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皆仇敌》 分卷阅读1 ?  《普天之下皆仇敌》作者:一丛音 文案: 三界沦陷的第九年,活尸遍地,寸草不生。 边陲城一朝沦陷,容不渔被迫远走他城,路遇几个队友。 众人商议: “那咱们先去南边避避风头吧。” 容不渔:“不行,那城主是我仇家。” “那去西边找个山头隐居?” 容不渔:“不成,那里的大佬是我宿敌。” “东方中央主城?” 容不渔:“不可,天道第一人在那,他是我仇敌。” 众人:“……” 妄图组队的队友肃然抱拳:打扰了,麻烦了,告辞了!!! 容不渔:上了我的贼船,还想下去?想什么好事儿呢??? 众人:溜了溜了 请问你是如何做到一下得罪这么多大佬的,牛批啊 cp:懒癌受X小奶喵天然黑攻,有马甲,年下,1V1,HE。 1、全文设定属于脑抽风的产物,拒绝考据党,别问,问就瞎扯淡。 2.剧情慢热,中二病晚期。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容不渔,二七 ┃ 配角:时尘,温犹襄,阿姐,楚秋社,夙有商 ┃ 其它: ============== 第1章 末行之日 清河城已经许久没有下雨了。 烈日炎炎,城外一望无际黄沙漫天,就连护城河也干涸龟裂,裂纹蔓延,宛如密密麻麻的蛛网。 夕阳西下,一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少年背着一张弓逆光朝着城门口跑来,一身粗布麻衣破破烂烂,白净的小脸上还有两道刮痕。 他兔子似的一溜烟飞跑而来,不远处的荒原上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尘土飞扬地朝他追来。 少年满脸惧怕,边跑边回身哆嗦着将木弓拉开,直到拉至满弓,指尖凝出一股真元,瞬间化为一道虚幻的箭羽。 箭羽呼啸一声,猛地朝后面射去。 身后怒吼的声响更大了。 少年:“啊!” 城门口的巨石旁躲着两个人,瞧见少年连滚带爬地奔来,顿时怒道:“就你那准头,乱射什么箭啊,把他们引来就成了!” 少年飞快跑着,喘着粗气还要反驳:“我我有箭!我还是能射准的!” 巨石旁背着大刀的女人骂道:“五百次能射准一回,嘚瑟个什么劲,赶紧跑过来——老三,符起。” 巨石后一个男人比了个好的手势。 此时少年已跑到了近处,直接往前面踉跄一扑。 清河城的透明结界骤然打开,少年纤瘦的身体就像是撞入了水面上,虚空中一阵水纹涟漪微微荡漾,瞬间消失。 而在他身后穷追不舍的“凶兽”却接二连三撞在了宛如护盾的结界上。 砰砰一阵巨响。 女人立刻道:“起!” 负责符咒的男人立刻一挥手,地面上无数黄符骤然从灰尘中炸起,如同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飞跃上前,围绕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将追来的东西围困在一起。 灰尘中的怒吼声更凶恶了。 少年瘫在地上急喘气,脸上全是汗水。 四周弥漫着甜腻的花香,他偏头打了个喷嚏,才气若游丝道:“下回我绝对不要再做诱饵了,刚才一个没跑稳,险些被吃了。” 瞧见那“追兵”被男人的符咒困住,女人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头发,摇曳生姿地走上前。 灰尘散去后,露出了被符咒困在中央的“追兵”。 追少年的是一群如同行尸走肉的人——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人了,浑身全是腐烂的伤口血肉,灰白的脸上全是狰狞之色,涎水和着血水从口中流下,时不时含糊地发出刺耳难听的嘶吼声。 女人伸手数了数,点了个数,才道:“这回收获颇丰,若是运气好的话,勉强能度过下个冬日,还能把我这刀给换了——三爷,您不来瞧瞧吗?” 她朝着巨石后喊了一声,没人应。 “小子,把你容叔叫醒,这都该分赃了,他怎么还睡得这么沉?” 缓过气的少年忙背着弓,飞快爬到了巨石上,冲着巨石下道:“容叔,容叔啊!快醒醒啊,他们要卷东西跑了!” 巨石下长满了毛绒似的枯草,再加上有凉荫遮着,这位容三爷已经惬意地躺着睡了一觉了。 容三爷一身白衣不染纤尘,墨发几乎比他还要长,流水似的铺在枯草上。 他被少年吵醒,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看了半天,才懒洋洋道:“时尘啊,你当诱饵回来了?” 时尘撇撇嘴:“别提了,差点被吃了——容叔你快别睡了,起来分赃啦。” 容三爷长相极其俊美,两只眼底还坠着两颗泪痣,头发未束衣衫不整,一副睡 分卷阅读200 狠地瞪着他:“不帮他,难道帮你们?” 观鹤淡淡道:“我们是打算将末行之日停止,一旦成功,所有活尸会化为灰尘,春秋归为正常,草青柳绿,哪里有错吗?” 宫遗音闻言有些紧张地将顾雪消抱得更紧了,看着他的眼神全是忌惮。 “不必。”宫遗音艰难道。“与其……让他化为灰尘消散,倒不如就这个模样待在我身边……” 观鹤有些怜悯地看着她,心道,容不渔倒是会拉拢人,身旁之人一个个都是只被情感驱使的痴情人。 容不渔能为了夙有商杀了未垣,而宫遗音也能为了一个人舍弃整个三界生灵。 不知是该说他们自私自利,还是痴情了。 观鹤笑了:“你倒是痴心,可是你可知晓他愿意吗?” 宫遗音一怔。 观鹤已经没有了出手的打算,他长身玉立,似笑非笑地看着宫遗音,淡淡道:“十年前,末行之日开始时,我与禾沉去寻制止之法,无意中知晓一个祭灵力能让末行之日停下来的方法,但是灵力献祭需要一个鬼厌。” 宫遗音将顾雪消抱得更紧了。 “那个鬼厌名唤未垣。”观鹤看了满脸茫然的顾雪消一眼,眸中竟然有些许欣赏,“未垣修为强悍,常人根本不是其对手,但是他得到我们的消息后,却孤身一人前去寻找他了。” 宫遗音一怔,这才想到原来当年顾雪消同她十三的那几日是去找人了。 原本顾雪消是因为迷路而误入了三石镇,因嗅到了血腥的味道,他一路掠上了山巅,但是当到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晚来了一步。 一个男人站在大门敞开的房间中,邪笑着将一把刀缓慢地从一个男人胸口□□。 夙有商手中的花缓慢地落了地,他甚至有些茫然,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口像是破了一个洞似的,冷风一直往里灌。 一旁的时尘仿佛吓呆了,看着满地的鲜血,连哭都不晓得哭了。 未垣蹲下来,看着夙有商逐渐扩散的瞳孔,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讽刺道:“时岚竟然真的同一个无用的凡人搅和在一起了,啧啧,真是丢我们鬼厌的脸。” 夙有商意识正在缓慢地消散,恍惚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他有些挣扎地奋力张开眼睛,迷茫地看着面前的人。 时岚…… 是鬼厌吗? “啊。”夙有商心想,“怪不得那些修士要杀了她。” 他只是一个凡人,浑身灵力算上也不过能凝出一串遗梦珠,他救不了时岚,留不了容不渔,更加救不了自己。 夙有商浑浑噩噩地伸出手,缓慢地抓住了未垣的衣摆,似乎想要制住他。 夙有商有些无神的眸子缓慢抬起,朝着时尘瞥了一眼。 走。 时尘被吓呆了,看到夙有商的眼神,眼泪簌簌落下,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浑身阴邪之气的男人再次握着刀刺入了自己爹爹的后心,血腥气弥漫在整个房间中。 时尘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哆哆嗦嗦地握着自己方才还在把玩的小木弓,抖着手勾起弓弦,在他指尖不知为何骤然浮现一抹灵力,丝毫不得章法地朝着未垣射了过去。 未垣忽然将刀从已经没了声息的夙有商身上□□,锵锵两声将拿到灵力反手打了回去,灵力直接撞在了时尘的额头上,砰的一声闷响,鲜血流了出来。 未垣冷冷看着那个浑身发抖的孩子:“小杂种!” 时尘被打得两眼发蒙,但还是挣扎着朝着血泊中的夙有商爬去。 他的爹爹那么安静地躺在一片鲜血中,两眼微微睁着,中间却已没了神采。 时尘突然一阵心悸。 未垣走上前,一脚踢在了时尘的腹部,竟然将他整个人踢飞出去,哐的一声撞碎木门,狠狠跌撞在了院中。 顾雪消迟迟赶到,瞳孔一缩冲上前,阻挡住了持刀飞身而来的未垣。 顾雪消修为虽然不错,但是对上未垣却是极其吃力的,他只看了一眼屋中的惨状,将已经昏死过去的时尘抱在怀里,边打边往山下退。 就在他竭力时,似乎有人过来帮他。 自那之后的事,顾雪消记不太清了,只知道他再次醒过来时,是躺在一张木床上。 一个青年身穿着雪白孝衣站在窗边,听到他起身的动静,轻轻回头,露出一双无情无感的眸子。 顾雪消愣了一下。 容不渔声音冷漠:“走吧。” 顾雪消顺势离开,而后无意中听到虞州城的人说鬼厌未垣之事,他才意识到正是他遇到的那个鬼厌。 他循着自己留在未垣身上的灵气寻到了那个杀人如麻的鬼厌…… 观鹤道:“……他拖着未垣寻到我们的时候,身上已经有了鬼厌的气息,应该是被未垣的灵力打入了体内伤到了丹田。” 而顾雪消那把本命灵剑,也被未垣徒手捏成断刃, 分卷阅读201 直到昏死过去时依然死死握着。 宫遗音听得浑身发抖,紧紧地抱着顾雪消,恨不得回到过去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人拖回来。 观鹤看了顾雪消一眼,淡淡道:“他这样的人,难道会不顾所有人,只想自己苟活着吗?” 宫遗音张开嘴,酝酿了半天才艰难道:“你……你说错了,我们都是小人物,只想自己活着就好,他……他就算再良善,也不该被你们逼着去选择为三界而献身。” 就如同九重葛一样。 禾沉和观鹤从来不会去问九重葛愿不愿意,甘不甘愿为三界而献出生命。 他们以为自己做的是对的,实际上他们做的却也真的是对的,用一人的性命换回所有人的,天道在上,合该这样。 所以在九重葛为自己的生存而拒绝献祭,甚至在容不渔不管不顾地想来阻止时,便被他们打上了“自私自利”“受感情驱使”的烙印。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心甘情愿为了别人而死。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他们知喜怒哀乐,懂得恐惧绝望是什么。 禾沉和观鹤已经活了那么多年,思想观念早已成熟,更何况他们身居高位,早已经不会被其他人的劝说而轻而易举主动改变自己的看法。 宫遗音说这是逼迫,观鹤却不这样认为。 “这是奉献。”观鹤淡淡道。 宫遗音像是看魔鬼一样看着他。 观鹤见她似乎没有松口的打算,突然又笑了:“若是你舍不得他的话,还有一个办法。” 宫遗音瞳孔一缩。 观鹤道:“将他变为鬼厌。” 宫遗音一惊,立刻道:“不……” 观鹤轻声道:“化为鬼厌总比成为活尸要好无数倍,起码……末行之日停止后,他不会化为灰尘。” 宫遗音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禾沉是天道第一人,无人能战胜他,”观鹤道,“末行之日早晚会停下的,你若是再不做决定,你怀中的人,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宫遗音浑身一僵,怔然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顾雪消。 观鹤见她似乎有些动容,笑了笑,道:“所以,你知晓该如何选择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哥:为何我的手里举起了火把? 第83章 圣境雷劫 锵的一声巨响, 容不渔手中的玉楼春被禾沉徒手震了回去, 剑身一阵微颤嗡鸣。 禾沉甚至没有出剑, 神色冷漠地看着容不渔:“你到底玩够了没有?” 容不渔抬手在玉楼春颤抖的剑身上轻轻一抚, 玉楼春很快安分了下来。 容不渔笑了:“你管这个, 叫玩?” 禾沉已入圣境, 在他看来, 所有人都是不堪一击的, 如果不是因为不想伤了容不渔, 哪里能容他在自己面前这么折腾。 禾沉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道:“你不要逼我动手。” 容不渔又笑了一声,他轻飘飘落在地上,抬脚一勾九重葛的腰,直接将他甩在了逐鹿身上。 逐鹿身娇肉贵, 险些被九重葛给砸到地上去, 踉跄了两下才艰难地站稳了。 他背着九重葛,茫然道:“壮士?” 容不渔背对着他,道:“先带他寻个远点的地方放着,尽快回来帮我。” 九重葛嚷嚷着:“哥!哥你又要把我送哪里去?你这次会回来接我吗?” 容不渔被气笑了,他伸手弹了弹九重葛的后脑一下:“会。” 逐鹿不明所以,但是他不像鹿鸣那样好奇心极重,点点头,直接化为妖相驮着九重葛颠颠从阵法跳了下去。 禾沉冷笑一声,抬手便朝着那鹿击出一道灵力,只是他灵力才刚凝在指间, 从天而降一道天雷,竟然直直击在了他身上。 禾沉眸子一缩,急促闪身躲过那道惊天撼地的雷,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逐鹿什么都不知道,背着九重葛跑的飞快,没一会就跑到了犹襄的马车旁,将人扔在了里面。 九重葛在逐鹿背上,一直挣扎着想咬逐鹿的鹿角,但是因为全身被束缚着一直没得逞,他艰难动了动,朝着马上要离开的逐鹿道:“等等!你先把我身上的东西给撤了!” 逐鹿疑惑地回头看他,道:“我哪里会这个?” 九重葛道:“你会,你不是天道亲儿子吗?” 逐鹿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九重葛还要再说什么,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雷鸣。 轰隆隆。 九重葛和逐鹿一同抬头望去,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幕仿佛被什么牵引着,无数乌云从四面八方而来,很快便将整个祭台笼罩住。 惊雷在乌云中不住的聚集。 九重葛有些愣住了。 逐鹿“啊”了一声:“是雷劫。” 祭台之上的容不渔依然慢条斯理地握着剑,微微抬头看着头顶的乌 分卷阅读202 云,他勾唇一笑,漫不经心道:“我说过了,圣境,没什么了不起的。” 禾沉脸色难看至极。 容不渔自小被容陵用无数奇珍异宝温养着长大,虽然因为他懒散的性子修为一直不怎么样,但是身体经脉却是修炼最上等的,再加上当年他在五华城中遭受的那几道鬼厌的灵力——那些灵力虽然没有使他化为鬼厌,但是却将他的经脉伐新的更加强悍。 在当年祭台上杀未垣时,他的灵力因愤恨而全部释放出来,而后他因夙有商之死心灰意冷,虽然修为强大但是却从未主动去修炼过。 这些年来犹襄总是说他整天被酒荼毒了脑子,也只能在清河之境那种小地方耍耍威风,一旦出了城,指不定要被人一击打死。 容不渔很少真正的用尽全力,这一次却是逼不得已了。 圣境与他而言,真的没什么了不起的。 只要他想,身体中的灵力随时随地都能使他突破修为瓶颈。 容不渔长发被狂风吹得胡乱飞舞着,他看着禾沉的脸色,将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笑道:“你为什么这个表情?” 禾沉厉声道:“你当真疯了吗?!你气运早已一丝不剩了,入圣境需要遭受九道雷劫,你以为现在的你能撑得过去?!” 容不渔道:“撑不过去,我就死在这里。” 禾沉一僵。 “若是我撑得过去,我们便真真正正地打一场。”容不渔道,“若我赢了,我带走小九;若我输了,我和他便一起死在这里。” 禾沉死死握着拳:“你……你就非得……” 容不渔轻轻张开手,道:“无论我做了什么事情,都是我自己选的,就算最后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也是我自找,你不必为我介怀。” 禾沉眼眸发红地看着他。 容不渔道:“快离开这里吧,虽然你是圣境,也难保不会在这雷劫中受伤。” 禾沉深吸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开,但是刚走两步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头来,神色古怪地看着容不渔所站的地方。 他竟然站在了献祭阵法的中央! 那圣境雷劫惊天震地,一道雷落下来,那冲势都能将整个地面击成一片焦土,更何况只是阵法。 容不渔竟然还想利用雷劫将那阵法击碎? 禾沉:“你……” 容不渔朝他狡黠一笑。 禾沉拂袖而去。 逐鹿已从不远处狂奔而来,一看那雷劫果真是冲着容不渔的,“嗷”的一声扑了过来。 “壮士!” 容不渔看到他过来,笑了笑,道:“害怕吗?” 逐鹿化为人形立在他面前,脸上没多少害怕,只是眉头有些皱着,似乎有些担忧:“入圣境的雷劫有九道,但是我只能替你挨到第七道,剩下两道只能靠你自己了,否则雷云不会散的。” 容不渔点头:“我知道。” 逐鹿围着他转了几圈,道:“你身上没有天道气运,一道雷都能将你劈成渣渣了,你确定可以?” 容不渔道:“试试看。” 逐鹿瞪大了眼睛:“试?” 容不渔一歪头:“死了算我的。” 逐鹿:“……” 废话,难道能算我的吗? 逐鹿只好不说话了。 禾沉并没有走远,他冷着脸走到了和时尘犹襄打的不亦乐乎的姬奉欢面前,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揪了回来。 姬奉欢正气得半死,时尘和犹襄那种修为的人,他本来一巴掌都能拍死一堆的,但是奈何犹襄这个器灵神出鬼没,打不过就立刻跑,加上那个从不按常理射箭的时尘,姬奉欢折腾了半天,竟然愣是没伤到他们分毫,反而把自己累的够呛。 姬奉欢拼命挣扎:“放开我!我要弄死那两个小混账!啊啊啊!哥!” 禾沉冷着脸不为所动:“玩够了就收手,不嫌丢人吗?” 姬奉欢:“我不!放开我……” 禾沉偏头冷冷看了他一眼:“想我把你打晕吗?” 姬奉欢顿时不动了。 禾沉扯着他走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中,冷着脸看着祭台上不断凝聚的雷劫,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水。 姬奉欢在旁边独自生闷气,愤恨地用拳头砸地,半天后才缓过来。 他看了一眼天边雷劫,没好气道:“他要入圣境?找死吗?” 禾沉没说话。 姬奉欢见他的神色,不知看出了什么,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你给我冷静一点,擅自插手别人的圣境雷劫,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若是不想自己的修为毁于一旦,就好好在这里看着。” 禾沉瞥了他一眼,道:“他在那个法阵中间。” “哦。”姬奉欢倒是无所谓,“反正那个祭台也没太大的作用,魔修塔不是被你修复好了吗,这个法阵毁了,用魔修塔的不就成了?难道你——啊!第一道雷下来了。” 禾沉抬头望去,只见那乌云密布的天 分卷阅读203 幕仿佛露出一个窟窿,一道巨大的惊雷轰隆隆霍然劈下。 一时间灰尘漫天,雷电消散后,灰尘散去,容不渔端坐在法阵中,毫发无伤,而挡住了雷劫的逐鹿正趴在旁边啃容不渔给他的草。 姬奉欢瞥了一眼,道:“若是将那只妖修的气运为己所用,他根本不必受什么劳什子的雷劫就能入圣境。” 禾沉道:“你以为他是你?” 姬奉欢:“哥!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当年……”禾沉停顿了一下,才道,“同他只相处了三年的夙有商身死,他都能那样发疯,若是此番……小九不小心殒命,他……” 他会如何? 禾沉简直不敢去细想。 姬奉欢抬手凝了一圈灵力在指间,淡淡道:“这个好办,你把他引走,再将那记忆夺了,实在不行,我还能给他制一个一模一样的傀儡。” 禾沉皱着眉,道:“不是都和你说过无数遍了,这种邪魔外道不要总是琢磨,你怎么就不听我的?” 姬奉欢又被训了,只好闭上了嘴。 容不渔在雷劫正中央,被第一道雷震得耳朵一阵阵发疼。 逐鹿道:“壮士,你还好吗?” 容不渔捂着耳朵,艰难道:“还勉强活着,这雷声这么大,你怎么就没事?” 逐鹿茫然道:“啊?大吗?我没怎么听着啊?” 容不渔都想把他咬死。 惊雷一道道落下,让容不渔不自觉地想起了发疯时的容陵将他拖到魔修塔的阵法中央的感觉,他突然浑身一颤,脑子一阵混乱后,突然道:“魔修塔……” 逐鹿:“啊?什么?” 容不渔喃喃道:“这个法阵……好像不太对。” 逐鹿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好眨眨眼睛。 想当年他来杀未垣时,用了全身灵力才勉强冲到了阵法中间,就连当时禾沉想要进来,也是用了许久才破了阵法的;而现在,阵法明明已经启动了,他却如此轻而易举便进来了。 要么是这个法阵只是个试验品,要么只是个幌子。 容不渔突然浑身一抖,怔然抬头望去,恍惚间似乎瞧到了不远处伫立的魔修塔。 马车旁,九重葛身上的束缚不知何时已经取下,他垂着眸漫不经心地揉着手腕,一个鬼厌在他面前单膝跪着。 “吾等已经在魔修塔设好阵法,随时可以毁去。” 九重葛羽睫轻轻颤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鬼厌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回应,迟疑地抬起头:“君上?” 九重葛仿佛被惊醒了,怔了一下才抬起头来,嘴唇轻轻动了。 “不必毁了。” 鬼厌一惊:“君上!我们这些年花费了这么多精力才寻到能将魔修塔全部毁去的方法,您现在却说不必?” 九重葛轻轻抬起头,看着天边不住落下的雷劫,沉默了半天才再次重复着开口。 “我说不必。” 第84章 做出抉择 一道道天雷飞快落下, 不过片刻,前六道天雷已落完。 因为逐鹿的关系, 容不渔和逐鹿两人所在的那方寸之地没有被劈到分毫,而除此之外,巨大的祭台已经被劈成了一片焦土, 烟尘四起。 逐鹿有些畏惧地看着天上的乌云惊雷, 小声道:“第七道我恐怕是挡不了了, 要不然它连我都要劈了。” 容不渔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道:“多谢。” 逐鹿道:“客气, 如果没有你们, 我还寻不到吾友呢。” 他微微低下头行了妖族致谢的礼节, 想了想, 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珠子递给他。 容不渔:“这是?” 逐鹿道:“我自小便佩戴在身上的本命玉, 你拿着, 或许到最后能有用处。” 容不渔皱了皱眉, 正要拒绝, 逐鹿道:“你身上没有半分气运,剩下几道雷八成挨不下来的, 这本命玉上沾了不少我的气运,也许能替你挡上一挡。” 容不渔定定看着他,沉默片刻才伸手接住,又重复了一遍:“多谢。” 逐鹿:“没事啦,要记着,雷劫中要时刻保持灵台不乱, 切忌心魔作祟,扰乱神智。” 他说着,纯澈至极的鹿眼微微一眨,又低头点了点才转身跑了。 这世上有一种人,无论遭受多少苦难,却依然不改本心。 逐鹿如此,鹿鸣也是。 容不渔将珠子握在掌心,抬头看了一眼震耳欲聋的天幕。 下一瞬,轰然一阵巨响,一道巨雷朝着他头顶骤然砸下。 姬奉欢一把按住了本能想要上前的禾沉,冷冷道:“他疯了,你也跟着一起疯?” 禾沉眉头紧皱,看着被那道天雷劈中后陡然跪倒在地上的单薄身影,强行忍了忍,才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了回来。 “他才没那么容易死。”姬奉欢道,“想当年他受 分卷阅读204 了那么重的伤都活下来了,区区几道天雷……” 禾沉没说话,袖中的手死死握紧。 容不渔只觉得天雷劈中他后,身体中宛如一道道利刃将他的灵脉寸寸割裂,疼得他直接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时刻保持神智清醒。 容不渔挣扎着默念这句话,强行咬着牙生生忍住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痛楚。 很快,第八道天雷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便裹挟着滚滚闪电噼里啪啦地落下。 更多的剧痛袭来,容不渔垂着头死死按着地面,将已经完全毁了的阵法抓出一道道痕迹来,指腹流着鲜血将地面染得一条条红印。 容不渔觉得自己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再次张开时,眼前却已重新变了模样。 巨大的法阵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他住了几年之久的清河城。 他半躺在花摊的软椅上,姿态十分懒散地盯着面前的花,拎着酒坛抿了一口酒。 少时的时尘颠颠坐在他花摊前,朝着时不时路过花摊的人吆喝。 “卖花啦卖花啦!”少年时尘的声音软软的,晃着手里的花吆喝个不停,只是他吆喝了半天,也没一个人来买花。 时尘偏过头,瘪着嘴道:“容叔,真的会有人来买吗?我的手好累啊。” 容不渔这才仿佛意识到这里是哪里,他怔怔看着时尘,手中的酒坛直接落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时尘吓了一跳:“容叔?” 容不渔艰难坐起,喃喃道:“过来。” 时尘茫然地走上前,还没说话,容不渔突然轻轻抬起手,抚向时尘额角还没完全消去的伤疤。 时尘:“容叔,怎么了呀?” 容不渔喃喃道:“疼吗?” 时尘不明所以:“不疼啊。” 他摸摸头上的伤疤,疑惑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弄出来的,这么深的口子,当时应该挺疼的,但是现在没有感觉了。” 时尘被未垣伤到后,犹襄将他带到了这边陲小镇中安顿下来,他身体太弱,昏昏沉沉烧了半个月,就在犹襄以为他都要烧成一堆灰时,他竟然大难不死醒了过来。 只是他烧了太久,脑子已经完全迷糊,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 不过与他而言,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容不渔怔怔看着他,时尘乖顺地冲着他笑。 容不渔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这里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正要再说话,面前乖巧至极的时尘突然在一瞬间沉下了脸。 他的声音像是无数人的声音重合而成,宛如厉鬼似的。 “你来晚了。” 容不渔浑身一僵。 恍惚间,无数密密麻麻的草缓慢破土而出,几乎是转瞬间便长得漫过人膝盖,草茎之上花苞含苞待放。 四面八方刮来诡异的风,将草丛吹得东倒西歪。 突然,所有草茎轻轻一旋,花苞瞬间张开了诡异的鬼面花。 所有鬼面不约而同地朝着容不渔的方向,发出尖锐的咆哮。 “你来晚了!” “夙有商魂魄已散!” “来晚了,来晚了啊!” 而一旁的花架上,无数种花也转瞬化为了鬼面花,朝着他发出尖利的讽刺笑声。 容不渔瞳孔剧烈晃着,踉踉跄跄地坐在了软榻上,浑身不住的发软。 一旁的时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灰衣的夙有商,他如当年那样,长身玉立,虽然站在一片诡异的花海中,神色却依然温柔如水。 容不渔喃喃看着他,缓慢朝他伸出手:“师、师父?” 夙有商含笑看着他,也伸手握住了容不渔冰冷的手,他温柔地笑着开口了:“徒儿,你为何不来救我?” 容不渔一怔,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夙有商还是那般如沐春风的笑,声音却仿佛一道道利刃刺入容不渔心口。 “你不是说你还会回来吗?师父等了你好久啊,你为何……” “你来晚了。” “师父很疼。” 夙有商轻声喃喃着令容不渔浑身发寒的话,心口缓慢地溢出鲜血,将他半个身子都染红了。 容不渔手都在剧烈地发抖,嘴唇抖了半天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怎么都发不出来。 夙有商轻轻走到他身边,柔声道:“不渔,师父好冷啊,你能抱抱我吗?” 容不渔愣了半天,才缓慢伸手抱住了夙有商浑身是血的身体。 夙有商那张俊秀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诡异之极的笑容,只是下一刻,容不渔一只手将他死死困在怀里,另外一只手朝着他胸口刺入了一道灵力。 夙有商一颤,似乎有些诧异:“不渔?” 容不渔眸中似乎有波光,但是仔细一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他面无表情地抱着夙有商的身体,轻声道:“你不是我师父,他那么温柔,从不会对我说这种话。” 分卷阅读205 夙有商愣了一下,才轻声道:“那我是谁?” 容不渔道:“你是我的心魔。” 话音刚落,耳畔忽然传来夙有商一声温柔至极的笑声,容不渔怀中的人像是灰烬一般缓慢地消散,他双臂一环,直接抱了个空。 再次张开眼睛时,已经恢复了神智。 他在神识中停了许久,而在现实中也仅仅只是过了一瞬而已。 最后一道天雷已经在天边轰隆隆凝聚了,乌云中闪现的闪电竟然散发着丝丝银色的光芒。 观鹤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他眉头一皱:“这是怎么了?” 禾沉和他简短说了,观鹤眉头皱得更紧了。 姬奉欢问:“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观鹤愣了一下才知道他是在说宫遗音,瞥了他一眼,才道:“本想杀了她的,但是遇到了顾雪消。” 禾沉一怔:“顾雪消?” 观鹤道:“嗯,当年我们欠顾雪消一个人情,所以我放他们走了,就是不知道那宫音雪到底如何选了。” 是愿意放弃所有,让顾雪消成为鬼厌而苟且偷生? 还是孤注一掷,继续帮着容不渔阻止九重葛献祭? 远处的宫遗音死死抱着顾雪消单薄的身体,眼泪几乎将顾雪消的衣襟浸湿了。 顾雪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看着明显有些手足无措。 他问:“你怎么又哭了?” 宫遗音抓着他的肩膀泣不成声:“我到底要怎么做啊?” 顾雪消更加茫然了。 宫遗音哽咽道:“你会不会恨我?” 顾雪消怔然地看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轻轻凑上前,在宫遗音眉心轻轻亲了一下,声音像个孩子般稚嫩。 “最喜欢你。” 宫遗音抬起头,愕然看着他。 顾雪消有些艰难地想要扯起唇角对她笑,但是试了许多次都失败了,他呆了呆,只好伸出一只手点着唇角往上戳了戳,努力做出微笑的模样。 他极其认真地说:“我最喜欢你,不恨。” 我最喜欢你,所以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恨你。 宫遗音在原地怔了许久,才猛然放声哭了起来。 “我不想你死……”宫遗音哽咽道,“可是若你当真变成了鬼厌,一定生不如死,对不起……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她选了第二条。 顾家自来同五华城容陵私交甚好,惹得三界众人议论纷纷,顾雪消便是在各种嘲讽中长大,虽然性子温其如玉,但是宫遗音自小跟着他一起长大,十分清楚他对鬼厌的厌恶。 当年他那么不要命的去抓未垣来阻止末行之日,也有这样一层原因在其中。 若是他变成鬼厌恢复了神智,会不会恨宫遗音,她无法保证,她也不敢去赌。 兜兜转转十年,她依然救不了顾雪消。 顾雪消虽然不懂她话的意思,但是知道那句“对不起”的意思——这些年宫遗音总是这般对他说,他轻轻抚着宫遗音的脸庞,将眼泪全都擦掉,道:“不……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我。 远处高高耸立的孤塔旁,九重葛面无表情地踏过废墟枯草,抬手将结满蜘蛛网的石门推开了。 那鬼厌依然跟在他身后,还在不住劝着:“君上,您一旦入了魔修塔法阵,会被抽去所有灵力,而你一身鬼厌灵力全是源于这个法阵才得以生存,失去了灵力同殒命没什么两样!” 九重葛没理他,继续抬步走了进去。 鬼厌:“君上!君上三思!” 九重葛看了看落满灰尘的巨大法阵,眸子冰冷:“出去。” “君上!” 九重葛冷冷回头看了他一眼,鬼厌瞳孔冷厉的骇人。 鬼厌怔了半天,才讷讷转身离开。 九重葛不知那法阵要如何开启,但是他已到了这里,禾沉总会过来,他也懒得去自己寻,自顾自坐在了地上,垂着眸盯着地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发呆。 他缓缓张开手,掌心缓慢浮现出一团光芒——那是容不渔关于他的所有记忆。 他一直想还给容不渔,但是却因害怕又会像当年为夙有商一样为了他发疯,再引来天道惩罚。 但是即使这样,容不渔还是又来到了这个要命的地方,像十年前一样。 只不过,十年前他浑浑噩噩神志不清,现在却是极其清醒的。 九重葛垂着眸,自嘲一笑。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还以为禾沉到了,如释重负地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愣了一下。 宫遗音眼圈微红地快步走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外走。 九重葛被抓得踉跄了一下,这才一甩手挥开宫遗音,皱眉道:“你做什么?” “你还真打算献身?”宫遗音匪夷所思道,“那你之前为什么还要处处同禾沉作对 分卷阅读206 ?” 九重葛沉默半天才道:“雷劫最后一道,若无气运,他撑不过去。” 宫遗音一愣,不可置信道:“只是因为容不渔?” 九重葛没说话。 “他为了救你这才要拼死入圣境,而你现在又为了救他,甘愿赴死?”宫遗音简直头痛欲裂,强忍了半天才艰难道,“你就没想过他知道之后会怎么想吗?他会以为是自己害死了你,你……” 九重葛沉默半天,才道:“反正那时我已死了,他打不着我。” 宫遗音:“……”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七:乖巧坐等。 很久很久以后…… “人呢?!” 禾观欢:排排坐,看戏。 第85章 天雷心魔 宫遗音道:“你不出来, 我现在就打死你。” 九重葛:“……” 宫遗音将他强行拖了出来,没好气道:“圣境也就听着唬人一点, 能有触碰到圣境修为的人,哪个不是修为灵力一等一的,若是九道雷劫都挨不过, 和我们这些普通人又有什么两样?” 九重葛看着不远处的惊雷天幕, 喃喃道:“他不一样。” 禾沉曾对他说过, 圣境雷劫并非像其他人想的那样简单,最后两道天劫中, 落在身上的并不是能将人劈焦的雷霆, 而是无数铺天盖地的心魔。 容不渔心魔太多, 有容陵发疯时那彻骨的痛楚, 有夙有商死去时的锥心之痛, 以及亲手杀了未垣时的怨恨…… 九重葛不知道他杀了未垣后的这些年来到底有没有悔意, 不过也是, 之前他的心都被姬奉欢偷去了, 他或许根本就不知道怜悯如何写,就算是所有人死在他面前, 与他而言也不过一群蝼蚁罢了。 宫遗音道:“心魔而已,就算他入不了圣境,也不会死在里面,最坏的打算便是入魔,他既然会活着,你何必要主动往火堆里跳?” 九重葛沉默片刻, 才道:“我只是觉得……天道不会轻易放过他。” 最后一道天雷已经凝聚完毕,容不渔微微仰着头看着那散发着丝丝银光的天雷,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有一瞬间的迷茫。 禾沉死死掐着姬奉欢的手,把姬奉欢疼得嗷嗷直叫。 “哥!放手!”姬奉欢挣扎着甩了禾沉的手,道,“最后一道而已,紧张什么?就算最后一道雷劫中有心魔,他也不会殒命。” 禾沉抿着唇,突然道:“万一呢?” 姬奉欢愣了一下才道:“什么?” 观鹤道:“万一他就死在这道天雷之下了呢?” 姬奉欢从没想过问题,茫然地看着他。 “他在无尽海渊中沉睡了两年后元神勉强逃脱出来,虽然用息壤凝聚了一具躯体但却碰水即散。”观鹤淡淡道,“清河之境中活尸众多,自然死的人也多,清河城城主早已离开清河,只留下一个烂摊子和那个碰一下就能碎掉的结界。” 姬奉欢不知他说这个做什么,皱眉道:“什么意思?” 观鹤按着他的肩膀似笑非笑道:“他以一人之力将清河之境的护城界修修补补勉强过了七八年,护了那些人这么久,结界一旦稳固,便相当于为自己画地为牢,若是没有你派人前去破了清河城护城界,他指不定能将自己困到死。他既然救了这么多人,按照道理来说,天道难道不该给他一星半点的气运吗?” 姬奉欢一怔。 他们没有人知道容不渔杀了未垣之后到底有没有悔恨,只知道他元神逃出后在清河城一住就是七年,从未想着要出来。 若是他从一开始想出来,势必要将那护城界打破才能重获自由,而护城界一破,整个清河城怕是要成为一座活尸城。 容不渔护了整座城池的人这么久,天道依然没有还给他半分气运,他化尘依然得到的是满地的花,天谴之日方圆几里的雷依然追着他劈。 末行之日一日不停,他便被天道记恨一日。 容不渔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握着手中已经黯然了不少的珠子,微微垂着眸,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最后一道天雷中全是心魔,一旦他出不来,不光救不了九重葛,甚至连自己也要折在其中了。 “没什么可怕的。”容不渔心想,“我连心魔师父都敢出手,更何况其他。” 他这般想着,下一瞬,最后一道天雷震耳欲聋地直直劈下。 这道天雷之强,容不渔甚至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疼痛,眼前强烈的白光闪过后,他身处之地再次变了。 四周一片五彩斑斓的花海,阵阵花香扑面而来。 容不渔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有些分不清此时是哪里。 “哥?” 有人在唤他,容不渔回过头,便对上了一双纯澈的眸子。 小小的九重葛怀中抱着一堆花站在他面前,疑惑地道:“怎么啦?你发了好久的呆。” 容不渔 分卷阅读207 脑海中一片空白,愣了一下才讷讷道:“我有点累了。” “啊呀。”九重葛叫了一声,噔噔噔跑过来抓着容不渔的小手,将他拉着坐在一旁的秋千椅上。 他将花扔在一旁的空位上,使出吃奶的劲推了推秋千,看着秋千晃了起来,他才弯着眸子笑吟吟道:“这样晃起来舒服吗?” 容不渔歪歪头,试探着抓着秋千的绳子,将双腿悬空着晃了晃,回过头来点点头:“嗯。” 九重葛更开心了,抓着秋千晃个不停,没一会脸上的汗就流下来了。 容不渔回过头,抓着九重葛的手,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伸手掐着他的腰把他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 九重葛有些不安:“哥!哥!” 容不渔抱着他的腰,漫不经心道:“嗯?怎么了?” 九重葛不安地搅着手,小声道:“你抓紧我啊,别把我甩飞了。” 容不渔笑了一声,道:“不会。” 他的脚蹬在地上猛地一施力,秋千飞了起来,风呼啸着在耳畔拂过。 九重葛似乎很喜欢这样,开心地转身抱着容不渔的脖子,笑吟吟道:“我抱着你。” 容不渔眸子弯起来:“好。” 两人一个十岁,一个五岁,看起来却像是个三岁的孩子,扯着那秋千玩个不停。 片刻后,九重葛抓着容不渔的手臂晃了晃,垂着头哼唧了一句什么。 容不渔等着秋千缓慢停下,一边问道:“什么?” 九重葛道:“我饿了。” 容不渔失笑,他站起来将九重葛抱着,道:“好,那我们去吃东西。” 九重葛蹬了蹬腿:“我要自己下来走。” 容不渔道:“小短腿。” 九重葛立刻炸了:“不、不短!我要吃的多多的,这样就会很快长高了!” 容不渔只是笑,却还是抱着他不松手。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到了花田前的院子,容不渔才将九重葛放下。 容不渔看着九重葛小跑着迈着小短腿跳到了房间中,很快,一阵脚步声传来,他又跑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却不是像少时那般稚嫩的模样了。 他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手长脚长,手中还拎着一把木剑,笑吟吟地朝着容不渔扑了过来。 已经是个少年模样的容不渔将他一把抱起,沉吟着道:“嗯,胖了。” 九重葛道:“是重了!” 两人仿佛相处数年一般熟稔,让容不渔兴不起一丝一毫的疏离之感。 容不渔根本不想练剑,索性坐在院子的树下看着九重葛舞剑。 九重葛应该是还在窜个子,身形纤瘦得像一阵风都能吹到似的,他手持着木剑,身形翩如游龙在一片落叶中游走,木剑裹挟着灵力将半空的片片落叶沿着脉络削成两半。 容不渔不懂剑,只知道九重葛拿起剑来时就有些让他移不开目光。 片刻后,九重葛将木剑收起来,颠颠跑到容不渔面前,笑吟吟道:“好看吗?” 容不渔点头,道:“如果被禾沉知道你又练这种华而不实的剑法,他肯定又要罚你去挥剑千下了。” 九重葛才不管:“你喜欢看我就练,不用管他。” 容不渔笑着揉着他的头。 九重葛白天的时候舞剑舞得风生水起,到晚上就糟了报应,抽筋抽得鬼哭狼嚎,住在隔壁的姬奉欢差点出来暴打他。 容不渔坐在床边为他揉小腿,看着他痛得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没忍住轻笑了出声。 九重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哥……” 容不渔笑得更开了:“没事,再长长就能长高了。” 九重葛羽睫悬着泪,委屈地点点头。 他盯着烛光下笑得温柔的容不渔,不知想到了什么,缓慢伸出手抓住了容不渔的小臂,小声道:“哥,我们……能一起在一起吗?” 容不渔不知他为什么会问这个,疑惑着抬头,道:“问这个做什么?你是我弟弟,我们自然会一直在一起的。” 九重葛一喜,抓着容不渔的手臂又撒娇似的晃了晃:“那说好啦,你一定不能离开我。” 容不渔宠溺地看着他,柔声道:“好。” 九重葛笑得更开心了,连小腿上的疼都忘记了。 容不渔将他哄睡着了,才吹熄烛火,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雷劫之外,禾沉已经站了起来,冷着脸想要往容不渔所在的地方走。 姬奉欢正要去拦他,观鹤淡淡道:“雷劫还未停,你想去做什么?” 禾沉道:“第九道天雷已经落完。” 观鹤道:“劫云散了吗?” 禾沉看了一眼依然轰隆隆巨响的天幕,抿唇沉默了。 “既然劫云还没散,便说明雷劫还没落完,你这样冲上去,能救得了他才有鬼。” 禾沉正要说话,一旁的姬奉欢突然“啊”了一声。 分卷阅读208 两人顺势望去,便瞧见一道黑线宛如离线的箭,骤然钻入了容不渔眉心。 雷云响得更加厉害了。 沉浸在心魔中的容不渔正在陪着九重葛糊风筝,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 他疑惑地回过头来,便对上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长大成人后的九重葛一身黑袍立在他不远处,朝着他伸着一只手,笑着道:“哥,我来接你走。” 容不渔茫然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一旁正在剪纸的小九重葛,愣了愣才转过头来,继续手中的动作。 九重葛道:“哥……” 容不渔眉头紧皱着,道:“我不认识你。” 九重葛一愣,小声道:“我是小九。” 容不渔却摇头:“他才是我的小九,你是鬼厌。” 九重葛怔然看着他,但是耳畔雷声越来越响,他来不及细想,一把上前抓住容不渔的手将他拖了起来。 年少时的容不渔力气根本挣不过成年后的九重葛,挣扎着被九重葛紧紧抱住困在怀里,嘴里还在厉声道:“放开我!” 九重葛抱着他,道:“跟我走,这里是你的心魔,你若是沉浸其中,是会被最后一道天雷劈成焦土的。” 容不渔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用尽全力也没能挣脱开,他一把抱住九重葛的脖子,踮着脚尖一口咬在了九重葛的肩上。 九重葛只觉得一阵剧痛,手一抖,竟然被容不渔从他怀中挣脱了出去。 容不渔跑回小九重葛身边,一把将他抱住,忌惮地看着他:“什么心魔,什么天雷,我听不懂,小九他才不是心魔。” 九重葛瞪着他怀里的少年,突然有种想要把自己给掐死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九重葛:就很气。 第86章 误打误撞 小九缩在容不渔怀里, 有些害怕地仰头看着他,小声道:“哥, 你要走了吗?” 容不渔把他抱在自己怀里,几乎是厌恶地看着九重葛,他轻声安抚着怀里的少年:“我不走, 我哪儿都不去。” 九重葛皱眉:“他是雷劫中的心魔, 目的是为了让你沉浸在这里不想着出去, 哥,你看清楚, 他不是好人。” 容不渔将小九揽着就打算往外走, 九重葛见状立刻拦住他:“你听我说!” 容不渔皱眉道:“我不认识你, 你为什么总是缠着我?” 九重葛道:“你没听到雷声吗?” 容不渔:“什么雷声?” 那雷声震耳欲聋, 但是容不渔却仿佛真的没有听到, 脸上全是疑惑和对九重葛的厌恶。 九重葛还从没有被容不渔用这个眼神看过, 呆了呆, 才猛地扯过容不渔, 将他强行按在自己怀里,小九重葛本能要冲过来, 却被九重葛一脚踹在身上,踉跄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委屈又茫然地看着他们。 容不渔一惊:“小九!” 九重葛抓着他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疾声道:“最后一道雷降下后劫云却还没有消散,如果你再沉浸在这虚假中, 怕是会有更多的雷落下来,到时候你根本没有命活下来——哥!别看他,你看看我!我是小九,我长大了,你看着我……” 容不渔满目惶恐,被他强行掰着对上九重葛焦急的眼睛,半晌才喃喃着重复着他一直在说的话:“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你把小九还给我,还给我……” 九重葛无论如何都说不通,沉浸在虚幻中的容不渔根本就不听他的话,一心只想着那少年九重葛,没有升起一丝想要出去的心思。 他有些绝望了,对这样逃避现实的容不渔却生不起一丝愤怒。 九重葛看着容不渔,突然喃喃开口:“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容不渔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惶恐地看着他,但是在接触到九重葛眼神的那一刹,他突然有些迷茫。 九重葛眼中缓慢滑下两行泪,缓慢地滴在容不渔推着他胸口的手上。 容不渔仿佛被烫到了,骇然缩回了手。 九重葛一边默默流泪一边抱着他不肯松手,嘴中还在哀戚地唤着他:“哥……” 容不渔有些发愣,呆呆地看着九重葛满是泪痕的脸,突然喃喃道:“别哭。” 九重葛一听,哭得更厉害了,他哽咽个不停,哑声道:“我好难过,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这是他从那没眼看的话本上学来的,不知道管不管用。 神智有些迷茫的容不渔一听,本能地将视线落在他胸口,一直推拒的手缓缓下滑,轻柔落在了九重葛的心口。 九重葛:“啊啊啊好疼!疼死我了!” 容不渔:“……” 他还没碰。 九重葛边哭边喊着疼,成功将容不渔的注意力引到了自己身上。 看着容不渔眸中逐渐露出些许疼惜,九重葛有些窃喜,心道容不渔无论什么时候,都忍不了别人对他哭 分卷阅读209 着喊难受。 他抬手再次抱住容不渔,做虚弱状:“哥,我好难受啊,咱们回去吧。” 容不渔本能地说:“好。” 身后被忽略许久的小九重葛忍不了了,爬起来喊道:“哥……唔!” 他才刚喊一声,九重葛又是一脚踢过去,将他直接踹飞了。 反正是容不渔心魔的产物,他才不会承认这个一直想要容不渔留下来的心魔会是自己。 容不渔迷迷瞪瞪想要回头:“什么声音?” 九重葛忙扶着他的侧脸,道:“没什么,别往后看。” 容不渔皱着眉还是想要回头,九重葛有些急了,唯恐他看到那小屁孩又要吵着闹着留下,灵光一闪,突然扶着他的脸侧,覆唇吻了上去。 容不渔:“……” 九重葛吻上去的那一刹那,头脑一阵发麻,他第一反应是:“完了,我又要被罚站顶酒坛了。” 但是当触到容不渔温软的嘴唇时,他又想着:“算了,被弄死也值了。” 虚幻中才十八岁的容不渔面容稚嫩,性子温软,还没有长出那锋利的利爪,他骇然地看着九重葛的眼睛,震惊得忘记了挣扎。 九重葛顺势将他柔软的身体按在怀里,舌头撬开他的唇,无师自通地滑了进去。 容不渔被吻得有些迷茫,手无力地放在九重葛心口,想要推开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被九重葛按着吻得头脑发昏,腰都软了才被放开。 容不渔双目失神,眸中蒙上了一层水雾,被放开时还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九重葛。 九重葛越看他越喜欢,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唇,笑吟吟道:“我们走,好吗?” 容不渔呆怔地点头。 下一瞬,他空无一物的掌心突然出现了一块洁白的玉,骤然发出一阵光亮,将两人直接带出了心魔虚幻的小世界中。 天边乌云密布,轰隆隆作响的劫云在容不渔突然张开眼睛的一刹那瞬间烟消云散,天边下去了雨,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 灵力从四面八方凝聚而来,像是一张大网,缓慢地被容不渔收缩进身体中。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身体中已全是充沛的灵力。 圣境,已入。 周围所有人都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 容不渔缓慢起身,将脏乱的外袍脱下随手一扔,白鹤纹的外袍陡然出现被他披在肩上。 他还不适应这庞大的灵力,不太懂如何收敛导致浑身气势骇然,加上他没有多少表情的脸庞,让想要冲过去的时尘和犹襄愣了愣,一时间竟然不敢上前。 逐鹿倒是没多少忌惮,他颠颠跑过去,嚷嚷着:“壮士!壮士好厉害!” 容不渔偏头看了他一眼,冷淡道:“九重葛呢?” 逐鹿指了指不远处的魔修塔:“那儿呢,你想做什么?” 容不渔冷冷道:“弄死他。” 逐鹿:“……” 禾沉:“……”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 逐鹿小声道:“壮士,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在场是个人都知道他是为了九重葛才甘心让自己这般冒险,在这种地方就硬生生入圣境的,现在倒好,他竟然要杀人。 容不渔一挥衣袍,将玉楼春握在手上,看样子竟然真的打算去宰人。 逐鹿跟着他后面跑,一个劲地劝:“壮士!壮士啊,容不渔,你冷静一点啊!” 容不渔步子一顿,古怪地看着他:“这是你第一次叫对我的名字。” 逐鹿眨眨眼睛。 容不渔瞥了一眼 不远处的禾沉,才沉着脸朝着远处的魔修塔走去。 已入圣境的容不渔,除了天道宠儿逐鹿之外,也只有禾沉能近得了他的身,禾沉同观鹤叮嘱了几句,飞快跟了上来。 逐鹿一见到他就本能有些害怕,撒开蹄子跑远了。 容不渔道:“等我收拾好他再和你打。” 禾沉道:“你剑术不如我,胜算很少。” 容不渔偏头看他,看清楚禾沉脸上的认真之色时,突然道:“我的记忆是你取出来的吧。” 禾沉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迟疑了一下才点头。 容不渔又道:“后来被小九抢走了?” 禾沉点头。 容不渔“呵”了一声,脸上全是冷笑。 禾沉这才想到他方才那句“弄死他”是打算和九重葛算这个账,当即有些无奈。 “那是魔修塔。”禾沉叹了一口气,道,“里面有完整的献祭阵法。” 容不渔一惊,步子更快了。 禾沉道:“放心,那法阵还未发动,他只要不妄动灵力神魂,便不会有事。” 原本容不渔没有多担心,但是听到禾沉这句话,才彻底变色了。 方才九重葛无缘无故出现在他的心魔中,一定是动了神魂的。 想到这里,容不渔 分卷阅读210 已经来不及去听禾沉在说什么了,他沉着脸快步朝着远处的魔修塔冲去,但是那塔看着就是在眼前,他却像是走了半日一样。 就在他马上就要靠近的时候,沉寂了多年的魔修塔骤然发出一道剧烈的强光,轰然射向了灰蒙蒙的天幕。 容不渔微微抬起头,冰冷的雨滴落在脸上,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就连身后的禾沉也是诧异不已。 两人飞快上前,还没到魔修塔的门口,便听到了宫遗音一声嘶吼。 “快出来!抓着我的手——不是让你别过去吗?!” 九重葛的声音十分无辜:“我不知道,我没有过去,我是被拖过去的……” 宫遗音:“废物!!” 容不渔面如沉水,推开门冲了进去,便看见那巨大的法阵已经启动,血色的光芒从地面的缝隙中缓慢腾起,将整个塔中照得一片诡异的红光。 九重葛正在阵法的边缘,用力踩着地,被宫遗音扯着手往外拽。 而仿佛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九重葛硬生生拽向阵法中央。 容不渔来不及多问,一把上前抓住了九重葛的手臂,与此同时另外一只手朝着地上的阵法重重击了一道灵力。 他明明已经到圣境了,灵力滔天,一掌下去,那阵法纹丝未动。 禾沉紧接着进来,看到面前的场景眉头一皱:“你妄动了灵力?” 九重葛见到容不渔出来,正满脸欣喜着,听到禾沉这句话,愣了一下才闭上嘴,偏着头不打算说话。 容不渔知道内情,恨恨地瞪了装作无辜的九重葛一眼,咬牙切齿道:“等会我再找你好好算账。” 九重葛被容不渔抓着手,竟然还有闲情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又亲你的。” 容不渔:“……” 禾沉:“……” 作者有话要说:  禾沉:??????????????????????? 第87章 彻底停止 容不渔险些一个趔趄放开九重葛的手, 宫遗音忙躲开好让容不渔更方便将九重葛拉回来。 禾沉有些发怔:“你……刚刚说什么?” 九重葛就当没听到,容不渔自然也不会主动和禾沉说自己在雷劫的心魔中被九重葛按着强吻了的丢脸事。 容不渔故作冷静:“这阵法到底怎么停?” 禾沉回过神来, 眉头依然紧皱着:“这阵法一旦发动,便不会停了。” 容不渔脸色有些苍白,依然死死抓着九重葛的手:“我不信。” 禾沉道:“你知道的, 我从不说谎。” 容不渔却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 死死扯着九重葛的小臂, 他恍惚间感觉到自己的手越来越往外滑,又使劲握紧了, 心中腾起一股没来由的怒意:“用力啊, 你没吃饱吗?!” 九重葛只好又用力了些, 小声道:“没吃饱。” 容不渔:“……” 容不渔要被气笑了。 九重葛约摸知晓了自己今日恐怕是不得善终了, 他之前在想救容不渔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但是看着容不渔这么拼命地抓着他的手, 在一瞬间心还是不可自制地疼了一下, 像是针扎一样。 “哥。”他轻声道, “你看着我。” 容不渔听到他前所未有的温柔声音,恍惚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眸子依然垂着不肯看他:“住口!你出来我就看你。” 九重葛道:“我出不去。” 容不渔:“你……” 九重葛的手从他小臂上又滑出去半分,容不渔连忙慌张地抬起头:“我看你,我看你了,你别再动了。” 九重葛冲他一笑,眸子弯弯,他自小就知道容不渔喜欢什么, 所以也乐得将自己伪装成什么模样,那些从五华城逃出去的鬼厌从来不听他的,还是个少年的他只能强行让自己变得冷漠无情,浑身鬼厌邪气令人遍体生寒。 但是一旦对上容不渔,他仿佛就能立刻卸下浑身防备,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变成他最喜欢的模样。 “你听我说,我是自愿的。”九重葛安慰他,“所以不必觉得难过,末行之日结束后,你带着时尘回清河城好好的生活……” 容不渔惊恐地听着他仿佛交代遗言似的话,嘴唇轻轻动了动,却什么都没发出来。 九重葛心想,你性子这么随遇而安,成天只知道喝酒睡觉,若是时尘长大后离开了你,你一个人可要怎么活啊。 可惜,他就算再担心,也没有丝毫办法。 九重葛道:“我陪不了你了。” 容不渔看着他半晌,才讷讷道:“你……你把我从雷劫中唤醒,自己却要离开?” 九重葛没说话。 他用着希望将他从那虚假的梦境中拉出来,却亲手将再次给他的希望打得粉碎。 容不渔几乎是带着隐秘的怨恨,死死瞪着九重葛,强硬道:“若是知 分卷阅读211 道这样,我就不应该出来。” 不出来,指不定九重葛就不会因他而死;不出来,他就不必接受他这一生中第三次的生离死别的痛楚。 死并不可怕,怕的是留下来的人。 九重葛一愣,有些黯然地看着他。 容不渔说出口后就立刻后悔了,他死死握着九重葛的手,喃喃道:“我说错了,我不该说这个,我只是害怕……” 容陵因不忍他伤心,而在临死前将他送走;夙有商也是在死后他才堪堪赶到的,他经历了两次痛彻心扉的死别,却从来没有过眼睁睁看着自己重视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绝望过。 容不渔道:“我害怕……” 九重葛轻声道:“我知道。” 九重葛只是这么看着他,手一点点从容不渔掌心滑开,而两人相隔的法阵边缘也逐渐腾起了结界。 原先阵法腾起后满是狰狞的戾气,只要一碰都要能将整个手臂灼伤,容不渔和宫遗音的手臂已经阵阵发疼了,这个结界缓慢阖上,连带着那些戾气一起锁死在了阵法当中。 九重葛眼睁睁地看着容不渔的手缓慢滑出去,原本他觉得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在那陷入法阵的一瞬间,无数惶恐和惧怕从心里铺天盖地而来,让他挣扎着想要去抓容不渔的手。 容不渔瞳孔剧缩,在九重葛的手从他掌心滑开的那一瞬间,不顾一切地想要扑上前抱住他。 禾沉一把拦住他,在那一刹那的时间,透明结界彻底笼罩整个法阵。 容不渔:“小九!” 他挣扎着要上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禾沉怀中挣脱出去,抬手却直接触碰到了透明的结界。 容不渔双目失神,想学着用当年的办法将阵法强行撕裂,但是那圣境的修为碰撞到了阵法上,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吞噬了一样,没有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九重葛站在阵法中央,脸上瞧不出是什么神色。 阵法彻底发动,无数虚幻的红线从地底蔓延着爬出,张牙舞爪地缠在九重葛的身上,迅速地将他浑身灵力吸收至阵法中。 容不渔浑身一软,几乎瘫软地跪坐在地上,他挣扎着朝着九重葛伸出手,小声道:“不要……不要这样……” “小九……” 他手按在透明的结界上,张大眼睛看着阵法中摇摇欲坠的九重葛。 突然,一旁伸出一只手来,缓慢而有力地捂住了他的双眼。 容不渔浑身一僵,突然尖利地叫了一声,拼命地想要将挡在眼前的手扯开,但是他用了全部的力道,禾沉依然像是铜墙铁壁一般,死死地捂着他的眼睛。 容不渔嘶声叫着九重葛的名字,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想要扑出去。 禾沉死死将他困在自己怀里,低声道:“不怕了,容容。” 他的掌心已经被眼泪浸湿了,但是他却不敢将手移开。 容不渔自小便是个极其重情之人,就算他此时经历了再多的事,修为再强悍,也是绝对忍受不了眼睁睁看着最重视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场景。 容不渔原本还在疯狂挣扎着想要扯开禾沉的手臂,但是随着阵法中传出的声响越来越小,他挣扎的力道也越来越弱。 到最后,他仿佛认命似的,浑身瘫软缩在禾沉怀里,眼泪缓慢地流了满脸。 阵法停止后,像是十年前那样,一股光柱从塔顶直直射向了天空中,那冲势之大,竟然将天边徘徊许久都不散的乌云硬生生击出一道口子。 阳光从那空洞出洒了下来,将整个魔修塔笼罩住。 末行之日,停止了。 以魔修塔为中央,无数灵力飞快地蔓延至整个三界,原本寸草不生的荒原平丘随着这一场大雨,细小的嫩芽破土而出,原本渗在三界各个角落的鬼厌灵力也在飞快的被吞噬。 遍地的活尸仿佛被抽去了灵力一般,直直瘫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声息。 光柱停了片刻后,才一点点缓慢地消散了。 禾沉一直捂着容不渔的眼睛,直到他彻底安分下来了,才轻声道:“容容,你还好吗?” 容不渔长长的羽睫轻轻眨了眨,因为方才的嘶喊声音有些沙哑:“我害死了他。” 禾沉忙道:“不是,你……” 容不渔打断他的话:“我明明是来救他的,他却因我而死……” 禾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了,现在的局面正是他一开始最想要的,但是看到容不渔仿佛死过一次的模样,他的心又开始剧烈地发疼。 他唯恐容不渔做傻事,想了想,还是道:“末行之日停止了,天道自会归还你的气运,小九他……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 容不渔不知道有没有把这句话听进去,他缓慢伸手抓住禾沉的手往下拉,禾沉有些犹豫,但是看到容不渔这么安静,他也顺势将手放了下来。 容不渔看着不远处阵法中安安静静躺着的人时,浑身一颤,险些直接倒下去。 分卷阅读212 他微微弯着腰,将额头抵在手臂上,浑身剧烈颤抖着,许久后才发出一声哽咽:“你说,我是浪费他的心意去寻死好,还是要恬不知耻地活下去啊?” 禾沉不知要如何回答。 容不渔伏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啜泣声:“好难选啊,哪一个都好痛苦,禾沉……哥,你帮帮我。” 禾沉迟疑着伸出手抚上容不渔的肩膀,感受着他颤抖的身体和绝望的情绪,轻轻叹了一口气,才抬手向他身体中输入一道灵力。 容不渔一僵,有些浑浑噩噩地倒在地上,眸子微微垂着,很快就睡了过去。 禾沉抬手将他抱在怀里,观鹤不知何时到了,他轻声道:“小九……” 禾沉道:“带去中央城,不能让容容看到。” 观鹤皱眉:“他都这么疯了,再不把小九给他,你就不怕他恨你。” 禾沉垂着眸子,看着满脸泪痕的容不渔,半晌才道:“反正他已经够恨我了。” 观鹤只好不说话,他起身走到阵法中,垂眸看着安安静静仿佛睡着了似的九重葛,沉默片刻才将九重葛抱起,手指在他发间轻轻抚摸了两下。 观鹤心想:对不起。 禾沉将沉睡的容不渔送到了犹襄的马车上,时尘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追问着:“二七呢?二七去哪里啦?” 禾沉没有回答,直接转身离开。 时尘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宫遗音,道:“二七呢?” 宫遗音离得远,但是也是看到全程的,她不知要如何开口,只好讳莫如深地摇摇头,不再说话。 犹襄隐约知道了什么,没有多言,将容不渔送到九重葛的房间中安顿好,才动身离开了此地。 不知过了多久,身着僧袍的楚秋社终于跑到了五华城。 整个五华城依然是那片废墟,空无一人,空荡得很。 他跑了一路,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楚秋社叹了一口气,将容不渔的钱袋塞到了袖子里,打算下回如果遇到了再还给他。 他手中还抓着那个花对玉给他的法阵,那个被白穷打散后又重新凝聚起来的小人正趴在上面呼呼大睡,没心没肺极了。 楚秋社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要是被打散了,我第一笔赏金可拿不到了。” 他边说着,边欢天喜地地朝着中央城跑去。 天边落雨彻底停止,阳光洒下。 作者有话要说:  ok之后就是甜甜甜了! 第88章 我摔倒啦 时尘自有印象起, 便没有见过蓝天绿草,就算是云归城那样逼真的幻境, 也没有让他惊艳的感觉。 末行之日已经停止了半个月,原先一望无际的荒原彻底被一层层绿色覆盖,放眼望去, 宛如春风拂过, 四处皆是生机。 犹襄将马车停在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 化成院落,让众人休养生息。 因为顾雪消不似活尸, 更不是鬼厌, 末行之日停止后, 他没有死去, 而是沉睡了过去, 宫遗音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便带着他离开了犹襄, 去寻找能让他醒来的办法。 容不渔昏睡了好几日, 犹襄只好前去相送。 宫遗音看着在不远处撒着欢跑的时尘和逐鹿,轻轻叹了一口气, 道:“要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原本她的打算是将容不渔护送到中央城后就动手弄死他,但是现在看到仿佛失了魂似的容不渔,她却没了下手的打算。 犹襄道:“你打算去哪里?” 宫遗音看了看一望无际的绿草青山,淡淡道:“天下之大,总会有唤醒他的办法, 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会放弃的。” 犹襄虽然有人形,但是却从来理解不了人类的情感,他沉默了半晌,才道:“保重。” 宫遗音洒脱一笑:“同容不渔说一声,江湖再会。” 她说着,抱拳一礼,潇洒离去。 犹襄回到了马车中,时尘和逐鹿在草堆里摘了一堆果子抱了回来,见到房间空无一人,时尘疑惑道:“阿姐呢?” 犹襄道:“走了。” 时尘:“啊……” 他有些茫然:“我还给她采了果子的。” 犹襄揉揉他的头,安抚道:“总有机会再见的。” 时尘还是有些悲伤,他点点头,将果子在身上擦了擦填到嘴里,吃了几颗后,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更悲伤了。 “要是二七还在,就好了。” 犹襄一哽,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不着痕迹叹了一口气。 容不渔已经醒了,他颓然坐在窗边软榻上,双眸失神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在想什么,或许他只是单纯地发呆,坐在那一整日,连姿势都没见过。 犹襄大概怕他出事,到了夜晚时,终于推门进来了。 容不渔背对着他,依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往窗外的黑暗处看着。 犹襄道 分卷阅读213 :“容不渔,你还好吗?” 容不渔没有动,声音又轻又柔:“看。” 犹襄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什么?” 容不渔道:“萤火虫。” 犹襄一怔,他皱了皱眉,又仔细看了半天,窗外依然只是一片黑暗,什么光亮都没有。 容不渔轻轻抬起手,指尖一股灵力宛如长线倾泻而出,缓慢地钻入黑暗中,带起的风将外面及膝的草丛吹得晃动起来。 很快,无数光亮从草丛中飞起来,一闪一闪将整个黑暗照的微微发光。 容不渔轻声道:“五华城的花田中也有萤火虫,小九很喜欢。” 犹襄沉默。 只可惜,那花田早已成为了一片枯草,而九重葛也同他阴阳两隔。 容不渔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九重葛不想归还自己关于他的全部记忆了,禾沉担心的很对,若是按照九重葛在他心中的地位,他恐怕会比当年夙有商之死还要疯狂。 容不渔初见九重葛时,两人都还只是个孩子。 那时姬奉欢和禾沉几人不怎么喜欢他,容不渔虽然察觉到了一点但是却不想主动戳破,相处起来也有些拘谨,但是九重葛却是不一样的。 他从刚记事起身边就只有容不渔,名字是容不渔赋予的,就连生命也是因容陵不忍容不渔孤单而破例留下来的。 容不渔很喜欢他,喜欢到甚至连姬奉欢都有些嫉妒。 九重葛贪吃,容不渔便向容陵要了储物戒戴在手上,无论什么时候里面都装着一堆吃的,不会让九重葛饿到一点。 九重葛被他越养越叼,脾气也越来越骄纵,有时连禾沉都敢下嘴去咬。 圣境雷劫过后,容不渔的记忆神使鬼差地悉数恢复,他在那半个月的梦境中看见了九重葛一点点长大,最后在十三岁那年,同他一起逃出了五华城。 花泠成为鬼厌时,是九重葛最先发现的。 容不渔不知道花泠在痛苦挣扎时到底同九重葛说了什么,只知道他发间引魂铃剧烈响起来时,花泠从身后袭来的那一掌。 那一击本是打实了的,只是九重葛为他挡了一掌。 容不渔不知道那个饿上一天就能虚弱的走不动路的孩子到底是怎么负着伤在那荒郊野外硬生生挨了九天的,也不知道他当初看到自己被禾沉杀死后,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甘心挨着那二十七道鬼厌灵力化为鬼厌的。 或许再近一点,当他躺在满是活尸的清河城外,眼巴巴地等着容不渔去救他,但是容不渔只看了一眼,直接转身就走时,他又该如何绝望悲伤? 容不渔一点都不敢想,他怕自己想多了就会丢弃九重葛为他做的一切撑不下去。 他不想活,却也不敢死。 犹襄看着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犹豫了半天才道:“这不像你。” 容不渔竟然笑了,他偏着头,脸色苍白地对上犹襄的眸子,淡淡道:“哦?那什么样才像我?” 犹襄尝试着说了几个词:“冷血无情、薄情寡义?” 容不渔唇角含笑,道:“你想尝尝圣境的灵力打在身上的滋味吗?” 犹襄撇撇嘴:“反正事情已成定局,你就算再悲伤也无济于事,倒不如想一想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 器灵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容不渔将视线又转到了已经归位黑暗的窗外,半晌才轻声道:“回清河城吧。” 犹襄点点头。 他走出去,没一会逐鹿推门进来了:“壮士,我要走啦。” 容不渔偏头看了看他,张开手将那块已经昏暗了不少的玉还给他,道:“多谢,若是往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去清河城寻我。” 一块玉换来一个圣境的承诺,逐鹿却没有觉得怎么欢喜,他将玉塞到袖子里,笑吟吟道:“都说了是举手之劳,那我走了,你有时间要来找我玩啊,我来之前吾友已经闭关啦,长老说过不了几年他就能重塑妖丹。” 容不渔缓慢露出一个笑容:“如此,甚好。” 逐鹿又同他说了几句,才转身离开了。 很快,整个院落中只有他和时尘两人了,就如同他们刚出清河城时那样。 时尘将果子洗好端了进来,看到容不渔依然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犹豫着走上前,小声道:“容叔?” 容不渔转过头看了看时尘,勉强露出一抹笑:“怎么了?” 时尘将果子放在窗棂上,小心翼翼道:“吃。” 容不渔很少吃这种东西,但是看到时尘脸上的担忧之色,还是试探着捏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红果子咬了一口。 时尘道:“甜吗?” 容不渔点头:“嗯。” 时尘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伸出小手抱住了容不渔的小臂,仰着头眼巴巴看着他,小声道:“容叔,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容不渔愣了愣,看到时尘眼中的认真,半晌后他才轻轻抬手,将少年抱在了怀里。 分卷阅读214 许久后,他哑声道:“好。” 他们再次回到了清河城。 末行之日停止后,那护城界也没什么用处了,无数人从清河城走出,前往不同的城池,毕竟在这边陲小镇中,若是没了活尸的威胁,想离开这里的人多了去。 不过几个月,整个城池的人走了大半,剩下的大多都是与世无争的人,倒也清净。 容不渔将容陵留给他的灵器拿了出来,化为一座院落坐落在无尽海渊的边缘。 没了活尸,时尘成天跟着城里的人往外面跑,美名其曰练箭术,实际上就是背着弓去打猎。 容不渔又恢复到了之前睡觉喝酒的懒惰日子,整天醉生梦死,有时候清醒了就坐在合欢树下编梦。 他有时候一编编一堆,让时尘拿着去长街那卖。 末行之日结束后,众人没了以前提心吊胆的恐惧,有时候也会有人花玉石去买梦来玩。 一日,时尘抱头从外面跑进来,嘴里嚷嚷着:“容叔!容叔啊!你编的是什么鬼梦啊?!我要被人打死了!” 容不渔正坐在树下喝酒,他不知喝了多久,眼睛都迷离了。 听到时尘的声音,他迷迷瞪瞪地一笑,含糊道:“噩梦啊,特别多的噩梦……好玩吧?” 时尘气了个半死,将手中的遗梦珠全都丢在容不渔身旁,道:“噩梦谁敢买啊?不卖了不卖了!” 容不渔笑得停不下来,道:“他们来找你时,是不是被吓坏了?” 时尘仔细想了想,道:“好像是,脸都白了。” 容不渔道:“好玩吗?” 时尘顺着容不渔的思维想了想,忍了半天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好玩儿!” 容不渔道:“那继续卖。” 时尘一听,有些无奈道:“我要是被打怎么办?” “你就说你是我家的,没有人敢打你。” 时尘一听这混账话,直接翻了个白眼,没再理醉醺醺的容不渔,他指了指今日打回来的野兔,道:“吃烤兔子吗?” 容不渔已经半躺在了草地上,手在轻轻揪着地上的草,含糊道:“不吃,难吃。” 时尘只好道:“那你好好在这里坐着,别乱跑,我给你熬汤喝。” 容不渔还是摇头。 “果子呢?” 容不渔又摇头:“要二七……” 时尘:“……” 时尘心道我往哪里给你找一个二七去? 从犹襄空中知晓二七没了之后,时尘黯然伤心了许久,此时容不渔忽然一提,他眼圈又有些发红。 时尘不敢再多留,嘀咕着拎着野兔进了厨房。 直到日落西沉,时尘将熬好的果子粥端出来,才发现树下的容不渔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头脑有些发昏的容不渔此时正走在热闹的长街上,他浑身都是酒味,迷迷瞪瞪地往前走。 众人自从知晓他是姬奉欢的兄长后,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他,见到他这般醉醺醺地往外走,纷纷让开路。 容不渔发间的引魂铃一直响个不停,他有些怔然地顺着本能往城外走去。 穿过长长的城墙地道,一股寒风迎面扑来,寒意将容不渔激得有些清醒了。 引魂铃依然在响,他浑浑噩噩往前走。 片刻后,才在一片昏暗中看见了一个男人长身玉立在草丛中。 因逆着夕阳,容不渔看不见他的脸,只隐隐觉得熟悉。 那男人看到他过来,突然抬步朝着他走来。 容不渔眉头一皱,引魂铃戛然而止。 很快,男人在容不渔五步之外停下步子,突然左脚拌右脚,双手往前一伸扑到在地,十分敷衍地斜躺在地上。 容不渔:“……” 男人道:“哎呀,我摔倒了。” 容不渔:“……” 九重葛微微仰着头,眼巴巴看着他:“这位壮士,救救我呀。” 第89章 失而复得 容不渔愣了好久, 才面无表情地走上前蹲下来,伸手扯了扯九重葛的脸。 九重葛:“疼。” 容不渔索性坐了下来, 两只手都扯着九重葛的脸,微微用力往外拉。 九重葛被扯得眼泪汪汪的,含糊道:“你把我拉起来呗。” 容不渔看着鲜活的九重葛, 后知后觉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他想到这里, 抬手将九重葛拉着坐了起来。 九重葛一坐稳, 容不渔却像是一滩水似的软软地往他身上靠,双手缠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九重葛忙扶着他的腰怕他翻过去, 一边小声道:“我之前有分出一缕神魂出去, 但是在阵法中魂飞魄散后, 那缕神魂不知怎么回事, 好像是被人保住了, 禾沉说是一个叫楚秋社的人送我过去的……” 容不渔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抱着他的脖子, 不住在他怀里乱蹭。 分卷阅读215 九重葛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清楚:“……然后禾沉和观鹤花了半年时间让我神魂归体, 我修养好了就立刻来寻你啦。” 容不渔摇头,长发散着落在九重葛脖子上:“酒, 你去给我拿酒。” 九重葛扶着他的脸,看了看他醉的迷茫至极的眸子,这才意识到他已经不认人了。 九重葛有些无奈,他将容不渔打横抱在怀里,道:“好,我给你找酒。” 容不渔点头:“你别走, 我马上就找到酒。” 九重葛愣了一下,有些疑惑,难道容不渔是觉得只有自己喝醉了才能看到自己吗? 他不明所以,但是也没有多问,抱着醉醺醺的容不渔回到了无尽海渊旁的院落。 时尘本是在收拾碗筷,听到脚步声忙跑出来,猝不及防和九重葛打了个照面。 时尘:“啊——” 他刚叫出来一声,九重葛就朝他一眨眼,道:“嘘,别把他吵醒。” 容不渔蜷缩在九重葛怀里,已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时尘连忙捂着嘴,眼泪哗啦啦流下来。 九重葛冲他一笑,小声道:“我回来了。” 老父亲时尘眼泪再次飚出来,不停地点头。 九重葛同时尘说了几句话,便抱着容不渔回了房。 等到两人一进屋,时尘才忍受不住地蹲在地上放声哭了出来,但是他还没哭一会,九重葛从房间探出一个头来。 “哎!时尘!” 时尘眼泪汪汪地抬头看他,哽咽道:“爹在呢。” 九重葛道:“你刚才是在吃烤兔肉吗?还有吗?给我弄点呗!” 时尘:“……” 时尘愣了一下,继而哭的更厉害了,他不住点头:“好,好,你想吃多少我就给你弄多少。” 九重葛眨了眨眼睛:“别哭啦,我不是回来了吗。” 时尘抹了抹眼泪,抽泣道:“我这是开心的哭,你别管我了。” 九重葛点点头,又将头缩了回去。 容不渔已入圣境,醉意在身体上留不了多久,这么会功夫他已经有些清醒了,此时正坐在榻上,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九重葛小心翼翼走过去:“哥?” 容不渔茫然抬起头,看了看他,轻轻一歪头,疑惑道:“我还没酒醒吗?” 九重葛哭笑不得:“我是真的啊。” 他坐在容不渔身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眨眨眼睛:“摸摸看,是……” 他还没说完,容不渔突然惊恐地缩回手,骇然看着他。 九重葛一愣:“哥?” 一时间,当年夙有商给他讲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厉鬼索命的故事不约而同闪现在脑海,容不渔整个人都在抖:“鬼……鬼。” 九重葛:“我不是鬼!” 容不渔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浑浑噩噩地想到九重葛是来索自己命的,但是这样一来,他却没那么害怕了。 他紧紧盯着九重葛,半晌才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等着他掐死自己。 九重葛触碰到他滚烫的脖子,不禁缩了缩,耳根有些发红,小声道:“哥你做什么呢?矜、矜持一点。” 按照他之前看的话本,拉着人摸自己脖颈的动作不啻于直接求欢。 容不渔却不放手,硬拉着他索自己命。 九重葛被他拉着不好反驳,只好学着话本上,伸手覆在他后颈,不轻不重地抚了一把。 只是这一下,容不渔却浑身一软,险些直接瘫倒。 九重葛一把将他接在怀里。 许是后颈处太过敏感,容不渔浑身都在发麻,他茫然地看着九重葛,有些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好像……是个活生生的人了。 容不渔:“小九?” 九重葛见他终于清醒了,欢天喜地道:“是我啊。” 容不渔面无表情,一巴掌甩过去,九重葛的头被打得一疼,抱着脑袋委屈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打自己。 容不渔眼睛眨都不眨:“疼吗?” 九重葛点头:“疼的。” 容不渔又是一巴掌打过去:“这样呢?” 九重葛双手抱头,眼泪都要下来了:“疼疼疼。” 容不渔这才放下了手,他茫然无措地看着九重葛半晌,喃喃道:“你是真的吗?” 这半年来,他一喝醉酒总是胡思乱想,有时候甚至出现了九重葛还活着的幻觉,现在九重葛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却有些不敢相信了。 这些年来他太过倒霉,不敢相信失而复得的事情能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第一反应却是惶恐和质疑。 九重葛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仔细摸一摸,我是小九,我还活着。” 容不渔迷茫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九重葛不厌其烦:“我是小九。” 容不渔呆呆地看着 分卷阅读216 他,欺身上前缓慢抱住了九重葛,声音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走了那么久,你还知道回来啊。” 九重葛愣了一下,才回抱住了容不渔,道:“你要我,我自然会回来的。” 九重葛恍惚觉得自己肩上似乎有些湿润,他正要去看,容不渔却死死抱着他,哑声道:“别动。” 九重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十分安分的没有再动,任由容不渔抱着自己,泪流满面。 九重葛只觉得心尖一颤,将他拥得更紧了。 容不渔这些日子以来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靠在九重葛怀里没一会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九重葛将他哄睡着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时尘边哭边烤兔子,看到他出来,胡乱擦了擦眼泪,扬起一个笑容:“容叔睡啦?” 九重葛走过来,揉了揉他的头,点点头:“嗯,好香啊,那个腿给我。” 时尘道:“都是你的。” 九重葛大快朵颐,飞快啃完了两只野兔,抹了抹嘴:“我还要。” 原本时尘见九重葛回来,开心得不得了,事事顺着他,但是心情平复下来后,见他还是像之前一样那么能吃,顿时就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时尘哼唧道:“没了。” 九重葛道:“可是我饿。” 时尘道:“忍着。” 九重葛好脾气道:“行吧。” 他这么容易松口,时尘却是有些意外了。 九重葛继续道:“我晚上要是饿得很了,可能会梦游到你房里啃你的爪子。” 时尘:“啊啊啊我马上给你弄吃的!” 九重葛大获全胜,几乎将时尘半个月的口粮吃完了才终于半饱。 九重葛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回了容不渔的房间。 容不渔睡得十分不安稳,眉头紧皱着,连身上的被子都被他踢到了床下,手死死抓着床单,不安地蹬着腿,将床单都蹬出道道褶皱。 九重葛忙跑过去,俯下身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不怕了不怕了,我来了。” 容不渔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不一会才缓慢地放松了身体,再次沉睡了过去。 九重葛原本想要寻个其他的房间凑合一晚,看到容不渔这么粘他,立刻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偷偷摸摸出去在后院的山泉沐浴了一番,将身上的烤肉味洗干净了,才颠颠钻到了容不渔的被子里。 容不渔被他的动作弄得一僵,眉头一皱似乎要醒来,九重葛怕他醒来会把自己踹下去,忙伸手在容不渔后颈处抚了一把。 容不渔脖颈处太过敏感,被摸得浑身酥麻,启唇露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九重葛将他扒拉到了自己怀里轻轻拥着,每次见他似乎有醒的架势便去抚摸他的后颈,容不渔被抚得浑身酥软,沉浸在梦中彻底熟睡了。 翌日一早,宿醉的容不渔迷迷瞪瞪地清醒过来,迷糊间发现好像有个人正紧紧拥着自己。 他愣了一下,缓慢张开眼睛,便对上了九重葛那张俊美的睡颜。 九重葛复生后便马不停蹄地往清河城赶,片刻不肯停,等寻到了容不渔,又来回折腾了一顿,吃饱喝足后抱着人睡了一整夜,日上三竿了依然没有要醒的打算。 容不渔有些呆怔地看着他,昨天晚上的记忆铺天盖地地涌入脑海中,九重葛还未死这一事让他整颗心都狂乱地跳动起来。 他抓着九重葛的衣襟,呆呆地看着他许久,才缓慢地抬起手轻轻靠近他的侧脸。 九重葛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到脸颊一阵刺痛,他猛地惊醒过来,这才发现容不渔正掐着他脸颊上的肉来回扯个不停。 九重葛扒拉下他的手,将容不渔往怀里拉了拉,含糊道:“再睡一会好不好啊?我好困。” 若是以前,容不渔早就一巴掌扇过去的,但是这一次不知是不是失而复得,他愣了半天,竟然双手环上了九重葛的腰,脸颊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缓慢闭上眸子。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般喜欢完结的时候一下子爆更,所以…… 第90章 永远喜欢 两人睡到了中午, 容不渔叫着口渴,九重葛才从床上爬了起来去给他倒水。 容不渔懒得不想动, 将半边脸埋在被子里,含糊道:“不要水,要酒。” 九重葛心想你喝酒都腌入味了还喝, 他嘴里虽然应着, 披着衣服出去还是取了一杯清水回来。 容不渔被他扶着喂了几口水, 直到口中湿润了,他才偏头瞪了九重葛一眼:“我要酒。” 九重葛毫不在意地道:“我都回来了, 你还喝酒做什么?” 容不渔一愣, 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回来, 同我喝酒有什么关系?” 九重葛不嫌弃地将容不渔剩的半杯水一饮而尽, 道:“反正你就不准喝, 我可以跟时尘学着给你做粥喝, 分卷阅读217 特别甜, 特别好喝。” 能让九重葛都念念不忘的, 想来确实很好喝。 容不渔眉头越皱越紧,道:“你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不拿算了, 他自己拿。 容不渔皱着眉从床上下来,草草披了件外袍,就要去木柜里翻酒。 但是柜门一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容不渔咬牙切齿:“九重葛!” 九重葛撒腿往外跑:“我都给扔了,你不能再……啊!” 他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迎面而来的时尘身上, 两人双双发出一声惨叫,看来撞得不轻。 时尘被撞得鼻子都肿了,坐在地上嘶嘶吸了几口气,才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你们做什么呢?都中午了才起床。” 九重葛捂着自己的心口,被撞得有些胸闷,他余光扫到容不渔杀气腾腾地过来,立刻到底捂着胸口,满脸痛苦。 “啊我好难受……” 他故技重施。 坐在地上的时尘傻了眼,他鼻子被撞肿了还没喊疼呢,这位只是撞了胸口,怎么疼得像是杀猪? 碰瓷啊这是。 时尘捂着鼻子无辜地看着容不渔。 容不渔看都不看在地上扮惨的九重葛,皱着眉将时尘扶了起来,见他鼻子都红了,抬手屈指一点,时尘顿时觉得疼痛都消失了。 时尘欢天喜地道:“谢谢容叔。” 容不渔摸摸他的头,道:“今早做什么去了?” 时尘道:“卖梦去啦。” 容不渔似笑非笑地瞥着坐在地上委屈地一眼一眼瞥他的九重葛,淡淡道:“下回你带着他一起去,别人要来找茬,就说他指使的。” 时尘:“……” 九重葛:“……” 九重葛不明所以,无辜地眨眨眼睛,但是看到时尘满脸兴奋的模样,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他抬眸看着容不渔,朝他伸出一只手,小声道:“我也被撞疼了。” 容不渔“啪”的打了一下他的手,冷淡道:“忍着。” 九重葛:“……” 时尘同情地说:“哈哈哈哈!” 九重葛朝他龇了龇小虎牙,时尘立刻不敢吱声了。 容不渔懒得管他,自顾自地在整个院落中翻了半天,依然没有找到自己的酒坛。 他余光扫到了整个院落中唯一一间被他锁住的房间,沉默了许久,才缓步踏上木阶,解开了门上禁制。 门应声而开。 这间房间是当年夙有商身死之处。 容不渔推开门,光芒从他身后照进来,将幽静的房间照的通亮。 整个房间已经被他打扫整洁,夙有商留下的最后一堆花被容不渔用灵力保持十几年不败,插在瓷瓶中,保持着十年前含苞待放的模样,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容不渔突然感觉到心间似乎有一样东西悄然破碎。 他捂着胸口细细感受了一番,才发觉是自己这些年来一直萦绕在心间的怨恨。 他怨恨的是自己,当年为什么没有快一点回来,连夙有商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恨十年前那个无能为力只知哭泣的自己。 花瓶中精致了十年的花忽然一点点缓慢地绽放开来,很快,满室芬芳。 九重葛寻来时,看到的便是容不渔对着一室的花默默落泪的模样,他停在原地,既不上前也不离开,只是安安静静地陪伴着。 半晌后,满室的花束化为寸寸灰尘消散在原地,容不渔微微闭着眸,脸上泪痕已干。 他将门缓慢阖上,宛如阖上自己狼狈至极的前半生。 轻轻一转身,九重葛站在木阶下含笑看着他,不知来了多久。 容不渔拾级而下,几步站立在九重葛面前,他声音低哑:“小九。” 九重葛道:“我在呢。” 容不渔将手轻轻放在九重葛脖颈上缓慢动着,漫不经心道:“把我的酒还给我,要不然我亲手教你‘死’字该怎么写。” 九重葛:“……” 方才容不渔那么悲伤,九重葛还以为他又要伤感一段时间,正要等着安抚他,没想到话题跳跃这么快。 他不自觉抖了抖,往后退了几步,艰难道:“给酒是不可能给酒的,这辈子都不可……” 容不渔一抬手,玉楼春跃然掌心,他冷冷道:“继续说,我听着呢。” 九重葛:“……” 九重葛才回来第一天,险些再死过去。 片刻后,九重葛可怜兮兮地将酒坛一个一个又给搬了回去,委屈着道:“这样行了吧。” 容不渔冷哼一声,没再看他,自顾自拿起了一坛酒倒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口。 下一刻,他浑身一僵,死死握着拳,一字一顿:“九重葛,你找死吗?” 他竟然把酒坛的酒全都换成了清水。 容不渔几乎被他气疯了。 分卷阅读218 而后,九重葛惨叫声几乎震天。 时尘出去打猎了,什么都不知道,等到回来的时候,九重葛又在顶酒坛。 时尘想笑又不敢笑,强行忍着跑到了容不渔的房间。 容不渔正靠在软榻上头疼地揉着眉心,看样子被气得不轻。 时尘小声道:“容叔啊,二七又惹你生气了?” 容不渔有气无力道:“时尘,去给我买点酒来。” 时尘“哦”了一声,没有多想,拿了玉石就出去了。 在经过院子外的九重葛身边时,九重葛见到他手中的玉石突然一愣,立刻道:“你做什么去?” 时尘不明所以:“给容叔买酒啊,怎么了?” 九重葛急道:“不准去!” 他这么一激动,头顶上的酒坛险些掉下来,被他小蹦几下顶稳了,但是当他回过神来时,时尘已经跑远了。 九重葛开始琢磨着怎么把时尘给赶出去了。 很快,时尘拎着两坛酒回来了,九重葛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狠狠瞪着时尘。 时尘没管他,将酒给容不渔,便去厨房做东西去了。 九重葛又站了一会,估摸着时间改到了,将酒坛放在地上,快步进了容不渔房间。 容不渔果然已经喝上了,此时眼神都有了些水雾。 九重葛有些不高兴地走上前按住他想要拿酒的手:“就这么好喝?” 容不渔有了酒,心情大好,懒得和他计较,他懒洋洋“嗯”了一声,道:“你也来试试?” 九重葛没喝过酒,嗅到味道就有些不喜,但是看到容不渔喝得满脸餍足之色,他犹豫了一下,才凑上前喝了一口。 片刻后。 九重葛一脚踩到床沿上,使劲扒着容不渔的手,满脸通红道:“喝!继续!再来!” 容不渔面无表情看着他:“你要把我的酒都喝光了。” 九重葛满脸迷茫的“啊”了一声,摇摇晃晃地跌倒了容不渔身上,含糊着道:“我还能再喝,再来啊!” 容不渔没喝多少,更谈不上什么醉,但是九重葛大概是酒量不怎么好,才喝了一点就开始发酒疯了,容不渔险些按不住他。 时尘被里面的动静吓到了,忙推门进来,就见到容不渔将九重葛按在床上,拿着一旁的衣服把他的手绑在床榻上制住所有挣扎的场面。 时尘:“……” 时尘默默关上门:打扰了,告辞了。 容不渔将九重葛给制住后,也没了喝酒的兴致,他看着床上被绑成粽子似的九重葛,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地拍了他的额头一下,气道:“你真是……” 九重葛满脸通红,微微仰着头去蹭容不渔的手,嘴中还在含糊道:“哥,你……吗?” 容不渔没听清,凑上前道:“什么?” 九重葛道:“你喜欢我吗?” 容不渔:“……” 容不渔心说我为你差点连死的心都有了你还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但是他却不会将这种话说出口,而是没好气道:“我喜欢你什么?喜欢你偷我酒?” 九重葛明显一愣,眼中逐渐蓄满了泪水。 容不渔简直都要崩溃了,此人当真是他身上最大的软肋,仿佛他只要一露出难过的苗头,自己就像是被狠狠掐了一把心一样,疼得他想抽气。 “别哭了。”容不渔抿着唇点了点九重葛的额头,无奈道,“喜欢。” 九重葛眼泪说收就收,“哦”了一声,又问:“是想和我永远在一起的喜欢吗?” 容不渔心说你还是个孩子吗,这种幼稚的话你是怎么顶着这张脸说出口的,但是他又怕自己否认,九重葛再哭,只好敷衍道:“是,是,永远在一起。” 他说完后才有些怔然,这个承诺……是不是太重了些? 而且九重葛问自己这句话,怎么就那么奇怪? 容不渔愣了半天,突然回想起之前同九重葛的那几个吻,顿时后知后觉起来,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九重葛是个断袖他一直都知道,怎么只是一段时间,自己也被他带着一起断了? 容不渔想半天想不通,正要本能开口否认,就看到九重葛脸上露出了一个腻人至极的笑容,他继续仰着头去蹭容不渔的手,喃喃道:“哥,你真好。” 容不渔:“……” 不,我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容不渔:我断了? 第91章 春色宜人 九重葛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清醒过来,神采奕奕地去找容不渔。 容不渔正坐在合欢树下编梦玩, 时尘坐在地上跟他学,瞧见九重葛过来,两人瞥了他一眼, 就当没看到。 九重葛脸皮极厚, 颠颠跑过去:“在编梦啊?我也要学。” 容不渔将手中正在编的梦轻轻一扯, 灵力“嘶”的一声整个泄出,他看都没看九重葛, 随手点了一下时辰的左手 分卷阅读219 :“这里收紧, 别太用力了。” 时辰点点头, 手指翻飞地飞快将一颗遗梦珠给编好了。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 气氛十分融洽, 九重葛在一旁看着, 没一会就嫉妒得眼发绿了, 他像是一只小动物一样轻手轻脚蹭到容不渔身边。 容不渔偏头看了他一眼, 九重葛立刻抓紧机会冲他讨好地笑了笑。 容不渔淡淡道:“下回还喝酒吗?” 九重葛的头还有点疼,他赶忙摇头:“再也不敢了。” 容不渔嗤笑:“你就这点出息。” 九重葛就当听不懂他的嘲讽, 依然没心没肺地笑。 时尘头垂得低低的,一点都不想抬头去看。 他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不过时尘一向善解人意惯了,不会主动说出来避免惹人烦。 容不渔盘腿坐在地上,手指间漫不经心地拨动着遗梦珠,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九重葛道:“那些鬼厌现在在何处?” 九重葛沉默了一下,才道:“一处君上留下的秘境中,我已经让他们回去了。” 容不渔点点头,不知道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九重葛也不敢问。 时尘有些忍受不了这两人的气氛了,他干咳一声,将编好的遗梦珠收到布袋里,起身拨了拨身上的草,低着头含糊道:“容叔,我先出门一趟,晚上就不回来了。” 九重葛正在窃喜,容不渔皱眉道:“你不回来了要去哪里?” 时尘道:“之前的家还荒废在那里,我今日回去收拾收拾去。” 容不渔眉头皱得更紧了。 时尘讷讷道:“我……我已经长大啦,不能总是跟着你们。” 他虽然有些傻,但是却也是知道面前的九重葛根本就不是二七吃蘑菇吃的一下子窜个子的,少年知道的很多,却从来都不说出来,给容不渔一种他一直都是个心思纯净的孩子的错觉。 这时,容不渔才恍惚发觉,时尘已经长大了,他再也不是那个跟在自己后面跑来跑去的孩子了。 容不渔怔然地看着他离开,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悲伤。 这世上的人,就算同他再亲密,总有一日,也终究会离开自己。 大概察觉到了容不渔的低沉,九重葛轻轻将手放在容不渔的手背上,轻声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容不渔一颤,偏头看他。 九重葛郑重其事道:“我一直待在你身边,只要你想我,我就会出现。” 容不渔愣了半天,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住九重葛这么郑重的承诺,本能地想要将手挣扎出来。 九重葛用力握住他的手:“你相信我吗?容容。” 自从九重葛身份暴露后,他再也没有这样唤过容不渔了。 容不渔沉默半天,才仿佛像是鬼上身似的,轻声道:“我相信。” 这样的回答,在九重葛看来,便是应了。 九重葛一喜,立刻朝着容不渔扑了过去,将他压在了草地上,一旁还未编好的遗梦珠稀里哗啦洒了一地,两人却没时间去管了。 九重葛垂眸看着容不渔,越看越喜欢,他直接问道:“那我可以亲你吗?” 容不渔从怔然中回过神来,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欲望,又听到他这句百问不厌的话,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容不渔故意道:“不能。” 九重葛顿时垮下了脸:“你都应下了要同我一直在一起,也不能随便亲吗?” 容不渔点头。 九重葛道:“好吧。” 容不渔正在惊奇他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还没发问,九重葛突然俯下身含住了他的薄唇,牙齿还轻轻咬了咬。 容不渔猛然张大眼睛,手不自觉地扶上九重葛的肩膀,脸颊一阵发热。 九重葛一吻之后,眸子弯得像是月牙:“你会打我吗?” 容不渔唇上有种奇怪的触感,不知道是不是被咬肿了,他瞪了九重葛一下,道:“你想挨打我就成全你。” 九重葛欢呼一声,搂着他的脖子直接一用力,抱着容不渔在草地上滚了两圈。 容不渔正要骂他,九重葛又抱着滚了回去。 容不渔:“……” 九重葛力气很大,抱着容不渔在草丛上来回滚了好多圈才终于意犹未尽地停下。 容不渔扶着他的肩膀被他转得有些头晕,咬牙切齿道:“不准再转圈,你还是个孩子吗?” 九重葛道:“我才十六岁呢。” “……”容不渔,“滚。” 嘤。 容不渔以为搂着他在地上滚圈已经是九重葛幼稚的极限了,没想到到了晚上,九重葛竟然拿了个琉璃瓶子,神秘兮兮地拉着容不渔进了房。 容不渔白日答应了他,到了晚上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又见九重葛将烛火熄灭,突然后知后觉有些害怕。 他不知道这股 分卷阅读220 情绪到底从何而来,但是就是莫名的紧张。 九重葛应该是看过那些不堪入目的话本的,许是知道……要如何做? 自己又没有经验,第一次会不会弄疼了他?他那么傻,真的知道这档子事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容不渔正满脑子污秽之事,胡思乱想着,就见九重葛将他拖到了床上,神秘地拿出了一个琉璃瓶。 ——里面全部都是闪着绿光的萤火虫。 容不渔:“……” 容不渔面无表情,心想:“哦,他不傻,是我傻。” 九重葛十分兴奋:“哥!看!会发光!” 容不渔拼命让自己保持微笑,敷衍道:“哇,厉害。” 九重葛邀功:“我捉了好久呢,哥你喜欢吗?” 容不渔道:“喜欢。” 九重葛顿时美滋滋地将萤火虫放了,一闪闪的光点缓慢地沿着瓶子飞了出去,落在房间的角落中。 容不渔有气无力地躺在了榻上,觉得自己同九重葛着急上火简直侮辱自己的智商。 九重葛看完萤火虫后,也跟着钻到了被子里,从后面环抱住容不渔,轻声道:“哥,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容不渔道:“要我给你两巴掌看看会不会醒吗?” 九重葛道:“不了不了。” 接着,两人都没说话。 就在容不渔即将要昏昏欲睡时,九重葛突然小声开口:“容容,你答应了我,是因为愧疚吗?” 容不渔一怔。 “因为我为你死过一次,所以你不忍拒绝我。”九重葛将脸轻轻在容不渔后颈处蹭了蹭,哑声道,“还是说,你就是看我是个孩子,所以只是在哄我?” 容不渔沉默半天,才缓慢地转过身来,在一片黑暗中直直地看向九重葛的眸子。 “小九,我是这种会委曲求全的人吗?” 九重葛茫然又不安地看着他。 容不渔突然有些泄气,他心道,算了。 九重葛正在迷茫中,突然感觉到一双手轻轻环上了自己的脖子,容不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伏在他身上,低垂着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容不渔按着他脖颈处的血脉,轻声道:“你害怕吗?” 九重葛道:“不害怕。” 容不渔又道:“那将自己交给我?” 萤火虫的光亮极其微弱,但是九重葛却能趁着那丁点的光亮看到容不渔脸上的认真之色。 他急喘了几口气,才艰难点头:“好。” 容不渔轻轻笑了笑。 片刻后,九重葛看着容不渔在挣扎着解着他打成死结的衣带,他脸上的柔色已经不在,只有恨不得和衣带同归于尽的愤怒。 一时间,整个房间中的旖旎气息消失个一干二净。 容不渔直接烦了,索性将衣襟一甩:“累了,不做了。” 他说着就要去睡觉,九重葛却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他禁锢在自己身上不能动,另外一只手轻轻顺着他的后背一路往上蔓延,接着在容不渔极其敏感的后颈处轻轻一按。 容不渔整个身子瞬间软了,微弱喘息着瘫在九重葛身上,有些使不出力气。 九重葛凑到他耳畔,压低声音道:“累了就我来,好不好?” 容不渔后颈一阵酥麻,连带着他脑子都有些迷蒙,对上九重葛有些微红的眸子,愣了一下,神使鬼差地点点头。 九重葛反客为主,一把抱着他将他反压在了一旁。 容不渔懒怠了半辈子,生平第一次痛恨起来自己怕累的臭脾气来。 到最后,容不渔实在是忍受不住,艰难地抬起一条腿踩在九重葛的肩上,哭喘着将他往后踹。 九重葛问他:“这样还累吗?” 容不渔双眸失神地盯着虚空,一开口便是一串难耐的喘息声,半晌才道:“你……你自己试试?” 九重葛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道:“可是我这样更累哦,哥你绝对受不住的。” 容不渔几乎要尖叫了:“不准叫我哥!” 平日里九重葛这样唤他,容不渔只觉得是一个称呼罢了,根本不值得上心,但是在床上九重葛不知道什么毛病,总是甜腻着唤他“哥”,暧昧色情极了,容不渔觉得羞耻至极,浑身发红,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下去。 不让叫,九重葛偏要叫:“哥明明很喜欢。” 容不渔恨不得打死他。 一夜无眠。 翌日容不渔直接睡到了下午,才昏昏沉沉地清醒了过来。 九重葛早早起床,正在学着时尘做那好喝至极的果子粥。 容不渔浑身酸痛不已,正皱着眉挣扎着坐起来,突然听到外面一声剧烈的声响,险些将房梁都给震得一晃。 不一会,九重葛脸上身上全是黑色的烟灰,慌慌忙忙跑了进来,手里还端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容不渔一看,脸都绿了。 九重葛一 分卷阅读221 见他醒了,神采奕奕地跑过来:“哥!看我给你煮的粥。” 容不渔一看到他就想要揍人,但是现在浑身不舒坦,只能愤恨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那黑乎乎的“果子粥”,半晌才别扭道:“拿过来。” 九重葛一愣,似乎没想到容不渔会打算吃,就算之前时尘做的粥再好喝,他也从来没有想要看一眼的样子。 这一次…… 九重葛愣愣地将粥递过去,就看到容不渔垂着眸,一言不发地抿了一口粥。 九重葛忙道:“好喝吗?” 容不渔又抿了一口,含糊道:“还不错。” 九重葛眸子都弯了起来。 容不渔小口小口将那碗堪比毒药的粥喝完后,才将碗递给他,道:“时尘回来了吗?” 九重葛摇头:“没有,应该还在收拾东西吧。” 容不渔瞥他一眼:“你没什么事就去帮他。” 九重葛眨眨眼睛:“可是我想待在你身边看着你啊。” 容不渔咳了一声,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这话你从哪里学来的?” 九重葛道:“没学啊。” 容不渔又咳了一声,有些招架不住九重葛这般无师自通的情话,他挥挥手:“快去吧,别在这里烦我。” 九重葛见他似乎真想让自己去帮时尘,“哦”了一声,起身朝外走去。 容不渔正打算下床,九重葛突然去而复返,扒着门框探出一个脑袋来,眼巴巴看着他:“哥?” 容不渔:“嗯?” 九重葛道:“我会回来找你的。” 容不渔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个,还没问九重葛就颠颠地跑了。 容不渔冥思苦想许久,才愕然发现,这句话正是当年他将九重葛丢下后说的那句话。 “我会回来找你的。” 他说完那句话后,便一走了之,最后失去记忆,将他遗忘了三年之久。 九重葛一直时时刻刻记得这一句,几乎将它当成一句必须要兑现的承诺。 容不渔突然有些心疼。 好在,他终于等到了自己。 容不渔呆坐在榻上许久,才对着九重葛力离去的方向,轻声道:“好,我等你。” 碧空如洗,春色宜人。 半晌后,九重葛哼着歌从长街蹦着跳回了无尽海渊旁的院落,还没进门就扬声开口。 “我回来啦!”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啦,这本偏剧情,感情线有丶少,我有罪我忏悔,组织饶恕我。 又是一本练文笔的文,bug蛮多的,逻辑死,三观歪,大概过几天又会被我归到黑历史中,开文之前朋友一直让我别写这个文,说没人会看,但是这个梗是我一直想写的,所以哈哈哈,反正我全程写的特别开心,也了了我一直想写这种文的心愿! 也希望大家看的开心呀,感谢这几个月来的陪伴,爱你们呀。 【番外会陆续放出,么么哒!】 下一本的话,是谈恋爱文,《我独自美丽[重生]》5月6号开文,感谢支持~~orz。 第92章 番外 “那梅印……”禾沉漫不经心道,“是你放在小九身上的吧。” 正垂眸倒茶的观鹤动作一顿, 很快就露出平日里温和至极的笑容:“哦?你为何觉得是我?” 他将一杯茶轻轻推到禾沉面前, 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想要听禾沉的答案。 禾沉看着他, 半晌才道:“因为当年提出让小九去五华城外做诱饵的, 是你。” 观鹤似笑非笑看着他:“你是说我是因为愧疚?” 禾沉没说话。 观鹤突然捏着杯子笑了起来,他之前的笑容总是让人如沐春风, 此时骤然一笑才让人惊觉他之前的笑容到底有多虚假。 “原来在你心中, 我竟然是这般重情重义的人。”观鹤道, “因为那少时一点愧疚之意,就能让我想要将容不渔引出来只为救九重葛一命?” 禾沉垂眸看着手中的杯子,沉默许久才道:“不是吗?” 观鹤的笑容瞬间消失。 禾沉没有再多言,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站起身道:“小九神魂被强行聚起, 还未稳固就火急火燎的跑了,指不定还会有闪失, 过几日我要去清河城一趟,你要过去吗?” 观鹤依然坐在原地, 脸上隐隐有些不知名的怒气, 似乎是被说中心事的不爽。 “不去。” 禾沉见他眉头皱着,仿佛在赌气,无奈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见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几日后,禾沉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容不渔和九重葛的居住之所。 清河城很少下雨,这天却罕见的落了一日的雨。 禾沉撑着伞缓慢走过荒原,瞥见不远处一座别院上空升起的黑 分卷阅读222 烟,眉头轻轻一皱。 他快步走过去,才刚到了门扉处,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尖叫。 “啊——我的头发!” 禾沉猛地推开门,便看见九重葛火急火燎地将自己被火燎了一半的头发往旁边的水池里浸,脸上一片黑漆漆的,禾沉险些没认出来。 禾沉:“……” 九重葛十分委屈的将火灭了,捞出来头发使劲拧了拧才甩到身后去。 禾沉揉了揉眉心:“小九。” 九重葛正在理额前的碎发,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见了禾沉,他“啊”了一声:“哥!” 他指着身后不断冒烟的小厨房:“来得正好!快把火帮我灭了!” 禾沉:“……” 禾沉皱着眉挥出一道灵力,一直冒着的黑烟瞬间散去。 九重葛:“多谢。” 他说着,飞快跑回厨房,不一会端出来一碗黑乎乎的东西,看着像粥却又不是粥。 反正禾沉没认出来,他道:“你在做什么?” 九重葛乖乖道:“给哥烧粥喝。” 禾沉:“……” 你这是打算毒死他吧? 禾沉将视线从九重葛手上的碗里移开,道:“我来看看你身体如何了?你的神魂虽然被强行聚起,但是仍旧只是靠着残留那道神魂支撑着,你现在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九重葛摇头:“没有,我觉得很好,就是有时候灵力动不了。” 禾沉道:“我和观鹤还在寻解决之法,到时候寻到了我再来找你。” 九重葛点头。 禾沉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这个要拿给容容喝?” 九重葛一听,玩着眸子显摆:“嗯!他可喜欢了!” 禾沉:“……” 禾沉揉了揉眉心:“我去看看他,你泡点茶来,别端这个了。” 九重葛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点点头。 禾沉没有管他,抬步走进了半掩的房中。 这都日上三竿了,容不渔竟然还在睡觉,禾沉眉头越皱越紧,他自律惯了,见到容不渔这么懒散,脸上越发不满。 只是他走到了床边,看到容不渔此时的模样,那点不满直接化为了巨大的怒火,险些把他整个人给烧懵。 容不渔侧着身子躺在榻上,长发披散着落在枕头上,身上的白色中衣因他的动作而有些散乱,露出白皙的脖颈和半边肩膀。 而那裸露之处,布满了青色的淤痕和红印。 禾沉有些懵,站在原地半天,竟然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容不渔许是察觉到了房中有人,皱着眉头轻轻翻身,声音沙哑地含糊道:“小九,别吵我。” 他一翻身,半截小臂搭在锦被上,上面也全是不堪入目的痕迹。 禾沉忍了又忍,正要他觉得自己能忍住的时候,九重葛端着茶水进来了。 九重葛小声道:“哥?” 禾沉轻轻一闭眼,再次睁开后,眸中已全是遮掩不住的滔天怒气。 “九、重、葛。” 他一字一顿,声音冰冷。 九重葛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禾沉恨不得把他打一顿,而此时床上的容不渔被禾沉怒气所震,终于浑浑噩噩地张开了眼睛。 他拢了拢散开的衣襟,迷茫地坐起来,便对上了禾沉几乎要杀人的眼神。 容不渔:“……” 容不渔面无表情地同禾沉对视,片刻后,一把扯住被子,将自己整个人罩了起来。 禾沉:“……” 九重葛:“……” 九重葛小声道:“哥?” 容不渔的声音沙哑又沉闷:“滚出去!” 禾沉脸色铁青,冷漠瞪了九重葛一眼,九重葛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听话的跑了出去。 禾沉见九重葛走了,才深吸一口气坐在床沿,轻轻拍了拍容不渔身上的被子:“他走了,出来说话。” 容不渔:“我不,你也出去。” 禾沉抿了抿唇:“我是来同你说正事的。” 半晌后,容不渔才在被子中缓缓蠕动两下,从被子边缘探出头来,头发凌乱至极,嘴唇似乎也有些破了。 他耳根有些发红,讷讷道:“什么事?” 禾沉:“关于小九神魂之事。” 容不渔这才将被子掀开,冷着脸坐起来,道:“说。” 禾沉道:“花对玉将小九送去五华城时,曾为了避人耳目,将他一丝神魂分离出由一个名唤楚秋社的人送去中央城。” 听到花对玉的名字,容不渔本能觉得厌烦,他眉头才刚皱起,就听到禾沉道:“也正是因为那缕神魂,小九才没有完全魂飞魄散。” 容不渔一愣,疑惑地看着他。 “原本小九神魂在阵法中消散后,那剩下的神魂无论有多少,定也是要一起消散的,但是那楚秋社不知是哪路高人,竟然将那 分卷阅读223 缕神魂护着丝毫不散,且还将他送到了中央城。” 容不渔喃喃道:“姓楚?” “你认识?”禾沉道,“他还说护着神魂的费用就拿你之前给他的玉石抵就好了,说完就走了。” 容不渔不太确定:“我们之前在云归城遇到过一位前辈,他说同我父亲有些渊源,我不太确定,他大概是姓楚的……” 但是他同楚秋社接触过,那人完全不像他在云归城遇到的前辈那般沉稳,所以他并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但是听禾沉这么说,能有这逆天改命之能的,整个三界屈指可数,而认识他们愿意帮助他们的,似乎只有那个在云归城有过一面之缘的前辈了。 这两人若都是姓楚,怕是有些关系。 容不渔道:“我知道了,下次去云归城,我会上门拜访的。” 禾沉点头,没再多问,继续道:“我和观鹤便是由那缕神魂在阵法中将小九其他的神魂碎片强行唤回凝聚,因刚开始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并没有告知你。” 容不渔看了看窗外在忙碌着收拾小厨房的九重葛,愣了一下才轻声道:“没事,他回来便好了。” 禾沉见他的神色和脖子上遮挡不住的痕迹,脸都要绿了。 “容容。”禾沉忍不住问道,“小九他……年纪小不懂事,你总不能跟着胡闹吧。” 容不渔笑容一僵,不太自然地又理了理衣襟。 禾沉见他这样,有些着急了:“容容,说话。” 容不渔沉默良久,才道:“我没有胡闹,我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禾沉:“可是……” 容不渔淡淡打断他的话:“哥,不是认为我们两个都是男人才不能在一起,还是因为是兄弟才不能在一起?” 禾沉不可置信道:“有分别吗?!小九他自小就喜欢胡闹你是知道的,若是他现在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图一时新鲜,等到他腻了,你们连兄弟都没得做!” 容不渔道:“他不会这样。” 禾沉:“万一呢?自古以来人心是最易变的,更何况……” “我不会。” 禾沉一僵,回头看去。 九重葛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站在门槛处,手扶着门框,一直纯澈的眸子此时却仿佛有波涛暗涌。 九重葛直直看着禾沉,沉声道:“只要他还要我,我就不离开他。” 禾沉也来了脾气,起身冷冷与他对视:“这世上最不可信的,便是承诺。” 九重葛道:“我变了心,就去死。” 禾沉:“你……” 九重葛眼睛眨也不眨:“若是有朝一日我哥后悔了,我也会成全他祝福他。” 禾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竟然是个情痴——如果他痴心的对象不是自己的哥哥,那就更好不过了。 禾沉被九重葛气得不轻,忍无可忍道:“你,出来。” 九重葛疑惑看他。 禾沉冷声道:“赢了我,我就同意。” 九重葛:“……” 九重葛方才还严肃的神色立刻垮了下来:“啊?哥你是不是忘了,你可是天道第一人,除了天道谁能赢过你?你是不是在泄私愤啊?” 禾沉冷冷道:“少废话,滚出来。” 他说完,拂袖而去。 九重葛同容不渔对视一眼,眼巴巴看着他。 容不渔知道禾沉嘴上说的难听,但是实际上却根本不会下死手,只是九重葛可能要挨顿打就是了。 容不渔昨天晚上被折腾的有点惨,现在见九重葛这么一副可怜相,第一反应是:“活该。” 九重葛险些哭出来:“哥,你说我是不是要写个遗书啊?” 容不渔忍笑:“写。” 九重葛跑上前,讨好的含着他的唇磨了磨:“哥,救命啊。” 容不渔铁石心肠地推开他:“救不了,等死吧。” 两人正在腻歪,禾沉终于忍不了一声怒吼:“九重葛,滚出来!” 九重葛“哎”了一声,不敢再拖延时间,颠颠跑出去了。 他刚出去,没一会又跑了回来,笑吟吟道:“等我挨完打,一起去时尘那蹭吃的呀。” 容不渔笑了起来:“好。” 九重葛这才跑开了。 几日后,九重葛被打的鼻青脸肿还没消肿,成天窝在房里不肯出门,容不渔只好孤身一人前去云归城。 但是到了云归城后,原先那角落中的一处店铺却像是凭空消失了,只留一片狭窄的小巷,幽深蔓延至远处。 一旁的石壁上挂着一个牌子,只写了一个“楚”字。 容不渔皱着眉转身离开,但是还没走两步,脑海中突然一阵翻江倒海,他突然想起来了。 小的时候容陵曾经对他说过,他的娘亲,似乎也是姓楚。 他微微回头,看着幽远狭窄的小巷,半晌后才缓慢离开。 分卷阅读224 【我仔细想了想,番外还是没什么好写的,一些bg的剧情如果有人喜欢看,我可能会写着放在围脖,就不放在正文啦!所以这篇文也算是正式结束啦!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呀啵啵啵!】 新文《我独自美丽[重生]》已经开始连载啦,有兴趣哒可以收藏一哈,么么哒! 文案: 【正文不是第一人称。】 我,魔修扛把子,美貌如花。 活了几百年终于有了心上人,可那人竟然是个道修。 道修说:你作恶多端穷凶恶极,但是个好人,道魔殊途,我们不合适。 我失恋了。 没多久,道修组团讨伐魔修。 我身死魂…… 哦,没死成。 一觉醒来,已过百载,我重生到了一位先天道修身上。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觉得此身体甚好甚好。 我欢天喜地寻到心上人,发现他变成了魔修扛把子。 我:?????????? 心上人:道魔殊途,你是个好人…… 我:…………… 行叭,你们玩吧,我独自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