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爷们与巧媳妇》 分节阅读_1 纯爷们与巧媳妇作者沈夜焰 文案 “其实我是个gay。” “是gay怎么了用不着吞吞吐吐的,你不还是向嘉丞吗说,有没有人因为这个欺负你谁敢我揍他” “可我喜欢的人是你” 粗鲁霸道攻vs 温柔腹黑诱受 攻宠受 结局he 受是个没落的官二代,职业是裁缝,有易装癖好,即喜欢穿各种衣服诱惑小攻,喜欢角色扮演。 小攻是个退伍特种兵,其实在部队表现挺好的,但小受家里出事了,为了陪小受一起度过难关,索性转业退伍。 此文三观不正,没有为g家为人民怎么怎么样,小攻他就是一只认识媳妇热炕头的无远大理想无远大志向无远大目标的三无人士。 特殊提示第一章先出场的不是正牌攻,是炮灰攻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向嘉丞,袁一诺 ┃ 配角左天 ┃ 其它角色扮演 编辑评价 小裁缝向嘉丞原本有一个优渥的家庭,一场变故让他失去父亲、母亲入狱。 幸好从小青梅竹马的袁一诺选择提前退伍,陪伴爱人共度难关。 退伍特种兵袁一诺每天卖卖卤味赚点小钱,傍晚准时回家喂饱小媳妇, 向嘉丞每天做做衣服,时不时换换衣服来个角色扮演,两人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不料刚回国的大学同学左天爱慕向嘉丞已久,这一次回国强势插入,这下袁一诺可有麻烦了 作者延续了一贯的写作风格,搞笑中不失温情,爱情事业同时进行。 向嘉丞外表温柔优雅实则腹黑刚强,作为小裁缝的他及其喜欢制服诱惑,标准诱受一只; 袁一诺粗鲁霸道实则是体贴温柔的忠犬,时时配合爱人的易装癖好,两人之间激情四射。 作者为读者展现最平常的现代夫夫生活,油盐酱醋、琐碎温馨,爱就在字里行间流露,质朴感人。 1、想念 左天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竟对很快就要见到向嘉丞而感到紧张。 他不厌其烦地透过镜子一遍又一遍打量自己嗯,价格不菲质量上乘的浅灰色休闲西装,配淡紫色衬衫。打开领口的两颗纽扣,显得随意而不羁,一副成功人士沉稳持重却又温柔得体的派头。左天暗暗客观地评价了一下自己的外貌,觉着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足以打九十分以上。 外貌是gay初次见面最在意的事情,这就叫眼缘,尽管左天跟向嘉丞完全算不上初次见面。可毕竟相隔那么久了,那时,左天还只是个样貌普通的大学生,鼻梁上架着笨重的黑框眼镜,混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 你已经不是大学时代的你了。左天冲着镜子里的自己,严肃地说。 而且,向嘉丞也不是大学时代的向嘉丞了。左天走出卧室,望着窗外琥珀色的残阳的光辉,轻轻地叹息一声。 谁能想得到,那个号称s大最标准最完美最有女人缘的白马王子向嘉丞,竟也会有落魄的一天。左天一直以为他是高高在上的,是遥不可及的,是镜中花水中月,你可以遐想,但你摸不着。那时左天就知道自己是个gay,他只对男人感兴趣,而且从高中起,就和不同的为数还不少的几个男性有了种种亲密接触。说实话他没动什么感情,用现在时髦一点的话来说,他是个颜控。不管怎样,首先得长得漂亮,入眼,其他都是次要的。 左天的眼界高着呢,审美标准高着呢,可周围哪有那么多能看得上的人于是也就只能凑合,小a的鼻子够秀挺,小b的眼睛够纯净,小c的双腿够修长,小d的臀部够挺翘没想到这种种的一切,有一天竟会归结到一个人的身上这就是向嘉丞。 所以说,向嘉丞是左天向往的月光一样的情人,可惜只能在梦中。 向嘉丞身世好,父亲是副市长,母亲是局长,得天独厚家学渊源;向嘉丞学习好,年年第一等奖学金;向嘉丞人缘好,女孩子们就不用说了,更难得的是,男同学提起他也说不出错处来,刚上大学就是班级干部,然后系里干部,然后学院干部,风光无限前途无量;向嘉丞秉性好,待人接物和煦犹如春风拂面,温柔大方却又不失分寸 这样的向嘉丞,是左天绝对得不到的,更不用说人家根本不是gay,听说早有女朋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考学远在哈尔滨,虽说这依然阻挡不了那些女孩子前赴后继,可惜尽皆铩羽而归。 可向嘉丞依然是左天近十年来唯一念念不忘的存在,即使后来他身在国外,也常常要跟保持联系的几个朋友打听向嘉丞的事。爱他么倒也谈不上,只是当年留心过,于是也便轻易放不下。就好比无意中看到院外的那株海棠,被满树的绚丽惊艳了一回,所以每次路过总要多瞅两眼,惋惜一阵这株海棠为什么就没种在自己家。 左天原本是死心了的,向往是向往,倾慕是倾慕,毕竟自己这点嗜好也太小众了些,你可以不顾别人的眼光,但再拖别人下水,未免不够地道。所以,当他从朋友口中得知,原来向嘉丞竟也是个gay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心跳陡然冲上两百八,差点从喉咙口蹦出来。手里的酒杯直接掉到地毯上,幸好还没摔个粉碎,倒把他朋友吓了一跳“我靠,你没事吧。” “你说向嘉丞是个gay”左天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是啊。”朋友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和幸灾乐祸,没办法,太优秀的人总是遭妒的,“你没听说他有一阵子总去gay吧玩,自己承认的。”朋友认真地瞅了左天几眼,“你这么激动干吗不会是暗恋他吧,哈哈哈哈。” “切”左天心虚地别开脸,转移话题,心里跳得像着了慌。他一回家就迫不及待地联系了几个狐朋狗友,打听向嘉丞的消息。果然,这事闹得还不小,圈子里谁都知道了,只瞒着向嘉丞的父母。玩笑归玩笑,大家还有分寸,这种事情随便说出去,是要死人的。左天慢慢放下电话,一下子瘫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心里有叹惋、有侥幸、有疑虑,甚至还有一分隐隐的快意。 那晚他做了一宿的梦,隔了一年多又回到那种梦里,他把向嘉丞按在身下,嘶吼着贯穿他、折辱他,看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白马王子”,在他胯下辗转呻吟,哭泣哀恳,放荡银邪,像个欲求不满的表子 再后来,听说向嘉丞也出国了,但不是左天这个国家;再后来,向嘉丞的家里出了事,父亲和母亲双双入狱,他从天之骄子一夜之间沦为街头巷尾谈论的笑柄,那抹天边皎洁的月光,终于成为暗渎沟渠里的泥;再后来,也就没了消息 有时候,左天抱着怀里的b,放任思维肆意,向嘉丞会变成什么样子谨小慎微还是愤世嫉俗怨天尤人还是坚贞不屈说不定正和这个b一样,被人买下来狠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左天近乎恶意地想,毕竟落井下石的人多了去了,从那么高的位置上跌下来,难保不会有几个仇家,逼他到那种地步,沦为富人的玩物。 左天想着想着,又觉得特别像三流小说里的三流狗血情节,忍不住大笑。b正含着他那话儿,松开嘴战战兢兢地问“左先生,我”左天狠狠抽了他一耳光,“他妈的谁让你停的都他妈出来卖了还装什么冷艳高贵”那晚左天可劲儿地折腾b,眼前晃动的全是向嘉丞的脸,似乎就是那个月光一般的人,跪在自己身前苦苦哀求“左天,救救我吧左天” 左天心软了,他平生头一回心软,软得跟煮烂的面条似的。他忽然很想念向嘉丞,想得心都痛了,他对自己说“回国吧,也许向嘉丞正需要你呢。” 说来也巧了左天认为这就是天意,天要把向嘉丞送回到自己身边就在这时,朋友带来向嘉丞的消息,原来这位昔日的老同学开了一家制衣店,专门给有品位的男士做衣服。 左天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挺失望,他原本像扮演一个拯救落难王子的英勇国王的,但向嘉丞没给他机会。可转念一想,向嘉丞以前是什么样的人那是天之骄子,身边有人伺候的;如今呢说好听点是制衣店,说不好听那就是个裁缝,伺候别人的,谁知道他除了做衣服还干点别的什么不更何况是给男人做衣服,量尺寸也得贴身吧。 左天半闭着眼睛,想象着向嘉丞给脱光了的自己量尺寸的情形,兀自信马由缰地遐思了一回。 左天回国了,主要原因是父亲认为他已经学成,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在中国成立分公司;次要原因嘛左天缓缓勾起一边唇角,远远瞧见楼底下开来一辆银色马自达6他派人打听过了,向嘉丞开的就是马自达6。 左天摆弄一下衣袖,再把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不错,有范儿,只要心别跳得这么快就更有范儿了。他深深吸口气,带着一种第一次要和别人莋爱的感觉,有点兴奋、有点期待、有点向往,还略微有那么一点紧张,他走到客厅里,犹豫一下又走回书房,摊开一本杂志心不在焉地看着。 三分钟之后在左天看来无异于三年墙上的钟表指向四点整,就在秒针敲击12的一刹那,外面传来叮咚的门铃声,紧接着保姆小刘走过来说“左先生,向氏制衣店的人来了。” “嗯,知道了。”左天抑制着心头的雀跃,放下杂志,缓步走出书房,来到客厅。 然后,他看到了向嘉丞。 2、重逢 左天看到向嘉丞的一瞬间,恍惚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似乎仍是那间宽敞明亮的教室,清秀俊逸的青年信步登上讲台,泰然自若地扫视全班同学,说“大家好,我是向嘉丞” 隔了这么多年,眼前的人居然一点也没变,仍是清爽的短发,温柔如水的目光,白皙细腻的肌肤。若非身上的浅灰斜纹衬衫,和笔挺的西装长裤,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近乎完美的身材,和现在的职业身份,左天一定会误以为向嘉丞服食了什么神奇的药水,把他的外貌永远保持在二十岁。 想象中的颓丧、落魄、失意 分节阅读_2 意、卑微、自怨自艾,一点也没有,完全不存在,他仍然是那个温暖如同阳光、清新如同浅溪的向嘉丞,连唇边那抹微笑都没有变过。即使面对的是昔日的老同学,对自己那段毫不光鲜的家庭背景了如指掌的左天。即使对方如今已成了身价过亿的大老板,向嘉丞的唇边依旧是那抹浅笑,没有半点局促不安。 没见到向嘉丞时,左天整个心里装的全是那种说不出口的xg爱场面,可真要见到,那点龌龊想法忽然就飞走了。左天有点痛,却不知痛在哪里。听说过的向嘉丞的凄惨传闻,和面前这个干净清透的人形成极为强烈的对比,令他忽然就产生一种深切的怜惜。也许就是这种怜惜,让自己心痛,不浓烈,只有一点,仿佛美酒入喉,辛辣也是绵软的。 不等左天说话,向嘉丞先开了口“你好啊,左天。” “你好”觉得有些尴尬的人,竟变成了左天。他掩住口轻咳一下,这才自然起来,“你早猜到是我了” “没办法,你的名字太好记。左天,昨天。”向嘉丞笑,很愉悦的样子,“我一猜就是你。” “来吧,快进来坐。”左天侧过身,把向嘉丞往屋里让。两人交错的一刹那,左天近距离仔细观察,向嘉丞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眼角现出淡淡的鱼尾纹,只有这时,才能让人看到岁月刻下的痕迹。但这点非但没有减少他的魅力,反而平添几分成熟的优雅。 左天忽然觉得很热,他拿起遥控器,把空调又向下调了一度。小刘端上两杯茶来,左天随意一指“新到的普洱,你尝尝。” 向嘉丞轻啜一口,细细品一品,点点头“果然不错。”他自幼养尊处优,举手投足见自有一种娴雅风度。左天喝了一口,全然辨不清香味,眼睛只望着向嘉丞,感慨地说“你一点都没变。” “是么”向嘉丞微笑,“可你变得挺多啊。鼎天集团副总裁,早就在电视报纸上看到过,事业很成功。” “哪里哪里。”左天被他这样当面夸赞,“你也不错,自己开个服装店,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说完这话左天就后悔了,真想抽自己一嘴巴。这话说别人,那是恭维,说给向嘉丞,怎么听怎么有几分讽刺的意味。 向嘉丞却似没有听出来,垂着眼睑轻轻抚弄手里小巧的杯子,唇边噙着笑“不过是混日子罢了,小生意,做不大。”他把随身带来的手提包放在茶几上,“不如,现在就来量一量你的尺寸” “好,好。”左天连忙站起来,有点别扭。向嘉丞看出他的拘谨,没点出来,只温和地道“站直了就好,我看看你的身量。” 左天目视前方,昂首挺胸,然后就感觉到向嘉丞的手轻轻掠过自己的衣角。他两只手抻着一根软尺,这处按一按,那处比一比,随即在一个深褐色的笔记本上写写划划。量完了后身量前面,向嘉丞将软尺在左天脖颈上松松饶了一圈,低头看上面显示的数字。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左天清晰地看到傍晚的阳光在向嘉丞浓密的睫毛上跳跃。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到左天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他掩饰什么似的开口说话,要打破这种令他有些难堪的静默“生意怎么样还好吧。” “还可以请把手臂伸直。”向嘉丞一边答着,一边认真地看数据,记尺寸。抬眼瞥了瞥左天“当然比不上你的,都是朋友照顾。”他微低着头,眼睛从下往上看过来。向嘉丞的眼梢略长,这一下竟带着几分妩媚。左天难耐地闭上眼睛,心想,完了,完了 “把胳膊放下来吧。”向嘉丞说,俯下身,单膝跪下,给左天量裤长。修长白皙的手指直抚向左天的胯下,左天没来由地心慌了一下,不由自主后退一小步。向嘉丞诧异地看他一眼,道“别动,再等一会就好了。量尺寸是比较繁琐,得量出二十多个数据,但这样做出来的东西才会舒适。” “没事,没事,你慢慢量。”左天忙说。 向嘉丞索性双膝跪在地板上,欠身给左天量裤管的宽度,这也是最后一个数据了。他整个人跪坐着,后背的弧度优美无暇,圆润挺翘的臀部完全显现出来。这种姿势在向嘉丞看来没什么,在左天眼里却完全变了一副样子,他猛可里想起跪在面前给自己扣交的b,顿时口干舌燥气血沸腾,忍不住又松开一粒纽扣。 恰在这时,向嘉丞站起身来,对左天一颌首“可以了。”左天如释重负,拿起茶几上的杯子灌下一大口浓茶。向嘉丞收拾东西的时候,眼光无意中扫过左天的胯下,目光凝了凝,随即掠开。这一凝极为短促,令人难以察觉,但左天还是发现了,他下意识地也看过去,蓦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微微勃起,立刻觉得万分尴尬。可向嘉丞神色依旧,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只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布料” “无所谓,你看着好就好。”左天嘴里胡乱答着,闭紧两条腿,心里直打鼓,难道向嘉丞没瞧见 向嘉丞思忖一会,说道“你若相信我,我就替你选了,做休闲装是吧” “那就休闲和正装各一套,衬衫来一打。”左天希望和向嘉丞的来往越频繁越好,装作很随意地道,“不如,今晚在我这里吃饭吧。大家老同学,好长时间没见面,我请你。” “吃顿饭是应该的,我请你。”向嘉丞抬起手腕看看表左天注意到那块表很普通,绝对不会超过两千元钱,金属表带好像还断裂过,修补得极为粗糙。向嘉丞说道“不过今天不行,我还有点事,得早点回去。改天吧。”说完就要告辞。 “嘉丞”左天忽然叫住他,声音之大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向嘉丞微微错愕,问道“还有事” 左天舔舔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了半天说道“你家的事,我,我听说了一些。” 向嘉丞了然地笑笑“哦,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还听说,我”左天懊恼地趴趴头发,他暗恨自己太没用,连句话都说不明白,跟那些花里胡哨的小o们不是挺能折腾的吗他深吸一口气,心绪沉稳下来“我听说你是个gay。” “是啊。”向嘉丞坦然以对,也许这个问题有无数的人,问过他无数遍,“这不会影响我给你做衣服。” “我也是。”左天说。向嘉丞挑起眉毛,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所以,嘉丞,我想说的是,我上大学就喜欢你了。”左天终于说出了这句话,长久以来的感情终于有了着落。他在此之前还认为自己并非喜欢向嘉丞,最多称得上有好感,本来想处一段时间再看看的,可没想到,话就这么不经过大脑说出来了,说出来之后还没觉得有多么不妥。 是的,左天想,自己是喜欢向嘉丞的,从上大学的第一天起,从他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从几年后的今天,他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刻起。 向嘉丞应该感动的,世上能有个人这么多年之后,依旧心心念念地记挂着自己,而且家境优越事业有成,风度翩翩器宇轩昂。如果他点了头,这就是最浪漫动人的爱情故事,当年一番暗恋不敢明言,时隔多年再次相聚,执子之手不离不弃,向嘉丞应该感动以至于感激的。 但向嘉丞没有,他只是笑了一下,带着几分歉意,他说“对不起,我有爱人了。” “就是现在和你同居的那个”左天的脸色变了,面容冷下来,“他根本配不上你,而且我认识你更早” “你错了左天,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的。”向嘉丞打断他,目光流露出一丝锐利,“而且他比你更早认识我。”他顿了顿,一字一字地说,“我们是青梅竹马。” 3、卖卤味 袁一诺四仰八叉地坐在玻璃柜子后面的藤椅里,身上穿着李婶售卖的减价处理十块钱一条大背心,下面穿着一条大裤衩,露出两条粗壮结实的小腿,脚上一双人字拖,手里摇着大蒲扇,一副农民伯伯树荫下乘凉的模样,嘴里斜叼着烟。粗重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眼睛半眯着瞧左上方屋角挂着的小彩电。“传球啊传球啊左边左边我靠,你会踢不”他气忿忿地把烟卷拿下来弹弹烟灰,跟旁边的人一努嘴“瞧瞧什么烂球,我上去都比他强。” “就是嘛。”旁边人也跟着骂,“臭脚臭脚” “老板,老板没鸭掌啦”有顾客上门。 “没啦没啦,要买明天请早。”袁一诺头都不回,眼睛都快贴到电视上了,“冲冲踢呀笨蛋” “那鸡腿呢” “没有。” “鸡胗” “没有。” “鸡肝” “没有。” “鸡”小伙子越问越闹心,女朋友非得要吃这一口,还指名这一家,可要买的都没有啊,老板都不瞅他一眼,这是怎么做生意的这是 还没等他想明白,旁边有人推了他一把“你买不买后边排队呢。”挤上来飞快地扫视一眼玻璃柜里的东西,嘴里叫道“老板老板,鸡脖两个鸭脖两个鸡爪子六个。” 袁一诺这才回过头来,一边唠叨“什么破球,我说没有小罗就是不行吧。”掏出个透明塑料袋刷刷刷几下拿出顾客要的东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共三十五。”顾客早准备好零钱,扔到柜台角落里的钱匣子里,拎起东西走了。紧接着后面又上来一位,又是刷刷刷几下,又是扔的正好的零钱,又上来一位五个人前后用时不到一分钟,小伙子看直了眼。袁一诺叼着烟卷皱眉,俊朗的脸在缭绕的烟雾后若隐若现“我说你买不” “啊,买,买。”小伙子反应过来,再一看玻璃柜,就剩下一根鸡脖子孤孤单单躺在那里,“啊都卖光啦” “再磨叽,再磨叽连这个都没啦。”袁一诺麻利地把最后一样卤味包进塑料袋,“一共两块五。” 后面又来人问了“老板,卤味还有没” “没了,都卖了了,明天再来吧。”袁一诺随手把烟屁股扔到地上。小伙子一瞧,得了赶紧付款吧,掏钱,拿货,转身走人。 袁一诺把油腻腻的木匣子端起来,哗啦啦倒在桌子上,几个钢镚一路蹦跳滚下地,他也懒得看,把一百五十的大票捋好,一五一十数明白,揣到裤袋里。剩下的零钱用塑料袋一兜,冲着旁边人嚷嚷“行了行了啊,闭店了闭店了。” “还差五分钟,马上这一场就结束了,就差五分钟。1:1呀老袁。” “几比几我都不管,我现在要闭店,赶紧赶紧走。”袁一诺一点不客气,拎着扫帚往外赶人,“麻溜快点地。” 几个人边笑边骂“你个妻管严,就着急回家给媳妇做饭,差这五分钟啊你,至于吗” 袁一诺挑起一边眉毛,这个动作给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平添几分邪气“我还就至于了,怎么地吧你不给你媳妇做饭你个老瘸子。” “好好好,咱走咱走。哎,卤味呢给我留没” “留着呢。”袁一诺从角落里拎出四五个塑料袋,一模一样的袋子上连个标记都没有,他却记得清爽,一个一个塞给几位,“你的一斤鸡翅,老瘸子你五个鸡脖六只鸭掌,郑哥一只烧鸡,赵老弟半只鸭子付钱付钱,概不赊账。” 不用他说都懂规矩,几个人一招手,各自拎着卤味摇摇摆摆地走了。 袁一诺闭了电视,把小店里的烟头废纸略略收拾收拾打扫干净。拉下滑门锁好,拖拉着人字拖,食指摇着钥匙圈,晃晃悠悠到对面“小本”杂货店,把一袋子毛票钢镚哗啦扔到柜台上“本子,换整钱。” 本子从柜台后面抬起头来,一只耳朵眼里塞着耳机,满脑袋黄头发随着音乐一颤一颤,跟得了癫痫似的“多少钱”声音大得像炸雷。 “你数吧,爱给多少给多少”论嗓门谁能比得过袁一诺那是部队里训练出来的,尽管没人知道袁一诺在部队里当什么兵种。当然这些都是老街人们后来才听说的,因为有个转业回来的兵认出袁一诺了,据说以前还在一个班,但袁一诺表现好,被上头给提拔了。可被提拔的怎么还比没被提拔的更先转业回家这义务兵可说不明白,就问袁一诺。袁一诺挑眉毛眯眼睛“我靠,你记错了吧” 别说袁一诺否认,估计整个老街的人也不会信,袁一诺,当过兵拉倒吧。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吊儿郎当一副痞子的德行。可那个兵言之凿凿煞有介事。好吧,就算当过吧,那也是劣兵,没看早早地就被部队给开除了 对此袁一诺从不发表意见,一笑就过去了。他的态度一向是,你 分节阅读_3 们爱说什么说什么,跟我有半点毛关系在老街,袁一诺是绝非常人的另类。表现一不管赚多少钱,从不扩大经营范围,我就卖卤味,我就不装修,我就破烂着,你爱买不买。可他做的确实好吃,还干净,当天没卖了的卤味一定扔掉,绝不含糊当然,他也没扔过几回,因为做得太少,这就是表现二不管生意多红火,不管多少人来买,我就这些,天天这些,卖了拉倒,卖不了我就扔掉。你来晚了那就没得买。所以他店门口总是站大排,晚一步都买不着,尤其是夏天;表现三早上九点一定开张,晚上五点一定闭店,绝对守时,从不晚一分钟。尤其是晚上这个点,不管卖完没卖完,不管外面等了多少人,一律关门大吉。原因是,他要回家给媳妇做饭,媳妇六点半准时回家,进门就得吃饭。这就又牵扯他的表现四他的媳妇是个男的。 这个消息是袁一诺和他媳妇搬到老街来第三个月,被邻居张婶发现的,她一发现就把这消息慌慌张张地告诉了楼下赵婶,赵婶又告诉李婶,李婶又告诉宋婶,宋婶又告诉于是,没出一天,整个老街都知道了。 袁一诺还在老地方继续卖他的卤味,那时他的生意惨淡得很老街坊对冷不防塞入的外来人口,总是抱着莫名的敌意这个消息一出来,更是没人买,每天的卤味全都贡献给了流浪狗。大家或背后或当面,对他指指点点,侧目横视。 袁一诺了解到大家为什么瞅着他的眼神不对了,但他像不知道似的,该干什么干什么,没人来就看电视,中午自己下面条,准时五点关门,倒掉卤味,上市场买菜。卖菜的都不爱搭理他,觉得他恶心,故意卖给他不好的,打蔫的,要不就说没有。 袁一诺也不在意、也不着恼,叼着烟卷再去下一家。 事情的转变是在袁一诺来老街后的第四个月,冬天,干冷干冷的,眼瞅着要下雪,没到五点就黑天了,大家都急着收摊。瘦猴带着他的兄弟们来了。 瘦猴一点也不瘦,他是从老街长大的,从小就瘦,都叫他瘦猴,谁成想长大以后又黑又胖又壮,像个铁塔。瘦猴没别的本事,就爱打架斗殴,于是加入了老街人口中的黑社会。其实中国没有黑社会,真没有,没人敢,至少不敢叫这个名字,但性质差不多,都要交保护费,都会说我罩着你,当然这都是小打小闹,往大了就不是普通老百姓能见到的了。 瘦猴就罩着老街,于是他也要求上交保护费。 他走到袁一诺的摊前时,谁也没想到会发生什么。毕竟袁一诺在这里都好几个月了,虽然生意不怎么样,每个月的钱还是照交的。 但这次,出事了,后来所有人都认为瘦猴活该。老百姓有老百姓朴素的价值观,你撩闲你挑衅你再挨打挨揍,你就是活该。 瘦猴说“听说你媳妇是个男的” 袁一诺没说话,他眯着眼睛拿块抹布擦玻璃柜。 “男的和男的怎么弄啊”瘦猴嘻嘻笑,一脸坏样,“你弄他” 袁一诺还不说话,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把嘴边的香烟给掐住了,扔到地上了。他这个动作很慢,慢得像电影里的特写镜头。 瘦猴没发现危险即将要降临,他反倒把脑袋往袁一诺那边凑了凑,贼忒忒地问“你是不是就弄他后面哪,啊哈哈”他刚乐出两个哈,第三个哈还在嗓子眼里,袁一诺一把就掐住了瘦猴的脖子。 4、做饭 瘦猴现在又黑又粗又壮,瘦猴的脖子也是又黑又粗又壮,矮墩墩的像根大树桩。老街的人后来就赞叹,你说袁一诺的手怎么就那么好使,一下子就能掐住瘦猴那么粗的脖子;你说袁一诺的眼神怎么就那么好使,一下子就能找到瘦猴那么短的脖子 不管怎么着吧,反正袁一诺是把瘦猴的脖子给掐住了,不但掐住了,还就这么把瘦猴给举起来了。瘦猴啊,别看名字挺瘦的,其实他又黑又粗又壮,足有二百来斤。袁一诺就这么一只手,把二百来斤的瘦猴给举起来了,举得双脚都离地了,全身重量都卡在了脖子上。瘦猴被勒得直翻白眼,双手在袁一诺胳膊上使劲扣,连扣带扯。袁一诺的胳膊青筋暴露,肌肉贲张,坚硬得仿佛铁铸的。袁一诺在瘦猴的耳边说“别惹我,我脾气不好,记住没” 瘦猴吐着舌头,他想点头,他真想,但他脖子太短,都被袁一诺掐在手里呢,没余份。 幸好袁一诺从他眼泪汪汪的目光中,看出他没说出口的迫切,于是松手了。瘦猴弓着腰咳嗽整整五分钟,才脸红脖子粗地喘上这口气,带着手下人一溜烟跑个无影无踪。 瘦猴不甘心,就把老大叫来了,听说还不是一般的老大,是个顶级老大。这个老大斯斯文文的,笑眯眯的,戴副眼睛,看上去不像混的,倒像个学者。他穿着一身休闲西装,就坐在袁一诺油腻腻的桌子旁边油腻腻的椅子上,看着袁一诺。 袁一诺不说话,双手抱胸斜倚在墙边,半眯着眼睛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像武侠小说里要决斗的绝世高手,含情脉脉而又刀光剑影。 没人出声,奇怪的是在这种场合里,没人敢出声,连外头肆虐的北风似乎都小了些。 两人足足对视了半个小时,一点不夸张,足有半个小时。老大站起来了,他上前笑眯眯地拍拍袁一诺的肩膀,说“行,我叫裴潇,有事来离夜找我。”转身扬长而去。 那天以后,袁一诺继续卖他的卤味,瘦猴继续收他的保护费,但每次到袁一诺这里,都会点头哈腰地行礼“袁哥,忙呢您忙您忙。”袁一诺照样把钱放到柜台上,一分不少,瘦猴不敢收就硬塞给他。 后来,瘦猴带着几个兄弟来袁一诺这里买卤味回家喝酒;再后来,留在袁一诺这里喝酒,当然五点必须得走;再后来,兄弟们说这卤味真好吃,亲戚要,多买点;再后来,对面的“小本”杂货店老板本子,走过来说“我买点鸡脖。”再后来,大家都买了 听说他媳妇是个男的。男的就男的呗,犯法吗碍别人事吗 所以说,老百姓的价值观,是十分朴素的。 本子把袁一诺扔过来的零钱一分一分数清爽,递给对方几张红彤彤的票子,说“一共是三百五十一块二,我就先给你三百,其余的记账。” “行了。”袁一诺把钱随便往兜里一揣,溜溜达达去市场买菜。 卖菜的都认识他了“来买菜呀今天吃点啥”“这鱼新鲜着呢,给你媳妇弄回去一条” 袁一诺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们打屁,其实要买什么昨天就掂量好了,一样一样买齐,又添置两斤皮薄肉厚甜水足的久保桃,走进家门正好五点半。 换上衣服,系好围裙,进厨房撸胳膊挽袖子开始做饭。排骨剁成小块,用水焯了,下锅油炒,加糖加醋加点干辣椒,酸甜微辣色泽红亮;炸好土豆块,跟青茄子、率甜椒一起炒,加盐加鸡精,一盘地三鲜;青笋去皮,细细地切成丝,用水稍稍一烫,点上辣椒油、麻油、盐,略一拌,清爽的开胃小菜就有了;新鲜牡蛎洗净,水开下锅,再放入红萝卜丝和细粉丝,出锅加盐和香菜末,再加几滴香油,味美鲜香,盛到白色青花的大瓷碗里,煞是好看。媳妇不好伺候,讲究着呢,不但要菜好,还得配上好餐具。 袁一诺把做好的菜一样一样放到餐桌上,电饭锅叮地一声,米饭也熟了,一切齐全。抬眼看看表,还有五分钟六点半,刚刚好。 袁一诺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地哼着没调子的曲儿,摘下围裙扔到一边,扒光了衣服进浴室里冲去一身油烟味。 向嘉丞停好车,拎着挎包走进家门。他俩这是个一百八十米的房子,面积不小,但位置稍偏,在s城二环以外,当年并不算贵。向嘉丞看中这里的面积了,虽然两人用不着住这么大的房子,但可以辟出一大间来做制衣工作室。向嘉丞有他自己的小算盘,这个工作室对他和袁一诺来说,都非常重要。 向嘉丞脱下鞋子放好,听到屋里传出哗啦啦的冲水声,和袁一诺荒腔走板的唱歌声,不禁微笑。挂上外衣时,瞥到墙上的挂历,上面墨绿色的日期分外醒目,今天星期二。虽然早就知道,但向嘉丞仍额外多看一眼,心头有些发热。 袁一诺穿着大睡衣,胡乱擦干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问道“今天怎么样” “还行,不算太累。出去接了几个顾客。”向嘉丞没把遇到左天的事情告诉袁一诺,一来袁一诺根本没听说过左天,二来向嘉丞也没觉得左天有什么特别的。要说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可这样的人多了去了,袁一诺别的都好,就是醋劲太大,要是真都一一向他说明,那自己一个星期都下不了床。向嘉丞小算盘打得叮当的,夫夫之间,该瞒着点的也得瞒着,水至清则无鱼嘛。 “以后让那些人都到你店里去量尺寸,干什么非得叫你过去折腾来折腾去的,忒烦人。”袁一诺说。 那些都是新主顾,档次高,为人挑剔,要的量也大,向嘉丞轻易得罪不起。但这些他都不跟袁一诺说,只笑道“好,听你的。” 两人一起坐下吃饭,向嘉丞挑食挑得厉害,按袁一诺的话来说,这就是从小养成的臭毛病,不自觉地就把青椒和洋葱往一旁扒拉。袁一诺一点不惯着,一样一样给他夹到碗里,菜得吃,肉也得吃,袁一诺眼睛贼着呢,差一点都不行。他夹到向嘉丞碗里,向嘉丞就得吃掉。袁一诺在这方面很霸道,他觉得对的事情你必须听他的,没含糊。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向嘉丞早习惯了。 两人吃完饭,一起到厨房洗碗。袁一诺问“今天星期二” 明知故问,但向嘉丞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对,星期二。” 袁一诺把擦干的碗放到架子上,转过头来斜睨着向嘉丞,似笑非笑“于是又有什么花样”他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着光,亮得灼人。 向嘉丞好整以暇地收拾好洗净的碗筷,低着头,说“你等会。”说完,独自走了出去。 袁一诺不着急,他趿拉着拖鞋到客厅里翻看报纸。每个星期二,都是他俩的小节日。做生意的,周末比平时开忙,算来算去只有星期三人还少些,因此他们俩每周三必休息一天。这一天不许办公事,除非店要倒闭了,否则就他们俩。而休息日的前一天晚上,也正是可以肆意的时候,可以满足一些不可告人的小情趣的时候。 袁一诺有经验,他坐在沙发里耐心地等着。也可以说,这种等待和期待本身,就很有一种诱惑力。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向嘉丞才从屋里走出来,身上的衣服全变了,竟是一身改良过的二战时期的苏联军装。墨绿色的挺括的薄呢料,腰勒手掌宽的皮带,挺括的长裤恰到好处地紧裹着修长的双腿,脚上蹬着锃亮的皮靴。袁一诺一见他的模样,下面就已经硬了。他慢慢站起身,走到向嘉丞的面前,抬起对方的下颌,半眯的眼睛里竟透着几分危险,声音喑哑地问“我的呢” 向嘉丞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扯出一条只有两尺宽的粗糙的兽皮来,递到袁一诺眼前,耳语道“脱光了,系在腰上。” 5、“刑讯” 作者有话要说不敢写的太那啥,怕被河蟹,大家凑合看吧,嘿嘿,嘿嘿 向嘉丞喜欢角色扮演,这个秘密全世界就袁一诺一人知道。向嘉丞是谁那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宝,老师眼中的优秀生,同学眼中的好干部,下属眼中的好老板。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气质优雅、品味不俗。可除了袁一诺,谁都不知道,其实向嘉丞喜欢角色扮演。他酷爱穿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衣服,跟袁一诺假设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场景,享受其中常人难以领会的极为刺激的情趣。 向嘉丞在家里近五十平米的工作间,大部分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反正做衣服对他来说,无非小菜一碟。每次都是向嘉丞出题目,袁一诺只要乖乖配合就好,最后两人一定会达到无以伦比的被欲望淹没一般的高潮。 今天向嘉丞的题目是刑讯。 他是俘虏,是落在敌军的俘虏,而袁一诺是打手。这个打手全身赤裸,只在腰间围了一条两尺来宽的粗糙兽皮,愈发凸显雄健的身材。不仅如此,他还抹了橄榄油,浑身肌肉纠结,闪着黝黑油亮的光。 袁一诺把向嘉丞绑在椅子上,这个椅子是特制的,能分解能组装,能升又能降。如今袁一诺就把这椅子略略升高一些,撤掉半截底座。把向嘉丞双臂张开,绑在十字型的椅背上,又把他的两条腿分别担在两边高高的扶手上系好。于 分节阅读_4 是向嘉丞四肢大张,被弄成个极为古怪的姿势,坐在又窄又小的座椅上,整个身体,毫无保留地袒露在袁一诺眼前。 袁一诺捆绑很有技巧,不至于紧到会勒出印子让向嘉丞难受,又不至于松到对方一挣扎就脱开。这是在部队学来的招数,当然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在这方面,要是当年的连长知道了,非气晕过去不可。 当然袁一诺对刑讯也很有经验,这也是在部队里学的,只不过不能对向嘉丞使用罢了,但一些东西还是可以玩玩的。袁一诺没给向嘉丞开口“招供”的机会,一开始就没有,他拿出个口球,直接塞到向嘉丞嘴里。固定在脑袋上。 向嘉丞摆了摆头,似乎想表达一下不满,可是题目由他出,其余的就得袁一诺说了算,他从坐到“刑椅”上,就没表达的权利了。 袁一诺抽出一根皮鞭,在空中用力挥动两下。“咻咻”皮鞭夹杂着尖锐的呼啸贴着向嘉丞耳边掠过。明知道绝对不会打在身上,向嘉丞还是猛地闭上了眼睛,全身肌肉绷紧,心跳陡然加速。 忽然下颌一紧,已被袁一诺捏在指尖。向嘉丞睁开眼,袁一诺抬起一条腿,支在椅子上,这个动作使得他身上仅有的那条兽皮张开来,隐约显出下面黑黝黝的地方。 向嘉丞不由自主就想多瞧两眼,可惜袁一诺指尖一用力,把他的头正了过来,两人对视。袁一诺的目光有些凶狠,他恶声恶气地说“招还是不招” 向嘉丞摇摇头,忍不住笑出来。没办法,虽说他爱玩,但每次都很难融入场景,都得由袁一诺带着。袁一诺的原则是,要么就不玩,要玩就得玩得像。向嘉丞眼中流露的笑意惹恼了他,他眯起眼睛,冷笑几声“好,真不错。”随手扔下皮鞭,手指在一溜水的道具上掠过,最后拿起一把剪刀。 向嘉丞没猜出来袁一诺想要干什么,不过他知道对方有点着恼了,这说明今天他别想得好,免不了紧张起来。 银白色的剪刀反射着刺眼的光芒,那点光在向嘉丞眼前闪过,尖利的刀尖直抵到向嘉丞的脸上。 向嘉丞不敢动,眼珠随着刀尖缓缓游移,一直向下、向下,经过脖颈时他忍不住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 袁一诺看出他的不安,狞笑一声,刀尖划过向嘉丞坚硬笔挺的军装领口,到达胸前。向嘉丞的身子袁一诺太熟悉了,隔着衣服也能准确找到右边那颗,指尖用力一拧,向嘉丞只感到麻痒刺痛,“唔”地轻呼出声。不料袁一诺只是揪起那里的衣服,一剪刀下去,刚刚穿上的军装就被剪出个大窟窿,窟窿里乳投显露,分外鲜明。 袁一诺依样画葫芦,把另一边也给剪破了,于是向嘉丞身上军服俨然,腰扎皮带,胸前两处极为鲜明地露出捏得微微红肿的乳首。 袁一诺不肯轻易罢手,剪刀继续向下游走。向嘉丞这才明白他要干什么,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周身血液沸腾,热得难耐。 剪刀抵达向嘉丞大大分开的双腿之间,恶意地在胯下摩挲一阵,紧接着咔嚓咔嚓剪了起来。向嘉丞身上,除了这身军装和脚下的军靴,里面什么也没穿,冰冷光滑的剪刀直接贴近火热的肌肤,引得向嘉丞阵阵战栗。他用力挣扎两下,椅子发出咯咯的声音,身体却纹丝不动。袁一诺手不停歇,毫不犹豫地剪掉向嘉丞两腿之间的布料,整个下身包括臀部完全曝露出来。 袁一诺对准向嘉丞的下面吹了口气,抬起头,对上向嘉丞的眼睛,他笑了“怎么样挺凉快吧”这种虐玩一般的羞辱令得向嘉丞涨红了脸,于此相反的是,他居然勃起了。 “挺精神哪。”袁一诺伸出食指,指尖在向嘉丞那里轻轻刮搔。向嘉丞只觉得奇痒,嘴里发出“呜呜”的大声的呻吟。 “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袁一诺笑,“今晚有你受的。”他用力揪起向嘉丞的头发,“受不了你就点点头,乖乖招供。” 向嘉丞摇头,这个时候要是点头才真是有毛病。 袁一诺早就料到了,他张开手掌,握住向嘉丞的,开始缓慢的玩弄。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勃起的性器,向嘉丞身不由己地任由袁一诺摆弄,这种刺激比自慰甚至更加强烈,身子不停地颤抖,发出呜呜的啜泣。 袁一诺一边调逗向嘉丞的胯下,一边捏挤他胸前的两粒,慢条斯理地说“滋味不错吧” “呜呜呜呜”向嘉丞的眼泪流了下来,他拼命摇着头。 “啧啧啧,真是嘴硬。”袁一诺停下来。向嘉丞长长地喘一口气,胸膛不住起伏。随即他瞧见了袁一诺手里的东西,蓦地瞪大眼睛。 袁一诺拿的是个按摩器,他通上电源,按摩器发出轻微的嗡嗡的响声,在掌心中微微跳动。“这东西不错,肯定让你过瘾。”袁一诺把按摩器抵在向嘉丞的胸前那颗已经发硬的红头上,向嘉丞猛地一挣,要不是有绳子绑着,非得跳起来不可。紧接着,另一边袁一诺把按摩器向下紧贴在向嘉丞双腿间果露的肌肤上,缓慢地近乎折磨地来回摩挲,分身、会阴、臀缝之间那种强烈的快感几乎让向嘉丞昏厥。被口球封着的嘴里发出受伤的小兽一般的呜咽,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无意识地挣扎扭动,椅子咯咯直响。他实在受不了了,那种酥麻和颤动根本不是他能受得了的,下边流下眼泪,不一会就弄的湿漉漉的。向嘉丞一个劲地点头,生怕袁一诺还看不见,呜呜地叫嚷。 袁一诺看到了,他时刻密切关注着向嘉丞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他停下了按摩器,问道“你愿意招了” 向嘉丞点头,眼中泪意模糊。 袁一诺摘下他的口球,看他大口大口地喘息,低声道“那你说吧。” “一诺”向嘉丞呢喃着,“一诺” 袁一诺下面早就硬得受不了了,他一把揪下腰间那片皮片,把高高翘起的欲望用力插入向嘉丞的身体,两人一起轻呼出声。 6、青梅竹马 袁一诺睁开眼睛,向嘉丞不在床上,厨房那边传来轻轻的切菜的声响。袁一诺伸个懒腰,爬起来,一步三晃地走过去。 厨房紧挨着阳台,采光极好,只是被垂下的竹帘隐隐约约遮掩着,只投下细碎的光影,仿佛溪水般在室内流淌。向嘉丞品味不俗,他喜欢中式古典的装修风格,营造一种宁静祥和的意境。 向嘉丞正在切黄瓜,白瓷的刀,和碧绿的菜相对应,辗转在他修长白皙的指间,竟格外优雅,极富美感。向嘉丞身上近乎赤裸,只在腰间围着一块简单的布料,勉强算把前面羞处遮上一遮。袁一诺半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那块布料是昨晚从“军装”上剪下来的,被向嘉丞稍加改良,缝上一股细绳,从两腿之间穿过,紧勒在胯下,在后臀处恰巧呈现个“t”字型,愈发凸显两片圆润而挺翘的臀, 袁一诺笑了笑,走近向嘉丞,从后面轻轻搂住他。双手一左一右探到向嘉丞的乳尖,缓缓捻弄,嘴唇在他纤细的脖颈上不住亲吻。 向嘉丞放下手里的东西,微微向后仰着头,昨晚的疯狂战栗还未从身体中完全消失,袁一诺稍加碰触,火一般炽热的情欲又燃了起来。袁一诺双手不停摩挲,逐渐向下,勾住向嘉丞t字型“内裤”的结点,向外一拉。向嘉丞两腿骤然绷紧,从鼻间发出甜腻的“嗯”。 袁一诺不急不缓地捏住衣绳两端,拉锯一般前后扯动,粗糙而狭窄的布料摩擦着向嘉丞最敏锐的地方,他几乎忍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脸上红得像着了火,眼中水光潋潋。袁一诺屈膝跪到地板上,用牙齿掀起向嘉丞前面小得不能再小的那块布料,含住了那里,慢慢地吞吐。 向嘉丞呻吟出声,手指插在袁一诺浓密的发中,用力按着对方的头,像要逃开,又像要更加深入。“好棒一诺”他低呼着,“啊嗯啊这里对这里舔舔啊再深点嗯啊” 化不开的情欲在空气中浮荡,和溶溶晨光融汇在一处,令人浑身发软,只想就这样缠绵悱恻,直到地老天荒。 袁一诺站起来,把向嘉丞推到厨房的台面前,让他背对着自己,一条腿仍然立着,另一条腿高高抬起,踩到台面上。向嘉丞以前练过舞蹈,这样稍微有点难度的姿势也不会令他觉得太难受。他两条腿分得极开,身子几乎俯趴在台面上,眼睛正对着刚刚切好的黄瓜。 袁一诺挺腰,把欲望一点一点地插入向嘉丞的身体,他俯下身,贴在向嘉丞的耳边,恶意地说“你把黄瓜都吃了,我就饶了你。”说完,狠狠地顶撞一下。向嘉丞“啊”地高呼出声,脸贴在砧板上,用嘴勉强衔起一个。他竭力扭着身子,回头望向袁一诺,把黄瓜咽下去,探出舌尖,在唇上轻轻舔舐。 这个动作太过涩情而银荡,袁一诺完全禁不住这样露出骨的挑逗,两只大手掐住向嘉丞的腰,快速而凶猛地连连撞击。厨房狭小的空间里响起令人面红耳赤的肌肤拍打的“啪啪啪啪”,和向嘉丞放肆的吟叫,两个人从厨房转战回床上,又折腾一个多小时才算彻底畅快。 这次做饭的轮到袁一诺,他拿出海带丝放点蒜末拌一拌,敞开锅盖,凉一凉已经熬得熟烂的白粥,又煎了一盘甜糯的南瓜饼,烙一盘金灿灿的鸡蛋饼。 向嘉丞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听袁一诺在厨房得意洋洋而又心满意足的不着调的歌声,他闭上眼睛,享受着强烈释放之后的余韵,唇边不由自主浮现一抹温暖舒心的笑意。他忽然想起昨天在左天家里,和左天说自己跟袁一诺是青梅竹马时,那人脸上露出的惊愕怀疑的神色。 向嘉丞知道左天不会轻易相信,他也能猜出那人心里打得什么算盘。也许左天以为,自己就应该是颓然落魄、失意伤心,像个受气包似的被人严声斥骂明里嘲笑,没准还受尽凌辱,就等他救世主一般伸手来救,自然感激涕零动人肺腑。 动机是好的,向嘉丞想,毕竟对自己还算有点真心。只可惜,他太小瞧我向嘉丞了 向嘉丞从来就不是个老实人,至少绝非表现出来的那般温柔乖巧体贴懂事。他从小就有心眼,反正比袁一诺有心眼,袁一诺说他蔫坏,一点也没冤枉他。 不管左天相信不相信,向嘉丞和袁一诺的确是青梅竹马,他俩从出生,不对,准确来说,从肚子里就认识了。 当然,先是袁一诺认识的他。 向嘉丞家境优渥,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但他母亲不喜欢男孩,就想要个女孩,非生二胎不可。那个年代正是在这方面监管及其严格的时候,但他母亲极有主意,到底还是请假回农村老家,偷偷把他生了下来。生他的时候,跟在身边的,只有袁一诺的父母和袁一诺。 袁一诺的母亲,其实是向嘉丞姥爷家里的小保姆,后来跟着一起到向嘉丞的家里。这要是放在旧社会,向嘉丞一出声就含着金钥匙,那是小少爷;而袁一诺,不过是乳母的小儿子罢了,长大最多是个小厮。 可那时不是旧社会,人和人还讲究个平等,尤其出身越不好越吃香。于是袁一诺和向嘉丞在一起玩,没什么心里障碍。尚母怀孕的时候,满心满愿地以为是个丫头,指着自己肚子逗袁一诺“妹妹给你当媳妇,你要不” 一岁的袁一诺挺不屑地瞥一眼,翘起小jj撒尿。 结果向嘉丞出生了,还是个带把的,尚母十分失望,孩子又不能带回城里,干脆扔给袁母“你先帮我带着吧,过两年风声松了再送回城里去。” 向嘉丞就在袁一诺的嫌弃和袁母的爱怜中长大了。 袁一诺一开始特烦这个小弟弟,成天到晚就是哭,非要他带他玩。而且向嘉丞就会告状,袁一诺一得罪他他就到袁母那里告状,袁母随手甩俩巴掌,再添油加醋地告诉袁父,袁一诺的屁股没少因为这些挨棍子。 但袁一诺没办法,就得牵个尾巴,幸好农村计划生育实行的还不够彻底,大孩后面都跟着个抹眼泪的小孩,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那时向嘉丞表现得特乖特弱小,动不动就被人欺负。袁一诺人高马大能吃肉,还爱打架,别看他瞧不上向嘉丞,可终究是自家人,受欺负他可不干,一定要打回去。一来二去谁都知道了,向嘉丞可以欺负,但你得小心他哥。 两个小东西在乡下疯到向嘉丞五岁的时候,尚父又升官了,尚母也升官了,对某些规矩不用过于重视,这就想起乡下那个儿子来。更何况家里还没人收拾,索性把袁家三口,外加向嘉丞一起接到城里来。袁母在某个工厂里挂职,继续在袁家当保姆;袁父关系转入事业单位,给尚父当司机。 分节阅读_5 尚母第一眼瞧向嘉丞,简直吓了一跳,小崽子弱弱小小跟只猫似的,那哪成啊,一张口一股土腥味,普通话都说不好。尚母就觉得太给自己丢脸,把向嘉丞送去机关幼儿园,彻底改造一番。读书写字学画画学书法学钢琴学舞蹈学能学的都学。 袁一诺就没这福气了,啥都没学。别怪尚家厚此薄彼,人家也把袁一诺送去了,可这小子天生猴脾气,不但不好好学,反把老师气得直翻白眼。他就爱淘,疯淘,上树下河打架,没有不干的。后来袁母放弃了,说“算了吧别学了,他还遭罪。” 两年以后,向嘉丞彻底脱胎换骨、重新做人,走路斯斯文文、说话斯斯文文、待人接物斯斯文文。袁母叹息“你瞧人家那孩子,你再瞧咱家这个。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啊一诺,你又去哪疯了你看把这衣服弄得,多脏” 只有和向嘉丞天天一起上学一起下学,念书虽然不在一个班但也在一个学校的袁一诺知道,向嘉丞这小子,斯斯文文的面孔下,是多么诡计多端的心肠,尽管当时他傻了吧唧的也没瞧出来,等瞧出来,已经晚了,向嘉丞那点诡计多端,全用在自己身上了。 7、两小无猜 向嘉丞回城之后,也不把袁一诺当回事,他忙着按尚母的要求改造自我呢,完全沉浸在丰富多彩的学习生活和业余生活当中。向嘉丞也挺淘,但跟袁一诺不是一个方向。袁一诺出去跟别人骑马干架,他就在家里鼓捣玩具小汽车和半导体。他把这些能动的能转的能跑的能跳的都给拆了,拆完了再组装起来。东西是组装上了,地上遗留下一大堆零件,更令人惊愕的是,少了一大堆零件的玩具按上电池还能动。 尚母挺自豪,这孩子好,脑袋好使,出门就炫耀。两个儿子,一个向嘉天,一个向嘉丞,都是听话又聪明的好孩子。过了二十多年以后她才明白过来,两个儿子的听话和聪明都是假象,可惜已经管不了了。 相比之下,袁一诺就不怎么地了,绝非传统意义上的有出息。袁父只能叹息“以后当工人去吧,还算有碗饭吃。”袁一诺高举起玩具机关枪,嘴里突突突突一阵突突,大吼一声“向我开炮”倒地装死。 转折是在向嘉丞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这一天袁父拉着尚父出门办事,尚母上班,袁母买菜,谁都不在,屋里就剩下仨孩子。袁一诺又想出去玩,被向嘉丞拦下了。向嘉丞眨着一双纯洁而无辜的眼睛,说“哥”他拖着长音。 平常向嘉丞都叫袁一诺“一诺”,他觉得这小子就比自己大一岁,还什么都比不上自己,干吗要叫他哥呀。人家向嘉丞有哥,亲哥向嘉天袁一诺才不是自己的哥呢。可如今有事要求人家,就得叫哥。向嘉丞可会审时度势了,该改口的时候肯定改口,都不用你提醒。 他就这么甜甜地喊袁一诺“哥,你把电视机给我搬下来呗”还用一种特期待特崇拜的眼光看着对方。 “搬那玩意干什么”袁一诺穿上自己那双破烂的臭球鞋,“今天星期二,下午没电视剧。” 向嘉丞眨巴着大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啊,原来你够不着,柜子太高了嘛。算了算了,我还是让我哥够吧,你个子也没他高。” “谁说的”袁一诺拧起粗眉毛,他就不爱听别人说他不行,学习不行他承认,别的不行谁说他跟谁急。尤其不爱听人说他没向嘉天高,怎么会明明是一般高当下故意不搬小板凳,直接翘起脚去拿电视机。胳膊伸得都快从身体脱离出去了,终于摸到了电视机的边缘,把电视机取下来拔掉电源递给向嘉丞“诺,行吧” “哥你真厉害。”向嘉丞诚心诚意地说,低头开始鼓捣。他把电视机给拆成一堆零件,然后就装不回去了。 那时的电视机,不是有钱就能买到,那是得排号的,得走后门的,买一个特别不容易。向嘉丞就知道自己闯祸了,他也害怕,望着一地的螺丝心里突突直跳。他转转眼珠向四周瞧瞧,幸好周围没人,哥哥在屋里写作业,袁一诺出去疯跑,袁母出去买菜,家里静悄悄的。 怎么办向嘉丞思来想去,急得团团转,越弄越弄不明白,一不小心还把屏幕给弄裂了。他把螺丝勉勉强强给拧上,表面看上去没什么不同。这时,袁一诺跑回来喝水。向嘉丞含着大拇指,猛地来了主意,一把揪住袁一诺的衣袖“袁哥,我玩够了,你再把电视放回去吧。” “啊,行。”袁一诺二话没说,挽起袖子捧住电视机,刚要往柜子上放,电视机的后盖哗啦一声掉了下来向嘉丞急三火四地,根本没拧住。 袁一诺当时就毛了,慌慌张张把电视摆好,嘴里嘟囔着“怎么了这是” “后壳掉啦,屏幕也裂了”向嘉丞好像才发现似的大声叫嚷。其实屏幕裂得一点也不明显,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袁一诺也不是傻子,立刻反应过来,一指向嘉丞“好啊,你把电视弄坏了” 向嘉丞着急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我不是我。” 楼上向嘉天听到动静,蹬蹬蹬跑下来“妈呀”一声大叫“你俩,你俩闯祸啦”吓得转身就往回跑,直奔屋子里躲起来,生怕大人没弄明白怪在自己头上。 “什么”说话的是买菜回来的袁母,看着地上的电视机目瞪口呆,手里的菜滑到地板上,鸡蛋打碎好几个。 “是他”向嘉丞一指袁一诺,眼泪哗地流下来了。袁母气得浑身发抖,不由分手上去狠拍袁一诺后背几下“你个讨债鬼你个小王八蛋” “不是我”袁一诺分辩,可没人听。 袁父回来也吓得够呛,这玩意他家也赔不起呀,二话不说,直接去仓库拎棒子。尚母也挺生气的,毕竟好好一个电视机被弄坏了,这孩子玩起来也太没分寸了。 袁父拎着棍子揪小鸡似的揪住袁一诺,把他死命地按在椅子上,扒下裤子狠狠抽下去“让你淘气让你乱动” 袁一诺嗷嗷乱叫,双腿乱蹬,嘴里一个劲地叫“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袁父心里巴不得不是自己儿子,他停下棍棒等着。 袁一诺眼睛盯向向嘉丞。向嘉丞没想到后果比他想象的还严重,被袁父手里的棍子吓得肝颤,像迎面钉了枚钉子,不由自主退后一步,躲到角落的阴影里,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泪水顺着白皙的面颊流下来。 不知为什么,袁一诺瞧见向嘉丞的脸色,低下头一咬牙,没再吭声。袁父得不到想要的回答,气急败坏而又失望透顶,一棍一棍抽下去,用尽全力毫不留情。袁一诺疼得满身大汗,他竭力憋着,也不求饶,也不哭叫。 “算了吧算了吧,都是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尚母说。她越这么说袁父的棍子抽得越狠。向嘉丞闭着眼睛不敢看,棍子落下一声他的小身板就抖一下,好像全是揍他了。最后他实在受不了,哭着扑上去“是我弄坏的,袁叔叔是我弄坏的,你别打一诺了,你打我吧你打我吧” 袁父没理他,袁母拉过哭泣的向嘉丞“好孩子,你别提他求情,他该打” “不是,不是。”他扑向母亲,“妈,是我弄坏的,是我”没人理会他,也没人相信他,都以为他是不愿意看见袁一诺挨打。 袁一诺结结实实挨了一顿臭揍,屁股肿得三寸来高,坐都坐不下。袁父兀自气得呼呼喘气,向嘉丞哭得双眼红肿,袁母反倒拉着他的手掉眼泪“嘉丞,你的心可真好” 晚上,向嘉丞偷偷来看袁一诺,还拿去一盒最好吃的酒心巧克力。袁一诺正趴在床上哎呦哎呦地叫唤,瞧见他来,不叫唤了,反而问道“你拿什么啦是巧克力不快点快点。” 向嘉丞走过去往袁一诺嘴里塞了一块,红着脸嗫嚅半天,低声说“对不起” “行啦行啦什么对不起。”袁一诺一点不在乎,摆手时扯动伤口,咧着嘴嘶嘶地抽凉气。 “那那你怎么不说了呢”向嘉丞心里还挺纳闷,他当时真怕袁一诺就这么把他“招”出来。 “不就是挨打嘛。”袁一诺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你那个小模样,打两下还不得散架子啊反正我总挨打,不差这一回。”他指指自己的屁股,“你瞧瞧。” “啊” “瞧瞧。” 向嘉丞小心翼翼地揭开药布“瞧瞧什么” “打成四掰儿没”袁一诺没心没肺地问。 向嘉丞扑哧乐出声来,瞧着死皮赖脸的袁一诺,心想“一诺真是个好人,嗯,真好。” 8、迟到 向嘉丞停下自己的马自达6,走近向氏制衣店。 这个店从开始筹备,到眼下颇具规模,整整花费他和袁一诺八年时间。袁一诺管这个叫八年抗战,“你瞧吧。”他叼着牙签叉着腿,光着膀子抱着胸“我说能行,肯定能行。坚持就是胜利,听说过没” 军人出身的袁一诺,无论干什么都有一股子勇往直前的劲头。当初他就对向嘉丞说“你就说吧,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我就帮你什么,不但干,还得干成” 如今真的干成了。 也许是和左天的重逢,让向嘉丞回忆起以往的岁月,不知怎么,他站在朴实无华的店门前,竟有些感慨。 这家店从外表来看算不上有什么特色。位置还好,在太原街比较繁华的地段。住s城的人都知道,中街和太原街是非常繁茂的两条商业街,相比之下,太原街档次要高一些。向嘉丞的店完全可以称得上其貌不扬,混在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招牌里,并不醒目毫不起眼。除非熟头熟脸,或者有心人,否则不太容易注意到这里。 当时也有店员觉得这样的门面未免过于简单,但向嘉丞那时最不喜欢的就是招摇。“酒香不怕巷子深,慢慢来吧。”向嘉丞说话的时候神色淡淡的,目光中却有明亮的笑意透出来。他微仰着头,看工人们把写着向氏制衣店的匾额挂在门楣上,那点笑意就和秋日的朝阳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这样的向嘉丞有一种充满自信的从容,和宁定娴雅的淡泊。店里的女员工们不约而同认为,这个时候的向老板最为迷人。 向嘉丞的店里员工不多,算上迎宾员和清洁工,一共才有八位,其中包括向嘉丞在内,有三位是制衣裁缝。一提到做衣服,人们通常想到女性,就仿佛一提到做饭,就想起家庭主妇一样。其实事业和家庭恰恰相反,好厨师大部分都是男人,好裁缝也大部分都是男人。在很多领域,男人能表现出比女人更敏锐、更细致、更新颖,也更有耐性。 “向哥,你在门外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多热啊。”前台接待员丹丹推开门,把向嘉丞让进店里。 “昨天生意怎么样”向嘉丞边往里走边问道。 “还行,挺好的。”也许是什么老板培养什么员工,向嘉丞说话慢条斯理,连手下的小姑娘也细腻温柔得跟画里走出来的仕女似的,含笑和你闲聊,让你觉得时光都变得悠长,没有尽头。 很多人特地赶过来制衣服,一是看中了向嘉丞的手艺和心思,可也不能完全没有因为这家小店的风格。每个店都有它的风格,就如同每个人都有他的品性一般,通常店又如老板。熙攘繁忙的城市中间,竟有一个地方,给人如沐春风的舒适和惬意,这是连那种附庸风雅的所谓茶馆所谓会馆也无法比拟的。那些地方说白了还是一种交易一种刺激,一种千篇一律的疏离和客气。向嘉丞不是,向嘉丞做的不是生意,是朋友。 丹丹紧走几步,追上向嘉丞,低声说“向哥,有位姓左的先生来找你,等得有一阵子了。” 向嘉丞目光闪了一下“好,我去瞧瞧。” 向氏制衣店的格局与众不同,一楼一半是制衣间,另一半是接待室;二楼又分做两半,一半是档案库,大部分客人的衣服样板、喜好要求等小资料,一人一份这是向嘉丞最看重的地方。另一半是宽敞明亮的会客室,很多时候,向嘉丞和相熟的客人一起过来品茶、聊天。茶叶和点心不见得有多精致,可向嘉丞就是有这种独特的魅力,当他和你聊天的时候,会让你完全忽略了其他,只注意到面前这个人。所谓善解人意、兰心蕙质,也无外乎如此了。 左天一早上就赶了过来。其实他也不想这样赶,总好像是争着什么抢着什么似的,用东北话来说,未免太“上杆子”。他忍了一天,没见向嘉丞给他打电话。脑海里却总是反复出现 分节阅读_6 向嘉丞站在他面前时的样子。 星期二晚上左天打电话叫崔亮来。崔亮是个大学生,被左天包养整整一年,又听话又懂事,偶尔使个小性子,也让左天觉得恰到好处。但那晚崔亮过来,左天才突然发现,他竟是这样像向嘉丞。左天仿佛美梦之中陡然被人叫醒,心惊了半截,顿时没了兴致,扔给崔亮点钱打发走。他破天荒地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安。左天想起自己这些年的风流韵事,想起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竟然都像向嘉丞,准确地说,是左天记忆中的大学时期的向嘉丞。 原来,这个人始终在自己心底,而且还藏得那样深。 左天为自己的真情感动了一回,感动一回之余,就想起向嘉丞提起的他的那个青梅竹马。早在来之前,左天调查过向嘉丞,知道他在和另一个男人同居。虽说左天没见过那人,但他早已认定,不过一个卖熟食的,怎么能配得上向嘉丞那个曾经高高在上,举止优雅,月光一样遥不可及的男人 说实话左天根本没把袁一诺放在眼里,是人都有迷茫的时候,危难之际有人陪着,就以为能天荒地老了。事实上,能共患难却不能同甘甜而至分道扬镳甚至彼此愤恨的情人,左天遇到过多少 左天耐着性子等了一天,不见向嘉丞的电话。他像个刚谈恋爱却摸不清对方脾气的毛头小伙子,文件也看不下会议也听不进去,在办公室里晃了一圈又一圈。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时而叹息,拿着滑盖手机一会推上去一会拉下来,不想打又心痒痒,想打又不甘心。弄得秘书还以为公司就要倒闭。 到星期四早上,左天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干脆驱车直接过来。一是再见见向嘉丞,二来也有点探听探听对方底细的心思在里面。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左天想见识一下向嘉丞的制衣店究竟是个什么规模。 他下车瞧一眼就有点失望,失望之余竟是庆幸,庆幸向嘉丞这家店不怎么地,要是怎么地了这事还真不好办。左天一直想做个雪中送炭的人,雪中一定是需要碳的,要不然他怎么生火就算能生火也是勉强的、迫不得已的,带着辛酸苦辣、肝肠寸断,带着世俗讥讽、疲惫沧桑。 于是,左天就用一种品评的、高高在上的、称不上趾高气昂但也隐约有种优越感的心态,走进了向氏制衣店。 前台接待的服务员长得很漂亮,却清汤挂面不施粉黛,说话慢慢悠悠,竟颇有些江南女子的温婉和顺,像是从老版红楼梦里现身的人物。 服务员也不问做是不是要做衣服,做什么衣服,只随在左天的身后。直到左天忍不住说“你们老板不在么”才细声细气地回答“他还得过一会才来,您可以到他的工作间去等一等。” 左天没想等,他还有事,但一听到是向嘉丞的“工作间”,便又站住了,说“好吧。”上了二楼才知道,这里是个会客室,角落里的桌上摆着茶水和点心,另一边就是向嘉丞做衣服的平台。 左天轻轻抚摸着裁剪了一半的光滑的薄呢料子,想象着向嘉丞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上面比量落剪时的模样,那姿势必然十分性感。 只是左等向嘉丞也不来,又等也不来,左天的秘书来电话催促了四回,他实在留不住,站起身,刚要下楼,听到向嘉丞温和清澈的声音“把左先生的料子准备好,我来做。” 左天停住脚步,唇边不自禁地泛起微笑,耐心地等着向嘉丞走上二楼,才道“你让我好等。” “实在不好意思,你的衣服我还没做,想来你也不急。”向嘉丞说话的时候,眉梢向上挑了一下,一抹笑意从眼角泛上来,不像是对顾客道歉,倒像是对朋友调侃。 左天只觉得这一句话,这一个眼神,令他上次见面的些微不快,和如此漫长时间等待的不耐都消失不见了,而且隐隐似还为两人距离的拉近有些欣喜,忙道“不急不急,我急什么这次来是想请你晚上吃饭,大家聚一聚。” 向嘉丞垂下眼睑,面露犹豫“晚上” “对,晚上五点,我来接你,不会太晚的。” 向嘉丞点点头“那好吧,老同学有联系的不多了。”他笑了一下,这笑容就有些复杂。左天想到他凄惶曲折的身世,心底涌上一阵怜惜,认真地低声道“我还是记着你的,我一直都记着你。” 这话说得未免含义颇深,至少左天是觉得含义颇深。但向嘉丞像没听出来一样,只道“那晚上见。” “晚上见。” 9、相邀 晚上五点,左天的奥迪q7准时停在向氏制衣店的门前,他从向嘉丞到他家去的表现,就猜出这人一定十分遵守时间。果然,他车子刚刚停稳,就见向嘉丞从店里走出来,上车说道“咱们去哪里” 去哪里这个问题左天破费脑筋琢磨很久。他想去高档的地方,可向嘉丞本来家境优渥,想必那些地方早已去过,更何况如今境遇大不如前,再请去未免有点炫耀的意味;去的地方档次太低,也不好,好像在讽刺挖苦什么似的;吃眼下最火的川菜,怕向嘉丞不吃辣;吃价格稍微昂贵一点的海鲜,又不知道向嘉丞过不过敏。左天前思后想深思熟虑,简直比招待顶顶贵客还要用心,最后灵光一闪,去吃日本料理。既有档次又有意境,更能显出自己品味不俗。 左天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这家日式饭店是新开的,档次也算不错,纯粹的日式风格,橘红格子纸门隔开一个一个的雅间。屋里陈设极为简单,墙上挂着一把打开的大折扇,角落摆放的细颈红底白花的瓷瓶里,插着一支木兰。服务员穿着极为正式的和服,衣领低低地垂着,露出扑着厚厚一层粉的白皙纤细的脖颈。 向嘉丞温润雅静的气质和这种风格果然极为相称,白皙的手指握着墨色长筷,带着一种细腻的润泽的美感。左天最喜欢瞧他端起杯子喝茶的样子,薄唇在青色的杯沿轻抿着,竟让左天下意识地咽了一下。 左天说“我说我记着你,可不是开玩笑。” “是么”向嘉丞笑得云淡风轻的,漫不经心夹起一块包裹着虾仁的寿司。 他越是这样左天越是心里痒痒,仿佛要剖开胸膛让对方瞧瞧这颗真心“我一直关注着你的消息,听说你家里的事,我也”他深吸一口气,不胜唏嘘似的,“不管怎样,都过去了。嘉丞,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对我说。” “谢谢了老同学。”向嘉丞神色有点复杂,却是极淡极轻,朦胧得仿佛水边的影子,只隐约见到唇边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我现在挺好。对了”他想到什么一抬眼,“你要的衣料我已经找到,估计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做好。” 衣服的事情左天根本不在乎,他凝视着向嘉丞,眼睛里满是情意,“你做的一定都好。” “以前也不行。”向嘉丞笑,“一开始手艺太低劣,很多人都退货,不肯再接单。幸好马叔叔、郭佑他们还帮衬,要不然” “马叔叔郭佑”左天冷笑,“你别以为他们是欣赏你的手艺,不过是想看着你出丑罢了。以前平起平坐的人,如今这样贬低你,这叫什么意思” 向嘉丞飞快地看了左天一眼“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主席不是说了么,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他不轻不重开个玩笑,“更何况,你不是也让我做衣服” “那怎么能一样”左天皱起眉头,为着向嘉丞的不解风情,“我和他们不一样。嘉丞”他语气真挚,“要是我,绝对舍不得你这样辛苦。” “我觉得很好,现在很好。”向嘉丞一脸泰然宁定,“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那是因为你没有遇见更好的。”左天的声音有些急迫,“嘉丞,这不应该是你过的日子。” “那我应该怎么样呢” “至少不用跪在地上给别人量腿长。”左天提高嗓音,“你是谁你是向嘉丞” 向嘉丞定定地望着左天,忽然一笑“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这一笑意味深长,令得左天心头一跳,忙道“没有,怎么会” “可我觉得是。也许我不太明白你的心思,我认为你喜欢的,是那个在大学时的向嘉丞,风光无限的向嘉丞,而不是我。我从来没觉得给别人做衣服是很卑微的职业,是你的思想有误区。向嘉丞怎么了向嘉丞就不能给别人做衣服么就不能跪在地上量腿长么我自食其力,没有什么可羞愧的。”向嘉丞直视着左天的眼睛,慢慢地道,“世上的事无所谓卑贱高尚,关键在于人心。” 他边说边用筷子去夹新鲜的托在白色冰屑上的三文鱼。左天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抚上向嘉丞握着筷子的手,唤道“嘉丞” 向嘉丞像被老鼠咬了一口,猛地抽回来,强忍着要把手背在裤子上蹭一蹭的冲动,怒意在眼中一闪而过。向嘉丞放下筷子“天不早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还是先走吧。”说完就要起身。 左天着急了,他看到向嘉丞难看的脸色,挺直腰坦坦白白地说道“嘉丞,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左天的心跳得厉害,这么多年他还从没有如此患得患失过,即使是年少时青涩而懵懂的初恋。 向嘉丞没料到左天竟能这样直白,回头凝视了左天一会,清澈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愕然。桔色的灯光打在他的线条分明的侧脸上,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暖光。左天的感觉是对的,只有这样精致得近乎完美的人,才能和日式风格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并被衬托得格外优雅美好。 左天站起来,直直对上向嘉丞的目光,心中忽然一片坦荡,他再一次认真地说“嘉丞,我喜欢你。“ 向嘉丞垂下眼睑,微微笑了一下,颇为歉意地说道“那就太对不起了。” 对于向嘉丞的客气但断然的拒绝,左天反倒显出几分不同于前几日的沉稳。他注视着向嘉丞,眼波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没关系的嘉丞,我会让你知道,谁更适合你。” 向嘉丞轻轻叹息,不容置疑地说“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 他抬手腕看看表,猛地变了脸色“对不起左天,我得走了,快六点了,怎么会这么晚”边说边起身。 左天不料向嘉丞说走就走,半点征兆也没有,这算什么把他当成什么,强压着怒气问道“你还有别的约会” “不是,不是,我得回家。”向嘉丞看上去竟有些慌乱,完全不似以往的淡泊平和。左天一惊,问道“你家有什么事” “哦,不是。”向嘉丞看出左天误会了,赧然地道,“实在抱歉,只是我必须在六点半之前到家,现在已经要晚了。”他转身向外走。左天连忙追上去“干吗这么着急这么早回去干什么难道难道是他给你定的” 向嘉丞点点头。 “这叫什么话”左天怒不可遏,“你一个大男人,晚上出来应酬天经地义,他是什么东西居然给你定门禁” 向嘉丞脸色冷了下来,像冰薄荷挂的霜,他说“我还是先走了,咱们以后有时间再聊。”说完,再不理会左天,正巧有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向嘉丞立刻招手,坐进去。左天还要再追,后面服务员跟上来急道“先生,先生您还没有付账。” 向嘉丞一上出租车就开始给家里打电话,电话铃响了一阵,对方接起来,是袁一诺的声音“没带门卡么” “不不是。”向嘉丞小心翼翼地说,“和客户吃个饭,忘了看表” 那边沉默下来,向嘉丞不敢再说,只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 过了足足两分钟,袁一诺才说道“先回来再说,你自己开车么” “打车,出租车。”向嘉丞画蛇添足地补充。 “回来再说。”一句话干净利落,却更让向嘉丞心惊胆战。他放下电话,心里着实恼怒左天,磨磨唧唧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浪费我的时间还吃什么寿司他妈的小日本 10、门禁 门禁6:30,也就是说,每天除却星期三向嘉丞都必须在这个时间之前进家门,这是袁一诺的硬性规定,无论什么借口什么理由,晚于此时一律视为违规。在某些方面,袁一诺相当霸道,而向嘉丞,容忍甚至纵容着这种霸道。 当然,这种规定不是胡编乱造,是有原因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就是那一年 那一年向嘉丞的制 分节阅读_7 衣店刚刚起步,生意惨淡门可罗雀,最困难时,连个清洁工都雇不起,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一手包办。也灰心丧气、也痛苦沮丧,袁一诺大手一挥“有什么了不起坚持就是胜利,听说过没”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难事,只要肯用心。 可在这个世界上,不光是用心就可以的。 尚嘉丞的制衣店主要针对精英群体,比较高端,而s城的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和他的父亲有联系,都眼见他家起高楼,眼见他家宴宾客,眼见他家楼塌了。 有袖手旁观的,有唏嘘感叹的,有事不关己的,也有拔刀相助的。形形色色光怪陆离,短短两年时间,向嘉丞把一辈子别人的脸色都看到了,其中甘苦,除了袁一诺,还有谁能分享 最可恨是那些落井下石的人。 向嘉丞微闭着眼睛,车窗外斑驳的光影在眼前忽明忽暗地飞逝。那时,他好不容易接到一份订单,是xx老板的儿子李奇冬,要他晚上六点去量尺寸。幸好那天袁一诺没事,怕他工作太晚没有公共汽车,打车还费钱,干脆骑着那辆破旧的28自行车,驮着向嘉丞,从这头骑到那头。 李奇冬是个典型的富二代、公子哥,情场上的老手,最喜欢风花雪月。但向嘉丞没往那方面想,他毕竟是个男人,又不是弱女子,更何况这个社会,喜欢同性的男人毕竟太少,以前李奇冬也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谣传。最重要的是,向嘉丞的父亲生前和李家素无来往,无仇无怨。 向嘉丞一踏入那间洋房,见到李奇冬的脸色,心里就咯噔一下。那种脸色他见得太多了,自从父亲死后就见得太多了。李奇冬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两位,三个人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洋酒,看样子喝些时候了,眼睛都有些泛红。还有四五个美女围着,像在期待什么好戏似的吃吃而笑。 李奇冬笑“瞧瞧,这不是向二少爷么” 另两个人向嘉丞也认识,以前还在一起打过网球,泛泛之交,一脸不怀好意的模样。 向嘉丞犹豫了片刻,但还是走进去。这么多人,他们不敢怎么样的。向嘉丞想,无非羞辱几句而已,可若是连这也怕,他就不是向嘉丞了。 他微笑着走过去“想做点什么样式的衣服呢” “急什么”李奇冬一拍自己身边的沙发,“来,坐下喝杯酒。” 向嘉丞笑容不变“不必了,谢谢,外面还有人等我。” “你爹都死了架子还这么大呀”说话的是另一个人,“以前请不来,现在也请不来。” “别介,你这话可说错了啊。”李奇冬对那人说,“人家来了,给咱们面子了,只不过不肯喝酒。” 向嘉丞心里叹息一声,他说“我是来给你做衣服的。” “好啊。”李奇冬站起身,就这样一手端着酒杯伸直了胳膊,“来吧,给我量量。” 向嘉丞十分敬业,他认为不做就不做,一旦做便是全心全意。他没有理会李奇冬古怪的表情,泰然自若地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皮包中拿出卷尺和纸笔这个皮包还会继续伴随他之后的几年。 后来向嘉丞对左天说,做一件衣服需要测量至少二十个数据,那都是他经过仔细的琢磨考量后,加上实际经验,自己总结出来的。每个人的身材都有自己的特点,左肩右肩并非一边高,左胳膊右胳膊也并非同样胖瘦长短。 向嘉丞很认真,神色专注目光平静,认真到都让李奇冬觉得像一种笑话。 毫无疑问,李奇冬把向嘉丞叫来,就是为了羞辱他的。 的确,李奇冬和向嘉丞之间,可以称得上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顶多算得上数面之缘。但人就是这样,也许每个人骨子里都有一种摧毁什么的欲望,只不过有人控制了,有人付诸实施。不能否认,把昔日的天之骄子从云端硬扯下来肆意折磨,的确会令人拥有施虐一般的快感和满足,尤其向嘉丞又这般 这般什么李奇冬形容不出。朋友给他出这个主意时他还有点反对,男人有什么好玩的可一看到向嘉丞的修眉秀目,眼睫如羽,忽然就是一阵心动。尤其是向嘉丞贴近他,给他量领子长度的时候,呼吸轻轻拂过李奇冬的脖颈,微微地发痒。 李奇冬一把握住了向嘉丞的手腕,目光中透出几分情欲。 身后看热闹的人纷纷吹起轻佻的口哨“嘿,办了他”女孩子们装羞涩,掩口吃吃而笑。那两个人放下酒杯,一步一步踱过来。 向嘉丞没问“你们要干什么”这时候还问那种话,那不是缺心眼么向嘉丞眼波流转,瞧瞧李奇冬,再看看另外把他围在正中的两位,忽然就笑了一下。他咬着下唇,这笑就带着三分意外三分腼腆三分紧张,竟还有一丝挑逗。 他恍然似的说“原来是想这样啊” “对呀,哈哈。”一个人过来摸了一把向嘉丞的脸。向嘉丞没有躲开,他知道自己也躲不开,他只说“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一副见惯了的样子。 这下李奇冬他们倒愣住了,彼此对视一眼,笑骂“草本以为是个鲜,原来他妈的早被人弄过。 “等我收拾收拾。”向嘉丞示意一下手里的软尺。李奇冬犹豫一会,还是把手放开了。向嘉丞蹲下身,不紧不慢地把东西收到皮包里,仔细系好带子。四个人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瞅着他,仿佛随时准备扑过来。 向嘉丞把皮包夹在左臂下,起身的同时突然抬起右拳,照着前面那人的腹部狠狠揍了一拳。那人没料到向嘉丞竟然会动手,更没料到向嘉丞不但动手他还会点功夫多亏了母亲,向嘉丞是练过两年武术的。 这一下猝不及防又快又猛,打得那人“妈呀”一声怪叫,抱着肚子一顿跳,差点把刚才喝的那点酒都吐出来,李奇冬和剩下的人全傻了眼。向嘉丞居然不向外跑,反而往前冲,一直冲到临街的落地大窗户前,拉开窗户向下高喊“一诺袁一诺” 这一声刚喊到一半,向嘉丞就被李奇冬给拽了回去。三个人反应过来,怒火中烧,今天非把这个不识抬举的落毛凤凰给收拾一顿不可,不残也得弄个半死他李奇冬怕什么别说还让向嘉丞剩口气,就是把他打死了,他不过是个罪犯的儿子,谁还能找李奇冬算账 只可惜,他们没得到机会。 袁一诺没给他们机会。 袁一诺刚听到向嘉丞喊的第一声,就从二八大自行车上跳下来了;他喊第二声他就飞上楼了。一点不夸张,绝对是飞上去的。李奇冬住在四楼,袁一诺顺着窗户几步就蹿到四楼。这些李奇冬他们都没看见,要是他们看见了,说什么也不会真动手打尚嘉丞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袁一诺才是真练过。 袁一诺做过三年特种兵,从一楼空手爬到四楼,最慢的速度也就三十秒。手臂一按窗沿,顺着敞开的窗户就跳进去了。 事后李奇冬这个后悔呀,明明向嘉丞打开窗户就为了求救,明明他们可以紧接着关上窗户的,怎么当时就没想到呢怎么当时就只顾着向嘉丞了呢后来再想想,不对,关上窗户那小子也能砸了玻璃跳进来,你就算安几根不锈钢栏杆他都能给掰断喽。 当时栏杆断不断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的胳膊差点真断了。袁一诺上去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动手,啪啪啪啪四下,四个人的胳膊全脱臼,一点多余的招式都没有。啥叫特种兵这就是特种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伤人哪。 当然,那时李奇冬还不知道袁一诺是个退伍的特种兵,他只见眼前一花,一个身材魁梧眉目硬朗的汉子就冲过来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胳膊就脱臼了。紧接着周围响起小姐们踩鸡脖子了一般的尖叫声。 袁一诺回头,瞪眼,怒斥“闭嘴。”鸡脖子彻底被踩断,一声都没有了。 11、回家 屋子里安安静静,只剩下那几个人痛苦的呻吟,连呻吟都得小心翼翼。袁一诺凶神恶煞似的站在那里,谁敢多出一声 袁一诺也没工夫搭理他们,只问尚嘉丞“有事没” 尚嘉丞摇摇头,眼前这几位都不是好惹的,事后还得补救。他心里叹息一声,说“咱回家吧。” 生意没做成,反倒惹了一肚子气。一路上袁一诺蹬着二八自行车,带着怀抱工具包的向嘉丞。袁一诺好半天都没说话,两条结实的大腿随着车轮转动交替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向嘉丞看不见袁一诺的脸,但也能猜出来。两个人从小玩到大,彼此了解得不能再了解。尚嘉丞没吭声,一诺生气的时候就不能吭声,尚嘉丞这辈子也许别的本事没有,吃袁一诺是吃得死死的。袁一诺肯定忍不住先开口,开口这事就算了了。 果然,自行车骑出二里地,前面传来袁一诺闷闷的声音“以后晚上不许出去给别人量尺寸做衣服。” 尚嘉丞放松下来,乖乖地答道“嗯。” “六点半,就定下六点半,以后不许再出去,回家。” “嗯。” 袁一诺转过来,拧着粗重的眉毛,凶巴巴地问“别光嗯,听清没” 尚嘉丞连忙从车上跳下来,老老实实回答“听清了。” 袁一诺吐出一口气,上下扫了尚嘉丞几眼“下来干什么上车去,还没到家呢。” “呵呵。”尚嘉丞又跨到自行车后座上。 “等老子有钱了,买辆车,专门接送你。” “我也可以开。” “开什么开,你眼神还有我眼神好使坐你的车得了。”袁一诺慢吞吞地蹬着车,“想吃什么” 向嘉丞想了想“溜丸子,宫保鸡丁。” “真馋,就会吃肉” 二八自行车晃晃悠悠,一直骑到家门口。 尚嘉丞轻轻笑起来,好久以前的事情,却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他甚至能清晰地记起袁一诺扒着窗户跳进李奇冬家里的模样,真他妈帅。 可今天太糟糕,怎么就为和左天聊天而忘记时间了向嘉丞心里着急,身子前倾“师父,你快点开呗” “着急啦马上就到,你瞧,这都到二环了都。” 出租车拐个弯,稳稳停下。尚嘉丞匆匆付了钱,拎着工具包往家里跑。 刚一进院子,远远瞧见袁一诺在楼前的小花园里一面侍弄葡萄架一面向门口张望。见到尚嘉丞回来了,也不等着,一转身进屋去。 尚嘉丞三步并作两步紧赶过去,额头上微微见了汗,小口喘着气。他这一半是累的,一半也是装的。 果然,袁一诺一见,先把回家晚的事撂到一边,嘴里说“急什么急反正都晚了,又不差这一会。”接过尚嘉丞手里的包,放到鞋架上。 尚嘉丞笑“和一个老顾客聊天,没注意。” “嗯。”袁一诺没多说什么,“去吧,洗洗手吃饭。” 餐桌上早摆下了晚饭,都用干净的瓷盆盖着,揭开时喷香扑鼻。一盆酸辣粉、炝拌甘蓝、杭椒牛柳、排骨炖芸豆,主食是用排骨芸豆汤做的焖面。 袁一诺居家过日子有几大原则。原则一吃饭就得高高兴兴的,别提不痛快的事。所以他俩这顿饭吃得还挺愉快,气氛很平和。可尚嘉丞心里明白,这愉快这平和都是假象,袁一诺小心眼,晚回来这件事肯定得算账,怎么算就不好说了。 等袁一诺来真格的,尚嘉丞没好儿。所以,尚嘉丞趁着袁一诺去洗碗的功夫,眼珠一转来了个主意。 袁一诺这边也犯嘀咕。这么多年了,尚嘉丞晚于六点回家的时候五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今天是怎么了和老顾客聊天什么老顾客能让他这么废寝忘食的袁一诺军人出身,时间观念极强,而且说话钉是钉铆是铆,吐口吐沫都得砸个坑。说是六点半,那一定是六点半,晚一分钟都不行。今天一定得问个清楚。 于是,袁一诺洗完碗筷,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打定主意今晚不能放过那小子。结果,他一进卧室,猛然看到刚洗完澡的向嘉丞,湿漉漉地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连条浴巾都没有。就这么粉粉白白热气腾腾地看着他,一脸特纯洁的表情,说“一诺,我后腰上痒,你帮我挠挠呗。” 不用说,这一挠引发一系列后续动作,两人直接滚到了床上,向嘉丞主动抚上袁一诺的腿间,修长的手指异常灵巧地来回摩挲。两人吻得天昏地暗,满是细密汗珠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火花迸射,满屋子激情爆发的荷尔蒙气息。 袁一 分节阅读_8 诺还是没有做到最后,他用一丝尚存的理性克制着自己,尽管这很难受。但向嘉丞每天裁制衣料,一站就是大半天,忙的时候几乎没有时间喝口水。而且一直弓着腰,非常辛苦,如果xg爱过于激烈,那样高强度的劳作会很吃力。除非明天休息,否则袁一诺很少真正进去,两个人只是用手和口来彼此慰藉。 虽说如此,但那种身体的摩擦引发的快感还是令人深深沉湎其中。只要是眼前这个人,无论怎样都能打到无以伦比的高潮。 两人同时喷射出来,拥抱在一起,闭着眼睛享受着那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觉。袁一诺捧住向嘉丞的脸,落下细碎的吻。向嘉丞嘴里发出模糊的呻吟,带着说不出的诱惑感觉。袁一诺轻笑,问“舒服么” 向嘉丞坦然点点头。 袁一诺起身,一拍向嘉丞光溜溜的屁股,故意沉下脸“舒服也别想逃过去,下星期二咱们再说。”伸出手指点点向嘉丞,转身去卫生间洗澡。 向嘉丞把头埋在枕头里,慢慢扬起唇角。 袁一诺探出头来“嘿,别yy了,快过来洗澡。” 袁一诺放好洗澡水,让向嘉丞在浴缸里泡着,自己到龙头低下冲热水。他惦记向嘉丞总要站着十分辛苦,每天都让他泡个热水澡,再全身按摩,舒缓双腿长时间站立而产生的肌肉紧张,防止静脉曲张和腰椎病。 袁一诺对向嘉丞的身体一向很小心,他总觉得男人就该像自己这样,身子壮得仿佛黑铁塔,绷起肌肉块来针都扎不进去,相比之下向嘉丞用袁一诺的话来说就是太精致了,瘦得跟白条鸡似的。 其实向嘉丞一点也不弱,也是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最爱好打网球,还挺厉害,颇有点专业范。但那玩意在退伍特种兵袁一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向嘉丞就是比自己弱小,就需要他照料这种想法从小就有,根深蒂固改都改不过来。袁一诺认为自己太有必要从现在开始注意向嘉丞的健康情况了,防患于未然嘛。 向嘉丞惬意地仰躺在大浴缸里,浑身每个毛细孔都舒畅地张开。 袁一诺洗澡素来痛快,几分钟搞定,关上水龙头擦拭身体,问道“后天该去看看你妈妈了吧。” 向嘉丞睁开眼睛,问道“几号” “二十六号。” “哦。”向嘉丞垂着眼睛看水里变幻莫测的泡泡,“我哥说过两天要回s城。” “别跟我提那个瘪独子。”袁一诺拧起眉毛,气不打一处来,“关我什么事你也不许去。” 向嘉丞叹口气“怎么样也是我哥” “我靠还哥呢,家里出事的时候他在哪呢躲在国外压根不露面,这是什么哥这是。” 向嘉丞苦涩一笑“其实我挺能理解他的,回来有什么用,没准也要被拘留调查。不管怎么样,先把自己保护好要紧。” 袁一诺把弄湿了的毛巾一把扔挂杆上,断然道“你要见就见,别叫我啊,我不见。” 向嘉丞无奈地笑笑,袁一诺身上有古代侠者才具备的风范重然诺、嫉恶如仇,向嘉天在父母出事之后当缩头乌龟,躲在国外不回来的事情让袁一诺始终耿耿于怀。 到门口时袁一诺一回头“差不多得了啊,洗完快出来,趁热擦精油,我好给你按摩。洗久了脱力,对身体不好。” “知道啦袁队长”向嘉丞走出浴缸,“以前没见你这么罗嗦。” “哼哼。”袁一诺痞里痞气地乜着眼睛瞪他,“嫌我啰嗦是不你小子别以为糊弄我一回今天这事就算完,你等星期二的,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最后一句铿锵有力,袁一诺光着身子走出去。 向嘉丞“哗啦”一声从水里坐起来,很坦诚地发现自己不但不害怕,反而有丝期待。 12、探望 监狱在s城本来还挺有名气,叫“大北监狱”,原先就在一环,市内五区,后来那地方建成一大片商业住宅,把监狱给挤到城郊去了。 向嘉丞一大早出发,开车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地方。他下车仰头望望水汽沉沉的天,乌云重重燕子低飞,眼见要下雨。监狱周围铁青色的高墙在阴郁的天气下显得更加阴寒冷酷,瞭望塔里站着巡逻的警卫,森严壁垒。 向嘉丞瞥一眼高墙顶端黑黢黢的支楞着的铁丝网,下意识地把目光别开。他不喜欢这个地方,每次来都会从骨缝里往外透寒气,八九年了,他每个月来一次,仍不习惯监狱的气氛,也习惯不了。 等候探视的小屋子里已经三三两两坐了几个人,都拿着东西和水果。没有人说话,个个面无表情,呈现一种绝非自愿却又不得不来的麻木和无奈。 向嘉丞没等多久,徐教导员从里面迎出来,笑呵呵地说“嘉丞来啦,早上你妈妈还叨咕呢,说该探视了,我说你肯定能来。”这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八年前向嘉丞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挺诧异。他以为狱警一定是凶神恶煞的、满脸横肉的,不死也得给你扒层皮。但这里的几位教导员都很好,对向嘉丞和向母很客气,至少在向嘉丞面前是这样。 向嘉丞不用排队,跟着徐教导员往里走,一边客气地说“太麻烦你们了。” “没什么,都是工作。” 两人转个弯,再往前就是探视的地方。向嘉丞把手里拿来的东西递给徐教导员,微笑着说“衣服和水果是给我妈妈带来的,您帮着检查检查。这篮子澳橘是外地的,s城还买不到,给教导员们尝尝鲜。”和水果一起递过去的,是一信封的钱。 “这怎么好意思。”徐教导员笑着。这都是惯例,嘴上不过客气客气,把东西接过来,“你妈妈情绪挺好的,快出狱了心里有盼头,和她多聊聊吧。外面的事情也要准备好,住的用的都弄齐全点,别让她一出去什么都不顺心,更加伤心难过。”徐教导员心肠很好,絮絮叨叨跟向嘉丞嘱咐一阵,向嘉丞连连点头“谢谢您了徐教导员。” “去吧。”徐教导员轻轻叹口气。 这是一处狭小的隔间,东西摆放十分齐整,还有简易的沙发和饮水机,桌子上还摆放着鲜花。如果不是窗户上都安装着不锈钢栏杆,忽视掉门前伫立着的提着警棍的狱警,这里就和普通的小型会客室一般无二。 向母不是一般的罪犯,在监狱表现一向又好,才会有这种待遇。 向嘉丞等了一小会,向母从另一扇小门迈进来,他连忙站起身,唤道“妈。”向嘉丞没有特别激动,很平常的样子,就好像很多年前每周从学校回家,和向母打招呼一样。 这次来向母比前些时候气色好了不少,脸上也见了笑容,过来拉着儿子的手,两个人并肩坐到沙发里。 向母上上下下把向嘉丞仔细打量一回,摸摸他的头发,再抚抚他的脸“最近怎么样” “还行。”向嘉丞每次来都实现把要说的话翻来覆去想好几遍,苦是绝对不能诉的,要挑好的说、有趣的说、令人宽心的说。生意越做越顺畅了,房子贷款全付了,朋友十分照顾,袁家都很好、常有来往。 向嘉丞心平气和,把这一个月的生活详详细细汇报个遍。前几年他可做不到这样,尤其是父亲刚出事,母亲刚入狱的时候,生活捉襟见肘,处处碰壁,受尽冷眼和嘲笑,咬紧牙关硬抗着绝不低头,一天一天苦熬才算挺过来。 那时他来,一见到母亲迅速瘦下去的苍老的脸,心里那股又热又辣的气一下一下往外拱,恨不能直接扑到妈妈怀里,放声痛哭。但他不能,他拼尽全身力气忍着,狠掐着自己大腿忍着,脸上始终是微笑的,细声慢语的,宁定稳妥的,一如以往的向嘉丞。 甚至在两年后母亲终于知道向父被执行死刑,早已不在人世的时候,向嘉丞还要配合教导员,做母亲的思想工作,动不动就往监狱里跑一趟。不为别的,只为母亲能活下来,能好好活下来,不至于有极端的念头。 那时向嘉丞没别的想法,他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他只求能有那么一天,他们还能住在一起,还能像以前一样。 多少次,向嘉丞仿佛又回到以往的日子,父亲早早回家吃饭,一家人坐在一起,火锅里的热气腾腾地往外冒,熏得人身上发烫,眼前模糊。父亲举起杯,正笑着忽然一惊,就醒过来了。夜里黑沉沉的看不见星月,脸上冰冰冷冷,全是眼泪。 这些向嘉丞都能挺过去,这不是挺过去了么别人怎么看他,他无所谓,向嘉丞就是向嘉丞,就算从云端上一脚跌到泥沼里,摔得头破血流一身脏污,也得站直双腿挺起脊梁,面带微笑直视那些人巴望看热闹的嘴脸。 如今一切都好了,向母接着儿子的话头,说一说最近在监狱里的表现。组织狱友一起做报纸,教她们习字,宣讲一些简单的卫生知识,读书、读报、做笔记,眼见端午节快到了,还要编排节目配合教导员搞联欢。 向嘉丞道“妈,看把你忙的,没准你在这里过不到端午节。” “啊。”向母被他提醒了,心里默算了算,“是呢,好像还真是。”她的唇边绽放出一抹笑意,勾起小手指把鬓发绕到耳后,恬静而优雅,一如向嘉丞记忆中那个高贵美丽的母亲。 “探视时间到了。”徐教导员走出来。 向母愣了一下,敛去笑容,有些张皇地瞧了儿子一眼,怎么时间这么短这么快就到了呢向嘉丞安抚她“一个小时了妈妈,没关系,我下个月还会来的。” “是吗这么快”向母恋恋不舍地望着儿子,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眼见母亲越走越远,向嘉丞站起来,失声唤道“妈” 徐教导员见他们这样依依难离,故意轻松地笑道“下个月你儿子还来呢,再说了,你都快出去了,以后在一起说话的日子有的是。” 向母忽地一笑,道“是啊。”瞧着儿子清秀的面容,轻轻地说“嘉丞啊,你要好好的。” “妈,你放心吧,我好好的。”向嘉丞紧紧攥着拳头,才把眼里险些流出的泪忍回去。他一直微笑着,目送着母亲被狱警带进去,消失在一片一片冰冷的铁栏后面。 袁一诺忙着从车上一趟一趟往下搬东西“腊肉、蜂王浆、零食、大米、面对了,还有粗布的床单。妈你不是说上次用的挺好吗嘉丞特地给你买的,说换着用,这是三套。” “哎呀哎呀你们净瞎花钱。”袁母心里高兴,嘴上却还要数落,“换着用再多一套也就够了,哪用得了这么多。” “还有给您二老做的衣服,绝对纯棉,质量好着呢。”袁一诺一手拎着鼓鼓囊囊的大袋子,另一个肩头高高地扛着米和面,大步往院子里走。一个男人几次才能搬完的东西,他一趟搞定。 “慢着点慢着点,小心脚底下。”袁母在后面跟着,“每次来都拿这么多东西,拿吃得完哪。” “留着慢慢吃呗,又不怕坏。”袁一诺把东西放院子里地上,拿起搪瓷缸子接一大缸凉水,咕嘟咕嘟一气灌下去,痛痛快快一抹嘴,“爸呢” “带核桃出去玩啦。” 正说着,外面传来小女孩嘤嘤的啜泣声,袁母忙走出去,连声问道“怎么啦怎么啦这是” 袁父抱着小核桃进来“要抓蜻蜓,抓不着就哭了。” “哎呀别哭啊。”袁母接过小女孩,“瞧瞧谁来啦” 小女孩睁开泪眼,张开小手嚷嚷“爸爸抱” 袁一诺轻轻抱过小核桃,大手掌笨笨地给她擦眼泪“别哭了,爸给你买一大堆好吃的。向爸爸还给你做的花裙子,可漂亮了。” 小核桃不哭了,眨巴着眼睛“我不要花裙子,我要蜻蜓。” “不就是蜻蜓嘛,爸给你捉。”袁一诺跟父母打个招呼,抱着孩子走出去。小区的庭院里满是蜻蜓,娇小玲珑地飞来飞去。一个小男孩,大约六七岁的样子,偷偷从墙角探出头来往袁家张望,看到小核桃,颠颠地跑出来,耀武扬威地比划手里的纱网。纱网里一只青紫色的蜻蜓扑棱着翅膀,却飞不出去。 小男孩偏头瞅着小核桃,小核桃把脑袋一扭,不去看他,趴在爸爸宽阔的肩膀上。 袁一诺问那个小男孩“哪来的” “我捉的。”小男孩把胸脯一挺,得意地说,“小核桃你要不,嘻嘻,我不给你。” 小核桃扁扁嘴,又要哭了。 袁一诺抱着女儿的臂弯悠两下,说“爸 分节阅读_9 给你捉个大的。”抬起头观察一阵。正巧一只蜻蜓翩翩飞来,袁一诺出手如电,两指一夹,正夹在蜻蜓半透明的轻盈的翅膀上,捻住了递给小核桃“喏,好好拿着。” 小核桃欢呼一声,伸出胖胖的小手,小心翼翼接过来。袁一诺一伸手,又夹住一个,递给女儿。底下小男孩看得目瞪口呆,纱网里的蜻蜓飞跑了都没瞧见,好半天由衷地说“叔叔你真厉害,教教我呗。” 袁一诺不搭理他,把女儿放到地方,亲亲小脸蛋“去吧,找奶奶要纱网。”小核桃笑得眼睛弯弯像月牙,迈着小短腿回家去找奶奶。 小男孩看得艳羡不已,拔腿也要跟去,被袁一诺一把拽住。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连忙巴结“叔叔你太厉害了。” 袁一诺不吃这套,躬下身,凑到小男孩面前,眯起眼睛,露出几分凶相“不许欺负我闺女,听见没” “听听见了”小男孩磕磕巴巴地说,又转转眼珠,“那你教我怎么捉蜻蜓呗” “你陪我闺女好好玩,我就教你。”袁一诺双臂抱胸。 “一言为定。”小男孩张开手掌高高举起。 “一言为定。”袁一诺“啪”地和他击掌,小男孩欢呼着去追小核桃,“核桃核桃,我跟你玩沙子” 作者有话要说监狱在s城本来还挺有名气,叫“大北监狱”,原先就在一环,市内五区,后来那地方建成一大片商业住宅,把监狱给挤到城郊去了。 向嘉丞一大早出发,开车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地方。他下车仰头望望水汽沉沉的天,乌云重重燕子低飞,眼见要下雨。监狱周围铁青色的高墙在阴郁的天气下显得更加阴寒冷酷,望塔里站着巡逻的警卫,森严壁垒。 向嘉丞瞥一眼高墙顶端黑黢黢的支楞着的铁丝网,下意识地把目光别开。他不喜欢这个地方,每次来都会从骨缝里往外透寒气,八九年了,他每个月来一次,仍不习惯监狱的气氛,也习惯不了。 等候探视的小屋子里已经三三两两坐了几个人,都拿着东西和水果。没有人说话,个个面无表情,呈现一种绝非自愿却又不得不来的麻木和无奈。 向嘉丞没等多久,徐教导员从里面迎出来,笑呵呵地说“嘉丞来啦,早上你妈妈还叨咕呢,说该探视了,我说你肯定能来。”这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八年前向嘉丞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挺诧异。他以为狱警一定是凶神恶煞的、满脸横肉的,不死也得给你扒层皮。但这里的几位教导员都很好,对向嘉丞和向母很客气,至少在向嘉丞面前是这样。 向嘉丞不用排队,跟着徐教导员往里走,一边客气地说“太麻烦你们了。” “没什么,都是工作。” 两人转个弯,再往前就是探视的地方。向嘉丞把手里拿来的东西递给徐教导员,微笑着说“衣服和水果是给我妈妈带来的,您帮着检查检查。这篮子澳橘是外地的,s城还买不到,给教导员们尝尝鲜。”和水果一起递过去的,是一信封的钱。 “这怎么好意思。”徐教导员笑着。这都是惯例,嘴上不过客气客气,把东西接过来,“你妈妈情绪挺好的,快出狱了心里有盼头,和她多聊聊吧。外面的事情也要准备好,住的用的都弄齐全点,别让她一出去什么都不顺心,更加伤心难过。”徐教导员心肠很好,絮絮叨叨跟向嘉丞嘱咐一阵,向嘉丞连连点头“谢谢您了徐教导员。” “去吧。”徐教导员轻轻叹口气。 这是一处狭小的隔间,东西摆放十分齐整,还有简易的沙发和饮水机,桌子上还摆放着鲜花。如果不是窗户上都安装着不锈钢栏杆,忽视掉门前伫立着的提着警棍的狱警,这里就和普通的小型会客室一般无二。 向母不是一般的罪犯,在监狱表现一向又好,才会有这种待遇。 向嘉丞等了一小会,向母从另一扇小门迈进来,他连忙站起身,唤道“妈。”向嘉丞没有特别激动,很平常的样子,就好像很多年前每周从学校回家,和向母打招呼一样。 这次来向母比前些时候气色好了不少,脸上也见了笑容,过来拉着儿子的手,两个人并肩坐到沙发里。 向母上上下下把向嘉丞仔细打量一回,摸摸他的头发,再抚抚他的脸“最近怎么样” “还行。”向嘉丞每次来都实现把要说的话翻来覆去想好几遍,苦是绝对不能诉的,要挑好的说、有趣的说、令人宽心的说。生意越做越顺畅了,房子贷款全付了,朋友十分照顾,袁家都很好、常有来往。 向嘉丞心平气和,把这一个月的生活详详细细汇报个遍。前几年他可做不到这样,尤其是父亲刚出事,母亲刚入狱的时候,生活捉襟见肘,处处碰壁,受尽冷眼和嘲笑,咬紧牙关硬抗着绝不低头,一天一天苦熬才算挺过来。 那时他来,一见到母亲迅速瘦下去的苍老的脸,心里那股又热又辣的气一下一下往外拱,恨不能直接扑到妈妈怀里,放声痛哭。但他不能,他拼尽全身力气忍着,狠掐着自己大腿忍着,脸上始终是微笑的,细声慢语的,宁定稳妥的,一如以往的向嘉丞。 甚至在两年后母亲终于知道向父被执行死刑,早已不在人世的时候,向嘉丞还要配合教导员,做母亲的思想工作,动不动就往监狱里跑一趟。不为别的,只为母亲能活下来,能好好活下来,不至于有极端的念头。 那时向嘉丞没别的想法,他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他只求能有那么一天,他们还能住在一起,还能像以前一样。 多少次,向嘉丞仿佛又回到以往的日子,父亲早早回家吃饭,一家人坐在一起,火锅里的热气腾腾地往外冒,熏得人身上发烫,眼前模糊。父亲举起杯,正笑着忽然一惊,就醒过来了。夜里黑沉沉的看不见星月,脸上冰冰冷冷,全是眼泪。 这些向嘉丞都能挺过去,这不是挺过去了么别人怎么看他,他无所谓,向嘉丞就是向嘉丞,就算从云端上一脚跌到泥沼里,摔得头破血流一身脏污,也得站直双腿挺起脊梁,面带微笑直视那些人巴望看热闹的嘴脸。 如今一切都好了,向母接着儿子的话头,说一说最近在监狱里的表现。组织狱友一起做报纸,教她们习字,宣讲一些简单的卫生知识,读书、读报、做笔记,眼见端午节快到了,还要编排节目配合教导员搞联欢。 向嘉丞道“妈,看把你忙的,没准你在这里过不到端午节。” “啊。”向母被他提醒了,心里默算了算,“是呢,好像还真是。”她的唇边绽放出一抹笑意,勾起小手指把鬓发绕到耳后,恬静而优雅,一如向嘉丞记忆中那个高贵美丽的母亲。 “探视时间到了。”徐教导员走出来。 向母愣了一下,敛去笑容,有些张皇地瞧了儿子一眼,怎么时间这么短这么快就到了呢向嘉丞安抚她“一个小时了妈妈,没关系,我下个月还会来的。” “是吗这么快”向母恋恋不舍地望着儿子,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眼见母亲越走越远,向嘉丞站起来,失声唤道“妈” 徐教导员见他们这样依依难离,故意轻松地笑道“下个月你儿子还来呢,再说了,你都快出去了,以后在一起说话的日子有的是。” 向母忽地一笑,道“是啊。”瞧着儿子清秀的面容,轻轻地说“嘉丞啊,你要好好的。” “妈,你放心吧,我好好的。”向嘉丞紧紧攥着拳头,才把眼里险些流出的泪忍回去。他一直微笑着,目送着母亲被狱警带进去,消失在一片一片冰冷的铁栏后面。 袁一诺忙着从车上一趟一趟往下搬东西“腊肉、蜂王浆、零食、大米、面对了,还有粗布的床单。妈你不是说上次用的挺好吗嘉丞特地给你买的,说换着用,这是三套。” “哎呀哎呀你们净瞎花钱。”袁母心里高兴,嘴上却还要数落,“换着用再多一套也就够了,哪用得了这么多。” “还有给您二老做的衣服,绝对纯棉,质量好着呢。”袁一诺一手拎着鼓鼓囊囊的大袋子,另一个肩头高高地扛着米和面,大步往院子里走。一个男人几次才能搬完的东西,他一趟搞定。 “慢着点慢着点,小心脚底下。”袁母在后面跟着,“每次来都拿这么多东西,拿吃得完哪。” “留着慢慢吃呗,又不怕坏。”袁一诺把东西放院子里地上,拿起搪瓷缸子接一大缸凉水,咕嘟咕嘟一气灌下去,痛痛快快一抹嘴,“爸呢” “带核桃出去玩啦。” 正说着,外面传来小女孩嘤嘤的啜泣声,袁母忙走出去,连声问道“怎么啦怎么啦这是” 袁父抱着小核桃进来“要抓蜻蜓,抓不着就哭了。” “哎呀别哭啊。”袁母接过小女孩,“瞧瞧谁来啦” 小女孩睁开泪眼,张开小手嚷嚷“爸爸抱” 袁一诺轻轻抱过小核桃,大手掌笨笨地给她擦眼泪“别哭了,爸给你买一大堆好吃的。向爸爸还给你做的花裙子,可漂亮了。” 小核桃不哭了,眨巴着眼睛“我不要花裙子,我要蜻蜓。” “不就是蜻蜓嘛,爸给你捉。”袁一诺跟父母打个招呼,抱着孩子走出去。小区的庭院里满是蜻蜓,娇小玲珑地飞来飞去。一个小男孩,大约六七岁的样子,偷偷从墙角探出头来往袁家张望,看到小核桃,颠颠地跑出来,耀武扬威地比划手里的纱网。纱网里一只青紫色的蜻蜓扑棱着翅膀,却飞不出去。 小男孩偏头瞅着小核桃,小核桃把脑袋一扭,不去看他,趴在爸爸宽阔的肩膀上。 袁一诺问那个小男孩“哪来的” “我捉的。”小男孩把胸脯一挺,得意地说,“小核桃你要不,嘻嘻,我不给你。” 小核桃扁扁嘴,又要哭了。 袁一诺抱着女儿的臂弯悠两下,说“爸给你捉个大的。”抬起头观察一阵。正巧一只蜻蜓翩翩飞来,袁一诺出手如电,两指一夹,正夹在蜻蜓半透明的轻盈的翅膀上,捻住了递给小核桃“喏,好好拿着。” 小核桃欢呼一声,伸出胖胖的小手,小心翼翼接过来。袁一诺一伸手,又夹住一个,递给女儿。底下小男孩看得目瞪口呆,纱网里的蜻蜓飞跑了都没瞧见,好半天由衷地说“叔叔你真厉害,教教我呗。” 袁一诺不搭理他,把女儿放到地方,亲亲小脸蛋“去吧,找奶奶要纱网。”小核桃笑得眼睛弯弯像月牙,迈着小短腿回家去找奶奶。 小男孩看得艳羡不已,拔腿也要跟去,被袁一诺一把拽住。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连忙巴结“叔叔你太厉害了。” 袁一诺不吃这套,躬下身,凑到小男孩面前,眯起眼睛,露出几分凶相“不许欺负我闺女,听见没” “听听见了”小男孩磕磕巴巴地说,又转转眼珠,“那你教我怎么捉蜻蜓呗” “你陪我闺女好好玩,我就教你。”袁一诺双臂抱胸。 “一言为定。”小男孩张开手掌高高举起。 “一言为定。”袁一诺“啪”地和他击掌,小男孩欢呼着去追小核桃,“核桃核桃,我跟你玩沙子” 为避免误会,事先声明,袁一诺的女儿是代孕,向嘉丞提议的,因为袁一诺是独子,人工受精。后来向嘉丞也有个男孩,同样人工受精,代孕。所以他俩有俩孩子,雷,天雷,轰天雷我先写出来,因为还没v,避免大家花冤枉钱,万一不喜欢这种情节就糟糕了。 13、采购 袁一诺一手捏着宝宝口水布,一手拿着粉色米菲兔图案的水杯,眼睛紧盯着小男孩和小核桃。别看袁一诺五大三粗的,带起孩子来格外有耐性,核桃是他的心肝宝贝,宠得不知怎么办才好,被别的小朋友碰一下都不乐意,立刻瞪过去。弄得袁母特别不好意思“都是小孩子,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都避免不了,用得着吗这么凶巴巴的。” “男生欺负女生,就是不行”袁一诺还挺有理,袁母又好气又好笑“好好好,你带着吧,我去做饭去了。” “妈,用不着。”袁一诺冲着屋里喊,“一会嘉丞来,我和他做,你先歇着吧。” 向嘉丞开着车,老远就见到袁一诺守着他的宝贝女儿,跟母鸡守着鸡蛋似的,就差张俩膀子护在身底下了。向嘉丞好笑“你也太护犊子了,放开了玩,没事的。” 分节阅读_10 “你懂啥。”袁一诺瞪他一眼,又指着那个小男孩,警告说,“不许欺负核桃,不然打你屁股。” 小男孩崇拜他崇拜得不得了,睁着大眼睛问“袁叔叔那你教我打枪不” “表现好就教。” 向嘉丞抱起小核桃,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套粉色的公主蓬蓬裙来“小核桃,喜欢不” “喜欢,谢谢向爸爸。”小核桃在向嘉丞脸上“啪嗒”亲一口,拎着裙子在身上比量,别提多美了。“好好玩,别闹啊。”向嘉丞嘱咐完小核桃,一拍袁一诺,“走吧,进屋去。” 晚饭又是袁一诺大显身手,向嘉丞什么都不会,也就能洗个菜扒头蒜什么的,俩人一边在厨房忙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袁一诺见向嘉丞始终恹恹的,没什么劲头,他每次从监狱回来都这样,情绪不好。向嘉丞素来内敛稳重,秉性温柔,好像什么都能微笑以对。只有在袁一诺面前,他才表现出真正的情绪,用不着那么累地掩饰。 袁一诺噼里啪啦炒菜,嘴上说“你就别瞎核计了,眼瞅着向阿姨就能回家,你该高兴才对醋窗台上。” “唉,说的也是。”向嘉丞把醋递给袁一诺,“房子弄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啦,一会你去看看。”袁一诺把袁家旁边的那处九十平米的房子买下来给向母住,他们俩都寻思着,向母有袁父袁母陪着,不至于孤单寂寞,各方面也能有个照应。 家里“闲事”向嘉丞是不管的,什么缴水费电费啦,什么夏天换纱窗冬天取暖费啦等等等等,全归袁一诺负责。他们俩人住到现在,家里物业费该往哪缴,向嘉丞都不知道。俩人商量好大方向,其余的事则是袁一诺出马,包括给向母装修房子,向嘉丞只等着弄好以后去“视察验收”。 袁一诺做的是香菇扒油菜、萝卜干烧五花肉、麻婆豆腐、苦瓜拌鸡蛋、蒜薹炒香干、鲶鱼炖茄子,外加一个黄豆芽蛏子汤,主食是米饭。这么多几个人肯定吃不了,剩下的打包带走,俩老爷们的晚饭就算解决了。 袁母问向嘉丞“去看你妈妈啦怎么样” “挺好的,人也精神了不少。指导员也说,快出狱了,有盼头,心底也高兴。” “唉”袁母叹息,“她可是遭了罪了,回来我好好拾掇一桌她最爱吃的菜,给她接风洗尘。” 向嘉丞一笑,没说话,偷眼瞥了瞥袁一诺。袁一诺正大口地吃着五花肉,看到向嘉丞递过来的眼神,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对袁母呵呵笑道“这别的吧,都好说,就是我和嘉丞,妈你看这” 袁母瞪他一眼“哦,现在知道害怕啦当初一起过来跟我们说的时候不是挺理直气壮吗” 向嘉丞低头不说话,袁一诺挠挠后脑勺“不一样啊妈,向阿姨吧吃了那么多苦,这个吧,不太好开口,怕她受不住。” “受不住怕受不住当初就别非得在一起呀。”提起这件事袁母还是有怨气的,好好一个大儿子,怎么就非得跟个男人在一起。当然不是说向嘉丞不好,那是从小看到大的,这孩子不好就没人好了,可也不能因为他好就弄个男儿媳妇啊好吧,虽说也有了个孙女,不至于让两位老人晚景凄凉,可是,可是这么多年了,袁母还是为这事闹心,一说就得抢白这两人几句。 向嘉丞放下碗筷,轻声说“妈,这事都是我是我不好”他没抬头,垂着眼睑,一声一声地认错。袁母一下子心就软了,一肚子牢骚没发出来,说“嘉丞啊,你别替他遮掩,这小子我还不知道”她瞪袁一诺一眼,“浑起来谁也管不了。你俩呀,我看百分之八十是他非赖着你不可,要不然你这么优秀,什么样的媳妇找不着” “哎呀,妈”袁一诺又窘迫又好笑,“你这都说的什么呀这是。”他算是明白了,敢情向嘉丞在他父母眼里,那就是一宝,不用说,肯定是被自己带坏了。没办法,小时的印象太根深蒂固,反正向嘉丞就是好就对了。 袁母长叹口气,自己家儿子,还能说什么宽慰向嘉丞道“你别为这事闹心了,嘉丞放心吧,你妈妈那里还有我和你爸,咱慢慢和她说,向老师是明白人,她不会太反对的。”袁母刚到向家做保姆时,向母还是个普通小老师,这个称呼一叫就是几十年,如今也改不了了。 向嘉丞等的就是这句话,明澈的眸光一跳,对袁母感激地说“妈,谢谢您。” 袁母心头一热,眼里发酸,故意别开脸,大声批评自己的丈夫“哎呀别总喂小核桃吃肉啊,多吃点青菜。” 向嘉丞和袁一诺对视一眼,向嘉丞偷偷在桌子旁竖起一根大拇指,袁一诺嗤地一笑,那意思是老公说给你搞定就是搞定,你老公我是谁 两人吃完饭陪着女儿玩一会,又到新房子那里看了看,向嘉丞总体还是挺满意的,不过也得适当提出一些“整改要求”,天要黑了才张罗回家。 两人开了两辆车来,还得开两辆车回去。快到路口,向嘉丞的手机响了,竟是袁一诺来的电话。他按下接听键,眼瞅着前面袁一诺的车往左边拐。 “你先回家,我去办点事。”袁一诺说。 “嗯”向嘉丞随口问道,“什么事” “老公我去买点东西,你瞎问啥瞎问赶紧麻溜回家”袁一诺放下电话,开着srv熟门熟路地开到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店门前。 这家小店没什么招牌,就是在门额上画着个图案,一柄带着心的箭,插中一个小圆圈。袁一诺走进去,叫道“小老板,小老板” 一个戴眼镜的斯斯文文的青年出来,见是袁一诺,问道“要买什么” “有新货没”袁一诺随手在展示柜上拿起个跳蛋,打开了在掌心嗡嗡地响。 “嗯”小老板想一想,翻出几样东西来,“后庭自卫器,松弛喷雾啊这个很好用、容易扩张,粗麻绳绑在身上很刺激啊、能摩擦”说着还在袁一诺胳膊上蹭了蹭,弄得袁一诺直发痒“我靠,什么玩意这是。” 小老板腼腆一笑“反正一般人受不了,还新来几套青趣内衣,你要不” 袁一诺是老顾客,挑起东西来十分有经验,而且还是不浅的经验。他跟别的客户不同,那些人喜欢花架子,买东西注重好看而不是好用。袁一诺这样的更懂行,他还曾经给小老板讲解各种皮鞭的用途,极有内涵,头头是道;包括如何扭住肩头,该使多大力度,怎么观察对方的反应,使其不受伤但却无法摆脱;随便拿起一根绳子,手指绕几下就成一个结,用尽全身力气你都打不开,还不带勒伤皮肤的。 听得小老板连连点头,咋舌不已,到后来脸红红地说“这位先生,你你调教调教我呗我是个听话的好” 袁一诺先是错愕,继而大笑,拍着小老板说“对不起啦,我有,也挺好。” 小老板只能遗憾,但那点心思一点没少,每次袁一诺来都得好好聊一阵,然后实心实意地打个七折毕竟好s实在太少了。 其实他完全误解袁一诺了,袁一诺根本不是个s,那点本事都是在部队学的,用来拷问俘虏的,当然他们也得练习反审讯,痛苦着呢。所以袁一诺愿意陪着向嘉丞玩点游戏,满足爱人一点小小的青趣,同时他也控制着这种态势的发展,仅限于青趣,而不是疼痛。他们之间,更多的是爱,绝非身体上的刺激。 袁一诺买了几样东西,放到车里回家。他没和向嘉丞来过这里,那小子他懂,喜欢玩,脸皮还薄得要死,除了家里,在别人面前那是一丁点都不肯显露出来的。要向嘉丞出来买情趣用品,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可他还偏偏有这嗜好,怎么办就得老公抹开脸了呗,反正袁一诺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14、惩罚 其实向嘉丞猜到袁一诺去买什么了,那小子心思单纯,喜欢去的就那么几个地方,稍稍动动脑筋,答案自然跳出来。但向嘉丞装作不知道,过日子这种事就是睁一眼闭一眼,向嘉丞索性把俩眼睛都闭上,该装迷糊的时候就装迷糊,向嘉丞这方面小盘算打得精着呢。 更何况,他也有瞒着袁一诺的地方 左天又给他打电话了。 看到来电显示,向嘉丞心里怒骂一句真他妈傻缺上次就是因为这个玩意害得他回家晚了要被罚。第一次向嘉丞没接,他忙着洗九宝桃,毛茸茸的粉红粉红的,一看就招人爱。用盐水泡一会,洗起来更干净这招还是袁一诺教他的。 可左天不屈不挠韧性十足,第三遍响过七声,向嘉丞只好略略擦擦手,先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用极度平稳极度温和有礼的声音说“你好,左天。” “忙什么呢”左天的嗓音从电话里传过来竟带着几分深沉,和前两次见面那种轻佻随意大不相同。 “没什么。”向嘉丞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他拒绝回答一切和自己生活有关的问题,不露痕迹的转个话题,“你的衣服正在做,不是着急了吧” “怎么会”左天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像是贴到向嘉丞的耳边。向嘉丞皱皱眉头,不由自主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直到对方笑够了才又说“放心吧,肯定误不了你的事,老同学,衣服当然要先做。大约再用半个月时间,就可以送到你那儿去了。”向嘉丞语气平和温柔,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疏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这两天有时间吗”左天终于表明意图,“不如一起吃个晚饭” “这可真是不巧了。”向嘉丞满含歉意地说,“最近接了几个大单子,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实在没兴致安安静静享用大餐,抱歉抱歉。改日吧,等我闲下来,请你。” “这么忙可不行,要注意身体。”左天深情款款,“不如,我给你送饭过去” “不必不必,太麻烦了,我都是和员工一起吃饭,免得他们说我太压榨,不给我好好干活。”向嘉丞开了个不是玩笑的玩笑,好像被人问什么似的离开话筒说道,“好的,好,我就过去”然后转回来对左天说,“太不好意思,有事找我,我得忙去了,以后再聊。”说完,也不等左天有所反应,率先按断了电话。随手扔沙发上,再去厨房洗葡萄。 紫色的腾引在衬着水光晶莹剔透,向嘉丞拈起一个塞进嘴里,嗯,不错,挺甜。把洗好的九宝桃和葡萄放到薄得像纸一般白瓷盘子里,端去客厅。 不用再考虑,左天已经被向嘉丞断然列为拒绝往来户,生意可以做,朋友却不能交了。向嘉丞素来气静意和,在别人面前温柔得跟水似的,也就袁一诺知道,这小子激动起来能是瀑布,决绝着呢。虽说他经历过人生低谷,做事更加小心内敛,但骨子里那点傲气一点没变,反而有逾强的趋势。 做买卖谁都得逢场作戏,谁都得阳奉阴违,又不是央企,背后有靠山,在中国,个体和民营生存得多艰难,什么样的人不需要答兑答兑不明白你这店就不用开了。但向嘉丞有向嘉丞的原则和底线,怎么都行,就是不能过了底线,底线就是这个家。 向嘉丞是个聪明人,他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大家心意相通,点到即止。你暗示心意,我婉转拒绝,彼此不伤和气,见面还是朋友。像左天这样的,一上来就说“我喜欢你”,那没戏,别说这个没戏,就算当朋友都没戏。 更何况左天明显有点上杆子,向嘉丞都明确表态了还要没完没了地贴上来。向嘉丞就瞧不起这样的,他当年何等风光,明恋的暗恋的,女的男的,用尽心机手段要靠上来的,还少了恨不能把日剧美剧港台剧那点偶然邂逅桥段全在他身上试验个遍。 向嘉丞一律微笑以对,淡定自若温文尔雅,从不伤任何人的面子,你做戏我就跟着做戏,装不明白,于是你也就该明白了。女孩子们伤心难过,可又不得不为那种风度折服,以至于多年以后同学见面,仍然念念不忘向嘉丞那副极为绅士的王子派头。 向嘉丞不理会这些,他骨子里既冷漠又傲然,生平只对一人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二十多年,从未变过,以后当然也决不会变。 如今,那个“唯一”正拿钥匙开门,费劲地往屋子里搬沉重的大纸箱子。向嘉丞跳起来要去帮忙,袁一诺眼睛一瞥“边儿闪着去,没你事,该干嘛干嘛。” 向嘉丞只好站在原地瞅着那堆玩意被小心地放到工作间里藏好,他难以抑制心里的好奇,眼里未免透着些热望。 袁一诺走出来,瞧得真真的,一捏向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