这么好心地在朝堂上说出来?这不是打你哥的脸?顺便打了你自己的脸? 虽然群臣很想问问崇祯的脸疼不疼,只是被崇祯调戏惯了的群臣又不是傻缺,都觉得崇祯后面还会有话儿,当下都不言语,想要看看崇祯还能憋出什么好话儿来。 钦天监监正却只能硬着头皮道:“启奏陛下,臣说不好。此事可能便是先皇单独说与陛下听的。” 崇祯嗯了一声,接着道:“皇兄说他十分后悔,便嘱咐朕,要朕迁一些苏杭之地百姓前往德陵附近陪王伴驾,以为恩典。朕以为此为皇兄思念苏杭之地百姓之故,只是不知该当如何是好,故而要爱卿替朕解梦。” 说完,也不待钦天监监正答话,接着又对群臣道:“若众位爱卿有精于解梦者,亦可替朕解释一番,无论对错,朕都不会见怪。” 钦天监监正暗暗叫苦,这他娘的就是一个大雷。若是顺着崇祯皇帝的意思往下说,明显这是要迁民守陵的意思,可是自己敢不顺着崇祯的意思往下说吗? 群臣也都恍然,崇祯果然没憋出什么好屁来!这家伙想要学强汉故智,迁富户以守陵! 这德陵在哪儿?昌平!就在京城左近,昌平的天寿山。这个原本叫做黄土山的小地方,自打成祖皇帝挑选了此处做为徐皇后的陵地之后,这块破地儿就成了大明朝埋葬历代皇帝的地方。 若真是依着崇祯的意思把苏杭二地的富户迁了过来,那这破地方除了原本的守陵之人,剩下的无一不是家财万贯之辈。 大家都没钱的时候,钱就是钱,若是大家都有钱了呢?一个小小的县城之地,聚集的全是苏杭二州的富户,用屁股想想都知道物价会涨到一个何等可怕的地步——反正大家都不差钱! 彼其娘之!众多朝臣心中暗骂一声,这摆明了就是割羊毛啊,而且割的还是自己这些人身上或者家里人身上或者其他各种有关系之人身上的羊毛! 只是崇祯摆明了这是先皇托梦说的,众多朝臣就是想反对,也想不出来什么太好的理由,只得都看着钦天监监正,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的说辞。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的气氛就有些诡异起来,不管是高坐龙椅的崇祯,还是下面的众多大臣,百多号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钦天监监正的身上,一时间让钦天监监正的头上都开始冒出了冷汗。 郑重推荐大神辰机唐红豆新书《吹神》,才发现暴君与大神是老乡,两家离的不过几十里地。 第一百五十章 欲迁富户伴帝陵 在落针可闻的大殿中顶着这么多人的注视,钦天监监正的腿没有发抖,已经是为官多年历练出来的本事了。 到了最后,实在顶不住压力的钦天监监正干脆扑通一声跌倒在地,颤声道:“臣愚钝,不能明知先帝之意,臣,罪该万死。” 早就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的崇祯倒也没感觉多失望,只是淡淡地道:“起来罢。朕早有言在先,无论如何,都不怪罪。” 钦天监监正这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了,顺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眼见钦天监监正没事儿,擅于揣摩上意的阉党成员,御史袁弘勋先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袁弘勋有本。” 一看是个御史,崇祯的心下便有些不喜。这些家伙正事儿办的不多,但是在弹劾上,为了博个清名,却是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 只是前番自己已经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见怪,此时也不好自食其言,崇祯便淡淡地道:“爱卿有甚么事儿?” 袁弘勋躬身行礼道:“臣启奏陛下,先帝托梦给陛下,不论其梦何解,但是先帝之意却是明摆着告知于陛下了。臣以为,先帝与陛下兄弟之情情深,既然托梦有所求,陛下身为先帝之弟,便当依着先帝的意思,迁一些苏杭百姓居于德陵。一则全了陛下与先帝兄弟之情,二则,让百姓于先帝陵旁陪王伴驾,亦是恩典。” 卧勒割槽!这家伙不是个甚么清流御史言官!等看到施凤来投向了袁弘勋一个赞许的眼色后,崇祯这才明了,这家伙是个阉党! 当然,不管是什么党,只要能替自己分忧的,肯定就是个好的,至于阉党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现在的崇祯干脆造反视而不见。 崇祯却是继续拿捏道:“可有爱卿有不同地意见?” 要不然怎么说莫装逼,装逼遭雷劈呢。若是崇祯顺水推舟,直接把这事儿给定死,只怕别的朝臣想要反对,也得好好思量一番。 只是你崇祯皇帝既然已经有言在先不会因言见罪,如今又广开纳谏之门,那还有甚么说的?几个御史言官对视了一眼,皆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兄弟们,上! 当下便有一个御史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以为不可。” 被打了脸了崇祯却是脸色不变,只是淡淡地问道:“为何不可?” 那御史道:“启奏陛下,苏杭百姓,原居于江南,冒然迁入昌平德陵左近,恐生活习惯上难以适应,南方多食米,北方多食面。此其一也。” “其二,若是迁的富户多了,则德陵物价必然飞涨,其余百姓又该如何生息?若尽迁平民,则由南至北,不异于将之发配,一路行程,何止三千里之遥?” “故而,臣以为不可。迁民伴帝陵,虽然全了陛下与先帝兄弟之谊,然则与百姓不便,实为扰民,臣请陛下三思。” 等到这个御史说完,其他几个御史又是呼啦啦一片附议之声,此时龙椅上的崇祯脸色再也保持不住方才的平静不波,已经慢慢地开始变黑:“那爱卿可有教朕?可是要朕自食其言,失信于皇兄?” 这御史也是个胆子大的,反正崇祯已经许下了不因言见罪,当下便躬身道:“臣鲁钝,请陛下恕罪。” 崇祯的心中却是卧槽了一声。彼其娘之,就这么着把锅子乃给朕了?你说不能扰民,不能迁苏杭百姓,却不给朕个怎么向皇兄交待的法子,这就完了?一声鲁钝,后边儿的破事儿就得朕自己想办法了呗? 不得不说,演戏的最高境界便是演到自己都信,从昨天晚上就在一直自我催眠的崇祯已经快要相信天启确实托过梦给他了,因此上,群臣看到的,就是崇祯的脸色由古井不到到乌云盖天再到阴沉如水。 不待崇祯发火,温体仁便先出班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御史陈之吉所言有误。” 崇祯直接冷哼一声,说道:“讲。” 温体仁这才躬身道:“启奏陛下,方才陈御史所言,听上去确实在理。实际则不然。” “若是尽迁平民百姓,其路途之遥遥,确实不异于将百姓发配至京城,然则尽迁富户中京,则无此忧。” 崇祯却是故意依着御史陈之吉的话头道:“可是尽迁富户,则昌平之地物价飞涨,百姓又当如何?” 温体仁却是胸有成竹地道:“启奏陛下,陛下可还记得前番没入皇庄的周国丈与前首辅大臣黄立极的田地?” 崇祯嗯了一声,道:“朕自然记得,这些土地已经查不清楚到底从何而来,便是被他们欺压的百姓也无人出首,只得没入皇庄之中。” 温体会再次行了一礼,这才道:“臣万死,敢请陛下划拔一些皇庄的土地,尽迁原本在德陵附近的百姓,甚至是昌平的百姓前往耕种。如此一来,则昌平百姓无忧,皇庄田地也不至于荒废,此诚一举两得之举。” 见温体仁已经开了第一枪,施凤来便紧随其后:“启奏陛下,微臣亦以为温大人言之有理,迁民伴陵,前汉之时已有,非我朝之首创。先帝既然托梦于陛下,陛下便不可无视之,以免先帝不安。” 崇祯这才嗯了一声,问道:“众位爱卿可还有不同地意见么?”‘ 不待再有御史出来扫兴,英国公张惟贤便先跳了出来,奏道:“启奏陛下,臣附议温大人与施大人所言。若非先帝托梦要苏杭二地之民,臣亦愿去德陵为先帝守陵。” 阉党头子魏忠贤也不甘寂寞,原本应该老老实实地殿上当人形背景墙的魏忠贤已经哭着跪倒在地,以头抢地道:“奴婢万死,奴婢愿为先帝守陵!” 眼见温体仁与施凤来再加上阉党头子都纷纷表态,众多朝臣这时才在心中暗骂一句彼其娘之,估计这早就商量过了,今儿个拿到朝堂上来走过场来了! 崇祯却是不等其他的朝臣再提出什么恶心的意见,干脆地拍板道:“既然如此,温爱卿,施爱卿,你二人与户部郭爱卿一起,商议一番,究竟该迁些甚么人来皇兄陵寝,此事马虎不得。务必要让被迁百姓满意,莫要生出乱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 清风馆中落惊雷 清风馆,京师有名的青楼。里面的姑娘们各个都是****,啊呸!是多才多艺,****的是隔壁不远的醉红楼。清风馆的姑娘们可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又怎么是醉红楼那些妖艳贱货能比的? 可以这么说,要是寻乐子,第一选择的,绝对不是甚么清风馆,而是隔壁的醉红楼。若是淫诗作对,讨论些学问,那首选之地还是这清风馆。也不知道这清风馆的老鸨子后台有多硬,很多犯官亲眷,都被她弄了来,再好生调教一番,使得各个姑娘都是精通琴棋书画,兼之一个个娇滴滴的作派,很是勾那些士子们的魂。 对于大明的士子们来说,玩姑娘不是甚么难事儿,随便哪个秀才,都能跑到花楼里边儿去浪一浪,反正有的是人投效,自己也便不缺钱。 可是读书人么,自古来就是好玩些上档次的。普通花楼里边儿张三李四的一大堆,姑娘们的恩客也是生张熟魏的,老爷要是不小心和哪个贩夫走卒做了连襟,岂不是大大的有失读书人体面? 因此上,这些士子们,一个个的都是往清风馆里钻,明知道里面的姑娘看得,却摸不得,哪怕扔再多的银子也不能一亲方泽,可是这些贱皮子们就是乐在其中——有钱难买心头好儿不是? 再加上春闱的日子越来越近,士子们都读书读的累了,各个考生都是开始慢慢地放松自我,不再一味地抱着书死读。毕竟大明朝堂的消息,除了皇帝特意命人封锁的之外,剩下的消息基本上都会在第二天传遍整个京师,用不了两个月的时间,整个大明基本上都会知道了——除了那些山沟沟里边儿。 今日这春风馆里,就挤了一大堆国子监的士子们,喝花酒是不存在的,里边儿的姑娘不陪你玩这个。吟诗作对,这些国子监的老爷们兴致也不大高。 皇帝放出风声来要加开明算科与明律科,很是让这些士子老爷们纠结。 虽说都进了国子监,如同后世进了清华北大一般,可是这春闱也仍然是压在这些士子们头上的一座大山——只录取三百人,多了不要! 一般来说,读书能进国子监的,也没有几个是傻子,自己什么水平,自己心里还没有点儿数?平日里表现的再好,书读的再多,万一这要是失手了,可就栽了,又得等三年,等三年后自己再考上了,外放做官了,那当初的同窗却已经成了自己的上官,想想都闹心。 可是加了明律科与明算科外加上格物科,这人数可就多了,足足有一千二百人同时录取,这不就意味着自己的机会也多了? 可是这事儿并没有那么好办。就如同后世,麻省理工的不大看得起清华北大,清华北大的又不大看得起大连理工甚么的,总而言之,文人相轻,这就是自古以来的臭毛病,千年不曾改。 大家都想着去应考进士科,若是进士科不成,便去明律与明算科再碰运气,可是那些考中进士科的同窗会怎么看?自己身后的家人会怎么看?以后自己的上官会怎么看?说自己学问不如人,进士考不中,还得靠皇帝赐个同进士出身? 可是眼看着这般机会便直接放过,又却实心有不甘,积郁之下,国子监里这些平日成绩不是太好的老爷们,便选择了组团到清风馆喝酒。 二两小酒进了肚,这话匣子就慢慢儿地敞开了。反正大家心里都有再试试明算科的打算,因此上倒也没有人故做清高地藏着掖着,都是有话直说。 只有一人,却是喝了口酒后,直接兴冲冲地道:“易某此番不去那进士科了,直接去应那格物科。” 此言一出,却是石破天惊一般的效果,方才还嗡嗡声不断地士子们却是都停了话儿,手中的杯盏都停在了空中,一个个儿地看着那开口的书生,仿佛发现了甚么新奇的事物一般。 易姓的书生见此,便开口道:“诸位兄台这般看着小弟干什么?” 人群中站起来一个书生,对易姓书生道:“易兄便这般放弃了进士科?不再考了?若是说起来,易兄不去科举,乃是我等的幸事,以易兄的本事,即便不能三甲,想来也能金榜题名。如今易兄不考,我等便少了一个对手。” 见易姓书生仍然望着自己,那书生接着道:“只是君子坦荡荡,王某还是要将心里话儿说给易兄。我等皆知易兄醉心格物,想要如同文成公一般自成一家,但是不入明经进士,仍是落了下乘,以小弟愚见,易兄不如先考进士科,再行研究自己的格物。” 易姓书生却是大笑道:“入了进士科能干些甚么?是文能安邦?还是武能定国?多半不过皓首穷经,蹉跎一生罢了。易某若是中了格物科,便想办法求了圣上恩典,去那皇家学院,便是能在徐大人手下打打下手,易某也是心甘。” 王姓书生闻言,反驳道:“易兄此言差矣。我辈文人读书,自当是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若有一日得以为官,自当代天子牧民,辅弼朝纲,一如文成公一般,出将入相,方是我辈读书人所为。” 易姓书生却是道:“王兄好意,小弟心领了。只是小弟心意以绝,王兄勿复劝。” 眼见在场众多书生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易姓书生却是冷笑道:“小弟前番进了国子监求学,实际上乃是隐了身份来的。易某父母亲族,皆是死于东林君子之手!如今要易某如同东林君子般讲究些甚么读书做官辅弼天下,恕小弟做不到!” 此言一出,却是满堂大哗。便是方才呆在一旁等候各位书生老爷传唤的大茶壶,亦是脸色大变,慌忙将喊人闭了门,不再迎客,至于陪着喝酒的一些姑娘们,更是用手帕掩住了娇艳欲滴的红唇,唯恐自己发出一丝的声音除了眼中的八卦之色,整个人儿都仿佛定住了一般。,整个清风馆地大堂上,已是落针可闻。 这个混账想娶朕的阿九!想的美!《明末好女婿》 第一百五十二章 苦命之人易星志 易姓的书生却对大堂中的变故恍若未见,只是冷笑道:“诸位兄台,易某本来的姓名,乃是易星志,非是甚么易志星。所谓泰西游学归来,却是真的。” 只是接下来的话,却是颇为愤怒:“只是,易某好好儿地天朝子民,少年秀才不当,易某可是吃包饱了撑着了?” 那王姓书生也是个颇有胆识的,闻言却是沉声道:“易兄说话且小心些,毕竟东林书院虽然除了,可是朝堂之上,衮衮诸公,又有多少是东林出身的?今日之言若是传了出去,易兄不怕惹来麻烦么?” 易星志却是接着道:“麻烦?当今天子圣明,更胜于先帝,东林一党早就被打成了丧家之犬,易某还有何惧?” 也不待其他人接话,易星志接着道:“易某家中原本世居秦地,祖父原为北党之人。万历年间才搬到了东江,以布坊为生。家中生计尚可,倒也算处得是诗书传家。家父因三梭布织得不易,便一直苦心研究,想要提高三梭布日织所得。” 说到这里,易星志脸上却是浮现出怀念的神色:“当时易某还年幼,每日里看着父亲捣鼓那些木头和铁具,只觉得这是世上最神奇之事。自从易某七岁之时起,直到易某年过十一,父亲才算是折腾出一些眉目。原本那三梭布由好的织娘织就,每日所得亦不过寸余。” “待家父弄的机械完成之后,一个好的织娘,每日便可得近尺。依着当时的物价儿,一匹三梭布便可值银三两三钱。” “若是无甚变故,便是依着这三梭布,易某家中亦可成巨富之家。” 说到这里时,易星志脸上的怀念神色全然消失,剩下的,却只是愤怒:“太仓之地,离易某家中不过百里之遥,嘿嘿,太仓二张。” 听到这里,大堂中的众多士子却是暗暗舒了口气。太仓二张现在已经扑成狗,便是怎么黑他们,也不会再有人出来替他们洗白辩驳,今天这事儿便是传了出去,大家也不会担上甚么干系。 易星志却是不理会大堂众人的反应,只是接着道:“张溥那小人得知某家有了这等事物,曾派人上门求取。家父数年心血,又怎么肯轻易让了给他?” “那贼子求之不得,却是阴使张采与那吴伟业,并复社之人,于暗中散布谣言,只言说家父所造事物,会抢了松江众多织娘的生计。其中,又有不少东林君子参与了进来,甚至还有人向家父保证,只要交出了这织机,东林一党的君子们便会替家父发声,退去复社之人。呵呵,以某看来,这些正人君子所为的,不过是这织机罢了。” 易星志也不管大堂之中士子们的脸色在提到正人君子时不大好看,只是接着道:“乡间愚夫民妇,又哪儿来的甚么见识了?只道家父所造事物,会让他们失了饭碗生计,全然想到到此物一出,他们所造的三梭布便多了,哪怕最后的价格低了些,所得却仍较之前为多。” “复社之人与东林之人既然求之不得,便欲将之毁了去。害怕失了生计的愚夫们在复社与东林之人的鼓动下,在一个夜晚便冲向了易某的家中。” 夜间的清风馆中,虽然灯火通明,并不显得黑暗,只是摇曳的灯火映在易星志那张狰狞的脸上,却是透出了一股子意欲择人而噬的狠意:“嘿嘿,那一夜并不是甚么夜黑风高的杀人夜,可是,家父与家母却被人从床上拽了起来,被那些混账东西们用石头,木棍,活活打死在家中的院子里面。” 那王姓士子听到这里,却是打断了易星志的话:“若依着易兄所言,只怕当日你也是难逃一死,为何?” 易星志冷笑道“若非易某当时正与二叔睡在旁边儿的小院儿,只怕也是难逃一死罢。二叔听见大院儿中吵嚷,知道形势不对劲,便连夜带着易某躲了起来,易某这才躲过一劫。直到第二日,二叔再返回家中查看之时,偌大的院子,早已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二叔这人生性谨慎,也不声张,只是用火炭毁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一路带着年仅十二岁的易某乞讨为生,便是身上带有银两银票,又如何敢拿出来花用?” 听着易星志所言,大堂中的众多士子脑补了一番当时的情形,却是纷纷打了个寒颤。一年汉子用炭火烧毁了自己的脸,再带着一个孩子,有钱不敢花,一路要饭为生,想想都可怜,可怕。 依旧是那王姓书生先赞道:“令叔父高义,王某佩服。”说着,却是向易星志拱了拱手,以示自己的敬意。易星志见大堂之中的士子都是拱手行礼,便也拱手回礼道:“多谢诸位兄台。叔父高义,易星志永世不忘。” 谢过了众多士子后,易星志这才接着道:“直到后来,我叔侄二人一路讨饭到了岭南,最终于了蚝镜澳之后,叔父才将易某送上了西夷的船,让易某去西夷之地求学。” “直至四年前,易某年近极冠,这才从西夷之地归来,又化名为易志星,私下买通了蚝镜澳的官员,重新落了籍。” “只是等易某回来后,多方查访之下,才知道易某二叔在送了易某上船远赴西夷之后,便独身一人返回松江去寻那张溥张采等人报仇。只是易某叔父原本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用炭烧了脸,落下了病,还未回到松江,便已经病故在路上的一个小镇子。” “倒也多亏得有好心人将之收殓,这才不至于死后被人扔到乱葬岗上了事。易某又重为叔父大人立了坟茔之后,便参与了科举,这才在天启六年进了国子监。” 一时之间,在场之人都是心有戚戚焉,那些装傻未曾退下去的姑娘,早已是个个杏眼含泪,不住地用手帕掩面低泣。 易星志却又嘿嘿笑道:“那东林党被先帝判了个逆党,如今已经是夹着尾巴做人,至于复社,也在天启七年的时候烟消云散。易某原本便打算待春闱之后,求了恩典,去皇家学院中追随徐大人,以后便与这器械为伴,了此残生,不意当今天子竟然开了格物科,众位兄台,易某又何必去考那甚么进士?” 第一百五十三章 清风馆书生立誓 易星志的一番话,恍若惊雷落下,众多士子的脸上却是一阵青一阵红。 原以为东林也好,复社也好,一个个都是些正人君子,只是学问不受朝堂所喜,这才被朝堂打压不已。如今听到易星志此番亲身经历,众多的士子却是恨不得立刻便让东林与复社之人尽数去死才好。 若是普通商贾之人说出这番话来,众士子倒也不会有这般反应。只是这易星志毕竟是数年的同窗,平日里与大家伙儿过往也算不错,尤其是易星志家中倒也算得上是诗书传家,这就让众士子感同身受了——你们东林和复社甚么的,再牛逼也不能向着同为名教弟子的读书人家里下手罢? 这还只是普通士子心中的想法,至于从一开始,便颇为活跃的王姓书生,却是将手中酒杯猛地掷于地下,怒喝道:“好不要面皮!” 旁边儿的士子见状,却是赶紧站了起来,一把扯住了王姓士子劝道:“王兄息怒,息怒,事已至此,便是再怒,也是无益。先坐下说,坐下说。” 见那王姓书生依然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站起来的士子劝道:“王兄何必再如此动怒?便是有天大的恨,如今那些人都已经被天子判了凌迟,易兄的大仇也算是得报了,王兄现在便是再怒,又能如何?” 王姓书生却是不理会旁边劝他的书生,只是对着易星志拱了拱手道:“先前是王某的不是,这里先向易兄赔罪了。” 说完,也不待其他人做出甚么反应,便端起举杯一饮而尽。易星志苦笑道:“王兄这是何必?易某又没有怪罪王兄的意思。再者说,王兄方才所言,都是为了小弟着想,小弟又怎会不知?” 王姓书生却正色道:“方才易兄说不考进士科时,王某却是腹诽易兄不知好歹。再听完易兄所言,却是王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未曾了解真实情况便妄下断语,实非君子所为,故而王某要向易兄道歉。” 易星志却是一揖到地,拜服道:“王兄真君子也!易某佩服!” 待这事儿揭了过去后,王姓书生却是又端起酒杯站了起来,环视了众士子一番,见众人都望向了自己,这才道:“今日听了易兄之事,王某却是深感无力。若是心术不正之辈读书多了,为起恶来,却是要甚于那些乡间农夫愚妇。再者说,倘若人人读书明理,那些无知百姓又怎么会干出冲击易兄府邸之事?” “由此可见,教百姓读书明理,要比中那甚么状元,题名金榜更为重要。王怀文不才,便在此立誓,愿以毕生之力,教那些乡间童子读书,分文不取,若违此誓,情愿受万刃加身之刑!” 一番斩钉截铁的话说出,却是在大堂之中搅起了更大的波澜。方才易星志之事,众士子虽然同情,毕竟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而且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便是当年主事之人,皆已尽数伏法,再追究已然没有什么意义。倒是这书生王怀文,却当真是好大的胆魄,情愿一生做那乡间塾师,就此与官场决绝。 众书生原本便都是些十八九二十余岁之人,便是古人早熟,然而年纪却是放在那儿,经了易星志的事儿,再受这王怀文立誓教书的刺激,却是颇让在场的书生热血上头,当下便有一个书生慨然道:“王兄大义,杨正学不才,愿附于骥尾,若违今日之誓,亦甘受万刃加身之刑!” 见有人带了头,又有一个书生站出来道:“嘿嘿,咱们这些人,若是考试做官,其实多半是不成的,不如都随了王兄,却做了这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儿。千百年后,便是中了状元,也不过是一抔黄土,充其量见载于他们县志或者他们为官之地罢了,我等则是名垂千古,不知道要被百姓记多久哩。” 自古有言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不可一日无钱,实际上,隐藏起来没说的,却是不可一日无名。这些书生之事只要传扬开来,却是立即便可声名大振,纵然不能为官,不得权与钱,然则后世子孙,却是代代受益,哪怕有一日家道中落了,自家的子孙出门要饭,都能比别的花子乞儿多要两个馒头来。 能入得国子监读书的,又哪儿会有蠢货?纵然这些人读书的成绩只是中流,但是在普通人中,亦是拔尖之辈,当下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弊,除了易星志早有言在先,要去皇家学院给徐光启打下手,其余二十几个书生便哄然道:“不错不错,正是此理,某不才,亦甘附王兄骥尾!” 王怀文听闻众书生的反应,却是一揖到底,行了个团礼后这才道:“各位兄台高义,王某深感佩服,王某家中颇有些余财,愿意将来立学,便于京师周边儿先立几个社学,教授童子读书。到底设在哪里,我等还需商议一番。” 待到众多书生商议完毕,纷纷散去之后,清风馆的老鸨子却是于暗处走了出来,看着大堂中一个个呆若木鸡的姑娘,喝道:“怎么着?都傻了不是?还不把事情跟老娘一五一十的说来?” 说来好笑,这老鸨子也不过是二十余岁的年经,便称一声风华正貌,也不为过。兼之风月场上见得多了,又多了一些寻常大家闺秀身上所没有的媚惑之意,此时故作凶恶之态,却是引得这些姑娘们纷纷发笑。 听完众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将事情说了一遍,老鸨子也是深感头大,这些该死的书生,你们要商议这般的大事儿,在老娘这里搅合个什么劲儿,去旁边儿的醉红楼多好!现在好了,老娘大半夜的还得折腾! 连声喝滚,将众姑娘赶去休息之后,老鸨子直接命现在才敢出来伺候的大茶壶直接关门落锁,清风馆今儿个不开张了,各位恩客们,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罢。 众多大茶壶被指使的团团转,都忙完了之后,老鸨子这才出了清风馆,连夜奔向了锦衣卫提督田尔耕的家中,砸响了田尔耕家的大门。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但说帝心怜赤子 被田尔耕半夜求见打扰了的崇祯皇帝此时正是一肚子火。看着跪在地上的田尔耕,崇祯渐渐地把火气压了下去后,才淡淡地道:“起来说罢,甚么事儿。” 田尔耕这才站了起来,躬着身子道:“启奏陛下,今日国子监二十六名监生,在春风馆集会,一致决定放弃考举。” 刚听完这句话,后边儿的还没有听,就已经把崇祯的怒火腾地一下燃了起来,这些混账想干什么?集体放弃科举向朕施压? 明显想多了的崇祯皇帝干脆眯着眼睛问道:“然后呢?就这事儿?” 被崇祯语气中的冷意吓了一跳的田尔耕慌忙回道:“启奏陛下,这二十六名监生,打算放弃考举后,专心于乡里教学,教授那些读不起书的孩子去读书识字。从此不再过问考举和官场,只专心于教书之业。” 崇祯闻言却是略微有些愣神。这他娘的不是后世的希望工程干的事儿么,怎么大明朝就有人开始这么玩了?这事儿必须得掺一手进去才行。邀买人心这种事儿,自己这个皇帝不参合,他们怎么可能干的起来?就算他们能,朕也不能让他们起来啊。 心中想着,明显开始感兴趣的崇祯却是问道:“具体的呢?详细的跟朕说一说?” 田尔耕理了理思路,开口道:“启奏陛下,据微臣所下属的卯课的千户尚以涵回报,这二十六名监生原本是去清风馆消遣,顺便商议是否应试明律、明算及格物科考举的,只是不曾想中间有考生直接便说要参加格物科,不再应试进士科。” 听到这里,崇祯却是笑了,这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了。开始对这些监生感兴趣的崇祯干脆吩咐护卫在身旁的方正化道:“去派人将这二十六名监生的资料调取过来,朕要看一看。” 方正化领命,派出内耳厂的番子去办这事儿,崇祯却接着对田尔耕道:“继续说。” 田尔耕这才接着道:“启奏陛下,那名直接要放弃进士科,应试格物科的监生名叫易星志,其父因制造了提提高三梭布产量的器械,被求之而不得的复社之人暗中撺掇无知百姓殴打致死。” 崇祯打断田尔耕的话道:“复社?就是那张溥与张采的那个复社吧?” 田尔耕道:“是。其父死后,易星志被其叔父暗中求走,送至泰西之地游学,四年前方才归来。原本便是想待殿试之时向陛下求了恩典,去皇家学院给徐大人打下手,如今听闻开了这格物科,便想放弃进士科,直接应举格物科。” 崇祯唔了一声,说道:“若只是这般,倒也不至于让其他的二十余人都放弃进士科,选择去做一个西席先生。你继续说。” 田尔耕躬身道:“陛下圣明。易星志此人言语中,多是对于东林及复社的怨恨之语,又言之若是百姓都能读书明礼,则其父未必会死的如此之惨。其间有一监生,姓王,名怀文,却是对此颇有感叹,当场便立誓要放弃科举,专心于教那些读不起书的百姓家弟子读书识字且分文不取。” 抬头看了看崇祯的脸色,见看不出来甚么喜怒,田尔耕只得硬着头皮道:“清风馆老鸨,卯课千户尚以涵唯恐这些书生,尤其是王怀文此人在邀买人心,故而不敢怠慢,待这些监生散去后便报给了微臣,臣亦不敢擅专,这才打扰了陛下休息。臣万死。” 崇祯却是轻声笑了,对田尔耕道:“行了行了,别说万死这种没用的话儿了。用心办差,朕又怎么会怪罪于你。这事儿是好事儿,但是也不是好事儿。” 见田尔耕依旧一副躬身待命的样子,崇祯突然哑然失笑,说道:“是了,朕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且去,把这易星志,还有王怀文二人,带来见朕。另外,看看温体仁与施凤来睡了没有,若是没有,命他二人进宫。再者,传朕的旨意,明日停朝一日。” 田尔耕实际上是懵逼的,这二十六个监生的事儿自己根本就不想多掺合。自己的名声本来就臭,掺合的多了,只怕真就成了厕所中的石头,一臭到底了。 只是皇帝已经吩咐下来了,自己就得去办。至于温体仁和施凤来,老子半夜不睡觉来回折腾,你们也陪着吧!别说俺老田卖队友,皇帝召见,你二人便是已经睡成了死猪,也得立即从床上爬起来不是? 随着一队锦衣卫校尉前去喊温体仁与施凤来起床,另一队的锦衣卫校尉也是打着火把来到了国子监门前。 看着紧闭的国子监大门,前面开路的锦衣卫小旗回头望向了带队的百户。那百户正是上次带队抓捕孔兴燮之人,自打抓了孔兴燮之后,便真正找到了身为锦衣卫的爽点之所在,当下一挥手,喝道:“给老子砸门,拿人。” 既然得了上峰指令,那锦衣卫小旗也是兴奋起来。这他娘国子监里边儿虽然也有锦衣卫的座探,然而这些狗屁监生向来清高的很,根本就不把锦衣卫的座探放在眼里。而锦衣卫座探也是蛋疼的很。这些监生要多乖就有多乖,从来不谈什么政事,每日里在自己跟前吟诗作对的秀学问,早就烦的要死,跟自己报怨过很多次了。 那小旗眼见着有替自己兄弟出气的机会,当下也毫不客气,砰砰砰几声,砸响了国子监的大门。 不多时,国子监的大门便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子。门子却是睡眼惺忪地道:“谁呀谁呀,大半夜的,叫什么魂啊这是。” 被火把愰的眼睛不舒服的门子定睛看了看门外,发现是一队锦衣卫,当即便陪笑道:“哟,锦衣卫的各位军爷,现在这时候儿了,来这国子监有何贵干?要不要小的替军爷通报我家祭酒大人?” 那百户这才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奉上谕,要带你国子监监生易星志与王怀文二人入宫见驾,并无他事,你无须惊慌。” 第一百五十五章 须知天意念苍生 其实那百户心中所想着的场景,比如说甚么众书生闹事不让带人啊,国子监祭酒抗旨不遵,不让他们把易星志和王怀文带走啊,这类狗屁倒灶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一来,毕竟是奉了皇帝旨意而来,二则,大半夜的皇帝要见这么两个平时里并不多么出彩的监生,想来也不是甚么大事儿。因此上,这锦衣卫百户倒是颇为顺利的把易星志与王怀文二人带出了国子监。剩下二十四个青风馆之事的监生心中惴惴的,唯恐是哪儿出了问题。 被塞上马车带走的易星志也是忐忑不已,思前想后,易星志却是对王怀文道:“王兄,此番多半是小弟狂悖之言被人告发了,若是有甚么事儿,小弟便一力担之,绝不致连累王兄。” 本来已经闭目养神,打算给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的王怀文闻言,却是睁开了眼睛笑道:“易兄在说笑么?” 易星志苦笑道:“王兄何出此言?小弟现在心中惴惴,生恐祸事来了。” 王怀文打量了易星志一番,见其神情不似做伪,这才笑道:“这哪儿来的祸事?莫不是易兄你在泰西之地读书读的傻了?” 易星志好奇道:“王兄莫不是取笑小弟?这还算得上好事儿?” 王怀文笑道:“自然是好事儿。我等自清风馆回来后,这才多长的时间,锦衣卫便找上门了,你可知道为何?” 易星志老老实实地回道:“还望王兄教我。” 王怀文道:“只有一点儿的可能,那清风馆原本便是锦衣卫所属的眼线。今日在清风馆中,你说放弃应试进士科,我们二十五人干脆便是要彻底放弃科举,这事儿自国朝以来,前所未有,这清风馆中的探子又如何敢瞒?只怕我等前脚刚走,后脚儿,这事儿便已经上达天听了。” 由于王怀文说话之时并未压低声音,便是车外的锦衣卫也是听了个清楚,那百户也是暗自佩服,这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好使,一转眼儿的功夫便想通了此中关节,真该弄到锦衣卫来才是。 马车外面那百户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着不提,坐在马车里面的易星志却是舒了口气,对王怀文道:“如此说来,此番当是天子召见,要命你我人等回去科举了?” 王怀文却也老老实实地答道:“应该不是。若是命你我人等回去科举,只要明日有旨意下来呵斥一番便是了,又何须半夜传诏你我进宫?罢了罢了,不想了。反正不会是坏事儿就是了。” 易星志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被锦衣卫从床上拎起来的温体仁与施凤来心里也是念头乱转。当今这位天子的胡闹之处,只怕较之当初封一个叫朱寿的家伙为大将军的正德天子更其一筹,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有甚么事儿,非得把自己两个给传召入宫。 待入了宫,听闻田尔耕所述之后,温体仁心中也是拿捏不定。看皇帝的样子,明显不是生气,应该不会搞出甚么大乱子来,可是这些监生也太他娘的不让人死心了。你说你故意不中行不行?就算中了再求恩典行不行?现在这么干,明显就是陛下所说的那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崇祯看着眼前那个不复往日风度,神色变幻不定的温体仁,心下也是好笑不已:“温爱卿,说说看,这事儿该怎么个章程?” 温体仁纠结半晌,最后还是开口道:“启奏陛下,此事牵连过大,臣亦不敢决断。” 崇祯嗯了一声后说道:“尽管说,哪怕是说错甚么都无妨。” 温体仁这才斟酌了一番,开口道:“这二十六名监生一同退出科举不试,莫说是本朝了,便是自前隋有了科举以来,便未曾听闻。尤其是故宋汪洙作了神童诗后,这天下为莫不以读书为荣。读了书,应举做官便是应有之意了。如今这二十六名监生之所为,当真是开了数百年所未见之先河。更何况,分文不取,只为了教贫苦百姓家的子弟读子,此举亦不免有邀买人心之嫌。” 听完温体仁的分析,崇祯又望向了施凤来。待听到施凤来所答与温体仁基本一致后,崇祯才开口道:“罢了。朕已经命人召此二人入宫了,到时候二位爱卿且好好看看这易星志与王怀文究竟是何等人物,到时再做决断罢。” 就在崇祯和温、施二人念叨的时候,易星志与王怀文也来到了宫中。临时教二人见驾的礼仪明显得不及了,只得由应值的太监赶紧嘱咐了几句必要的礼仪,便匆匆引着二人前去见驾。 王怀文方才在宫外之时,表现的倒还算镇定,只是见到崇祯皇帝的真人之时,却再也抑止不住心中的紧张,和易星值一起“噗嗵”一声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有意考较二人的崇祯也不命他们起来,直到二人伏在地下的身子都微微打颤了,崇祯这才开口道:“都平身罢。” 易星与与王怀文二人如蒙大赦,谢恩后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崇祯接下来的话,却是吓得二人再次趴到地上:“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怎么着,这国朝的进士,你们便是这般地看不上,要直接弃了这科举?” 王怀文敢在众多国子监监生聚会之时,挑头搞事情,本身便不是个心声坚定之人,此时虽然心中害怕不已,却仍是硬着头皮道:“启奏陛下,今日之事,罪在学生,望陛下恕罪。” 见崇祯仍是看着自己,笑而不语,王怀文又接着道:“学生不是看不上进士科考举,只是学生鲁钝,便是应考,也不会有多大的成绩。又感叹于同窗易星志的遭遇,一时激愤之下,便想着去多开几间私塾,教授那些读不起书的穷苦人家的孩子读书识字。” 崇祯唔了一声,却是不再理会王怀文,转而问易星志道:“你是在哪里游学的?” 易星志道:“启奏陛下,学生游学之地,乃是一个名叫葡萄牙的小国,彼国虽小,水师与火器却颇有可取之处。再者,彼国现在仍窃居濠镜澳。” 卧槽尼玛!听到这句话的温体仁和施凤来感觉头皮上的血管都在暴跳。这他娘的也太过分了,好歹是濠镜澳的官员帮你弄的户籍证明什么的,你这转身就把他们卖了,合适吗? 就算卖,你也不能就这么当着皇帝的面卖啊,这皇帝万一要是一拍脑门子,决定硬怼濠镜澳的夷人,那大明的国库吃枣药丸的啊混蛋! 崇祯显示也知道此节,闻言只是唔了一声,淡淡地道:“此事,朕已知晓,后面儿会处理。” 眼见没有其他的事儿了,崇祯命二人退下后,这才接着对温体仁和施凤来道:“二位爱卿以为如何?” 温体仁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此二人之中,易星志乃是赤子心性,虽然久居于海外蛮夷之地,但是不改其本心,乃是难得的人才。至于王怀文此人,虽然也是一腔热血,只是难保其以后生出其他心思,故而可用,然则不可大用。” 施凤来也道:“臣附议。遍开社学一事,不应由王怀文此子主导,否则天下百姓皆念其好,容易让此子生出其他不该有的心思。” 崇祯闻言,忽然问温体仁道:“大明原有社学如何?” 温体仁躬身道:“启奏陛下,自伪元之时,以五十户为一社,立社学,择通晓经书者为教师,施引教化,农闲时令子弟入学,读《孝经》、《小学》、《大学》、《论语》、《孟子》,并以教劝农桑。我大明承袭元制,各府、州、县皆立社学,教以御制大诰、本朝律令及冠、婚、丧、祭等礼节,以及经史历算之类。然则百姓家贫者甚多,其实孩童至十余岁时,多半便要随着大人入田耕种,故而社学一说,其实有名无实者甚多。” 崇祯沉吟了半晌,这才道:“社学有名无实,便让他有名有实。家中有子入社学者,免其赋。直至其子出社学为止。若家中有子而不入社学,其赋增一层。” 温体仁却是苦笑道:“陛下圣恩,臣亦代百姓铭感五内。然免赋增赋以使百姓送子入学一事,仍不可为。” 崇祯闻言却是好奇道:“为何?” 温体仁道:“启奏陛下,概因笔、墨、纸、砚、书之故。笔、墨、砚三宝还好说,便是书也好说,唯有这纸,却是个麻烦事儿。竹纸之法所造出来的纸,根本无法用于书写,至于皮纸,虽然可以用来书写,不弱于宣纸许多,然而其制法亦不弱于宣纸许多,价格便降不下来。” “一个弱稚童子自学习书写之日起,待到年至十五而出社学,所用纸张,只怕不下于十万张之数,若是用沙盘来学习书写,倒也是可以,唯独这书,却始终要抄下来的,如此一来,普通百姓家中如何花费得起?” 彼其娘之!崇祯暗骂一声,却是深恨自己这猪脑子,怎么就不把甚么机械制造啊,水力火力发电啊这些东西全都记下来,只要搞出来电,搞出来机器,这些问题算个屁!到时候老子有的是纸让你们祸害,拿去擦屁股都行。 然而现在想这些并没有什么卵用,崇祯自穿越之初就造不出来这些玩意,现在依然是造不出这些东西。不过没关系,有困难,找徐光启!崇祯却是干脆道:“纸的事儿,暂且搁置。先说说这两个书生,与社学的事儿。” “朕,今日先定下个调子,年未满十五岁之幼童,必须入社学学习,这一点上,没得商量!”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东抄西袭成文章 既然装逼,就要装全套,否则装了一半的逼,有如和妙龄女郎开好房间准备嘿嘿嘿,结果对方来了月事一般,不上不下的还不如不装。再者说了,对于长期混迹于论坛的老司机崇祯皇帝来说,装完逼就跑的刺激,又岂是大明的这些土著能明白的? 定下调子后,又沉吟了半晌,想了想还有哪些好东西能让自己抄一抄,好完美的装个逼。 仔细想了一番,崇祯发现真没有什么好抄的,字母拼音这东西跟他娘的鬼画符一样,好学倒是好学,问题是这些西方蛮子的玩意不适合于毛笔来写,不适合写的东西还有个鸟用。 字典这玩意倒是个好东西,关键这事儿扔给礼部去弄就好了,至于弄出个崇祯大字典一类的,想想都头疼——那破玩意那么多的字,要想每个社学里边儿的学生人手一本,根本就是扯蛋,光这玩意的花销就能把自己的内帑给花销个差不多,让百姓拿钱去买,有几个蒙学的家长愿意花这个钱,太他娘的贵了。 绞尽脑汁地想了一番后,崇祯发现适合拿来装逼的,只剩下《笠翁对韵》和《弟子规》这两本蒙学神器了。托前世自己有个儿子的福,大概的内容倒也刻一些。 可是那本讲述甚么天对地,雨对风,大6对长空的《笠翁对韵》,自己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明末的产物,具体是哪一年出现的,自己根本就没有印象,这个不太好办。 剩下的,倒是《弟子规》比较适合拿来装逼。这玩意儿是康麻子时期的文人弄出来的,现在自己这个大明皇帝拿个后辈的东西,那是给他脸。就算是那个写《弟子规》的死扑街不服也没办法,有能耐去时空管理局或者去天上地下告状啊,老子是皇帝,钱能通神的。 看了看眼前的温体仁和施凤来还在等着自己,决定抄袭《弟子规》的崇祯很不要脸地开口道:“朕闻,故宋真宗皇帝曾做《劝学篇》,故而前宋文风极盛。朕即不敏,然而亦不愿前人专美于前,亦有一往篇文章,给这些社学的学子。” 温体仁和施凤来对视一眼,心道这事儿麻烦了。皇帝写出来的东西,哪怕是坨大便,那也是御赐下来的大便,这社学里边儿就得挂上,若是不挂,便是不给皇帝面子,谁知道现在这位爷会搞出什么妖蛾子来。若是挂了,如果这位爷写的真是狗屁不通,只怕这就是国朝三百年的大笑话,后世指不定怎么评价这事儿呢。 只是皇帝开口了,温体仁和施凤来总不能说陛下您的水平有限,别丢人现眼吧?当下还是温体仁先出来顶雷:“臣恭聆圣谕。” 见温体仁这般配合,崇祯开口道:“朕年少,读书亦少,论语这般圣人之作,朕是不成的。” “呸!”温体仁和施凤来心下齐齐暗呸一声,心道您是年少,可是您这不要脸的劲儿,便是积年老贼也比不过! 就在温体仁和施凤来暗自腹诽之时,就听崇祯淡淡地开口道:“弟子规,皇帝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卧槽!温体仁和施凤来心下就是一惊,便是崇祯身后一直如同木头一般呆呆站立的东方教主方正化也是睁大了眼睛,这几句话一出,足见水平了,后边儿的只要和这几句能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这篇文章放在蒙学可是很不错的——如同三字经一般朗朗上口,正适合年幼蒙童学习。 崇祯把温体仁和施凤来目瞪口呆的样子尽收眼底,心中暗笑,却接着念了下去:“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 “非圣书,屏勿视,蔽聪明,坏心志。勿自暴,勿自弃,圣与贤,可驯致。” 等到崇祯一篇弟子规背完,温体仁和施凤来已经彻底被震住了。要说这文,高明是不怎么高明的,可就是因为不够高明,不似论语那般的玩什么微言大义,反而更适合蒙童学习,一如三字经一般。 温体仁躬身施礼,诚心拜服道:“陛下天纵之姿,臣所不及也。此文浅显易懂,正适合给童子开蒙所用,虽短短千余字,却是将《论语·学而篇》之中的‘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的道理讲的明明白白。” 施凤来见温体仁好不要脸的先拍崇祯马屁,当下紧接着道:“陛下大才,臣深感佩服。臣以为,此文当命工匠拓版,每所社都,都应悬挂陛下圣训。” 接着,又似面有难色地躬身道:“只是臣以为,陛下文中,还有一句不妥之处。” 崇祯心道,老子能把这玩意儿背下来不出错就很不容易了,哪里妥不妥的,朕哪里知道?这他娘的是后世流传数百年的完整版本了,老子要个脸,只是把圣人训改成了皇帝训,怎么还有不妥的地方?只是毕竟要保持个明君的样子,故而只是故作好奇地道:“哦?施爱卿尽管说一说,哪里不妥当?” 施凤来又躬身一礼,这才拱手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弟子规,皇帝训,这一句不妥当。不如改为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 崇祯心下当即就是一个卧槽,这他喵的怎么又给改回原版本去了?这施凤来是不是一个穿越者? 就在崇祯胡思乱想的时候,施凤来却是接着道:“陛下乃是天子,乃是天降圣人以牧万民。此篇文章乃陛下所作,用于训示天下蒙童,当然称得上是圣人训。” 温体仁眼见施凤来这般不要面皮,当即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施大人言之有理,称之为圣人训,一点儿不为过。只是此文何名?望陛下明示。” 崇祯看着温体仁与施凤来一个个争相拍马的样子,笑道:“此文乃是朕方才偶思所得,既然是给蒙童弟子开蒙训诫所用,不如便叫做《弟子规》?” 见温体仁与施凤来都表示赞同后,本来想装完逼就跑的崇祯接着又道:“还有一事。既然我大明已经有了社学,只多派先生下去便可,那王怀文却该如何处置?”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好不要脸崇祯帝 崇祯原本倒没那么多的想法儿,一个普普通通的程序猿倒也不至于主动想起来要蒸发掉一个为了大明朝着想的人,哪怕这个人暂时忠奸难辩。正是由于崇祯皇帝的想法太难猜,所以田尔耕不出声,选择了装傻。 可是温体仁和施凤来久经宦海,却是主动地把事儿想复杂了——皇帝这么说,不就是想要俺们两个提出把人蒸发掉的想法,然后拿捏住俺们二人的痛脚? 可是温体仁和施凤来却觉得,做人嘛,毕竟还要点儿脸的好,哪怕现在心中清楚最好的选择就是让那个王怀文无声无息地消失掉——不管是对于锦衣卫还是东西厂来说,让一个普通书生消失的天衣无缝简直就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但是这事儿就不能这么办。想要主动蒸发掉一个普通人,锦衣卫能主动向皇帝提出来,东西厂也能主动提出来,唯独自己这些大臣不能主动提出来。别的不说,让皇帝以为自己是个心狠手辣之辈,那就是等于主动在皇帝那里挂个号,等着哪天自己也被皇帝给命人蒸发掉好了。 温体仁和施凤来的心中不是那么高兴,旁边儿的田尔耕就跟个木头桩子一样,从头到尾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指令,这时候就应该是你们这些鹰犬主动出头揽事儿的啊混蛋! 然而田尔耕根本就把温体仁和施凤来投过来的眼神当成空气一般——你们别想!老子又不是傻子,眼前这位爷眼睛里不掺沙子,老子当一把没有自己思想的刀就挺好,刀有了自己的思想,这主人还敢用吗? 要不然怎么说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还真就让久经宦海的温体仁给想出来个完美无缺的主意——既不用把人蒸发掉,也不至于让这王怀文去搞什么社学私塾邀买人心,更是可以将之掌握在手心里。 崇祯看着温体仁和施凤来在下面眉来眼去,还不时地瞄向田尔耕,却是颇为好奇,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想些什么? 只是不待崇祯再继续猜下去,温体仁却先躬身道:“启奏陛下,故汉杨雄曾在《发言·字行》中说:‘务学不如务求师。师者,人之模范也。’今天下社学,其中先生泰半是落第不仕之辈,教授水平亦有高有低,称之为良莠不齐亦不为过。” “既然王怀文等二十六名监生甘去社学教授童子,臣以为,不妨以这些监生为师,教授一些老童生甚么的,待其通过考试,再命之为社学之师。如此一来,我大明社学之师,水平便相差无几,所教授童子,水平大概也类似。再通过乡试,府试,择其优者,为朝廷选拔人才。” “更何况,若是任由王怀文等监生自立私塾,其未免有邀买人心之嫌,如此一来,却是再无后顾之忧。” 崇祯却是暗暗给温体仕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混到首辅的大佬,这脑子就是比自己一个苦逼的程序猿要强的多,好的坏的全让他说了,而且还弄出来了后世师范大学的影子。 有意装逼的崇祯沉吟了一下,也接着道:“师者,授业解惑也。社学之中,便是童子的开蒙老师,对于这些童子的影响,可谓是伴随一生,不得不慎。” “既然如此,于京师之中择地建京师师范学院,朕自为山长,首批学生,便是这王怀文等二十六人,待其结业之后,便以之为基,教授其他有意为师之人。” 温体仕这才松了口看,看起来,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既解决了麻烦,又让皇帝开心起来。只是心下却又暗自嫉妒起王怀文等人来,皇帝自领山长,教授这二十六名监生,别管这皇帝去上了几节课,或者干脆去不去的都另说,这二十六名学生却是坐实了天子门生之名。哪怕自己也去给这些学生上课,这些学生也不再是自己的门生——那样儿的话,把皇帝放哪儿了?活够了? 待事情基本商议完成,天都已经快亮了,自从半夜被吵醒到现在,崇祯也是有点儿疲了,干脆命温体仕与施凤来回去休息后,自己也是去田妃那里躺了一会儿,睡了个回笼觉,待到了辰时,精神头儿恢复了的崇祯干脆带着王承恩和方正化,往徐光启所在的皇家学院而去。 现在崇祯越发觉得应该想办法弄点儿理科狗或者工科狗出来,缺少了这些人,自己想干点儿甚么都不方便。光是这造纸、印刷,弄教材的事儿,都让自己头大,更别说学着其他的穿越者一样儿的造枪造炮造火箭了。 暗嘲自己给穿越者丢脸的崇祯却是突然想到了半夜里易星志说过的一句话:“学生游学之地,乃是一个名叫葡萄牙的小国,彼国虽小,水师与火器却颇有可取之处。再者,彼国现在仍窃居濠镜澳。” 玛格吉!就是你们这些混账占了老子的地盘,直到千禧年才给老子还回来!想到这儿,崇祯却是越发地愤恨螨清地无能——连这么一个被大明当成狗一样碾压的渣渣你们都搞不定,怎么就他娘的让你们坐了这天下,李自成该死,吴三桂更该死! 崇祯心下越地不爽,却无处发泄,只猛地抽了马儿一鞭子,无声地又提高了一些速度,直让王承恩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又惹了皇爷不开心了。而方正化却是根本就不想那么多,反正自己只是皇爷在明处的影子,只要负责好皇爷平日的安危即可,当下也是猛抽马儿一鞭子,跟了上去。 待到了皇家学院,崇祯却是挥退了其他人等,等落座以后,便开门见山地问徐光启道:“朕记得徐爱卿曾经说过,便是京师之中,亦有不少地夷人精通火器与历法?” 徐光启被崇祯这么一问给弄的一愣,却来不及细想便回道:“启奏陛下,京城中擅于历法之西夷,约有二十之数,擅长于火器一道的西夷,却是大约七八之数。” 崇祯干脆挥了挥手道:“以徐卿之见,这些人可能为我大明所用?” 徐光启沉吟了半晌,才回复道:“启奏陛下,这些西夷来我大明,原本是为了传教而来,本志上并不在于赚钱甚么的,若是陛下许他们传教,自然能为我大明所用,否则,只怕其心不甘情亦不愿。” “只是,其教义之是无君无父之语,讲究信奉甚么姓耶的上帝,非是我中原所信奉的昊天玉皇上帝,臣以为,即便许其传教,亦应多设限制。” 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崇祯心中再次暗骂一句,人家基友教可是把你当成好基友来着,当然,这种学了人家的东西就拔鸟无情的徐光启,才是好的徐光启,既然东西都学来了,还和那些蛮子混个什么劲儿,少学学后世那些总觉得蛮子月亮更圆的滚着叽歪患者。 觉得徐光启很好很不错的崇祯皇帝,此刻的心情终于开始好转了一些,不复刚才阴沉的模样,让徐光启压力倍减。只是现在还需要用这些蛮子,光靠老徐一个人,累死他也不成,想通透了的崇祯却是开口对徐光启道:“除去京师外,其余各地,尤其是番禹之地,彼辈约有多少?” 徐光启却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启奏陛下,臣亦不知。只是,番禹之地本来便近海,泉州亦是,想来这两地的夷人当有不少。” 崇祯点了点头,想想也是。这些西洋的传教士,又有甚么好东西了。这些家伙说白了,都是跟西边儿的国家勾结在一起,等同于探子,更多的,是他们先一边儿传教,一边儿摸清楚当地的情况,若是遇上了弱鸡,随后而来的,便是西边儿那些国家的坚船利炮——崇祯皇帝那点儿少的可怜的历史知识记忆里,根本就不记得这时候西方哪个国家强,哪个国家弱鸡,反正在他眼里,都是蛮夷,没一个好鸟儿就是了。 最明显的例子,便是明朝的时候发生在澳门的事儿,这些蛮子被大明的水师教做人了以后,老老实实地在澳门行贿当地明朝官员,占据澳门,等到了螨清时,眼看螨清掉链子,后边儿发生了些甚么狗屁倒灶的事儿,后世的历史书里可是记载的清清楚楚——当然,也有可能有一天会因为某些原因,改写成西方民族东进融合。 思路明显跑偏的崇祯却又很快回过神来,螨清是不可能存在了,朕早晚把他们送去伺俸皇兄天启皇帝,至于那些蛮子——剥皮令还是甚么玩意儿的来着?大不了朕也效仿这些蛮子的后辈在美洲玩的那一套,在他们的身上也来上一套便罢了! 心中计议已定的崇祯开口道:“许这些人传教,是不可能的。但是,朕又想要这些蛮子的学识为朕所用,徐爱卿有甚么好办法么?” 好不要脸!这就是徐光启此刻心中的想法……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颗苹果落下来 吾自束发读书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辈!徐光启只觉得心中凌乱无非,皇帝的要求过分吗?站在一个大明人的角度来看,其实上一点儿不过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生死皆操于君王之手,要你的学识为国出力还讲甚么条件?当真是无君无父之极! 可是站在基友教那边儿的角度来看,这要求可就相当过分了。你不允许俺们传教,还让俺们给你出力,这不是摆明了不给驴子胡萝卜还要让驴子拉磨?简直是欺人太甚! 当然,徐光启感觉无所谓,蛮夷嘛,无君无父,譬如禽兽,威畏而不怀德,强必寇盗,弱则卑服,不顾恩义,其天性也。反正卖掉这些家伙,自己是一点儿心理压力也没有。 考虑了一番,徐光启才躬身道:“启奏陛下,现在京师之中,长于历法与火器之西夷,有一人名唤汤若望。乃是西方神圣罗马帝国的耶稣会传教士,天主教耶稣会修士、神父,此人擅长于历法、火器及诸般杂学,臣原本想着引其入皇家学院,思及其西夷身份,才未成行。” 崇祯却是好奇道:“甚么西夷不西夷的,有用便好,招他进来,让他参与火器与历法之事。” 徐光启却是再次躬身行礼道:“陛下不可。这皇家学院中有许多我大明独有之秘,若被其知之,恐有泄露之虞。到时候彼辈蛮夷若是学了去,于我大明不利。” 崇祯却是冷笑一声,说道:“一个蛮子罢了,尽管让他来,就算他学了想要带出去,也得能活着出走大明这片土地!大明之大,哪里土地不埋人?” ……,徐光启已经完全不知道说甚么好了,这皇帝不要脸也就算了,偏偏还理直气壮地不把这些外族蛮夷当回事儿,一条人命,可能还是一条给自己出力卖命过的人命,说埋就埋,当真是好不要脸! 当然,崇祯要脸不要脸的,徐光启觉得没甚么,历史上凡是比较出名的皇帝,基本上都是些不要脸的货色。看看人家汉景帝,用棋盘砸死了吴王太子,李世明杀兄宰弟且为乐还大摇大摆的写到史书里,赵匡胤陈桥驿黄袍加身,这些明君圣主地,又有哪个是要脸的了?反倒是那些要脸的皇帝,如武宗皇帝和先帝一般,都不明不白的没了。 “既然如此,陛下不妨以重金诱之。西夷之人原本便重利,若陛下许以重金,便是不能传教,想来也没有甚么。”徐光启虽然觉得崇祯皇帝对蛮夷的做法不地道,但是他自己卖起基友来,卖的也很是彻底。 崇祯嗯了一声,对徐光启道:“这个无妨,若是银子能解决的问题,便不算是问题。” 转身又对侍立在一旁的王承恩道:“记下来,回宫后提醒朕。” 待王承恩躬身应是后,崇祯这才接着道:“那燧发火铳的事儿怎么样儿了?” 徐光启闻言,一张老脸却是拉了下来,就知道皇帝没事儿不至于跑来这儿,果然还是为了这事儿:“启奏陛下,依陛下所言,制得的火铳确实方便,好用,不惧雨水,只要弹药不湿,便不影响使用。” “只是,这炸膛炸的也太快了点儿。有的二十余发后,便会炸膛。有些好的,也不过是三五十发之数。若是东征建奴时使用,估计每个军士要背负十余把火铳轮换使用,否则,一场仗下来,便只能使用刀剑了。” 买了个表!崇祯心中暗骂一声,这他娘的还排个屁的队!枪毙个毛线!搞不好先把老子自己人给炸死了,到时候老子还是得挂到那棵歪脖子树上去! 就在崇祯心中不爽的时候,却又听徐光启道:“若是舍了线膛,倒是方便了许多,不但产量上去了,便是炸膛之事也少了许多,一把铳,可发射数百回乃至上千回而不炸。” 尼玛,后世的那些甚么五六式,八一杠之类的,也没有听说过炸膛什么玩意的啊,自己看过的一个动漫里,那兔子不还把五六半给扔到沙子里踩,捡起来照样一梭子打光?老子不要甚么鹰酱家那些牛逼货,就要个跟五六半差不多儿的就行,这要求不高吧?这他娘的也不行!彼其娘之! 不过总算是峰回路转,有滑膛的能用,也算是有点儿好消息了——总比滑膛的也炸了强的多。滑膛的虽然不好,大不了不玩甚么定点狙击,排队枪毙还是可以搞一搞的嘛。 但是这事儿吧,崇祯想顺心是不可能顺心的,这辈子都不太可能顺心。也只有一会儿开心,一会儿闹心这样子才是崇祯这一辈子永恒的循环。 果不其然,就听徐光启又接着道:“其实还是钢材不过关之故。若是有好的钢材,臣有信心让火铳更进一步。另外,前番陛下所说的蒸汽机……” 见徐光启满脸苦笑,不再往下说,崇祯好奇地道:“那个又怎么了?也是钢材的问题?” 徐光启躬身道:“启奏陛下,那个倒是对钢材的要求不高。臣依着陛下当日所做的实验,若是封得不严,则一直会向世泄出蒸气,里边儿的杆子便推之不动。若是闭得紧了,又会向那日一样,要么将杆子推得暴射而出,要么发生爆炸之事,已经炸死了一个匠人。” 崇祯闻言,也是黯然。这种事儿总是避免不了,自己不是理科狗,知道个蒸汽机和密封就已经不容易了,剩下的怎么弄,又怎么知道?思虑半晌,也没有甚么头绪,崇祯也只是黯然开口道:“罢了,对那匠人的家里厚加抚恤吧,若是其家中有子,萌其子入学罢。朕不能让他们牺牲了就没了下场。这等为国牺牲,便是多大的哀荣,亦不为过。” 徐光启闻言,以下也是唏嘘感叹一番,接着道:“陛下隆恩,臣代那匠人一家谢过陛下。” 崇祯正待就此回宫散心,却因为自己一手扶着椅子把手,突然间就想起后世的一个物事来,当下却是兴奋地对徐光启道:“徐爱卿,朕有一个想法,却是需要徐爱卿多番验证了。” 徐光启见刚才还满脸黯然的崇祯此刻龙颜大悦,也不知道崇祯想到了甚么,只得躬身行礼道:“陛下请讲。” 崇祯却是兴奋地伸出胳膊,比划道:“徐爱卿且看,这胳膊来回往复,若是伸出去了,再想要收回,却是要做甚么动作?” 徐光启看着崇祯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伸着胳膊在那儿比划,心中暗觉好笑,只是天子问话,自己不得不回答:“启奏陛下,弯曲肘部,向回缩,这胳膊自然就收回了。”一边儿说着,一边儿也做了一个曲肘回缩的动作。 这一缩却是不要紧,便如同那颗正好砸在了牛顿脑袋上的苹果一般,徐光启也恍然道:“陛下圣明!” 崇祯眼见徐光启也是两脸兴奋之色,便道:“徐爱卿可是想到了?” 徐光启也不顾着当着崇祯的面笑属于君前失仪,当下便哈哈大笑道:“启奏陛下,这蒸汽机之中,被推出去的那根杆子,便是臣的胳膊,若是想要再缩回来,却是需要一个胳膊肘儿。” 崇祯也大笑道:“不错,这胳膊肘儿,将胳膊推出去后,一个回来转动的功夫,便又缩了回来,若是这机械之中设置一个圆环,圆环之上寻一个点,挂上那根儿胳膊,往复之间,可不就伸出去,又缩了回来?由那蒸汽带动圆盘往复旋转,那圆盘再连上一根轴,可不就是动力了么?再以之推动其他的器械,可是可行?” 徐光启闻言,也是思虑半晌,又举着自己的胳膊来回往复了许多次后,这才恍然道:“陛下圣明!此前臣闻有天授聪明者,都以为是误传,如今陛下却是实打实的证明了天生神授,臣拜服!” 圆满地装了一个逼的崇祯却是微笑不语,若不是自己用胳膊拄着椅子把手想要站起来,却是还没有想到后世那种“吭哧吭哧”的老式火车。 坐惯了高铁和飞机的崇祯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有想起来过这种被称之为狗鱼头火车的玩意儿。平时里在现实中,除了京城的铁路博物馆,哪里还能见得到这种神器?倒是在那些抗战神剧中见过不少,甚么飞虎队或者游击队一类的,不常常扒了这种火车或者铁轨去找小鬼子的麻烦么? 这种狗鱼机车,烧的便是煤,一个大蒸汽机,通过曲轴连杆传动,吭哧吭哧的慢慢在铁轨上爬行,还不如骏马跑得快——可是这玩意特么地不知道累,也不吃豆料,拉动的货物还多,哪怕再慢,半个月的时间,总是能从京师晃悠到辽东了吧?到时候,在火车上养足了精神的大明士兵,有的是精神头儿跟建奴慢慢玩排队枪毙! 越想越美的崇祯对徐光启道:“徐爱卿还需要多多试制,争取早日将这蒸汽机给弄出来,到时候朕定有重赏!” 不待徐光启答应,突然之间想起来那个易星志的崇祯却接着道:“对了,还有一个海外游学归来的国子监监生,改天朕给你送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天理人欲朱扒灰 今天的朝会上,风云变幻实在是太快,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先是温体仁出班上奏,说是要求查一下大明全国上下的社学,到底有多少社学,有多少先生,又有多少孩童是上不起社学读不起书的。 接着就是施凤来神助攻,表示国子监有些士子不愿意科举,甘做春泥一般的教书先生,这是好事儿,说明陛下的文治教化很到位,要求崇祯皇帝给这些士子嘉奖,并且要求建立大明京师师范学院,以这些国子监的监生为底子,广收落第不中而又愿意教书的书生,再派这些书生去各地的社学教授蒙童。 这可是好事儿,毕竟这是光大明教,宣扬圣人教化的大好事儿,这个得支持。 只是等群臣都纷纷附议,表示了自己一定尽力支持,皇帝也应该表个态的时候,崇祯皇帝再一次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按套路出牌:“此乃继往圣之学,开万世之基的好事儿,朕当然是支持的。” 看人看脸,听话听音,朝堂上的大臣们哪一个不是人精?听崇祯这话就知道后边儿肯定还有甚么要说的,果不其然,崇祯接下来的话,就让这些大臣们感觉到一阵蛋蛋的忧伤:“朕闻,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崇祯的话一出口,大臣们就知道要糟。谁他娘的还研究射、御和数啊,除了真对数有兴趣的,剩下的基本上都是研究礼、乐、书就够了。 说到射,让这些正人君子们在小娘子的身上搞甚么射倒是没问题,射箭就算了;至于御,驾车是不可能驾车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驾车,毕竟是有身份的人么,搞个御下之道甚么的就已经很累了好不好,还驾车? 至于数,那些甚么鸡兔同笼啊,井深绳长啊,还有甚么韩信点兵一类的问题,想想脑袋都疼,哪儿有子曰诗云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意思?算了算了,谁愿意研究谁去研究好了。 可是崇祯大爷既然开口了,那么这家伙肯定是想要重新把这六艺给弄起来——这是不让俺们好过的节奏!这个不能忍! 只是有人不爽,有的人可就爽了。比如施凤来这样儿的,怎么看鲁儒一系和朱熹的徒子徒孙们都不太顺眼的施凤来觉得这皇帝太给力了,一下子就打中了这两个废物的命门——要不就是整天光他娘的死读书,抱着上古三代那点儿破事儿不放,要么就是绝人欲存天理。 可是绝人欲也行,你他娘的倒是绝啊,你还自己扒上灰了!彼其娘之,自己不要脸,但是却立了牌坊后告诉别人必须要脸,哪儿有这样儿的操蛋玩意啊,专坑别人不是? 就算是之前商议社学之事时,崇祯并没有向温体仁和施凤来透露一点儿的口风,但是不待其他的大臣们出班反对,施凤来就当先出班奏道:“陛下圣明,臣以为,孩童之时所受影响,将伴随这些蒙童一生的时间,故而从小接触君子六艺,乃是为他们以后的人生打算。” 温体仁却是不太爽,老子这个首辅还没被拿下呢,你丫的先出来抢宠爱了不是?这个更不能忍!本来还打算装个傻不表态的温体仁这下子站不住了,当下决定也卖了队友,先讨皇帝欢心才是最重要的:“启奏陛下,臣以为,读书者,不可读死书,更不可死读书。汉、唐所以强,乃是因为汉唐之时的读书人,出可为将,入可为相,都是文武双全,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自故宋始,因其得国不正之因,故而厚待于士子,使得士子骄纵,以至于个个手无缚鸡之力,我朝也承宋、元之制,亦是厚待士子。” 眼见朝堂上的大臣向自己和施凤来投过来想要杀人的目光,温体仁却微微一笑,根本就不在意:“民间有语,惯子如杀子,臣深以为然也。士子们个个手无缚鸡之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以至于传出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的笑话。臣以为,当于天下县学及州府之中,重立君子六艺,不合格者,不可参加春闱,更不可为官。” 你买个了表!朝堂上的大臣们齐齐暗骂一声,不仅望向温体仁的目光开始不善,便是偷偷望向崇祯的目光之中,亦是多有哀怨之意——您至于这么和首辅大人串通一气来坑人么! 崇祯却是毫不在意下面大臣们的表现,朕可是早就对朱熹这老家伙不爽了:“朕近日翻看史书,却是发现了一桩非常有意思的事儿,还望诸位爱卿可以为朕解惑。” 不管下面朝臣们的脸色到底如何,崇祯只是淡淡地开口道:“朕近日闲来无事,便读到了一首《卜算子》,其文为‘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是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由此,朕便对这庆元党案颇感好奇,遍翻故宋之史书而亦不明,朕望诸卿有以教朕。罢了,今日咱们君臣便好好说一说‘扒灰’这事儿,免得朱子枉受其冤。” 老早就准备拿着这事儿怼朱熹这老东西了!反正现在要重新开立社学了,这可是他娘的好机会,此时不怼,更待何时? 只是后世网上的段子终究只是段子,靠不得数,装逼一时爽,打脸会更爽,崇祯这句话一开口,不待别人出班反驳,向来唯唯诺诺的礼部尚书孟绍虞先行出班奏道:“启奏陛下,所谓扒灰者,乃昔有神庙,香火特盛,锡箔镪焚炉中,灰积日多,淘出其锡,市得厚利。庙邻知之,扒取其灰,盗淘其锡以为常。扒灰,偷锡也。锡、媳同音,以为隐语,指偷媳之事。” 只是孟绍虞的脸色怎么看,都怎么透着一股子的古怪:“故宋庆元二年十二月,监察御史沈继祖弹劾朱子‘引诱尼姑二人以为宠妾’以及‘家妇不夫而孕’,并其余不忠、贪腐等事。” 看着孟绍虞的脸色如此古怪,崇祯心下也生起了一股子警惕——难道说老子又让世的那些键盘侯给忽悠瘸了? 果不其然,就听孟绍虞接着道:“朱子在给故宋宁宗皇帝的辩罪折子中,对于纳尼为妾一事,并未否认,然则对于‘扒灰’一事,并未自承其罪,想来是是必有隐情。”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您老人家不学无术,今个儿就让咱礼部尚书来教教您这个皇帝:“饮食,天理也,山珍海味,人欲也。夫妻,天理也,三妻四妾,人欲也。故而朱子要求存天下,绝人欲,乃是顺应天道,杜绝私欲,不可为一己私欲,而损君子德行。” 不待孟绍虞再接着说出其他的理论,施凤来却是出班奏道:“臣启奏陛下,臣以为孟大人所言有误。” 崇祯嗯了一声,问道:“理越辩越明之,话越说越透。这数百年的疑案,终究是要盖棺定论的。” 施凤来却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朱子提倡了存天理,然则自己则纳二尼为妾,此非君子之行。其‘家妇无夫而孕’一事,虽然未见于朱子自承其过的折子之中,然则朱子并未否认,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若无其事,则故宋御史大夫沈继祖之事实属诬告,其罪大矣。然则最终是朱子遭流放,可见必有其事。” 孟绍虞眼见施凤来如此不要脸的直接甩锅,当下便辩驳道:“启奏陛下,朱子便是连纳了两位尼姑为妾之事都敢自承其过,若真有扒灰一事,又如何不敢承认?想来是以讹传讹罢了。” 对于理学并不怎么了解的崇祯实际上所知道的,都是后世的键盘侠的那一套甚么绝人欲存天理之类的,向来便没把朱熹这事儿放在心上。如今听到施凤来和孟绍虞的一番辩驳,崇祯心下却是大呼涨见识了,古人真他娘的会玩敢玩。把尼姑纳回家当小妾,你这不是跟如来佛祖抢妹子?不怕要下十八层地狱? 施凤来却反对道:“以讹传讹?只怕孟大人说传的以讹传讹,指的是东坡先生与半山先生之事吧?” 尼玛,这事儿还扯上了苏东坡?半山先生又是谁?看样子应该是前宋的吧?历史小白的崇祯现在很想搬个小马扎,再准备点儿花生瓜子矿泉水看戏! 施凤来不管孟绍虞的脸色不太好看,只自顾自地说道:“青纱帐里一琵琶,纵有阳春不敢弹。假如公公弹一曲,肥水不流外人田。” 哟哟哟,这小词儿写的,真鸡儿骚。这苏东坡还有这么风流的往事呢? 施凤来却道:“东坡先生中年丧妻,其妻自然便是王氏,让东坡先生写下了‘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然其子苏迈苏维康,文学优赡,政事精敏,鞭朴不得已而加之,民不忍欺,后人仰之,于传言之中的东坡先生的傻儿子又如何沾得上边儿?” 孟绍虞道:“不错,下官要说的,正是此事。便是半山先生之传言,亦是与东坡先生之事如此一辙,想来便是以讹传讹之故。” 施凤来却是嘿然一笑,说道:“东坡先生与半山先生之事,自然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只是朱子这事儿么,却未必是以讹传讹之论了。” “扒灰者,所犯乃是人伦大防,纵然朱子是故宋宁宗皇帝的先生,又如何敢在自辩折子中自承其罪?若是认了,可不是理学被打为伪学那么简单的事儿了。再者,朱子所上的自辩折子中是怎么说的?深省昨非,细寻今是。” “如此模棱两可,态度暧昧之语出现于自辩折子中,本身便已经很是说明了问题,如此,还不够么?” 孟绍虞却是一时哑口无言,这他娘的事儿就在那儿摆着,想要洗白,还真不是那么好洗。羞恼之下,有意抡着王八拳去教施凤来这老东西做人,可是想想上一次朝臣们在朝堂上大打出手的后果,再想想那个被杖毙的御史,孟绍虞最终还是没敢动手。 崇祯却是大失所望,原本以为这些理学弟子会搬出来甚么证据去怼施凤来呢,结果这样儿就哑了?没电了?掉链子啊。 崇祯失望不已,正想开口,施凤来却是抢先道:“启奏陛下,《礼记·大学》有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朱子学问虽够,然则不修其身,不修其身,便不足正其德,不正其德,便不足治其国。便是朱子本人的自辩折子中,亦直承其过,自认理学为伪学,臣以为,朱子德行不修,不足以为万世师。” 艹恁娘!你施凤来这是要断名教的根啊!朝臣心中无不大骂,只是不等有人出来反驳,却又听施凤来接着道:“圣人之学,原本为治国之学,朱子之学,乃是修身之学,不足以为治国之本。且自身德行不修,如何以德服天下人?” 早就有意拉偏架怼朱熹的崇祯自然是高兴的很,儒学是个好东西,可是总抗不住有些混账念歪经啊,早就看着理学不爽的崇祯当下开口道:“今日之事,却是让朕想起了衍圣公之事。” 卧槽!崇祯的话一出口,朝臣的心里又是齐齐的卧槽了一声,今儿个这事儿没好! “衍圣公乃圣人之后,却是曲解圣人之意,罔顾圣人遗泽,非人子之所谓。便是朱子,倡导了绝人欲,然则自己却又纳了两位尼姑。由此可见,人无完人。” “圣人之言,原本微言大义,可是千百年来,又出现了春秋注我,与我注春秋之别,任谁读了圣人学说,都会有一番自己的理解,有好的,自然也就有坏的。” “朕欲重注五经四书,以为正本,刊行天下。” 第一百六十章 约架城南外(4千字大章) 朝堂上的大佬们已经被崇祯这种极度不要脸的精神给折服了!可以说,从底层一步步地考举,再到官方上一步步在历练,再到高居庙堂,这些朝臣们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可还真就没见过像崇祯皇帝这么不要脸的人物!别说整个大明朝了,便是再往前推上几百几千年,除了那个亭长出身的老流氓,就再没有一个皇帝像崇祯这样儿的! 然而朝臣们的感受,崇祯表示完全不在乎,只要不是弄的全体朝臣集体罢工或者立即就搞的天下大乱,他就可以完全无视这些人的感受——反正老子不要脸! 做为末代衍圣公孔贞运上表尊为“儒学大宗师”的崇祯,完全就有这个资格来搞甚么四书五经的注解,毕竟末代衍圣公虽然已经没了,可是在人家受封的时候可是已经上过表了。朝臣们能怎么办?他们也很绝望啊。 不过,绝望的也不光是朝堂的文官大臣们,京营里边儿的小扛把子张之极也很绝望。 当初自己的老爹被皇帝派来整顿京营,自己也跟着过来了。不甘心就这么混吃等死一辈子的张之极觉得自己终于有希望亲自带个兵打个仗,再现自己祖上首代英国公张辅的荣光。 然而现实这个小娘们儿太不友好了,啪的一耳光就乎在了小公爷张之极的脸上。自己带的兵,居然他娘的被一群蛮子给揍了! 小公爷这下子可就不爽了,他娘的,老子的兵,老子自己怎么揍都行,让蛮子给揍了算什么事儿?不过,即便是快气疯了,小公爷还是维持了一定的理智,知道带兵冲击友军大营是个什么样儿的罪过。 所以在把那几个挨了揍的混账东西又暴揍了一顿之后,小公爷张之极便想着怎么找回这个场子——爷们儿的脑袋掉了都不带喊疼的,但是就是不能丢了份儿!要不然这满京城的老少爷们儿可怎么看英国公一系?爷们儿丢不起这个人! 当然,自己的兵是个什么操行,小公爷心里还是有数的,若是论到马上功夫,多半是打不过那些蛮子的——作为一路从辽东护送嫔妃娘娘进京的陪嫁护卫,多半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所以小公爷想了想,干脆拉上了刘兴祚——这家伙在建奴那边儿混的时候也是个带兵的,对于骑兵方面肯定要比自己强一些,这家伙带回来的那些人,换身衣服可不就是老子京营的人了?左右这家伙从京营中拉了不少的人,算是欠着自己家的一份人情。 刘兴祚却是好气又好笑。这他娘的,几个大头兵在放假的时候逛逛京城是很正常的事儿,毕竟都说是在拱卫天子,可是天子的面是不太可能见到的,但是远远地看看天子住的地方,好好地逛一逛京城,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么?再说了,这么大的破军营里边儿,要乐子是没有的,休沐的时候总该有个逛街放风的机会才是。 可是这一逛不要紧,可就跟刚来到京师不久,算是婉妃娘娘的陪嫁嫁妆一样的那十几个锡伯族骑兵正面刚上了。 其实要说起来,这事儿真不怪人家婉妃娘娘的陪嫁骑兵,人家也是好不容易在休沐的日子出来逛个街,看看新鲜,这算是老老实实没招谁没惹谁吧? 可是小公爷手下的兵呢?一些京营的老兵油子可就没那么老实了。眼看着这十几个休沐出来的锡伯族族骑兵就跟那从乡下进城的土包子一样,看啥都新鲜,一个嘴臭的当场就笑道:“嘿!哥儿几个瞧瞧,这哪儿来的土包子进了城了嘿。” 这十几个锡伯族骑兵听了可就不愿意了。他娘的,老子们可是从辽东一送护送婉妃娘娘进京的,爷们儿也是护卫天子的亲卫,跟你们说的那甚么锦衣卫差不多儿吧?你们还敢笑话老子? 带头的完颜成本来也是不是甚么好脾气,只是往日里的好基友熊森那家伙回家陪老婆娃子去了,这回没在身边,摸不清楚对面那几个明显也是大明士兵的家伙们到底是个什么来路的情况下,完颜成觉得还是少招惹是非为妙。 本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指导思想,完颜成当即走上前对那嘴臭的京营士卒道:“嘿,朋友,俺们可不是蛮子。俺们是锡伯族的,护送婉妃娘娘进京,可也是来护卫天子的。” 本来吧,若是两边儿都好好说话,这事儿也没什么,搞不好还能不打不相识,两边儿都是护卫天子的,都算是亲军,兴许还能成为好基友呢。 可是这事儿坏就坏在一张嘴上了,嘴臭的京营士卒却是故意掩着鼻子退了两步,闷声道:“嘿,丫的离爷们儿远点儿,几天没洗了这是?” 完颜成闻言却是气炸了,好嘛,老子跟你好好说话,你他娘的还来笑话老子,真当没有人敢治你了?今儿个这事儿,便是闹到天子面前,俺也有理! 觉得受了气的完颜成当即大喝一声:“找打!”,说完,挥着拳头就打了过去。 刚才就憋了一肚子气的锡伯族骑兵们眼看老大不再忍让,那还有甚么说的?打就是了! 这一下可就热闹了。京营的一帮老兵油子一看锡伯族的都冲上来了,当即都是发一声喊,也齐齐的冲了上去。 一时之间,拳头与大脚齐飞,惨叫共呻吟一处,可算是让京城大街上的京城百姓们开了眼了。 由于两伙人都是默契地避开了百姓,因此上围观的百姓倒也不怕,用后世的话说,看事儿的不怕事儿大,这些围观的京城百姓,此刻都恨不得找地儿去搬个小马扎过来坐着看戏了! 百姓们看戏看的热闹,打架的这两伙人心里可就不尽相同的滋味了。 锡伯族的骑兵们本来就都是些暴脾气——脾气好了,在辽东那个人吃人的破地儿也混不开。本来来到明朝的京师之后,便都是老老实实的,毕竟作为外来者,轻易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因此上都是个个憋的难受。如今既然开打了,干脆就放开手脚打一场,好好痛快痛快。 可是京营的老兵油子们感觉可就没那么好了,本来自己这伙人加一起足足有二十五六号人手,比对面的蛮子们多出来一半儿还多,可是就算是占着人数的优势,依然让对面儿的蛮子给揍了! 京营的老兵油子们不爽,顺天府府尹的心里则是早就开始骂娘了。你说这些巡街的衙役好好的巡街就得了,看着丘八们打架,你们远远的躲开不就完了?非他娘的跑回来回报本府干什么?你想让老爷怎么办? 一边儿差人去五城兵马司报信儿,一边儿带着当值的衙役去了殴斗现场,也就是德胜门附近。不知道这两伙人是抽了什么疯,怎么齐齐的跑的这么个鬼地方打上了一架。 所幸的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到场时间比他这个顺天府府尹还要早一些,本着能推就推的原则,府尹老爷干脆利落地向五城兵马司通报了一番情况后就先跑路了。 五城兵马司之中的西城兵马司指挥使则是更头疼。人家府尹老爷说的对,这他娘的是大头兵们自己的事儿,该着自己来处理,人家文官管不着——他娘的,这事儿要是放在陛下登基前,甚至于是在陛下亲自带兵追击建奴之前,你府尹老爷要是不命人把这些大头兵们当场拿下问罪才是见了鬼! 但是不管自己心中怎么暗骂这顺天府尹不是个东西,这事儿终归是落在了自己的头上。可是把这打架的两伙人给带回了西城兵马司之后,指挥使大人就更头疼了。 一方,是英国公家的小公爷张之极的手下,另一方,那可是婉妃娘娘的陪嫁护卫,从辽东千里迢迢护送婉妃娘进京,而且据说与锦衣卫中的锦衣卫——熊森那伙子人交好。 这么一来,两方便都不好处置了,不管是哪一方轻了重了,少不得以后都会有人找自己麻烦。自己也算是个带兵的,这丘八们护短的尿性还能不知道? 若是报给兵部上官,少不得上面一个无能的印象就留下了。若是不处置,待那些疯狗一般的御史老爷们得了风声,自己少不得要挨上一参,到时候陛下那里印象也是会烂。 既然不得不处置,还得留下个公平公道的好名声,西城指挥使大人干脆利落地决定:京营的人嘴臭,挑事儿在先;锡伯族的骑兵率先动手打人,结论是两方都有错,干脆各打五十大板,再命人向他们的上官通报就是了。 挨完揍的两伙人一瘸一拐的出了兵马司,互相冷哼一声各自散去不提,得到了消息的几方人里面,反应却是各异。 小公爷张之极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别管怎么说,反正自己的人打输了这是事实,这得揍,但是场子也得找回来! 至于锡伯族的骑兵这边儿,挨板子是自己这边儿先动手才挨的,而且那些嘴臭的家伙们已经被教训的够惨——都是护卫天子的亲军,所以互相下手的时候都是照着脸面来的,倒是没有人抄家伙,也没有人使出撩阴腿锁喉扣一类的绝学。 熊森却是觉得无所谓,小公爷的兵咋了,打的又不是小公爷,这些锡伯族的骑兵可是宝贝,老子还要把他们忽悠进锦衣卫里面当教头呢,跟京营的老兵油子打一架算个屁大的事儿! 至于最后才得到消息的崇祯皇帝,却是拿着手中的奏折哭笑不得:“两伙人打一架就算了,张之极这家伙还跟人家再约架!” 若是换了个人,少不得要被崇祯给下旨斥责一番,严重点儿后果那就不知道了,丢官罢职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张之极这个家伙,崇祯却是舍不得就此给罢了职,甚至于崇祯皇帝连下旨斥责这事儿都没有想过。 来自于后世论坛贴吧一类的资料告诉崇祯皇帝的是,英国公一脉基本上是这时候最能靠得住的勋贵了——在别的勋贵们争先投降李自成那个叛逆的时候,唯有那个不知道叫啥名字的末代英国公带着大军跟李自成死磕。 虽然末代英国公也是个掉链子的,连其祖上张玉、张辅一半儿的能耐也没有,但是人家就是跟张玉一样忠心耿耿,最后被李自成给砍死了。 就冲着这一点儿,崇祯觉得打一架就打一架吧,反正军营的事儿自己不懂,但是自己可以引导他们转向良性的竞争啊,比如以砍建奴的首级去计算输赢。后世不是说了么,四大铁里边儿可就是有一起扛过枪这么一说的。 只是想到了锡伯族的那些骑兵后,崇祯又是一阵头疼。这些家伙是完颜玉卓那小娘皮的陪嫁护卫,虽然在理论上来说,这些人已经算是自己家的人了,可是明摆着的,人家心里向着的,肯定是完颜玉卓,或者说是完颜宏的锡伯族。 不过,老话不是说的好么,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做为受过后世起点穿越者培训基地培训的程序猿,崇祯皇帝当时就想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办法。 所以,就在张之极和刘兴祚,带着一个小旗——十名挑选出来算是比较精锐的大头兵,跟刘兴祚一起,面对着对面儿的完颜成大眼瞪小眼儿的较上劲了:“嘿,怎么着,丫这是怕打不过,拉上锦衣卫来压阵?” 完颜成还没有说话,熊森却是将牛眼一瞪,闷声道:“小公爷,这话可不能乱说。俺老熊只是来看看热闹。要打或者不打,那是你们的事儿,俺老熊只看,不说话。” 张之极却是嘿然一笑,说道:“那便好。小爷虽然不怕你锦衣卫,但是也不愿意招惹你们,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样儿最好,最好。” 说完,也不再理会熊森,张之极冷笑着对完颜成道:“今儿个咱们就把这事儿了了先!你是客军,便由你划下道儿来,皱皱眉头的,便算小爷输!” 只是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张之极等人抬眼忘去,脸色都齐齐变得难看不已。 第一百六十一章 收买人心和禁闭(4千字大章 小公爷张之极突然间便觉得自己的屁股在隐隐做痛,那些小时候被自己家老爹吊起来痛打的回忆所引动的痛痒,让张小公爷恨不得伸手去挠几下。 恨恨地瞪了一眼对面仿佛没事儿人一样的熊森一眼,肯定就是这家伙告的密,要不然远处奔腾而来的几匹快上的那几位,根本就办法解释是怎么得到消息直接奔着此地而来的——别说是恰好路过,大家谁也不是小孩子! 熊森却是咧嘴一笑,你能把老子的鸟儿咬了去?你小公爷是牛逼,关键是咱上边儿有人!皇帝!再说了,你爹马上就要来了,自求多福吧你。 心思龌蹉的熊森一边儿咧嘴笑,一边儿不怀好意地瞄了一眼张之极的屁股,嘿然道:“小公爷,不知道您今儿个要挨几鞭子了嘿。” 张之极闻言,瞪着熊森怒道:“今日之恩,小爷可是记住了,你丫别落小爷手里!” 熊森却是用手抠了抠鼻子,轻轻一甩,笑道:“小公爷,还是先保住你的屁股要紧!哈!” 张之极正待再说甚么,远处的几匹快马却是已经近了眼前,不得以,在场的近三十号人都是滚鞍下马,拜伏在地,齐齐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远处策马奔来的,正是崇祯皇帝几人。待到了张之极等人的跟前后,崇祯却是一勒马缰,阴沉着脸道:“万什么岁?嗯?!” 听着崇祯皇帝没有让自己这些人起身,反而语气不善,张之极、刘兴祚和完颜成等人都是心中暗暗叫苦,除了熊森浑然像个没事儿人一般,剩下的不管是带头的张之极、刘兴祚和完颜成,还是被带过来的那些新军、京营的士卒,以及锡伯族的那些骑兵,都是心中忐忑不已。 张之极自忖皇帝应该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儿,大不了挨顿骂,撑死了不过挨顿揍而已,可是跟在崇祯身后的那个正牌英国公,可不正是自己的爹——从记事起就不知道被吊起来打了多少回的惨痛记忆记张之极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只是眼睛乱转之间,却发现了锡伯族的那些蛮子的表情更是古怪。完颜成一伙人此时也是在心里暗骂熊森忒不是东西,本来打上一架算个球大的事儿,可是这家伙把事儿捅给了皇帝,皇帝带来的自家的小主儿完颜玉卓,可就让人头疼了…… 果不其然,不待崇祯继续说些甚么,骑马狂奔一路竟不见丝毫疲色,一张俏脸儿反而被气的煞白的完颜玉卓就先是一提马缰越众而出,到了完颜成等人跟前,跳下马来后森然冷笑道:“都长出息了啊?他们都是我夫君的兵,你们就敢打?好奴才,你们可真给姑奶奶长脸!” 骂完之后,却是提起马鞭,劈头盖脸地就向着完颜成等人抽了过去,一边儿抽一边儿喝骂:“今儿个姑奶奶就抽死你们这些混账,免得给姑奶奶丢人现眼!” 依着渔猎部落和游牧民族那差不多的民族习性,这些陪嫁过来的骑士,就是她完颜玉卓的私人嫁妆财产,哪怕是通通打死,也是由得她自己开心便好。 且不说皇帝亲至,大军肯定就在左近,单只是家人都还在辽东部落这一条,完颜成等人又哪里改反抗?当下都是咬紧了牙关强制忍受。 只是出人意料地,却是崇祯怒喝了一声:“住手!” 完颜玉卓闻言,鞭子倒是停下了,嘴上却是犟道:“皇帝,这些狗奴才跟皇帝的士卒动手,当真是不知好歹至极,不如让妾身一齐打死了干净!” 崇祯却是冷着脸道:“他们不是奴才!是大明的士卒!由不得你胡来,还不退下!” 完颜玉卓却是一副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猛然间又挥鞭抽了下去,一边儿抽一边儿道:“陛下竟然为了几个狗奴才凶臣妾?这些奴才可是臣妾的嫁妆,也是臣妾的奴隶,臣妾这就打死他们!” 崇祯看着完颜玉卓那拙劣的演技,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只是这戏却是还要演下去,当下便回头对方正化喝道:“夺下婉妃的鞭子!” 从来都是一副死人脸的方正化一拱手,应了声是,便偏身下马,径直向着完颜玉卓而去。 完颜玉卓听到了崇祯命方正化拦下自己的旨意,当下娇躯微转,手中的鞭子抖了个鞭花便直接向着方正化抽了过去:“狗奴才,你敢拦我!?” 方正化却是向左一闪身,便躲过了完颜玉卓抽过来的鞭子,再欺身向前,不待完颜玉卓后退,便直接夺下了完颜玉卓手中的马鞭。 恼羞成怒的完颜玉卓干脆挥手便向方正化打了过去,方正化却是疾步后退,待退到崇祯身边时,双手捧起马鞭,躬身道:“启禀皇爷,婉妃娘娘的马鞭已经取来。” 崇祯接过马鞭,轻提马缰,缓缓到了完颜玉卓向前,这才轻声道:“怎么,朕管不得你婉妃了!?” 完颜玉卓却是跺了跺脚,羞恼道:“陛下,这些狗奴才跟您的士卒动手,打死了活该!” 崇祯却是冷哼了一声:“朕再跟你说一遍,他们不是你的奴才,他们是大明的士卒!” 见完颜玉卓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崇祯却是接着道:“朕今日带你来此,便是告诉你,今后他们这些人,与入卫的锡伯族骑兵一体当差,也汉人无异,以后不再是你的奴隶了,听到没有?” 说完,崇祯便不再理会完颜玉卓,只是望向了那些锡伯族的骑兵,问道:“尔等都听到了?可有不愿意的?” 完颜成心底却是突然想起来故老传说中的一个词:“天可汗!”,心中震颤的完颜成偷偷地瞄了完颜玉卓一眼,完颜玉卓却是冷哼道:“看姑奶奶干甚么?陛下说你们与汉人无异,那你们以后便不再是姑奶奶的奴才,便宜你们了!” 说完,却是使起了小性子,转身从崇祯手中夺过马鞭便骑上了马,径直打马而去。崇祯脸色变了变,接着对方正化道:“护送婉妃回宫。” 直到此时,崇祯才下了马,来到了张之极的向前。 见崇祯下马,方才一直端坐在马上的英国公张惟贤和王随恩等人也一起滚鞍下马,聚在了崇祯身后。 崇祯饶有兴致地看着英国公府的小公爷张之极,神情古怪地道:“小公爷好本事?带兵私斗,怎么不见你带兵出关去杀建奴?你这是要内斗内行,外斗外行么?” 张之极却是被唬得满头大汗地跪地道:“臣罪该万死!” 英国公张惟贤也赶忙站了出来,躬身道:“启奏陛下,臣管教无方,致使逆子犯下大错,臣回去后就打断他的狗腿,不再让他踏出家门半步。” 听到张惟贤这么说,崇祯却是吓了一跳。朕来只是为了收服这锡伯族的骑兵的,顺便验证下朕前世受过的那些穿越者培训到底好使不好使,没想着让你打折这英国公小公爷的腿啊,你打折了倒是不要紧,朕上哪儿找这么忠心的人才去。 当下崇祯却是缓了缓脸色,对张惟贤打圆场道:“爱卿此言过矣。朕来此地,只是看看这小公爷跟锡伯族的士卒们在闹什么鬼,倒没想着惩罚于他。毕竟斗殴这种事儿,只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倒也算不得甚么大不了的事儿。” 张惟贤却是躬身道:“启奏陛下,若是事前禀报过兵部备案,那便不是私斗,倒也不算甚么,只是这逆子却是带兵私斗,不可不罚。” 崇祯心下却是不爽,老子都主动给台阶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也就是了,怎么这英国公还认上死理儿了? 不过转念一起,这种勋贵,或者说将们一系的,还是认死理儿的好,要是跟那些文官一样都是些老油条才让人恶心。 想通了的崇祯却是道:“既然如此,便当罚。只是朕以为,光打是不行的,毕竟是要为国杀敌的,打坏了算谁的?” 张惟贤却是老脸一抽,心道不让打怎么办?杀了? 却听崇祯接着道:“不若如此,选一间只容一人的屋子,留下尺余大小的窗口,里边儿除了床和净桶,便甚么都不许有。此后军中士卒从上到下,不管是谁犯错,除了轻些的,打板子算行的,其余都关了进去,好好反省。只一条,无论是门外把守的士卒,还是送饭之人,都不许与被关之人交谈。另外,关人不许超过三天!” 接着,崇祯的面色却是显得有些古怪的对张之极道:“小公爷,朕给你个机会,你是选择挨个五十大板,还是选择关上三天禁闭?” 张之极以下却是暗笑,皇帝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也!外面都传皇帝如何的英明神武,任是多么奸滑地大臣也糊弄不住,如今看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皇帝不也是有犯傻的时候?小爷进去睡上三天三夜,又有甚么打紧的了? 打定主意的张之极当下便叩首道:“启奏陛下,臣愿关禁闭三日。” 见崇祯似笑非笑的样子,张之极又壮着胆子笑道:“家父的板子太重,只怕五十大板下来,臣便要被打成残废,不能为国出力了,嘿嘿。” 见张之极这副油滑的模样,崇祯怎么着也无法把这么个油嘴滑舌的家伙跟以后那个教出了一个为了捐躯英国公的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没关系,既然你自己选择了禁闭,朕就成全你,到时候只要你挺得过三天,朕便佩服你是条好汉! 对于小公爷张之极的选择,崇祯却是没有多大的意外,没有见识过禁闭的可怕,谁也不觉得关上三天算得上甚么大不了的——关于这一点儿,后世的那些硬汉们,被子弹咬了一口都不叫唤的家伙,进了禁闭室,牛逼些的也挺不过七天。对于七天禁闭,向来都是有地狱七日游的说法。 不管怎么说,完颜成一伙人被完颜玉卓给抽了,自己当了个好人,能不能收了他们的心,以后再看便是。小公爷张之极成功地为禁闭的出现创造了有利条件,将成为整个大明第一个尝试禁闭滋味的人。 见事情基本上解决,崇祯重新骑回了马上,命张之极与完颜成等人起来后,这才接着道:“你们不是喜欢斗么,过上几日,锡伯族入卫的三千骑兵也快到了,朕等着看看你们在战场上的表现。谁杀的建奴人头多,便算谁胜,到时候,朕亲自给胜了的人授军旗!另外,哪一个卫所赢了,朕便许哪个卫所护卫宫禁,一年一轮。” 听闻此言,张之极却是喜道:“陛下此言当真?” 崇祯笑道:“君无戏言!” 张之极却是摩拳擦掌地盯着完颜成道:“臣赢定了!” 完颜成却是满脸地不可思议,跪地道:“陛下此言当真?若是奴才等胜了,便许奴才等护卫宫禁?” 崇祯满脸不悦之色地喝道:“站起来!你们以后可不再是奴才了,堂堂正正地挺起你们的腰板儿来!你们和他们都一样,都是朕的兵,不是奴才!可记下了?” 完颜成从地上站了起来,却是以拳锤胸道:“是!臣记下了!臣不是奴才,臣是陛下的兵!” 崇祯看着完颜成及其他神色各异的锡伯族骑兵,却是暗道人心可用,当下哈哈大笑了一声后,对着锡伯族的众多骑兵道:“朕等着看你们的表现!朕等着你们打趴下他张之极小公爷,然后护卫宫禁的那天!” 言罢,却是调转马头,打马扬长而去。其余王承恩与张惟贤等人也紧随着崇祯而去之后,张之极却是冷哼一声,对完颜成道:“算你们运气好!咱们走着瞧!” 完颜成回道:“走着瞧便走着瞧!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不提崇祯回到后宫后是怎么哄完颜玉卓,也不提张之极在禁闭的第二天便开始挠墙,试图哄着送饭的军士陪他说话儿,光是第二天由锦衣卫送来的密报,就再次让崇祯刚开始好起来的心情又一次跌落到谷底。 “猪没有猪的觉悟,该杀!”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作死的福王朱常洵(3K章节第 “官校藐法,横于洛中,中使四出,驾贴捕民,格杀庄佃,所在骚然。”区区二十四个字,让崇祯看到的,却是这位福王叔在洛阳到底有多牛逼,多威风,又是多么想帮着东林的那帮孙子把他崇祯给挂到树上去! 崇祯在前世虽然是个死宅的程序猿,但是对于程序猿来说,只要有网,他们想知道的事儿又有多少是查不到的? “王体肥,重三百馀觔,贼置酒大会,以王为葅,杂鹿肉食之,号福禄酒。”这就是螨清文人计六奇所著的《明季北略》里边儿的记载。 “两承奉伏尸哭,贼摔之去。承奉呼曰:‘王死某不愿生,乞一棺收王骨,粉无所恨’。贼义而许之。桐棺一寸,载以断车”这是螨清所修《明史》之中的记载。 两种说法,到底哪种是可信的,这玩意根本就不可考。后世之人,谁也没活在那时候,至于螨清的东西,崇祯皇帝在前世之时就向来是当放屁一样看的,唯恐避之不及。 可是就算这两种说法都是扯蛋,但是自己的这位王叔,福王朱常洵在李自成攻破洛阳之时被人给一刀剁了却是肯定的。 关键的地方在于,你丫被人剁了倒是没啥,可是你弄回去的钱也没能填了坟,反而让那个送快递的捡了便宜,逼得朕自己挂树上去了啊卧槽! 至于这位福王多有钱? 穿越过来的崇祯看过相关的记载,比如说福王朱常洵在万历四十年,已经二十七岁了还不就藩,而在第二年春天就藩时,他老娘郑贵妃又开口大捞了一笔。 这一笔有多大呢? 第一,庄田四万顷。 第二,籍没张居正的财业,尚存官的拨归福府。 第三,从扬州到安徽太平,沿江各种杂税拨归福府。 第四,四川盐井的一部分收益划归福府。 第五,请淮盐一千三百引。 看到没,有个牛逼的老娘就是好,哪怕第一条因为当时的朝臣们据死力争,最后没给足四万顷,但是“仍须两万顷,中州腴土不足,取山东、湖广的良田凑足”,看到没,人家不过是就个藩,就得了两万顷的良田,还他娘的不止一个地方的。 等到拖无可拖——连李太后的七十大寿这个借口都用上了,可能是人家李太后实在不想看到朱常洵的痴肥样子,连七十大寿都不过了,直接挂了去见先帝,最后无可奈何的朱常洵这才开始了他的就藩之路。 据记载中所说,万历四十二年二月,朱常洵带着无数金银财宝就藩洛阳,队伍前后达一百多里! 当然,这是以前的老皇帝那一辈的狗屁倒灶的事儿,崇祯表示自己根本就是无可奈何,拿着这些大佬没办法。可是现在么,福王叔可算是撞了枪口上了! 自打崇祯元年家宴的时候开始,这位福王叔倒是在洛阳老实了一段日子。可惜好景不长,这才几个月过去,就再次开始了他愉快的作死人生,大捞特捞。 其实崇祯就很想把福王给拎到跟前问问他,弄那么多钱干什么?填坟吗?你说你他娘的哪怕长进点儿,有了钱,你蓄养个死士,私藏个兵甲,谋个反,跟老子抢个皇位,朕也能高看你一眼不是?可你倒好,对待藩国的百姓倒是牛的一批,真牛逼的快递小哥儿一来,你丫的倒是给跪了! 左思右想,怎么都不爽的崇祯捏着手中的密报,也不管时间已经是晚上,只是黑着脸吩咐道:“宣温体仁、施凤来、田尔耕、许显纯、魏忠贤前来见朕。” 等到温体仁一行人进宫见到崇祯那张阴沉到可以滴出水来的脸,心下就是齐齐打了个突。玛格吉的,哪位不开眼的又作死的惹到这位爷了? 崇祯却是不理会温体仁几人的表情,只是将手中的密报往地下一扔,沉声道:“都看看罢。看完再说说,朕的这位福王叔,该怎么办。” 温体仁却是毫不拿捏自己身为首辅的架子,这位爷已经连扔地上奏折这种前所未有的事儿都干出来了,只能说明现在的皇帝已经怒极,自己还拿捏个屁的架子,赶紧捡起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才是当务之急。 只是等温体仁捡起来密报看完后,却是神情古怪的将密报递给了施凤来。一圈儿的几个人都看过之后,各个脸上皆是神情古怪——这福王当真是不知死活至极! 崇祯见几人都看过了密报,当下便冷笑道:“西边儿的大旱还没过去,朕每日里忧心如焚,朕的这位爷王叔在洛阳却是玩的开心呐!” 温体仁心中暗骂福王不知死,可是自己能怎么办?毕竟是天家的事儿,哪怕皇帝的意思很明显——想要让自己几人带头去怼死福王,可是自己这话该怎么说?要不然自己直接说福王跋扈,不足以奉宗庙?一个离间天家的罪名,自己到底能不能背得起来? 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个办法来的温体仁决定还是先顺着皇帝的意思来——皇帝把自己从诏狱里提溜出来,就是干这些脏活的,有了觉悟的温体仁咬了咬牙,躬身道:“启奏陛下,福王殿下跋扈害民,有违太祖皇帝爱民之意,此为大不孝,不足以奉宗庙,臣以为,当锁拿进京查办。” 施凤来也道:“臣附议。福王殿下在藩地所为,乃是动摇国本之举。更何况格杀庄佃,此乃大罪,不可轻恕。正所谓官逼民反,若是王逼民反,则天下浮动,臣以为,当锁拿福王进京,除爵。” 施凤来的话,却是比温体仁更进一步,反正皇帝肯定是看着福王不爽的——别的不说,单只是皇帝的老爹朱常洛,因为不如福王朱常洵更得神宗皇帝朱翊钧的欢心,以至于处处受气,连皇帝都差点儿保不住。至于光宗皇帝的两个儿子,其中大行的天启先帝,给耽误成了木匠皇帝,当今天子更是委屈的不行,若不是先帝天启皇帝关爱有加,只怕当今皇帝能不能登基都是另一说。 甚至以上原因,在施凤来看来,别说当今天子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便是个老好人只怕也忍不住!如今有了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趁机怼死他福王? 至于田尔耕和许显纯,都是低着脑袋不说话。自己只是皇帝的刀,刀是不能有自己的思想的。魏忠贤却是躬身道:“启奏皇爷,奴婢有些话儿要说。” 崇祯好奇地看了一眼最近虽然用心办差,但是却一直装聋作哑的魏忠贤,不知道这老东西又有甚么说的?当下便道:“讲。” 魏忠贤躬身道:“先帝在时,奴婢执掌东厂,其时福王便多有狂悖之语,不止辱及先帝,便是对光宗皇帝,言辞中亦多有不敬之语。” 说到这里,魏忠贤却是跪倒在地,叩首道:“福王殿下常常抱怨神宗皇帝不该立光宗皇帝为太子,言说当初本当立自己为太子才是,如今这皇位,原本应该是福王殿下自己的,光宗皇帝,先帝,不过是窃居大宝而已。” 听到魏忠贤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捅了福王一刀,崇祯心里当即就是一声卧槽!这死太监可够狠的啊。 福王有没有说过这些屁话,反正是谁也不知道,但是当时魏忠贤可是执掌东厂来着,他说有,那便一定是有的,估计福王厂中的某个小太监很可能就是东厂之人,而且这小太监恰好在某年某月某日就听福王说过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但是崇祯觉得,魏忠贤这一刀却是捅的好,捅的妙!单单是一个害民和跋扈的罪名,很难直接就弄死福王一系,但是借着“心怀怨望”“阴谋不轨”这么两个罪名,到时候想要怼死福王就容易的很了。 心下开心的崇祯却是开口道:“忠贤呐,说这话的后果你可知道是什么?可有人证?” 魏忠贤再次叩首道:“禀皇爷,人证是有的。当年东厂派去伺候福王的小太监,如今尚在福王府中当差,到时候一问便知。还有福王的贴身护卫,也能作证。” 崇祯唔了一声,淡淡地道:“起来罢。” 等魏忠贤从地上爬起来后,崇祯却是对温体仁道:“若是如此,福王叔之事又该当如何?” 温体仁却是躬身道:“启奏陛下,福王当除爵问罪,然则,福王毕竟是宗亲,不如诏宗人府宗人令并左右宗正前来问话?” 崇祯心里却是卧槽了一声,自己果然是个历史小白,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本来还以为宗人府是螨清时的机构,原来大明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既然有了宗人府,那这事儿就好办了,崇祯干脆干脆问道:“宗人令现下何人?左右宗正何人?” 温体仁躬身道:“启奏陛下,宗人令现为礼部尚书孟绍虞所领,左右宗正乃是礼部左右伺郎所领。” 麻卖批,崇祯心下暗骂一声,这皇室的家事儿让这些文臣来管着,想想都他娘的操蛋。罢了罢了,不管怎么说,反正先怼死福王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福王一系爵将除(3K字章第二 孟绍虞被人从被窝里拎起来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拒绝的,不可能你要让我起床进宫,我就得起床进宫吧? 然而这种拒绝并没有什么卵用,若是换个人喊他起床,他当然可以拒绝。但是崇祯皇帝派人把他从床上拎起来,那他还真就得起床,进宫。 眼看着面色不虞的崇祯皇帝,孟绍虞的心中一片凌乱,谁招惹这位爷了?关键是这位大爷不爽关老子礼部什么事儿啊? 等到孟绍虞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之后,孟绍虞的心中就更凌乱了。如何福王就在眼前,孟绍虞简直恨不得甩他几个大耳刮子——假如欧打藩王不会触犯大明律的话。 崇祯却是不理会孟绍虞那副死了老子娘的苦脸,只是冷冷地道:“爱卿既然掌着宗人令,说说罢,这事儿该怎么办。” 这就有点儿不讲理了。其实宗人令一职由礼部兼职开始,这宗人令基本上也就是个摆设。 比如说藩王生了娃子,要给孩子上个宗籍,那这时候肯定是要向礼部,也就是宗人府报备一下,但是平时,谁鸟这挂了名的宗人府?老子可是皇亲国戚,你一个外姓来管着老子,你算哪根葱? 不得不说,老朱家的这些藩王们个个都是人才,想的倒也差不多。反正自打朱老四靖难之后,除了宁王作死谋反被正德一方给吊打了之外,剩下的哪个藩王活的不滋润了?平时里侵占个土地,强抢个民女什么的,那根本就不叫个事儿。 然而此时不成了,崇祯既然在深夜把自己给诏进宫来,那就说明了一个问题——皇帝就没想着把事儿给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相反,只怕这位消停了没几个月的皇帝,又要举起手中的屠刀了。 仔细思量一番,孟绍虞觉得还是先行试探一番的好:“启奏陛下,依大明律,福王殿下当赐自尽,且福王一系当除爵。” 若是换了个要脸的皇帝,估计这时候就要说上一句“朕不忍致法于王,卿等再议之”一类的屁话,然而对福王屁的感情没有,穿越过来的这具肉身本体跟还这福王有仇的崇祯皇帝,却是连个样子都懒得装,干脆了当地下了指示:“有法必依,违法必究。没甚么好说的。明日朝堂之上,孟爱卿便以宗人令弹劾福王。” 得,这位爷杀气腾腾的话,直接让在场的几个人明白了崇祯的意思——福王必死无疑,福王一系,只怕就怕烟消云散。 所以在第二天的朝堂上,待群臣见礼完毕后,孟绍虞被人从被窝里拎起来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拒绝的,不可能你要让我起床进宫,我就得起床进宫吧? 然而这种拒绝并没有什么卵用,若是换个人喊他起床,他当然可以拒绝。但是崇祯皇帝派人把他从床上拎起来,那他还真就得起床,进宫。 眼看着面色不虞的崇祯皇帝,孟绍虞的心中一片凌乱,谁招惹这位爷了?关键是这位大爷不爽关老子礼部什么事儿啊? 等到孟绍虞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之后,孟绍虞的心中就更凌乱了。如何福王就在眼前,孟绍虞简直恨不得甩他几个大耳刮子——假如欧打藩王不会触犯大明律的话。 崇祯却是不理会孟绍虞那副死了老子娘的苦脸,只是冷冷地道:“爱卿既然掌着宗人令,说说罢,这事儿该怎么办。” 这就有点儿不讲理了。其实宗人令一职由礼部兼职开始,这宗人令基本上也就是个摆设。 比如说藩王生了娃子,要给孩子上个宗籍,那这时候肯定是要向礼部,也就是宗人府报备一下,但是平时,谁鸟这挂了名的宗人府?老子可是皇亲国戚,你一个外姓来管着老子,你算哪根葱? 不得不说,老朱家的这些藩王们个个都是人才,想的倒也差不多。反正自打朱老四靖难之后,除了宁王作死谋反被正德一方给吊打了之外,剩下的哪个藩王活的不滋润了?平时里侵占个土地,强抢个民女什么的,那根本就不叫个事儿。 然而此时不成了,崇祯既然在深夜把自己给诏进宫来,那就说明了一个问题——皇帝就没想着把事儿给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相反,只怕这位消停了没几个月的皇帝,又要举起手中的屠刀了。 仔细思量一番,孟绍虞觉得还是先行试探一番的好:“启奏陛下,依大明律,福王殿下当赐自尽,且福王一系当除爵。” 若是换了个要脸的皇帝,估计这时候就要说上一句“朕不忍致法于王,卿等再议之”一类的屁话,然而对福王屁的感情没有,穿越过来的这具肉身本体跟还这福王有仇的崇祯皇帝,却是连个样子都懒得装,干脆了当地下了指示:“有法必依,违法必究。没甚么好说的。明日朝堂之上,孟爱卿便以宗人令弹劾福王。” 得,这位爷杀气腾腾的话,直接让在场的几个人明白了崇祯的意思——福王必死无疑,福王一系,只怕就怕烟消云散。 所以在第二天的朝堂上,待群臣见礼完毕后,孟绍虞便顺着崇祯的意思,直接在朝堂上扔下了一颗大雷:“臣启奏陛下,福王殿下横行洛中,驾贴捕民,格杀庄佃,所在骚然。臣以为,此福王殿下失德,当致王于法。” 毕竟现在是大朝会,不再是昨天晚上几个心腹大臣的茶话会一样,崇祯却是假惺惺地开始要脸了:“太祖高皇帝分封诸王,福王更是朕的王叔,朕即不敏,亦不忍致法于王,卿等再议之。” 只是不想,阉党之中便有名叫袁弘勋的御史出班道:“臣御史袁弘勋有本奏。” 崇祯嗯了一声,开口道:“若是与福王叔之事无干,便稍后再递折子上来罢。” 袁弘勋却是径直出班行礼道:“臣袁弘勋冒死启奏陛下:陛下前番有言,有法必依,违法必究,如何到了福王殿下这里便不依律法?陛下此行,置大明律于何地?臣请陛下收回前番再议之言,致法于福王!” 崇祯佯怒道:“福王乃朕之王叔,即便不依大明律之议亲,还要依为亲者隐,朕亦不当致法于王,爱卿此言过矣!” 朝臣们却是根本就没有把崇祯的话当回事儿,屁的亲亲相隐,你崇祯皇帝只怕恨不得福王去死才好,要真是亲亲想隐,这事儿根本就到不了朝堂上来说! 再一看退回班中的御史大人悄然向着侍立在崇祯不远处的魏忠贤使了个眼色,朝臣们心中这才恍然:丫们早就串通好了!一个得名儿的,顺便让皇帝得了利,真他娘的好算计! 既然有不要脸的带了头儿,那大家便比比谁更不要脸好了——反正死的是你老朱家的,也不是俺们家的人。 当下吏部尚书房壮丽便跳了出来:“臣启奏陛下,福王失德,乃洛中百姓之祸也。陛下身为天子,乃代天牧民,岂可为一己之私而废律法?臣请陛下致法于王!” 户部给事中韩一良眼见户部尚书郭允厚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当下也跳了出来:“臣附议,请陛下致法于王!” 崇祯佯怒道:“卿等欲逼朕灭亲耶?” 温体仁这时才不紧不慢地出班道:“陛下息怒,臣等不敢。只是,臣亦有几句话要说。” 崇祯怒道:“讲!” 温体仁又是躬身行礼,这才开口道:“臣启奏陛下,太祖高皇帝分封诸藩,乃是拱卫朝廷,方才陛下也是说过的。” 崇祯嗯了一声,说道:“不错,此乃太祖高皇帝之本意。然则又与福王叔之事何干?” 温体仁躬身道:“陛下,福王横行洛中,几使洛中膏腴之地民不聊生,此拱卫朝廷之所为?不过是给朝廷抹黑罢了,陛下不可不察之。” 孟绍虞则是再次跳了出来,给温体仁敲边鼓:“臣启奏陛下,福王不止横行洛中,更是心怀怨望,也有狂悖之举。” 说完,又把温体仁头天晚上从魏忠贤那里听来后转述给他的一番话再次说了一遍。 此言一出,却是起到了一锤定音的效果——整个儿的朝堂都安静了,过不多时,却是嗡地一声炸开了锅,纷纷附议孟绍虞的奏本,要求致法于福王——这他娘的是政治正确,一个心怀怨望的藩王千万留不得,万一再起了靖难之役可如何是好? 既然朝臣们群情汹涌,崇祯也不好再拿捏着,当下便顺水推舟道:“罢了罢了。既然如此,命锦衣卫锁拿福王府上下进京,待福王进京后再行处理。” 只是不待群臣高呼陛下英明,崇祯便再一次展现了他不讲理或者说不按常理出牌的一面:“既然福王一系要除其爵,便尽没福王府的田产充入皇庄,募无地之民种之。” 不理会群臣们目瞪口呆的表情,极度不要脸的崇祯接着道:“还有,礼部掌宗人令,未能管教好诸藩,其令,复设宗人府,掌皇族属籍,修辑玉牒,奠昭穆,序爵禄,丽派别,申教诫,议赏罚,承陵庙祀事。以瑞王朱常浩为宗人令,以惠王朱常润及周王朱恭枵为左右宗正。” 定下了调子的崇祯十分干脆地扔下朝臣们就跑路了,而此时的福王府中,福王朱常洵却还是日上三杆人未起,犹怜怀中俏佳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人头滚滚福王府 芳龄二八的佳人“啊”的一声尖叫,却是赶忙从福王身子上面滚落到床塌里面,顺手就抓起了锦被给福王和自己盖好。 福王的兴致被人打断,直感觉下面的兄弟有要失控的趋势,再看那贴身太监的样子,当下便怒喝道:“混账东西!谁让你进来的?本王不是说过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 那太监倒也顾不得再回味方才一闪而逝的美景,喉结上下吞咽了一下,定神道:“启禀王爷,王府外有天使过来宣旨。” 福王这才不耐烦地道:“知道了,唤人进来伺候寡人更衣。” 那太监却是没有立即领命喊人,而是接着道:“王爷,天使说要王妃与世子一同前去。” 朱常洵却是越发的不耐烦,怒道:“去便去,想来是京中的小皇帝有甚么赏赐下来,又有甚么大不了的?先帝在时,哪年不是这般?滚,命人进来给寡人更衣要紧!” 朱常洵的太监还想再接着说外面还有大队的锦衣卫转了福王府,转念一想却不正好说明王爷深得帝心,这宣旨的架势都要比旁人更甚?因此上想了想便没有再说甚么,只是领命出去,唤人给王爷更衣洗漱。 一个接近三百斤的胖子更衣洗漱又能有多快?福王在府中磨磨蹭蹭的洗漱,福王府外等候着的许显纯可就有些不耐烦了。 坐于马上的许显纯拿着马鞭轻轻在手中敲打着,对旁边儿老神在在的曹化淳道:“我说曹公公,这福王殿下不会以为是咱们来给他送封赏的罢?还这么拿捏着福王的架子?” 曹化淳却是连眼皮也不曾抬一下,低声道:“那又如何?这旨意一时不宣,他便是一时的福王,我等便是奴婢。且等着罢。” 许显纯却是嘿了一声,也不再话说,只是心中不住地盘算着往南洋那个地儿多派些锦衣卫过去,后来想想却不是自己的辖内之事,心中愈发的不爽,对福王的不满,也就愈发的大了起来——人家都他娘的扔点儿种子就能有收成,洛中好地全让你占了,那些泥腿子还不得饿死? 只不过纵然再多的不满,暂时间也得先压了下去,只要福王一刻未出王府领了旨意,自己便无可奈何,除非是福王拒不接旨,那样儿自己倒是能好好收拾福王一番。 等到福王洗漱完毕,却是先见了福王妃邹氏,再与邹氏与选侍姚氏,带着世子朱由崧一起往大门而去。 朱由崧此时年方二十,却是与福王一般,每日沉溺于酒色之中,见福王摆开这般大阵势迎接圣旨,却是笑道:“父王,今日不过是皇兄那边儿有旨意过来,何必这般大张旗鼓的?” 福王朱常洵却是笑道:“不过是给你那皇兄一个面子罢了。小皇帝刚刚登基,寡人便是他的皇叔,我大明以孝治天下,这天下原本便是他那个死鬼爹爹夺了寡人的,他又如何不让着寡人三分?只是花花轿子人人抬,给他点儿面子,以后也好给你两个弟弟要来更好的封地。” 听到朱常洵提到朱由渠和朱由桦两个弟弟,朱由崧却是笑了笑,应道:“父王英明,两个弟弟还小,到时候还指望皇兄给他们两个好一些的封地。” 一家人只是说说笑笑的向着大门而去,身后跟着的,正是福王府的仪仗。只是随着大门打开,福王的一颗心便直接往肚子里边儿沉了下去。 朱由崧毕竟年轻了些,见门外的阵势,只道是皇帝看中自家,当下轻声对福王朱常洵道:“父王,今日摆开这般阵势,也不知道皇兄是给了我家甚么封赏?” 朱常洵却是心中发冷,怒声道:“闭嘴!” 见朱常洵发怒,朱由崧虽然心中不解,然则毕竟是在众人面前被落了面皮,当下便讪讪退后几步。 朱常洵却是不理会身后诧异的王妃等人,只是对着依然端坐在马上不曾下马的许显纯和曹化淳道:“二位今日来洛中,可是要拿本王进京的?” 曹化淳一直不曾抬起的眼皮直到此时才张了开来,望着福王朱常洵道:“王爷,有旨意,接旨罢。” 若是换了开国时的二十四王,只怕早已得了风声,说不得便有人要学当时还是燕王的成祖皇帝一般,来个靖难了。只是自打成祖皇帝后,大明的这些藩王便被当成了猪一样来养着,又有哪一个还有开国二十四王的本事?只怕是连正德年间的宁王也比不过。 朱常洵见曹化淳这般作态,心中便已经了解,嘴角扯出来一丝惨笑,便即命人摆开香案后,跪地道:“臣朱常洵接旨。” 见福王府呼啦啦尽数跪倒在地恭迎圣旨,曹化淳这才冷笑一声,自身后小太监一直端着的托盘中取过圣旨,打开后大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福王朱常洵失智,祸乱藩地,有违太祖高皇帝教化。福王妃邹氏、选侍姚氏,福王世子朱由崧,未能尽为人妻子者劝诫之道,着锦衣卫一体锁拿回京,交由宗人府处置,钦此。” 福王朱常洵此时心死若灰,知道此一番定然时在劫难逃,只是惨然一笑,叩首道:“臣朱常洵领旨,谢恩。” 朱常询认命般地任由锦衣卫将自己锁拿起来,朱由崧却是高声叫道:“放开小王,皇兄定然是被小人蛊惑,才有今日之事,待小王禀明皇兄,定然要将尔等治罪!” 不待许显纯开口说话,朱常洵却是先喝斥道:“闭嘴!不许你再说半个字!”朱常洵却是生怕朱由崧再说出甚么不该说的话来,被这些厂卫回报给崇祯小皇帝,那样儿才真的是一点儿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至于现在被锁拿进京,那名存实亡的宗人府又能把自己怎么样? 曹化淳见朱由崧讪讪地闭了嘴,这才转头望向仍然跪倒一片的福王府属官和侍卫,冷笑一声,接着道:“陛下另有旨意给福王府长史、教授、内典宝、指挥使、仪卫舍人,诸位,请接旨罢。” 待福王府的这些文武属官都是叩头高呼接旨后,曹化淳这才又接过一封圣旨,打开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福王失智,左右长史未尽人臣之责,有负先帝重托,着杖毙。” “福王府教授,有失人臣之责,以致于福王失智失德,为患藩国,着杖毙。” “福王府内典宝,内外勾结,为害藩国,有损福王仁德,着绞。” “福王府指挥使、仪卫舍人,为害藩国,有损福王仁毛,斩!” 一连串杀气腾腾的或绞或斩的旨意下来,别说是整个福王府的文武属官和上上下下的人了,便是福王朱常洵,也是一颗心彻底地沉到了谷底——这小皇帝可是真够狠的,光这一连串的文武属官,就已经有六七十人之众,除去一些整理书信的书堂官、舍信官、审理司之类无足轻重的小文官和承奉司的一些太监外,剩下的竟然是一个放过的都没有。 不待众人有何反应,一直不曾出声的许显纯却是一挥手,对着身后的锦衣卫道:“拿下,行刑!” 福王府的一众文武属官却是一片哗然,本以为就算是被判了个死刑,也要等到秋后处斩,或者是待进了京后再行处置,看这架势却是要立即动手。 不待众人做出什么反应,许显纯自京中带来的锦衣卫却是直接依着官服挨个儿的抓人,待人抓齐之后,便先拖出来左右长史。 一个小旗对着许显纯道:“大人,已经验明正身?” 许显纯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地吐出来两个字:“杖毙。” 此时哪里有条凳能绑了人后再行刑?锦衣卫倒也简单,只是两个人按住一个长史在地上,又有两个人举起手中长棍猛然打下去,也不管长史的哀嚎,只一五一十地数着,待得数十棍后,两个长史便齐齐毙命。 那小旗过去探了探鼻息,复又对许显纯道:“启禀大人,人犯已经毙命。” 许显纯却是面无表情地道:“继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背黑锅的毛文龙 此时的福王府人头滚滚,辽东,接近东江的险山集的一处密林里,正七倒八歪地倒着一群精壮子子,有伤口的便自己或由旁边儿的人帮助包扎,没有伤口的则是闭着眼睛假寐小憩一会儿。 不多时,一个精瘦精瘦的汉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对着一个相貌奇异,在一群东倒西歪的人群之中仍是坐的板直的昂藏大汉喊道:“大哥,快,狗建奴又他娘的追过来了,咱们得赶紧走!” 那大汉猛然站了起来,招呼一声道:“兄弟们起来了,赶路要紧。”说完,便辨认了一番方向,大步向前走去。身旁一个七岁左右的孩童,相貌颇为清秀。闻言也只是和剩下的三十余个汉子一般无声地站了起来,紧紧随着那汉子而去。 大汉旁边儿一个同样精壮地汉子猛然一扯旁边用绳子捆着的一个建奴,问大汉道:“大哥,咱们千里迢迢地去辽东投军,本来从登莱更省事儿,您非得带着兄弟们去掳了这么个建奴过来” 那大汉闷声道:“礼尚往来不懂得么?咱们去东江投军,不带着手信过去,没得让那毛文龙将军看的轻了。” 那问话的汉子却是接着道:“那咱也用不着掳这么个二十多岁的玩意儿啊,因为他都折进去两个兄弟了。要我说,咱们不如把他扔了,偷摸地回去再想办法掳了那个五六岁的来算了。” 那大汉瞪了一眼问话的汉子,喝斥道:“你他娘的傻了是不是?掳个五六岁的孩子有个鸟用?他是能带兵还是能干啥?这个可是代善那个狗建奴的儿子,要不是没盯到他大儿子的信儿,老子更想去抓了那个叫甚么岳托的货。” 见那汉子仍然一副不解的呆萌表情,大汉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骂道:“掳个小孩子,没得让毛文龙将军把咱们看的轻了,但是换了这么个家伙,怎么着也能让人高看咱们兄弟一眼,若是能让咱们兄弟们自成一军,倒时候还怕没有军功?兄弟们个个都是封侯在望!” 那汉子嘟囔道:“反正俺脑子笨,大哥怎么说,俺就怎么办,听大哥的就是了。” 一行人不再说话,只顾着闷着头赶路,被称为是代善之子的那个建奴,由于双手被捆的结实,口中也被塞了麻核桃,却是有苦叫不出,只得跌跌撞撞地跟着赶路,倘若慢了一丝一毫,不是挨了鞭子抽,便是被人用刀子开个口子,一路当真是苦不堪言。 而在此时被建奴称之为盛京的沈阳,正红旗的旗主代善看着跪在地上的甲喇额真博尔济吉特固良,心中操刀子砍死他的心都有了。 来回踱了几步,猛然间一脚将固良踹倒在地,怒喝道:“说,硕托那个混账到底是怎么被人掳走的?!” 固良被踹倒在地,倒也是不恼,只是一个翻身,复又跪好后,磕头道:“回贝勒爷的话儿,前些日子,小主子带着奴才等去辽阳那边儿巡视,在一个村庄休息的时候被人掳走的。” 代善却是冷笑道:“好好地儿跑辽阳干什么去了?在村庄休息?只怕是去村子里面祸祸人家闺女去了罢?说!到底是甚么人干的?” 固良又磕了一个头,这才接着道:“奴才也不知道,一行人大概三十有余。因着当时小主子说不许人打扰,想着小主子一身好武功,奴才们便大意了。” 越听越怒的代善却是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不停地猛踹着固良,一边儿踹却是一边儿怒骂:“混账东西!那等时节,便是一身再好的功夫,又能使出来几层?你难道不知?再者说,既然失陷了硕托,为什么现在才来回报?你个狗奴才不知道本贝勒已经失了岳托?前番失了岳托,现在又失了硕托,你们这些狗奴才是想让贝勒爷绝后啊!” 被代善踹得在地上翻滚不已的固良却不敢还嘴,只是抱着头喊道:“奴才该死!奴才当时也只是带了一个牛录,陪着小主子去辽阳寻些乐子,现今回来也是想要带上本部甲喇去救小主子!贝勒爷饶命!” 代善这才消了些怒火,喝道:“滚!救不回硕托,你也不用回来了!” 固良这才翻身跪好,磕头道:“喳!” 待代善一挥手后,固良这才起身,躬身退了出去,自去点齐了本部甲喇留在沈阳的兵马,追着前番便一直在搜寻硕托的那一个牛录而去。 代善却是静不下心来,干脆便往建奴伪宫而去,未见黄台吉。 黄台吉看着眼前低眉顺眼有如小媳妇一般的代善,心中却是大爽,故作姿态道:“大哥怎么有时间到弟弟这儿来了?” 代善心中怒骂黄台吉装傻,前番固良那个狗奴才回来汇报的事儿,你黄台吉这会儿能不知道?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现今既然有求于黄台吉,代善倒是痛快地作足了姿态:“启禀大汗,小儿硕托胡闹,在辽阳被人掳走,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奴才求大汗大发慈悲,救救硕托。” 黄台吉佯做大惊道:“竟有这等事?前番失了岳托,弟弟心中已然过意不去,此番无论如何,都要将硕托求回来,否则弟弟以后还有何面目面对父汗?” 见黄台吉这就装模作样地点兵派人去救,代善纵然明知其中作戏的成分更多一些,面上仍是感激涕零道:“大汗厚恩,奴才非万死无以为报!” 黄台吉却是挥了挥手,开口道:“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来?硕托是大哥的儿子,便是小弟的侄子,咱们才是最亲的一家人呐。” 见代善依然一副感动不已的模样,黄台吉却是接着道:“既然救兵已经派出去了,咱们便先不提这事儿。前番让大哥准备的粮草,却是准备的如何了?” 代善此时哪里有心情管甚么粮草不粮草的事儿?当下便敷衍道:“回大汗,粮草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黄台吉却是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见变化,只是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便召阿敏和多尔衮等人过来,一起商议下攻打东江的事儿。以弟弟看来,掳了硕托的,定然是毛文龙那狗蛮子的人手,如此正好找他将岳托侄儿的仇一起报了!” 听闻黄台吉的分析,代善这才打起精神来,应道:“大汗英明,奴才这就去找阿敏和多尔衮等人前来。” 待阿敏、多尔衮和莽古尔泰以及多铎等人再次回到建奴伪宫的时候,众建奴一番商议,却是决定干脆别等了,就这个时间,开干,毛文龙也太恶心人了——前番被他得手,失陷了岳托,这狗东西不识好歹,这回又故计重施,把硕托也给弄走了。 如此这般下去,在场的大大小小的建奴,哪个没有家眷?哪个没有几个儿子?失陷,或者干脆说死掉一个两个的不心疼,但是这般弄法,大家伙儿又有多少儿子能经得起毛文龙祸害? 再不除去这狗东西,大家伙儿也不用干别的了,天天在家里和自家福晋造小人生儿子罢,要不然怕是不够死的速度快…… 第一百六十六章 毛文龙的决断 毛文龙看着手中的密报,嘿嘿冷笑了两声,对着身边儿的耿仲明道:“这些狗建奴还是忍不住了,老子就等着他们来了。” 耿仲明却是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刚长出来一些的头发,对毛文龙道:“反正孙儿这回是不再往建奴那边儿混了。” 毛文龙又是嘿嘿一笑,故意笑道:“要不然你不扮建奴了,干脆再剃光了,扮成个和尚,想办法去给建奴下毒算了。” 心头被数万只神兽给践踏了的耿仲明却是不知道后世那句麻卖批,否则定然要问问毛文龙,自己有一万句的麻卖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万般无奈的耿仲明陪笑道:“祖父大人说笑了,那大军行进间,哪儿来的机会给孙儿去下毒?” 向来八字无良,五行缺德的毛文龙正待继续说话,却被突然闯进来的尚可喜将话头打断:“大将军,斥候来报,西北方向约数十里地,正在三十余个我大明的人,被约一牛录左右的建奴追杀。这三十余人中带着一个建奴,可能是他们抓了建奴的甚么人过来。” 毛文龙当下也不再说话,一把抓起桌上的马鞭,说道:“走,一起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若真是咱们大明的人,咱们可得接应一番,把那些狗建奴留下。” 尚可喜笑道:“不错,那可是一千五百多两会活动的银子,不意今日竟送上门来了!” 毛文龙和耿仲明都是坏笑一声,几人便带着亲卫出发。 越过了义州的边界,再向前便是建奴实际管辖的地头儿了——当然,毛大将军向来不这么认为,那片地不过是大明的后花园,自己想什么时候过去浪一圈就什么时候浪一圈,反正所谓的南四卫基本上被建奴所弃,自己不浪白不浪。 抄起了自己宝贝的很的千里镜,毛文龙便望向了一前一后,向着自己这个方向而来的两伙人。这一看,却是啧啧称奇道:“不得了,不得了。这伙人这他娘的是干了什么事儿了,后边儿追杀他们的狗建奴可都是正牌的正红旗的建奴。” 苦于自己没有千里镜这等稀罕的宝贝物事,尚可喜却是抓耳挠腮地向毛文龙道:“大将军把这宝贝借卑职用用呗?俺保证还你。” 毛文龙却是一边儿看一边儿答道:“放你的狗屁!老子还不知道你的貔貅性了?这东西到了你手里,你能舍得还给老子才怪!” 正骂着,毛文龙却面色古怪地道:“有意思了嘿。这些家伙不会是把黄台极那狗奴才给抓了吧?怎么后边儿的建奴连放箭都不敢?大家都是两条腿,这他娘的等建奴追上,都到了老子的东江了!” 尚可喜求千里镜不得,心中正自郁闷,闻言便讥笑道:“大将军心可真大,您老人家怎么就知道这不是建奴的苦肉计来赚你的?” 毛文龙笑骂道:“说你没脑子,你还真没脑子。你想想,这么一个牛录的建奴过来赚老子?这不是给老子送战功么?黄台吉虽然脑袋不大好使,但是也没笨到这个份儿上。” 尚可喜撇撇跟没有再话说,却听得毛文龙哎哟一声,喊道:“快!仲明亲自去接应一番,前边儿跑着的这些家伙们要撑不住了!” 耿仲名闻言,抱拳应了声是,也不废话,几人带来的足有一个千户所的兵力,耿仲明当下点了三个百户所的兵力就冲了出去。 此时一路奔逃过来的昂藏大汉等人,体力也是渐渐不支,眼看着就要被建奴追上。那带头的汉子却恰好看见对面山坡上一溜儿烟尘扬起,心中却是有了计较。 那大汉当即便停下向前奔跑的脚步,朗声道:“兄弟们,对面儿的山上,想必便是毛大将军的援军过来接应咱们了,咱们就在这儿等着,杀建奴!” 待着众人齐声应是后,这大汉却突然来到了硕托身旁,挥起手中的长刀,连刀带鞘一起砸向了硕托的右腿膝盖之处。 只听得呵嚓一声,猝不及防的硕托却是被砸个正着,右腿当即便被砸得变形,吃痛不已的硕托碍于口中被塞上了麻核桃,整个人只是闷声“唔”了一声,便倒在地上翻滚不已。 那大汉却是“呸”地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道:“他娘的,原本老子还想抓个囫囵的献上去呢,这下子给弄瘸了!” 说完,这相貌奇异的大汉便不再理会口中一直发出沉闷地唔唔声硕托,反而恨恨地望向了后边儿追杀过来的百余建奴,朗声对身边的三十几人道:“兄弟们,咱们援军到了,且休息一会儿,待这些狗建奴过来了,便杀他个回马枪!” 旁边儿的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闻言,却是笑道:“来之前便听父亲说,这狗建奴的一个人头便值当五两银子,这不正好该着咱们发财?” 其他人闻言,正纷纷大笑,却不防带头的大汉身边那六七岁的小孩儿开口道:“大哥真是没出息!” 被一个小孩儿取笑了的汉子倒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道:“老二说说看,大哥怎的又没出息了?” 那小孩儿笑道:“大哥只看到了一个建奴的人头值当五两银子?怎的就看不到来日收复了这辽东之后朝廷的封赏?不说裂土分茅,就算是能封个侯伯,又岂是这区区千八百两银子能比的?” 与自己这个二弟向来感情极好的青年问言,却是哈哈大笑道:“就你个小屁孩儿能!那大哥等你长大了平复辽东封侯,到时候大哥也跟着沾光!” 旁边一众人等,闻言也都是跟着大笑起来,三十余人的队伍,竟然全未将对面三百余追兵放在眼里。那带头的大汉也是大笑道:“该着老子发达!有你们两个好儿子,老子张献忠要是再不能出人头地,那还不如找个娘们儿的尿壶浸死算了!” 这边儿的三十几人倚仗自己身后有毛文的援军在那里说说笑笑的,后面追击的建奴此时离着不过数百步的距离,又如何看不到毛文龙所派援兵扬起的尘烟? 带队追击的牛录额真阿颜觉罗允真有心带兵退去,但是慑于军法,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暴怒的代善,此时也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觉得自己不如干脆就此战死算了! 耿仲名心中却是狂喜不已,自己带着三个百户所的兵力,从山上下来,体力可比一路追击过来的建奴要强多了,再加上这三十余个汉子,多少也能起点儿作用不是?此时对面儿的建奴,在耿仲明眼里已经不再是建奴,而是长了两条腿,会活动会走的银子!每个五两!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京观之又见京观(近4K字大章 耿仲明带着三个百户所的三百精兵来到张献忠所在的位置,下了马后一边儿命令众人整理队列,一边儿上下打量了一番张献忠。 张献忠身高近八尺,双手近膝,面目又生得奇异——这还真不是什么好词儿,奇异多半就是说这家伙长的不怎么好看。 耿仲明心中啧啧称奇,却是问题:“某家乃是耿仲明,人称耿二,现为毛大将军麾下参将。那汉子,你是哪里人氏?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后边儿的建奴是怎么回事儿?” 一连串的问题让张献忠头疼不已,却仍是耐着性子,拱手答道:“回将军的话,某姓张,名献忠,字秉忠,乃是陕西省定边县人,曾当过捕快,也曾在延绥镇从军,后来因事除名,如今却是带着乡里的一众弟兄们来东江投毛大将军。” 望了一眼正痛的满地打滚的硕托,张献忠接着道:“张某想着既然来投毛大将军,便不可空手而至,故而在建奴那边儿盯梢了许久,算算差不多要月余的时间,这才有机会抓了代善家的硕托小建奴,以为手信。” 耿促明走到硕托旁边,蹲下身子一把抄起硕托的猪尾巴,仔细打量一番后,这才站起身来笑道:“好汉子!有了这狗建奴,不怕毛大将军不重用张兄弟,到时候咱们一起杀鞑子。” 见张献忠也是哈哈大笑,耿仲明又道:“张兄弟且到军阵后面,待兄弟料理了对面的狗建奴,咱们再一起回去向毛大将军请功。” 张献忠面带不愉地道:“这些建奴是张某引来的,张某自当上阵杀敌才是。” 耿仲明一愣,接着又哈哈笑道:“张兄弟别误会,耿二可不是起你不起,实在是这军阵之上,不是个人单打独斗能比,张兄弟带来的这些兄弟,一看便不是行伍之人,若是用于战阵,实在是可惜了。若张兄弟实在有心,那就先在一旁为耿二掠阵,待两军混战在一起之后,张兄弟等人再上前相助,如此可好?” 张献忠毕竟是从过军的,仔细想想事情确实如耿仲明所说,自己带来的这三十余人,单打独斗都是好手,一个打两个也不是甚么问题,但是到了两军对垒之时,这三十人用处着实不大,反而会让友军束手束脚的难以放开,当下便点点头道:“就依耿将军。” 一路奔逃过来的张献忠等人和追击他们的正红旗建奴相距本来便不足二里之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双方的距离就已经接近到了不足五百步的距离。 五百步有多远?以大明的一步约一米五左右的距离,五百步撑死了还有不足千米左右的距离,用后世的话说,放个屁的功夫都到了。 可是就是这个放个屁就能到的距离,对于阿颜觉罗允真来说,就是一个通往长生天的距离——从山上冲进来的明军距离那三个多个泥堪的距离可比自己近多了,这些人已经开始整理好队形了。 由于一路上光追着那三十多个泥堪在山里钻来钻去,嫌弃马匹累赘的阿颜觉罗允真这时候却是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除了自己骑着一匹,剩下的一整个牛录的大金勇士,竟然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有马的。 若是人人都带着马匹过来,至不济也能一个冲锋之下,解决掉对面的三百来个明军,现在好了,大家都没有马,人家明军还列好了队列,就等着自己冲上去送死了! 心中暗恨不已的阿颜觉罗允真当即也勒住马缰,喝令自己这个牛录的兵丁整理队形。 耿仲明与毛文龙在一起厮混的久了,也是学的又阴又坏,见对面的建奴开始整军,便翻身上马,抽出随身的马刀指向建奴一方:“一轮箭!向前百步!” 三个百户所的百户见了旗号,当即便将命令传了下去,三百明军一起单膝跪地,张弓搭箭,看了看方位便将箭射了出去,浑然不去管差不多五百步的距离足够让箭矢变得软绵无力,一轮箭射完,众军便齐齐收起了弓箭,拿起向前。 一排一百人,三排三百人,三百人一起张弓射出来的箭,纵然比不得强秦之时铺天盖地的箭雨,但是仍然如同一张大网一样,让人胆寒。 阿颜觉罗允真更是暗骂对面的明军不要脸。倘若对面儿的明军都使用火器,自己倒也没那么怕——差不多五百步的距离,听个响儿罢了。可是谁知道对面儿的明军里面有没有神射手,恰好能将箭射过来? 就这么一轮箭雨的干扰,整个牛录眼看就要完成的军阵就此破裂,直气得阿颜觉罗允真一边儿抽打乱窜的士卒,一边儿喝令整理队形。 等到建奴的军阵差不多完成之时,双方的距离已经从原本不足五百步的距离拉近到了不足四百步。阿颜觉罗允真当即抽刀高喝向前,建奴的军阵也开始缓缓移动,向着明军方向而去。 待到了三百步之距时,耿仲明故计重施,又是喝令放箭。阿颜觉罗允真却是心中冷笑,方才的一阵箭雨,根本便是连一个大金的勇士都没有伤到。既然明军那边儿没有神射手,那在这接近三百步的距离,箭雨射出来也就是唬唬刚上战场的新兵蛋子罢了。 果不其然,这一回,建奴的士卒根本就没有理会那明显射不到自己的箭雨,只是盯着对面明军的动作,缓步向明军靠近。 到了不足两百步时,耿仲明再次喝令放箭。这一回,建奴的士卒则是更加淡定——穷逼的东江军连覆盖式的箭雨都办不到,百步一射的箭雨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好吗,两百步的距离,等箭矢落下来的时候,都已经变得软绵无力了,挥手一拔便能挡开。 除去几个实在倒霉——没有注意到头顶上落下来的箭矢,被直接从后脖颈扎进胸腔而毙命,其他的建奴士卒根本就无视了这一阵箭雨。 至于阿颜觉罗允真,刚是蛋疼的想要砍死明军的将领。若不是顾忌着对面儿明军和那三十多个泥堪的距离实在太近,怕箭雨伤到了硕托小贝勒,阿颜觉罗允真甚至想下令给明军来上几轮急射式的箭雨,教教这些南蛮子什么才叫射箭! 耿仲明见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百步,阿颜觉罗允真也开始带着建奴的士卒开始小跑进行冲锋前的准备,耿仲明却是满脸阴笑的对自己边儿最近的百户道:“把那些好玩意儿给这些狗建奴来上一轮,让他们尝尝鲜。” 那百户闻言,也是满脸地坏笑,领命后下去传令。最靠前的一个百户所的士卒,皆是将手中的弓箭往地面上一扔,一手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子,瓶子口被塞的紧紧的,里面儿不知道装了些甚么玩意儿,却是拉着一根三寸有余的火绳在外。 众人又掏出火折子吹了吹,将火绳引燃后,慌忙就将手里的瓷瓶子向着建奴的方向扔了过去。 众建奴倒是看见了明军点火的动作,然而仔细一看,却是一个个如同拳头般大小的瓶子,见都没见过的破玩意,便都没有放在心上,自顾自地冲向明军的阵列——只要双方一接近,这三百明军哪里会是大金国勇士的对手? 然而就是这份大意,彻底让这伙儿建奴走上了通往长生天的道路上。 被扔过来的瓷瓶本身到没有什么,甚至于有胆大的建奴拿走去拨开向自己砸落过来的小瓶子。只是不曾想,这一百个被扔过来的小瓶子,却是先后爆炸开来。 有落地早些的小瓶子在地上爆破之后,瓷片乱飞,割伤了不少建奴的小腿,剩下的还有一些在空中便炸开的瓶子,却是给建奴带带了极大的杀伤——接近五十之数的建奴就被凌空炸开的碎片将脖子开了个口儿。 被割伤了腿的建奴纷纷倒地,却是给后面前向冲锋的建奴带来了大麻烦,踩过去,就是把自己的兄弟给踩死,躲,却是明显来不及。至于那些被割伤了脖子的建奴,大多也是倒地哀嚎,有的一时不死,便试图用手去捂住脖子上的伤口。 见建奴这一下子倒了大霉,耿仲明嘀咕一句:“这些读书人,就是他娘的坏!”,言罢,便喝令道:“杀过去!一个不留!” 三个百户所的军士一听命令,皆是精神一振,这他娘的可是银子啊!发一声喊,抽出腰刀,便齐齐掩杀过去。 刚刚被炸的晕头转向的建奴哪里还能打起精神迎敌?被眼睛都发绿的明军冲进自己的军阵便是一阵好砍。至于方才还骑在马上,准备和明军将领正面交锋的阿颜觉罗·允真,早就被凌空炸裂的小碎片给伤了,跌到马下之后,又被一通好踩,眼看是死的不能再死。 张献忠一行三十多人就此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根本就不敢相信这是传说中东江那支苦逼的军队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耿仲明见其他明军都去收割首级了,这才又来到张献忠跟前。再张献忠忽然间有些垂头丧气的的样子,便好奇地问道:“张兄弟这是怎么了?” 张献忠意兴阑珊地道:“张某还以为来东江都闯出个样儿了,不成想东江竟是如此强军。某还来这里干什么?” 忽然间,张献忠又振奋道:“张某等会儿便去向毛大将军求个官身,然后便带着兄弟们去建奴左近之地,占个山头,总不能让他建奴安生便是,到时候,怕也能弄到不少建奴的首级。” 耿仲明闻言,这才恍然,当下便哑然失笑道:“张兄弟说哪里话来。这些东西,便是东江也不多,若真与建奴硬斗,多半也是不成的。此番也不过是欺建奴人少,先试用一番罢了。” 见张献忠仍然一副不信的样子,耿仲明道:“不管张兄弟信不信,且在此稍等片刻,待耿二给建奴弄好一份大礼后,咱们再去见毛大将军。” 张献忠好奇道:“甚么大礼?” 耿仲明撇撇嘴,说道:“前番在辽阳和通远堡的时候,毛大将军便有了铸京观的爱好,这下子有了三百多个建奴,不好好地铸个京观,兄弟回去后怕是要挨抽哩。” 说完,便又带着张献忠一起去看着明军士兵铸起了京观。 明军士兵倒也手脚麻利,左右不过是一人伺候一个建奴,先是枭首,然后再把无头的尸身堆在一块儿,层层叠叠下来,一多时便堆了丈余高,接着又是填土。不多时,一个坟状的京观就宣告完成。 张献忠直看的目瞪口呆,对耿仲明道:“这就完了?这么快?” 耿仲明笑了笑,说道:“哪儿啊,还差一道工序呢。” 不待张献忠开口发问,耿仲明就接过来身边的亲兵刚刚弄好的一块儿木板,拿手指沾着建奴的血在上面写道:阵斩建奴三百余,贺大明万胜!大明东江镇参将耿。大明崇祯元年。 耿促明写完之后,将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又绕到了京观的北边儿,将有字的一面冲着北方,深深地插进了土里,用力晃了晃,这才满意的对跟过来看稀奇的张献忠道:“呐,这才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 张献忠也曾读过书,当然认得木板上面写的是甚么,当下便对耿仲明道:“提气!提气!就得这般,让这些狗建奴也识得我大明的厉害!” 耿仲明笑道:“不错,就是让这些狗建奴心疼头疼,杀到他们怕!辽东一日不平,京观就一日一止!” 第一百六十八章 谍中谍与计中计 一般来说,只要是叛徒,那绝对是比敌人更死心塌地的对付自己人。 比如阿敏。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家伙。 之前迫于黄台极的压力,虽然恨黄台吉不死,但是却是一直装疯卖傻,看起来就像是后世的哈士奇一样,净干些没脑子的逗逼事儿,希望能瞒过黄台吉,从而保存自己。 但是在和大明锦衣卫接上头,暗中受封为大明的建州指挥使后,阿敏现在却是恨不得黄台吉马上死掉,甚至于大明立即就能雄起,怼死黄台吉这个狗东西。 在阿敏看来,十七八岁的崇祯显然要比黄台吉牛逼的多,上次黄台吉都到了北京城下,结果还是被崇祯给怼成狗一样,以后早晚得跪。既然黄台吉不成,自己又弄不过他,那还不如干脆投靠崇祯,等黄台吉跪了自己,自己只要表一表忠心,到时候在辽东这块地儿,自己一样关起门来称王。 所以,在黄台吉召集代善、阿敏、多尔衮等人商议了一番出兵的事情之后,没隔半天儿的时间,这消息就到了大明派到沈阳的锦衣卫的手里。至于兵力配置,粮草数量,行军路线,基本上该有的都有,以至于整个攻打东江的计划,大明这边儿知道的甚至于要比普通建奴知道的还详细。 然而,接到锦衣卫密报的毛文龙却是将兵力配置和粮草信息记录后,便冷笑着将密报一把火给烧掉了。 尚可喜看着毛文龙脸上的冷笑,好奇地道:“祖父大人笑些甚么?有了这般密报,还要弄建奴一下,却不是方便的很?” 毛文龙因为尚可喜的父亲也惨死在建奴手中,尚可喜又年幼,因此一直对他疼爱有加,便是对待自己亲生子女,也不外如是。 听闻尚可喜这般问话,毛文龙笑道:“这蠢蛋,头发短了,怎地这见识也短了?” 尚可喜却是不服气地道:“祖父大人这么说就不对了。有了这密报,咱们就知道建奴到底走哪条路,事先埋伏好了,不管是挖些陷马坑,还是埋些上次耿二叔用的那些掌心雷,不都是能杀死一些建奴?” 由于整个屋子中只有毛文龙和耿仲明、尚可喜、张献忠,除此之外,便是毛文龙的贴身亲兵,再无他人。因此上,毛文龙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笑道:“那黄台吉小儿岂是那般好相与的?这密报里的其他东西都能信得,惟独这行军路线,根本就信不得。只要大的方向不偏,至于走哪条道,又有甚么关系?无非就是多绕几步的事儿而已。” 说着,毛文龙却是望向因为拿着硕托当手信前来投军,被自己任命为参将的张献忠,问道:“敬轩,你怎么看?” 张献忠依着生擒来硕托的大功,毛文龙早已将为他请功和请封为参将的折子递了上去,因此张献忠倒是对毛文龙极为敬重,听闻毛文龙问自己,当下便拱拱手道:“回大将军,若是卑职带兵,这行军路线必然是会换的。不管有没有敌方细作,都不可一条路走下去,那样儿若是被人埋伏,却是危害极大。” 毛文龙捻了捻已经有些花白的胡子,笑道:“敬轩是个知兵的,可比可喜这个笨蛋强多了。那黄台子小儿早就怀疑他们建奴之中有人背叛,双怎么会完全依照这封密报中的计划来?” 尚可喜闻言却是大惊,再也按捺不住,噌地站了起来问道:“如果这样儿,咱们是不是要通知下那个探子?免得被黄台吉那个狗建奴识破?” 毛文龙见送信过来的那个锦衣卫校尉一直在那笑而不语,心下便有了计较,喝道:“坐下!大丈夫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看看你的样子,有甚么好惊慌的?” 尚可喜见毛文龙一副被自己气着了的样子,当下便拱手赔礼道:“祖父大人息怒,孙儿也是心中着急。” 待尚可喜郁郁不乐地坐下后,毛文龙这才又捋了捋胸前的胡子,开口道:“左右不过是个鞑子罢了,便是被黄台吉小儿识破了,也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的事儿,咱们又何必替他操那个心?” 尚可喜这才心中恍然,反正都是建奴,死便死了,能有第一个,却不就有第二个?大不了再换一个人来扶持就是了。 心中正想着,却听毛文龙道:“仲明,敬轩,你们来看看,若是建奴来东江,会走哪几条路?” 耿仲明大大咧咧地道:“依卑职看来,这建奴能走的无非就是两条路。要么就是经过本溪,走草河堡,再经过新安堡,从宽甸那儿过来。要么,就是走连山关,经过通远堡,再走凤城和九连城过来。” 毛文龙嗯了一声,见张献忠没有发声,便问道:“敬轩?” 张献忠这才把目光从桌子上面的地图之上挪开,拱手道:“回大将军,以卑职愚见,建奴走通远堡的可能性不大。” 毛文龙饶有兴趣地道:“说说看。” 张献忠接着道:“卑职前番也是从通远堡过来的,大将军留在那儿的,除了一座京观,就只剩下一座空堡,里边儿便是一个活物都没有,建奴根本就没有将之恢复。若是走通远堡,只怕建奴补给不易。” 毛文龙点点头,说道:“这倒也没甚么,左右一个小堡,本身有或没有,影响都不大。只是现在不确定建奴到底要走哪边儿,却是个麻烦事。” 又沉吟了一番,毛文龙才接着道:“左右不过是这么几条线路罢了。仲名?” 耿仲明听到毛文龙喊自己,知道这是要分派任务了,当下站了起来拱手道:“末将在!” 毛文龙道:“你且带着一个百户所,往新安堡一带探查,若是有动静,立即回报,不许与建奴交手。” 耿仲明领命应是后,毛文龙接着道:“敬轩也带一个百户所,往定辽右卫,凤城一带探查,也是一样,不许与建奴交手,有动静立即回报。” 就在毛文龙与几人商议怎么样对付建奴的时候,此时沈阳的建奴大军也已经开拔,打算去怼死毛文龙这个恶心人的东西——在黄台吉看来,毛文龙仗着自己有点儿小聪明,几次三番地想要戏弄自己,实在是罪该万死! 不过,也正与毛文龙等人商议的结果差不多,待出了沈阳地界之后,原本打算走奉集堡的黄台吉却突然传命,召集了代善和阿敏、多尔衮等人,一番商议后决定改道向东,走清河堡再向南。 黄台吉看着领命而去的几人,眼神中的冷意却是怎么样儿也止不住。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日子不好过 山海关。 早就被崇祯皇帝从南京提溜到山海关担任蓟辽总督的王在晋一脸凝重地看着身前的锦衣卫校尉,便是王在晋身旁一直以来都一副智珠在握的孙承宗也是一脸凝重。 整个儿的建奴八旗,已经出动了六个,直扑东江而去。整个的沈阳,现在只剩下了正蓝旗和镶白旗留守。 在王在晋看来,这事儿就像个天大的馅饼一般,直接拿到了大明的脸上。只要此时赵率教回军辽东为先锋,再尽起山海关的大军直扑沈阳,到时候建奴的老窝就能一举端下。 然而孙承宗却是另外一种想法。 沈阳城不大,但是也要看跟谁对比。跟大明的京师比起来,沈阳就是个小城,但是对于整个辽东来说,根本就找不出来比沈阳更坚固的城池了,毕竟建奴是把沈阳当成老窝来经营的。 若是尽起了大军去攻打沈阳,一时半刻的打不下来不说,一心给建奴当狗的科尔沁那些鞑子也不提,单单是建奴回师来救,就很容易打成一场野战。 而对于此时的明军来说,跟建奴打野战,明显的不太现实。大明在辽东的精锐,早已在沈辽之战和萨尔浒之役中损失殆尽。剩下的这些,说他们全是垃圾,确实是过分了些,但是要说是以前的精锐,那也纯属是扯淡。 孙承宗看着王在晋神情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生怕王在晋脑袋一热就敢尽起大军直扑沈阳,当下便道:“岵云莫不是想要起兵去攻打沈阳?” 王在晋一听孙承宗话中的反对之意,当下便道:“不错,下官就是这么想的。若是能打下沈阳最好,便是打不下,也可以逼得建奴回师,解东江之危。” 孙承宗笑道:“好一个围魏救赵,只是,假戏真做,却是不行。” 王在晋道:“沈阳止有建奴的正蓝旗和镶白旗,此时正是其兵力最为空虚之时,若是错过此番机会,只怕后面难以找到这么好的时机了。” 孙承宗抚须道:“那依岵云之见,东江的毛文龙,能守得住多久?” 毛文龙?东江那边儿的军备还不如山海关呢,能撑的住多久还真是个问题。略微沉吟一番,王在晋才道:“以下官之见,以东江毛文龙的战力,只怕守不过一月。” 孙承宗点点头,接着道:“锦衣位的这位小哥儿将情报由沈阳送到这里,便是再快,也要七八天的时间。有这个时间,只怕建奴已经快要到本溪了。等我们准备好,再一路打到沈阳城下,只怕最快也要一月之后。且先不说打到沈阳,我大明要损失多少,便是打下了沈阳,只怕也没有甚么用处了。” 王在晋不解,便对孙承宗道:“还望孙阁老指点。” 孙承宗捋了捋胸前的长须,又伸手在地图上指点道:“前番孙某往朝鲜和东江而行之时,便仔细观察过东江和朝鲜的军备情况。若建奴到了东江和朝鲜,只怕半月可下东江,一月之间可下朝鲜。” 见王在晋沉默不语,孙承宗接着道:“到时候建奴得了东江和朝鲜,我大明止有沈阳一城,守不足守,弃之可惜。若是不断增兵,朝廷可能负担得起?到时候国库糜烂,你我皆是大明的罪人。” 王在晋闻言,却是叹了一声,说道:“下官如何不知此中关节?可是若不打沈阳,又如何能调得建奴回来?若是东江一失,朝鲜必然被建奴逼降,一如天启七年之事。到时候没有了毛文龙与朝鲜从后牵制建奴,再有科尔沁的狗鞑子为虎作伥,只怕到时候草原上也要糜烂,到最后,我大明便一反如今包围建奴之势,反而要被建奴包围。” 孙承宗却是不语。此中关节,他又如何看不到?原本想着围困死建奴最好,却不想如今竟然逼得建奴狗急跳墙,孤注一掷地想要先去解决东江和朝鲜。 赵率教原本一直不曾发声,见两位上官都在皱眉,生怕这两位最后决定死守山海关,干脆也出声道:“孙阁老,都督大人,以末将看来,只要是不能放弃东江和朝鲜,那咱们和建奴就必须要做过一场,而且,为了逼建奴回军,不仅要打,而且要大打。” 王在晋好奇道:“明善有何看法?” 赵率教拱手行礼道:“若建奴当真铁了心的要除去毛大将军,只怕我们打不打沈阳,他们都会接着向东江进发。” 孙承宗思虑半晌,摇头道:“如今却是无从判断黄台吉那小儿的心到底有多大,是想要除了毛文龙,还是想借机吞并朝鲜。看起来,这一仗还非打不可了。不如咱们联名上折子,走驿站八百里加急,请陛下圣裁罢。” 王在晋道:“若如此,下官愿意附名。” 赵率教也道:“末将亦愿意附名。” 在孙承宗和王在晋发出八百里加急军报的时候,崇祯也在捏着辽东的密报头疼不已。 建奴摆出来一副日子不过了的样子,尽起了八旗中的六旗去打东江,算算足有四万余人,再加上汉八旗的六万人马,比上次建奴围困京师时的五万还要多出来一倍。 左思右想之下,崇祯却是发现,这些坑,还都是他自己挖出来的。 先是故意放建奴围困京师,坑了建奴一下子,接着又是不断地封锁再封锁,再然后就是毛文龙不断地给建奴找麻烦,一个冬天没消停过的建奴如今眼看着崇祯元年,也就是螨清天聪二年的收成是没甚么指望了,黄台吉小儿这也是狗急跳墙了,估计随便借了个甚么名头就要去打东江和朝鲜。 若是打掉了毛文龙的东江镇,那就能直接逼降朝鲜,再从朝鲜掳掠一番,补充自己的损失。 如果打不掉文文龙的东江镇,那也没甚么关系,只要打仗就会死人不是?只要把汉八旗派出去当炮灰消耗掉,再死掉一些螨人,人口减少了之后,剩下的物资仍然能等到明年的收成下来。 暗自佩服黄台吉小儿心狠手辣的崇祯这下子也麻爪了。恩科明天举行,建奴今天就给自己找乐子,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第一百七十章 凌迟之又见凌迟 崇祯屈起手指,敲了敲身前御用书桌的桌面,忽然间就开口问许显纯道:“袁崇焕,还有那个叫岳托和硕托的,怎么样儿了?” 早就习惯了不按套路出牌的崇祯皇帝那天马行空一般的思维,许显纯只是躬身道:“启奏陛下,袁崇焕现在已经死心了,每日里就是安心等死而已。至于岳托和硕托,一直都是大喊大叫的闹事,被诏狱的狱卒好生调教了一番。” 崇祯嗯了一声,接着又问道:“那福王一家呢?还有瑞王和惠王,这两人还有多久能进京?” 许显纯依旧躬着躬身道:“福王殿下现在被囚禁在原来的宗人府边儿上的一座民居里面,除了小王爷不太安分,其他的倒也没甚么。瑞王殿下和惠王殿下大概还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入京。” 没有电脑就是麻烦!暗自吐槽了一句,崇祯吩咐道:“将袁崇焕跟鲍承先一起送到菜市口剐了,传首九边。至于那个岳托和硕托,也一起剐了,人头送到山海关,让王在晋派人把这硕托的人头给建奴送去。” 崇祯的决断,让京师的老百姓好好的看了一场戏。菜市口那个地方算是彻底的臭了大街了,平日里京城的老百姓骂人,都是骂:“你丫早晚得菜市口去!”,由此可见,菜市口已经彻底取代了之前西市口的作用——动不动就是人头滚滚,由于地上的血迹太多,便是连菜市口的狗都懒得去舔了。百姓们卖菜买菜,都干脆换到了旁边儿的街上。 四九城是没有啥秘密的,除了皇帝老爷特意封锁的消息之外,剩下的消息,基本上一天的时间就能传遍整个儿的京城,到了第二天,便是周边儿的一些县也都会知道。 今天也是一样,满京城的百姓都在往菜市口挤。五城兵马司的提督已经在官衙里边儿骂娘了——就他娘的剐几个人,再加上要被砍头的袁崇焕的九族,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几百个人头而已,这他娘的,全京城的百姓都在往菜市口那小破地方挤。 弄的整个菜市口虽然没有锣鼓喧天,却也是人山人海。完美地再现了摩肩接踵这个词的实景。 别的不说,只要挤出点儿甚么事儿来,到时候那些闲的蛋疼的御史们一上奏,自己铁定会吃瓜落。 既然舍不得自己这身皮,那没说的,五城兵马司的五个指挥使,挨个儿的骂,把他们先当牲口使唤,自己倒霉之前先让这五个孙子也跟着倒霉。 知道自己家老大这会儿不爽的五个指挥使倒是任劳任怨地——这都督大人说不好啥时候就得倒霉,犯不上跟他计较不是?万一他倒霉之前先把板子打到自己身上怎么办? 好在,利益于五城兵马司的兵丁们的指挥,整个菜市口虽然乱哄哄的,但是仍然留下了一条过道给囚车通过,而且还没有发生甚么踩踏事件。 得到回报的五城兵马司的都督大人虽然口中骂着这四九城的百姓爱凑热闹,可是他自己也着实忍不住想去看看了——既然百姓们没出甚么乱子,那活剐卖国贼和建奴的好戏便是万万不能错过的。 心中计较已定,都督大人当即一挥手,对五个指挥使道:“走,咱们也看看去。下次可就不知道啥时候能看到活剐建奴了。” “嘿嘿,大人英明!”东城兵马司指挥使拍马道。 五城兵马司都督却是笑道:“少拍马屁,这种好事儿谁不想看看?走着走着。” 等几个人到了菜市口,却是发现袁崇焕的家眷都被砍完了,正在凌迟活剐岳托和硕托。 刑台之上,刑科给事中薜国观看了看日头已上三杆,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朗声喝道:“爱新觉罗·岳托,爱新觉罗·硕托,建奴老奴爱新觉罗·努尔哈赤之孙,爱新觉罗·代善之子,随老奴与代善反叛大明,按律凌迟。” 待之前执行砍头的众多刽子手齐声将薛国观的话给重复了一遍后,薛国观从桌子上的刑签筒里抽出一支刑签,挥手便抛到了地上,怒喝一声:“行刑!” 大理寺和锦衣卫中抽调过来行刑的刽子手走上前去,来到岳托和硕托的跟前,将二人口中的麻核桃去掉,却又顺手卸了二人的下巴,以防二人咬舌自尽。 随便,再用小钩子钩起二人的眼皮,先将眼皮割掉,让二人不能闭上眼睛,然后才是一刀刀的剐了下去。 整个行刑的过程中,几个刽子手轮番上阵,剐一刀,便将皮肉扔下刑台,却是引得附近的百姓哄抢。有与建奴仇恨大的,抢了后便狂笑不止,旁边的人问道:“笑甚么?不过是一块儿皮肉罢了。” 那狂笑的百姓却是道:“俺原本是辽东人氏,全家都让这些狗建奴人祸害了,如今得了这狗建奴的血肉,却是要拿回家去喂猪,待猪大了再杀了吃肉,岂不过瘾?” 旁边儿的那百姓闻言,却是恍然道:“这个好!这个好!” 说完,却是加入了哄抢的百姓当中,也想要抢一块儿肉拿回去喂猪。 依着大明律,千刀万剐的酷刑,是要慢慢地剐足一千刀,只是自从上次崇祯三千多刀活剐了豪格之后,这千刀万剐的大刑,就变成了三千六百刀。 如此算来,便是将岳托和硕托一齐剐的干净,也不过是七千二百多刀,那肉又能有几块儿?台下的百姓又有多少?以至于后来有人出钱买,价格从一文涨到五文,再涨到十文,最后已经涨到了半吊钱才能买一块儿建奴的皮肉。 直至日头将近落山,两个人都还活着,没有咽气,却是有太医院的御医被派了过来,给二人灌下好大一碗百年老参熬制的参汤,以防二人受刑不过死了。 更缺德的,则是崇祯皇帝。干脆命人带了宫中所藏的福寿膏过来,等二人被剐了一遍后,再将福寿膏给二给涂抹全身。受到福寿膏药性的刺激,二人不禁没有受刑不过,反而精神起来,喊又喊不出,想死又死不得。 一时之间,京城的百姓也不着急回家了,就留在菜市口慢慢地看着二人行刑。直到月上中天了,二人才算是剐足了三千六百刀。 最后一刀的时候,刽子手将手中用来割肉的小刀子猛地插入二人的心脏,一刀将之了结。然后又取了斧头过来,斫断四肢,最后才是一斧头将头砍下。待细细地硝制了一番,便装入盒中,当下便有锦衣卫的校尉接过盒子,系在腰间,快马向山海关方向疾驰而去。 可怜不知道多少清穿女心心念念爱着的,想要送逼的对象,岳托和硕托,就此毙命。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要脸之让朝鲜掏钱(今天第 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就熊一窝。皇帝没有搞甚么献俘太庙一类的仪式,反而是如同一个普通的反贼一般就这么把建奴里边儿的两个大人物给剐了,对于大明的百乐来说,这么强势的天子,没毛病。 那么在百姓心里强势的一批,牛逼的一塌糊涂的崇祯皇帝在干什么呢? 他正在头疼。 眼前的温体仁、施凤来、崔呈秀,再加上英国公张惟贤,基本上朝堂上的文官大佬,丘八们在朝堂的代言人和勋贵的代表性人物就全了。 然而这四个人都来了,也解决不了崇祯皇帝的闹心——人家建奴日子都不过了,摆明了扔下沈阳给你打,那东江的毛文龙怎么办? 温体仁和施凤来毕竟是文官,纵然是内阁的大佬,但是仍然可以以自己不知兵事为借口,先打个太极。但是崔呈秀和张惟贤就蛋疼了。 崇祯皇帝把自己这些人诏进宫来,明显就是让自己这些人出主意的。一个是兵部尚书,另一个是勋贵们仅有的一个算是懂兵事的,若是拿不出个可靠的方案来,难免会给皇帝留下一个自己无能的印象。 思前想后,还真就让崔呈秀给想出点儿办法来:“启奏陛下,先不提沈阳那边的事儿,单只说毛文龙处。其不足守的原因,便在于兵少,补给不力。但是这两个,其实都能解决。” 此言一出,不光是崇祯皇帝,便是温体仁和施凤来,再加上张惟贤,都是用探询的目光望向崔呈秀,想要看看这家伙能提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来。 被几人一起盯着,颇感压力的崔呈秀当下便痛快地道:“陛下可还记得福建巡抚想要招抚的郑一官?” 崇祯还没有反应过来郑一官跟辽东能扯上什么关系,但是剩下的三个人精哪个还不知道崔呈秀想说的是甚么? 温体仁当下便抚须道:“崔兵部是想要从登莱走海路,运送士卒和补给过去东江?” 崔呈秀躬身道:“下官正是此意。” 温体仁却道:“此法不失为一个法子,只是运送哪里的兵员?运送多少兵员?归谁节制?” 崔呈秀心中暗骂一声彼其娘之,心道老子能想出来个招儿就已经不容易了,你问的这些问题,老子根本就还没有来得及想好吗? 见崔呈秀无语,作为一起在朝堂上斗过殴的英国公张惟贤却是先打了个圆场:“启奏陛下,兵员可以从登莱、福建一带的卫所中遴选,京营与白杆兵也可以调一部分过去。建奴既然起了足有十万大军,则我大明可以运送二十万大军过去。” 即便是温体仁早就打定主意抱紧崇祯的大腿,但是看到张惟贤和崔呈秀先于自己想出来办法,天生的瞧不起武官勋贵的毛病又发作了,当下便讥笑道:“若说大军么,莫说二十万,我大明随随便便就能凑出来五十万大军。即便是抽调九边的精锐之兵,也能轻松抽调个十来万。” 见崇祯的目光放到了自己的身上,温体仁接着道:“先不说抽调精锐士卒所需要的时间,哪怕是现在八百里加急传命登莱和福建调兵,到东江的时候,怎么着也得半个月以后了吧?不加修整便直接和建奴做站,这是要吃大亏的!” “而且,战后的抚恤从哪儿来?别说国库,国库里边儿的钱撑不起来这么一场大战。跟建奴在东江打一场大决战,建奴会完蛋,但是我大明亦会元气大伤。到时候,便宜的不还是东瀛那些倭寇?到时候复又为祸东南,我大明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补给呢?也从登莱和福建运行?别忘了,之前南洋那边儿买的粮食,都运往山陕之地去赈灾用了,登莱和福建那里并没有多少存粮,若是从民间强征,只怕又是一场祸乱吧?” 张惟贤却是抚须笑道:“咱们又不是跟建奴在东江决战,比其功于一役,乃是为了逼退建奴。至于真正的决战,肯定是要几年以后,待我大明内部无忧,新军练成了之后,那时候才是大决战之时。” 温体仁却道:“如此也不过是省了些战后抚恤与赏赐的银两,然而英国公并没有说补给从何而来?本官不太懂兵事,但也知道,二十万大军人吃马嚼之下,每日糜费,不在少数。” 张惟贤向崔呈秀投去个该你出场的眼神,崔呈秀会意,当下站出来道:“启奏陛下,我大明供应不得这二十万大军,但是可以让朝鲜分担一部分。毛文龙毕竟是替朝鲜守疆,所需军费及一应补给,原本便应该由朝鲜供应才是。如今二十万大军送往辽东,亦是为了逼退建奴,守全朝鲜之地,臣以为,当命朝鲜绫阳君分担十万大军之所需。” 嗯,这波操作很溜,没毛病。 崇祯再一次见识到了文人不要脸之后的牛逼模样。眼下建奴在野战上比大明强,毛文龙占据着人家朝鲜的地盘儿打游击,从这方面来说,一心把大明当爹来伺候的朝鲜明明是替大明分担了建奴的火力。 然而到了崔呈秀的嘴里,就变成了大明的将军在替朝鲜守疆。 就如同后世的鹰酱在倭国和棒子那里一样,驻军,但是得倭国和棒子来出军费——或者说是保护费也行,要不然你看啊,对面的兔子可是在呲牙呢,小心丫的吃了你们! 温体仁虽然也觉得崔呈秀的想法颇为不要脸,但是仔细想想,却是发现无从辩驳,这种有损上国颜面的事儿,龙椅上的那位爷根本就不在乎,当下便不再出声。 张惟贤向崔呈秀投去个老铁六六六的眼神,反正朝鲜的绫阳区怎么从他朝鲜国内搜刮是他自己的事儿,待建奴灭了后,他朝鲜也跟着灭了才好呢。 思及至此,张惟贤接着躬身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崔部堂所言有理。毛文龙替朝鲜守疆,朝鲜该当出军费与补给。” 嗯,很好,很强大,文官转成了兵部后,和勋贵们一样儿的不要脸,这很好。 对于崇祯来说,只要怼死建奴,什么脸不脸的,那玩意能吃还是能喝? 想想后世那些千古穿越只为送逼的脑残货,崇祯就恨不得立即怼死黄台极这一家子——都他娘的死个干净,老子看你们送给谁! 只是崇祯也知道现在的大明根本就没那个能力与建奴进行决战,哪怕是现在所提的逼退建奴的作法,其实也是在冒险赌建奴不敢真的在东江拼命——若是建奴真的也打算日子不过了,在东江拼一拼,这事儿还真的头疼。 第一百七十二章 接着挖坑坑人 施凤来一瞧,好嘛,这逼都让你们给装完了,怎么能显出老子的本事?当下眉头一皱,却是计上心来。 施凤来躬身对崇祯道:“启奏陛下,臣亦有一些愚见。” 崇祯心想,好嘛,刚开始一个个的没甚么主意,这会儿都有了?不管怎么说,下面的人勇于任事,别管干的好还是干的坏,这种情况都要鼓励而不是打击,要不然以后谁给你办事儿? 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人心管理学,哪怕回到后世也能当个甚么希亿欧的崇祯皇帝开口道:“施爱卿有何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施凤来躬身道:“启奏陛下,若是想要逼退建奴,单只是在东江摆出一副决战的样子,只怕不足以吓退黄台吉小儿。而且,若黄台吉小儿真的铁了心打东江,只怕真的会打成消耗战,我大明此时耗不起,也是事实。” 崇祯心道这特么还用你说?老子不知道?然而却是好奇施凤来还有什么后手,崇祯便好奇地问道:“那依施爱卿之见呢?” 施凤来道:“与其在东江摆出决战的样子,不如多方面一起准备,共同施压给建奴。” 崔呈秀心中却是卧槽一声,他娘的,这个应该是自己最快想起来才对。辽东啊,完颜宏那边儿,不就是自己去给皇帝提的亲,给皇帝弄回来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崇祯皇帝也想起来了自己在辽东的便宜老丈人,后世可是听一个锡伯族的家伙说过,锡伯族的骑兵可是能吊打建奴的,当下崇祯便对施凤来道:“施凤来说的,可是辽东的锡伯族?” 施凤来躬身道:“启奏陛下,不止是锡伯族,还有蓟镇三协的朵颜三十六家守门诸部,外加上林丹汗,此次都可一用。” 麻卖批!崔呈秀觉得自己这个兵部尚书算是白干了,居然不如施凤来这家伙对这些蛮夷有研究,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这家伙和自己是一伙的,让他在皇帝面前出了风头倒也没甚么大不了的。 念及至此,崔呈秀也躬身道:“启奏陛下,科尔泌始祖曰哈布图哈萨尔,洪熙年间,科尔沁为卫拉特所破,避居嫩江,天启四年与建奴刑白马而盟。若是说起来,这科尔沁算是林丹汗眼里的叛徒,只怕林丹汗比我大明还更想除去科尔沁。” 崇祯嗯了一声,寻思着自己哪儿他娘的知道科尔沁跟林丹那老家伙什么关系,自己只知道科尔沁出了个布木布泰那么个小娘们儿,先是把自己送给洪承畴睡了,诱降了洪承畴,然而又为了自己儿子的大位,让多尔衮睡过。至于后世那个电视剧孝庄秘史里所说的布木布泰原本与多尔衮是恋人关系,崇祯全是当那玩意儿放屁。 反正自己现在没闹明白,干脆就问道:“英国公却是怎么看?” 张惟贤躬身道:“启奏陛下,若依着施大人所说,建奴便是不退,也得退。” 崇祯这下子感兴趣了,连声问道:“哦?为何?” 张惟贤道:“启奏陛下,方才崔部堂也说过,天启四年时,科尔泌与建奴刑白马而盟,现在科尔沁所在,北边儿挨着扈国公的锡伯族,南边儿却是挨着建奴占据的沈阳城,等于是建奴的看门狗。此番建奴敢大胆南下去打东江,也是因为有科尔沁的骑兵在看门之故。只要真个联合扈国公和林丹汗去攻打科尔沁,建奴必然要回师去救,否则失了沈阳事小,失了科尔沁,建奴便失了战马的来源。” 崇祯沉吟一番,手指敲了书桌桌面半晌,却是突然开口道:“蛮夷重利,除去扈国公所部外,林丹汗与朵颜三卫,皆不可尽信,只怕还要许以重利。” “若是让他们白白沾了便宜,朕心有不甘。可是若不联合这几家,又不能解东江之围。可恨!可恨!” 施凤来却是躬身道:“启奏陛下,蛮夷既然重利,便许以重利,哪怕先给他们些许赏赐,只要平掉了建奴,我大明早晚能拿得回来。” 崇祯唔了一声,却是突然间想起一事来,吩咐王承恩道:“派人诏曹化淳过来,另外,除方正化,你和曹化淳外,殿中其他侍候的都下去罢,殿外百步之内,不许有人。” 待王承恩领命而去,殿中再无其他人后,崇祯却是开口道:“既然建奴重利,朕便许他们重利。不管是朵颜三卫还是林丹汗,朕许他们多开边市,铁器,粮食,只要他们能拿得出来银子就卖给他们,拿不出来银子就拿羊毛来换。” 崇祯此言一出,张惟贤便率先反对道:“陛下不可!” 见崇祯皱眉望着自己,张惟贤躬身道:“陛下此行,短时间内可以说是利诱林丹汗与朵颜三卫,然则不限制铁器与粮食,其得之,必然融炼铁器为兵器,粮食充足,则人口可增。时间久了,必然再次为祸。” 一向甘为走狗的温体仁和施凤来,甚至崔呈秀也一起反对,坚决不同意卖铁器和粮食给林丹汗和朵颜三卫。甚至于崔呈秀撺掇崇祯先许下边市没问题,后边儿完全可以找个借口再不开了就是。 崇祯还以为是别的原因,一听这个,崇祯便笑道:“这个却是不妨,朕原本也想着找甚么借口开了边市,前番许了林丹汗开几个边市,却是远远不够。” 温体仁躬身道:“启奏陛下,前番许林丹汗,乃是建奴围困京师,不得不为之,此时若是开放边市,以后定然为祸,恕臣万死不能奉旨!” 娘的,你还拿捏起来了!啥时候你有这骨气了?心中吐槽的崇祯笑道:“先不忙着反对,等曹化淳来了再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朕为何要多开边市了。” 一个死太监而已,还有这用?温体仁三人心中皆是吐槽不已,就在此时,曹化淳也赶了过来。 等曹化淳跪拜行礼之后,崇祯对曹化淳道:“前番的毒盐一事,你对温爱卿他们说说罢,不必藏着掖着了。” 等到曹化淳把毒盐的事儿说完之后,几个人除了心中暗骂这死太监阴险,温体仁却是还是反对道:“就算盐中掺铅,那倒也罢了,可是粮食里边儿又该掺甚么?还有铁器,却是掺甚么?” 崇祯笑道:“粮食又有甚么大碍了?里边儿难道就不能掺东西了?让他们拿战马牛羊来换,尤其是羊毛,更是要多多收购为上。至于铁器,拿那些质量不好的给他们,他们就算是融了又能如何?能打造出比我大明还要精良的刀剑?更何况,以后我大明以火品为主,刀剑这种铁家伙,让他们去玩罢!”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漠风云 温体仁听崇祯反复提起羊毛,心知其中必然有异,便好奇地问道:“陛下反复提起羊毛,恕臣鲁钝,不能明陛下之意,不知这羊毛又有何用?” 崇祯笑道:“朕以为,可以试着以羊毛试织衣物,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总是会有办法的,到时候不就有用了?” 温体仁躬身道:“即便如此,先少量收取羊毛即可,又何必一开始便高价向那些蛮子收取?” 崇祯道:“何必管他有用没用?左右也是寻个由头罢了。那些蛮子见养羊利厚,必然多去养羊,到时候他们的牧场可够用?再者说,都从马背上下来养羊,那还算甚么马背上的民族?到时候不还是任由大明拿捏?” ……无耻!卑鄙!温体仁几人心中皆是暗自吐槽。刚才还说着要联合林丹汗去怼建奴,这好歹好算是盟友了吧?可是龙椅上的这位爷,转身又要把人家从马背上坑下来——这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的皇帝! 对于温体仁几人来说,崇祯皇帝的这波骚操作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搞法,但是崇祯好歹是个从起点穿越者培训中心毕业的穿越客,就算是历史知识都还了回去,但是“羊吃人”这个词总是听说过的。 就算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个吃人法,但是想来也不过是养羊利润大,大家伙儿都跑去养羊,然后其他方面便荒废了呗。 在崇祯看来,自己不会玩羊吃人的把戏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弄出来什么羊毛大衣一类好玩意儿,那些见着利益商人,会自动的替他完成羊吃人这一伟大计划,补全所有他没考虑到的问题。 到时候草原上的蛮子就统统放羊去吧,人手不够了,这些商人估计都敢去海外抓奴隶来放羊! 再然后,这些养肥了的猪,就等着他崇祯皇帝去宰一波了。 当然,前提还得是徐光启统领的皇家学院给力一些,能研究出来能纺织羊毛的玩意儿。根据在培训中心所学的一本叫唐砖的书里面所说,大概是要掺麻还是掺什么东西来着? 记不住了,不过没关系。不是有个叫易志星还是易星志的来着?他爹好像是因为对织布机还是什么玩意儿比较有研究才被人给弄死的?科举过后就把丫的扔进去干活先。 不得不说,崇祯皇帝想的挺美,然而现实这个小娘们儿就是看着崇祯皇帝不顺眼,本来打算散场的这场会议,终究是没能散了场——林丹汗这家伙作妖了! 诏对完的温体仁等几人本来打算各自回家,但是被匆匆赶进宫来的许显纯给拉下了,而且还拉着他们一起去求见崇祯。 说起来,林丹汗作的妖也挺简单——天启七年的时候,就在建奴围困京师之后不久,林丹汗这个家伙就以察哈尔部八鄂托克之一的多罗特留守故地,率数万众西迁。 等到了崇祯元年,差不多就被林丹汗平定右翼地区,驱逐了顺义王卜失兔,并废除了济农额璘臣。 这回现实这小娘们儿的耳光,就是顺义王卜失兔带来的消息——卜失兔自己被林丹汗那个王八蛋给欺负成了光棍一条。 更让崇祯觉得闹心的,就在林丹汗西迁的过程中,原本来被大明推出去怼建奴的内喀尔咯五部也被林丹汗攻打、吞并,到现在只剩下了扎鲁特和巴林两部。 不过,好歹还能让崇祯高兴一点儿的消息就是,内喀尔喀五部剩下的扎鲁特和巴林两部本来是想北投科尔沁部,但是素来就喜欢掉链子的奥巴台吉觉得科尔沁容不下这两部——你们两个一伙,老子就一个,到时候这科尔泌是不是老子的都不好说吧? 受到排挤的两部本来打算干脆投了建奴算了,可是得益于崇祯皇帝在京城把建奴和黄台吉给玩了一道的事迹已经宣扬到了漠南诸部,所以扎鲁特和巴林两部一合计,便决定在内咯尔咯五部盟主卓里克图的带领下先去投奔顺义王卜失兔,然后再谋求内附——虽然此时的内喀尔咯五部被人打的跟狗一样,而且只剩下了扎鲁特和巴林两部,但是那好歹也是两个大部落嘛,想要内附,估计明朝会接纳吧? 不过,等到扎鲁特和巴林两部辛辛苦苦地跑到了卜失兔地头上,却突然发现卜失兔也在唱凉凉——丫的也让林丹汗给欺负了,而且林丹汗那老东西还准备盯着宣大去抢上一波,填补下冬天遭受白灾的损失。 得嘞,这下子就好办多了,两家合一家,一起去找大明皇帝求助吧! 通过温体仁和施凤来零零碎碎地补充,崇祯皇帝总算是弄明白了这几伙人之间的关系。 简单来说,林丹汗,是目前整个蒙古名义上的共主,类似于他老祖宗铁木真的位置,但是明显林丹没有铁森真那两下子,于是整个蒙古中又出现了王罕、扎木合、桑昆一类的硬茬子。 比如说科尔沁的奥巴台吉,根本就不鸟林丹,反而把自己的妹子嫁给了黄台吉,两家就此成了亲戚。 再比如内喀尔喀五部,纵然不是您金日磾那般死忠于刘氏的大明忠狗,那也是类似于冠军侯手的匈奴骑兵,靠谱的很。 至于外喀尔喀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看林丹和建奴都不顺眼——但是看大明也不顺眼,所以这么个类似于卡大佐的部族,干脆被撵到了漠北之地玩去了。 而且据卓里克图汗所说的情况,原本忠心于林丹汗的奈曼、敖汉两个鄂托克也算是被林丹汗给逼反,投靠了建奴,想要争取回来,却也容易的很。 崇祯觉得这样也没毛病,甚至于心中还想喊六六六。 依着崇祯那满脑袋都是var dump printf一类代码,反而没有多少干货的历史知识来看,原本还以为这林丹汗是个牛逼人物,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渣渣罢了——这不是把自己家蒙古社团的堂口小弟往大明堂口推么? 既然你林丹汗敢给,那老子还有甚么不敢要的? 忽悠呗! 甚么蒙古源于匈奴,匈奴源于淳维还是维淳来着?算了,不管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有同一个老祖宗啊,这样不就能名正言顺地让他们融入大明了? 再忽悠忽悠这些头脑简单的家伙,让他们去追求恢复成吉思汗的荣光,支持他们去抢钱抢粮抢草原,不也是美滋滋? 屈指敲了敲身前的桌子,心中有了计较的崇祯对许显纯道:“那顺义王呢?可曾进了关了?” 许显纯躬身道:“启奏陛下,顺义王现在正在宣府,卢象升卢抚台未曾放他进关。” 崇祯唔了一声,吩咐道:“诏顺义王和卓里克图汗进京。” 第一百七十四章 雄起的科尔沁奥巴 蒙古,或者直接说科尔沁部,奥巴台吉也不是很开心。 原本吧,奥巴台吉可是高兴的很,自己的部落不得了,博尔济吉特氏莽古斯的女儿哲哲,莽古斯之子宰桑的女儿布木布泰,可是先后都嫁给了大金国的大汗黄台吉,姑姑侄女共侍一夫,这可是一段佳话啊。 现在自己部落里的人走在辽东这白山黑水之间,谁不得高看一眼? 可是偏偏就有不长眼的来恶心自己。也没别人,还是那老邻居,该死的锡伯族的蛮子,完颜宏。 听小道儿的消息说,这蛮子不光受了明人的册封,而且还甘为明朝小皇帝的鹰犬走狗,主动帮着明朝小皇帝在辽东找甚么叶赫、哈达、乌拉、辉发、朱舍里、纳殷、封尔察等部落的余孽,想要给大金国找麻烦。 这可不行,大金国是谁?那可是自己的老丈杆子,自己还是大金国老汗亲自册封的和硕额附呢。没错,自己不光是这科尔沁的奥巴台吉,也是大金国的土谢图汗呢。 既然锡伯族的完颜宏的小日子不想过了,那自己也没有必要看在以前同为叶赫九部的面子上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就算是为了刚刚十七岁的和硕公主肫哲,那也得怼死他。 一想到肫哲那温软娇嫩的身子,奥巴心中就是一片火热,连声道:“来人,备下酒菜,传扎萨克图杜棱布达齐来见本汗。” 等到布达齐来到之后,奥巴便开门见山地道:“来,坐下说。本汗想要亲征锡伯部的那些混账,咱们得好生准备准备。” 布达齐与奥巴原本就是亲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加上他自己本身也不是个傻子,如何不知道奥巴为了甚么想要亲征锡伯部? 只是想想锡伯部的那些骑兵,以及最近外面刚刚传起来锡伯部已经再次会合了原来的叶赫九部中的叶赫、哈达、乌拉、辉发、朱舍里、纳殷、封尔察部,除去自己家的科尔沁部,眼看着原本的叶赫九部就要再现人间,可能改了个名字,叫做锡伯八部。 对此头疼不已的布达齐抚胸躬身道:“大汗,若是咱们现在就攻打锡伯部,岂不是让其他几部看了笑话?毕竟咱们以前可是同为叶赫九部来着。” 奥巴却是瞪眼道:“杀光了他们这些部落里高过车轮的男子,还有谁敢笑话?甚么叶赫九部八部的,以后都没了!就剩下咱们科尔沁部!” 说完,又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对布达齐道:“草原虽大,却容不下两个英雄,当年我们先叔祖铁木真是何等的英雄?草原之上,又有谁敢对成吉思汗有甚么二活?现在的草原,你看看,还有一点儿草原的样子么?简直就是给苍狼白鹿的子孙这个词儿抹黑!”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布达齐对于自己的这个哥哥也是无语的很。天天拿着当年的成吉思汗说事儿,问题是,你跟老子一样,都只是成吉思汗之弟合撒儿拙赤的后代,真正的成吉思汗的后代,是人家那个现在跑到西边儿整合蒙古各部落势力的林丹汗,而不是咱们兄弟两个啊! 再者说了,当年的铁木真是何等的威风?便是自己的祖先拙赤,那也是随着成吉思汗东征思讨,以大蒙古国的建立立下了不朽的功勋,再看看你,整天想的不过是怎么取林丹汗而代之,连自己的老爹翁果岱败于大金国的事儿提都不提,仿佛自己受了大金国的册封是多么有面子的事儿一样——就像是煽动王罕发动合阑真沙陀之战的桑昆一样,都是受了大金国的册封便美滋滋地甘为走狗,或者说,你奥巴还不如人家桑昆呢。 心中吐槽的布达齐表面上却是恭恭敬敬地道:“大汗,如今大金国大汗黄台吉南征朝鲜和东江,走之前可是说过要咱们好好看守沈阳门户的,如今咱们自作主张地去攻打锡伯族,只怕黄台吉大汗回来后会怪罪罢?” 奥巴端起刚刚送上来的酒,呷了一口道:“那又怎么了?黄台吉大汗若是与本汗论起来,还是本汗的岳父大人,只不过是攻打一个不知好歹的锡伯族,想来大汗也不会怪罪。” 布达齐眼见劝说无效,知道奥巴是心意已决,便道:“若是如此,不如再召集其他的诸位诺颜一起来商议一番?” 奥巴点点头道:“嗯。诃额仑曾经教导铁木真,单箭容易折,孤树不挡风;兄弟能齐心,力量大无穷。我们兄弟,也要像成吉思汗铁木真兄弟们那样儿,团结在一起,这样儿,就没有人任何人能打败我们兄弟!” 布达齐虽然觉得奥巴很不靠谱,但是对于奥巴说的这句话,布达齐却还是认同的,当下也端起酒杯,一钦而尽道:“大汗放心,昼夜有顺序,光明照乾坤。弟弟永远是您最忠心的鹰犬!” 奥巴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布达齐的肩膀,说道:“好!这才是我的好弟弟!一会儿,咱们就召集其他的诺颜们,一起商议下攻打锡伯族混账的事儿,这一次,干脆就把其他的几个不听话好好教训一番,杀掉他们高于车轮的男子,凌辱他们的妻子,这才是人生最快乐的事儿啊!” 虽然一直把奥巴所说的话当成放屁,但是对于刚刚诃额仑的教导和这句铁木真的名言,布达齐却是表示无比的认同,当下也是随着奥巴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两兄弟喝完酒之后,奥巴便慌不迭地命人去召集其他的诺颜来一起商议如何攻打锡伯部的事儿。 郭尔罗斯、扎赉特、杜尔伯特等部的头人都到了奥巴的汗帐之后,奥巴仍旧开门见山:“本汗想要攻打锡伯部,到时候,抢来的草场和牛羊,便依着当年铁木真大汗的规矩,本汗只取两成,各位回去后各位再取两层,剩下的,便按照战功分配下去,不管是诺颜还是奴隶,一概按战功分配。” 眼看众多头人的眼神都是各自飘忽,奥巴突然间喝道:“若是被本汗发现有谁不听令行事,到时候别怪本汗依着当年铁木真大汗处死扎木合一般,处死敢私自扣下勇士们战利品的人!” 众头人听到奥巴知道这般说法,俱是心中一凛,知道奥巴的决定不容更改,迫于奥巴势大,虽然心中都是颇有微辞,但是却都是以手抚胸,躬身道:“谨遵大汗之命,我等绝不敢违!” 一番商议之后,奥巴最后才抽出腰刀,斩下桌子的一角,喝道:“今日准备,明日出发!本汗要拿锡伯部的人头进献给大金国大汗!”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先发制人的完颜宏 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原意指的是出兵攻击对方不防备的地方,后来亦指行动出乎人的意料。 对于完颜宏来说,汉人的兵书里的这两句话他不一定知道原文是哪儿的,但是这两句话,他却是在用实际行动践行着。 就在奥巴台吉与郭尔罗斯、扎赉特、杜尔伯特等部的头人商量着怎么出兵攻打锡伯部的时候,锡伯部的完颜宏,却是伙同了原来的叶赫九部里的叶赫、哈达、乌拉、辉发、朱舍里、纳殷、封尔察部,联手出兵,怼向了科尔沁部的杜尔伯特部。 自从自家的掌上明珠完颜玉卓被大明的皇帝纳为妃子,锡伯部的完颜宏俨然以国丈自居,平日里若是手下人称呼为头人甚么的,多半是要被喝斥的,倘若称呼为扈国公,或者公爷,或者国丈爷,那多半就要得到赏赐了。 这次出兵去怼归属于科尔沁那些狗叛徒的杜尔伯特部,就是完颜国丈自发的行为。 对于当初在万历二十一年发生的叶赫九部与建州女真的那一场战争,别人忘了,或者后世也不会有人记得,但是今天一起出兵的这些人,又有哪个会忘记?许多人就是那一场战争的身亲经历者,或者是其中某个台吉、贝勒的子孙。 万历二十一年,叶赫部首领纳林布禄先是派兵攻打了建州的寨子,但是努尔哈赤并没有退缩,也没有给自己的大舅哥面子,很痛快地报复了回去——他率军攻击了哈达部的富尔佳齐寨,富尔佳齐寨也险些在被除名,高过车轮的男子,没有一个活下来的,便是不到车轮高的男孩子,被杀死的也绝不在少数。至于妇女,基本上被掳掠一空。 而出于报复,或者说被打脸后的恼羞成怒,叶赫部首领纳林布禄也不管什么妹夫不妹夫的,很干脆地纠结了其余的哈达、乌拉、辉发、朱舍里、纳殷、封尔察和科尔沁部,共同出兵三万去怼自己的妹夫。 然而在达古勒山,叶赫九部却是被努尔哈赤给怼成了狗——叶赫领袖之一,纳林布禄的哥哥布斋被杀。 纳林布禄这个逗逼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好,自己哥哥被杀了,喊齐了小弟一起砍回去就是了,结果纳林布禄被吓得从马上摔了下来,被手下之人救了回去,要不然估计得被踩死在战场上。 后来纳林布禄向努尔哈赤要布斋的尸身,努尔哈赤仇视已极,亲身将布斋的尸身割下一半,给了纳林布禄。纳林布禄受了这等凌辱,日夜啼哭,不久就郁闷而死了。 这次战役之后,努尔哈赤杀敌四千人,缴获战马三千匹,盔甲一千副,增强了自个儿的实力。叶赫部的布斋和纳林布禄身后,布斋的儿子布扬古、纳林布禄的弟弟金台石继为贝勒。 反正不管怎么说,叶赫是吃亏了,自己家的完颜部也吃亏了,剩下的几家吃的亏也是有多有少。可是谁也不曾想,莽古斯、明安、翁果岱这三个混账王八蛋,竟然遣使与努尔哈赤修好,到了建奴的天命九年,翁果岱这老东西的儿子奥巴则是更进一步——丫的干脆率部投靠了建奴。 而小建奴黄台吉的不要脸作风,更胜他爹老奴努尔哈赤三分,黄台吉在奥巴率部投靠之时,便替奥巴想好了理由——为察哈尔所侵,而且准备率兵去怼察哈尔,替自己的干侄女婿奥巴台吉报仇血恨。 当然,现在黄台吉是怼不了察哈尔了,这家伙被毛文龙搞的欲仙欲死的,干脆尽起了十万大军南下,先去怼毛文龙了。 这对于完颜宏来说,却是个好消息。 自己受了大明的册封,现在不再是蛮子,而是摇身一变,变成了更有身份的大明扈国公,这可是连当初的老奴努尔哈赤和努尔哈赤他爹一辈子都没混到的位置——如果早先努尔哈赤不是因为他爹被明军给误杀,估计还不会有现在这么一出大戏。 反正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在辽东找找相熟的部落,再次如同当初的叶赫部一般,将剩下的哈达、乌拉、辉发、朱舍里、纳殷、封尔察部纠集到一起,再找出来没有归顺建奴的那一支叶赫部,除了科尔沁的奴才们,这不就再现了当初的叶赫九部的盛景? 完颜宏的算盘打的很精。自己在辽东越有势力,自己的女儿在明朝的宫中越有地位,越不会被人轻视,而这,也正是明朝皇帝纳自己女儿为妃的原因。 如今建奴的小奴黄台吉向南进军,那只要自己怼疼了科尔沁这个叛徒走狗部落,那黄台吉小儿便一定会回师来救,毛文龙的困境被等于是被自己给解除了。 到时候再向自己的女婿开口要东西,也好张口不是? 早早打定主意的完颜宏在找齐了其他几部,再拉拢上一些愿意跟随自己的小部落,也不像奥巴那个蠢货一样要搞甚么宴饮一类的活动,商议一番后就直接向南进军。反正大家都是骑兵,派出信使去通知一声,很快就能赶上来。一路上汇齐了其他部落的骑兵后,两万多骑兵便直接怼向了杜尔伯特部。 等到两万多骑兵围住了杜尔伯特部的时候,杜尔伯特部其实是懵逼的。 虽然自己家的部族依靠着科尔沁部活的还算滋润,但是想要凑齐两万骑兵,那得是科尔沁的奥马台吉才能有那份实力。 更重要的是,这两万骑兵根本就是来者不善。若说是路过,那围了自己家的部落干什么?一个个的还不下马,反而抽出马刀在马上吆喝个没完。 慌乱中再行备战已经明显是不可能的事儿了,由于首领阿都齐已经去了奥马台吉那里商量大事,所以部落中留守的几个部族长老商议一番后,决定先遣使交涉一番。 尽管长老们不知道东山再起这个词,却是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很简单的道理。不管是付出些牛羊还是甚么其他的东西,只要今天能保住部落不被血洗,部落终究还是会有再次兴起的那天——反正不管损失多少,只要随着大金去汉地抢掠一番,都足够补充损失了。 完颜宏也确实不愧对崔呈秀给他的评价——老狐狸。 杜尔伯特部的人想要商议,没问题,先是要求交出杜尔伯特部中所有的建州女真的女人——这个没问题,女人嘛,不过是附属品,大不了以后再抢些回来就是,因此杜尔伯特部落的老长们很痛快地就同意了。 紧接着,又要求杜尔伯特部交出所有建州女真女人所生的孩子。 这就让杜尔伯特部的长老们坐蜡了。女人属于附属品或者消耗品,可是这孩子就不一样了,这些孩子长大后,骑的了马,拉的开弓,这属于战略物资。 可是为了保住部族,长老们还是咬咬同,同意了——随着一阵阵的哭喊声,近百个建州女人的人头和几十个小孩子的人头便被交了出来。 可是完颜宏却并不打算信守承诺,反而抽出巴马,带头冲向了已经放下了武器准备投降,跪地乞活的杜尔伯特部落的民众。 等到整个杜尔伯特仅剩下一个长老捂着胸口的刀伤指责完颜宏滥杀,一定会受到长生天的处罚时,完颜宏却是抱以微笑:“本公乃大明扈国公,自有大明天子庇佑,百无禁忌!” 第一百七十六章 彻底除名的杜尔伯特族 被老建奴赐封为达尔罕王的博尔济吉特·阿都齐在日落前回到自己的杜尔伯特部时,入眼的除了还没有完全熄灭的灰烬,便只有一具具的尸体,有牛羊的,也有族人的。 整个部族中,帐篷,大车,旗帜皆是东倒西歪,不时窜出一股股的火苗。地上倒着一具具或大或小的族人尸体,其中不乏那些还没有车轮高的幼童。 天空上盘旋不止的乌鸦不是地发出啊啊地鸦鸣。想要下来啄食,却又畏惧地面上的火光和久久不散的温度。 见此惨状,阿都齐只觉得一股子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便是额头上的青筋都开始砰砰直跳。紧握的双拳,指甲早已刺入肉里,鲜血也一滴滴地从拳缝之中滴到脚下的草地上,然而阿都齐却是恍若未觉。 此时的阿都齐无比痛恨自己为甚么要带着部落中的大部分骑兵去奥巴台吉那里商议甚么攻打锡伯部的破事儿,哪怕留下自己最出色的儿子色愣在部族中留守,加上两千多骑兵,想必杜尔伯特部也不会如此轻易地被人抹去。 阿都齐在发愣,懊恼,随着阿都齐一起去科尔沁奥巴那里归来的两千骑兵,却是早已气得双目赤红,纷纷喝呼出声,齐声喊着要去追杀凶手,替部族报仇血恨。 被手下骑兵的喝呼声惊醒过来的阿都齐定了定神,当即便转身上了战马,看着身后的色愣和众骑兵道:“不管是谁,敢下此狠手,本王定然不能饶过他们。” 稳了稳摇晃的身子,阿都齐盯着色愣道:“我的儿子,我命令你带着一个百人队,去追寻敌人的踪迹,我们必须要为死去的族人报仇血恨!” 同样被自己部落刺激的几欲发狂的色愣当即便点齐兵马,见阿都齐点头,当即便吆喝一声,纵马寻着完颜宏等人留下的痕迹追了出去。 双眼血红的阿都齐盯着自己眼前剩下的骑兵,却是抽出腰间随身携带的银刀,在自己的脸上划了一道口子,任凭鲜血滴答流下,寒声道:“本王不管是谁毁灭了我们的部族,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失去了部落,失去了亲人,也失去了我们的牛羊。以后,我们都是没有家的流浪汉。” “草原上的流浪汉有多惨,本王不说,你们也懂。而我们死去的亲人也都去了长生天的怀抱,再也回不来了。” 见骑兵们都是双目通红的盯着自己,阿都齐哽咽道:“现在,我们就去追上我们的敌人,杀死他们!如果不能杀死他们,就让他们把我们杀死罢!失去了部族亲人的流浪汉,活着也没有甚么意思了!” 说完,阿都齐却是连看也不再看部落一眼,只是调转马头,向着色愣所去的方向便纵面疾驰而去。 剩下的骑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半晌也没有人说话,好像生怕打破了这份平静一样。 所有的骑兵都明白,失去了部落,失去了牛羊,就意味着他们在冬天的时候要么饿死,要么沦为放手劫掠的强盗。或许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依附于另外一个部落。 可是草原上的日子也不好过,每年冬天里的大雪,对于草原来说都是一场白灾,不光有牲畜被冻死,连人也会被冻死。 缺衣少食的草原上,又有哪个部落能再多供养两千骑兵?人吃马嚼,每一天的消耗可都不是个小数。如此一来,必然就会有人沦为替别人放牧的流浪汉,可是谁又知道那个人是谁?会不会是自己? 既然如此,那不如去找毁灭了自己部分的人报仇吧,哪怕死在对方的手下,也算是与自己的家人团聚了——倘若不能用敌人的血来洗刷自己的耻辱,那么用自己的也可以。 抱着这种必死的心态,两千多之中便有了第一个带头纵马向着阿都齐方向追去的骑兵,剩下的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一样,纷纷拨转马头,纵马驰去。 色愣带着的百人队,由于要一路追寻完颜宏等人留下来的痕迹,兼之天色将晚,所以速度并不快。阿都齐及随后赶上来的大队骑兵,却是很快追上了色愣一行,合兵一处。由于人多了,再追踪起来,效率便明显地提升上来了。 杀人放火其实是个体力活。这事儿换谁来干都一样,哪怕是人多杀人少的一方也是相同的。人毕竟是有脑子的,没有谁特意地伸出脑袋来等人砍。 所以完颜宏等人虽然把杜尔伯特族给平了——真平了,人全都放倒了躺地上了。但是完颜宏一伙人也累啊。一路骑马过来,再跟人扯皮忽悠,最后还不守信用地去砍人,还得骑马回去,能不累么。所以完颜宏一行的速度么,比来的时候就慢得多了。 也正因为完颜宏等人回程的速度相对来说比较慢,所以一路追寻的阿都齐和色愣等人很快便咬上了完颜宏一行的尾巴。 “人数约两个万骑,但是明显不是一家的。打头的是锡伯部,看样子应该是叶赫八部的作孽,而且,这些人并无戒备,连夜不收都没有放出来。” 远远缀过去侦察的杜尔伯特部斥侯明显认识前面的那一伙儿是哪里来的,而且很自觉的将自己这一部从叶赫九部中去除,将完颜宏等人称之为叶赫八部。 表情阴鸷的阿都齐明知此战必死,然而还是呸了一口吐沫,缓缓地抽出马刀,轻磕马腹,向前了几步。身后的骑兵皆是自觉地归拢在阿都齐的身后。 很快,一个箭矢装的凿穿阵型便已经完成队列。而此时天边的太阳却是刚刚落了一半,远一些的人影虽然无法看得清楚,但是依然能隐隐绰绰地看到轮廓。 阿都齐回头望了一眼,见众骑兵都是一副视死归如的表情,却是欣慰一笑,再次轻轻磕了磕马腹,等胯下的战马缓步向前走起来后,便猛地用力一磕马腹,战马吃痛之下,先是人立而起,接着便是嘶鸣一声,向前疾驰而去。 利益于,或者要说归罪于此时草原上的风声,还有高高的野草,都起到了一定的遮掩作用,等到完颜宏等人发现后面冲过来的骑兵之时,阿都齐所部的速度已经完全提起来了。 猝不及防地骑兵冲刺,让完颜宏等人的两个万骑一片慌乱,根本就不曾防备会有人突袭的两个万骑竟然直接被杜尔伯特的两千骑兵直接凿了个对空。 由于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被凿穿阵型的完颜宏等人脸色都是一片铁青,听着身后的哀嚎声,完颜宏再看向已经冲阵而出后正在掉转马头的阿都齐,目光中除了一片杀意,再没有其他。 阿都齐见完颜宏望向自己,便冷声道:“锡伯部的完颜宏?我杜尔伯特哪里得罪你,竟然遭此灭族大祸?” 完颜宏眯眼道:“当年的叶赫九部,只有你们科尔沁彻底投了建奴,还有你阿都齐,受建奴封了个达尔罕王,便与奥巴甘为建奴走狗,黄金家族的脸面都让你们给丢光了!” 阿都齐见自己身后的骑兵还没有完全整理好阵型,便冷笑道:“那也是我们黄金家族的事儿!你一个鲜卑奴有甚么资格说话?!” 话音落下时,双方的骑兵差不多都已经整理好各自的阵型,竟然是一模一样地箭矢模样的凿穿阵型。 脸色一片铁青的完颜宏却是彻底失去了和阿都齐磨牙的兴趣——刚才阵型没有整理好,废话几句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现在自己都准备好了,没说的,干! 其实这一战,对于阿都齐来说,是一点儿优势都没有的。完颜宏一方的人数是自己的十倍有余,如今双方同时打马冲锋,等于是相对而行,等到双方接阵之时,马速都未能完全提起来。 若是双速够快,只要将马刀横于身侧,便只管向前冲锋就是,战马高速奔跑之下所带动的马刀,会将敌人轻松地切开。 然而在速度没有提起来的情况下,阿都齐一方却是如同陷入了泥泞的沼泽地一泽,很快便被叶赫八部的骑兵给围困起来,再也没有了凿穿突出的机会。 眼见就要打成胶着战,阿都齐却是一咬牙,喊道:“随本王来!”却是带着自己身后的骑兵认准一个方向猛冲,以图再次透阵而出。 完颜宏又不是个傻子,又如何能轻易让阿都齐突围出去?当即便高声喝呼,指挥着围困着阿都齐等人的骑兵们分插包围,很快便将阿都齐所部分割包抄。 阿都齐与所部骑兵眼见透阵无望,便不再试图冲锋,反而采取了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打法。一时之间,在这一小块儿籍籍无名的草原之上,喊杀声,战马嘶鸣声,马刀碰撞声,战马交错时肌肉撞击声,哀嚎声,声声不绝于耳。 待得半个多时辰过去,这块儿草原上终于再次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一地尸骸,还有人和战马不停地喘息声。 完颜宏看了看已经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儿好皮的阿都齐,沉声吩咐道:“将他敛了罢。”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朕要亲征 率众而归的完颜宏很不开心,其他几个部族的头人也不是很开心。以两万大军,被一股两千人的骑兵凿了个对穿,虽然最后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但是完颜宏和其他几个部落的头人,仍然觉得这是奇耻大辱。 老丈人不开心,身为好女婿的崇祯皇帝也很不开心。本来还想着联合林丹汗,外加辽东的老丈人的锡伯部去怼一波科尔沁,结果他娘的林丹汗这老王八蛋先来怼了自己一波。 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的崇祯盯着眼前的曹化淳和许显纯,无言的压力让两人的后背都开始发热,想要伸手去挠上两下,可是又怕君前失仪,强制忍耐着的两个人,额头上都开始冒出微微的细汗。 直到过了好半晌,崇祯才开口道:“这么说来,林丹汗还有几天的时间就能到宣府脚下了?” 崇祯开口说话,这才打破了无声的压抑。曹化淳微不可见地动了动肩膀和后背,却是感觉衣服都要粘在肉上了,原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人的后背竟然已经被汗给湿透了。 感觉后背愈发难受的曹化淳听到崇祯的问话,慌忙微微道:“回皇爷的话儿,林丹汗已经于前日起兵,若是算算日子,大概在七八天后,就能到了宣府城下。” 崇祯唔了一声,问道:“可曾打探清楚了,林丹汗为甚么要叩关宣府?” 曹化淳的脑袋垂地愈发的低了:“回皇爷,据在草原上的番子们传回来的消息,乃是因为去岁冬天的白灾,林丹汗也损失颇多。前些日子林丹汗要岁赐时,皇帝不是没同意么?所以林丹汗这狗奴才心怀怨望,扬言要亲自到宣府去取。” 崇祯闻言,却是冷哼了一声。 岁你娘的赐岁赐! 以前的几任皇帝给他钱,乃是因为用得着他,需要他去牵制建奴。说白了,就如同后世的雇佣兵一般,大明拿钱,林丹汗就得出人去跟建奴怼。 如果是这样儿,崇祯倒也不介意接着给他点儿钱,让他去怼建奴。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能拿钱解决的事儿那还叫个事儿? 可是林丹汗是怎么干的? 天启年间的林丹汗就不怎么听话,磨磨唧唧的不跟建奴硬怼也就算了,好歹起到个牵制的作用也行吧? 丫的偏不!内喀尔咯五部被丫挺的给祸害的只剩下了扎鲁特和巴林两部,逼的扎鲁特部的内齐和色本还有巴林部的色特尔已经联系了王在亚,想要内附。 这个可以忍,反正都是蛮子自己的事儿,死光了也是蛮子自己的事儿,只要你林丹还给朕牵制着建奴,让朕能腾出手来解决大明自己内部的问题,朕也可以忍。 可是林丹汗却是不知好歹地又本迁了——不光西迁,还怼了顺义王卜失兔。 这个就不能忍了。卜失兔现在有用没用的先不说他,起码以后还要留着有大用的。再说了,朕养的狗,甚么时候轮到你林丹汗来打两下踹一脚了? 所以在林丹汗前些日子又派人来大明要岁赐,想要给受灾的部落找补一些损失的时候,崇祯很干脆地就给拒绝了,而且说的很明白,想要粮食布匹甚至于铁器都没问题,朕都能给,但是一定要拿羊毛来换,别的东西,朕看不上眼。 捋清楚了前因后果的崇祯皇帝嘿嘿冷笑两声,吩咐道:“敲景阳钟,命群臣上殿。” 等到曹化淳领命而去后,崇祯却是满脸的阴鸷。他娘的,历史上的那个傻缺也敲了,问题是没人鸟他。今天朕也敲一敲,看看有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不进宫听宣。 等到百官匆匆忙忙地赶到宫中,再赶到奉天殿的时候,却是惊奇地发现崇祯已经先一步到了。 崇祯百无聊赖地等文武大臣和勋贵们站好班,行完礼之后,却是吐出了石破天惊地一句话:“朕要御驾亲征林丹汗,英国公领京营随朕出征,以为先锋。新军提督刘兴祚领新军以为后军。到宣府后,召天雄军与白杆兵为中军。户部准备好粮草,征召民夫。” 哄地一声,奉天殿中当时就炸开了锅。当即便有御史出班反对:“臣启奏陛下,常言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陛下万金之体,又如何能御驾亲征?陛下不见英宗皇帝旧事乎?更何况,林丹汗乃是与我大明结盟之盟友,陛下伐之,臣以为不妥。” 接着又有人出班奏道:“臣附议。圣人有云,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当今天下承平已久,陛下又何必轻启战端?” 崇祯却是充耳不闻,只是接着道:“朕意已决。其令,皇后监国,内阁温爱卿与施爱卿留守辅政。” 群臣见崇祯耍无赖,便一齐望向了温体仁和施凤来。你们两位大佬被龙椅上的那位爷点名辅政,现在就不出来说两句儿? 此时的温体仁和施凤来也坐蜡了。这位爷想一出儿是一出儿,提前也没跟俺们打招呼啊。 整个大明,御驾亲征的皇帝,大明不是没有。太祖高皇帝那是马上皇帝,人家打从起兵开始,那就没少操刀子砍人,这个没甚么好说的。 第二个喜欢御驾亲征的,就是成祖永乐皇帝,这位爷也可以算是马上皇帝,毕竟打从靖难起家就一直在打,后来又怼过朵颜三卫,也怼过蒙古作孽,战力也是高的一批。 第三个,宣宗皇帝朱瞻基,人家是永乐皇帝一手调教出来的,御驾亲征,怼了汉王朱高煦。 第四个,英宗皇帝朱祁镇,这位没啥好说的,被大明的文官组团给坑在了土木堡,自己免费来了一把草原游,两度登基,也是个牛人。 最后一位么,正德皇帝朱厚照。这位爷也是个狠人,正德十二年十月,不顾冷的一批的天气,跟人家蒙古小王子部在应州互相怼的开心。在明军一度被小王子部分割包围的情况下,这位爷还自领一军亲自救援。来来回回地,跟小王子部怼了上百回,最后把小王子部给按在地上摩擦了。 当然,这么牛逼的皇帝,对于大明的正人君子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皇帝,所以亲自操刀子砍人的正德皇帝最后的战果是,跟小王子的战争之中,一共怼死了两人,其中正德新手砍死了一人…… 只是大明的正人君子们向来都懒得用他们那小的可怜的脑仁儿去想一想,怼死两个蒙古兵,小王子就怂了?这他娘的不是搞笑么,互想怼了百余回就死了两个人?那破天气不冻死两百个都算是好事儿了,还只死了两个——当然,文官么,搞不定摆不平了,就春秋笔法一下呗? 所以最后正德也被搞成了一个笑话,而且落水后肾虚,挂了——能在天寒地冻地情况下亲自操刀子砍人的皇帝居然是个肾虚,不得不说,春秋笔法,厉害厉害。 数了数大明这几个皇帝,却是发现没有一个像现在的这位爷,崇祯皇帝一样不要脸的。以上的几位,除了太祖和成祖,剩下的都是耍赖,撒波,不惜自己封自己为大将军才混了个御驾亲征。 这位爷到好,没有二话,就是要直接亲征,这让温体仁和施凤来怎么说? 温体仁理了理思路,这才出班道:“启奏陛下,若陛下亲征,还需从长计议。” 第一百七十八章 开启忽悠模式(4千字,两章 温体仁现在已经逐渐对龙椅上的这位爷有了大概的了解——不按套路出牌,想一出是一出,心黑手辣脸皮其厚,决定了的事儿,要是没有个足够的理由,就别想让这位爷改变主意。 如今这位爷要御驾亲征,而且连监国的人选都准备好了,亲征之事已成定局,如今自己能做的,也不过是替皇帝查缺补遗,尽量把事儿给办漂亮点儿。 见崇祯望向自己,温体仁躬身道:“启奏陛下,林丹汗所部多为骑兵,而我大明如今缺少战马,若林丹汗远遁,陛下又当如何?” 崇祯想想,缺马这个事儿确实闹心,不过也没什么,自己家里没有,自己老丈人家不还有么,再说了,既然卜失兔还有那几个甚么扎鲁特部和巴林部的,不都已经跑到卜失兔那里去了么?这些人总是有马的,带上他们去抢粮抢马抢地盘,杀牛杀羊杀鞑子,妥妥的。 心中计议已定,崇祯便道:“顺义王不是快要进京了么?还有与他一同前来的卓里克图汗,他们总是不缺战马的骑兵的,到时候将他们也一起带上。至于他们的族人,既然内附,就要有个内附的样子,命他们族人入关,暂受宣府节制,骑兵随朕出征林丹。” 很好很强大,不仅是缺少战马的问题被崇祯轻描淡写地解决掉,就连骑兵都多了出来,温体仁想了想,接着道:“启奏陛下,还有民夫一事,尚需陛下决断。此时正是耕种时节,征召民壮,不免会耽误农时。” 崇祯嗯了一声后说道:“那也是没甚么法子的事儿,总不可能就这么等着林丹汗打过来,到时候一样耽误农时。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个道理,温爱卿想必是知道的。至于民壮么,该征召的就征召。户部尚书与兵部尚书何在?” 郭允厚与崔呈秀听到崇祯皇帝点名,赶忙出班道:“臣在!” 崇祯道:“兵部征发民壮,户部与地方官府要统计好有何人受了征召,该免赋的免赋,该减税的减税,另外,每人每日都要发放钱粮。大明,不能占百姓的便宜。” 话音一转,崇祯的话中却是充满了冷意:“若是中间有人趁机上下其手,贪腐害民,须知朕的锦衣卫也不是好相与的!到时勿谓朕言之不预也!” 郭允厚与崔呈秀闻言,皆是心中一颤,赶忙躬身道:“臣,遵旨。”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回去后先把下面的人都敲打一遍,别有不开眼的被那些无孔不入的厂卫给盯上,到时候连累了自己,那才是真的大麻烦。 朝堂上摸清楚崇祯性子的大佬们都是不再说话,只是心中暗暗盘算着,这一仗下来,自己有没有可能捞到甚么好处?好歹也不能惹皇帝不高兴,省得触了崇祯皇帝的霉头,给自己找不自在。 但是一众御史却是不这么想,本着出名要趁早的想法,之前就在扯甚么兵者凶器的御史却是出班跪地,摘了自己的乌纱帽置于身前,叩首道:“臣启奏陛下,陛下万金之体,实不宜御驾亲征,陛下不见英宗皇帝旧事乎?区区林丹汗,不管是许了他岁赐,或者命一上将领兵拒之皆可无虞,陛下又何必亲征?臣斗胆,战场上刀枪无眼,若真有不忍言之事发生,便是朝堂动荡之大变,臣请陛下三思。” 正想拂袖而去的崇祯一听到朝堂动荡,却是心中一凛,冷笑道:“岁赐?我大明三百年国祚传至于朕,何曾听说过送公主与外族和亲?何曾听说过岁币?何曾纳贡于外族?何曾向外族称过臣?你们都给朕记住了,堂堂炎黄苗裔,不受威胁!想要岁赐,那就让他林丹汗自己来京城取!” 不待那御史再说甚么,崇祯却是看着朝堂上的大臣们冷笑道:“朕虽然不在京中,但是厂卫却在。朕今日也把话给说个明白,免得以后有人说朕不教而诛。动荡?朕倒是要看看有何人敢蹦!” “你们谁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拖朕的后腿,或者是扰民害民的,有一个算一个,朕会把你们统统给挂到煤山上那边儿的树上!” 朝臣们这才想起来,最后一段时间没有怎么发火的崇祯皇帝,还是那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皇帝,一言不合便将首辅大臣黄立极和御史给剥皮实草后挂在宫门上风干,动辄诛连九族,远超成祖皇帝,直追开国的太祖高皇帝的那个暴君,没错,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前任首辅大臣黄立极被剥皮实草的第二天,崇祯皇帝也是在这个大殿中,说过一番要把群臣挂树上的话。 威胁完朝臣的崇祯皇帝却是径直回了后宫,换上了那身骚包拉风的战甲之后,便躲开了皇后及张皇后一行人,直接跑到了京营之中,只剩下皇后拿着监国诏书在宫中暗自发愁。 宣府的卢象升和秦良玉看着眼前的崇祯皇帝,也是暗自发愁。上次就是皇帝自己带兵追杀建奴,这回可好,又要自己带兵去打林丹汗,一如成祖皇帝五征草原一般,自己亲自撸袖子下场。 只是皇帝已经跑来了宣府,自己等人再劝也是没有甚么用,纠结了半天,也只得先捡着重要的跟崇祯说了一下。 崇祯却是道:“若是如此说来,那林丹汗三日之后便能到了这宣府城下?” 卢象升躬身道:“启奏陛下,若无意外,却实如此。如今宣府之中所在器械粮草,只怕不足以打一场大仗。” 崇祯却是冷笑道:“那先不去说林丹汗。大军既至宣府,又怕他林丹甚么?打回去就是了。至于器械粮草,朕已经命兵部征发民壮。另外,那顺义王和卓里克图汗呢?宣他们进来。” 待卜失兔和卓里克图汗进来拜见大明的崇祯皇帝之后,崇祯的一番话,却是让卢象升和秦良玉见识到了甚么叫做真正的厚颜无耻:“此番林丹汗之所为,朕已尽知矣。此番卓里克图汗率部来归,朕心甚慰。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顺义王与卓里克图汗被那林丹汗如此欺负,所以,朕亲自带兵来了,朕要亲自替二位爱卿找回一个公道。” 有道是花花轿子人人抬,顺义王卜失兔与卓里克图汗一齐感动地行礼道:“外臣谢过陛下!” 崇祯却是虚扶了一把,接着又极度不要脸地道:“只是我大明国内的主要精力,还是在辽东,所以这边儿么,朕虽然亲自带兵过来,但是这仗,却还需要二位爱卿与朕一起来打。” 卜失兔与卓里克图汗心道就知道小皇帝没安甚么好心,估计也是想拿着老子去当炮灰。正自腹诽间,却听崇祯问道:“顺义王与卓里克图汗,二位爱卿那里能有多少敢战之士?” 卜失兔与卓里克图汗都是被人怼成狗一样后才想起来跑到大明来的,又哪里还有多少能用的手下?现在就是让他们凑出一个万骑出就已经很难得了,各自心下合计一番后,卜失兔先道:“启奏陛下,外臣手下,不过是五千骑可用。” 卓里克图也道:“启奏陛下,小汗的两个部落,也不过能凑出来五千骑兵。” 崇祯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便将这一万骑编为一个万人队,效仿成吉思汗故例,设万夫长,向下直到十夫长。此番北征林丹汗,大明并没有多少骑兵可用,这万骑便可做为主力。二位爱卿回去后,告诉他们,此行不论缴获多少,朕只取一成,剩下的,只依战功分配。” 卓里克图汗还没有甚么感觉,卜失兔却是心下咯噔一声,开始怀疑自己跑来大明这事儿倒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了。 别的不说,自从蒙古帝国打下了偌大的疆域之后,这种无视身份,只靠战功封赏的玩法就已经变了性质。那颜们拿的肯定多,下边儿的人基本上都拿不到甚么好东西,甚至于在故元时期,还有蒙古人卖身给汉人为奴的事情发生。 可是,那是建立在已经打无可打的情况下,基本上捞不到战功封赏了——如今这小皇帝再玩这么一手,只要抢了林丹汗的,不就可以封赏了? 暗骂自己愚蠢,早先不曾想起这么一个套路的卜失兔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了。 果然,就听崇祯皇帝接着道:“到时候这林丹汗的地盘儿么,便都是二位爱卿的了。只不知这一战后,二位爱卿的部族之中要有多少万户千户了。另外,朕有意于宣府之外,再设几城,以为互市之地。” 大明的皇帝不要林丹汗的地盘儿!都是自己的了!还要多开互市!长生天啊,您终于开眼了吗?互市一开,草原上便能从边市上得到急需的盐和茶砖,布匹,铁器。 此时的卜失兔心中却是激动不已,甚至于开始暗自感激林丹汗把自己给怼成了狗——若非如此,怎么能惹得大明皇帝亲征,又怎么会许下如此非厚的条件? 正自高兴,却听崇祯皇帝又接着说道:“这建城之地,却是要划归大明管辖了,二位爱卿可不要心疼啊。” 鬼才心疼!反正现在自己屁都没有,先答应了大明皇帝,把地盘儿拿回来再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那些地方可是林丹汗所有,而不是自己所有! 正想就此答应,却又听崇祯皇帝道:“另外,这宣府马上要成了大战之地,二位爱卿的部族,便迁入宣府之内罢。” 卜失兔与卓里克图汗心中苦涩,只要入了关,这还是当年的蒙古铁骑么?自己二人的权势还能不能保的住?以后便只能做个富家翁了么?只是形势比人强,归顺了明朝皇帝,自己等人还能保得住性命,若是投降林丹汗,自己还不得被马拖死在这茫茫的大草原之上? 却不妨崇祯却又接着道:“朕看这林丹昏庸不堪,不能为蒙古共主。顺义王乃是我大明册封的,到时候便为我大明的北疆屏藩罢。” 仿佛后世一个穷途末路之人突然间从地上捡了张彩票,而且这张彩票还恰恰中了五百万的巨奖一般,卜失兔此时的心里却是不知道该有些甚么想法好,满脑子皆是一个声音:“大明皇帝还是要让本王统御蒙古!本王还有机会!” 卓里克图汗听着,便心想自己呢?却是如同一个期盼着主人赏赐的狗子一般,眼巴巴地望着崇祯皇帝,期望能听到好消息。 崇祯也没有让卓里克图汗失望,接着便说道:“卓里克图汗么。” 手指敲了敲桌子,这本是后世的崇祯皇帝思考问题时的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此时却如同一柄臣锤一般敲在卓里克图汗的心上:“以这万骑为基,待平定辽东之后,卓里克图汗所辖的巴林部与鲁特部,便向北一些,与锡伯八部共治东北的科尔沁向北之地。” 欣喜若狂的卓里克图汗却是慌忙跪倒在地,若不是距着崇祯皇帝还有一些距离,卓里克图汗此时便恨不得去亲吻崇祯的靴子,心中大喜过望的卓里克图汗拜谢道:“小汗愿生生世世,永为大明屏藩,若违此誓,必被长生天所不容,愿下十八层地狱,永堕沉沦!” 崇祯心中却是冷笑,发个誓有甚么了不起的,朕随时能发十个八个的给你看看。屁的长生天,若不是利益和好处,你他娘的能乖乖听话儿才是见了长生天的鬼! 只是心中冷笑,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口中一边儿说着平身,一边儿虚扶起卓里克图汗。 崇祯想了想,又说道:“一会儿两位爱卿回去后,务必要把朕的意思传达下去,不管是那颜,还是平民,甚至于是奴隶,只要立了战功,封赏便不会薄了。还有,朕会把监军派到百人队,以方便统计战功甚么的,他们也不会干涉一应的战事,只管战功是否属实。二位爱卿告诉下面的人,勿要多想。” 见崇祯把派监军的事儿直接摊开来说,又说明了监军只管战功统计,不管其他,心下倒是不曾怀疑有其他的问题,便都表示回去后必然转述崇祯皇帝的伟大指示,必然不会有人多想云云。 强烈推荐:《诗与刀》 一个少年穿越而来,落在了不死老卒之家,圣贤教诲心中过,还有长刀手里留。 刀劈四面悲歌止,诗定江山国祚持。 还有,还有翻云覆雨、只手遮天! 翻云覆雨江湖事,少年持刀锋,杀尽牛鬼蛇神。只手遮天庙堂谋,少年扶风起,扫尽腐朽悲哀。 君子有风范,与之为伍肝胆照。美人倾城,白衣剑舞,琴棋书画,佳人怀春,不枉世上走一遭。 第一百七十九章 心黑脸皮厚的崇祯 对于卢象升和秦良玉来说,崇祯皇帝哪儿都好,爱民,勤政,节俭,知兵,不管怎么管都是一个完美的明君圣主,可是有一点儿,这位爷太任性了。 想一出是一出这事儿就不说了,反正做皇帝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咯,所以想一出是一出这个不算是甚么大问题。 可是你一个皇帝不好好的在后宫玩你的妃子,非得要跟你家老祖宗学,带着骑兵就要跑到草原上去怼人是什么鬼?东边儿的建奴还没有搞定啊好不好! 但是崇祯皇帝显示不这么认为。打仗嘛,自己不会,但是自己可以学习历史上著名的老流氓刘邦啊,会不人不就行了?指挥骑兵打仗这种事儿,不是有刘兴祚和张惟贤?自己出来就是来刷声望的! 显然,在崇祯皇帝眼里,林丹汗就是个面瓜,虽然欺负欺负内喀尔喀五部和顺义王这种战五渣是没什么问题,但是面对建奴不照样被打成狗?而建奴黄台吉又曾经被自己给打成狗,由此可得,自己能把林丹汗这个战五渣给虐成哈士奇。 虽然卢象升和秦良玉不知道崇祯皇帝这谜之自信是哪儿来的,到底是谁给了他勇气敢带着骑兵深入大漠,但是为人臣子,该劝谏的还是得劝谏。 卢象升斟酌了一番后才开口道:“陛下毕竟是万金之躯,何苦亲自率兵去征?若是陛下有甚么方略,大可以交待给英国公和刘都督。” 崇祯没有回答卢象升的话,心中却是想着傻逼才他娘的不愿意在后宫呆着,自己家一后三妃,哪个不是娇滴滴水灵灵的?可是总他娘的有些王八蛋想着把朕给卖了,顺便还要把朕给挂到树上去啊魂淡! 既然这样,自己不如跑出来带兵远征蒙古,反正林丹汗这种二哈级别的战五渣好对付的很,就算他进化成了藏獒,可是朕还学习过张狗少的干法不是?带着几万骑兵去抢钱杀人祸害草原,这种事儿想想都激动的要尿尿。 崇祯心中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却被秦良玉开口打断了他乱七八糟的思路:“臣也以为卢大人所言有理,陛下虽然武艺不凡,但是兵危战险,臣以为陛下坐镇宣府即可。另外,臣要弹劾英国公张惟贤和新军都督刘兴祚鼓动君王御驾亲征,置天子于险地。” 张惟贤和刘兴祚却是满脸无奈地看着秦良玉,这老娘们儿惹不起,但是真不是我们两个能鼓动的啊,这位皇帝的任性满朝堂上谁不知道,那是比正德皇帝还要任性不讲理的主好吗? 回过神来的崇祯皇帝摆了摆手,开口道:“两位爱卿不必再劝,这事儿与英国公与刘爱卿也没有关系,是朕非得要来的。” 见秦良玉还想再劝,崇祯皇帝抢在秦良玉说话前便开口道:“此外,朕去草原,也不是头脑发昏,乃是另有他意。” 你有个屁!还不是想觉着你家祖上的那几位带着大军去浪! 几人正腹诽间,却听崇祯接着道:“一来,朕去草原,是要刘爱卿陪着一起去的。再者,还有御马监一众好手护驾,当可无虞。” 崇祯又习惯性地敲了敲桌子,这才接着道:“朕想要去草原上看看,看看牧民们的生活是怎么样儿的,与我大明中原之地到底有何不同。朕还想看看,这个万人队到底能不能再现蒙古铁骑的风采。若是能的话,辽东的建奴根本就不足为虑。”‘ “最重要的,就是看看草原到底能不能彻底归为我大明所有。” 这才是你最重要的目的!刚才你就是忽悠人家顺义王和卓里克图汗的!卢象升和秦良外,加上张惟贤和刘兴祚,此时彻底被崇祯皇帝的不要脸给打败了。 前脚还许诺着各种封赏,甚么地盘甚么缴获,到最后,估计缴获能让那些蛮子拿到一些,地盘的事儿,只能说是呵呵了。 秦良玉见劝之不动,便退而求其次道:“若陛下一定要御驾亲征,臣请陛下带上臣子祥麟并白杆兵,以为护卫。” 崇祯虽然任性,也对把白杆兵当成骑兵用心存疑虑,但是毕竟是秦良玉的一番好意,只能挥手道:“马爱卿是可以带上。白杆兵么,带五百之数足以,剩下的还是留在宣府守卫为上。毕竟此行,乃是以骑兵为主,便是补给,朕都没打算多带。” 卢象升闻言,却是想起来历史上也有人干过这事儿,当下便问道:“陛下可是想要效冠军侯故事,就粮于敌?” 崇祯嗯了一声道:“不错。若是由我大明进行补给,则战线必然拉长,还需等待民壮运送。战机往往稍纵即逝,又如何等的起?且此行乃是一人双马,便是学那伪元骑兵一般靠马奶补给,估计也是够的。” 张惟贤和刘兴祚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卢象升和秦良玉,这些事情在来的路上,崇祯皇帝就已经跟他们商量过了,就是不知道卢象升和秦良玉知道崇祯的套路后是个甚么表情? 卢象升和秦良玉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两人的脸上却是满脸地纠结,说不清是佩服还是佩服,或者还是佩服。 崇祯当然不会完全不理会卢象升和秦良玉怎么想,但是自己不却草原上溜达一圈,又怎么能提高自己在军中的威望?自古以来都是枪杆子里出政权,没有军队的保障,崇祯觉得自己哪怕就是把大明的文官体系杀的人头滚滚,实际上也没有甚么用。对于那些捞钱捞疯了的人来讲,如果皇帝敢阻拦他们捞钱,他们根本就不介意换个皇帝。 但是如果皇帝是像开国的洪武皇帝一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随便他杀的人头滚滚的,只要军队不乱,谁也翻不出甚么浪花来! 心中计议已定,崇祯便问王承恩道:“让你带来的小太监们怎么样儿了?可能受得了?” 王承恩闻言,便躬身道:“回皇爷,小的们精神还都好,御马监的操练虽然苦了些,但是孩儿们也都知道这是陛下给他们的机会,因此上都是格外珍惜,如今倒是能适应了这行伍之间的事儿。” 崇祯唔了一声道:“明儿个就把他们派下去,让他们仔细给朕看看,这个万骑中的人,有多少是顺义王的死忠,又有多少能被我大明拉拢。此外,不得干预作战,只要统计好战功即可。” 见王承恩躬身应是,崇祯这才笑着对卢象升等人道:“明儿个咱们再看看顺义王和卓里克图汗凑起来的那个万骑。倘若合用,下午便出发。朕要绕开林丹汗,直接去他的后院儿放火。宣府这边儿,卢爱卿和秦爱卿,便尽量拖住他林丹汗。” 有人在书评区里问作者花了多少钱刷的精品,朕告诉你,朕在开书的第一天和第二天,一共发了115o起点币的推荐票红包,后来打印和邮寄合同花了几十块钱,除此之外就没在这本书上花过一分钱。如果你还认为朕刷数据,那我只能告诉你,你当起点的签约编辑是瞎的?起点的长约一共有多少你自己心里没点儿逼数? 第一百八十章 天可汗崇祯大帝 崇祯根本就没有留在宣府城中过夜。在宣府城中诏见了顺义王卜失兔和卓里克图汗之后,又与卢象升等人初步商议一番关于军队的安排,之后崇祯就出了城,回到了城外的军营中。 没穿越之前的崇祯皇帝,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去土鳖6军里边儿当兵,尤其是传说中的特种兵,那简直就是崇祯的梦。 但是他并没有当得上,在体检的时候,身上的伤疤就直接把他的梦给破灭了。但是得益于那个让无数娘们儿又爱又恨又败家的剁手宝存在,所以崇祯倒也算是小小地过了把瘾——家里各个制式的迷彩服、军靴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装备可是弄了不少。 如今穿越了,别管这军队是啥时候的军队,大明的部队哪怕再坑,那也是个军队。自从上次追着黄台吉的屁股一顿狂撵之后,崇祯就更喜欢这种赖在军队里的感觉了。 崇祯皇帝表现的,很是爱兵如子,吃的跟其他的士卒都是一样的,根本就没有搞甚么特殊化——如果不看方正化偷偷摸摸送进崇祯营帐中那只油腻腻的烧鸡,那崇祯皇帝却实是和士卒同甘共苦。 而且一边儿吃一边儿和其他的士卒大声吹着牛逼,也证明了崇祯皇帝愿意放下架子,和士卒们打成一片——虽然都是他自己在吹,其他士卒们洗耳恭听。 由于还没有出去宣府,觉得应该先会个餐的崇祯皇帝很人性化的宣布了一条命令:不进行宵禁,晚上整个营中都把火把点亮,找不远处的顺义王那边儿去弄些羊过来烤个全羊加餐,斥侯远远地放出去,多布暗哨,营中士卒随便他们怎么吹牛逼闹腾。 只是崇祯宣布完这条命令之后,却是愁坏了英国公父子和刘兴祚,连其他几个知兵的将领都开始跟着头疼了。 自古来这大营中就没听说有谁敢跟崇祯皇帝一样胡闹,都是要执行宵禁的。 这个宵禁可是和城市里的宵禁不一样,禁止大声喧哗,禁止来回走动,禁止聚众扎堆等等一系列的禁止,犯了哪条都是要砍脑袋的,怕的就是产生营啸。 “营啸?”回到营帐后,崇祯皇帝面对英国公的问题,表示朕根本就没听说过这玩意,难道是整个军营的士卒都一块儿呼啸叫喊?乐意喊就喊呗,这是关内,又不怕让林丹汗那些蛮子发现。 张惟贤见崇祯一脸好奇的样子,无奈地躬身道:“启奏陛下,陛下虽然熟知兵事,却不知道这营啸比哗变更可怕。” 崇祯的脸色开始放正了,别的不知道,哗变他是知道的。后世的论坛上曾经有人说过,正百因为士卒哗变,还有个姓毕的被士卒们给剁了,。就是不知道那个毕姥爷是叫毕自严还是毕自肃,这个记不清楚了。 张惟贤见崇祯一脸凝重之中带着好奇,知道崇祯也是晓得了其中厉害,却又不知道原因,便接着道:“所谓营啸,便是有人梦中发了癔症,或者大喊大叫,或者挥刀砍人,一个营中倘若有一个人犯了癔症,多半也会有其他人跟着发病,到时候便是一场混乱,止都止不住。” 崇祯这才明白是怎么个营啸,这他娘的就是或者是新兵蛋子刚上战场压力太大抗不住,要么就是老兵杀人太多,心理出了问题,晚上屁都看不见的营帐里喊一嗓子发泄下,结果大家谁也看不到谁,搞的个个都精神紧张,一乱起来,那可不就是从推推搡搡演变成了操刀子砍人。 再加上平日里总有看的顺眼或者不顺眼的,那还赶紧借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其实说白了,就是他娘的精神压力过大引起的。 后世的部队多了,白天往死里操练,晚上看看电视吹吹牛逼,也没有见哪个部队发生个什么营啸一类的事儿。所以崇祯倒是很淡定地道:“这个倒也无妨。晚上一点儿光和声音都没有,这人会受不了的,有些声音有些火光,士卒们反而能睡的塌实。这个么,英国公不妨问问小公爷,他是有经验的。” 张之极闻言,却是老脸一红,见自家老爹的目光转向自己,便躬身道:“父亲,孩儿前些日子不是被关了禁闭了么,当时在那小屋子里,满心想着的,就是能有人陪孩儿说说话。幸好只有三天,若是再加上一天两天,孩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撑的过去。” 张惟贤这才想起来,自己家儿子当初被关禁闭时,第一天倒还算正常,第二天就跟发了疯一样的闹着出去,第三天却是老实了,只是拖出来的时候便跟死狗一样,再也不见了往日嚣张跋扈的模样。 张惟贤与刘兴祚对视一眼,虽然觉得崇祯皇帝说的有道理,退下之后,却仍是命暗中命人加强了戒备,免得真的发生了营啸。皇帝在营中,便是再小心一万倍也不为过。 等张惟贤和刘兴祚退出去之后,崇祯却是看着仍然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的完颜成,好奇地问道:“完颜爱卿还有事儿要单独对朕说?” 完颜成憋了半天,脸都快憋红了,却是干脆跪地道:“启奏陛下,奴才”此时却忽然想起崇祯不许他自称奴才的事儿,慌忙改口道:“臣,臣想请陛下将臣所领的三千骑兵打散,混入英国公和刘将军的队伍之中。另外,卜失兔汗和卓里克图汗所部的万骑,也应打散重编。” 崇祯还以为这家伙有甚么大事儿要说,结果憋了半天就憋出来这么几句话,便问完颜成道:“理由?给朕一个理由。” 完颜成的脸色憋的却是更红了,突然间却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回陛下,我等都是外族,此次北征察哈尔部,实在是事关重大,若是有人心怀不轨,便是一场大麻烦。” 崇祯却没有想到完颜成担心的是这个问题,沉吟一番,崇祯便接着道:“不必了。” 完颜成却是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却听崇祯道:“朕当初许了锡伯部与汉人一般,汉人如何,锡伯部便如何。更何况,你等乃是陪着婉妃一起过来的,朕信得过。” “至于卜失兔和卓里克图汗那一个万骑么,左右是要他们为先锋的,朕所率京营骑兵五万,再加上你们三千骑,他们根本就闹不出甚么乱子来。至不济,还有你们护卫朕,朕还有甚么好担心的?此行北征,你便率着三千锡伯部的骑兵为朕的亲军。” 崇祯装完逼却没地方跑,直把完颜成感动的跟那忠心耿耿地藏獒一样,仿佛只要有崇祯的命令,他们不管前面是不是狮子老虎都敢扑上去撕咬一番。 把完颜成赶出去之后,崇祯听着大营之中吵杂不已的声音,却是美美地睡了一觉,只等着第二天见到了卜失兔和卓里克图汗的万骑后,便直接大军开拔出征。 由于崇祯先前许诺的地盘和边市的条件,卜失兔和卓里克图汗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耽误,第二天用过早饭之后,二人就早早地带着一个万骑过来了。 崇祯看着跪在眼前的万骑,虽然阵列严整,却个个是赤手空拳。崇祯佯做未见,心知这是提前便把兵器给缴了的,省得有哪个脑袋一热便向着他冲锋一波,到时候就是天大了乐子了。 一提马缰,崇祯却是由东到西,从这万骑前面奔驰了一圈,复又停在了中间的位置上,这才开口道:“你们的顺义王和卓里克图汗都跟你们说了罢?此次北征察哈尔部,所有缴获,朕只取一成!剩下的,按照你们的战功分配,不管你们之前是那颜,还是奴隶!” “跟着朕,朕带你们去抢钱!抢女人!抢草原!” 张惟贤和刘兴祚此时恨不得把脑袋插土里去算了,直接在蛮子面前讲话的时候还讲的这么直白的皇帝,上数三皇,下追洪武永乐,估计就没有谁跟这位一样,赤裸裸的叫嚣着抢钱抢女人抢草原这种话——就算您老人家心里这么想,可是也不能喊出来罢? 崇祯却是觉得无所谓,朕说的花团锦簇的有个屁用,这些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家伙能听懂?再加上草原上向来是强者为尊,只要朕带着他们能捞好处,他们还能不紧紧地跟着朕走?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也不管崇祯怎么想,跪在地上的万骑,却是突然听到旁边儿有人大声喊道:“天可汗!天可汗!” 本来就被崇祯一番抢钱抢女人的话给刺激的兴奋不已的万骑,再加上人本身的从众心理作用,当下也跟着一起大声喊道:“天可汗!天可汗!”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朕说,鸡犬不留! 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绿绿的草原,奔驰的骏马,洁白的羊群。 这是后世一个叫腾格尔的汉子唱的一首歌。谁写的,崇祯皇帝表示不知道,也不关心。但是这首歌确实很好听,这个必须承认。 听着歌词,后世的程序猿崇祯皇帝不止一次地想要拎起背包,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是看看自己干瘪的钱包,再想想沙化的草原,无奈的崇祯皇帝最后还是坐下来继续写代码。 如今不用再想甚么钱包的问题了,穿越之后的崇祯富有四海,虽然这钱都在东南一带的大豪商和东林党的那正人君子以及各个藩王的手里,但是这只是暂时的,早晚有收回来的一天不是? 而且草原还没有沙漠化,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草原绿意际天极地,苍穹之下,整个人都变得渺小无比,心胸却能无限的放开。 带着几万马仔,再加上一人双马的配置,崇祯直觉得的颇有些燕云铁骑奔腾如虎的意思,兴致大发之下,马鞭狠狠地抽向了胯下的骏马,口中喝一声“驾!”,便向前疾驰而去。 崇祯带着这几万马仔去砸林丹汗家的场子,自然不愿意跟林丹的正面相肛,别的不说,林丹的骑兵肯定比自己带的人要多,到时候是胜是负还真不太好说——尤其是自己带的这几万马仔是之前被林丹给怼过的,也不知道丫们有没有心理阴影,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崇祯干脆带着这几万马仔绕过了林丹汗向宣府进军的路线,自东向北而去。 草原有多大?原本没有实际概念的崇祯皇帝表示草原真他娘的大,带着七八万的马仔在草原上跑了两天了,这才有斥侯回报说前方有个部落——大约还要再向前跑大半个时辰才到。 没了刚开始的兴奋劲儿,崇祯这时候才觉得屁股已经不再是自己之前的龙屁股了,都他娘的快没有知觉了,两条大腿的内侧也是被磨的火辣辣的。 已经开始不爽的崇祯皇帝问清楚部落的情况后,十分干脆地下令包抄过去,直接将整个部落先围住了再说,一个五千人都不到的小部落,自己身后这五万多的马仔一个冲锋就全搞定了。 崇祯心里很蛋定,但是这个小部落里的长老们就很不淡定了。自己家的贝勒爷已经被林丹汗给征召了,带着族中仅有的几百骑兵一起南下大明,这好处还没有见着抢回来,但是今天这部落就先被人围了,这可就麻烦了。 纵然是心中再怎么忐忑,必勒格还得出站出来,看看这些围了自己部族的人想干些甚么,如果他们是草原上的强盗,那么交出一些牛羊,哪怕全部交出,只要保住了部族就好。 但是必勒格自己也知道这基本上不太可能,草原上如果有一支数万人的强盗,那么林丹汗不可能视不不见,不管是收编还是剿灭,都必然会有一个说法,基本上不可能出现像现在一样将自己部族围起来的情况。 必勒格作为一个部落的长老,或者说智者,还是有一定见识的,见到人群中的崇祯皇帝之后,便从周围人的神态和有意无意将此人保护在中间的护卫上判断出此人才是这支数万骑队伍的首领。 还没有来到崇祯马前,必勒格便已经被锡伯部的骑兵给隔开了。毫不在意的必勒格右手抚胸,躬身道:“远方来的客人呵,一定是长生天指引您来到好客的苏尼特,不知道有甚么是苏尼特的必勒格能为您效劳的?” 尴尬了,抑扬顿挫的蒙古话被眼前这个老头儿说的像是那些说唱歌手一样,崇祯根本就没听明白一个字儿。 不过好在还有完颜成,见崇祯脸满的茫然,完颜成便将必勒格所说的话翻译成汉话又对崇祯讲了一遍。 “问问他,他们部落的贝勒呢,还是说他就是他们部落的贝勒,他们是不是跟着林丹的部落。”崇祯其实很想一挥手就先把这个部落平了再说。只是看着眼前老头儿那花白的胡子,心中还是有些不忍的崇祯决定还是先问清楚,万一要是些普通的牧民,倒也不至于给直接灭族。 等到完颜成与必勒格问答一番之后,崇祯就见完颜成的脸色慢慢地阴沉了下来,完颜成退回到崇祯身边后,小声道:“陛下,他们是苏尼特部,这人不是他们部落的贝勒,而是苏尼特部的长老。他们部落的贝勒巴特尔,带着他们部落的几百个骑兵,跟随林丹汗南下宣府,说是要抢些东西回来。而且,他还说林丹汗肯定会欢迎我们这样一支几万骑的队伍加入,到时候可以多分些东西。” 崇祯的脸色也慢慢地阴沉了下来,刚才看你是个老头子,所以心里还软了一下,如今看来,根本就留不得了!你们要去抢东西,朕的子民何辜?统统给朕去死! 完颜成在向崇祯转述必勒格的话时,就已经在悄悄地观察崇祯的脸色了,见崇祯脸色阴沉地可怕,当下便问道:“陛下?” 其实必勒格也一直在观察着崇祯一方的情况,见与自己答话的完颜成和他的主子崇祯皇帝两个人的脸色都阴沉的可怕,虽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得这伙儿人不开心,但是必勒格觉得还是应该先退回到部落里,把族人召集起来,随时准备突围才是正确的造反。 心中有了计较的必勒格突然间哈哈大笑,对着崇祯和完颜成道:“远方的客人呵,你们一定又渴又累了吧?我这就回去为你们准备香甜的奶酪还有可口的马奶酒,一定让你们感受的家的感觉。”说完,也不待完颜成翻译给崇祯听,便准备退回到部落之中。 等崇祯听完完颜成的翻译之后,知道这老头儿必然不老实的崇祯却是呵呵冷笑一声,举起一只手来。 早就在观察崇祯动静的锡伯部的三千骑和卜失兔的万骑,纷纷将手放在了刀柄上,只等崇祯皇帝一声令下,便要踏来眼前的部落。 崇祯咬了咬牙,也不再纠结,只是猛地一挥手,怒喝一声:“杀!鸡犬不留!” 除了完颜宏所带着的十几骑和向来寸步不离崇祯左右的方正化始终护卫在崇祯皇帝的身边,剩下的骑兵却是纷纷抽出马刀,向着眼前的部落掩杀了过去。 对于有预谋有组织的一万余骑兵来说,一个不到五千人的小部族,便是有着部落的转栏或者有几个敢骑在马上反抗的,又能挺的住多久? 只是片刻的功夫,整个苏尼特部族中便再也没有高过车轮的活口。 崇祯却回头对着刘兴祚和张之极道:“朕说的,是鸡犬不留!” 刘兴祚和张之极见崇祯的脸色阴沉,当下便在马背上拱手道:“臣遵旨!” 说完,二人复又带了一千余骑,再次杀向了整个部落。 这一回,别说不高过车轮,便是只要会喘气的,也不曾再留下一个,无论是人还是牛羊牲畜,再无一个活口。 等二人回来缴令之后,崇祯才对完颜成道:“带你的人,去清点此行的战利品,依着每个人的战功分配下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第二个将要除名的部族 崇祯皇帝的脸色很奇怪,看起来极其的阴沉。在其他人看来,这是因为皇帝愤怒于草原上的蛮子不断地叩关劫掠,但是实际上崇祯自己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杀过鸡杀过鱼但是从来没杀过人的一个普通程序猿,在对面着夷平一个部落之时,心里究竟有多么的不适应。 只是再不适,也得忍着。崇祯此时无比地佩服那些穿越后杀人如杀鸡的前辈们,也无比的鄙视那些杀上个把人就吐的跟什么似的前辈,比如那个姓云的。 看看朕,下令夷平一个部落,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坐在马上,除了胃里在不断地翻腾,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嘛。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接连几次微不可见的深呼吸之后,崇祯才对张之极吩咐道:“筑京观。立木碑,上书:大明崇祯元年六月,帝率军大破苏尼特部,尽屠之,为不臣者诫。” 张之极脸色一变再变,最后才拱手道:“陛下,若书此碑文,恐于陛下圣誉有碍。” 此时崇祯的脸色已经渐渐开始缓和,闻言便淡淡地道:“杀一是为罪,屠万即为雄。朕愿为天下百姓屠尽不臣者,背负千古骂名又算甚么,直接刻上去。这一次,朕要杀得他漠北胡族三百年不敢南望!” 张之极的嘴唇动了几动,最终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施了一礼,待直起身子后才拱手道:“臣遵旨!” 崇祯等人来到苏尼特部的时候,时间是下午,待尽屠苏尼特部后,太阳已经快到了西山了。等张之极筑完京观,刻好碑文之后,天色已经开始慢慢地变暗了。 崇祯有意再安抚一番随着来的卜失兔和卓里克图汗麾下万骑,便即下令生火,除不许饮酒,多派斥侯外,将之前被杀了的牛羊架起篝火烤上,再次大吃一番。既然皇帝已经下了命令,当下便有人准备借着苏尼特部还完好的那些帐篷进行安营,又有人去寻水源取水,还有人开始给那些牛羊剥皮,准备晚上的篝火大会。 待篝火架上,牛羊烤上,崇祯却是看向了完颜成和万骑的万夫长两人:“二位爱卿何不命人摔跤舞蹈?白天杀人,晚上行乐,明天再继续,此人生之大快事也。” 完颜成与万夫长闻言,俱都拱手道:“臣遵旨。”说完,二人便开始招呼人手,准备开始借着篝火来一场晚上的那达慕。 等到卜失兔和卓里克图汗的万骑与锡伯部的三千骑都开始热闹起来后,崇祯也站了起来,手中拎着根羊腿,毫不在意形象地开始在场中乱窜。不时拍拍这个,或者跟那个说两句话。 崇祯玩的高兴,可苦了跟着崇祯身后的方正化及内厂和锦衣卫的护卫。皇帝走到哪儿,他们就得跟到哪儿,皇帝要跟这些士卒谈话说笑,他们就得时刻准备着。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时刻准备着替崇祯皇帝挡掉所有的明枪暗箭。 这不,崇祯走到了万骑的万夫长和众千夫长所在的地方,又停下不走了。 等万夫长和千夫长们行完拜见天可汗的大礼之后,崇祯才虚扶了一把,笑着道:“都起来罢。” 崇祯走到他们的桌前坐下,见起来的众人还是站在那里不动,便笑道:“都坐,都坐,今日朕便与众位好好聊聊家常,不扯别的。” 此时的汉语,虽然不是全世界上的通用语言,但是对于蒙古各部来说,能混到千夫长和万夫长的,又有哪个不懂得汉话的? 等到众千夫长都坐下后,那万夫长便抚胸,拍马道:“伟大的天可汗呵,奴才们能接受您的指挥,是奴才们的荣幸,奴才相信您一定可以再现成吉思汗的盛大武功。” 崇祯说要将灭了苏尼特部族的战利品分发下去,所有的战士便都分到了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其中都没有人敢去虚报和瞒报战功——这次可是有不少皇帝的亲信在盯着,谁也没有敢在其中搞鬼,以至于整个万骑之中,人人都捞到了一点儿好处。唯一可惜的,就是整个苏尼特部太小了,五千余人的小部落,根本就没有多少东西。 现在说几句好听的,拍拍汉人皇帝的马屁又算得什么? 崇祯闻言,也知道这些人是在拍马屁,先是摇头笑了笑,接着才正色道:“成吉思汗的武功,朕也是佩服不已的。” 若是有大明的文官在此,肯定知道崇祯后边儿憋不出甚么好屁来,但是对于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杀才们来说,崇祯说佩服成吉思汗的武功,但是一定形式上对他们的认为——毕竟大家都认为自己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么。 果然,崇祯接着道:“然而,成吉思汗又给你们带来了甚么呢?” 见万夫长和千夫长们都是一副凝视静听的模样,崇祯也知道指望这些人思考除了打仗之外的事儿不太现实,便接着说道:“成吉思汗一生东征西讨,南攻北伐,打下偌大一片疆域,远迈前人,但是草原上的生活可曾有过变化?” 有心说跟着成吉思汗打仗的人都分到了不少好处,但是想到有很大一部分是从忽必烈大汗南下灭宋后才抢来的好东西,将南面的汉人祸祸的可是够呛,而明朝的开国皇帝又是打着驱逐蒙元的旗号,本来想开口的几人便讪讪地一笑,闭口不言。 崇祯也不理会众人的想法,却是接着道:“打下了江山,却治理不了江山,草原上的白灾还是每年都来,牛羊还是被冻死,冬天出生的婴儿一样很难长大成人,朕说的没有错罢?” 众人心想,这个却是事实,别说成吉思汗那时候了,便是现在,不还是一个球样儿?一旦下雪,就等于受到了长生天的召唤,每年的冬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哀嚎中被冻死。 同样被冻死的,还有牛羊,而损失掉了牛羊,就意味着第二年的日子更难熬下去,年复一年,不去抢,怎么活下去? 众人心中戚戚,一时间皆是无言。崇祯却笑道:“这就蔫儿了?没精神了?挺起你们的胸膛来,跟着朕,朕又怎么会让你们受这等苦处?” 万夫长和千夫长们闻言,却是精神一振,虽然眼神仍然避开了崇祯的身上,但是其中的炽热,却是怎么样儿也掩盖不住。既然汉人皇帝这样儿说了,想必是有办法的罢? 果然,就听崇祯皇帝接着道:“以后,你们尽可以用牛羊来跟大明换粮食,尤其是羊毛,更是越多越好,朕全要了。到时候也不会亏了你们,甚至于,你们也可以在冬天的时候,进入大明的地界儿避寒,这样儿一来,还怕甚么苦寒?怕甚么白灾?” 根本就没有听说过甚么羊吃人这种玩法儿的众人一听,这事儿好啊,汉人皇帝愿意收羊毛这种没用的东西,大概是可怜我们这些苦命人? 不管怎么说,崇祯又成功地装了一波逼。心中暗爽的崇祯咳了一声,接着道:“当然,现在说这些都太远了,眼下最主要的,还是继续向北。” 这万夫长原本便是卜失兔的亲信之人,对漠南诸部的情况可以说是了然于心,闻言便抚胸躬身道:“启禀天可汗,此地再向东北方向,大概要骑马跑上多半天的时间,便是另一个部族的牧场。” 崇祯嗯了一声,问道:“那个部族是甚么情况?可曾派人随林丹汗南下?是卜失兔的部族,还是随着林丹汗从辽东迁移过来的?” 万夫长依旧躬着身子道:“回天可汗的话儿,那个浩齐特部族也是随着林丹汗从辽东过来的,由此向此至到林丹汗的王庭,全都是林丹汗的部族,便是全杀光了他们,也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崇祯闻言,点点头道:“朕知晓了,既然如此,大家伙儿便接着吃喝。只待明日一早儿,咱们便出发去平了这个甚么浩齐特,到时候还是如同今天一样儿,朕只要一成,剩下的,大家伙儿分。” 万夫长和众千夫长闻言,俱是大喜,都跪地道:“奴才等多谢伟大的天可汗赏赐!奴才们就是天可汗最忠诚的鹰犬!” 崇祯命众人起来后,这才转回了刘兴祚等人特意替自己准备的帐篷里面休息。 躺在这个临时的“御驾行宫,天子驻跸”的帐篷里面,听着外面若有若无的嘈杂声,崇祯却是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到第二日一早儿,崇祯便早早地起来了。头天晚上睡的并不是太好,梦里的砍杀仿佛从未停止,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来找自己索命。 但是没关系,反正自己不在乎,不过是死了些蛮子罢了。早在菜市口诛人九族的时候,崇祯就做过这样儿的梦,没甚么好怕的。甚么狗屁的牛鬼蛇神,朕不怕!暗自给自己打气的崇祯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为了自己不吊在煤山上,还是让其他人去死好了! 等到大半天的行军过后,眼看着已经快到了浩齐特部所在的地方,崇祯却是很干脆地下命令道:“围起来,一个不许走脱。鸡犬不留!”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亲自砍人的崇祯皇帝 得到崇祯命令的锡伯部三千骑却是喝呼一声,打马便向着浩齐特部牧场的方向冲了出去。行进之中,渐渐地便拉开了一些距离。 打头的数十骑手中并没有拿着马刀,反而拿着套索,待到了离牧场栅栏不远处,“嘿”的一声,将早已摇晃起来转着圈的套索从手中抛了出去,直接套向了牧场的栅栏,接着便是一勒马缰,拖着栅栏便向两边儿奔去。 后队的骑兵见栅栏被拖开,皆是用力猛磕马腹,加速向前冲去。 崇祯此时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中那股子说不清楚是激动还是甚么的情绪,从旁边儿的内厂护卫手中抄过此行专门为自己准备的马刀,猛然一踢马腹便向前驰去。 原本心中的不忍,或者说见多了杀戮的不适感,早随着大股骑兵冲锋奔腾的场面而扔到了九霄云外。 见崇祯皇帝亲自冲锋,身后和周围的方正化等内厂护卫,也是一提马缰,紧紧地跟了上去。 浩齐特部比苏尼特部也强不到哪儿去,同样是差不多的五千人左右的部族,而且好死不死的,部族中的骑兵也都跟着林丹汗南下宣府了,留守部落的不到五百的骑兵又能顶上甚么用? 眼见着围起来自己部族的这些人连谈一谈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直接拖开栅栏要冲进来,心知今天难以幸免的留守骑兵们也是发了狠,先是抛射出一波箭雨,以期稍微阻拦一番,接着也是猛踢马腹,只盼着马儿的速度能在这短短的距离内能提起来。 只是不成想,浩齐特部留守骑兵们的箭雨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早就打定主意要好好拉拢锡伯部骑兵的崇祯不说已经把这三千骑武装到了牙齿,但是像是盔甲和头盔甚么的,却是人人装备齐全。 而且浩齐特部留守骑兵们放箭的距离又远了些,因此那些箭雨落下来的时候,除了打头的四五骑有倒霉的被骑中了马后被摔了出去,其他的却是连甚么反应都没有,只是不断地喝呼着,挥舞着马刀向前冲锋。 就在这一波箭雨落下的时间,双方的骑兵已经开始了正式的接触。 骑兵对冲,其实根本就没有电影上演的那样儿,又是挥刀砍杀,又是镫里藏身甚么的玩些花活儿,双方都是将手中的马刀或者长槊横起在身子的右边,只要凭着双方的战马高速奔跑所带来的加速作用,便可以通过马刀将对方的身体划开,如果劈砍,反而会因为来回挥动而让对手有躲开的时间。 锡伯部的三千骑在冲锋时,便早已自觉地组成了箭矢阵型,与浩齐特部留守骑兵的箭矢阵型撞在了一起。 双方战马撞击在一起时的骨骼断裂声,马刀划破身体肌肉组织那些微不可闻的声音,被伤了的骑兵的惨嚎声,落马骑兵被战马踏过身体时发出的噗噗的闷响声,在此时共同奏响了一曲生命收割的序曲。 不到五百的骑兵,对阵早有准备的三千骑兵是个甚么下场? 双方同样是箭矢阵列,也就是三角形的阵列,越往后人越多,这种阵型的好处就是,自己的后翼和侧翼始终都会有自己人的保护,可以放心向前冲锋。 然而这种阵型的要求也很高,如果双方人数差不多,那么就会演变成后世电视剧或者电影中的骑兵对战,双方战马交错,操刀子互相砍杀。 但是如果双方人数相差悬殊,那么往往是人数的一方会吃亏,当箭矢阵型有箭头部分被消耗光之后,便极易被人多的一方给围起来。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儿,还没有等着透阵而出,浩齐特部的留守骑兵们的箭矢阵型便再也保持不住。整个阵型的箭头部分早就死的不能再死,剩下没有了箭头部分带头冲锋的骑兵此时已经剩下了四百骑左右。而锡伯部的骑兵却是损失不大,得益于崇祯皇帝那下了血本的盔甲保护,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在刚才的对冲之中落马。 穿透了浩齐特部骑兵的锡伯部骑兵们兜转马头,磕动马腹便掩杀回来,如此一来,却正好将浩齐特部剩下的骑兵们给围成了一个圈子。 锡伯部的骑兵原本打算的是利用这一个圈子,使用围射战术将之射杀殆尽,然而谁也不曾想到,此时崇祯皇帝也冲了过来。 战场菜鸟的崇祯皇帝哪里知道这些草原骑兵们的围射战术?只知道操刀子砍人的崇祯皇帝仗着自己武装到牙齿的一身准备,却是直接举着马刀就杀了进去。 此时调转马头回来的完颜成见崇祯皇帝杀了进去,只得放下手中的弓箭,再次抽出马刀,也杀了进去。至此,原本计划好的围射战术彻底完蛋,被崇祯一个小白给搅和成了捉对厮杀的场面。 还不知道自己捣了多大乱的崇祯皇帝此时却是兴奋了起来。或许是每个纯爷们儿的心中都有着一股子嗜血的杀意,哪怕平时隐藏的很好,但是一旦到了战场上,在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刺激下,却是会彻底激发出来。 此时的小白崇祯皇帝就是这样儿,眼见自己前面正好有一个浩齐特部骑兵,大喜过望之下的崇祯皇帝直接举起马刀便劈了下去。 莫日根乃是浩齐特部中有名的神箭手,纵然称不得射雕儿和哲别,但是一身不凡的箭术,仍然让他在浩齐特部中享有莫大的声望。 部落被围就已经够上火的了,而且围了自己部落的这些王八蛋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一身不知道是铁还是钢的盔甲包裹的严严实实,自己一刀子砍上去,根本就破不开对方的盔甲。如今更好,面前这个眼看还没有二十岁,像是个汉人的小白脸也向着自己举起了马刀? 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羞辱的莫日根却是怒极之下失了理智,不管不顾地挥动马刀向着崇祯皇帝挥过来的马刀迎了过去。 只要自己力气够大,通常都能将对方的兵器斩为两截,到时候再反手杀了这个汉小白脸,让他知道莫日根大爷可不是好惹的。 但是莫日根却是忽略了一件事。依靠大力或者极快的速度斩断对方的兵器这种事儿,有,但是前提是建立在双方兵器质量差不多的情况下。 崇祯皇帝手中的马刀和他这一身装备,又怎么是莫日根手中的马刀能比?单单崇祯身上这身亮银锁子甲的每一片甲叶,都是由大内的能工巧匠们用百炼精钢一片片打磨后用金丝混合了用异种铁线蛇的蛇皮搓成的细绳一片片地穿起来的。便是崇祯站在地上让他砍,也未必能砍得坏。 至于崇祯手中的马刀,更是通体全部用百炼钢打造,刀柄处缠了细细的麻绳用以吸汗,确保了不会脱手或者滑落的情况。 因此莫日根手中的马刀与崇祯手里的马刀刚一接触,便如同羊油碰上了热刀子,极为痛快地断为了两截。久经点阵的莫日根心中大骇之下,也来不及多想,当即便偏身向左侧躲去。 若是换个人,估计早就顺势砍了下去,崇祯毕竟还是小白了一些,惊异于对方兵器质量差劲的崇祯见莫日根要躲开,便反手向着莫日根的大腿斩去。 这一下,正好将莫日根的大腿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去势不减之下又划在了莫日根胯下的战马身上,刀口之深,已经可以看见战马的肋骨。 战马被划了这么一道口子,狂性大发之下,前蹄人立而口,嘶鸣一声便前猛冲,莫日根无奈,只得强忍疼痛,紧紧地抱住战马的脖颈,只盼着自己不要从战马上掉下来。 而此时跟在后面的内厂太监却是瞧准了机会,直接一刀劈向了马头。无头的战马向前冲出两步才轰然倒地,莫日根也摔落马下,就此被其他的战马踩踏而死。 崇祯却是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儿,此时的崇祯正不管不顾地杀向了其他的浩齐特部骑兵。 心中暗暗叫苦的方正化只得紧紧地跟上。皇爷要亲自操刀子砍人,自己能怎么办?只能让皇爷去砍,但是还得要保证皇爷的安全,防止真有人让皇爷受伤——摊上这么个皇帝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崇祯砍了不到十个人——确切点儿说,崇祯皇帝亲手砍死的浩齐特部骑兵只有四五个,其他的都是被他砍伤后,由内厂的护卫太监补的刀, 根据后世的史书记载:“帝征蒙古,平浩齐特部,斩首五人。”,就是这个五人,让后世大明的历史学家们吵翻了天。一方认为既然平了某部,就不可能只弄死五个人。另一方则是认为伟大的崇祯皇帝劳师动众却只是砍死了五个浩齐特部的人,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平浩齐特部。 后世怎么记载的,崇祯皇帝没兴趣知道,自己就算被记载成桀纣或者武绰天王那样儿的人物又能如何,左右自己死后屁都不知道,现在还是杀人要紧。 其实说是杀人要紧,但是根本就没有用多长时间,连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锡伯部的三千骑便将浩齐特部留守的数百骑兵绞杀干净,复又冲向了浩齐特部牧场中的牧民。 过了盏茶不到的时间,完颜成便满身是血的回来复合:“启奏陛下,浩齐特部已经再无一个活口。” 喜欢筑京观的崇祯皇帝笑道:“便由你们打扫战场,筑京观于此。” 第一百八十四章 林丹汗的王庭 自从苏尼特部和浩齐特部的人都被筑了京观之后,66续续地又有大大小小十余个部族被彻底地抹去,筑成了京观。 当然,说是彻底抹去也不太恰当,毕竟每个部落,都或多或少地有骑兵跟着林丹汗南下宣府,以至于林丹汗手里的兵力首次达到了十万之巨。而且据那个万骑的万夫长巴特尔所说,甚至于还有一个万人的大部落跟在林丹汗骑兵的后边儿以提供保障。 既然这样儿,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继续筑京观才是王道。 待筑了大大小小十几个京观后,崇祯皇帝越发地觉得亮剑里边儿李云龙的那篇毕业论文说的很有道理,一支部队的首任军事长官的风格,就是这支军队在以后岁月里的风格。 顺义王卜失兔和卓里克图汗拼凑起来的这个万骑,自己可以说是他们的首任军事长官,所以这些家伙很痛快地就学会了筑京观,而且颇有一些要和京营比划比划谁筑的京观更牛逼的意味,这也搞得小公爷张之极很头疼。 前边儿打算跟完颜成别别苗头的事儿还没过去,这他娘的又来一个万骑要跟自己比划比划,张之极觉得自己很蛋疼。 然而伟大的崇祯皇帝却是一点儿阻止的意思都没有。反正拿来筑京观的材料不是大明的百姓,自己巴不得多筑一些京观摆着好看呢。 一边儿筑京观一边儿行军,速度便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而且这还是因为崇祯皇帝根本就没有带什么补给的原因,要不然,这速度得更慢。 花了接近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崇祯皇帝才算是带着手下一共六万多骑来到了林丹汗的王庭附近。 说是王庭,其实也不过是更大一些的牧场罢了——据斥侯回报,大概有七八万人聚集在这附近,大大小小的部落一个挨一个地挤在了一起。 其实崇祯皇帝是觉得很可笑的,就他娘的这几七八万人,还想跟大明掰腕子?近亿的大明人口,哪怕是一百个人里边儿拉出来一个敢打敢杀的,都能凑合出百万大军,一人一口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丫挺的——然而不管崇祯皇帝怎么想,大明现在是被人按在地上给摩擦是不争的事实。 既然已经到了王庭的附近,而且人口又多了点儿,那就意味着不可避免地会漏风声,甚至于会有人跑出去给林丹汗报信。 本来想着把林丹汗整个儿的王庭都给铸成京观的崇祯皇帝左思右想之下,也没想出甚么好的办法来,干脆召集了万夫长、小公爷张之极、刘兴祚和完颜成来了个御前会议。不是有人说过么,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四个加一起,怎么着也能想出来个办法。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哪怕是四个双花红棍加上自己这个社团扛把子,也没有想出来什么太好的主意。自己这边儿,从宣府出发时就只有六万三千骑,再加上一路上战死的,因为水土不服而亡的,现在剩下的也只有六万骑出头,对方却是一个七八万人的大部落,按照兵书上所说的十则围之,这怎么围起来砍? 不管怎么抓头发挠头皮,反正是围不了——人数不够!崇祯却是恨恨地想到,若是自己再咬咬牙,凑出来十万骑兵出塞,说不定就真的能把林丹的老巢彻底给毁掉。 最后还是夫长巴特尔先开口道:“伟大的天可汗呵,其实我们没必要把林丹汗那个狗奴才的族人全部杀死。只要杀掉了他们大部分的青壮还有孩子,他们的日子就会很难过了。” 张立极也拱手道:“启奏陛下,兵法有云,十则围之,如今我大明在此的骑兵止有六万,却是难以将之全歼。不如依巴特尔所言,哪怕放过小部分,杀掉大部分也是好的。” 崇祯却是极度的不满意:“怎么就不能全歼了?众位爱卿再想想办法。朕要在此,给他林丹汗留下一个最大的京观。” 方正化做为内厂头子,知道的东西确实不少,左右想了想,便对崇祯道:“启禀皇爷,之前在宣府时,不是有个奴婢曾经给建奴多尔衮的大军下过毒么?待会儿奴婢派人去往他们水源里边儿下了毒,这些鞑子不就跑不掉了?” 崇祯正想要叫好,刘兴祚却是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方正化,似笑非笑地道:“刘某敢问一句,方公公带了多少这种毒药出来?” 方正化想了想,说道:“大概十来斤总是有的。再多便没了,宫中所藏也是不多。这些已经足够放翻两三万人了。” 刘兴祚笑道:“别说放翻两三万,便是一两千人,只怕也难。方公公却是不知道,这草原上取水,不同于中原之地。我中原是靠着水井,河流,湖泊来取水,可是这这一个七八万人的大部落,又上哪儿去打出来那么大的井?必然是靠着大湖取水,而且这湖水还得是活水才行。” “不管是多要烈性的毒药,散入到这一个能供七八万人饮用的大湖里面,还有甚么毒性可言?再者说了,这些牧民家中,必然会有存水,取水之人有先有后,又如何保证能让他们一起毒发?” 方正化一拍额头,对着崇祯讪笑道:“奴婢该死,让皇爷看笑话儿了。” 崇祯却是摆摆手道:“有甚么笑话不笑话的,有甚么想法儿尽管说出来。一人智短,三人计长么。” 刘兴祚对着崇祯拱拱手道:“启奏陛下,臣尝读三国,其中有云,凡用兵者,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若是放过一些林丹汗王庭的人,让他们去给林丹汗报信,则林丹汗必然胆寒。” 崇祯却道:“兵书还有云,说是哀兵必胜,若是那林丹汗拼了命,又当如何?” 刘兴祚沉吟道:“应该不会。林丹汗此人称不上是甚么英雄,倒是像一个枭雄。元气大伤之下,他应该没有胆子留在宣府拼命。要么远遁千里舔砥伤口,要么就会臣服大明,先老老实实的供大明差谴,以待东山再起之日。” 崇祯仔细想了想,问道:“依据何在?刘爱卿要知道,这可是一招险棋。稍有不慎,则宣府危矣。” 刘兴祚想了想,拱手道:“其实臣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从林丹汗一路从辽东远到此地以避过建奴兵锋,意欲重整蒙古各部,便可知此人志大而才疏,见小利忘义,图大事而惜身。” 崇祯皇帝沉吟半晌,却是有些拿不定主义。若是应了刘兴祚的分析,那今天杀多少人都无所谓,而且还能解了宣府的兵危,若是林丹汗拼命,则自己不管怎么再往回赶,宣府都有可能被攻破。 蛋疼的崇祯皇帝暗骂一声,他娘的,老子连个硬币都没有,这让朕怎么选?扔鞋子么?这他娘的也不是选择往哪条路上走,扔鞋子也不管用啊。 不想了,赌了!就赌他林丹汗没胆子跟大明拼命! 心中打定主意的崇祯皇帝干脆道:“既然如此,那咱们明儿个就摆明了车马的进攻,能杀掉多少是多少,总之,一定要废了他林丹汗的王族!” 直到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起,这六万多头一次连个帐篷都没有的骑兵们,包括崇祯皇帝,纷纷揭开了身上盖的毯子,开始整理队伍。 崇祯打了个喷嚏,心中嘀咕:这他娘的鬼天气,白天热的要死,晚上就这么凉,简直见了鬼了。 待都整理好队伍之后,崇祯当下便翻身上马,在队伍之前来回跑了一圈,最后停在正中的位置喊道:“今天捞一把大的!林丹汗的王庭就在眼前!今天杀了多少,抢了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了!出发!”话音落下,崇祯先兜转马头,疾驰而去。 身后的众多骑兵也是纷纷抽出马刀,向前奔去。直到了离着林丹汗王庭不足十里之地时,整个队伍才停了下来,让战马得以休整恢复体力,以待一会儿的厮杀。 而此时的王庭之中,除了小孩子在打闹,剩下的大人们都是放羊的放羊,挤奶的挤奶,人人都在憧憬着林丹汗归来之时,自己家又能分到多少好东西? 长生天太眷顾汉人了,他们有茶叶,有盐,有各种样儿的粮食,他们还会造屋子,会织很好很好的布,冬天的时候他们也不用抱着羊羔儿在风雪里苦挨。 不过,等林丹汗回来时,我们也能有这些东西了吧?长生天保佑大汗,希望这次能抢到更多的东西,最好能让大汗恢复成吉思汗的荣光,把整个汉地都变成牧场才好! 正想着时,地上传是传来了一阵阵的振动。正在抗奶的人也不挤了,正在放羊的人,也赶着羊向部落所在的方向而去。部落里留守的万骑也纷纷上马,准备前往迎接——这肯定是大汗从汉地回来了,要不然,这里哪儿来的这么多的骑兵能带来这种大地的振动? 只是,等到对面儿的大股骑兵冒头了之后,留守的万骑才发现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大汗的队伍,这是明军! 第一百八十五章 唾手可得的王庭(4K+章节) 双方的大军还没有接触,但是惨烈无比的斥侯战却是先一步打响。 原本被留守万骑的万夫长阿日斯兰派出去先行迎接的一个百人队,在看到与草原上的骑兵除了都骑着马之外,剩下便没有什么相同之处的大股骑兵,便知道情况要糟。 率队的百夫长达日阿赤一边儿派人回去报信,一边儿带着其他人就地转为斥侯,想要先行摸清楚对面军队的情况。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摸的,一杆高高擎起的明字大旗,这个一辈辈传承下来,根植在记忆深处的老对手的旗帜,不可能有人不认识。 但是不摸清楚情况也不行——面对是明军这事儿没跑,但是人数呢?单独从地面上传来的震动来判断,大概的人数约摸有十万骑左右。但是从对面儿扬起的烟尘来看,起码得有十五六万骑兵,否则根本就扬不起来那么大的烟尘。 而打头的明军骑兵,此时也发现了对面的这一股百人队,一支同样儿的百人队当即便脱离了行进中的大队骑兵队伍,向着这支打探自家情况的百人队追了过来。 达日阿赤恨恨地吐了口唾沫,喝呼一声后便带着自己手下的骑兵绕圈子跑开,意图先带着对面儿的百人队兜个圈子,慢慢地儿耗着。 被分出来追击达日阿赤的百人队人百夫长哈日巴日一见对面儿的百人队远远的吊着自己,当即猛磕马腹追了过去。 双方兜了几个圈子几后,达日阿赤估计对方的骑兵距离自己还有几里之遥,便将马速放慢,接着便又兜转马头杀了回去。 哈日巴日见林丹汗部的百骑终于不再兜圈子,心下也是大喜,当下便催马向前,带着自己的百人队杀了过去。 不得不说,崇祯皇帝的策略选择的十分正确——柿子先挑软的捏! 自从带来草原上之后,一路之上尽屠十余个附属林丹汗察哈尔部的小部落,已经慢慢地给之前被林丹汗吊打的卜失兔和卓里克图汗拼凑起来的这个万骑再一次竖立起了信心。他们现在坚信,只要在崇祯皇帝的带领下,他们能再一次成为那一支吊打了全世界的无敌铁骑。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原本必然不敢跟林丹汗部铁骑硬碰硬的哈日巴日,此时居然难得的硬气了起来,敢带着自己的百人队向着达日阿赤的百人队发起冲锋。 达日阿赤却是愤怒了,这些人明显就是跟自己同族的蒙古人,如今居然甘心做了汉人的走狗,带着汉人来打蒙古人!这些背叛了长生天的狗奴才都该去死!愤怒的达日阿赤此时最恨的,不是明军,而是带着明军来到草原上的这些背叛者,他们才是最可恨的!要不是他们,明军来到草原上,怎么找到王庭?补给和水源,还有一路上的进军线路,都能把明军给绕死在这茫茫草原上。 达日阿赤愤怒,哈日巴日更愤怒。原本自己随着卓里克图汗在辽东的内喀尔喀放牧,偶尔也会响应明朝的号召去怼一波建奴,得些赏赐,这小日子简直不要过得太美。 但是就是因为林丹汗那想要恢复成吉思汗荣光的狗屁想法,内喀尔喀就此除名!自己的妻子,自己可爱的女儿,还有那个一定会成为哲别的小男子汉,都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双方的心中都带着恨,就在这茫茫草原,蓝天白云之下,同族与同族之间,上演了一出兄弟阋墙,同族相残的大戏。 等到第一轮的交锋过后,达日阿赤不管自己断掉的右臂,改由左手抓着马刀,看着对面的哈日巴日怒道:“你们这些背叛了长生天和大汗的叛徒!长生天一定会惩罚你们,你们应该被马拖死!” 哈日巴日却是面无表情,心中无法掩盖的恨意却是让他连答话的兴趣都没有,只是再一次举起马刀,冲向了达日阿赤。 崇祯远远地缀在大军的后面,看着扬起来的灰尘,心中嘀咕道,这他娘的跟后世的沙暴倒是很像。幸好只是暂时的,要不然以后朕岂不是要在京城吃沙子? 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崇祯皇帝这次很明智地没有选择去干预指挥。自己一个战场上的小白,这种万人几万人级别的大战,自己还是不要瞎掺和的好,万一因为自己的原因损兵折将,那才是真的划不来。 正想着,却见前面的队伍速度开始放缓,直至慢慢地停了下来。崇祯好奇地赶了上去,却见对面儿的林丹汗王庭留守的队伍在整理自己的队列,而自己这一方的万夫长巴特尔,却是在同样下令整理队列之后快马向着自己赶来。 大战在即,又怎么容得搞那些繁文缛节?巴特尔也不下马,只是在马上抚胸施礼道:“伟大的天可汗,对面儿的那些人,看样子是想要在伪汗林丹的王庭外进行决战。” 崇祯一个战场小白,哪儿懂得这里面的道道?见巴特尔过来,便问道:“朕的万夫长,为什么不冲进去杀光他们?” 巴特尔耐心地解释道:“伟大的天可汗呵,他们有着一万骑兵,也有着围栏的保护,如果强行进攻,就像狼群去叼围栏里的羔羊,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若是在他们的围栏外进行决战,只要料理掉这一万多的骑兵,他们的围栏,也就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崇祯点了点头,对着巴特尔道:“去罢,放手去干吧,朕相信朕的万不长不会让朕失望。朕相信你们一定会给敌人带去血与火的痛苦。” 巴特尔闻言,再次躬身一礼道:“遵命,伟大的天可汗。” 待到巴特尔再次回去之后,崇祯才长舒了一口气。这种草原上的说话方式实在是太他娘的麻烦了,明明几句话的事儿,又是比喻又是什么的,搞的自己都蛋疼。既然计划有变,崇祯干脆又派人去通知了刘兴祚和张之极,命他们改变计划,不再玩甚么围三阙一的把戏,干脆布置拦截万骑,也让京营的这些新兵蛋子们见见血。 林丹汗留守在王庭的万骑,虽然比不上随着他南下宣府的十万大军精锐,但是也并不是废物。统率这个万骑的万夫长阿日斯兰也不是泛泛之辈。对面儿有人在交谈些甚么,阿日斯兰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听不清楚罢了。 自己派出去的万人回来回报说,对面儿的军队应该没有那么多的人,虽然扬起来的尘土很大,但是从马蹄声和地面的震动来判断,应该不到十万之众。如果按照一人双马的配置,应该是在五六万人左右。 对于自己派出去的斥侯的判断,阿日斯兰是相信的,这些自己通过马蹄声和地面的震动做出的判断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是自己实在想不到,明军什么时候有胆子出塞了?明朝不是被建州女真部的那些野人给打的像狗一样吗?自己家的大汗也带着兵去了明人所谓的宣府,那这么大一支队伍是哪儿来的? 想不通的阿日斯兰干脆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里是王庭,黄金家族的大人物们,大汗的亲眷,还有自己和手下这些兄弟们的家眷也都在这里,自己退不得。既然如此,那就和对面的那些骑兵好好较量一番吧,让明人看看什么叫做蒙古铁骑,用事实告诉他们,骑兵,还得是蒙古的强! 就在阿日斯兰和巴特尔同时做出了决战于王庭外之外这个决定的时候,京营的士兵们也在各自百户的喝斥下整理队列。只是不同的是,他们选择的是下马列阵。 崇祯皇帝自打抄了八大蝗商的家,小日子过的可谓是美滋滋,这次的京营虽然都是带的骑兵,但是火枪也是带了出来的。而且还专门有一个卫所的骑兵带着拒马枪。 如今前面儿打头阵的万骑要和对面儿的万骑对冲,自己这些人就在后方布置一道拦截线,等到双方错阵而过的时候,对面儿的万阵便没有了足够大的回旋余地,到时候也能收割一波人头。 此时的草原上,越发的寂静了。便是王庭中有胆子大的在观望,也是生怕有人发现了自己,都是紧紧地屏住了呼吸。在崇祯皇帝看来,若是将这一幕拍成电影,便一定要加上乌云盖顶,气旋不断升起,草叶儿或低伏或翻飞的特效,实在是太他娘的刺激了。 一直压抑着的宁静被打破了。阿日斯兰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便命部族中临时拼凑起来的,由一些奴隶组成的五千骑兵先去冲阵,等到第一波的五千骑兵冲出去之后,阿斯兰也是抽出马刀,向前一挥,命令进兵。 巴特尔见对方已经做出了进攻的动作,当下也是毫不犹豫地抽出了马刀,喝呼着带头向前冲了出去。 双方的距离有多远?不过是数里之遥罢了,这个距离,正好在双方接触的时候,能让战马达到最大的冲刺速度。片刻之间,双方的骑兵便已经绞杀在了一起。 万骑对阵万骑,而且都是有所准备,是不可能出现甚么凿穿阵型的情况的。除非是像完颜宏那个失手的老狐狸一样,阵列宽度拉的是够宽,但是深度则不足,而且由于大意,还没有派出斥侯去侦察后方的情况。 随着战马的对撞,兵刃的对斩,双方头尾的骑兵皆是厮杀在了一起。然而巴特尔所率的万骑却是有所准备,而且后方有着步兵的支援做为底气,当下也不也阿日斯兰的骑兵纠缠,只是一味地向前冲刺,冲刺,再冲刺。 不过是盏茶的时间,巴特尔的万骑便已经穿过了阿日斯兰的万骑,向着林丹汗王庭所在的方向做起了大幅度机动,准备兜回战马再来上一波。 阿日斯兰此时却是蛋疼了。原本以为对面儿有五六万的骑兵,但是不曾想,与自己接战的,也不过是万骑,而那些人留在更后面的,已经下马变成了步兵,而且在不断地向着自己的方向在推进。 见阿日斯兰部的骑兵已经快要到了自己的跟前,新军和京营中的各个百户皆是下令道:“第一排准备拒马枪!举盾!第二排准备火铳射击!第三排准备投弹!” 刘兴祚与英国公在在整训新军和京营之时,便彻底地执行了崇祯皇帝的指示——令行禁止!此时被训练得如同机器一样的新军和京营士兵虽然心中忐忑,也不知道拒马枪到底能不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但是既然有军令,那么便不容违抗——后面可还有三千锡伯部的骑兵被当成了执法队在盯着呢。 随着一根根长枪插到地上,枪杆担在最前方被竖起的盾牌上面,枪尖便斜斜的指向了正冲过来的阿日斯兰等人。 待阿日斯兰的骑兵冲到了差不多有五十米的距离之时,新军和京营的各个总旗便按照之前训练时的规定喝道:“射击!” 噼里啪啦的一阵枪想过后,阿日斯兰一方却是惊喜的发现,自己一方根本就没有多大的伤亡——甚至于还不如刚才骑兵对冲时的伤亡大。 正想继续冲锋的阿日斯兰最前边儿的人,却是听到明军的阵列里面又传出来一些喊声:“投弹!” 跟建奴一样没见过原始版手榴弹的蒙古骑兵们也没把这从天而降的小瓶子当回事儿——就是这次的大意,却是让蒙古骑兵们损失惨重。 落下的小瓶子有先有后,或凌空炸开伤人,或落地后炸天伤了马腿。而且更缺德的是,这玩意的声音不小,很多蒙古骑兵的战马被声音一吓,却是有受惊的趋势,使得骑兵们不得不分出精力来安排胯下的战马。 而此时明军的装填已经完成,却听着众多总旗喊道:“射击!第二排准备!” 此时的明军装填速度由于徐光启和那个叫毕什么来着的家伙给力,所以装填速度已经大大提升,干脆也用不着三段击,直接玩两段击就行,由此给蒙古铁骑带来的压力更大。 前排的蒙古骑兵承受不住压力,便想要向两翼的方向散开后再进行游射,只是此时后方的骑兵却还在向前冲锋,搞的前方的骑兵苦不堪言。 而巴特尔所率的万骑,已经完成了掉转阵型的准备,见阿日斯兰所率的骑兵们还在与步兵们较劲,便又加速冲了回来。 而阿日斯兰所率骑兵反应过来身后还有一支万骑的时候,时间却已经太晚,虽然调转了马头向着巴特尔的万骑冲锋而去,但是此时此刻的距离,已经容不得战马再提起多快的速度,如此一来,阿日斯兰的万骑便陷入了苦斗之中,便是全军覆灭,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八字够损,五行缺德的崇祯此时向前靠近了一些,见阿斯兰所率骑兵已经被缠住,而林丹汗的王庭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守力量,便对身边的刘兴祚问道:“反正此时也用不上那么许多步卒了,不如分一万出来,去攻打林丹汗的王庭,如此一来,那些骑兵必然分心,到时候不是更省事儿?”’ 向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刘兴祚闻言,便拱手道:“陛下英明!”旋即便一拍战马,却是去抽调京营士卒,准备去攻打林丹汗的王庭。 第一百八十六章 超大的京观 抽调了两个卫,命令两卫士兵上马后,三观也不怎么正的刘兴祚很兴奋的亲自带头冲锋杀向了林丹汗的王庭——好久没有亲自操刀子砍人了,手都痒了! 而已经陷入了苦战之中的阿日斯兰,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明军步卒后队变骑兵,绕过战场向着王庭杀了过去。目眦欲裂的阿日斯兰有心杀光眼前这些看起来明显和自己同样是蒙古人的叛徒们去阻拦明军,但是双方已然杀红了眼,又怎么可能放他过去? 万般无奈之下,阿日斯兰只剩下了一个想法,拼命,拼命打退这波该死的叛徒,然后能救多少王庭里的人便是多少罢,到时候南下去寻找大汗回来再替族人们报仇。 不管阿日斯兰怎么想,或者怎么拼命,刘兴祚所率领的两个卫的骑兵,却是已经到了王庭跟前。 说是王庭,却是不如大明的一个城池,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个特别大的,有着围栏的牧场罢了。 早就看过锡伯部骑兵是怎么对付浩齐特部牧场人大明骑兵们,也是有样学样,先将套索在手里扬起,兜了几圈子后便抛向了围栏,接着便是准备拖着围栏跑开。 此时围栏中还在围观的人群,已是一哄而散。没有人是傻子,面对着一万多的骑兵冲击,没有谁会傻到相信自己能活下来。 悲观的情绪开始在察哈尔部中扩散。最中间的汗帐之中,察哈尔几个留守的长老们也在争吵不已。以斯钦巴日为首的一部分长老,认为应该投降。 在斯钦巴日等长老的眼里,大明人还是要面子的,只要投降了,再上供一些牛羊之类的,就足以保证部落的安全了。至于刚才出战,估计要死光的阿日斯兰那一个万骑,没了就没了,毕竟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而以阿斯根为首的几个长老,刚坚决地认为不能投降。此时对于整个部落来说,是赶紧分散突围才是正事儿。外面的几万骑兵明显是有备而来,而且还有明军跟着,连这种趁虚而入攻打没有防守部落的下作事儿都干的出来,那一旦屠族,到时候责任谁又负得起?不如能跑掉多少算多少。 两方人各执一词,正僵持间,便有人匆忙地跑了进来,跪地道:“睿智的斯钦巴日和阿斯根长老呵,外面的骑兵已经开始进攻栅栏了。” 斯钦巴日和阿斯根见谁也不能说服谁,而部落的失守却在眼前,便各自后退一分,由阿斯根长老率着青壮男女一起突围向南,去寻林丹汗,而剩下的已经骑不了马的,或者身体虚弱的那部分人,则留下来,由斯钦巴日长老率领,向明军投降。 两人商议已定,便分头前去行事。等到阿斯根匆匆忙忙地召集了青壮后,也顾不得甚么阵型,两三万人便一起冲向了西南方向。 此时刚刚解决掉正南方向围栏的京营和新军骑兵眼见约三万余蒙古青壮皆是向着西南方向突围而去,又见围栏中两万余人纷纷从帐篷中走了出来,跪地乞降,一时间便是刘兴祚也是有些进退失据——追击那三万人,自己这一万骑兵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草原太他娘的大了,这些人只要到了草原上一分散,自己就别想追上。可是不追,又与崇祯皇帝之前指示的尽可能多杀的指示发生了冲突。 其实等到察哈尔部剩下的两万多老弱病残走出来乞降的时候,正在奋力厮杀的阿日斯兰等人也看到了,同时,也看到了三万余部落由西南方向突围而去。 心中大定的阿日斯兰此时也是疲惫不堪,纵然自己这个万骑都死光了,只要部落没有被全灭,那就是值得的,心中再无挂念的阿日斯兰及手下的万骑,更是拼命厮杀,少有人愿意扔下马刀跪地乞降。 崇祯皇帝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脸色已经阴沉地能拧出水来了。 好一招壁虎断尾!扔下了一堆没有什么用的老弱病残给自己,利用部落外边儿鏊兵,围栏未破的时间选择突围,自己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追击他们。至于最后的三千锡伯部骑兵,自己根本就舍不得放出来,三千对三万,想想被人海淹没的场景,崇祯皇帝就果断放弃了追击——这三千骑是试验的种子,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崇祯故意选择装作没看到走出来的投降的察哈尔部的人,直到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等着阿斯兰的万骑已经被绞杀殆尽,京营和新军中临时转职成步兵的士卒又骑回了马上,卜失兔和卓里克图汗的那个万骑也重新整理好队形向着自己聚集过来,崇祯才在先一步起来护卫自己的三千锡伯部骑兵的保护下,晃晃悠悠地往察哈尔部的王庭而去。 待崇祯到了王庭外围时,在斯钦巴日长老带领下选择了投降,或者说自愿留下来供明军出气的接近两万人,除斯钦巴日长老外,其余的已经都跪在了地上,深深的把头埋在了泥土之中。 斯钦巴日长老见崇祯过来,再看看围绕在崇祯身后不远处的三千骑兵,再看看崇祯身边围着的明显是明朝制式军队打扮的护卫,斯钦巴日如何不知道崇祯是个明军的大人物?当下便叩首喊道:“尊贵的客人呵,您从大明不远万里来到了草原,不知道是甚么让您发了这么大的火,降下了这般的灾难?” 崇祯嘿嘿冷笑一声后说道:“没甚么,是林丹汗惹得朕不开心了。还有这许多年丧生在你们手中的冤魂们,日夜吵得朕不得安宁,朕也是不得不来。” 朕?对于汉地文化有些了解的斯钦巴日老长当时就懵了,朕这个字,向来便是中原天子所用,除此外,谁用谁死!这么说来,来的这个人是大明的皇帝? 斯钦巴日不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但是也知道该低头时就低头这个道理,当下便调整自己的身子,让自己跪得更为恭敬一些,闷声道:“伟大的大明皇帝呵,我们蒙古与大明乃是友好的邻邦,奴才求您放过哈尔这些苦命的奴才罢?我们愿意付出山五千头牛羊和两千匹精良的战马,为我们过去的错误赎罪,只求您能熄灭雷霆一般的怒火,我们小小的察哈尔部,实在承受不起呀。” 崇祯闻言,意外地望了一眼斯钦巴日,这家伙倒是个识时务的,若是换个人来,说不得就有可能接受了他的投降了。 可惜了,从头到尾就没有打算过什么接受投降这种狗屁说法的崇祯皇帝冷笑一声说道:“若要朕熄了怒火,倒也简单。只是要借你等一样东西用用。” 斯钦巴日恭恭敬敬地问道:“不知道陛下需要什么?只要察哈尔部有的,一定不会吝啬。” “便是要借尔等人头筑京观!杀!” 崇祯皇帝突然间的暴喝却斯钦巴日一愣,这是中原的皇帝?京观这东西已经多少年没有听说过了? 只是不待斯钦巴日有所反应,早就准备好了的营京和新军的五万大军,便在三千锡伯部骑兵的带领下冲向了王庭。 不要说两万多会跑会反抗的人,即便是两万头猪停在那儿让人杀,也是需要半天的时间。等到这两万多人被屠戮殆尽,太阳都已经落山。 不得已,刘兴祚和张之极先带人去王庭中间搜寻引火之物弄成火把,又点起了一大堆的篝火,这才借着火光开始收割人头。 此时白天一天的战报也出来了,卜失兔和卓里克图汗拼凑的杂鱼万骑,战死两千,接近三千。京营步战的五万士卒,战死也接近五千,唯有锡伯部的骑兵,因为受到的命令是压阵在后,倒是没有损失。 直到忙活到后半夜,为了战损太大而觉得自己赔大发了的崇祯皇帝才满意地看着眼前这座混杂了两万多颗人头的京观点点头,吩咐张之极和刘兴祚道:“所有牛羊,一头不留。全宰了,挑好肉带走。战马挑好的带走,剩下的也全宰了。还有,京观前照样立碑,上面就写:际天极地,八荒六合,皆为汉臣妾也!若有蛮夷轻汉,穷搜万里,亦绝其苗裔!” 第一百八十七章 想要北归林丹汗 正所谓怼人者,人必怼之。 林丹汗带着十多万的马仔带砸崇祯家的玻璃来了,那就不能怪崇祯皇帝带着马仔砸林丹汗家的场子砸的开心。 对于这次砸场子的事件,林丹汗本身是信心十足的,就为了这十多万马仔,林丹汗还特意带了接近两万的牧民以提供后勤保障。然而林丹汗的信心并没有什么卵用——如果说大明的朝堂上就像是个筛子一样保守不住什么秘密,那他林丹汗的王庭干脆就是开放式的花钱,屁的秘密都没有一点儿。 早在他打算来大明捞一笔的时候,崇祯就已经知道了,而且也做好了准备,自己还带着几万马仔去砸林丹汗家的玻璃。 所以在林丹汗在宣府城下损兵折将,折腾了足足快有半个月的时候还没有搞定宣府的时候,从王庭中跑出来的人也一路寻到了林丹汗的大军所在。 需要特别一提的是,由于跑出来的两三万人有男有女,虽然大部分都是青壮,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每日高强度的纵码疾驰,这时候这两三万人里边儿,已经再次折损了几百人。 得到消息的林丹汗简直想要吐血,别人不理解,或者说不了解崇祯皇帝,但是林丹汗自认为自己还是对崇祯皇帝有一定了解的。 从之前他敢要求自己放开建奴进关围困大明京师这件事儿上就能看出来,崇祯皇帝必然不是个好相与的,说是眦睚必报之辈也一点儿不为过。 只是林丹汗此时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明人皇帝的胆子,是谁给他的勇气带着五六万的骑兵就敢深入大漠?要知道,大漠可是有狼的,也不怕被狼给叼走吃了! 只是不管怎么样儿,现在这个亏是吃定了,唯一有可能出气的,就是撤,撤回到草原上去找那狗皇帝的晦气,希望这家伙还没有跑路,或者最好是这家伙正在南上,一路上能碰到他! 到时候本汗要将那狗皇帝绑起来用战马拖死他!林丹汗恶狠狠地想着,却也来不及再多想,当即便要命人传令收拾营寨,准备北撤。 只是林丹汗的命令还没有发出去,就先被其子额哲所阻。 林丹汗阴沉着脸望着额哲道:“你最好给本汗一个不能退兵的理由。” 额哲右手抚胸躬身道:“父汗,您现在想要退兵,无非就是为了能去草原上堵截明朝的小皇帝,而且这宣府久攻不下,对于我蒙古也不利。只是现在退兵,孩儿恐怕会得不偿失。” “一来,若是那狗皇帝绕道而过,我们遇不上他呢?二来,察哈尔部也未必就亡了,逃出来的这些人还在,我们就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林丹汗却是瞪眼道:“这些本汗知道,可是若不回师王庭,你看看帐外这些人,还有几个愿意接着打下去的?这些人哪个没有新眷在大漠?只怕现在他们都恨本汗不死!若是再不退兵,只怕现在帐外就会哗变!” 额哲无奈地道:“就算要退兵,也不能现在就退。现在退兵,只会给明朝蛮子以可趁之机,到时候若是他们有甚么办法能联系上明朝的狗皇帝,到时候给我们来个南北夹击,我们就更被动。” 林丹汗闻言,便说道:“你说的这些,本汗又如何不知道?只是如今退兵已经定局,再留几天退兵和今天退兵,又有甚么区别?还是说你有甚么好的主意,直接说出来!” 额哲躬身道:“咱们退兵肯定是要退兵的,只是,可以先派出小股骑兵,去汉地也给他来个屠村屠镇甚么的,而且还能再抓一些奴隶回去,填补我们的损失,尤其是那些懂得铸铁的工匠,更是宝贝。更何况,如果我们抓的人多了,哪怕明朝蛮子真的两面夹击,我们也可以以蛮子百姓为要挟,让他们放开道路让我们北归大漠。” 林丹思忖半晌,便点点头对额哲道:“不错,你说的有道理。”旋即又喝道:“来人,传本汗的命令,轮流派出两个万骑,去明朝蛮子那里打草谷,有工匠或者青壮以及妇女,便都掳了回来,以明日日落为限,明日晚上便北归大漠。还有,跟下面的人说清楚,到时候好处都是大家伙儿的,本汗一点儿不要!” 不得不说,额哲这个主意却是缺德带冒烟。宣府虽说是大明的军事重镇,但是总不可能重到每个村子都有重兵把守,更不可能重到每个关口,小路都有人把守,如此一来,也就给了蒙古铁骑的可趁之机。 一次两个万骑出去,然后再分成二十个千人队,分别寻找没有重兵把守的小关口,或者小村子,去劫掠掳人,以至于在林丹汗真正率兵撤退的时候,已经成功地掳了上千人——其中还有几十个让林丹汗觉得捡到了宝贝的铁匠。 至于林丹汗派出去的人受到的损失,在林丹汗看来根本可以忽略不计,每次派出去两个万人队,撑死了折上几十上百个人也就顶了天儿了。只要不是下马步战,蒙古铁骑又怕得谁来? 林丹汗很美滋滋,而此时集体蹲在开平卫里的卢象升、秦良玉,加上想跟着崇祯去草原却没去成的马祥麟和英国公惟贤,几人心中想要吃人的心思都有了。 最奈不住性子的马祥麟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沉声道:“不行!这口气不能忍!我这就带兵出关,去寻那林丹汗的晦气!” 英国公张惟贤看了一眼马祥麟,开口道:“马将军求战心切,本公是清楚的,但是现在不是出战的好时机。” 马祥麟怒道:“公爷总说不是好时机,那末将想问问公爷,到底甚么时候才是好时机?这短短不过十二个时辰,我大明百姓已经被掳去了千余人,其中还有好些个鞑子没有的铁匠,到时候怎么向陛下交待?” 张惟贤还没有开口,秦良玉便抢先喝道:“混账!怎么跟英国公说话的?还不向国公爷赔礼?” 马祥麟有心不赔礼,却见老母亲一副怒容,唯恐母亲生气的马祥麟只得垂头丧气地向张惟贤拱手道:“是末将鲁莽,国公爷勿怪。” 张惟贤抚须道:“本公岂是那小气之人?马将军为了大明百姓考虑,莫说是本公爷,便是陛下当面,也不会生气,秦将军与马将军但放宽心便是。” 见秦良玉和马祥麟再次向自己拱手道谢,张惟贤便也向北拱手道:“陛下派来的信使,昨儿个可也是说过了,命令我等要守好宣府,如果林丹汗北退,便远远地缀着他,寻机与陛下会合,到时候南北夹击,让他林丹汗吃不了兜着走。” 推荐一本书《独断大明》,这也是一本起点的历史精品,和暴君不同的是,这本书要带着脑子慢慢读,否则就会有太多的毒点。但是仔细看,其实所谓的毒点并没有什么问题。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明不受威胁! 额哲的预计并没有出错。就在林丹汗带着自己的十万大军或者说被干成了九万多点儿的大军外加上两万多牧民以及后来跑来的两万多人开始向漠北退去的时候,除了卢象升要留守宣府,英国公张惟贤和秦良玉、马祥麟就已经带着明军跟上去了。 而且得益于魏忠贤魏公公在天启年间时那股子不要脸的骚劲儿,此时的大明根本就不缺马,加上崇祯又舍得花钱,尤其是花起那些抄家所得的银子的时候,崇祯从来就不知道心疼两个字是怎么写的,所以连一向穷逼的白杆兵都鸟枪换炮,一人双马不说,盔甲更是每人一套,除了白蜡杆,每人身上还揣着五六颗简易手雷——就是那些小瓷瓶版的手榴弹。 对于明军这种不要脸的玩法,林丹汗和额哲简直是气的想要吐血。 你打,大家伙都是六条腿儿的骑兵,谁怕谁呀,跑呗。把追兵遛的人数变稀少了后,再回过头来怼上一梭子,那酸爽,简直就和那统一老坛酸菜牛肉面一样,绝了! 然而要是放任不管,后边儿的那些不要脸的明军又跟那吸血的蚊子一样儿,说不定甚么时候就抽冷子来上一下子,尤其是他们不去打大队骑兵,专挑那后边儿的两万牧民下手。 搞到最后,烦不胜烦的林丹汗干脆命令把那两万牧民和后来从王庭中逃过来的两万多人给保护在中军,不给明军可趁之机,同时则多派斥侯,远远地看到了就做好戒备。 最后的结果就是,斥侯们开始大量的损失。搞的林丹汗感觉这不像是在草原上,反而是跑到了大明的境内,到处都是大明的那些蛮子在给自己捣乱。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林丹汗派出的前哨斥侯跟崇祯皇帝派出来的前哨斥侯撞到了一起才算是停止。 林丹汗觉得既然草原上的王庭都倒了霉,剩下的部族估计也好不哪儿去,所以前出的斥侯不在少数。崇祯皇帝则是觉得林丹汗北上的过程中,怎么着也得小心一点儿为上,所以也派出了大量的前哨斥侯。 当同样是蒙古族的察哈尔斥侯遇上了原本是顺义王卜失兔手下,现在是崇祯皇帝忠诚鹰犬的斥侯时,双方的眼神中透出的意思是这样儿的: 你瞅啥? 瞅你咋滴? 你再瞅一个试试!? 哎哟卧槽,这小王八犊子还挺横!看老子不整死你! 直肠子的蒙古汉子其实和后世据说的东北大汉挺像,就因为这种只是因为在草原上多看了你一眼的原因,双方便展开了追逐与反追逐,砍杀与反杀交替上演的斥侯大战。 而得到了斥侯回报过来的消息,崇祯皇帝也表示很满意。自己这一次带着这些蒙古的马仔去抢蒙古的地盘,效果是显著地——起码现在顺义王卜失兔和卓里克图汗手下的这个万骑,是从心底承认了自己这个天可汗的,毫不犹豫地便对着自己的同族拔刀相向。 为此,这些人在面对着之前将他们按在地上摩擦的察哈尔部骑兵时,竟然爆发出了无尽的力量与胆色,开始不断地硬怼上去,再也看不到之前被察哈尔部骑兵给欺负成狗的样子,仿佛一夜之间就从哈士奇进化成为了藏獒一般。 既然双方的斥侯都能因为多看一眼的事儿开始了互怼,那么就说明了一件事儿——崇祯皇帝和林丹汗离的不远了! 事实上也是这样儿。在经过了三五次的斥侯大战之后,双方已经可以遥遥地望见对方的前锋部队了。 而更让林丹汗闹心的是,后军派出的斥侯也回报说,可以看见明军的影子了。 很明显,这是两伙儿明军把自己察哈尔部给当成了饺子给包起来了。 而在这几天的斥侯追逐战中终于弄明白了后军的追兵都是些甚么人的时候,尤其是知道里边儿有着近万白杆兵的时候,林丹汗决定果断地怂一波。 林丹汗不怵别的大明军队,但是对于白杆兵,心中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敬畏——没必要跟白杆兵死磕,那是能跟建奴野战并且把建奴打成狗的存在,所以在后边儿有白杆兵,前边儿有崇祯皇帝的情况下,林丹汗觉得自己可以跟崇祯皇帝先谈一谈。 而当林丹汗派人把上千的大明百姓用绳子捆在马身后拖着,再由一个万骑压阵向前行进了一段儿的距离后,林丹汗便收到了对面儿崇祯皇帝表示愿意谈一谈的答复。 林丹汗看着离着自己不远处的崇祯皇帝,虽然看不清楚脸上具体的表情怎么样儿,想来也不会太美妙就是了,林丹汗在马上抚胸躬身道:“大蒙古国大汗孛儿只斤氏,林丹巴图尔,致敬大明天子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 崇祯却讥笑道:“林丹,别扯那些虚的,今儿个你把朕的大明百姓给放了,一切还有的谈。若是不放,那就甚么也不用谈了!” 林丹汗闻言,也收起了脸上那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虽然心中暗骂这蛮子皇帝当真粗鲁,却还是说道:“等本汗北到王庭之时,自然会放了他们。” 崇祯却道:“朕让你现在就放!” 林丹汗也笑道:“陛下也太天真了些!如今这些明人便是本汗的护身符,放了他们,本汗没把握带着这十万大军和四万族人全身而退,所以大明皇帝说甚么都是没用的,本汗不到王庭,肯定不会放人。” 崇祯脸色阴晴不定地道:“那你是吃准了朕会放你过去?” 林丹汗笑道:“陛下既然号称天子,代天牧民,那不知道这些百姓够不够换一条路的?” 崇祯却突然间嘿嘿笑道:“行,今儿个老子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汉人风骨!” 说完,崇祯却是突然抽出腰间带着的天子剑,伸手就抓起自己的头割了下去,一边儿任风将头发吹的漫天飞舞,一边儿向着那一千多被林丹汗抓去的大明百姓喊道:“朕是大明皇帝!今天救不了你们,是朕无能!但是,朕发誓,有朝一日,他察哈尔部的鞑子,上上下下,一个个的全都得为你们陪葬!” “挺起你们的胸膛,大明人可以站着死,不能跪着生!” “大明!不受威胁!” “杀!” 一声“杀”喊完,崇祯皇帝便直接催马向前杀去。跟在崇祯皇帝身后的那个万骑因为不清楚崇祯皇帝为什么割了自己的头发后就自己当先冲出去砍人,只是选择了跟上去一起砍就是了。 蒙古族和锡伯部的人不太清楚割发代首的含义,但是大明人又有几个不知道的?在京营的士卒看来,今儿个这事儿可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自从曹操玩了出割发代首之后,割发也就成了代首的同义词,如今逼得皇帝阵前割发代首,还有比这更让身为大明将士感觉耻辱的事儿没? 有!故宋徽钦二帝就比这更丢人!但是这大明三百年里什么时候出过这事儿了?没有! 被这一番变故刺激得眼睛血红的京营的骑兵们“嗷”的一嗓子就炸开了锅了,皇帝不仅割发代首,还带头冲阵,自己一个丘八还有什么好惜命的?左右不过是烂命一条,死了还能进忠烈祠享受血食,老子这辈子值了! 正是这样儿的想法,京营的五万士卒冲起来,比之顺义王加上卓里克图汗拼凑起来的万骑和完颜部那三千把崇祯皇帝当成自己家姑爷一般看待的骑兵更加地凶猛。 林丹汗却是懵了,这他娘的和想象中的剧本不一样!崇祯皇帝不应该为了博个仁义爱民的名声而让开道路放自己过去?哪怕最后自己再承诺点儿其他的,再服个软,认个怂,怎么着今天也不应该就这么操刀子对砍吧! 然而现在再想什么都已经晚了,抽了疯的明朝小皇帝直接带兵杀了过来,自己也不能怂! 不想认怂的林丹汗见状,也不再管那一千大明百姓的死活,直接命人挥动大纛,号令进攻。 呜呜呜的牛角号声响起,早知道自己的部落族人基本上被崇祯宰了个干净的察哈尔及附属的各部族骑兵,也是红着眼杀向了对面的明军。 而原本远远地缀着林丹汗大军的张惟贤和秦良玉、马祥麟在听到号角声和砍杀声之后,皆是互相对视一眼,心道一声坏了,前方必然是发现了崇祯皇帝,此时已经可能双方开始交战了。 至此,张惟贤也是红了眼,大明好不容易在武宗皇帝后又再出现一个知兵的皇帝,可不能出点儿意外!当下也不再准备留手,直接对着秦良玉拱手道:“若是按日子算,前方应该是与陛下所率的骑兵接上战了。陛下所率只有五六万骑,我等却需加快速度,务必保证陛下安危!” 秦良玉同样拱手道:“旦凭国公爷吩咐!” 原本所想的与崇祯皇帝前后夹击林丹汗的想法,也就此扔到九霄云外。 有人说,因为一个马蹄铁,毁灭了一个帝国,此时,却是因为额哲的几句话,险些就将察哈尔蒙古就此抹去。 这一战,从下午到日落,林丹汗最后却只能带着五六万骑远遁,剩下的,皆是战死。原本还想着收容俘虏再用来修路的崇祯皇帝却是失了理智,直接下令道:“传朕的旨意,此战不留俘虏,皆筑京观!” 《史记·崇祯皇帝本纪》帝征蒙古,归遇察哈尔部,阵斩十万,皆筑京观。帝曰:“凡轻汉者,伤害大明百姓者,虽远必诛。”信哉斯言,自古未有以十万外族筑京观者,且为帝驱使皆,亦为蒙古。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他们不死,朕心不安! 等到英国公张惟贤和秦良玉来到崇祯皇帝身边的时候,看着披头散发的崇祯皇帝,以及崇祯皇帝身后剩下的那三四万骑兵,皆是暗暗心惊。 原本京营和新军的五万骑兵,打眼望去,剩下的不过半数,顺义王和卓里克图汗拼凑起来的万骑损失倒是不算太大,不过也就是剩下了六七千,唯有锡伯部的三千铁骑,战死的倒是不多。只是,不管是京营还是万骑,或者是三千,人人身上都是带伤,只是大大小小的区别罢了。 不过,让张惟贤和秦良玉暗自心惊的,不是战损比例如此之大,而是在如此之大的战损下,这剩下来的三四万骑兵居然没有溃散,而那若有若无的杀气,旁人感觉不到,久经沙场的英国公和张惟贤又如何感觉不到? 在张惟贤看来,以前的京营和新军,虽然在自己和刘兴祚的整训下颇有成效,也不过是纪律比别的卫所要强一些罢了,至于说战斗力,和开国时那支追亡逐北,吊打了蒙古铁骑的明军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两者的区别,几乎可以用天差地远来形容。 但是现在再看过去,这些人的阵型虽然略显散乱,但是那种老子天下第一,谁不服就弄死谁的傲气,却是终于再次显现了出来。 可以说,自从土木堡后就被打断了筋骨的明军,只此一战,就已经沉疴尽去,重新站了起来。 张惟贤和秦良玉这一路上并没有跟着崇祯皇帝北征,不知道崇祯皇帝是怎么做到的这一步,但是在刘兴祚看来,却是这个平时表现的不怎么懂军事的皇帝,天生就属于那种统御万军扫平六合的存在。 一路北征,一路杀伐,通过不断地平灭小的部族,来给士卒们带来必胜的信念,积累他们的信心;公平公开的分配战利品,培养起士卒们好征战的念头,再通过阵前割发代首的行为,激发他们的耻辱心和荣誉感。 多管齐下的效果,就是这支不满四万的军队,给人带来的压力,绝不止四万而已,仿佛对面有百万大军,这四万士卒也不会放在眼里,只要皇帝一声令下,他们就敢直冲敌阵。 不管张惟贤和秦良玉心中怎么想着,当下之急,还是先拜见崇祯皇帝要紧。 只是崇祯皇帝却止住了二人见礼的行为,直接开口道:“先不必多礼。命你们带来的士卒,也一起打扫战场。除了战马,朕不需要察哈尔部一个活口!” 张惟贤闻言,心下便是一惊,由于还不清楚当时具体的情况是怎么样儿,只得劝道:“陛下,自古杀俘不祥,莫若留下这些俘虏充作苦力赎罪可好?” 崇祯却呵呵冷笑一声,呸了一声道:“林丹汗掳我大明百姓,胁迫朕放开一条道路给他。今日若是不将这察哈尔部的混账东西们杀个干净,朕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大明百姓?英国公也不必多劝,他们不死,朕心不安!” 就在正说话间,此时有士卒寻到了崇祯皇帝割发时就弄掉在地上的金冠,便恭恭敬敬地给崇祯皇帝呈了上来。 却不想崇祯皇帝没有伸手去接金冠,反而又抽出腰间的短刀,自己揪着头发,只将自己的头发割的跟狗啃过一般。 张惟贤等人正要劝言,却听崇祯皇帝朗声道:“蒙古和辽东一日不平,朕有何面目对面枉死的大明百姓?鞑虏一日不灭,朕便一日不蓄长发,终于以短发示人!” 离得崇祯皇帝比较近的京营和新军士卒,听闻皇帝这般说法,纷纷从腰间抽出刀来,将自己的头发尽数割去,后边儿离的远的,听过前边儿士卒的转述,也是沉默一番后抽刀割发。 一时之间,这一片不大的草原上,到处是被风砍起来的断发。不一会儿,整个京营和新军剩下的两万多不到三万的骑兵,再没有一个留着完整的长发。 崇祯暗道一声军心可用之后,接着对英国公张惟贤和秦良玉道:“先打扫战场初刀,枭首,明日醒来了再筑京观,剩下的回去了再说。”言下之意,这京观是筑定了。 张惟贤闻言,心下苦笑,这皇帝要任性起来,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是筑京观这种赤裸裸地宣示武功的行为虽然被文人们诟病不已,但是自己心中却是觉得提气无比,当下也不再劝,只是拱拱手后便亲自带人去打扫战场。 此时却听突然有人大喊一声道:“这儿还有一个活着的!是大明百姓!” 崇祯和张惟贤等人闻言,便一起匆匆忙忙地赶了过去。在崇祯皇帝看来,能在十多万人开片的战场上活下来,还是一个被绑了双手的大明百姓,这他娘的简直就是主角模板一样的存在。 等崇祯等人过去后,却见两个士卒扶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一身书生打扮,生得也是唇红齿白。心中暗骂一声小白脸儿的崇祯皇帝脸上一副关切的表情,问道:“少年,你现在怎么样儿?能不能说话?” 那少年有气无力地点点头道:“陛下恕罪,恕学生不能见礼。” 听少年自称为学生,崇祯心下便有些不喜,只是仍然道:“你家人呢?” 那少年茫然环首四顾,发现再无一个如同自己一般幸运的人能活下来,便一边流泪一边哽咽道:“启奏陛下,学生姓刘,名逍遥,原本便是这宣府人士,前两日陪内子回娘家省亲,却不幸被鞑子掳了来。那些鞑子见学生是个读书人,倒也没杀学生,只是学生家中亲眷,却是无一活口。方才大战起时,学生正好被旁边儿的人压在了底下,这才逃过一劫。” 崇祯闻言,黯然道:“此朕之过也。你放心,以后,朕定然会给你个交待!” 这名叫刘逍遥的少年书生却摇了摇头,说道:“与陛下无干。若学生等人到了大漠,只怕也是过着猪狗不如的奴隶日子,倒还不如死了干净。” 缓了这一会儿,刘逍遥已经有了一点儿力气,突然间挣开搀扶着他的士卒,跪地后不住地磕头道:“求陛下开恩,让学生从军,为这些惨死的父老乡亲们报仇!” 崇祯沉吟半晌,才道:“你先随着大军罢。若是受不得苦,此事休要再提。” 刘逍遥叩头道:“谢陛下恩典!学生有生之年不能将这些狗鞑虏杀光,情愿被万马踏死!” 崇祯皇帝点点头,便命人先扶着这个叫刘逍遥的书生下去休息,其余人等接着打扫战场。 等到整个大战的战场彻底打扫完,已经月上中天,到了后半夜的光景儿了。此时崇祯所率数万骑兵所带的干粮已经所剩无己,幸而有察哈尔部牧民被杀散之后遗留下来的牛羊,当下又是一场篝火烧烤晚宴。 围着一堆堆篝火烤起来全羊和牛肉的士卒们也不嫌弃大战过后那浓得几乎化不去的血腥气,伴着堆在一起的尸体和残肢断臂,累极了的众人在吃饱了之后,便睡得东倒西歪。 除去被派出去警戒的夜不收,崇祯皇帝和张惟贤等人也没有睡。不断地游走于士卒们之间,不时地帮踹开了毯子的士卒再将毯子盖回去,直到天色将明,崇祯皇帝才匆忙睡了一小会儿。 崇祯皇帝毕竟年轻,又是初次亲正带兵经历这般大的骑兵对决,只睡了一小会儿便起来了。其实想想都后怕,十几万二接近二十万人在这片草原上开片,自己还是带头冲锋的那个,崇祯觉得自己没死掉,完全是穿越者光环在笼罩自己,或者,自己就是这个位面的位面之子? 在崇祯起来后,便被各自亲兵喊醒的张惟贤和秦良玉等人也来到崇祯身边。看着眼前一点点儿高起来的京观,崇祯道:“立石碑,刻书:大明崇祯元年,大明皇帝率兵北征,败蒙古林丹汗于此。杀敌十万。因其掳大明百姓,故全部枭首,筑京观于此,以为率兽食人者戒!” 第一百九十章 将士高歌得胜归 宣府的百姓们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了。好几天前的一大早就听着跟前唐时一样的红翎信使在一路狂奔中的大喊声:“大捷!大捷!陛下亲征!阵斩十万鞑子!大捷!” 林丹汗围了宣府挺长时间,基本上没占到什么便宜,听说还损失折将,被大明怼成了丧家犬一般夹着尾巴跑回草原去了。 按照那几个红翎信使的说法,就因为林丹汗抓了大明的百姓要威胁皇帝给他们让路,结果被暴怒的皇帝亲自带兵冲锋,一口气杀了十多万,被拿来筑京观的人头堆的足有小山那么高,整个站场上的草皮都被踏平,再加上那些鞑子的血,那地方现在就成了血沼泽一般,来年那地方的草长的都得比别的地方更旺盛。 大明的百姓可不管这什么草不草的问题,反正附近草原上的草已经够自己家养的几只羊吃了。他们感兴趣的,还是大明皇帝怎么就能杀了十多万鞑子?上次皇帝来过宣府,看着也不像是这种杀人如麻的狠角色嘛。 不过,不管咋说,反正怼死了十万鞑子这事儿肯定是真的,皇帝嘛,牙齿都能当金子使,说是十万,肯定就是十万,不够十万可不行。 对于每个社团来讲,自己家的老大越是个能搞事儿能抗事儿的狠角色,那自己社团的小弟们腰杆儿就能挺的越直。现在农耕社团的抗把子崇祯皇帝带头怼死了十万游牧民族的马仔,这是好事儿,可得去看看。听说自己家老大带着的马仔只有五六万,也不知道这五六万的壮士们是个什么事儿?是不是身高八尺,一个个都是熊罴之辈? 所以一大早儿,得知皇帝要率大军入城的宣府百姓就早早的赶往了城门处。 整个宣府连军带民可是有着十几万之众,都挤在长度六里左右的宣府北城门处是个什么情况?后世的中学操场上挤上三千个学生都感觉是乌压压的一片,何况十几万。此时的宣府北城门处,除了进城的道路,便再没有一处可以下脚的地方,再加上现在天气又热,就算是人们穿的都单薄些,那也是浑身冒汗。 然而并没有人舍得走,除了一辈辈传下来的成祖皇帝北征时的盛况,大明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出现阵斩十万鞑子的大捷了,错过这一次,也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直到快中午时分,北边儿才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行十余骑满身烟尘,或身后背着几个包裹,或手中持着甚么物事的骑兵纵马疾驰而来,直到快接近人群时,才猛地一提马缰,直勒的胯下的战马咴儿咴儿一声嘶鸣,几欲人立而起。 十余骑骑士却毫不在意,只是淡定地扫了一眼人群,接着便轻磕马腹,从人群中空出来的那三丈余宽的通道上行过。 待行到中间位置时,手中持有物事的骑兵便随手将手中的像是长矛一样却绑了长羊毛枪缨的东西扔到了地上。宣府百姓中有认识的,当即便捂嘴惊呼道:“是蒙古人的苏録定!” 接着,又有骑兵解下后背的包裹,取出其中的物事,也是随手扔在地上,却是一面面旗帜,也是毫不在意地扔在了空地上。 待到最后一名骑兵将手中被裹起来的东西打开后扔到地面上之后,整个宣府的百姓都沸腾了,这东西谁不认识?从故宋,到大明,可能还要到以后,羊毛大纛便代表了血与火的杀戮,尤其是北地的百姓,对这东西更是深恶痛绝,此时见到代表着林丹汗的羊毛大纛都被大明的骑兵像扔垃圾一样给扔到地上,那心中的滋味,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了。 也不待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一番,地面上便传来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震动和咚咚声。知道这是王师南归的百姓们皆是伸长了脖子向北望去,却见远处当先冒出了一杆大旗,上面一个斗大的明字,随着轻风的吹动来回招展,围在明字周围的一条张牙舞爪的恶龙也是上下翻滚,仿若欲要择人而噬一般。 “大明万胜!” 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这么一嗓子,刹时间,人群便沸腾了起了,皆是纷纷喊道:“大明万胜!大明万胜!” 待到抑制不住心中激动而狂声大喊的百姓们将嗓子都快喊哑时,远处的那一支军队终于也带到了跟前,开始向着人群中的通道走去。 京营和新军中的士卒们在小公爷张之极和刘兴祚的操练下,便是提腿迈步的动作,都是有如一人,近三万临时被安排为步卒的士卒们一致的脚步,直将地面震得发晃,脚步一起一落之间,仿佛带了别样的魔力,令人心中也随着他们的脚步一起一落。 只是当带头的这三万步卒真正的走到人群面前时,原本还嘈杂不已的人群却是如同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安静了下来。 这些步卒们脚步一致,便是手中捧着的东西,也是一致——人人手中捧着一个金塔,却是崇祯皇帝命人从宣府及左近之地搜罗而去,用于盛殓阵亡将士骨灰所用。 百姓们沉默了,谁也不是傻子,能阵斩十万蒙古鞑子,那自身又付出多大的伤亡?虽然都说瓦罐不免井边破,但是又有谁想阵上亡?这一个个的金塔之中,便是一个个为了大明战死的将士!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突然间,这三万士卒中便有一个千户唱起了这首流传在秦地千载的战歌,慢慢地,整个儿三万人的前锋队伍便齐声唱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地歌声中,士卒们的目光却越发地坚定起来,踩着先前被扔在地上的羊毛大纛、苏録定还有旗帜,一步步地向城中走去。 而在宣府的百姓们眼中,面前这支军队虽然手中没有刀枪,只是手中捧着金塔,给人的感觉却是一道长城一般,世间再无任何事物能让他们动摇。 等到手捧金塔的三万将士们入城之后,地面上的震动却未停止,远远地,一眼望不到边儿的骑兵们也跟着过来了。 人人身上带着血迹,身上的甲胄皆是破破烂烂,有的快成了布条,有的则是布满了一个个的窟窿眼儿。便是手中的刀枪,一个个的也遍是缺口,甚至连上面的血迹也仿佛没有干透,随时都可能会流动一般。 然而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去笑话这支就像是丐帮或者说比之乞丐还有所不如的队伍。冲天的杀气凝聚在一起,神惊鬼怕! 第一百九十一章 捷报入京,各方反应 崇祯皇帝入城时,浑然不管百姓们那些异样的眼光——大明甚至于中原大地有史以来第一个拿自己的头发不当回事儿,弄的跟狗啃的一样的皇帝,今儿个算是见识了! 向来脸皮极厚,或者说根本就不知道要脸干什么用的崇祯皇帝早就想忽悠着军中把头发剪短了——留那么长的头发干什么玩意,打理麻烦,还不卫生,弄成毛寸多省事儿,后世那一个个板寸看着多精神! 现在好了,自己借着不灭鞑虏不蓄发这么个高大上的借口,终于把头发给弄短了,只要回去后再好好收拾一下,想想都精神。 在进入宣府之时,崇祯特地留意了围观百姓们的神色。结果让他很满意。那种后世从来没有见过的国大民骄的神态,让他觉得这才是大明百姓该有的神色——老子生来高贵,谁能让我低头! 宣府衙门中,高居上首座位的崇祯皇帝神色也很淡然。这一行怼了林丹不说,重要的是收拢了京营和新军这几万大军的军心。只要有了这批种子,后边的事儿就好办的多了。伟人不是说了么,先解决有没有的问题,从零到一,比从一到百可难多了。 崇祯看着眼前的卢象升等人,淡淡地开口道:“回头通知下去,休整一晚,明日就回京。” 卢象升反对道:“陛下此番北征,风风雨雨足有月余时间,何不在宣府暂时歇息些时日再回京?” 崇祯挥了挥手道:“歇息甚么?朕回京也没得歇息。将这些阵亡将士们的骨灰送入忠烈祠后,接着便要去辽东。” 崇祯这个打算,根本就没有提前和英国公张惟贤还有秦良玉等人商量过,所以在听到崇祯皇帝的这个想法后,张惟贤便反对道:“陛下不可!” 秦良玉也反对:“陛下万万不可再征辽东,不如末将与英国公还有刘将军率兵前去,陛下万不可再如此冒险。” 刘兴祚也是蛋疼的很,拱手道:“陛下此番回京,京中还不知道会吵成什么样子,更不知道会积压多少政务,陛下再亲征辽东,只怕朝中各位大臣们也不会同意了。” 崇祯却道:“又不是当天回京当天走。处理下政务,也不过是三五天的时间,到时候赶紧去辽东。现在还不知道毛文龙那边怎么样儿了。” 张惟贤拱拱手道:“陛下,此时距离建奴发兵东江已经月余,算起来,只怕也该和毛文龙部交上了手。兼之有山海关的王在晋,还有扈国公的锡伯部牵制,毛文龙部问题应该不大。” 崇祯沉吟一番后说道:“意义大不大的且不去说他,总之,东江一定不能有失。” 别人不知道东江丢了的后果,崇祯还不知道?东江一丢,朝鲜便抗不住建奴,到时候免不了投降,哪怕是表面上投降,起码建奴有了一个稳定的大后方。到时候再来个绕道蒙古什么的叩关,那大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张惟贤再次拱了拱手,说道:“陛下,不如臣与刘将军率兵前去,再集结山海关的赵率教等部一起围攻沈阳,到时候逼建奴回师也是一样。” 崇祯却道:“若建奴铁了心的要打东江呢?丢下沈阳给我们打,先平了东江再说。毕竟沈阳城被建奴经营这许多年,也算得上是城池坚固,不是一天两天能打得下来的。” 张惟贤思虑一番,接着道:“那便放弃攻打沈阳的事儿,直接打科尔沁部。其实对建奴来说,科尔沁部的作用比沈阳还要重要一些。” 崇祯好奇道:“说说看。” 张惟贤道:“启奏陛下,建奴之所以称雄辽东,一则是辽东苦寒之地养出来的野蛮体魄,再则便是因为可以不断地从科尔沁部得到战马,以战养战,培养起了八旗骑兵。” 说到这里,张惟贤咬了咬牙,又恨声道:“还有那些贪生怕死投降建奴的混帐,一旦投降后便死心塌地的替建奴卖命,打起仗来比在大明从军时可狠多了。其实建奴的所谓八旗根本就不足为虑,倒是这汉八旗才是真正的混帐。” 秦良玉闻言,也躬身道:“陛下,万历四十四年,臣兄秦邦屏与臣弟秦民屏曾经在浑河与建奴血战过一场,白杆兵战死两千有余却杀奴数千。由此可见,建奴不过如此。此一番可由微臣带白杆兵前去辽东,再给建奴一个教训。” 崇祯历史小白一个,知道白杆兵曾经牛的一批,和戚家军的名声一样令建奴胆寒,但是还真不知道两千多白杆兵能怼死数千八骑,毕竟后世都传说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一类的屁话。 暗自感叹了一番后,崇祯道:“先不提这个了,先回京城。等到了京城之后,再行商议就是。” 其实说起来,最希望明军能惨败的,恰恰就是京城的衮衮诸公。除了被任命为监国辅政的温体仁和施凤来以及阉党一众,其余的朝臣们,则是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恨不得皇帝在宣府大败一场才好——亲征什么玩意,有俺们这些正人君子们辅佐朝纲你还不满意?皇帝不垂拱而治,反而亲自带兵出征,你想干什么? 提高武人的地位?那俺们这些文官怎么办?文贵武贱的老规矩还要不要讲了?还想要让那些粗鲁的武夫踩俺们一头?这事儿不能忍!等你丫的兵败了,就知道这些武夫都是靠不住,最后还得靠俺们这些正人君子治国!一时之间,表面平静的京城私底下暗流汹涌。 然而事实证明,为人莫装逼,装逼遭雷劈。就在朝臣们私底下小动作不断地时候,崇祯皇帝便在无形中打了大家伙儿的脸,直让大家伙儿的脸上火辣辣的。 “陛下亲征!阵斩十万!大明万胜!” 故意不好好收拾一番的红翎信使疾驰入京,有见识的皇城根儿的老百姓们纷纷让开道路。这要是不小心让红翎信使给踩了,死了可也就白死了,搞不好再摊上个延误军机的罪名可就更操蛋了。 不过,这十来个纵马在京城里狂奔的家伙们在喊什么玩意儿?大捷?阵斩十万?我了个大操的,崇祯皇爷牛逼了嘿,武宗皇帝亲倒是征过,不过听说就弄死了两个,看看当今这位崇祯皇帝,直接弄死十万,这个好,带劲! 一路纵马疾驰,便是到了紫禁城跟下,也是一路高喊着大捷万胜,不曾有过丝毫的停顿。守卫宫门的卫士们慌忙开了城门,带着这十几骑的红翎信使便往着内阁而去。 等温体仁和施凤来得到这个大捷的消息后,温体仁揉了揉眼睛,一再确认过自己没有看错战报,便将之递给了施凤来,说道:“存梅兄,不如一起去求见皇后娘娘?这般大捷的消息,可不敢耽误了。” 崇祯皇帝的一封捷报入京,有人如丧考妣——大部分的文官都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有人欣喜若狂——这是那些勋贵集团和将门,如今终于再次见到了重新崛起的希望;更有人捏着捷报直喊祖宗保佑——这是周皇后。 第一百九十二章 欺人太甚的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装完逼就跑,却是把草原给祸害的够呛。 林丹汗真正跑回到漠北后清点损失,还没有到王庭所在便已经气的快要吐血了。 被那些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的明军骑兵死死缠住,再配合上白杆兵和后来的明军,这一番的损失基本上可以称之为是灭顶之灾了。自己带去的十万大军加上两万牧民,再加上后来跑过去的接近三万的察哈尔部族人,跟着自己回来的也就剩下了六万左右。 这下子好了,别说是去宣府抢劫一番补充损失了,连老本都折了的自己以后还要处处小心明军来找自己的麻烦! 想到这里,林丹汗便是看向自己的汗位继承人选,自己的亲生儿子额哲的眼神中都带上了不善:“额哲,你来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要不是额哲的狗屁主意,估计就算是跟明军怼上一番,也不会损失如此惨重——谁知道那狗皇帝到底在抽什么疯,以前又不是没有抢过大明的蛮子百姓回来当奴隶,而且这回自己还跟他好好商量过,只要他让开,自己都愿意放归这些明朝的蛮子百姓。 额哲此时也是头疼不已。这一仗下来,整个察哈尔部算是废了,别说是再实现统一蒙古再创蒙古帝国的伟业了,以后还得处处小心别的部族过来兼并自己家——之前察哈尔部在整合漠北蒙古的时候可没少得罪人,连内喀尔喀五部这种同根同种的部族都给灭了三个,尤其是苦主巴林部和扎鲁特部现在还在明朝蛮子那边儿。 现如今又惹得父汗对自己起了看法,这事儿得好好想办法补救一番才是。 思虑良久,额哲才小心翼翼地道:“父汗,为今之计,也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了。” 林丹汗嗯了一声,问道:“说说看罢。” 额哲道:“其一么,便是遣使向明朝蛮子求和,暂且休养生息,以图后报。” “至于这其二么,无非便是再次向东。反正这边儿的部族被明朝蛮子杀的差不多儿了,咱们再留在这里也只能吞并一些小部落,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不如向东去。其实这两个法子之中,先行求和才最为妥当。” 林丹汗嗯了一声后说道:“罢了,先回到王庭后再说罢。左右这还剩下了六万族人,总比再跑到辽东去招惹建奴强得多。不先整合了蒙古的各个部落,我们是打不过建奴的。” 只是,当林丹汗带着这六万族人紧赶忙赶地回到王庭时,依然免不得一口老血喷出,就此掉下马来——矗立在王庭之前的,正是那座由两万多人头堆起来的京观,前面立着一座仓促间由木头雕成的木碑,缺德带冒烟的崇祯皇帝连个石碑都舍不得给立一下! 再往后,便是被一把火烧的差不多的王庭,唯一还算是讲究的,便是烧的只有王庭左近的地方,向外能明显看出被明军给挖出来一条隔离带,以防火势扩大的无法收拾。 王庭之中,到处散落着一堆无头的尸体,死牛死羊更是不计其数。由于天气火热,整个王庭早就开始散发出一股股剌鼻的尸臭味儿。 得益草原上的部落很多时候都是处于游牧状态,所以崇祯皇帝在北征之时并没有绞杀的十分干净,总有几个小部族躲过了这一劫。 只是躲得过初一,未必便能躲得过十五。这些通常几十人几百人,平日里没有甚么存在感的部落,一路上都被林丹汗给收拾掉,充入了察哈尔部。 也正是因为如此,怕再产生了瘟疫的林丹汗在带着人在将王庭烧的更加彻底之后,干脆便又向东行了数十里之地,再次安营扎寨,重立起了王庭。 林丹汗跑了,还想着是不是再派使者出使大明,看看能不能混些好处——打打杀杀什么的,过去了就过去了,像自己和明朝的蛮子皇帝这种大人物,只要面子上过得去,总不至于天天盯着打吧?再说了,辽东还有建奴呢,不怕大明皇帝不接受自己的好意。 然而此时的崇祯皇帝也确实是在想着林丹汗。 虽然说林丹汗带着马仔来砸崇祯家的玻璃没有砸成,反而被崇祯皇帝带着马仔把林丹汗的家给拆了个彻底,但是想想那被掳走却又因为自己而死在了两军阵前的的百姓,崇祯皇帝皇帝心里就开始不舒服。 所以在宣府之中安排完了回京之事后,崇祯却又接着道:“朕还想派人去出使蒙古,去找林丹汗索要损失赔偿。” 见张惟贤等人以一副好像是无比仰慕的目光看着自己,崇祯皇帝道:“怎么了?有话就说。” 张惟贤咳了一声,拱手道:“陛下,如今林丹汗损兵折将之下北归蒙古,若是再派人去找他索要赔偿,未免……未免……” 见张惟贤结结巴巴地说了两个未免也没有将话说明白,崇祯干脆把话头挑开了说:“未免有些太不要脸了?打赢了林丹汗还要让林丹汗出钱,未免太过于欺负他了?” 张惟贤讪笑一声,也不说话,给崇祯皇帝来了个默认。 崇祯笑道:“凭什么?凭什么他林丹汗想来就想,想走就走?这回打赢他林丹汗,完全可以说是侥天之幸,若是没有阵前那千余百姓的死,最后怎么样儿还真不好说。” “既然林丹汗南下造成了千百无辜百姓的死亡,那他就得为这事儿负责不是?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么。” 你丫好不要脸!张惟贤等人皆是在心中暗骂一句。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这样儿的皇帝,要么你直接再带着人去草原上怼林丹汗,彻底怼死他算了! 这还要人家赔偿你的损失?你的损失大还是人家林丹汗的损失大?一千多百姓,再加上战死的士卒,也不过是几万人,林丹汗可是损失了足足十多万人。这时候再去他伤口上撒一把盐,也不怕他林丹汗狗急跳墙? 虽然张惟贤等人心中这样想着,话却是不能这般说的。略微斟酌了一番,张惟贤才接着道:“启奏陛下,如今林丹汗元气大伤,若是再派使者出使,先不说他会不会答应赔偿,便是这使者,只怕也有性命之忧。万一林丹汗再狗急跳墙去投了建奴,和科尔沁合兵一处,那辽东局势必然会再起波澜。” 崇祯却不这么觉得。林丹汗这个人是枭雄,可不是个英雄。对于枭雄来说,审时度势是最基本的能力,建奴此时被大明给围的生死两难,已经做出了硬怼东江这种选择,他林丹汗脑袋坏掉了才会跑去跟建奴搅合到一块儿。 只是这使者么,也却实有危险。再能忍让的枭雄,而对着这般羞辱,只怕也会忍不住杀人吧?后世那个叫叶赫那拉的小骚蹄子,不是在脑袋发热的情况下还敢对列强宣战吗? 这就不太好办了。派人去都有送死的可能。而且这还不是在京城,看哪个文官不顺眼就给派去,现在在宣府的这些哪个自个儿也舍不得。至于说再从京中派人去,一来一回的时间可就拖的太长了,欺负人要趁早! 左思右想的崇祯皇帝突然间就想到了一种生物——死太监。虽然以方正化和王承恩为首的死太监集团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但是正是这份忠心耿耿,让崇祯皇帝觉得应该派个太监过去。 更何况,有着大大小小的京观摆在林丹汗的面前,林丹汗也未必就敢把大明的使者给怎么样儿了。尤其是这个死太监有可能是伺候崇祯皇帝的太监时,那林丹汗也必然投鼠忌器——像崇祯皇帝这种疯子一般的皇帝,林丹汗绝对不愿意再招惹他一番。 所以在杀掉使者前,林丹汗也必然要先考虑一番把使者杀了之后的后果——毕竟杀了崇祯皇帝派出的使者,可就是相当于打崇祯皇帝的脸。 心中有了计较的崇祯皇帝开口道:“方正化。” 方正化两脚不动,依然牢牢地站在崇祯皇帝的身后,准备随时应对那些不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当下只是躬身道:“奴婢在。” 崇祯道:“厂卫之中,可有甚么人适合去林丹汗那里走一遭么?” 方正化沉吟半晌,这才脸色古怪地道:“回皇爷,要说这人么,还真有一个。天启五年时净身进的小太监,奴婢因见他身手不凡,所以招入了内厂。此人心细,胆大,兼之脸皮极厚,倒是适合走上这么一遭。” 崇祯还真不知道厂卫之中有这等人才,当下便道:“既然如此,便让他走一趟,多派几个护卫。告诉林丹汗,若是一个月之内见不到他回到大明,朕就再次派兵北征他察哈尔部的作孽。” 崇祯没有看到方正化的脸色,张惟贤等人却是看到了,张惟贤便问道:“方公公好像还有话没说完?” 方正化此时不再是刚才那副古怪的神奇,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那张死人脸,闻言便说道:“此人入宫前本家姓任,他父母又极是宠他,小名儿起了个天真。后来他父母亡故后,他便净了身入宫,只是这任天真的名字,便一直未曾改过。让这么个名字出使,简直有失体面。” 崇祯虽然极力压制,但是嘴角还是忍不住一抽,当下便摆摆手道:“甚么体面不体面的。嗯,你告诉他,朕赐名任一真,让他出使蒙古林丹汗处。” 安排完后,崇祯又接着道:“都先休息休息吧。明日便开拔回京。” 第一百九十三章 凭本事借的为什么要还 本着我的就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这种资源共享的精神,崇祯皇帝决定晚一点儿睡去休息,先行诏见顺义王卜失兔和卓里克图汗。 等二人拜见完神圣而伟大,统御八荒六合的天可汗,大明天子崇祯皇帝之后,崇祯便淡淡地开口道:“今日大军归城,想必二位爱卿也是看过了吧?” 大军入城之时,顺义王卜失兔和卓里克图汗也是看过的。当看着在蒙古就代表了血与火的杀戮,还有代表着战无不胜的苏録定战旗和羊毛大纛被明军毫不在意地扔在地上,任由大军践踏而过,顺义王卜失兔和卓里克图汗与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一方面,两个人肯定盼着大明皇帝能狠狠地教训林丹汗一番,这王八蛋也太欺负人了。可是从另一方面,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这种思想,并不是中原才有,两个人与林丹汗毕竟是同族。再者说,皇帝亲征,一战而打残了林丹汗,那两个人以后的用处还大不大?这种杀性极重的皇帝如果平定了辽东后,两个人又该何去何从? 而进城的大军是个什么情况,两个人也是看在眼里的。明军的那几万骑兵没什么好说的,那股子老子天下第一的神情,两个人从来就没有见过,不光是在以前的明军身上没有见过,在草原的各个部族的骑兵身上没有见过,便是现在号称女真不满万的建奴身上,也看不到。 可是偏偏就在这么一支出塞前五万骑,归城时只剩下了一半儿不到的骑兵身上,让两个人看到了那种骄兵悍将集结在一起后的冲天傲气。 暗自心惊的两个人听闻崇祯皇帝问话,赶忙躬身道:“伟大的天可汗呵,您指挥着勇武的军队打败了骄纵不可一世的林丹汗,奴才们已经看到了大军回城的英姿。” 嗯,这马屁拍的到位。现在拍起马屁来,比起之前拍马屁的态度,可就诚恳的多了。果然,这个世界上还是要靠拳头说话。后世不是说过么,口径即是真理,射程就是正义。 心下暗爽的崇祯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接着道:“朕今日找二位爱卿来,便是有一事想要和二位爱卿商量。” 卜失兔和卓里克图不知道崇祯想要和自己说些什么,但还是恭恭敬敬地道:“天可汗但有吩咐,奴才们无不遵从。” 崇祯点点头,说道:“二位爱卿甚是忠心,朕心甚慰呐。到也没甚么别的事儿,乃是这一万骑兵么,朕还想借用一番。” 狗皇帝!二人心下暗骂一句,你这是借了就不还了!早知道你这么贪,当初说甚么也不能给你凑出这么个万骑来让你带着,五千都算多的! 卜失兔斟酌了一番后,小心翼翼地道:“伟大的天可汗呵,失去了牧人的保护,羊羔随时可能被豺狼叼走!如果没有了这些骑兵,我们还是怕林丹汗会回过头来再攻打我们呵。” 卓里克图也是面带难色的道:“启禀伟大的天可汗,我们内喀尔喀部还想着再回到辽东替您看守辽东的门户,若是没有了些骑兵,只怕我们也抵挡不住那些女真人和科尔泌的叛徒。” 麻卖批!刚才还无所不从,现在就给老子找借口?当老子手里没有屠龙宝刀还是怎么的? 心下不爽的崇祯皇帝当即就把脸色给拉下来了,淡淡地道:“顺义王尽管在宣府以北放牧,便是借给林丹汗几个胆子,只怕他也不敢南望。至于巴林和扎鲁特,暂时不要回辽东了。也在这漠南放牧便可。反正这一回有的是部族被屠光了,草场有的是,你们尽管放牧。若是林丹汗敢南下,朕再带着大军来就是了。” 见二人还想说些甚么,崇祯皇帝却是语带讥讽地道:“这个万骑,朕是借定了。等朕东征平了科尔沁之后,偌大的草原,你们再慢慢分,现在,你们部族的安危由朕来保护。” 见崇祯皇帝带部族安危这种不要脸的威胁都用上了,再想想这个万骑回去后根本就没来得及回到部落,两个人也只得认命地道:“奴才愿意遵从天可汗的旨意。” 送走两人之后,崇祯才自言自语道:“朕借东西还要还?凭本事借的为什么要还?笑话!” 嗯,很好,很强势。一直站在崇祯身后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的方正化满脸的黑线,就没听说过这么不要脸的皇帝! 但是在崇祯皇帝看来,这天下都是自己的,蒙古当然也该是自己的,只要是日月所至的地方,都该是自己的才对。现在杀归现在杀,以后还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蒙汉一家亲,过上三五代人之后,还有个屁的区别。 到了第二天,崇祯皇帝也是一早就起来,带着大军往京城而去。这回还顺手带上了秦良玉和白杆兵。既然决定自己要去辽东怼人,带着他们要比不带多的多,毕竟白杆兵可是虐过建奴的。 匆匆赶了好几天的路,崇祯才带着大军到了京城北垣的安定门外。 崇祯皇帝觉得,这世界上本没有套路,用的人多了,这才成了套路。只是有句话说的好,自古深情留不住,总是套路得人心。既然在宣府时大军的进城仪式那么提气,那么没道理在京城就不好用。 所以大明朝的文武百官们就被折腾了一番——在京官员除值守外,余者皆要到城门外迎接皇帝大胜而归。 至于城中的百姓,向来好看热闹的四九城百姓们表示,既然这些官老爷们都扎堆地往安定门外去了,那很可能就是皇帝亲征归来,而且不是说阵斩十万的大捷吗?那咱们也得去看看。 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们则是很头疼。这他娘的又得维持秩序,也不知道这京城的老百姓怎么就这么爱看个热闹。菜市口杀人他们要看,皇帝打个仗回来也要看,就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是他们不看的! 京城里边儿这么多的人,不光安定门外挤了十多里地远,就连城内靠近安定门的那些个茶楼酒肆什么的,也挤的满满的。一时之间,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不管什么巡街一类的了,这活扔给顺天府头疼去吧,要是维持不好秩序发生点儿踩踏事件,那自己这身皮可就没了。 安定门外十五里之遥,以温体仁和施凤来为首的百官们被晒的身上直冒油,脸上的汗擦了一遍又一遍。施凤来见温体仁已经开始打晃,便开口道:“温大人要不然先休息一会儿,呆会儿大军来了再过来?” 温体仁却是苦笑道:“且安心等着罢。估计也快了。” 施凤来正想再劝,却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个内侍太监骑在马上狂奔而至,待到了温体仁等人向前时,才猛地一勒马缰,待人立而起的战马咴儿咴儿一声长嘶站定之后,这太监才扯着嗓子道:“陛下亲征,大捷归来。距离十里。” 言罢,便拨转马头,疾驰而去。又过得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又是一个内侍太监传话道:“陛下亲征,大捷归来。距离五里。” 温体仁打起精神,对施凤来和礼部尚书孟绍虞道:“准备好罢,快到了。”孟绍虞闻言,便点点头,走到一旁吩咐了下去。 此时,远处终于可以看到高举的明字大旗,正是崇祯皇帝归来的大军到了。 孟绍虞见到明字大旗,便吩咐道:“奏凯乐!” 向来不怎么喜欢按套路出牌的崇祯皇帝听到凯乐声响起,也不管甚么套路不套路,却是猛的一磕马腹,向着安定门方向疾驰而来。 不理会呼拉拉跪到一地的文武百官和百姓们,崇祯皇帝却是直接来到了温体仁等内阁和六部官员的向前,命众人都平身起来之后便问道:“礼部尚书何在?” 孟绍虞虽然不知道崇祯皇帝这个时候先找自己干什么,但是还是躬身道:“臣在。” 崇祯干脆地道:“命人把这凯乐停了,奏出车。”对于前世看过的某本书里写过唱出车迎接将士,崇祯可是记得深刻,尤其是“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这几句,刻更是深刻。既然这次阵亡的将士这么多,就奏出车,迎烈士英灵! 孟绍虞还没有说话,温体仁先试着拒绝道:“陛下,此时奏出车,却是于礼不合?何况将士们大战凯旋,岂不正应该奏凯乐么?” 崇祯却道:“凯乐,等着封赏时再行演奏。此时,先迎了阵亡将士往忠烈祠去!” 大明的文官此时有多蛋疼?想必是碎了一地的。这皇帝事先出征,就没有祭天,也没有诏告天下,本身就于礼不合了。此番大胜而归,原本应该是先郊迎,然后再献俘太庙,最后还要诏告天下,谁知道这位爷这么任性,出征的时候不按套路来,回来的时候也不按套路来! 孟绍虞躬身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应该先献俘太庙,再送阵亡将士往忠烈祠。” 崇祯却是一摆手,淡定地道:“献俘?没有。此战朕一个俘虏没留,全铸了京观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崇祯皇帝又缺钱了 百官之中,谁能拗得过崇祯皇帝? 答案是没有。皇帝一旦不要脸地任性起来,百官除了老老实实地听命令办事儿,其实屁的办法都没有。就像是五代十国之时的南汉一样。南汉的最后一任皇帝刘鋹认为,官员们只要有家室,就不会一心为国。 因此,他立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规矩:大臣们若想继续做官,读书人若想入朝为官,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阉割,哪怕你是个和尚,只要想当官,就得先割了。 这般胡闹,士大夫们总得要点儿脸吧?一个正常的男人把下边儿的那命根子去了,那还叫个男人?士大夫们能忍? 然而比小说更扯蛋的现实就是,整个国家的士子们为了升官发财,光宗耀祖,纷纷阉割自奉。南汉国从此变成了太监国,整个国家上至宰相,下至县令,都变成了太监。最可怜的莫过于这个岭南小国的女人们,眼看着丈夫变成了太监,也阻止不了,一个个都成了怨妇。 看到了吧,这就是士大夫们的嘴脸,别说甚么头发了,连命根子都能给割了,还在乎头发?也正是因为崇祯知道这些士大夫们都是什么尿性,所以才毫不在乎的一手举着刀子,另一只手拿着胡萝卜吓唬他们:要么听话有胡萝卜吃,要么去死。 如今也是同样的情况,面对着崇祯皇帝的任性,别说孟绍虞,就是温体仁等内阁大臣们也是一脸无奈的表示同意——先行演奏出车,送阵亡的将士们进入忠烈祠,至于献俘太庙什么的,省了吧。 一番折腾之下,事情的走向最终还是按着崇祯皇帝的想法来的——先是将阵亡将士的骨灰送入了忠烈祠,接着便命士卒们归营,崇祯皇帝自己回了皇宫——至于说祭天什么的,崇祯皇帝表示不在乎,呆会儿弄个诏告天下的诏书吹吹牛逼就好了。 只是待到折腾完这一套流程,哪怕是简化之后再简化的流程,时间也已经到了傍晚了。而回到宫中的崇祯皇帝也没有心情去后宫中“放松放松”,便先行诏见了温体仁和施凤来,加上崔呈秀,还有田尔耕和许显纯。 如果让“正人君子”们来看看崇祯皇帝面前这些人,估计一个个的都会捶胸顿足地狂呼人心不古,奸佞遍地——厂卫的名声有多臭就不说了,施凤来和崔呈秀早就是世人皆知的阉党一流,剩下个温体仁还是个逢迎拍马毫无原则的小人! 崇祯还是习惯性地敲了敲身前的桌子,问崔呈秀道:“辽东那边儿怎么样了?” 崔呈秀在心里整理了一番辽东最近的情况后躬身道:“启奏陛下,辽东的情况最近的是半月之前发来的战报,毛文龙那边儿依着东江的山岭一直在节节抵抗,朝鲜那边儿虽然一直在摇旗呐喊,可是他们那边儿确实指望不上。” 崇祯嗯了一声道:“朝鲜么,也就是摇旗还有点儿用,打顺风仗也行,剩下的指望不上他们。” 朝鲜的战斗力,崇祯皇帝根本就没指望过。后世那部什么鸣梁海战根本就是扯蛋。 当时的情况是,朝鲜被日本按在地上摩擦,明军反过来把日本按在地上摩擦,至于朝鲜多么英明神武,呵呵哒。 原本也没打算指望朝鲜能帮上什么忙,崇祯干脆接着问道:“那毛文龙呢?战损如何?能不能撑得住?” 崔呈秀斟酌一番后回道:“据毛文龙半月前发来的战报上所说,他们把许多的掌中雷给弄到一起,埋到建奴必经之路的地下,然后用竹管儿把引线弄的长长的,等建奴走到一半儿时再点燃引线,倒也炸伤了许多建奴。” “再加上东江那边儿山地较多,建奴的行军速度一时也快不起来。所以估计还能支撑一个月到两个月的时间。” “至于战损,由于半月之前还没有大规模地与建奴接战,战损倒是不大,现在就不清楚了。” 崇祯听完许显纯大概的战报后,嗯了一声,接着问许显纯道:“锦衣卫那边儿呢?” 许显纯也斟酌一番后躬身道:“回陛下,锦衣卫这边儿的密报,比之兵部崔大人那边儿的也快不了多少。据探子五天前用飞奴发回来的密报,建奴五天前也不过刚刚到达险山堡修整。” “扈国公那边儿已经纠集了原本的叶赫九部,打算攻打科尔沁部,意图不明。不知道是想单纯地逼建奴回防,以减轻毛大将军的压力,或者是想统合辽东的蒙古诸部?” 崇祯接着嗯了一声,淡淡地道:“不管他怎么想,只要他打科尔沁,就能替毛文龙减轻压力,或者真的能逼近建奴回防。看起来,朕要亲征辽东的事儿倒是不那么着急了。” 温体仁一听崇祯还想着出征辽东的事儿,当即便蛋疼无比地反对道:“启奏陛下,前番林丹汗叩关,已经是糜费许多,再加上战死的士卒家中还等着朝廷抚恤,还有征召的民夫也要发工钱,这些加在一起又是一大笔支出。陛下再亲征辽东,只怕国库中当真支撑不起。” 崇祯皇帝也是蛋疼无比,前番抄了八大蝗商弄的钱呢?总不能就这么飞了吧? 想到这儿,崇祯便问道:“那银子呢?朕前番查抄了那八家通敌卖国的奸商,可是抄出来不少的银子。” 温体仁苦笑道:“陛下,银子虽好,可是它不能再生出来银子啊。陕西大旱,要买粮食赈济,这便是一大笔支出,上千万两银子砸过去,换回来的也不过是一船船的粮食。” “东江那边儿毛文龙上了折子说那掌心雷好用,要求再弄点儿过去,越多越好,还要改造一下弄成能埋到地里的那种。这又是一笔钱。虽然徐光启徐大人那里的银钱走的是陛下的内帑,兵仗局也是走的内帑,但是军器局中购买所有材料甚么的,走的可也是国库。” “这一来二去的,国库里的钱已经是不多了,除非陛下再从内帑中拨一些银子。” 你丫想都别想!朕内帑里的钱可是木匠留下的老底儿了,你们还想打这么点儿钱的主意?早知道之前抄了八大蝗商的钱就不给国库辣么多,朕留在内帑好了! 崇祯皇帝也愁,钱没了,上哪儿弄?哪里都要花钱,问题这银子也他娘的生不出来银子啊,操蛋的银行系统到现在也没理出个头绪来,这他娘的前前后后快半年多了,一个比一个掉链子! 幸好穿越前的崇祯皇帝是文科生转的程序猿,那思维的跳跃性可不是一般的大,突然之间就问道:“瑞王、惠王、周王三人可曾进京履任了?” 自认为对崇祯皇帝有那么一点儿了解的温体仁闻言,便猜到了崇祯皇帝想要干什么——丫的这是盯上了福王的家产了,想着怎么杀猪呢。 可是咱能不能要点儿脸呐?谁不知道当年你福王叔爱宠,你爹不受待见?你就这么把你福王叔给宰了肥羊,这天下人怎么看?天家内哄?不讲亲情?不知道当初汉文帝逼死淮南厉王后天下人是怎么说的?““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这歌谣你崇祯皇帝就没听过? 若是被穿越前的崇祯皇帝么,这个典故肯定是知道的,然而穿越者崇祯皇帝表示什么狗屁的歌谣,朕没听过——听过也当没听过!就算是有着原本崇祯皇帝的记忆,那也是没听过!狗屁的福王叔,关朕屁事! 然而温体仁并不知道崇祯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见崇祯皇帝的脸色一直未变,仿若面瘫一般,无奈之下只得躬身道:“启奏陛下,瑞王殿下、惠王殿下还有周王殿下已经进京,眼下正在收拾宗人府那边儿。” 果然,从来不知道底线到底为何物的崇祯皇帝这次也没有让温体仁失望:“既然都到了,那便宣瑞王、惠王、周王入宫,商议下福王害民一事到底该如何处置?” 第一百九十五章 左右都是不要脸 大明朝的藩王们有笨蛋没?肯定是有的,福王就是典型的作死没够型的笨蛋。 但是也可以说是没有。由于藩王们基本上与皇位无缘,所以倒也不会有哪个大儒闲的蛋疼了跑去教导他们甚么子曰诗云一类的,多是各个王府自行聘请先生,再加上先王的教导。 而且老朱家就是再把藩王当猪养,该有的仪仗、护卫、外加其他的教育资源还都是有的,所以才有着嘉靖皇帝上台之后哪怕修仙不上朝,照样能牢牢地把控着朝政这样的事儿。 当然,崇祯就算了。小时候不受重视,等他哥登基了,倒是请了先生教他读书,可惜都是些正人君子,好好一个娃硬给忽悠瘸了。 所以在新鲜出炉的宗人令瑞王朱常浩,以及左右宗正惠王朱常润和周王朱恭枵在得到崇祯诏见自己等人的时候,心里其实就大概有点数了。 等到三王先行过拜见天子之礼后,崇祯便连声对王承恩道:“快去搬凳子,让三位王叔坐下讲话。” 待三人谢恩落座之后,崇祯便当先开口道:“瑞王叔乃是朕的长辈,如今又为宗人令,朕想听听瑞王叔对于福王叔一事的看法。” 瑞王朱常浩很想说自己没有屁的看法,你都摆明了想要福王的命了,我能怎么看? 然而心中想归心中想,毕竟面前的这个小屁孩是皇帝,自己还真就不能无视他的问话。 心中斟酌一番后,朱常浩说道:“启奏陛下,福王朱常洵失智,有伤太祖皇帝仁德,依臣之见,当罢爵,废为庶人。” 原本这是一个要脸的说法,反正废为庶人以后福王也落不下好,可是朱学浩还是太低估了崇祯皇帝的人品下线值。 崇祯冷笑一声后道:“庶人?福王叔这般欺压百姓,这是在刨大明的根!仅仅是废为庶人便可?他想要刨大明的根,朕就先把他给刨喽!” 朱常浩和朱学中润,还有朱恭枵闻言便被吓了一跳。 崇祯皇帝这也太不要脸了,哪怕是废为庶人后你再派锦衣卫去暗杀掉福王呢。这般赤裸裸地说出来,还是当着温体仁等朝臣的面直接说,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只是不待朱常浩和温体仁等人再劝,崇祯皇帝就抢先开口道:“传朕的旨意,福王失德,洛地百姓苦之久矣。着宗人府除爵,福王朱常洵并王妃、世子等人,皆赐自尽。” 崇祯皇帝的话既然说出来了,就断然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朱常浩闻言,只得无奈地应道:“臣,遵旨。” 只是在领完旨之后,朱常浩便接着道:“启奏陛下,福王府一应财产,当如何处置?没入内帑还是充入国库?” 崇祯皇帝极其不要脸地道:“这本就是天家之事,福王府一应财产,着锦衣卫并东西厂共同查抄后没入内帑,以资国用。” 就在温体仁想要提醒下崇祯皇帝,国库也没有余钱之时,崇祯便接着道:“哦,对了,待查抄完之后,朕再拨一部分到国库,以免国库空虚。” ……很好,很不要脸。你倒真是颇得你家祖宗的遗传!温体仁无法,只得躬身道:“臣先代户部谢过陛下。” 崇祯嗯了一声,便接着道:“如此一来,朕东征之事是否可行?国库可能支撑得起了?” 你丫能不能别总想着东征!东征!你是皇帝!不是大将! 温体仁左思右想了一番后才劝道:“陛下何必一定要御驾亲征?辽东之疾,不过腠理,只要后继的补给跟得上,再加上扈国公的牵制,建奴必然退兵。只是陕西大旱,却在肌肤,若不重视,恐将在骨髓也。” 崇祯却道:“建奴一日不退,朕心一日难安。若失了东江,建奴便有了可倚靠之地,只怕为祸日深。至于陕西之地,既然已经买了粮食,便放开了赈济,前番朝堂之上不也是说要以工代赈,重修山陕之地的河道沟渠么?” 这一回说话的,却不是温体仁了,许显纯接话道:“启奏陛下,山陕之地的赈济粮食,能到灾民手中的,十不足三四!” 捅了个天大的马蜂窝的许显纯早就准备好迎接崇祯皇帝的雷霆之怒,却意外地没有等到。 就听崇祯皇帝嘿嘿冷笑一声后接着道:“好,想不到还有十之三四!朕原以为有个十之一二便算是好的了!” 崇祯皇帝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在温体仁等人听来,却是感觉麻烦大了。 一般来说,皇帝发怒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儿,不管是喝斥还是责骂,只要能混过去,也就混过去了,事后说不定还能落些好处。 可是这位爷不一样,每次暴怒之时,表现的越是平静,底下的火气就压的越大,一旦爆发出来,只怕菜市口寻边儿又要人头滚滚不绝了。 崇祯却是淡定地道:“那十之六七呢?别跟朕说粮食会自己长了翅膀,飞了?” 许显纯顶着压力躬身道:“启奏陛下,以十成粮食来算,从海外属国到了登莱,人吃马嚼之下,便要去了一成。” “从登莱上岸后经过漕运到通州,再从通州到了陕西,便只剩下了五成。等到了灾民手中,便只剩下了三四成而已。” 崇祯嗯了一声,问温体仁道:“若是正常情况下,从登莱到了陕西,应当剩下几成?” 温体仁心中算了算,躬身道:“启奏陛下,若是正常转运,消耗之后还当剩下六到七成,毕竟之前一路走海路过来,消耗不大。大头却是在民夫转运之时。” 崇祯还是冷笑一声,便接着问许显纯道:“那中间那些呢?都到了哪儿去了?” 许显纯躬身道:“海运漂没一成,漕运漂没一成,路上各级官员再漂没两成,发放赈济粮食的官员们再漂没两成。” 崇祯皇帝半晌无语,突然间问道:“此前下了的旨意可都传达到了?陕西之地还可稳定?” 许显纯闻言,便躬身道:“启奏陛下,前番陛下所下的旨意,各级官员都已经接到。目前陕西之地还算稳定。只是,已经有了些不稳的苗头。” 崇祯却冷笑道:“苗头?只怕过不了多少时间便要烽烟四起了罢!” 说完,却是问崔呈秀道:“若陕西之地有变,谁人可以平叛?” 崔呈秀躬身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可以命三边总督杨鹤平为总理,剿抚兼施、以抚为主。” 崇祯意外地望了崔呈秀一眼,原本以为这个家伙应该是直接以剿为主,想不到居然说出了以抚为主这种话。 崇祯好奇之下便问道:“说说看。” 崔呈秀斟酌一番后,躬身道:“启奏陛下,陕西不稳,在于赈济不力之所故。若百姓有粮,谁又会想着反叛?因此臣才说当以抚为主。只要后续的赈济粮食能跟上,其祸乱自平。若再有冥顽不灵者,再大力进剿也不迟。” 崇祯嗯了一声后,便转问温体仁和施凤来道:“二位爱卿有何看法?” 温体仁也躬身道:“臣附议崔兵部所言。但凡百姓能活得下去,便不会轻易造反。只是陕西既然已经有不稳的苗头,朝廷还当多做准备才是。” 施凤来也躬身道:“臣附议。” 崇祯闻言,沉吟一番后说道:“既然如此,密令杨鹤做好平叛的准备,必要时可从宣大之地调兵。能抚便抚,不能抚便剿。若有人降而复叛,则剿。” 说完,崇祯又接着对许显纯道:“沿途都是哪些人在漂没,给朕整理个名单出来。命东厂复核。” 虽然崇祯没有说整理出名单后怎么办,但是在温体仁等人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一颗两颗人头的事儿了。 有意转移一下话题的温体仁在许显纯躬身领命之后便接着道:“启奏陛下,前番陛下出征之时,春闱已经考完。不知陛下准备何时殿试?” 崇祯想了想,左右现在自己去辽东的事儿已经黄了一半,能去的可能性也不算太大,便说道:“三日之后罢。明儿个的大朝会,先对有功将士进行封赏,再将朕亲征之事诏告天下,让百姓一起跟着乐一乐。”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战后封赏(4K大章二合一) 第二天的大朝会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前半部分依旧让崇祯皇帝感觉到想睡觉。 难怪有人说春困秋乏夏打盹,四月里纳了完颜玉卓为妃,接着不久就跑到草原上砍人,现在已经近八月的时间,正是京城之中最热的时候,崇祯皇帝开始无比想念没穿越之前的冰箱和老冰棍儿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现在没有就是没有。 暗自不爽的崇祯皇帝突然听着礼部尚书孟绍虞出班奏道:“启奏陛下,前番陛下亲征林丹汗,未有诏书诏告天下,如今陛下得胜归来,正当明发诏书并大赦天下,以示陛下天威天恩。” 眼见扯了半天之后终于要转入正题,崇祯皇帝也来了精神,先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接着才道:“孟爱卿言之有理,诏告天下原本便是应有之意,既然如此,便由内阁起草诏书,先呈给朕,再由司礼监用印后明发天下。” 待温体仁也出班与自己一起领旨之后,孟绍虞接着道:“启奏陛下,眼下春闱已过,尚有殿试需陛下钦点。” 崇祯嗯了一声,不提殿试之事,只是问道:“朕前番曾经说过,加开明律科、明算科、格物科。这三科参与人数有多少?成绩如何?” 孟绍虞却是暗道一声侥幸,得亏自己早有准备,否则只这一个问题,自己便要答不上来了:“启奏陛下,明律科参与者共一百二十八人,得过者三十四人;明算科参与者共七十九人,得过者二十五人;格物科参与者共七十七人,得过者不过十四人而已。” 虽然心里早有一定的准备,可是崇祯心中还是失望不已。狗屁的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一个个的都是些蠢蛋! 后世的高考跟这比起来跟本不配称之为千军万马过独木!后世哪怕随便一所二本院校录取的人数,都远远多于大明朝一次春闱录取的人数,而且这春闱还是三年一次! 哪怕有一半的人去参加明律、明算和格物科,也不至于到最后连一百人都没有的录取结果。 然而事情已然如此,崇祯也是无可奈何,只在沉吟了半晌后道:“既然如此,明律、明算、格物三科,每年都考举一次罢。若是赶上春闱,便在春闱之后考试。” 很好,这很符合您这任性皇帝的作风。孟绍虞无奈,只得躬身领旨后接着道:“启奏陛下,殿试一事?” 这回崇祯皇帝没有再岔开话题,直接道:“便定于后日罢。到时候朕亲自出题。” 等到孟绍虞领旨之后,崔呈秀便出班奏道:“启奏陛下,陛下前番远征林丹汗,一应将士的封赏,兵部已经整理出来。” 这个倒还真没有什么太麻烦的。崇祯出征之时,原本就已经把监军太监下放到了百户一级,对于战功的统计都是这些监军太监和百户一级的将官们共同交上来的,兵部只要复核一遍即可。 崇祯嗯了一声,便对王承恩道:“呈上来。” 王承恩躬身领命,下了御阶去崔呈秀手中接过折子,复又递给了崇祯皇帝御览。 崇祯打开折子看了半天,不满意地道:“京营与新军倒也罢了,这顺义王与卓里克图汗那边儿过来的万骑,何以封赏如此之少?” 崔呈秀闻言也是无奈了,您老人家一向是把那些外族不当人看,什么法子阴损您就用什么,这个万骑您不也是准备拿来当炮灰的? 这个却是崔呈秀等人想的错了。崇祯皇帝拿着外族不当一回事儿,那是建立在不听自己话的基础上,现在这一个万骑明显是离死忠份子不远的“可造之材”,属于他崇祯皇帝拿来演一出“千金买出马骨”好戏之中的“马骨”,又怎么可能给的封赏太少? 不待崔呈秀解释,崇祯先开口道:“依朕看来,这万夫长巴特尔的封赏给的少了,再加两层。千夫长和百夫长们都各自再加一层。” 这回不等崔呈秀表示反对,户部尚书郭允厚先不干了:“启奏陛下,彼万夫长、千夫长与百夫长,夷狄也。若再加封赏,便与我大明将士何异?国库之中的钱粮可是不多了,便是封赏给我大明将士都还嫌不够,又何来许多给他们?” 麻卖批!这大明的文官儿这点儿倒还是好的,不像是人家螨清的慈禧老娘们儿,宁与友邦,不给农奴,大方的很。 人家螨清的老娘们儿大方,可是这大明的文官对待外族可就是一个比一个抠了,就连之前林丹汗和内喀尔喀五部请求封赏的要求,崇祯皇帝都在这些文官的撺缀下给拒了——后果也很明显,内喀尔喀五部剩下两家,林丹干脆想要南下自己取,结果被怼成了死狗。 当然,这个锅崇祯皇帝表示老子背了,不能因为这点屁事儿就让手下去背锅,反正是蛮子,老子就是不给,你能咬了老子的鸟儿去? 但是现在不行啊,这个万骑可是自己要拿来收买人心的,以后还要送到战场上去替自己卖命,而且就眼下来说,这个万骑也是为了自己而战死了三千多人,算是自己人了,这封赏就不能跟别的大明将士有区别——后世不是说了么,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大明将士得的多,这些人得的少,那这些人还会死心塌地的给自己卖命? 再说了,不就是钱么,等抄了福王,钱还不有的是? 想通了这个关节的崇祯皇帝开口道:“郭爱卿不必担心钱粮之事。这一个万骑,随朕北征草原,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在朕心中,与京营和新军将士无异。一应抚恤与赏赐,皆按京营与新军标准来。” 郭允厚想了想,接着问道:“陛下,那战死之人呢?家属在草原者又当如何?” 崇祯沉吟半晌,说道:“与京营和新军将士的抚恤同例。其家属若是愿意入关,则择地使其定居,给我大明户籍。若是不愿,便将应划分给他们的土地折算成钱粮,发放给他们的家属。” 郭允厚眼见崇祯连这点都考虑到了,干脆便领命应是。 孟绍虞却接着道:“启奏陛下,臣有一事要奏。” 崇祯皇帝本来觉得这就已经差不多了,正准备宣刘兴祚等有功之人进行封赏,见孟绍虞还有话说,便好奇地道:“孟爱卿还有何事?” 孟绍虞脸上却是像便秘一般,也不知道怎么挤出来的那神怪的神情,躬身道:“启奏陛下,臣以为,以后不管是陛下亲征,还是大军出征,这俘虏总是要留下一些的。” 崇祯一听,却是嗯了一声,问道:“莫非孟爱卿是指责朕杀俘不祥?” 卧槽!大哥,你可别这么说,这话说的可就诛心了啊。 孟绍虞蛋疼地躬身道:“臣不敢!陛下,若是不留俘虏,如何献俘太庙?此番陛下亲征,原本是大胜,只是不能献俘太庙,只怕不够尽善尽美。” 崇祯也没想到孟绍虞说的是这么一回事儿。献俘太庙什么的,还一定得是活的?死的不也一样?弄活的回来不还得养几天,到时候不一样得一刀给剁了? 也是觉得蛋疼的崇祯皇帝问道:“献俘太庙,拿人头去不就好了?非得是活的?朕以为没甚么必要。想必以太祖高皇帝的性子,看到这些死了的鞑子会更高兴也说不定。” 一句话问的孟绍虞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你丫说的真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蛋疼不已的孟绍虞躬身回道:“启奏陛下,献俘太庙,不仅是为了让太祖高皇帝和列位先皇高兴,更是宣示武功,以慑不臣,所以这俘虏,还是留几个的好。” 崇祯皇帝想了想,便说道:“朕已经知晓。着兵部通知各地将领,以后大战,俘虏总要留下几个有身份的,献俘太庙。” 崔呈秀虽然出班领命,心中却暗道谁不知道要留几个有身份的,执敌酋于陛前,这可是了不起的大功勋,谁跟皇帝您老一家一样,自己不开心就不留俘虏。 崇祯皇帝眼见再没有人出来上奏,便对王承恩道:“宣,刘兴祚、张之极、巴特尔上殿。” 王承恩闻言,便扯着嗓子喊道:“陛下有旨,宣,刘兴祚,张之极,巴特尔上殿听封呐!” 崇祯听着王承恩的声音,心下也不得不佩服。一个死太监,声音不仅不阴柔,反而让他喊出了一股子别样的意味,不说铜钟大铝,亦有一股子堂皇之意。 刘兴祚,张之极,巴特尔三人正是跟随着崇祯皇帝一路北征,杀人无算的杀才,多次带头冲杀的就是这三个家伙。尤其是刘兴祚,原本崇祯皇帝就对他的印象特别好,再加上其母也算是为国牺牲,虽然说封了君,但是崇祯皇帝觉得还不够,正好借着这次的机会一并再赏一回。 待刘兴祚,张之极,巴特尔三人亦步亦趋地以一种接近小跑的姿态快步进殿山呼舞蹈万岁之后,崇祯也不说平身,只是对着王承恩道:“宣旨罢。” 王承恩先是躬身应是,接着便取过一封圣旨,打开后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闻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蒙古林丹汗,不服王化,叩边害民,朕不得已,起兵破之。身亲战阵,历时二月。赖天地祖宗之灵,遂平其乱。尔诸奉天征讨将士,栉风沐雨,百战百胜,万死一生,报国之深恩,弘济艰难,宣力甚多,辅成大功。今以尔等扫北功臣,赏赐等第,参酌得宜,论功高下,定尔爵赏,朕不敢私,在尔诸将,亦自知之。” “今封尔英国公世子张之极为定边扫北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平北侯,食禄二千五百石,子孙世世承袭;” “今封尔刘兴祚为定边扫北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定北侯,食禄二千五百石,子孙世世承袭;” “今封尔巴特尔为定边扫北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蒙古万骑万户、平边侯,食禄二千五百石,子孙世世承袭;” “於戏!人君之职,惟在奉天,爵赏之颁,岂容私意?今以天下之财,赏天下之功,民之资力有限,名爵之贵无穷,故兹赍与,亦不以多少为轻重。或朕知有未尽,未满尔心,对朕自陈,若退有后言者,于犯法甚不可也,但恐尔等不立功尔。今后果能立功,至再至三,不吝爵赏。朕之此言,通于天地,布告尔众,咸使闻知。崇祯元年八月二十七日。” 刘兴祚,张之极闻言大喜过望,这他娘的就封侯了? 尤其是刘兴祚,说是降将也不为过,居然也能封侯?自己家老娘原本还说可惜看不到自己封侯之日,如今便封了侯爷了,娘啊,您在天有灵,可看到了么? 而张之极就更高兴了。看以后谁他娘的还再喊自己小公爷,以后谁要是不喊自己一声侯爷,自己就大嘴巴抽他! 正高兴间,见巴特尔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赶紧拉了他一把,三人一起跪地谢恩道:“臣,刘兴祚,张之极,巴特尔,谢主隆恩!” 崇祯皇帝在龙椅之上淡淡地道:“平身罢。望卿等以后用心为国,朕必不吝封赏。如今封侯,以后未必不能封公。” 等到封赏完毕,崇祯皇帝便宣布散朝。自己从出征到现在,算算已经两个多月了,到现在还没有好好和皇后说说话。如今皇后正是怀胎四个月左右,可金贵的很呢。 等到崇祯皇帝匆匆忙忙地到了后宫,来到皇后的寝宫之时,却见完颜玉卓正陪着皇后在聊天。 完颜玉卓的性子向来大大咧咧地,倒也不想着避讳,只是略带憧憬地道:“也不知道陛下此番北征蒙古,可有没有吃苦?是不是瘦了些?草原上的风沙可大了哩。” 周皇后原本便是小家碧玉,虽然进了信王府后便是正妃,如今更是贵为皇后,但是却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听完颜玉卓这么说,便感兴趣地问道:“草原上是甚么样子?妹妹可要好好跟本宫说说。” 完颜玉卓闻言,轻笑道:“哎呀,有甚么好说的呢。那些牧民每日里便是骑马放羊甚么的。只要不是冬天,便还好一些,若是到了冬天,那白灾可是吃人的魔鬼哩。不过,只有一点儿倒是好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没有一个好东西 正在说话的周皇后和完颜玉卓见崇祯皇帝进来,慌忙间便要给崇祯皇帝见礼。 崇祯却是赶上一步抓住了想要行礼的周皇后说道:“免礼,免礼,小心腹中的孩儿。”接着又对完颜玉卓道:“婉妃也坐下吧。朕刚才听你们说的开心,正在说些什么?” 周皇后乃是六宫之首,闻言便先说道:“哪儿有说些甚么,不过是臣妾觉得闷了,便喊了婉妃妹妹过来陪臣妾说说话,正说到草原呢。婉妃妹妹说草原上有白灾甚么的,却有一点是好的,臣妾正问着呢。” 崇祯心想这尼玛草原上还有好的?有好的怎么那些家伙总想着上中原来抢?正好奇间,就听完颜玉卓掩嘴笑道:“可不是么,夏天的时候,晚上要比中原凉快多了。” 周皇后羡慕地道:“这可真是不错,大明的夏天啊,就连这晚上也是一身的汗,总是黏乎乎的,忒不爽利。” 崇祯心想,这倒也是。这次出征蒙古,白天虽然也一样热,但是到了晚上可真是比京城凉快多了。但是这能怎么办?大明本身就在蒙古的南边儿,从这个地理位置上来讲,已经比占城什么的地方凉快多了。大明又没有冰箱,皇家虽然有冰窖,但是又能存的了多少?每年都是不够分,也就是他崇祯皇帝的供应还算充足。 卧槽!该着老子发财啊! 崇祯皇帝却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发家致富的法子。 要说起这冰来,从周王朝开始到今天的大明,基本上就是藏冰。 什么是藏冰呢?就是由专门负责藏冰的官员“凌人”,在寒冬季节组织人力采集冰块,封藏于窖,待到来年夏日使用。《诗经·七月》里有“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的诗句,反映的就是周人采冰、藏冰的情况。 “凌阴”就是用来藏冰的一个深约两丈多的地窖。史书里记载,每年冬天天气最寒冷的时候,由官府组织人员在河面、湖面上凿下大块大块的冰,然后将冰块运到凌阴前,一块一块地放进凌阴。冰块与冰块之间要用稻草隔开,以免相互冻结在一起。冰块放满之后,再用泥巴、稻草等将窖口层层封闭起来,然后再在窖口上面搭一座芦棚遮蔽太阳的暴晒。直至第二年夏天需要用冰时人们再打开凌阴,取出块冰使用。 明朝藏冰业更加推广普及。每逢盛夏,皇帝常按照官阶的高低不同,将多寡不等的冰块赐予那些有功的文武大臣。各级官员也纷纷仿效皇帝的做法给自己的下属赐冰。赐冰,成了明朝官场的一种特殊福利。 但是这玩意毕竟是藏冰,得在冬天的时候去开采,到了夏天还得算计着用,怎么着也不可能像后世一样敞开了用,因此后宫后之的分配也是不匀——先可着地位高的,比如说周皇后和木匠皇帝的老婆张皇后,剩下的便是田贵妃和袁贵妃,再往下分的,基本上已经分不到多少了。 但是崇祯皇帝不一样啊,好歹也是经过起点穿越者培训基地培训过的,怎么可能不知道硝石是可以制冰的?就算是不知道到底怎么制备,但是找个理由让下边儿的人去试还不是妥妥的? 念及于此,崇祯皇帝便笑道:“皇后和婉妃接着聊罢,朕去一趟皇家学院。待回来后,可是有好东西给你们的。” 周皇后闻言,便轻笑道:“陛下政事要紧,晚上便直接去婉妃妹妹那里吧。这两个月,可是把婉妃妹妹给记挂坏了呢。” 崇祯不理,只哈哈笑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心中却想,这媳妇主动给老公找小妾,还劝着老公要雨露均沾的优秀传统怎么就给丢了呢?想想都替后世的那些男同胞们苦逼的很。 听说还有穿越者穿越了找什么一夫一妻计划生育的,一群傻缺! 在古代,人口就是战略资源,没有了人口,谁给皇帝缴纳赋税?谁送女儿给皇帝?还他娘的一夫一妻?哪场战争下来不死上一大片男人,到时候男少女多,剩下的怎么办?当一辈子的老处女? 越想越觉得那些穿越者一定是脑袋进水养鱼了的崇祯皇帝干脆带着人往京城南郊的皇家学院而去。 待到了皇家学院后,正好赶上徐光启等人又在试枪——身边还多了些红毛黄毛蓝眼珠子的夷人,崇祯皇帝心道这些不是徐光启骗过来的,就是锦衣卫的那些混账们给弄进来的。 左右是夷人,崇祯也懒得关心,止住了徐光启等人的见礼之后,崇祯皇帝道:“今日还在试这些枪么?结果如何?” 徐光启闻言,便躬身道:“启奏陛下,结果还算可以。若是去了线膛,能打的多些,只是准头上差了些。” 崇祯心中挂着的却不是枪这回事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便接着道:“爱卿且慢慢实验。朕当初便说过,尽管试验,要钱给钱,要物给物,务必要弄出来最好最安全的火铳给将士们用。” 徐光启躬身应是后问道:“陛下今日怎么来微臣这儿了?可是要看火铳试射?还是要看看那蒸汽机的进程?” 崇祯摆了摆手,说道:“都不是。朕今日来,乃是昨儿个晚上翻阅古籍时,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东西。” 这回换到徐光启有些心不在焉了。现在满脑子都是火铳和蒸汽机的徐光启根本就对其他的东西没兴趣,当下也只是躬身道:“不知是何物?可要臣等为陛下试制?” 崇祯嗯了一声,捋了捋思路后便开始胡说八道:“这个倒是简单。朕翻阅前宋的杂本时,有一孤本之中记载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儿。却是宋亡之前,有白莲教天师能在夏日点水成冰。” 徐光启闻言,却是蛋疼的紧,白莲教这东西从前宋开始到大明,从来都是被打成了异端,鬼知道他们那夏日生冰的技俩又是怎么回事儿——要说真有什么邪术,徐光启是不信的,撑死了不过是还没有被人发现的戏法而已。 果然就听崇祯皇帝接着道:“据其书所载,有一次此人在表演制冰之时,为官府所擒,官员命斩其双手,取其一指没入茶盏水中,水即变凉,继而成冰,复试之,皆成。官员复取其另一只手观之,却是指甲之中满是硝石粉末。及至蒙元南下,这孤本便告流落,想来,这制冰之术也就此失传。” 闻弦歌而知雅意,徐光启当即便明白崇祯皇帝要想干什么了,这是想要试着把冰给弄出来,只是一个皇帝亲自下场不太好看,这是要借自己的手成事。 既然弄明白了崇祯皇帝想要干什么,徐光启便躬身道:“陛下且稍待,微臣愿意一试。”说完,便唤人过来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儿,便有人端着几个大大小小的水盆过来,还有人拎着一袋子的硝石过来。 待这些人将盆子和硝石都放在桌子上面后,徐光启便伸手试了试水温,接着又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硝石,扔进了一个盆子之中。 只是咕嘟咕嘟的冒了些泡泡之后,就此没了动静。 崇祯凑上去看了看,见水里并没有什么变化,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或者是搞错了怎么制冰的时候,徐光启却又伸手去试了试水温,接着奇怪地道:“怪了,这水温倒还真的降下来了。” 幸好没有被打脸!长舒了一口气的崇祯见水盆之中的硝石还是成块儿的,并没有消失太多,便说道:“或者是这硝石的块儿太大了些?徐爱卿不妨先把这硝石弄成小块儿的或者粉末?” 徐光启闻言,便点头应道:“是了,应该便是这硝石块儿太大了些。方才陛下也说过,前宋时的那人是用的粉末。” 接着,徐光启又唤人来,把一袋子硝石拎走,换成了原本打算配置火药的硝石粉末过来。 这一次的情况比上一次要好的多,可能跟硝石被研成了粉末有关系,也有可能是徐光启倒的比较多? 徐光启又将手伸进水中,想了试一试水温。只是这一次却飞快地把手抽了回来,面露喜色道:“有戏!” 一边说着,一边又倒了些粉末进去,这一回,情况可就和刚才大不一样了。不一会儿的时间,水面上就慢慢地起了冰渣子,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水面上已经结成了薄薄的一层冰。 崇祯喜道:“成啦!” 徐光启闻言,也是大乐,只是没有被成功打昏头脑:“启奏陛下,硝石制冰是可行的。只是多少硝石能制多少冰,还需要反复试验。而且这冰也不能清楚是否能用来吃,但是想来是不成的。” 崇祯却是嘿嘿一笑,伸手抄过装水最少,个头也是最小的盆子,凌空放在结冰的盆子之上,笑道:“将硝石的粉末置于最下面的盆子,让下面的盆子先结了冰,上面这层里的水再结了冰后,可是不带硝石的,到时候还不是想吃就能吃?” 徐光启闻言,也是哑然失笑道:“陛下英明过人,臣所不及也。如此一来,这些冰便如同外面卖的那些冰食一般,可以吃了。” 崇祯放下手里的盆子,笑道:“不错。只是徐爱卿多试试,看看到底怎么个配比是最好的。只是此法不要外传,趁着夏天热,朕也多卖些冰,到时候你这儿的费用也就更多。” 别说徐光启了,便是后世的那些科研人员,有又哪个不是盼着自己的经费充足的?经费越多,能搞的实验就越多,到时候不管是名还是利,也就越大。 如今受崇祯皇帝这么一诱惑,徐光启当即便躬身道:“陛下放心,这学院原本便与外界隔开,只要守卫得当,这制冰之法便传不出去。” 崇祯皇帝嘿嘿笑了两声,便吩咐跟着自己一起来的曹化淳道:“派你的人过来。回头等徐大人这里弄明白了怎么制冰,回头便由东厂去摆弄这制冰一事。除去宫里所需,你便派下面的人去组织贩卖。” 曹化淳闻言,便躬身应是。如今宫里的存冰虽然不少,但是也没有到放开供应的地步,这下子好了,能在夏天制冰,以后这冰就随便造! 只是从皇家学院出来之后,崇祯却又吩咐曹化淳道:“记住了,以后没有硝的那些,供应到宫里和大明,那些掺了硝石的,往草原和辽东卖!你们东厂里边儿弄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是看不出来的,也都掺一些进去,只要短时间发现不了的,尽管掺!” 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曹化淳躬身应道:“皇爷放心,奴婢心里有数。一如盐例,不该在大明出现的,便绝对不会出现!剩下的,奴婢保证草原和辽东的蛮子们会喜欢。” 崇祯嗯了一声,夸奖道:“如此就好。你也多用些心思,最好把那些加了料的冰卖给那些西夷。” 曹化淳有意逗趣,便苦着脸道:“皇爷,您这可就是为难奴婢了。这冰在夏天肯定是不好保存,光是草原和辽东还好说,大不了在草原和辽东的边境上现制也来得及。只是卖到西夷那里,只怕运过去都化了哩。” 崇祯却是笑骂:“蠢货!你不会保存,还不会让别人去钻研怎么保存么?这皇家学院里能人无数,让他们闲着干什么?” 曹化淳赶忙躬身道:“皇爷圣明,是奴婢太蠢。” 第一百九十八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4K字二合 既然能搞出冰来,那就没得说,什么冰沙啊,水果冰啊一类的,弄点儿出来去哄皇后,剩下的妃子那里都送点儿过去。哪怕因为皇后怀着身孕不能多吃,但是看看崇祯皇帝特意命人弄出来的吃食,周皇后心中也是高兴地。 崇祯的大小老婆们都很高兴,还有比皇帝心中惦着自己更让人高兴的事儿么? 京城的百姓也很开心。八月份里卖的老贵的冰饮突然间就多了起来,价格也降了一些,这可是好事儿。尤其是冰决,寻常人家不能多买,但是咬咬牙买一块回去敲碎了给娃子吃还是可以的。 那些读书人也很开心。因为皇帝御驾亲征,原本早该举行的殿试便一拖再拖,拖到了如今已经八月份了,连中秋都没能与家人一起度过的预备官老爷们觉得有了这些冰,这个夏天的尾巴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但是京城里很多人不开心。尤其是很多勋贵家的公子爷,还有一些官老爷家的管家什么的,也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这么多大胆强人,毫不顾忌的就敢把这么多人的腿都给打折了,以致于京城最近一段时间内的跌打正骨大夫们很吃香。 不过没关系,总是有胆子大不信邪的。 比如几个国公家的小公爷,就表示谁敢动我试试。 然而现实总是那么打脸。 比如成国公朱纯臣家的二公子,武定侯家的小公子,阳武侯家的小公子,谁也没跑得了。都是被人把腿打折之后再扔到了各自的家门口。 成国公朱纯臣阴沉着脸看着自己家的二儿子,怒道:“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东西!老子让你在外招摇,可不是让你去触这种霉头的!” 朱纯臣的二儿子朱正远看着自家老爹那张能拧出水来的黑脸,哭丧道:“爹,不是您说的要儿子在外边闯些小祸什么的吗?这事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现在您还不替儿子做主?” 朱纯臣闻言越发的恼怒,喝道:“那你知道不知道老子为什么要让你在外招摇生事?” 朱正远闻言,却是显得有些呆萌地问道:“为何?” 朱纯臣痛心疾首地道:“一家勋贵,若是不出几个败家子,一家子全是圣人,谁敢用?你看看英国公家的张之极,不就是跟几个蛮子约架,看看人家现在呢,一门两公侯,这才是真正的简在帝心!可是我们成国公一脉呢?若是再没什么起色,只怕以后也只能抱着一个爵位混吃等死——关键是还得看皇帝是不是还想让你混下去!” 朱正远纳闷地道:“那儿子今天也是惹事儿了啊,腿都被人打折了。既然有了这种污点,那皇帝还有甚么不放心的?” 老子真想把你再塞回你娘的肚子里去!朱纯臣恨恨地想着:“你他娘的是不是傻,你看看人家英国公家的是怎么干的,再看看你们几个蠢货!那些卖冰的明显就是宫里的,你们还那么明显地去威胁他们,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朱正远这下子便有些傻眼了:“那孩儿这腿就白断了?” 朱纯臣闷声道:“不止是白断,老子还得抬着你出去游街!让世人看看,我成国公府不是那种优势欺人之辈,这样,也能让皇帝放心。要不然,只怕今儿晚上就该有天命上门了。” 说完,也不管朱正远怎么想,朱纯臣一挥手招来管家,吩咐道:“命人抬着二公子,不用给他医治,先在城里转一圈,只说他胡作非为,被打断腿也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干。”、 朱纯臣再是无能,毕竟勋贵们都是军法治家,管家领命后,便唤人来抬起朱正远往担架上一放,抬起便往府门走去,完全不管朱正远如何地挣扎惨叫。 所以这一天的京城百姓们也看了个乐子——七八家勋贵都抬着自己家的二公子小公子什么的,也不把伤腿盖上,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京城晃了一圈后才抬回去医治。 接着消息的崇祯皇帝却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这些勋贵也太能作了。生怕自己不敢用他们,所以派自己家不会袭爵的小儿子们出来犯点事儿——这样就等于主动将把柄送到了自己手里,好让自己放心地用他们。 毕竟没有一个延绵接近三百年的勋贵家族,不太可能出现特别没有脑子的情况。现在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皇帝重用武人,尤其是在英国公一门两公侯的样子摆出来之后,这些人的心可就更热了。 可是问题在于,脑子是个好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七八家勋贵家的小公子就是典型,惹事惹到了东厂头上。东厂做为皇帝的家奴,还会惯着他们的臭毛病? 尤其是在皇帝重用厂卫的情况下,打折几个勋贵家小公子的腿算得了什么,又不是把要袭爵的嫡长公子的腿给打折了。 把锦衣卫送来的折子扔到一边儿后,崇祯皇帝也不再去想这些勋贵的事儿了。左右都是要用这些人,用谁不是用?英国公年纪已经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总不能靠着英国公和刘兴祚撑起来这个天下。不过,勋贵们已经表态——求皇帝看一眼,求皇帝用俺们,俺们可是把用来鞭挞俺们的小鞭子都递给您了啊。 崇祯觉得既然已经出现了这种开头,那就是好事儿,明天的殿试或者可以再试探一番这些读书人的态度? 等到了第二天的殿试之时,崇祯看着殿中仿佛鹌鹑一般的学子们感觉颇为蛋疼。 没别的,人数也太他娘的少了。后世哪怕随便拉一所大学的硕士都比这多的多。每三年就录取这么点人,这官场不就跟他娘的一滩死水一般,没甚么竞争活力了? 不过不管怎么蛋疼,事实总得一步步地来,希望明年的殿试能不一样罢。 心中暗自想着的崇祯皇帝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诸位学子能到这大殿中参加殿试,本身便已经说明了你们都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将来都是要为官的。” “天子者,代天牧民。官者,代天子牧民。然而官字上下两张口,一开一合之间,便关系民生,是以取才不得不慎。” “朕今日殿试,也不再考较你们的文章学识。朕要考校的,是你们为官牧民的学识。所以,只有三道题,不限制甚么八股不八股的,你们便是拿诗歌作答也可以。” 一番话说完,崇祯便对王承恩道:“命人将卷子发下去罢。” 只是等这些士子们拿到试卷以后,却是傻眼了。 第一题:你一路进京时经过了哪些州县?人口几何?如何看待一个州县是否富裕? 第二题: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者也。今欲两者兼得,可得其法? 两张纸,每张纸上面就只有一道题。便是多了一个字也没有。说白了,就是由着你自己发挥。 只是在第一题上,便已经难住了九成的学子。这些东西鬼他娘的知道!老子不会! 可是不会也没办法,只得凭着一路上的大概记忆去写出来,好歹也能混个过关。 只是这第二题是什么鬼?鱼和熊掌都知道,这是出自《孟子》中的典故。但是下一句是什么?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这才是最关键的。 舍生而取义容易,不容易的是,如何既不舍生,又能取义——先生都是教的舍生取义,没教过怎么样走这样儿的中间路线啊。 就算是自己知道,可是真敢答这道题么?可是不答这道题,这是天子殿试之时,到时候又该以什么样儿的罪名论处? 几百个学子的脸上开始滴答滴答地冒汗了。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的过去。一柱时香烧完,整个殿中的学子,能下笔答的出第二题的不过四十五人。 这四五十个学子一看其他人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下却是大定。既然其他人没有答出来,自己却答出来了,那么想必排名必然靠前。唯一所虑者,不过是这两道题各自的分数有多少了。 “时间到!” 随着王承恩一声长喝,一直冒着冷汗未曾做答第二题的学子们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再忍受这种非人的煎熬了。在良心的拷问面前,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道题。 不是没有骑墙的办法,但是不管怎么答,却是都绕不过道义有亏这一条。 答了这道题的学子和没有答这道题的学子,在起立后,却是分成了两派。答了的,觉得自己有希望进入一甲进士。 未曾作答的,则是心中暗自担心。别说入选三甲了,便是今天不被定个君前失仪的罪名,只怕都是好的。 崇祯早就将士子们的情况收入眼底。也不去接王承恩呈上来的试卷,只是吩咐道:“将答了第二题的,和未答第二题的,分开后再呈上来。” 分捡的速度很快。等到王承恩再次呈上来之后,崇祯先捡起了作答了第二题的试卷,第一题直接看也不看,只看第二题的答案。 四五十份的试卷只看第二题,而且还是走马观花地扫上一眼,只没多一会儿便看完了。 崇祯不理会下面那四五十个窃喜不已的学子,却是拿起了另一堆没有作答的试卷,随手捡起一份,大略地看了看第一题的答案,便开口问道:“杨封?” 下面的士子之中,名叫杨封的闻言,意外地站出来躬身作揖道:“学生在。” 崇祯嗯了一声,淡淡地开口道:“第二题为何没有作答?” 崇祯的声音不准不淡,让人越发地猜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着甚么。杨封嗫喏了半天,鼓足了勇气道:“启奏陛下,学生不知如何作答。故而不敢乱写。” 崇祯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变化:“鱼与熊掌之间,便这般难以兼得?朕看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答!” 杨封额头上的冷汗更重,却又不敢伸手去擦,忽然间却听崇祯皇帝语带鼓励地道:“尽管回答,朕恕你无罪。” 杨封闻言,便把头一横,猛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也不管是否君前失仪了,鼓足勇气朗声道:“启奏陛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学生以为并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学生亦不知如何两者兼得!学生不会蝇营狗苟!” 崇祯闻言,笑了笑却没有命杨封回到队伍之中,只是从另一堆的已经作答的试卷中又抽出一份,随口道:“许义?你来回答朕,如何鱼和熊掌兼得?” 那四五十人一堆的士子中,当即便站出来一个约摸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朗声道:“启奏陛下,学生以为,义之一字,便是舍生求之,亦不亦过。只是舍生亦求之不得时,便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留着有用之身再图来事,亦为未晚。” 崇祯嗯了一声,也不答话,就这么沉吟了半晌。 直到大殿中的人都开始心惊胆颤之时,崇祯皇帝却突然拿起那一堆作答了第二题的试卷开始撕了起来。 等到撕完后,崇祯也不看下面那四五十人死了爹娘一般的脸色,直接开口道:“要么舍生取义,要么贪生怕死,有第二条路可以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什么狗屁理论?面对建奴你也先投降再回来?和三姓家奴有何区别?” “想要升官发财没有关系。升官本身就意味着俸禄提高,朕也不会要求每个官员都如颜子一般。” “哪怕不会做官也没有关系。大明有的是做官的教材和例子,告诉你们怎样去做一个能为国为民的好官。” “可是,朕不能容忍的是不会好好做人!” “两面三刀,三姓家奴,哪个词不是为了这种人准备的?” 一通火发完,崇祯却是直接道:“凡做答第二题之人,皆罢。着该省学政废其学籍。追回一切廪食及免税等优待。这种人才,现在的大明不需要!” 第一百九十九章 蛋疼的黄台吉 崇祯望着殿上这四五十个最终显示了自己的聪明却惨遭淘汰的举子,淡淡地道:“尔等的聪明,用在经商,可以成为大富之家。用在格物,也未必不能有所成就。唯独用在官场之上,最终难免与那黄立极一般,挂在午门之外。” 训斥完的崇祯皇帝也失了点评甚么三甲不三甲的兴致,干脆对温体仁道:“温爱卿和施爱卿,还有张瑞图张爱卿一起,一起再看一遍这些卷子,择其优者报给朕罢。” 这些只答了第一题的卷子,虽然说只有一道题,但是其中包含的东西却是极多。 先是要判断这一个举子是否观察过自己这一路进京所经过的州县,而且在如何看待一个州县是否富裕这个小问句里,还能大概断送出一个举子是否真的想过如何为官,是否知道怎样做官。 失了兴致的崇祯干脆宣布散朝,转回后宫去了。想想人家姓云的搞的那个书院,瞧瞧,就没有一个人选择回答这道题,再看看自己的大明朝,这他娘的都学会了妥协啊混蛋! 崇祯没了兴致,远在辽东的黄台吉很也没有兴致,或者说有很不爽的兴致。 明军,尤其是毛文龙那个王八蛋,到底是谁给他的优越感,一而再再而三的拿着本汗当成二傻子戏耍? “仆毛文龙致书大金国大汗:仆本不欲与大金为敌,只是食君之禄,则须忠君之事。朝廷逼仆北上,仆本不欲从之,奈何朝廷以粮饷为要胁,仆不得不从之。” 闻大汗提大兵来攻,仆辈不胜惶恐,唯恐大汗劳师远征,餐风饮雨,中秋亦不得与家人团聚。 更闻昔年叶赫九部之余孽如今又起大军,号称锡伯八部,与科尔沁部无日不战。若科尔沁有失,大汗即成无根之野鬼矣! 若大汗愿退兵辽东,只需岁赐三千石粮草于仆,则仆必不敢犯边矣。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愿大汗三思。 崇祯元年八月仲秋,毛文龙字。” 黄台吉捏着士卒们呈上来的毛文龙派人用箭射进大营的书信,左看右看之下是既好气又好笑。王八蛋,写的倒是好听,让本汗岁赐你三千石粮草,问题是,本汗给了你就老实了? 叶赫九部?锡伯八部?老子也知道了好吗!辽东屁大的地方,自己老窝里发生的消息,本汗还能不知道? 彼其娘之!这是拿着本汗当傻子耍!究竟是谁给你的这谜一样的智商优越感! 暴怒不已的黄台吉很想立即就把毛文龙生擒活捉,然后给他用上十大酷刑教他做人!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离着黄台吉只有几十里之遥的毛文龙就是这么自信。 面对耿仲明的疑问,毛文龙笑道:“他黄台吉小儿退不退的又能怎么样。反正老子也没打算一封书信就能让他退兵,左右不过是恶心他罢了。” 坐在毛文龙上首的孙承宗抚须笑道:“仲明还是太年轻了些。今日这封书信,他黄台吉自己生闷气倒也罢了。只是一起射入建奴大营的可不止一封,难免会有其他人看到,到时候建奴军心也未免要浮动一番。” 耿仲明撇嘴道:“祖父大人想的倒是好,可惜了,那些建奴多数是不识字的!” 毛文龙闻言,笑骂了一声小王八蛋,便抬手作势要打,孙承宗却是好笑地道:“行了,行了。那些建奴士卒识字不识字的有甚么打紧,反正他们的将领,尤其是那几个旗主可都是识字的。只要他们心中不稳,这事儿就算成了。” 张献忠也笑道:“既然这样,末将便在晚上去建奴那里,给他们添添乐子。” 话音一转,张献忠却是接着说道:“不过还别说,这回兵部送来的这掌心雷还真好用。扔出去又响,还伤人无算,真难为那些读书人的脑子是怎么想出来这么个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了。” 正说话间,却是感觉旁边儿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张献忠扭头看去,却见一直站在旁边儿的干儿子张定国脸色古怪地指了指孙承宗。 心中咯噔一下,张献忠转头望向孙承宗,却见孙承宗黑着脸道:“老夫也是读书人!” 直唬得张献忠慌忙站了起来,拱着手讪笑道:“孙阁老恕罪,末将就是个粗人。那些读书人如何能与孙阁老相比,孙阁老才是真正的饱读诗书的大儒君子。” 不说还好,一番话说完,孙承宗的脸色却是更黑了——老子读的书更多,是不是就更坏了? 只是来从山海关又折腾回辽东也有些日子,认识这个叫张献忠的家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知道这是个什么货色的孙承宗无奈地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老夫也没说别的。” 待张献忠讪讪地坐下后,孙承宗便接着道:“那就这么着,今天晚上再给建奴送点儿礼。反正现在东江这边儿的军械弹药都是敞开了供应。一会儿让将士们好好休息,晚上便向建奴那边儿多打几炮,让建奴晚上好好睡觉。” 毛文龙无良地道:“要不然再命几个卫所的将士们塞好了耳朵好生休息,明天白天再去建奴那里找他们的乐子?” 孙承宗抚须道:“便依振南。” 见孙承宗首肯了,毛文龙便问张献忠道:“黄虎是想晚上打炮?还是白天去找乐子?” 张献忠闻言却是纠结了。晚上打炮确实爽的很,轰隆隆的炮声不绝于耳,那才是人世间最美妙不过的声音。再看着赤红的弹丸从天上飞到建奴的营中,那更是人间至极的美好景象。 两个都想要掺合,两个都舍不得的张献忠纠结半天,才试探道:“末将先打炮,明天白天了照样跟着仲明小兄弟一起去建奴那里找乐子,成不?” 不待毛文龙说甚么,孙承宗先拒绝道:“你想的倒好!一个人哪儿来的那么大精神!只能选择一个!” 本来便没抱多大希望的张献忠悻悻地道:“那俺选择打炮!” 就在孙承宗和毛文龙还有张献忠商量着怎么给建奴找乐子的时候,建奴也一样在商量。 只不过,现在黄台吉根本就顾不上给毛文龙这边儿找乐子,先是如集了代善、阿敏和多尔衮等人,接着就在商议到底还要不要跟毛文龙硬怼下去:“如今盛京那边儿有消息传来,先是叶赫九部的余孽锡伯部又纠集了其他几部,号称锡伯九部,在攻打科尔沁部。接着又是蛮子小皇帝亲征林丹汗,如今林丹汗已经退回到了漠北休生养息。” “今儿个找大家伙儿过来,便是想和大家伙儿商量一番,咱们是接着打下去,还是先退兵回去救科尔沁部。” 代善由于两个儿子都折在了毛文龙的手里——虽然岳托是折在了锡伯部完颜宏的手里,但是代善就是把这笑账算在毛文龙的头上。所以现在代善是最不希望退兵的。 眼见黄台吉有想要退兵回去的意思,代善便先反对道:“大汗,若是现在退兵,属实得不偿失。一番远征之下,补给甚么的没得到多少,花费却更多。如今回去,只怕今年一样的难熬。” 阿敏却是报着另外一种态度:“大汗,依奴才之见,咱们干脆去打朝鲜算了。这毛文龙蛮子这里的鬼东西太多了,天天睡也睡不好,更别提打仗了。倒是朝鲜那边儿是面瓜一般好拿捏。到时候从朝鲜弄到补给了再走也不迟!” 多尔衮心中挂着盛京的情况——只是不知道有几分是挂念着大玉儿,闻言便赞同道:“大汗,如今咱们跟这毛文在这里鏊战,却是便宜了朝鲜。而且就算是咱们打下来东江,也不过是得到了通向朝鲜的门户而已。到时候一样要跟朝鲜做过一场。” “为今之计,不如先退回到沈阳,毕竟若是失了科尔沁,咱们便失了战马的来源,光靠咱们八旗自己,又怎么能有这么许多的战马?” 黄台吉其实心中早有退意。 这狗日的毛文龙也太不是东西了,一路上行军过来,就没安生过。走哪条路,哪条路上就全是碗口大但是却尺余深的坑,这种坑实在是太坑人了——人踩人崴脚,马陷马失蹄! 等慢慢儿地推进到了东江附近了吧,这狗日的又拿出来新玩具,那种小瓷瓶子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家伙想出来的,只要扔出来炸开,人越多的地方就伤的人越多! 到后来,便是连平坦的地面上也不安全了。只要是看着那土像是新动过的,便要仔细下面是不是埋了一大堆这种小瓷瓶的进化版——大的坛子。 可是一开始这种掀开地面翻找的办法倒还行得通,只是后来,每隔一断路面便是被挖过的,说不准哪个里面就埋了这玩意!有时候连着几个都有,但是有时候根本就没有——可是自己又不敢派兵直接趟过去试试。 还是多亏了多尔衮出的主意,先赶着驽马趟过去,没有的话再进军,若是炸了,也不过是炸死那么几匹驽马而已。 可是就算如此,也是让黄台吉心疼不已。大金国可比不得明朝蛮子有钱,驽马也是钱啊。再者说了,现在明朝的炮弹也升级了,打出来的炮弹落地后居然会炸开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儿,毛文龙对于大金来说,就是癞蛤蟆趴在脚面上,咬不死人,但是它能膈应死人! 第二百章 被迫撤军 黄台吉现在有些进退两难的意思,听着代善和阿敏还有多尔衮几人的意见,黄台吉只觉得现在脑袋更疼了。 原本以为自己大军到了东江,怼死毛文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么,结果没想到,正面交锋占不到多少便宜不说,毛文龙私底下的阴招更多。搞的自己是防不胜防。 现在退兵,毛文龙那狗东西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让自己退兵回去,少不得会在自己退兵的时候搞事情。 若是不退兵,黄台吉倒也有信心怼死毛文龙。毕竟你这些盘外招再多,掌心雷其他的再多,也总有用完的一天,只要舍得拿着汉军八旗当炮灰往里填,毛文龙这么一条小河沟,早晚有给他填平的时候。 可是现在的情势却明显由不得自己再在东江继续耗下去了。 自己的亲家,科尔沁现在被原来叶赫九部的余孽,现在的锡伯八部联合明朝蛮子给怼的有如丧家之犬,已经在不断地向盛京方向靠拢。 若是换成其他的部落,自己倒也不会这么担心。但是科尔沁可不一样。自己的战马来源可全指着科尔沁部呢,尤其是在好盟友袁都督也被明朝的狗皇帝给宰了以后,科尔沁的重要性越发地突显出来。 如今的大金再想从明朝蛮子的关内获得补给,就只能先想办法出关,借道蒙古,绕到科尔沁以后再到盛京。像原来一样直接走山海关获得补给的方法明显是不成了。 正是因为如此,现在黄台吉越想就越纠结。 不过,很快就有人来帮他下这个退兵的决心了。 随着汗帐外一声长长的“报——”,莽古尔泰的弟弟德格类,再一次给皇太极带来了不好的消息:“大汗,现在山海关的明军有异动,赵率教所部已经前出冲向盛京,而且还有一支打着满桂旗号的骑兵也参与了叶赫九部余孽对科尔沁的围攻之中。” 看着眼前的德格类,黄台吉简直想活活的抽死他! 上一次在明朝蛮子的京城脚下,就是这个人带来了刘兴祚反叛和辽阳被屠的消息。 如今又是这个家伙,带来了明朝开始向盛京进军和科尔沁被怼的消息。 你他娘的是乌鸦嘴吗混蛋! 黄台吉心中恨恨地想着,却无可奈何地对代善等人道:“传本汗的命令,今晚连夜退兵。咱们这就准备回盛京。科尔沁不容有失。” 代善待人躬身应是道:“喳!奴才遵命!” 待几人下去分头的时间,张献忠也带着人摸到了不远的山头上。 看着远处黑漆漆,仅有几处有光亮的建奴营地,张献忠咧着嘴笑道:“咋样儿,能够得到不?” 旁边儿一个百户拿着手指比划了半天,丧气地道:“大人,这个小的可说不好。建奴现在的夜不收撒出来的范围可比以前大多了,再加上咱们图着省事儿,能用马把这些小炮拉到山上,可是离的有点儿远了。” 张献忠瞪眼道:“那要不然咋办?你看看前面那些地儿,哪里能让驮马把这些铜铁疙瘩给弄上来。给老子想想办法,总不能光让狗建奴听响儿吧?” 那百户撇嘴道:“那也行,只要您有办法把这些铜铁疙瘩再往前弄上那么三五里地,小的保证打死一堆的建奴!” 张献忠却是被气笑了:“嘿,我说余林生,你狗日的托了半天的门路才从大同那边儿过来,可是你过来就是气老子的?” 早就跟张献忠混熟了的余林生被骂了也不生气,只是嘿嘿笑着道:“那您说咋整,离着这么老远的距离,可不就是让建奴听个响儿呗。再向前推,到时候建奴过来后咱们怎么跑?” 张献忠咂巴咂巴嘴,郁闷地道:“那也行,那咱们就给建奴弄点儿响的。你不是说有些炮弹比别的听的要响么,这些能不能改成比较响的那种?” 余林生闻言却是被吓了一跳:“不成!那样儿会伤了炮身的,到时候打多了,这些炮可就废了。到时候您怎么向大将军交待?” 张献忠牛眼一瞪,盯着余林生道:“你是不是傻,少改几个不就行了?只要夹杂着几个特别响的让建奴睡不好就成了,又不是所有的都改。猪脑子!” 余林生郁闷道:“那也不成啊。改倒是能改,可是这里没有硝,咋整。” 这下子张献忠也傻眼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半天,张献忠才郁闷道:“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费劲巴拉的把你要过来。” 余林生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这可不怪俺。俺早就说过只想上阵砍人,没想着躲后边儿打炮!” “行啦行啊,别贫了。赶紧的,把这些破玩意儿都架上,然后给建奴来两响热热身!”郁闷的张献忠摆摆手吩咐道。 余林生闻言,也不再废话,转身便带着自己手下的兄弟们开始摆弄这些铁疙瘩。 一直跟在张献忠身边的张可望早就眼热这些大家伙好久了,见状便想跟着过去跟着摆弄。 只是还没有等张可望碰到这些铁疙瘩便被张献忠从后边儿踹了一脚,转身回头却见刚才还把这些火炮当成破铜烂铁的张献忠瞪着牛眼道:“瞎掺合甚么?这些铁疙瘩可是宝贝的很,你小子又不懂怎么摆弄这些东西,弄坏了咋办?!” 待张可望讪笑着退到一旁后,余林生也带着手下的人把这八门的火炮给弄好了,一个个的炮筒斜斜地指向了建奴的营地。 见余林生望向自己,张献忠道:“四门一组,轮着来,不要停。打上两轮便歇上一刻钟再打。” 余林生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扭头喝道:“第一组,放!” 当即便有明军把火折子凑在了炮弹伸出炮管外的药捻子上,随着一阵嗤嗤的响声,药捻子快速地向着炮管内燃去。 接着便听“轰轰”的几声,四发炮弹便先后从炮管中射出后飞向了建奴的营地。数息之后,又是四发炮弹射出。 只是这些炮弹飞了三里地左右,余势便用尽了,接着便斜着往下坠落。 直到落地后“轰”“轰”的一声炸响,却是燃起了一阵火光。 张献忠看着远处的几发炮弹着起的火光,撇嘴道:“真他娘的废物。要是能打个三十里,这些建奴老子一个人就能弄死他们。” 张献忠话音风范,接着几声炮响,又是八发炮弹先后飞出,却是余林生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快递地装填后又打了一轮。 看着远处的建奴营地里开始有火光燃起,以为是被大炮声搅扰的睡不好的张献忠又开心地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大炮开兮轰他娘!不让建奴睡觉兮,明天继续!” 听着张献忠这首不伦不类的打油诗,一直装死人不开口的监军太监也笑抽了,骂道:“咱家看张将军这首诗不错!嗯,不错!说不定张将军有朝一日能高中状元呢!” 张献忠老脸一红,虽然在夜色中被火把映的不那么明显,但还是讪讪地道:“得了,我说才吴,俺老张可一向对你不错吧,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损人呢。” 这边儿张献忠等人玩的乐呵,黄台吉可就很不乐呵了。阴沉着脸的黄台吉唤过亲兵吩咐道:“传本汗的命令,让他们都快些。咱们连夜走。” 待亲兵领命出去后,暴怒的黄台吉一掉桌子上的东西,低喝了一声:“别他娘的以为就你大明有炮!本汗早晚也有!” 说完,眼睛便望向了西边儿的方向,仿佛如此便能看到崇祯皇帝了一般。黄台吉喃喃自语道:“这一轮算本汗输,不过崇祯狗皇帝,你也得意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