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鬼王饲养手册》 第1章 [仙侠魔幻] 《疯批鬼王饲养手册 / 怕鬼,但养疯批鬼王》作者:岁宴君【完结】 简介: ■见鬼就吐·画符如喝水·天才灵师女主 ■从棺材里爬出来·美强惨·黑化版鬼王 江迟迟穷得叮当响,为了养自称地府无业游民的大鬼,每日晚睡早起,勤勤恳恳捉鬼打工。 然而,当冥府黑白无常遇难,疯狂向阴间摇人。 落满纸钱的街道缓缓走出一道殷红身影。 他踩着尸山血海而来,身后万鬼哭嚎。 黑白无常:怎么把大佬摇出来了?? 范无咎对着江迟迟以及一众灵师热情介绍道:“这位是酆都鬼王。” 一众灵师惊恐地看向江迟迟,大叫:“你怎么养鬼王!!!” 江迟迟:......我把你当无业游民,你背着我做鬼王。 ——正式版文案—— 从天之骄子到酆都鬼王,燕无歇脚踩累累尸骨,罪行罄竹难书。 人们提起他,唯有畏惧与忌惮。 江迟迟从未想过,她会与燕无歇扯上关系。 误入荒凉古宅,纸人点睛、夜半迎亲唢呐、床边的血红嫁衣..... 她跌入厚重的棺椁中,背后是一具冰冷的躯体。 阴冷的指尖缓缓抚过她的脖子,毫无温度的气流吹拂她的耳朵。 “还疼吗?”他问。 江迟迟数次想与他撇清关系。 可是,对方步步相逼,拽着她共沉沦。 阴森鬼王殿中,毫无温度的手掌握住她的侧腰,将她送至桌上。 冰冷的气息沉沉压下来。 装着朱砂的小罐被打翻,殷红的液体顺着指尖坠落。 “你是我的。” 江迟迟咬牙不答。 “那……我是你的。”冰冷的唇贴上她的耳侧,声音含笑。 风雨如晦的夜晚。 俊美鬼王半跪在江迟迟床前,似黑暗里爬出的艳鬼。 他说, “我愿做你的手中刀。” “世间怨鬼作乱不休,除鬼非死无歇。” 【阅读指南】 ◆无条件段评已开,防盗70%,感谢支持 ◆六点日更,有事会挂请假条 ◆成长型女主,后期会成为战力天花板 ◆伪单元剧,轻松微恐灵异文,私设如山 ◆现代架空背景,架得非常空,请相信科学(重点) ◆复健期作者,请多多怜爱,口下留情tvt *封面画师南栀,已授权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甜文 东方玄幻 成长 美强惨 主角 视角江迟迟 燕无歇 配角燕无歇(鬼王版)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不小心养到酆都鬼王 立意:历经世事,初心不改。 第01章 古宅嫁衣1(修) 西洲市西樵区郊外,山雾笼罩山坳,雾气里透出两点晃悠悠的红光。 荒地之中,一座古宅沉默伫立,大门外悬挂着两个艳红的灯笼,随风摇曳。 ——沈宅。 敞开的大门似在迎接今夜前来的贵客。 身穿雪白灵师袍的少女一脚踏入门槛,回头冲身后两位队友笑得眼睛弯弯:“灵尊庇佑,待会见。” 她的身影突兀消失在门中。 清俊不羁的青年叼着根随手揪来的草,与面前温柔高挑的女生利落碰拳。 “灵尊庇佑,一切顺遂。”他扬了扬手,跳过高高门槛,身影瞬间被黑暗吞噬。 “唉,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女生温柔叹息一声,优雅跨入大门。 ...... “贱人!我杀你了!” 巨大的推力袭来,江迟迟被猝不及防推倒在地。 一仰头,明晃晃的阳光照入,她渗出了生理性泪水。 朦胧的视线向四周扫去—— 院子古朴精巧,流水潺潺。四方回廊上时不时有仆人打扮的人走过,虽然都低着头,但视线都飘到了院子中央——江迟迟的身上。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娇美面容,眼睛像是淬毒般恨恨盯着她。 女人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刚大病过一场。 一左一右的侍女拉着女人,低声劝:“柳姨娘,老爷夫人吩咐了,不能打伤二小姐。” 江迟迟的瞳仁一缩,后背有些发麻。 两个侍女的脸苍白如纸,脸颊涂着两团红胭脂,嘴角高高咧起,是张喜气洋洋的笑脸。 江迟迟注意到她们由始至终没有眨过眼睛。 柳姨娘一把甩开侍女,盯着江迟迟冷笑两声,抄起茶盏猛地一掷。 江迟迟下意识扭头,茶盏在她身旁炸开,溅起的碎片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湿淋淋的茶水顺着她的脸庞混合着血色流淌下来。 她慢慢握紧了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是在“茧”中,冲动是魔鬼。 “茧”是对执念不曾消散、怨气深重的怨鬼所污染区域的称呼。这里时间空间扭曲,偶尔与现实重叠,有时会重复映射怨鬼的记忆。 江迟迟的任务是寻找茧的主人然后将其收容。 她迅速调整好心态,不动声色摸了摸腰侧,装有法器灵符的黄布包还在。 这些怨鬼并不蠢,她必须装得足够像“二小姐”才能蒙混过关。 从侍女口中,江迟迟得知了老爷和夫人不希望这位二小姐受伤。 第2章 茶水落在地面形成一滩水泽,隐隐倒映出她的模样。 少女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长裙,发髻只用一根素银簪子挽起。 看起来是不受宠爱的小姐。 江迟迟抬头直视柳姨娘,声音轻柔:“柳姨娘,即使我犯了错,也应该由父亲母亲降罚,您这样又打又骂,不合规矩吧。” 这句话不知怎么刺激到柳姨娘敏感的神经,她像个疯子一样张牙舞爪,像是要把江迟迟活活撕碎。 “贱人、贱人!你不过仗着那门婚事。”柳姨娘被侍女死死拉着,朝江迟迟咧嘴一笑。 红唇下,露出森白的牙齿与猩红的舌头:“我等着你出嫁的那天。” 婚事?江迟迟看着柳姨娘被侍女架走的背影,轻轻揉着刺痛的膝盖。 一个侍女上前收拾了地面的茶盏碎片,扎着双丫髻,圆圆的脸庞上点缀着两朵红胭脂。 “二小姐,柳姨娘没了孩子,最近一直这样,您别往心里去。”她看向江迟迟的眼睛黑白分明,没有半点光,“您再撑一撑,老爷说跪到明天早上就能起来了。” 江迟迟看了一眼挂在正中的太阳,突然起了一丝杀心。 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默念了一百次“别冲动你债没还完”。 “没事,我能理解。”她露出了大度的笑容,然后不经意摸了摸脸上的血痕,叹息着,“只是,我的脸受了伤,会不会影响婚事呢?” “二小姐别担心,伤得不深呢,上了药很快就好的,不会耽误两天后的喜事。” “那就好。”江迟迟笑盈盈的,和小侍女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对方看起来年纪小,不知不觉间向她透露了许多信息。 这里是沈府,府内只有两位小姐,大小姐沈茵,二小姐沈婉。 本来府里将有一位少爷降生,但柳姨娘前天流产了。 沈老爷大发雷霆彻查全府,结果查到沈二小姐给柳姨娘送去的甜汤里有性寒凉食物。 但因为沈二小姐即将和李府公子成婚,所以她只是被罚跪一天。 江迟迟只觉得扯淡,一个即将出嫁的二小姐,闲得发慌才会给怀孕的姨娘送这种甜汤。 况且区区一碗甜汤,一点寒凉食物就能让人流产,街上也不用贴人流广告了,直接挂号送甜汤。 “杏儿,我看你年纪小,但人机灵知道的也多。你对李公子有了解吗?”江迟迟忍住吐槽的欲望,不着痕迹夸了小侍女一通。 杏儿很受用,嘴角咧到的耳根:“奴婢只听说李府世代当官,李老爷还是大官呢,李夫人最疼李公子了,要星星月亮都是愿意给的。” 这样的人家,为什么看上一个不受宠的二小姐。江迟迟琢磨着,正准备再套点话,就见杏儿俯身行礼。 “见过大小姐。” 雕花木门推开,走出袅袅婷婷的身影,行走间天水碧的裙摆摇曳如波浪。侍女替她撑着伞,伞下是一张极秀美的面容。 门后似乎是一个书房,隐约能看见一个身形臃肿衣着富贵的男人坐在桌后。 大概是沈老爷,江迟迟推测。 “二妹妹受苦了。”沈大小姐怜惜的目光落在江迟迟侧脸的血痕上。 江迟迟不清楚大小姐和二小姐关系如何,谨慎开口:“小伤而已,多谢姐姐关心。” 阴影斜斜笼罩在江迟迟身上,阴冷的手指轻轻抚过江迟迟的侧脸,动作轻柔又怜惜。 江迟迟后背寒毛倒立。 “怎么和我生分了呢?”沈茵眼中漾开笑意,“我们是骨肉至亲,二妹妹遇到任何难处,都可以来找姐姐。” “我已经向父亲求情,二妹妹跪到傍晚就可以回去了。总是要装装样子的,苦了你。” 纤长的手指将一缕湿发别到江迟迟耳后。 江迟迟竭力忍耐胃部的翻江倒海,指甲深深嵌入的掌心。 “还是姐姐最疼我。”她仰头浅浅一笑,语气亲昵娇俏。 沈茵一走,江迟迟紧紧抿着嘴,趁无人注意悄悄从黄布包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塞到嘴中。 薄荷清凉的味道蔓延在舌尖,勉强将强烈的呕吐欲望压下。 这是江迟迟的老毛病,只要一害怕就会想吐。 是的,她怕鬼。 这事说出去能在灵师论坛首页挂上一周。 与怨鬼近距离接触后,江迟迟精神很是萎靡,借着宽大的裙摆,她偷懒坐在地上数地砖。 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她得想办法和队友汇合交换信息。 天光将去,暮色渐沉。 摸鱼坐了半天的江迟迟拒绝了杏儿的搀扶,装出艰难的样子缓缓起身。 余光中,回廊里不时经过的仆从步伐僵硬,肌肤透出一种无机质的惨白。 黄昏,逢魔时刻。 太阳彻底落山后,茧中的一切都会呈现出最原本的样子,包括怨鬼。 她必须尽快回到沈二小姐的闺房。 大红灯笼高高悬挂,为暮色四合的宅院增添了诡异的暗红。 杏儿笑容宛然,提着昏黄的灯笼引江迟迟往后院走。 花园深处、回廊上、石子路上、莲花池旁、池中凉亭中......人影晃动,面容青白,表情皆带着刻板宛然的笑。每经过一处,都会听见一叠声的—— “二小姐。” “二小姐。” “二小姐......” 叫你姥姥!江迟迟垂着眼,宽大衣袖下紧紧夹着数道灵符。 第3章 那一声声的呼唤,落在耳里成了某种魍魉碎语,含混不清轻唤着江迟迟的姓名。 她伸手按住胸口,紧贴着肌肤的玉坠正微微发烫。 一路上,江迟迟都在忍着胃疼辨认每一个遇到的“人”。 可直至穿过错落庭院,跨过拱门来到后院的清净园,她都没有看见队友的身影。 江迟迟隐隐有些不安,不仅是因为没看见队友,还是因为沈府太大、太精巧了。 被教务处评级为青的茧,范围怎么会这么大? 江迟迟压下心里的不安走进院子大门。 简朴的院子不见一个侍女,黑沉沉的。院中参天槐树沙沙作响,枝丫里似乎垂下不少晃荡的影子。 屋檐下的水缸伸出一枝红莲,婀娜的姿态似女子纤长的指甲。 “杏儿,这是怎么回事。”江迟迟维持着脸上的平静,语气里隐隐带着一丝斥责。 杏儿提着灯将她引到闺房前。 “吱呀”一声门开了,屋内暗沉沉的,只能隐约看见房间深处的一架拔步床,床纱垂落,影影绰绰间被风吹起。 “二小姐,您院里的人都被老爷处理了。”杏儿答,“只剩下春瑶姐姐,她伤得重得养几天呢。” “夫人派了新的人过来。喏,人来了。” 江迟迟顺着杏儿手指的方向看去,两道碧色的身影正跨过院门朝这走来。 她们后脚跟踮起,眨眼间就近了几步。 杏儿的笑容愈发夸张,江迟迟甚至能看看见对方紫红的舌头。 她当机立断进屋,反手关上了房门。 两张红底灵符一左一右贴在门上,潦草的墨迹像是活过来般缓缓流动。 进屋后,江迟迟背靠房门,手握一柄桃木剑警惕地扫视每一个角落。 夕阳余晖散去,闺房内光线昏沉。她双指间夹着张灵符,无声念道:“燃。” 一簇火光颤巍巍燃起,屋内流淌着一层暖色,一切都模糊起来。 屋内布局简单,许多陈设已经旧了。八仙桌掉了漆、妆奁铜镜上有了一条难以忽视的裂纹、柜子缺了一个脚、拔步床上破洞的纱帐被风吹拂...... 门窗紧闭,哪来的风? 江迟迟手一晃,指间夹住驱祟符径直朝拔步床甩去—— 第02章 古宅嫁衣2 两张灵符笔直飞向影影绰绰的纱帐。 扭曲的雪白脸庞在纱帐后一闪而过,灵符燃起橘红火焰,屋内响起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又陷入了沉寂。 江迟迟含着薄荷味的糖,面无表情依次检查了每一个角落,然后依次给每一扇窗都贴上了驱祟符。 她翻出屋内仅有的两盏烛灯点燃,桌上放着一娄针线,以及一件如残阳鲜艳的嫁衣。 它摸起来沉甸甸的,布料软滑冰凉,贴着肌肤时,会让人有一种它在游弋的错觉。 嫁衣上的一朵金线牡丹只绣了一半,一枚针别在牡丹旁。 看来这也是沈二小姐的任务之一,在出嫁前绣好嫁衣。 江迟迟认命地捏起针,七扭八歪绣起来。 她真傻真的,她单知道做灵师要成为优秀的演员,却不知道还要成为出色的绣娘。 “嘶。”江迟迟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针尖刺破的手指,血珠滚落到嫁衣上,晕开在金线牡丹上。 “绣个屁!”江迟迟将嫁衣和针线一股脑塞进缺了角的柜子,再重重合上,然后抽了一张红底墨字的灵符,严严实实贴在木柜门缝处。 她扭头看向了门口。 门上蒙了双层的软纱,朦胧透着光,两道长长的人影投射在上面,如同雕像。 看起来不像来伺候二小姐的,倒像是来看守犯人的。 深深吸上一口气,江迟迟缓缓推开了房门。 两道碧绿衣裙的身影一左一右站在门边,听见声响,平滑地扭过头来。 她们雪白的脖子白而软,折到背后也毫不费劲。两张清秀的脸庞好似刚剥壳的鸡蛋,鼓鼓囊囊没有一丝褶皱,眼眶内的眼珠黑而大,正微微颤动着。 “啪——” 大门猛地合上。 江迟迟眼神僵直,机械地摸了一块糖丢到嘴里嚼碎,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压住胃部剧烈抽搐。 缓了两分钟,她顶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再次打开门。 两个侍女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动作,缓缓咧嘴一笑,露出紫红的舌头。她们声音刻板:“二小姐,您婚期将近,夫人说最近少些出门。” “……”很好,她拿了待嫁千金剧本。 吐槽归吐槽,但江迟迟的视线只敢落在自己的脚尖上,语气平缓:“春瑶在哪?” 沈老爷处置了沈婉院子里所有的侍从,却只留下了春瑶。 她很有可能是沈婉的贴身侍女,在陪嫁名单中。 那么,春瑶一定知道很多关于沈婉的信息。 侍女们黑沉的眼珠子盯着她,再次异口同声:“春瑶在下人房养伤,出嫁当天您会见到她的。” “我很担心她。最多三十……一炷香时间就回来。” 侍女们踮起的脚尖拖着水渍,悄无声息朝江迟迟靠来,笑容宛然重复:“二小姐,您婚期将近,夫人说最近少些出门。” 江迟迟攥着门框,眼睛也不眨开始扯谎:“我去找姐姐说说话,出嫁以后就不能常见自家姐妹了。” 一时间,四下沉默。 第4章 侍女们停下了逼近的动作,微微垂下了外凸的眼眸,踮着的脚尖往后移,语气恭敬:“是。” 入夜后的沈宅魑魅魍魉横行。 莲池中漂浮着丝丝缕缕的黑发,柔若无骨的手臂试图攀附每一个路过的人。 江迟迟行走在夜色里,黑暗中延伸出无数觊觎的目光,死死粘连在她身上。 她摩挲着手里的灵符,努力克制心里的暴躁。 江迟迟很烦。 她迷路了,不仅找不到沈茵的院子,连沈婉的院子也忘记怎么走了。 冰冷的手缠绕着她的脚腕。 江迟迟目视前方,抬起另一只脚狠狠碾了过去。 身后传来“咕噜咕噜”的落水声,她的视线停在靠莲池而建的亭子。 观景亭悬挂着一盏八角宫灯,美人凭栏,一把红色鱼食从指缝滑落,引得莲池漾开重重波纹。 只是不知引来的是鱼还是别的。 “二妹妹怎么到这来了?”沈茵扭头看她,唇角弯弯。 “我在屋里绣嫁衣,也没人说话,闷得很,所以出来走走。”江迟迟坐在了沈茵的对面,不远也不近。 “本想去找姐姐说说话,正巧在这遇见。”江迟迟的脸颊泛起一个浅浅笑涡,“姐姐怎么自己在这呢,是心情不好吗?” 沈茵微微叹息:“你我就要出嫁了,我心里头很是不舍。” 江迟迟一怔,沈茵竟然是和沈婉同一天成婚。 她不经意试探了一句:“姐姐不必难过。父亲安排我们姐妹一起成亲,心里是想着好事成双罢。” 冷风吹过,八角宫灯的烛火摇晃不止。 沈茵目光盈盈看着她,扬起笑来:“可不是好事成双的喜事么?二妹妹嫁给李府长子,我嫁给表哥,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冰凉的指尖轻柔抚摸着江迟迟的脸颊,沈茵微微叹息:“姐姐可真舍不得你。” 江迟迟掐紧掌心,应付了两句就不动声色侧开脸,避开了那冰凉的指尖。 “簌簌”,观景亭旁的草丛晃动,露出一块雪白的皮肤。 江迟迟不由浑身一僵,“人皮蛊”“弃婴鬼”“桥女”等等恐怖故事在脑海里轮播。 “妹妹——”声音幽幽贴着耳边响起。 冰冷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丝丝寒气侵入身体。 沈茵的面庞白得没有丝毫人气,一双漆黑的眼珠镶嵌在上面,顺着江迟迟的视线缓缓游移—— 她慢慢咧嘴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和猩红的舌头:“原来是看见它了。” “妹妹可要看看我养的猫儿,怕生,但还算乖巧。” 非常感谢但大可不必。江迟迟用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发誓,看了绝对没好下场。 刺骨的寒意笼罩在江迟迟背后,她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不敢露出半分端倪:“下次来再看吧,夜深了,回去晚了父亲母亲又要罚我了。” 沈茵静静看了她片刻,翘着唇角,笑容幽幽:“天色暗了,妹妹回去的路上慢些。” 江迟迟搪塞地应了一句,转身就往外走去。 她提心吊胆走出了观景亭。 入夜了,沈茵身上也产生了异变。但她维持了人的基本形态,一般情况下,入夜后能维持人形的怨气都不深。 还有一种极少数情况,那就是这个怨鬼实力深不可测,拥有清晰的神智。 江迟迟摸着自己发麻的后脖子,由衷希望沈茵是一般情况。 在交谈时,她敏锐感受到沈茵对即将到来婚事的不满。 怨恨如同平静湖水下的惊涛骇浪,虽然只有一瞬间,也足以让人触目惊心。 信息的缺失让江迟迟难以推测出真相,她在心里默默算手头上的余钱和观里的债务。 这一算就上头了,回去的路上江迟迟眉头紧皱,对身边的重重鬼影熟视无睹。 “唉,月初要缴治疗费了,大门先凑合用用。” “下个月初一上贡的贡果换成八毛一斤的砂糖橘,祖师爷能体谅吧。屋顶先不修了,得买个塑料盆接水......” 算了一路的账,江迟迟心事重重回到院中,两个碧色侍女仍守在闺房门外。 江迟迟无视她们声音诡异的问好,游魂一般飘回到屋内,正要顺手给大门贴几张辟邪符,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空白符纸五块一张。 犹豫了一会,江迟迟抽出一张仔仔细细贴在门缝正中。 “符啊,今晚就拜托你了。”她爱怜地拍了拍自己的五块钱。 确认所有门窗紧闭后,江迟迟抱着剑直挺挺躺在床上,手里握着厚厚的一叠符,勉强找到了一点安全感。 她闭上双眼,给明天安排了计划表。 在床上辗转一会后,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放松下来,睡意卷着她坠入梦的深渊。 ...... 霜雪凛凛,寒气似刀。 一刀又一刀,剜着江迟迟的血肉。 她趴在地上,血液从深可见骨的伤口中汩汩流出,逐渐与身下暗红色的符篆纹路重叠交汇。 四根石柱沉默矗立,上面分别有一道铁索,扣在她的四肢上。 又是这个梦啊...... 江迟迟正想叹息一声,就被风雪呛进喉咙,咳的泪眼朦胧时,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渐渐走来。 她艰难地抬起头,想要看清楚他的脸。 那人踏雪而来,穿一身滚暗金云纹的雪白外袍,手提一把长窄刀,暗红色的血坠在雪里,像开了一路殷红的花。 第5章 雪地反射着日光,无论江迟迟怎么努力抬头,他的脸依然模糊不清。 “铛!” 刀光落下,锁着她的铁索被瞬间斩断。 他踉跄了一下,半跪在她面前,浑身紧绷地将人揽入怀中,从隐忍克制指尖到苍白染血下颌,无一不在微颤。 江迟迟更加努力瞪大双眼,想看清楚这张近在咫尺、让她咬牙切齿的脸。 可他的面容像是晕开的墨色,黑沉一片。 她感受到自己的嘴不受控制地张开,似乎说了一句话。 可耳朵里只有无尽的风雪呼号,什么也听不见。 下一刻—— 凌冽寒光划过她的脖颈。 刹那间,风雪哀鸣。 那张永远看不清五官的脸渐渐变得遥远时,一滴灼热到让人心悸的液体掉在江迟迟的脸颊上。 …… 江迟迟在一片濡湿中醒来,胸口的玉坠正不停发烫。 昏黄的烛火已经熄灭了,闺房笼罩在黑暗中,窗上映出细长的影子,正蠕动交织,试图寻找缝隙进入。 她微微喘着气,忍着从噩梦苏醒的不适,撑着床坐起来。 手刚按在床上,便摸到一片冰冷濡湿的粘稠液体。 江迟迟僵着一张脸,并不想知道这是什么,直接拽过薄被把手擦了个干干净净。 低头擦拭时,余光隐隐有一抹暗红色的影子。 距离极近。 她擦拭的动作渐渐僵硬,捏着怀里的灵符,一点一点把视线往旁边挪去—— 黑暗里,殷红嫁衣无声无息立在床前,像是一直在凝视着床上的人。 嫁衣像是被某种液体染湿,滴答、滴答......在地面氤氲出一片深色。 第03章 古宅嫁衣3 一张驱祟符笔直飞出,伴随着江迟迟麻木到有些冷静的声音:“敕令——通尊急刹灵毙缴消!” 灵符附在嫁衣前一寸,边缘焦黑开始无火自燃。 她面无表情又是一张甩出。 新叠加的符篆离嫁衣近了分毫。 紧接着,又是一张。 又一张...... 数重符篆叠加下,终于触碰到嫁衣。 无数声凄厉的哀泣响彻房内。 黑气从嫁衣中源源不断溢出,蠕动扭曲化为一张脸。乌发如水,脖颈长而柔软,白皙的美人面上,长着密密如同鱼卵的赘生物。 江迟迟离得很近,看清“鱼卵”后,指尖阵阵发麻。 那是一张又一张的脸,她们挨挨挤挤,齐齐张嘴哀嚎。 来不及多想,她手指如飞,从一沓符篆中精准夹出明黄色的,对着即将显形的厉鬼一甩,随后手捧白色小罐,喝道:“身死念消,怨鬼尽散,收!” 江迟迟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将封印灵符“啪”地贴在锁魂瓶上,然后扶着床沿撕心裂肺地干呕起来。 她咬牙切齿捏着拳头,眼泪哗哗。 烧钱啊!她连十块一个的塑料盆都买不起了。 缓过一口气后,她看向了手中的锁魂瓶。 白色小罐变成极淡的青色,闺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江迟迟清晰记得,教务处给这个茧的评级为“青”,这意味着这个茧内级别最高的怨鬼不超过青衣。 而现在,她收到的第一个鬼就是青衣。 江迟迟心中生出强烈的不安,这个茧的评级出错了,真实等级在青以上,可能是紫,甚至有可能是......红。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在黑暗中突兀响起,江迟迟的思绪被骤然打断。 几道扭曲的影子斜斜投射在房门上,含混不清带着窃窃笑声的声音飘了进来:“二小姐,您醒了。开开门,让奴进来添一盏灯。” 江迟迟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左手捏紧了符篆,右手紧紧握着剑柄,一动不动盯着门外。 “二小姐,您醒了。开开门呀——” “二小姐,快开门......” “嘻嘻嘻嘻,您醒了,我们知道您醒了。” 窸窸窣窣的笑声里带着森森恶意,在她耳边回荡。 贴在门缝处的辟邪符边缘开始渐渐变得焦黑,有丝丝黑气试图溜入。 江迟迟丧着脸地夹起一张符,嘴唇蠕动无声念出灵诀,符纸飞出稳稳贴在门上。 紧接着,一张又一张,直到把门缝、窗缝堵的严严实实。 见进不来,屋外的声音逐渐扭曲疯狂,一声声扰得人头昏脑涨。 江迟迟不敢睡过去,只能抱着剑,捏着符,靠在床柱上,心疼她烧掉的灵符。 就这么昏昏沉沉熬着,直到天光乍现,屋外的声音才不情不愿低了下去。 江迟迟绷紧一夜的神经微微松懈,头一歪,汹涌的困意就卷着她坠入了沉睡。 睡眠没有持续太久,江迟迟再次被敲门声唤醒。门外的侍女请她移步偏厅和沈老爷用膳。 能不能让这个茧爆炸。她诚心诚意朝祖师爷祈祷着。 当江迟迟梳洗完毕打开房门时,怨气冲天宛如厉鬼,碧衣侍女都忍不住挪开了几步。 偏厅中人已经到齐了,江迟迟捡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长桌主位坐着富贵臃肿的沈老爷,旁边是捻着一串佛珠细眉淡唇的沈夫人。 沈夫人左手边坐着沈茵,见江迟迟来了,她含笑喊了一声二妹妹。 她的对面是个面生的年轻男人。 第6章 桌上摆着清淡可口的早饭,江迟迟端起一碗白粥,少少抿了一口。 白粥入口干涩,唾液浸湿了咬碎的纸张,她平静地咽下去,不动声色观察起他们。 沈老爷乍看起来面容和善,但眼底青黑,是虚浮纵欲之相;脸生男人穿得斯文,但眼神总落在她身上,略显猥琐油腻。 沈夫人看起来保养得宜,她吃得很少,只吃素食,又带着佛珠,大约是信佛的。 江迟迟心不在焉搅着白粥,想念后街那家烧鸡。 焦黄酥香的外皮,鲜嫩柔软的鸡肉...... “妹妹怎么吃得这样少,是早饭不合胃口吗?” 思绪被骤然打断,江迟迟抬头,四双眼睛、八颗黑黝黝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她。 江迟迟喉咙滚动,满脸哀愁,“因为我的疏漏,害得柳姨娘没了孩子,我心中实在难安。” 说完,她盯着沈老爷与沈夫人。 沈老爷额角青筋暴起,鼻孔快速翁张。 一双乌檀筷狠狠摔在桌面,杯盏掉落在地,碎片噼里啪啦炸开。 “你还敢提起!”沈老爷粗短的手指恶狠狠指着江迟迟,“若不是看在你还有几分用处,早就一根白绫吊死你!不配进祖坟的东西!” 狗都嫌你家祖坟晦气,江迟迟在心里冷笑一声。 沈夫人伸手虚虚一拦,柔声细语:“老爷,府里喜事将近,别动气。” 杏儿将一个食盒提到江迟迟面前,沈夫人朝她淡淡开口:“此事到底是你的过失,等会提上这食盒,好好同柳姨娘赔礼道歉。” 柳姨娘癫狂的样子让江迟迟印象深刻,她不情不愿扯出笑容,乖巧答应。 江迟迟看出来了,沈老爷和沈夫人都非常看重她这一桩婚事。连府里未出世的少爷都要为这桩婚事让步。 “父亲母亲,婚事将近,诸事繁杂,我用惯了春瑶,能否让她回我院里养伤。”江迟迟低着头,恳求着。 “春瑶挨了板子,身上血腥气重,放在妹妹院子里怕会冲撞喜事。” 江迟迟抬头,对上沈茵那双含情眼,对方似乎是真真切切在为她着想。 “吃里扒外的贱婢,留那她一命已经是格外开恩,其余的你想也别想!”沈老爷一甩衣袖,脸色铁青。 老登,第一个收你。江迟迟狠狠记了沈老爷一笔。 “是女儿考虑不周。”江迟迟微微欠身,“可否让我看一看她,也好安心。” 沈夫人的声音不重,却带着淡淡的阴冷:“婉儿,做你该做的事情。” 见春瑶计划破灭,江迟迟走在最后面,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忽然,她脚步一顿,眨了眨眼睛。 沈茵抬脚跨过门槛,沈老爷微微侧身,停下了脚步。 沈茵袅袅婷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曲折回廊,沈夫人跟在沈老爷身后,往着前院去了。 这位沈大小姐是真的受尽父母宠爱,父母没开口前可以插话,用完饭还能越过父亲走在前面。 杏儿提着食盒跟在江迟迟身侧,刚走出垂花门,轻佻的视线瞟了过来。 “大少爷。”杏儿对着站在树下的斯文男人行礼。 是刚刚在偏厅一起用饭的那个年轻男人。 大少爷摇着折扇,走到江迟迟身边,笑得斯文,一双眼却滴溜溜在她的胸口和腰流连,“柳姨娘不好相处,为兄担心你被她为难,陪你一道去。” 杏儿称他为大少爷,他又自称为兄,江迟迟推测他是沈婉的堂兄。 见对方的衣袖快要贴上自己的胳膊,江迟迟不动声色往后挪了一步。 大少爷像是黏人的苍蝇,锲而不舍贴过来。 “婉婉,你今日看起来格外美。”他低头凑近那挽起的乌发,满脸陶醉,“好香啊。” 怨鬼阴冷腐朽的气味混杂着蒜味扑到江迟迟脸上。 “呕!”她发出一声响亮的干呕。 江迟迟顶着大少爷错愕的眼神,用衣袖淡定擦了擦嘴角:“不好意思,早饭吃少了,犯恶心。” 接下来的路大少爷安静了,没一会就到了柳姨娘的院子外。 这院子位置很好,院内繁花锦簇。 大少爷突然凑近她,低声开口:“婉婉,其实为兄很舍不得你。一日夫妻百日恩呐,虽我们没有夫妻之名,却也有过夫妻之实。” “今晚我来找你,在你出嫁前,让你再好好......” “你牙上有菜。”江迟迟冷静地打断了他。 大少爷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朝江迟迟比划了一通,用折扇挡住脸匆匆走了。 她到底拿了份什么剧本,泼天狗血! 江迟迟将沈老爷的名字往后挪,将大少爷挪到了第一顺位。 不收了这色胚她直播开拖拉机画符。 跟着杏儿跨入院门,淡淡的阴凉便倏地萦绕在江迟迟身边。 她微微蹙眉,白天就能感受到实质的阴气,柳姨娘对付起来怕是有些棘手。 忽然间,一个抱着红色襁褓、身穿单衣、披头散发的娇美妇人从房中冲出。 “是儿子呀,我给老爷生了个儿子!咯咯咯......”她摇晃着手中的襁褓,嘴中的疯言疯语和动作截然不同。 妇人麻木地挨近襁褓,面无表情轻声说着:“孩儿乖乖、快快长大。” 几个下人脸庞雪白,远远围着妇人,干巴巴劝着她回屋,看起来很是敷衍。 这宅子的鬼太不敬业了吧? 第7章 她入茧的次数不少,茧中大多是怨鬼记忆的映射,有时候像看纪录片似的。正是因为太过真实,甚至会让一些灵师心生不忍。 江迟迟上前几步,试探性打招呼:“柳姨娘......?” 柳姨娘抬头看向她,微微一愣,然后缓缓咧开嘴:“咯咯咯......二小姐。” 她的态度与昨天截然不同。 江迟迟忍不住捏紧了宽大衣袖下的符篆,她看见柳姨娘怀里的襁褓,是空的。 她示意杏儿将食盒提过去,脸上保持恰到好处的伤心:“我是来向姨娘赔罪的,还请您珍重自身......” “二小姐,您明日就要成婚了。”柳姨娘打断了江迟迟的话,直勾勾盯着她,眼神中带着让人看不明白的热切,就好像......期待她来已经很久了。 柳姨娘的眼神让江迟迟感到很不舒服,她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想,“是啊,明日白天府里就会热闹起来了。” “二小姐难道忘了,你是明日夜里成婚么?” 柳姨娘的话恍若一记闷钟敲在江迟迟心头。 她的猜想应验了。 “嘻嘻嘻......” 江迟迟后背发冷,惊出一身的汗。抬眼看去,院里那些脸庞雪白如同人偶般的下人们,不知何时都在盯着她。 他们都在微微笑着,眼中的热切与柳姨娘如出一辙。 “当然知道。只不过,仪式繁琐,明天白天就得准备起来了,所以白天不也热闹么?”江迟迟按住开始抽搐的胃部,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忽然,一只阴冷的手攥住江迟迟的手腕。 柳姨娘那张状若癫狂的脸凑到她面前,冰冷的指尖缓缓滑过她的脸庞。 那双黑得毫无生气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另一个人似的。 丝丝寒气侵入身体,下一刻,江迟迟胸前的玉坠便隐隐发烫,无声化去了阴气。 柳姨娘痴痴呓语:“不是你,错了,全部都错了......” 她很快又疯癫笑起来:“嘻嘻嘻——又是新的,热闹!太热闹了......” 江迟迟感觉似乎触碰到了某些关键的信息,正想追问。 “二小姐,请您回房绣嫁衣。” 身后,两道冷淡的声音平直响起。 沈二小姐这个身份限制多得超出江迟迟预料。 她被两个碧衣侍女寸步不离送回了闺房。 并被告知,今天内要将嫁衣绣好。 然后,屋外就落了锁。 她忍着恶心去绣冰冷滑腻的嫁衣,思绪却慢慢飘远。 为什么昨夜收到的怨鬼是这种畸形的模样?她也收过样貌可怖的,但能造成精神污染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就像缝合品。 以及柳姨娘所说的夜晚成婚。 但从古至今,因为怨鬼作祟,没有活人会在挑夜晚成婚。 只有......冥婚。 第04章 古宅嫁衣4 “滴答。” 银针刺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在金丝牡丹上晕开。 最后一抹暮色西沉,屋内渐渐暗了下来。 江迟迟怔怔看着手上的嫁衣,原来沈二小姐要嫁的是个死人。 嫁衣最后一朵金线牡丹终于绣完,她心不在焉揉了揉酸软的手臂,朝着屋外喊去:“嫁衣绣完了,我要出去散散心。” “二小姐,老爷有令,让您安心待嫁,不可出门。” 江迟迟瞪着那门板,“我答应了姐姐,今晚还去看她。” “......”外面的侍女沉默了一会,“大小姐也要安心待嫁。” 正说着,她倏地想起了昨夜沈茵那张含笑的面容。 一瞬间,密密麻麻的寒意爬上了江迟迟的后背。 不对!她暴露了,从昨天晚上就已经暴露了! “父亲安排我们姐妹一起成亲,心里是想着好事成双罢。” “二妹妹说的是,可不是好事成双的喜事么?妹妹嫁给李府长子,我嫁给表哥,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昨夜和沈茵的对话依稀在耳边响起。 沈二小姐要嫁给一个死人,怎么能说出“好事成双”这种话! 江迟迟蓦然想到了还没碰面的虞念慈和游宋。 手上殷红的嫁衣逶迤落地,针线“啪啦”掉落。 她猛地拽住大门想要拉开,用力一扯,门外锁链声叮当作响。 锁链叮当如一点火星,迅速点燃了江迟迟的怒火。 她一脚狠踹,大门簌簌作响,灰尘漫天。 “给我开门。”她的声音冷而平静。 屋外再次响起侍女平直冷淡的声音:“二小姐,老爷有令,让您安心待嫁,不可——” “砰!”一声巨响打断了侍女的复读。 本就有些年头的木门在江迟迟重踹下,裂开了。 她甚至能透过裂开的缝窥见碧衣侍女雪白浮肿的脸。 暮色已沉,黑夜降临。 她面无表情,一手握剑,一手捏符,又是一脚踹去。 门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地。 碧衣侍女踮着脚尖幽幽飘近,声音阴森: “二小姐,老爷有令,让您安心待嫁,不可出门——” 江迟迟紧紧抿着嘴唇,扬手间,两道朱红灵符篆已飞向侍女。 灵符附上即燃,侍女发出凄厉嚎叫,身上的水渍逐渐晕开。 那里还有什么碧衣侍女,眼前只有两个泡得浮肿,黑发散乱的怨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