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行歌》 分卷阅读1 《西北行歌》作者: 文案: 大漠荒野,情念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谁的疯狂,谁的天真,都被这黄沙卷走,带到远方,飞到天上。 一段有关文物保护的故事,有些相遇在冥冥中自有注定。 CP:收藏世家富二代VS性感美丽小姐姐 片段:车在嘉宝拍卖行门口停下,一个身材高挑修长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灰色西服,黑色皮鞋,整体打扮得很精致,墨镜下的鼻梁坚/挺,凭感觉帅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九十。 他下车后径直朝拍卖行里面走,擦肩而过时陆情闻到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有点像“Armani黑色密码。” “喂!”,陆情下意识叫了他一声。 男人站住,回头的时候一脸“有何贵干”的表情,冷得特别吓人。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因缘邂逅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情,周鹤 ┃ 配角:李广杏,黄河王 ┃ 其它: 第一章 早上七点,陆情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接到老板凌霄的电话,说今天不用她去上班了,到嘉宝国际拍卖行给他拍一枚翡翠戒指,原话是如果拍不回来,她就没有再出现的必要了。 凌老板人狠话不多,陆情睡意全无,飞快速度起床收拾。 八点半,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裙装的陆情站在嘉宝国际拍卖行门口,心情复杂。 两天前她陪凌总参加过一个拍前预展,嘉宝拍卖行在行业地位数一数二,此次拍卖的拍品也很多,从瓷器到字画,琳琅满目,可凌总唯独在一枚翡翠戒指展柜前站得最久,当时陆情就有预感,他可能要拍下送给自己正在挽回的前女友,只是陆情没想到会派她去。 唉,为博红颜一笑,还真下血本。 就在陆情感慨的时候,一辆黑色奔驰大G从她面前开过,拉风的同时溅起一串脏水。 车在嘉宝拍卖行门口停下,一个身材高挑修长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灰色西服,黑色皮鞋,整体打扮得很精致,墨镜下的鼻梁坚/挺,凭感觉帅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九十。 他下车后径直朝拍卖行里面走,擦肩而过时陆情闻到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有点像“Armani黑色密码。” “喂!”,陆情下意识叫了他一声。 男人站住,回头的时候一脸“有何贵干”的表情,冷得特别吓人。 陆晴没想演什么玛丽苏,就单纯想讨个道歉,她走过去,指着自己裙上的脏水,意思很明显。 男人嘴角动了动,墨镜下的眼神捕捉不清,他没有做出任何表示,态度冷漠非常。 陆情也不是好对付的,她最不能接受的人之一就是不懂礼貌。 “你站住!”,陆情上前一把抓过去,西服一侧拉下,露出里面的白衬衫和肩膀上的黑色孝纱。 孝纱......家里肯定是有人过世了,陆情一瞬间气势变弱。 在她愣神的时候男人把西服拽回去,边整理边往拍卖行里走。 一来一去,权当扯平。 陆情心头的火气在看到孝纱那一刻消退大半,算了,死者为大,何况她还有正事要忙。 ...... 进到展厅找位置坐好,陆情深呼一口气,跟表面的淡定自若不同,其实她还是有点紧张的,虽然这几年走南闯北没少混,但拍卖还是第一次,万一搞砸那可就“卧槽”了...... “过两天吧,我这边完事儿就过去,好,挂了。” 男人挂掉电话坐到陆情身旁,一股轻淡的味道飘过来,很熟悉。 陆晴转头,原来是在门口遇到那位。 墨镜摘掉了,整张脸毫不遮挡地露出来,帅得她一哆嗦。 冷酷的表情下是一副年轻的模样,很违和,却又平添魅力。 他看了陆情一眼,不对,不能说是看,是瞥,连一秒钟都不到。 细品刚才在拍卖行门口发生的,陆情冒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说不清。 后面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他们对拍品是不是真有研究陆情不知道,反正看着都像行家的样子,手里拿着竞价号牌。 到达规定时间,拍卖会正式开始,前面的拍品竞价不太激烈,往后才热闹起来。 陆情发现旁边那位从开始竞拍就一直在捅咕手机,看起来完全没有参与感,但她隐约感觉他应该和自己一样都是有目的性的,要不弄这一身行头来打酱油也是闲出屁了。 最值得陆情注意的是他左手拇指上带着一个玉扳指,被头顶明亮的灯光晃得通透,即使陆情不是行家也能感觉这玩意儿价格不菲,她自己浑身上下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刚出生的时候姥姥送她一个玉坠,戴了很多年。 ...... 当最后一件拍品展示出来的时候男人和陆情同时坐直身子,眼神放亮,盯着那件翡翠。 据拍卖行提供的资料来看,这件翡翠是一个私人卖家祖上传下 分卷阅读2 来的,起拍价八十八万。 其中还附着一个带点儿传奇色彩的故事,不过没人在意,都是抬价的附属品,哪来那么多传奇。 在来之前凌总给陆情预估过,最终拍价不会超过七百万,如果有人出价过高的话,多半是商托在抬价,所以陆情前面都没掺和,等差不多才肯亮牌。 就在她做好准备要一举拿下的时候,旁边那位忽然跳出来,横插一道。 两个竞价号同时举起,连高度都一致,全场目光再次集中。 陆情迎着众位的眼神,歪头小声说了一句:“麻烦您能不能让一步?拍不到这个我老板会弄死我。” 即使方才是他得罪在先,陆情还是放低姿态求他一回 男人目不斜视,回她:“如果我拍不到我也会弄死你,看着办吧。” 怎么?还带人身威胁?! 陆情知道他不敢,但还是慌得一逼,这小子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主,撇开他那百万级别的豪车不说,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别样的气质,就算是有钱人,也是腹有诗书的那种。 越是这样才越不好对付,陆情阅人无数,心里自然明白,看来今天极有可能要空手回去了。 “杀人犯法。” “我知道。” 男人转头,舌尖舔过嘴角,一脸无惧无畏。 陆情:“......” 他俩举牌之后就无人再举,一个个面面相觑,等着看热闹,陆情清楚自己的底价在哪,两回合之后基本弃权,毕竟花钱的不是她。 当主持人一锤敲下,男人满意地看着陆情,嘴角上扬,眨了下眼。 陆情咬牙瞪过去,用“冷漠”奉还。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撤为敬。 ...... 人生中第一次拍卖以失败告终。 等陆情回到公司凌老板不但没怪罪,还批了她之前申请的年假,说这段时间辛苦了,让她出去放松放松,另外推荐了旅行地点——青海。 凌老板原话是:“青海那边风景不错,去可可西里看看藏羚羊和昆仑山,你再顺便去一趟格尔木,帮我谈个合作。” “......” 果然成大事者双商都要优于普通人之上,陆情既得答应,又要感谢他的慷慨“大赦。” 最可气的是机票已经订好了,后天北京飞格尔木,中转西宁。 在原本陆情的年假计划里既没有青海,也没有格尔木,所以这次旅行的一小部分还是被工作支配了,不过她能够接受,毕竟凌老板平时待她不薄。 说走就走,收拾行李,带上生活用品,两天后陆情就出现在两千多公里外的格尔木机场。 下飞机后,她坐机场大巴到市里,又打车才折腾到事先在网上订好的乌丽青旅。 当她推着沉重的行李箱往乌丽走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一整面墙的彩绘,画风简单有趣,她顺着彩绘痕迹走到门口,站定时眼前的情景和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房子两座,设施简单,但生活气息浓郁。 门口左面有两棵不知名的树,树下支着一个紫色帐篷,右手边的桌子旁坐着三个年轻人,正对着手机嬉笑,而视线正前方是一个裸着上身,刚洗完澡在擦头发的男人,身上的水珠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淌...... 这幅景象简直是夏日里最好的“春光。” 陆情赶紧切断脑子里的“幻想”径直往里走,行李箱摩擦水泥地面的声音吸引院子里的人纷纷抬头。 男人扯下毛巾,和她四目相对。 卧槽! 陆情第一反应除了惊讶还是惊讶,差点脏字冒出口。 两天前在嘉宝拍卖行,这个男人“抢”走了她要拍的戒指,间接导致她此次“发配”西北。 这是一个不该遇见也不该招惹的人,尽管他的长相已经帅出了常规水平,但...陆情心里有数。 “周鹤!你他妈吃不吃啊?饺子都熟......” 说话人从门里走出来,手里端着满满一碗饺子,看到陆情的时候话突然憋了回去。 周鹤伸手拿了一个咬在嘴里,边吃边盯着陆情看,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样,陆情竟然觉得他笑里暗藏着什么,总之不够单纯。 “请让一下。” 陆情看着面前“两座大山”,话却是说给叫“周鹤”的男人听的,大概注意力本能都集中在他身上,另一个人完全被陆情忽略了。 “姑娘,有预定吗?”,端饺子的男人问她。 陆情回神,“有。” “来,进屋吧。” 陆情闻话把行李箱拉杆放下,刚要拎就看见一只手伸过来,“给我。” 帮忙的是周鹤,他拎起行李两大步迈进屋里,陆情跟在后面,看着他结实的脊背,感觉有点儿飘,之前所有的小账貌似一并清除了。 “谢谢。”,行李箱放在前台桌前,陆情对周鹤说。 “嗯。” 分卷阅读3 他转身出去,继续在门前擦头发,晌午阳光正灿烂,照得他身上的水珠直放光。 “我是乌丽的老板,叫方南,有事儿找我就行,先把身份证给我,做个登记。” “好。”,陆情翻包掏身份证,放在桌上。 方南在电脑键盘上“噼里啪啦”两分钟,全部搞定后把身份证还给陆情,“房间在一楼,六人床位,不过现在就一个女生住,她今天去可可西里玩了,你进去随便睡哪个床都可以,这是床单,需要自己换,等退房的时候再拿下来还给我们就行。” 青旅基本都这规矩,陆情以前住过,所以熟门熟路。 等她办完入住往房间走的时候发现门口的位置空了,只有院子里那三个人还在嬉笑。 ...... 回屋歇了一会儿,陆情拿出电话,找到凌总事先给她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 可能是信号不太好,对方说话听不清楚,她起身往外走。 “喂,你好,我是凌新公司董事长凌总的助理。” “你好!你好!” 对方声音很大,也可以说近在耳旁。 陆情瞪大眼睛,循声看见树下抽烟的方南和周鹤,手机在方南手里,他说:“您到格尔木了是吧?” “嘟嘟”挂断声传来,方南正纳闷的时候陆情冲他晃晃手机,“我到了。” 一瞬间大家都有点愣。 “不是吧?这么巧?!”,方南笑着朝陆情走过来,留周鹤一个人散烟。 “来来,里边谈,怎么会这么巧呢?凌总可是我衣食父母,一会儿给你换一家酒店住吧,我这条件有限,让你住不好我心里有愧啊!” 关系发生转变,方南的态度也变得挺快。 “不用了,办完事儿我还要去敦煌,不用麻烦。” “走,屋里谈。” 在里屋沙发坐下,陆情开门见山,“想必之前凌总已经跟你沟通了,凌新餐饮公司近期开发了一道养生菜品,需要格尔木的枸杞做原料,我这次主要是休年假出来散心,顺道过来看看,而且我要先考察一下你们这里枸杞的品相才能决定下一步。” “好说好说!” 马上要有钱赚的方南乐得合不拢嘴,他今年三十出头,在西北好几个地方经营青旅,兼卖当地特产,像格尔木的枸杞就是其中之一。 “我先给你找几张图片,一会儿抽空咱们可以去地里看看,今年长势特别好!” 方南说着打开手机相册,陆情摆摆手,示意不用。 她不能表现出太大兴趣,否则后面价格就没法谈了,商场最起码的经验,即使她不是营销出身也明白。 “下午吧。”,陆情看了一眼手表,说:“我先出去吃个饭,回来咱们出发。” 方南一拍巴掌,“你看,是我照顾不周了,走,我带你出去吃羊肉火锅,我们这的羊肉便宜又好吃。” “不了,我有点累,不想折腾,你这有泡面吗?” “吃什么泡面啊!”,方南见陆情一脸疲惫,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说:“吃饺子吗?今天中午我们大家一起包饺子了,厨房还有呢,你等着,我去给你煮一盘。” 陆情想起刚进院的时候周鹤吃的饺子,点点头,说:“可以,我吃几个就行了。” “好嘞,我这就给你煮去!” ...... 陆情溜达到院里,大概吃完饭大家都午休去了,院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能听见鸟叫。 她在刚才周鹤待过的地方坐下来,看见半截熄灭的烟蒂,隐隐还冒着青烟。 抽黑兰州的男人,呵! 第二章 等饺子煮熟,方南像之前那样也给陆情盛了满满一碗。 “给,饺子包得不太好看,但是味道绝对一流,尝尝。” “谢谢。” 陆情接过去,一整个吃到嘴里,真如方南所说,很好吃,但是她饭量小,吃五个就基本饱了。 碗还给方南,她说:“我回屋收拾一下,二十分钟之后出发,ok吗?” “当然ok!你先收拾,我去叫周鹤一声。” 周鹤? 陆情皱眉,“周鹤是谁?” 准确的说她问的是身份。 方南说:“我兄弟,我的事他都能替我做主,一会儿他开车载咱俩过去。” 这下有意思了,陆情想。 ...... 回屋重新洗漱一遍,化妆,换衣服,陆情在洗手间照了半天镜子,确认最佳状态才出门,比原定时间晚了十分钟。 不过没关系,现在她是甲方,适度可以过分一点。 青旅门口,周鹤倚车站着,一身运动装扮,双臂交叉胸前,两条腿随意一站就跟模特一样有型,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看着他从头到脚的黑色,陆情想起几天前他胳膊上戴的孝纱,按照中国人的规矩,应该已经过了 分卷阅读4 七天,或者更长。 陆情快步走过去,说:“不好意思,久等了。” 周鹤嘴角弯了下,侧身拉开副驾驶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车是jeep牧马人,在西北,越野是出行必备,路上随处可见。 陆情没给面子,自己拉开后车门,说:“让方南坐前面吧。” “他临时有事儿,去不了。” 陆情皱了下眉,果然方南没说谎,他的兄弟还真是可以代表他,连这笔大买卖也一样。 后侧车门被周鹤手掌一推,直接关上,“坐前面。” 陆情歪头,看周鹤的眼神全是问号,这是什么必须遵守的江湖规矩吗?还是他的个人习惯? 算了,乘客还是乖乖听话为好,省着半路被扔进昆仑山供奉神坛。 等她上车后周鹤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车门“砰”地关上,他拉过安全带边系边提醒旁边人。 陆情系完对着后视镜捋捋头发,感激今天的吹风机格外给力,只是没等她欣赏完车就开了出去,着实惊了一下。 刚想抱怨,可扭头看到周鹤那张帅脸,陆情什么火气都没了。 车很快驶出市区,四周一片空旷,连树都少有。 可能是因为没人说话,气氛有点闷,太阳光也逐渐热烈。 “麻烦帮我拿下太阳镜。” 周鹤指着陆情前面的手套箱说。 “好。” 陆情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眼镜盒,打开递过去,他单手接过,戴上。 整个过程自然得就像两个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陆情后知后觉,心里莫名升腾一串粉色泡泡。 “谢谢。” “......” 陆情还沉浸在女人的幻想中,没吱声。 周鹤看了一眼后视镜,说:“你怎么没被你老板弄死啊?” 呵呵!他还敢主动提那茬。 陆情明晃晃瞪他一眼,周鹤笑了声,在空旷的公路上混着干燥的热风,化成一段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初夏耳语。 “你要那翡翠戒指不会也是送给前女友的吧?”,陆情用了一下“也”字,顺道把凌总给“卖了。” “我还小,哪来的前女友。” 就凭这幅长相,信你就出鬼了! “几岁?”,陆情试探问他,虽然大概猜出周鹤会比她小。 “二十四。” 小三岁,竟然...... 要说之前陆情有什么非分之想,眼下全都破灭了,年轻有为的男人,实在高攀不起。 一瞬间心灰意冷,犹如浇了一盆冷水。 接下来气氛有点怪异,谁也没说话,一直开到目的地 ...... 来之前陆情查过资料,格尔木的土地主要以盐碱地为主,很多农作物无法种植,但枸杞却种得出奇好。 站在地边,她望着枝干上结得密密麻麻的枝丫,心里盘算要怎么和周鹤谈。 “品相还成吗?”,周鹤从车上下来,走到陆情身边掐腰站着。 “我不看红的,要黑的。” “黑的贵。” “我知道。” 周鹤冲陆情招招手,带她去了另一块地。 “看吧。” 站在地边,周鹤随手摘起一个还没长成的果子,放到陆情手心,像黑珍珠一样大小。 陆情装模作样看了看,问他:“现在市场价多少?” “一斤两千。” 陆情“哼”了一声,“周先生不诚心合作吧?散客购买一克是三块钱左右,蒙我?” 周鹤笑了笑,似乎注意力并不在“生意”上面。 “那你看着给,回头跟方南谈就行。 陆情眨眨眼,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她扔掉手心的枸杞果,转身往车停的方向走。 “喂!” 周鹤在后面叫她,但没管用,他索性跑几步,追上后挡在陆情跟前,嘴角上扬,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尘土在两人脚底飞扬,很快被风吹散。 陆情此时此刻特别想扁他一顿,但生意谈不成,回去就没法交差。 “我知道你不在乎赚我们公司这点钱。” 情绪莫名顶上来,陆情也没想收住它。 “在乎啊。” 这不是“在乎”的表情,因为一点都不认真,陆情看得出来。 “凌新在全国有多少家门店。”,周鹤问。 陆情摆出一副傲娇脸,“一百五十家,怎么了?” 其实在餐饮行业大环境来讲,这个数字真的不弱。 “好。”,周鹤双手张开,做了个帅气又利落的决定,“我让方南按市场最低价给你,品相择优,不满意随时退货,条件是你们要在所有门店给我们的品牌做宣传展位,展示物料的钱我们出,怎么样?” 陆情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分卷阅读5 前期款项我们付百分之五十,货到三天内再付另一半。” 话落两人对视半天,周鹤的眼神由简到繁,盯着陆情不放。 “成交。” 就在陆情以为谈崩的时候周鹤忽然松口了,搞得她有点儿不知所措。 “合同呢?怎么签?” 周鹤歪头笑了一下,“你看我和方南这小黑作坊也没个法务,要不你们甲方弄吧,凌新是大公司,肯定正规。” 让我们拟?陆情刚想怼他两句,转念一想凌总那个愿意改乙方合同的毛病还是算了。 “好,那我让公司来弄,先给你发一份电子版,没问题的话等你回北京就签,或者把合同寄过来。” 陆情说完拿出电话要跟总部联系,对面,周鹤哼唧了一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衣服抻上去,露出精窄的腰身。 “让方南弄吧,我不怎么管格尔木这边的生意。” “......” 手机放下,陆情低头看着脚底的土地,风在四周吹得狂野,没有阻挡,恣意又放肆。 “行,回吧。” 她说完快步走回车里,周鹤紧跟着上车。 正准备走的时候电话响了,周鹤接起来,“喂,方南。” “嗯,完事儿了。” “好,等下我问她。” 电话被周鹤扔回扶手盒,“方南让我带你四处转转,有想去的地方吗?” 让你带? 陆情有点儿搞不懂他俩谁是大老板了...... “不用,我订了明天的车票去敦煌。” “那今天呢?” “今天?”,陆情顺手把头发捋到脑后,皱了下眉。 周鹤将车开到主道,“你要没事儿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水上雅丹转转,那边正在建景区,等以后去就得交费了。” 陆情只听说过敦煌的雅丹魔鬼城,“水上雅丹”还是头一次听说。 其实还挺好奇的。 “好。” 能跟周鹤这种“上等货色”单独待一天也算享受,尤其是在青海这种地方,高原之地,连普通的相遇都自带滤镜...... “坐稳了。” 周鹤说完这句话一脚油门踩下去,开始狂奔。 不得不承认,他车技相当不错,陆情坐过太多车,只有这次最刺激。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开就是三个小时,期间经过察尔汗盐湖和万丈盐桥,因为景区当天有领导人参观,所以关闭一天,很遗憾没能看到。 后半程路越开越荒凉,尤其两人还不说话。 陆情一动不动,周鹤一心开车,两旁满是黄土的景象飞驰,前面一望无际,根本看不到尽头。 “那个......有水吗?我渴。” 陆情忍了半天才说,渴得不行。 周鹤“嗯”一声,腾出右手侧身要去找,却无意碰到了陆情的......胸。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但两人明显都感觉到了,只不过感受不同。 一个热,一个痒。 周鹤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减速把车拐到路边停下,说:“水在后备箱,我去拿。” 既然不是故意那就算了,陆情跟着下车透气。 刚从车上下来,周鹤发现一直在他们前面开的车也停在路边,两个男人弯腰盯着车底盘看,另一个在旁边散烟。 周鹤眯了眯眼,忽然心一沉,脸上神情变冷。 他转身绕到后备箱找水,昨天方南买了一提“昆仑山”,他记得放后备箱了。 “有吗?” 陆情走到周鹤旁边,问话的同时也看到了水。 周鹤拿出一瓶递给陆情,她接过刚要拧的时候听到周鹤说:“小心水洒出来。” “嗯?” “海拔差异。” 周鹤说着又把水拿回去,慢慢拧开才给陆情,两人手指相戳,她感觉到他指肚的温度,有点凉。 一口气喝掉半瓶,陆情终于满足了,她回望四周,也看见了那辆疑似抛锚的车。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陆情抬脚刚要过去,周鹤比她先迈出一步。 “你回车上,我去问一下。” 周鹤说话点了根烟,边抽边往那走。 陆情从来都不是“听人劝吃饱饭”的乖乖女,她跟在周鹤身后,闻着烟的味道一齐过去。 围着故障车正一筹莫展的三人看见有人过来犹如看见救星一般,眼睛直放光。 “哥们儿,会修车吗?” 说话的是刚才散烟那位,另外两个男人站在他身后,有点像大哥领小弟的感觉。 周鹤把烟拿下来,径直朝车头走过去,饶有架势地看了一会儿,弯腰摸摸这摸摸那,最后抽了口烟,问:“有扳手吗?” “有!有!” 其中一个“小弟”回车里拿出工具箱递给周鹤,陆情见他认真的样子,貌似挺内行。 分卷阅读6 “过来。”,周鹤指着陆情,冲她勾勾手。 忽然被点到,陆情一头雾水过去。 “帮我把袖口挽一下。” “嗯。” 陆情快速给他挽上去后站到一旁看着,没一会儿周鹤就搞定了。 “你们试一下,看行不行?” 周鹤几根手指沾上了汽油,黑黢黢的。 陆情捏着兜里的纸巾,犹豫拿不拿的时候他拉着她往回走,连后面人说谢都没回应,典型的“做好事不留名。” 修好的车继续开路,留他俩在荒野。 “手脏了,洗洗。” 陆情把喝剩的半瓶水给周鹤,他笑了下,掌心摊开,说:“小姐姐,汽油,水洗不掉。” “......” 刚才她可能智商短路了,好特么尴尬,堂堂一个名校高材生在这种常识下犯浑。 “有白酒的话能去味。”,陆情赶紧为自己找补面子。 “没事儿,自由挥发,过两天就好了。” 周鹤说完招呼她上车,往“水上雅丹”方向驶去。 ...... 接下来的路程形单影只,除了路两旁偶尔出现的雅丹地貌残骸外几乎没什么可看的,连遇到的车辆都少。 下午炽烈的阳光透过天窗射下,很热,因为车里没开空调,吹的都是干热的自然风。 陆情把上身的防晒服脱下来,露出里面的紧身低胸吊带,也将她的好身材展露无疑。 虽然一直自诩长得不是非常漂亮,但从小到大不管去哪都是人群焦点,所以她渐渐也开始审视自己,其实长得还不错。 或者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的身材比脸蛋更有看头。 防晒服甩到后座,陆情问他,“你这车,天窗后改的吧?” 周鹤斜睨一眼,再然后又不可控制地又看了一眼,道道目光落在她浑圆的胸上,还有她脖颈下那枚玉坠。 “陆小姐行家。” 忽然被夸陆情还挺虚,她笑笑,说:“我就认识几个车标,还有你叫我陆情就行。” “哪个qing?” 怎么不问哪个lu呢?! 陆情坦然回他,“一夜情的情。” 周鹤笑了声,比头顶的阳光还灿烂,“笑”对他来说是加分项,不动声色的时候可以打九十九分,笑起来直接破百了。 “以前在哪见过吧?” “有吗?” “嗯。” 周鹤说话的时候不自禁戳了下玉扳指,陆情把这理解为闲聊,反正她完全没印象。 “扳指挺好看,什么品种?” “和田玉。” 陆情心里一阵唏嘘,她得离这玩意远点儿,弄碎了估计会赔命。 “周老板看着不像做土特产的。” “哦?”,周鹤转头看她一眼,“怎么不像了?” 陆情说出自己的判断,“你和方南气质不一样。” “实不相瞒,其实我是人贩子,专门拐卖漂亮小姐姐。” “......” 周鹤笑得无比邪恶,好像皮这一下很开心。 “那你小心了,咱俩说不定谁拐卖谁呢。”陆情说。 以她的智商,想被拐卖真的太难,除非她乐意。 周鹤知道唬不住,索性不辩解。 第三章 车子开到水上雅丹的时候已经几近黄昏,落日让雅丹风貌更平添了一份美色,车子开过一段土道,晃晃悠悠的,终于开到头的时候陆情都快晕了。 “下车。” 陆情听到周鹤发话,打开车门走出去。 又干又热的风吹来,她把衣服重新穿上,帽子戴好,拿出防晒瓶对着自己的脸一顿猛喷。 旁边的周鹤眼神复杂地盯着她看,就跟看个精神病差不多。 “怎样?要不要来点儿?” “谢了,我不用。” 周鹤笑了下,防晒瓶在陆情手里定格,忘了收回。 旁边一辆车开过,卷起漫天灰尘,愣神的陆情被一把拉过去,灰尘被某人照单全收了。 静了大概几秒,周鹤放下手臂,紧皱的眉头缓缓展开,很快又皱到一起。 卷起灰尘的车是刚才他帮着修过的那辆,还真巧。 陆情显然也注意到了,她记性一向好,过目不忘。 “诶?那不是。。。。。。” 话没说完脑袋就被强制扭回来,差点噎着。 “别看,让他们印象深刻可不是好事。”,周鹤说。 为什么? 陆情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不过她也没问,弯腰让自己脱离周鹤的魔爪,再看过去时瞥见远处的一池清水,荡着晶亮的波纹。 水上雅丹魔鬼城…… 陆情抬腿往那走,不过她也避开了那辆车的视线。 分卷阅读7 “这里很快就收费了。” 陆情回头,看到周鹤一手插兜跟过来,身子侧着,另一手伸出去锁车,再回头时两人眼神碰上,陆情赶忙转过去,一声不响往前。 …… 刚才在车上,陆情百度过这个地方,一处比较小众的旅行地,不像丽江、大理那么多游客,但景色却美得不知翻了多少倍,起码在她看来。 “可以到上面去。”,周鹤指着不高的土堆顶端对陆情说。 她闻话抬头看了一眼,问:“你之前来过吗?” “来过。” “确定可以爬上去呗?” 面对陆情的问话,周鹤笑了一声,说:“除非你笨得要死。” “……” 这是周公子赤/裸裸的鄙视,陆情必须爬上去一雪前耻。 说爬就爬,陆情大气没喘,等爬到顶的时候想跟周鹤炫耀的心思一点都没有了。 眼前的景象将她想说的话都封存起来,眼睛被风吹得迷离,心里却无限接近清明。 有人说:“一个人如果在物质世界里陷得越深,看到大自然时就会越觉得壮观。” 此时的陆情就是那“一个人”,从大城市出生,长大,工作,连偶尔的几次旅游也是出国,像水上雅丹这样的地方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好看吗?”,周鹤问完话眼前浮现的却是刚才陆情爬坡时臀部的曲线,紧身牛仔裤包裹之下,想象无限放大。 “嗯。” 陆情除了点头,一个字都说不出,眼前一条条纵向的类似小山一样的雅丹地貌,底端沉在水中,被沾染落日的流水冲刷,荡漾着橙色。 静了大概两分钟时间,夕阳隐下地平线,直到完全消失,只剩余晖平铺在看风景的人的脸上,水云之间,烟霞万顷。 陆情忽然感激周鹤带她来这一趟了,有种不枉此行的感觉。 “算道歉吧。” 周鹤指着远处的落日说:“我抢走了你的翡翠戒指,用这个赔罪。” 美景最珍惜可贵,他这么觉得。 陆情没看落日,而是盯着周鹤那个玉扳指,实在是太吸引她,想忽略都难。 ‘“你这个……哪弄的?” 陆情伸手去摸,周鹤一抬手,让她扑空了。 “我父亲送的。” “哦。” 很明显,周鹤并不想给她细看,不过陆情倒没觉得多尴尬,就是有点好奇。 这个扳指一定有什么故事在里面,只是初相识,她不方便问太多,而且过了今晚他们就分开了,以后也没机会。 …… 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两人依旧在景区里。 本来陆情张罗要走的,可是周鹤没让,他说再等一会儿还有更漂亮的。 陆情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只能跟着等他在景区里散起步来。 夜晚的水上雅丹游人渐退,只剩下露营的帐篷亮着光,有几个黑影晃来晃去,像皮影戏一样。 “陆小姐今年多大?” “27岁。” “好年纪。” “谢谢。” 两人一问一答,客气得有点像相亲现场。 陆情从没试过姐弟恋,之前谈过的要么大她一点,要么年纪相仿,小弟弟……听着还蛮新鲜。 “陆小姐……” 陆情搓了搓手臂,说:“能不能别叫小姐,我听着别扭。” “不好意思,我忘了,是陆情。” “你名字,he是哪个啊 ?” 被问到这个,周鹤转头看了一眼陆情,说:“仙鹤的鹤。” 名字是爷爷在他出生之前就起好了的,没别的寓意,就是希望他健康长寿,平安一生。 然后周鹤就顺着他老人家的意思,从小到大几乎很少生病,甚至连医院都没去过,成年后一八六的个头走哪都是一道风景,而且完美地继承了父母最好的基因,高中大学都在墨尔本读的,去年才回国。 陆情本着“闲聊”的目的,从周鹤嘴里掏出这些话来,自己的情况倒是一点没透露,或许她不说也没关系,周鹤要是想知道总能从自己老板那套出话来,如果不感兴趣那索性连问都不用问了。 “你结婚了吗?” 这是周鹤回答完陆情的提问后回问她的。 陆情“噗”地笑出声来,说:“我看着像已婚女人吗?” “像啊!” 陆情狠瞪一眼,双眼皮都快看不见了。 “开玩笑。” 周鹤下意识地抬手拍了下陆情的头顶,触碰的瞬间脚底生乱,竟忘了怎么迈步。 “好了,不跟你计较。”,陆情回应他一个灿烂的笑,大概是夜色的关系,彼此的脸都不太清晰,暧昧在不知觉中滋生,了然于心。 “明天你去敦煌,火车还是飞机?” “火车。” “那要很久。” 这 分卷阅读8 都知道?不会是火车票贩子吧? 陆情耸耸肩,说:“没关系啊,反正我不急。” 周鹤笑了一声,“看你不像慢性子的人。” “分事儿。” 陆情在职场上是一个做事利落,从不拖泥带水的人,也是至今为止在总助位置上呆得最久的一位。 回到私下生活,她却由快转慢,好天气的时候,下班后在广场看鸽子就能看一个小时,偶尔还会买点东西来喂。 “那现在可以慢一点。” 周鹤说完指着头顶方向,陆情跟随望过去,惊得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天上银河就像画中的一样,陆情不禁想到一句诗,“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没什么文学功底的她只能想到这一句,大概在城市呆久了,每天除了太阳和月亮看不到任何遥远光年的东西,所以今晚的银河变得格外可贵。 “走吧,边往回走边看。”,周鹤轻轻揽了下陆情的肩膀。 她没走,而是转身正对着周鹤,视线停在他菱角分明的下巴处,说:“谢谢你。” “怎么说?” 陆情又看了天空一眼,“谢谢你带我来看这个。” 鞋底踩砂砾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这有什么,在西北这样的星空总能看见。” “你经常来啊?” “嗯,我在格尔木出生,七岁才到北京。”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格尔木的经济现状和未来发展趋势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完全偏离了方向,也负了这良辰夜色。 …… 再回到格尔木市区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方南非要请吃饭,陆情架不住盛情难却,只得跟着去。’ 当然,还有周鹤,他带了个姑娘过来,白白净净,清清秀秀,和陆情完全是两个类型。 女朋友吧,大概是。 陆情一开始是这么猜吧,但是几句客套话的功夫又觉得不像,从眼神就看得出来,完全不亲近。 方南带他们来的是一家回族火锅店,因为不卖酒,所以这顿饭局很素,服务员端了几个果盘还有小食过来,说是送的,再加上点的菜,杂七杂八摆了满桌子。 “给你筷子。” 陆情和那女生坐对面,见她桌上没餐具,顺手递过去一双。 “谢谢。” 小声柔得不得了。 “不客气。”,陆情利落一笑,还未收回去的时候和周鹤对上了眼。 “我朋友,平静。”,他介绍说。 陆情又把头转回来,跟这位叫“平静”的女生打了声招呼,“你好。” 方南显然对这两人的出现习以为常,他张罗着往锅里下羊肉。 “陆小姐一定要尝尝我们格尔木的牛羊肉,一定比你们那新鲜。” “谢谢。” 陆情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杯,一口气喝完,方南紧接着又续了一杯,特别殷勤。 “陆小姐,凌总那边……” 陆情秒懂,茶杯放下,说:“我把你这边的情况跟凌总汇报了,条件就按周鹤讲的那样,合同会稍晚点寄过来,我先去敦煌玩几天,好不容易休假。” 方南笑得合不拢嘴,心想果然还是周鹤厉害,一出马就全部解决了,连第二回 合都没用上。 只是他高兴得有点早了,周鹤并没有和他说最后的成交价,如果知道了他就未必这么开心了。 当然坐在对面的周鹤什么也没想说,他一向不习惯在饭桌上谈生意,如果要是再喝酒的话就干脆一点都不想聊了,所以圈里人都知道,想和周家小少爷做生意,要么茶馆,要么咖啡厅,实在不济去他办公室干聊也比进一些风月场所来得见效。 刚吃没一会儿,有三个男的从他们身旁经过,竟然是白天遇到那三位,陆情眼尖,一下就认出来了,周鹤也一样。 这么频繁的遇见想忽略都难。 可能是陆情眼神一直盯着,那位“老大”忽然停下来,扫了一眼,然后直奔周鹤身边。 “小兄弟,巧啊,又碰见了。” 周鹤貌似不太想和他说话,只是笑了一下。 老大指着他们这张桌对服务员说:“这桌我买单,记住了啊!” 方南不知道路上发生的事,只听到有人要买单。 “不用了,谢谢。” 周鹤摆出明显的客气,那人也没说什么,抬脚走了。 人一走,方南立马就问:“谁啊?我怎么不认识?” 语气里有一丢丢周鹤背着他在外面有猫的感觉。 周鹤拿起筷子,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儿,陆情发现另一角度的他,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帅。 “吃你的肉吧,什么都问。” 方南笑笑,也不和他急,看得出来就是个天性脾气比较顺和的人。 “他们不像好人。” 说话的是周鹤带来的那个女生 分卷阅读9 ,她说完看了陆情一眼,眼神里是与她单纯外表不同的老道。 有那么一刻,陆情感知到一股奇怪的气息,叫“平静”的姑娘却没有给人平静…… 第四章 饭局后半段,大家吃得差不多了,锅里的面还在煮着,小火咕嘟咕嘟。 几人脸上都有一种吃饱的餍足,除了周鹤。 他没怎么吃。 本来已经有走的打算了,谁知最开始碰到那个人端了个茶杯过来,他直奔方南那边停下,说:“姑娘,以茶代酒,赏个脸。” 陆情扫他一眼,“抱歉,我不认识你。” 跟陌生人打交道是陆情的长项,但她对这个男人完全不感兴趣,因为他浑身上下就散发着一阵阴损的气质,让人想远离,从遇见开始陆情就有这种感觉。 “要不坐下一起吃点儿?” 周鹤主动邀请,把注意力转移过去。 男人“哈哈”一笑,说:“我叫栾奕,哥们儿贵姓啊?” “周鹤。” “今天在路上谢谢你啊!” 栾奕说完用手里的杯子碰了下周鹤的,在这种不能喝酒的地方,连碰杯都少了很多仪式感。 “不介意的话到我们那桌坐坐?” “好啊!” 周鹤半点犹豫没有,答应得干脆。 剩余的人都觉得周鹤是在救场,连陆情也是,但隐约她还嗅到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在精神层面上,他是陆情心里的少年,在现实层面上,他也是个步入社会的大人了,成年的世界,让一件事有单纯的目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陆情明白他过去应该是为了达成什么,只是她猜不出而已。 …… 吃完饭,陆情随方南回到青旅,周鹤则去送平静。 路上,方南的嘴一直没停过,从自己的生意,到格尔木这座城市,再到整个西北,滔滔不绝的,就像个脱口秀艺人。 快到青旅的时候他忽然话题一转,问陆情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岁数大了,老阿姨不招人喜欢。” 方南“哈哈”笑了老半天,说:“你很漂亮啊,一定很多人追。” “真没有。” 不是陆情刻意谦虚,她的外表总是给人一种性冷淡的感觉,灵魂高高在上,难以接近,可是混熟了之后就会发现完全不是这样。 “周鹤也没女朋友。” 方南说完车里一下静了,陆情和他面面相觑,觉得莫名其妙。 “没事儿,闲聊嘛不是。” 陆情眼前晃过周鹤那个玉扳指,有点出神。 方南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赶忙岔开,“陆小姐明天几点的火车啊?” 陆情两眼发直。 “嘿?” “嗯?” 陆情瞪着双大眼睛,眼里是路灯的黄色倒影,忽暗忽明。 “明天几点火车?” “忘了。” “忘了?” 方南手中的方向盘滑了一点弧度。 确实忘了,不是十万火急的事记它干嘛……陆情从包里掏出火车票,借着路灯的光亮看,方南赶紧把车内灯打开,可以说非常有眼力见了。 “明早八点,到西宁转车。” “我送你到火车站。” 陆情把车票放回包里,说:“不用了,我打车就行。” “你还是让我送吧,要是凌总知道我让他的人自己打车,回头肯定不跟我合作了。” 这是什么逻辑? 陆情回应他,“凌总很大度,不会跟你计较这种小事,送我就免了,下次到北京提前打电话,请你吃烤鸭。” 方南挠挠头,不好意思,“要不怎么说凌总是成功人士呢,和我们这种普通人肯定不一样。” 陆情跟着笑了笑,没接话。 回到青旅开始收拾行李,一直到凌晨一点钟。 陆情住的这间屋今晚只有她自己,还蛮清净的,她洗漱完到院里站了会儿,夜里,清风徐来,她听见另一个屋子传来男人们聊天的声音,说什么听不清,总之氛围是开心的。 她抻了几下懒腰,回房睡了。 一夜无梦。 …… 闹钟没有按预计中的响起。 这是陆情万万没料到的事,可能前一天太累了,她躺下睡觉的时候竟然忘了开闹钟,导致她一觉竟然睡到九点多。 “卧槽!” 顶着一头鸡窝的陆情起床彪了一句,手机差点摔地上。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退票重新买吗?还有几点的火车? 陆情心里一阵烦躁,她讨厌安排好的事情被打乱,尤其是在“出行”这件事上。 打开门,外面好像刚下过雨,空气清新的不得了,树枝上一只鸟停了又飞走,掉落无数雨点。 然后这些雨点尽数落在一个人身上,而且 分卷阅读10 还没穿衣服。 他咬着牙刷从树下走出来,两只手不住地擦后背的水。 陆情没忍住笑出来,声音招惹了他。 “m!” 周鹤打完招呼忽然想到什么,牙刷拿出来,用水冲掉嘴角的泡沫,问陆情:“没走吗?” “嗯 ,闹钟没响。” 这一次的笑声是“无情”嘲笑,周鹤走到院子中央,双手插在腰间,手中的牙刷像一把短匕首。 陆情随手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和周鹤对视,眼里全是“杀气。” 周鹤立马把笑收回去,嘴巴抿得严实。 “洗脸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他说完径直往屋里走,经过陆情身边的时候,说:“肩带掉了。” 卧槽! 陆情这才意识到睡衣肩带不知什么时候滑落,肩膀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空气中,被阳光晃得雪白。 …… 早饭是一盘高配版的炒饭,出自周鹤之手。 胡萝卜和火腿切丁,配着小块的西蓝花,上面还盖着一张煎得堪称完美的鸡蛋。 最后他端了一杯果汁放在炒饭旁边,人也跟着坐下来。 “怎么着?还打算去敦煌吗?” 勺子刚拿起来又放下,陆情“嗯”了一声,“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其他时间的票。” “应该有。” “但愿。” “吃吧。” 周鹤说完往沙发里一栽,手机横过来开始打游戏,陆情埋头,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食欲瞬间被挑起来,有点开心。 通常按照言情剧的走向,这会是一份无比美味的炒饭,男主角帅气多金,又厨艺了得,完美人设。 但……好可惜,这不是言情剧。 陆情刚嚼了一口就眉头皱起,要不是顾忌周鹤的面子,她肯定会吐掉。 “好吃吗?” 周鹤保持着“北京瘫”的姿势,拿膝盖顶了下陆情的腿。 “……还行。” 说实话味道还可以,只是盐放多了,陆情咬牙咽下后又弄了一勺,递给周鹤。 “要不要来一口?你辛苦做的。” 见陆情没什么异样,周鹤对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下厨顿生信心,他起身,张嘴直接吃了一口,然后在陆情的坏笑中硬生生咽下。 “别灰心,我保证你再练二十年绝对可以开饭馆。” “算了,别吃了。” 周鹤想把它倒掉,但却被陆情拿胳膊拦住。 “真没那么难吃,不是还有果汁吗?” 对付吃点好了,陆情实在不忍心打击他。 周鹤满脸挫败感,并在心里暗暗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厨,以后打死不做了。 …… 虽然条件如此艰难,陆情还是吃完了半盘炒饭,外加那个煎蛋,并且喝光了两杯果汁。 饱饭会暂时压制坏情绪,吃完好半天她才想起来车票的事儿。 打开手机翻了翻,今天的行程要么没票,要么站票,想走的话还得推迟。 掐算自己逐渐缩短的假期,又惦记着心心念念的敦煌莫高窟,她没有选择。 …… 中午,青旅开始热闹起来,院子里成群结伴聊旅途经历的人像吹响集结号的小鸟,叽叽喳喳。 陆情睡完回笼觉起来好好收拾了一番,今天天气热,她就穿了个吊带和短裤,喷过防晒之后连防晒服都没穿,彻底解放。 她不愿意和那群人凑热闹,索性到门口溜达,看墙面上的彩绘。 一个充满西域风情的女人肖像,空白部分被许多人的签名和话语填满,让这幅画在迷乱的视觉中显得格外突兀。 “最开始是什么样呢?” 陆情站在彩绘前,思绪翻飞。 她喜欢西北的历史和人文,纪录片看了一堆,对这里无限向往,尤其是敦煌,所以怎么都要去看看。 “嘿!干嘛呢?” 陆情正看得忘我,被忽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过去才发现是方南。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再配上黝黑的皮肤,有点像一只纯种的拉布拉多…… 见陆情没反应,方南又说:“看画哪?这是青旅刚装修的时候周鹤画的,怎么样?像不像艺术家手笔?” “你还真能抬举他。” 陆情故意怼他一句,半点面子都不给。 “塑料兄弟情,你懂的。” 方南憨笑一声,他本来想给陆情讲讲周鹤,比如五岁就开始学各种才艺,这么多年获奖无数,比如从小随父亲游走各大文物展览和拍卖现场,天生有着独特的审美和鉴宝眼力。 只是话到嘴边还是被方南憋了回去,算了,有些话现在说为时尚早,还不知道这二位能怎么样呢,朋友还是恋人,还得需要时间来断定。 “我听周鹤说了,你没赶上火车。” 分卷阅读11 方南欠嗖嗖一句,格外招人烦。 本来陆情都快忘了,他又提起这茬,简直找不自在。 “怎么?你想开车送我过去吗?” 方南一愣,有点不好意思,说:“要不是这两天义工请假,没人给我看店,我真就送你过去了,格尔木到敦煌五百多公里,小意思。” 他没耍滑头,确实忙不开。 “没事儿,逗你的,我坐火车好了。” 陆情说完扭头望向出去的方向,说:“格尔木市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方南摇头,“市里没什么玩的,周边才有,像昨天周鹤带你去的盐湖和魔鬼城,还有可可西里无人区,对了,有部电影叫《可可西里》听说过吗?讲保护濒危动物藏羚羊的。” “听过。” 也看过。 “你要是闲得没事儿去找周鹤聊天啊,他在屋里看书呢,这家伙太能装逼,以前在墨尔本上学的时候都没这么用功过,大学毕业倒知道看书了,擦!” 海归,不学无术。 这是陆情给周鹤新贴的标签,但潜意识里她不是很认可。 “走了。” 陆情没听方南的话,而是往出口那边走去,既然市里没什么玩的她就闲逛好了,左右城市本身的存在也是风景。 第五章 入夏的格尔木不像内地那么燥热,有风的时候甚至还有丝丝凉爽,毕竟是高海拔地区,总得做出个“高海拔”的姿态来,不能被平原看扁。 陆情漫无目的地从街头走到巷尾,手里拿了一瓶矿泉水,随着走路来回悠荡。 要不干脆来这养老算了。 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给她吓了一跳,电话铃声适时响起,截断了她的念头。 “是我。” 经过一天一夜,周鹤显然已经和她混熟,连客套话都省掉了。 “我知道,陆情说。 “在哪?” “街上。” 周鹤那边顿了一下,说:“注意安全。” “嗯,知道了。” 电话挂断的“嘟嘟”声传来,陆情才后知后觉,周鹤怎么知道她电话号码? “累了吧?要不要上车坐坐?” 陆情听到说话声本能回头,同时听见鸣笛的声音,一辆陌生的,青A打头的车停在她身后的绿化带旁,正驾驶那侧窗户摇下,一个头伸出来。 “有事吗?” 陆情转身走过去,看见栾奕耳后别着一根烟,没点。 她两只胳膊交叉端着,“跟踪我啊?” 栾奕笑了下,烟差点掉了,“我没那么变态,刚好路过而已,上车吧。” 他说着一歪头,把烟拿下来顺带点燃。 烟雾飘到陆情鼻尖,她吸了口气,莫名反感。 “我跟你不熟,也不想熟,别打我主意。” “别这样啊,我可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求您,放小女一条生路。” 陆情说完转身就走了,后边车门开了又关,栾奕匆匆跑到她跟前,伸胳膊拦住,“我说你这姑娘,怎么油盐不进啊?” “你到底什么来路?为什么盯上我?” 陆情发誓,栾奕绝不是看上她长相那么简单,但是她又没钱,谈不上劫财,再说这大白天…… “我能是什么来路啊,就一普通人,做生意的。” 陆情冷笑一声,普通人带刀出门?您家里有矿吧? 之前在水上雅丹再遇见的时候,隔着老远,陆情看到他们从后备箱拿东西,一把长刀不小心掉了出来,冷光刺眼,很快又被捡回放进车里。 这一幕周鹤有没有看见陆情不太清楚,但他之前说的“让他们印象深刻可不是好事”这句话陆情算是知道什么意思了。 所以后来他们在火锅店遇见的时候陆情对栾奕本能很抗拒。 可能是见陆情真急了,他赶紧长话短说,“我这人吧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收藏古玉,你脖子上戴的这个,能卖给我吗?我给你这个数。” 他五指一伸,也不知道后面几个零。 呵!果然是有目的。 陆情下意识拿手摸了摸玉坠,这东西值多少?五千还是五万? 不管多少,左右她不会卖,也没工夫闲扯。 她说:“一般有您这种收藏爱好的人身上都会戴着点什么,您是自己收啊,还是给别人收呢?” 确实栾奕浑身上下半个跟玉有关的东西都没有,而且他的气质更接近黑社会流氓,就别生拉硬靠了。 “五十万,我可以马上转给你,现金也行。” “不卖!” 尽管陆情有点吃惊,但还是拒绝了,这次栾奕没再跟上来,而是在背后高喊一声,“你要是卖了自此以后保你平安,要是不卖……” 栾奕故意卖关子,省略的话更像是一种威胁。 陆情 分卷阅读12 停住脚,转身时冷眼过去,“不卖会怎样?” “丧命啊。” 栾奕说得轻描淡写,本来嘛,生命这东西要想消失,有时候真的只是转瞬。 陆情从有这个玉坠开始就没听过它有什么故事或者灵力,栾奕凭空乱造,也够可笑的。 “我的命我自己保得住。”,陆情说。 “哦?那就拭目以待了,你现在最好祈祷身边能出现一个黑骑士,要不然没人救得了你。” 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威胁,直接激起了陆情的好胜欲,她坦然自若地笑了声,说:“有本事冲我来好了,别伤了我的黑骑士。” 潇洒转身还不忘吹个口哨,帅得不像姑娘,她都快爱上自己了。 …… 都说否极泰来,此时的陆情在青旅和几个男生女生吃烤串的时候就这样感慨。 半小时前她回到青旅,看到方南和周鹤在院子里支起了烧烤炉子,身边围了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崽子们。 见她回来方南主动问她明天几点火车,然后说开车送她,让她别急,再就拉她一起吃肉串,特别新鲜的羊肉。 大家都吃得来劲的时候周鹤一直在烤,戴着副墨镜,跟瞎了一样谁也不看,神情贼专注。 “给你,这个是瘦的。” 周鹤回身把一个肉串递给陆情,小声说了句。 “谢谢。” 陆情起身接过走到烤炉旁,认真看他,“你家里是不是卖肉串发家的?” 周鹤转头,“嘘!别出去说啊,我要面子的。” 陆情笑着吃了口肉串,香得差点跳起,而周鹤看她一脸美滋滋的样子竟然跟着笑了。 看来不止打哈欠会传染,好心情也一样。 等他笑完转回去的时候陆情发现他拇指那枚玉扳指不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去的,也许是烤肉串不方便吧,转念之后陆情也没多想。 …… 烧烤趴结束都晚上九点了,一群人喝得醉醺醺,男生床位那屋的房门大敞四开,里面的人东倒西歪,只有周鹤进进出出在收拾东西。 夜里清风徐徐,饱腹之后总有种倦怠,陆情回房就一直坐在窗口,看他忙来忙去,直到全部收拾完。 本来那点活要是别人干的话可能二十分钟就能搞定,但陆情明显看得出来他不会或者很少干活,一个盘子刷了好几分钟…… 当最后一个凳子归位,周鹤在窗下坐下来,点了根烟,抽得那叫一个惆怅。 陆情歪头枕在胳膊上,看他的背影愣神。 烟抽得慢,人也格外安静,和屋里醉醺醺那一群完全不一样。 “诶!”,陆情叫他。 “嗯?” “给我来一根。” 周鹤吐着烟雾转回去,说:“你会抽吗?” “不会可以学。” “学点儿好的。” 这一刻的周鹤好像一跃变成了比陆情年长的人,沾染夜色的头顶蒙着一层含糊的冷灰,将白日里他阳光灿烂的一面全部掩埋。 “心事”与“心机”不同,它是这世上最不好隐藏的东西,陆情察觉到周鹤心里有事,而且是不能与外人说的那种。 眼下她就是外人。 “晚安。” 陆情缩回身子,把窗户关上,屋里没开空调,竟也不觉得热。 睡觉,再出发,明天迎接她的是全新的旅程,这两天经历的所有就跟着梦一起,做了又碎吧。 …… 周鹤出事了。 准确的说是他那天带的朋友出事了,叫“平静”的女生。 失踪,但是没超过24小时。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哥平川来找,把整个青旅的人都惊醒了,包括方南养的狗。 一帮男人都只穿着内裤,睡眼朦胧地站在院里,把唯一穿衣服的男人围在中间,那场景就像是北方澡堂里等待最抢手的搓澡师傅下钟。 “周鹤呢?叫他出来!把我妹妹拐哪去了?!” 叫“平川“的男人穿了件白短袖和水粉色短裤,看起来很娘,举止也是,所以就算他发火也没什么威慑力。 陆情倚着门口,困得一逼,当她听到“周鹤”的名字被那人恶狠狠地喊出来的时候忽然睡意全无,身子也站直了。 “这呢。” 有声音从陆情身后传过来,懒洋洋的。 她回头,看见周鹤双手插兜从里屋走出来,眼睛眯着,好像在努力睁开。 周鹤越过陆情身旁,迈下门槛,走到那人跟前,叫了声:“平川。” “平静不见了,你把她弄哪去了?” “我不知道,昨晚吃完饭我送她回家,她不是还让你下楼接她了吗?” “放屁!她根本没上楼。” 平川猛地推了周鹤一下,他没防备,往后稍两步,但依然没说什么,也没发火。 ”报警了吗?“,周鹤声音比刚才冷了 分卷阅读13 许多。 ”你真不知道她在哪?自打你从北京回来她就跟丢了魂似的,每天不着家,你可别想摘干净。“ 此刻,周鹤在众人眼里已经背上了十足的负心汉形象,拐了人家的妹妹还不承认。 但是周鹤貌似压根儿也没想解释,他拿出手机拨了号码出去,那边也很快就接了。 ”喂,昊昊,不好意思吵醒你,帮我查个人。” 那边应该是同意了,周鹤又说:“那我把她身份信息发你手机上。” 挂断电话,周鹤扫了那一个个“小内裤”,说:“打扰大家了,抱歉,都回去睡吧。” 他说完顿了一下,回头看了陆情一眼,“你也回去。” 唯独这位搞不定,他心里很清楚。 平川显然从周鹤和陆情相视的眼神里判断出他俩绝不仅仅是住客和房主的关系。 “这小娘们儿谁啊?” 没等周鹤回答,陆情抢先一步,说:“我不是小娘们儿,麻烦先生把嘴巴放干净,谢谢。” 陆情说话时面带微笑,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教训一下不懂礼貌的人。 按照常理,被教训的要么辩解,要么沉默,可平川的反应很激烈,他扭着屁股朝陆情走过去,抬手就要打,不过幸亏她反应快,平川那一巴掌落在她左肩上,“啪”地一声,随即周鹤跑过来,把人扯开,抡出去老远。 刚才出来看热闹的人虽然被周鹤劝回屋里了,但个别几个好事儿的还趴在窗户下,竖耳朵听。 ”发什么疯?!“,周鹤吼他一句。 平川脸憋得通红,显得很滑稽,他结巴道:”你。。。你竟然背着小静找别的女人。“ 卧槽! 陆情可算明白自己因为什么挨打了 ,手臂上火辣辣的疼提醒她,这一巴掌很冤。 凌晨的风逐渐减弱,但还是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也把陆情心头的火气都吹平了。 她走到周鹤跟前,说:“走,我们先去把人找到再说。” 周鹤明显一愣,有点意外。 “你回去睡觉吧,明天不是还要走吗?” 陆情瞟了平川一眼,示意周鹤,眼下先稳住这个疯男人最重要吧。 ”好,你回去换件衣服,我在门口车里等你。“ “ok。” 他们俩的一唱一和终于让平川安静下来,他整理几下衣角,亲眼看着陆情上了周鹤的车之后才离开。 周鹤抬眼,闪过一丝冷光,“那个翡翠成色不是最佳,实际价格并不高,我买它有别的用。” 因为一件事,周鹤被要挟了五百万,那头的人很聪明,没有直接让周鹤打钱,而是通过拍卖的方式将钱洗了一遍,拍卖结束后,拍卖行将钱打给私人卖家,完美。 周鹤没办法知道那个私人卖家的身份,因为钱一到账会被立马转出去,转到海外也有可能,他没得查。 这些在最开始的时候周鹤并不知情,直到拍卖结束跟那头的人联系后才知道自己上当了,而具体过程是杨昊给他解惑才真正明白。 小狐狸要亲历被骗才能长成老狐狸,没有谁生来就善于权谋和心计。 这些年周鹤跟父亲见过不少世面,但他老人家从不主动把周鹤往自己的圈子里带,只是让他站在圈外远远看着,修行成什么样全在个人。 “你不会被骗了吧?” 陆情暗暗一句,将气氛拉进一段诡异的漩涡中,而她自己不知道的是,从踏进格尔木开始,她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第六章 “对不起。” 车子驶出胡同周鹤突然停在路边,盯着陆情的胳膊看了又看。 “没伤着吧?” “当然没有。” 周鹤叹了口气,满脸尽显成熟男人在遇到烦心问题时的忧愁模样。 他这一叹成功引起陆情的注意,不,是关注。 “失踪那个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 周鹤有意回避,他重新启动车子,用略带疲倦的嗓音给陆情讲,“我家以前住格尔木的时候和平静家是邻居,我和她从一岁玩到七岁,再后来就很少见面了,但是两家还有往来。” 小青梅竹马啊。 陆情摸索着系上安全带,问他:“所以你有把握找到她吗?” “没有。” “……” 周鹤四下找烟,可能是心思不在这,烟盒近在眼前,却没看到一样。 陆情看不下去,直接从烟盒里拽出一根给他,说:“去她常去的地方问问吧。” 烟点着,周鹤抽了一口,摇头,说:”我对她真不了解,平川是她亲哥都找不到,何况是我。“ 但没办法的是,即使他清楚自己找不到,但还得弄出动静来,因为平川咬死他一定知道平静的下落。 一个妙龄姑娘无缘无故消失,总会留下点蛛丝马迹吧,况且失踪之前他们还见 分卷阅读14 过面。 在街上转了大概半个小时,周鹤一处都没停下,准确的说他也不知道在哪停。 陆情一路安静如鸡,她能感觉到周鹤的低气压,所以不想烦他。 终于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周鹤接了个电话,情况貌似有点明朗了。 “我朋友说有一处监控拍到了平静,咱们现在去警局。” 听周鹤这么说,陆情一下猜到之前在青旅院里他求助的朋友应该是警察,不然不会这么高效率。 “那快走吧,早点发现省着她有危险。” 周鹤没说话,突然提升的车速算是给了陆情回应。 …… 格尔木一处派出所,屋里亮着和天空一样鱼肚白的灯光。 周鹤带陆情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穿警服的男人,他个子很高,长得也精神,浑身上下散发一股子英气,让人不禁多看两眼。 “昊昊,怎么样?” 周鹤开门见山,名字叫得格外亲切,看来他和这位警察小哥哥很熟。 “说了多少次别叫我小名。” 叫“昊昊”的警察说话抻了下领带,语气里是那种略带责怪的调侃,并不认真。 周鹤挤出一丝笑,马上改口:“是,杨昊警官。” 杨昊无奈深吸一口气,指着电脑屏幕,然后招呼周鹤,说:“在她家小区门口发现一处,被两个男人掳上车,但那里路灯坏了,拍得非常不清楚,你看一下能不能确定是她?” 周鹤走过去,皱着眉头,脸被屏幕的白光晃得惨白。 陆情也想看,因为好奇。 她仗着自己的旅游鞋没有声音,一点点挪到他俩身边,偷瞄显示屏。 周鹤那位警察朋友发挥职业本能,在陆情刚有动作的时候看她一眼,然后有意碰了周鹤一下。 他抬头,像是没领会警察小哥哥的意思,直接把人拽过去,“你帮我看看,我眼神儿不太好。” 陆情只盯着屏幕看了一秒,就肯定地答道:“是她。” 周鹤和杨昊同时转头,脸上全是问号。 陆情指着监控,说:“平静穿的牛仔裙,超短,还有这双鞋,八厘米,脚踝有芭蕾鞋一样的绑带。” 脸是看不清了,但是衣着的轮廓可以。 周鹤“哦”了一声,果然男人和女人的关注点不同,他们看脸,也看胸。 “还有。”,陆情又说出一句让周鹤意外的话,“你应该让杨昊警官查一下这辆车,栾奕开过,下午在市中心公园一带,如果视频监控好用的话。” “他跟你说了什么?” 周鹤断定他们遇见了,而且还发生过交谈。 “没什么,碰巧遇上,他跟我搭讪,我没理他。” 陆情不太想把自己和栾奕发生那一段对话拿到台面上,毕竟跟平静失踪的案件没有半毛钱关系。 “好,我查一下。” 杨昊说完关上主机屏幕,看完该看的,后面就是内部资料了。 …… 派出所门口,陆情站在一边,周鹤则和杨昊一起散烟,他俩说话很小声,即使陆情离得不远也听得含糊。 什么“周叔叔”,什么“画”,大概这些字眼,翻来覆去的,重点部分完全听不到。 以陆情的情商,她能判断出周鹤和杨昊是互相非常信任的关系,可能比他和方南还要更近一步。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周鹤把抽完的烟扔出去,回身冲陆情勾勾手,“走了。” 开始她没反应过来,事情告一段落后紧张感卸下,她忽然特别的困,困到灵魂出窍的那种。 “陆情!” “……额。” 陆情跟树懒一样缓缓抬起头,平日里晶亮的大眼睛有些发直。 周鹤摇着手里的车钥匙,“先回去了。” “好。” 陆情看到杨昊已经进了派出所的大门,门关的声音吵醒了清早的天空,也把她瞬间从困倦中拉了回来。 “我饿了。” 陆情跟在周鹤身后,对着他高大的背影低低说了一句。 前面的人猛地站住脚,后面的人毫无防备地撞了上去 周鹤本能双手向后,抓住了陆情的手腕。 两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相拥,陆情前胸贴着周鹤后背,脸颊靠上去,是温暖结实的肩膀,在这个清凉的晨光中像一尊雕塑。 同时反应过来,互相离开对方。 陆情捋捋被风吹乱的头发,佯装不在意,“去哪吃啊?” 一定要在外面吃,她不想再给周鹤这个假厨子当小白鼠了。 “这附近有家早餐店。” 周鹤说着往前走,一手蹭着后脑勺的头发,自上而下,掩饰刚才的尴尬。 陆情再次跟上去,“什么早餐?包子吗?” “什么都有,只要你想吃。” 鬼话,陆情当然不会信他,但也没有反驳。 分卷阅读15 …… 对于再次错过火车的事实陆情已经能坦然接受了,她隐约感觉自己好像跟敦煌那个地方无缘,算了,权当好事多磨,反正不管怎样,即使多请几天假,敦煌这个地方她也一定要去。 吃早餐的地方正如周鹤所说,品种很齐全,当然,这里说的品种是指”包子“,各种馅的包子,琳琅满目,让人有些挑花眼了。 坐在早餐店门口后搭的简易餐桌旁,陆情手拿筷子,痴痴地望着笼屉,等待包子出锅。 ”这家店味道很好,小时候我和杨昊经常来吃。” “你们是竹马和竹马吗?” 周鹤笑了一声,实在没憋住,本来因为平静的事他情绪有点低,但还是被陆情逗笑了。 ”算是吧,不过他和平静不认识。“ 陆情咬着筷子点点头,没接话。 包子很快上来,这是一家回族人开的店,所以肉基本都是牛肉,但搭配的青菜种类还是比较多的。 他们点了半屉胡萝卜牛肉,还有半屉纯素的白菜,外加两个鸡蛋两碗白粥。 陆情发誓她好久没吃这么接地气的早餐了,因为工作量大的缘故,她早上不是肯德基就是麦当劳,外带去公司。 ”好吃吗?“ 周鹤自己没吃,而是先问刚咬了一口包子的陆情,她嚼了两下,点点头。 确实好吃,就是有点烫,所以她说不出话, 周鹤听完也动筷开始吃,其实陆情的回答并不重要,他只是尽地主之谊问下而已,毕竟他对老板家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觉得平静会怎么样?”,陆情问。 周鹤摇头,更像是不敢说出心中所想。 陆情问的时候其实心里预感不是很好,被那几个人弄走,多半是冲色去的,所以…… 所以现在最想确定她是否还活着。 当然这些是按照正常情结推理得出的,真实情况到底怎样谁也不知道,现在陆情和周鹤都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们偏偏盯上了平静,再回想在火锅店遇见的那晚,平静也没有做出什么事博得他们的关注,于情于理都说不通,除非。。。除非他们另有所图。 想到这陆情看了周鹤一眼,把自己脖上的玉坠揪出来,说:“你是行家,能帮我看看这个值多少钱吗?” 周鹤扫了一眼,根本没细看。 “不值什么钱。”,他喃喃一句,说得有些含糊,不过陆情没听出来,因为她潜意识里也觉得栾奕的话不是那么可信。 “怎么?”,周鹤冷哼一声,“想卖啊?” “才不!” “那你问……” 陆情放下筷子停了两秒,还是决定说出之前发生的事 “那天在市里碰到栾奕,他出五十万买我的玉坠,大概是神经病。” 周鹤嘴角扯了一下,情绪随之波动起伏,“各花入各眼,有人大概是疯了。” 说到这陆情忽然想起在嘉宝拍卖行周鹤拍走的那个翡翠戒指,说 :“是吧,有人不也花大价钱买了个戒指嘛,各花入各眼。” 陆情嘲讽意思明显。 “谁告诉你我拍走就一定要了?” 周鹤抬眼,闪过一丝冷光,“那个翡翠成色不是最佳,实际价格并不高,我买它有别的用。” 因为一件事,周鹤被要挟了五百万,那头的人很聪明,没有直接让周鹤打钱,而是通过拍卖的方式将钱洗了一遍,拍卖结束后,拍卖行将钱打给私人卖家,完美。 周鹤没办法知道那个私人卖家的身份,因为钱一到账会被立马转出去,转到海外也有可能,他没得查。 这些在最开始的时候周鹤并不知情,直到拍卖结束跟那头的人联系后才知道自己上当了,而具体过程是杨昊给他解惑才真正明白。 小狐狸要亲历被骗才能长成老狐狸,没有谁生来就善于权谋和心计。 这些年周鹤跟父亲见过不少世面,但他老人家从不主动把周鹤往自己的圈子里带,只是让他站在圈外远远看着,修行成什么样全在个人。 “你不会被骗了吧?” 陆情暗暗一句,将气氛拉进一段诡异的漩涡中,而她自己不知道的是,从踏进格尔木开始,她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第七章 “骗”这个字对周鹤来说有点生疏,但也确实是事实,碍于男人面子,他装作不屑的样子,说:“你懂什么?” “嗯,我不懂。” 陆情把头埋进粥碗里喝了一大口,脖上的玉坠划出来,与粥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鹤闻声看过去,心被揪得一紧,陆情继续喝粥,全然不在乎。 周围人渐渐多起来,上班的,上学的,大概早餐摊是陆情觉得最接近市井烟火的地方了。 过几分钟,包子吃了大半,粥也差不多见底,陆情朝老板要了两张面巾纸,递给周鹤的时候手一抖,纸巾直接落粥碗里,他抬头,一 分卷阅读16 脸懵逼。 纸巾蘸水慢慢软下去,和白粥无声混在一起。 他们之间有风穿过,刮起发丝和微尘。 静了大概两秒,陆情咬下嘴唇,把自己那份喝得只剩碗底的粥缓缓推到周鹤面前,说:“我这还有点儿,要不你凑合凑合。” 他没说话,而是把头转向马路时笑了一下,再转回来时嘴角又恢复了原来的弧度。 假装不露声色。 “吃完了走吧。” 周鹤拽过陆情那张没用的纸巾擦擦嘴,起身付了钱。 。。。。。。 吃完饭,陆情被遣送回青旅,她本以为自己今天会一直和周鹤寻找平静的下落,可没想到他直接把车开了回来,等陆情下车他一个人又走了,牧马人的轮胎卷起一道灰尘,什么都没说。 把东西收拾好,陆情看了看时间,她必须得走了,虽然心里还有点留恋,但不走的理由好像实在也找不出来。 方南在院里已经恭候多时了,从周鹤把陆情送回来开始他就时不时地望向她的房间,大概领了任务在身,没完成心里不踏实。 等到陆情拎着行李箱出来的时候一下愣住,人处于完全不动的状态。 方南以为是看他,赶忙过去接行李箱,不过陆情还是没动,他顺着她的目光尽头看到一个女孩儿站在青旅大门口,头发散乱披在肩上,脚下鞋也没穿。 陆情反应过来赶忙扔了行李箱跑下台阶,到那女孩儿跟前,犹豫地叫了声“平静。” 其实陆情能确定她是平静,但没想到经过一天一夜,她弄成了这副模样,最不忍直视的是那双眼睛,全是恐惧。 听到有人叫她,平静一把扑进陆情怀里,“哇”地一声大哭,把其他人都惊出来了。 这对兄妹真是同父同母,都有制造大场面的功力。 “你先别哭,跟我进屋再说。” 陆情说着带平静往屋里走,她眼神示意方南管好那些好奇的看客。 进屋后,陆情拿毛巾蘸水给平静擦了擦脸,说:“周鹤出去找你了,不管发生什么,警察会帮助你。” 其实从平静的样子来看,她应该没受到“性/侵”,不然她不会来,因为这里有周鹤。 “有哪里受伤吗?” 平静摇头。 “那用不用去医院?”,陆情又问。 平静抬头,脏兮兮的脸蛋淌下两行眼泪,“周鹤呢?他去哪找我了?” “我不知道,可能去警局了吧。” 那里消息最快。 “我想去洗个澡。” 平静把毛巾扔在桌上,抬脚要出去的时候陆情拦住她,“那个。。。是这样。” 陆□□言又止,尽量用最不刺激她的方式去说:“洗澡会把证据洗掉,如果你想追究的话。” 平静先是一愣,随即说:“放心,我没被强/奸,他们放我回来的时候说找错人了。” 看平静的神色不像撒谎,身上衣服也没有撕扯的痕迹,陆情也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她放下胳膊,给平静让路。 洗手间“哗哗”的声音传来,陆情拿出电话给周鹤拨过去,之前他打过来的时候陆情没存号码,但是她记住了,因为号码里相同的数字很多,好记。 电话响了好久那头才接,周鹤说话的声音有点疲倦,“喂,陆情。” 陆情直接说结果,“平静回来了,在青旅。” “知道了。” 电话紧接着关掉。 。。。。。。 不到二十分钟,平静还没洗完澡周鹤就回来了,他像一阵风似的直奔陆情房间。 陆情正躺床上跟凌总对接工作,看到周鹤一掌推门进来,手机挪到一边,指了指浴室方向。 他两大步迈进屋里,到陆情床边坐下,双手越过陆情的腿撑在身后,晃了晃脖颈。 某人视线顺他手臂自上而下,线条简单却很有美感,感觉充满力量。 看完收回眼神,陆情大气不敢喘,她怕自己光着的腿不小心碰到周鹤手臂,那样“勾引”的意味就太明显了。 安静几秒,周鹤忽然直起身,胳膊收回去,手指划过陆情腿根,力道有点重。 意乱情迷的陆情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否故意,那种感觉真如星火燎原一般,让她脸颊燥热。 就在周鹤想要解释一下的时候门轻轻开了,平静裹着浴巾进来,看到周鹤的瞬间又哭了。 眼泪来得像倾盆大雨。 “你去哪了?!” 平静边哭边喊,另陆情意外的是周鹤没有第一时间上去安慰她,而是转头对陆情说:“你给她找件干净的衣服,换好让她来方南房间找我。” 周鹤说完起身就出去了,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轻轻地拍了下平静的头,算是安慰。 那一刻陆情能感觉到周鹤的无奈,他对平静没有男女之间那种喜欢,但小时候在一起玩的情份让他又不能放任不管。 分卷阅读17 之后他们谈了什么陆情不清楚,被平静这么一折腾她再次错过了火车,不过还好没有郁闷,反而觉得又理所应当有了晚走一天的理由。 。。。。。。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方南来找陆情,手里捧着一个饭碗,好像他无时无刻不在吃饭,连跟他做生意都跟吃的有关。 “小姐姐,周鹤让你等他。”,方南挺高的个子往门口一倚,嘴里塞满了饭。 “干嘛?” “一起,一起去敦煌。” 这又是什么套路? 陆情瞟他一眼,刹时觉得自己好像陷进了一个怪圈里面,有种脱离不开的感觉,最要命的是她竟然愿意。 “好,知道了。” 陆情的回答和方南预想中差不多,只是没想到她会答应这么痛快。 “你都不问原因吗?” “不想知道。” 陆情真不想问,因为周鹤去敦煌绝对不是为了旅游,绝对不是。 “小姐姐,平静好像误会你和周鹤的关系了,刚才跟周鹤一顿撒泼打诨,差点上吊。” 呵!别闹了。 陆情身上那股性冷淡风又间歇性刮起来,她淡淡一笑,说:“跟我有鸡毛关系。” “当然有啊。” 这就很搞笑了。 陆情想要辩解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她忽然觉得没必要了。 屋里只剩下方南吃饭的声音,筷子碰碗边,叮当,叮当。 “对了。” 方南吃完把饭碗放在桌上,说:“合同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寄过来啊?” 因为才和凌总联系过,正好说这事儿了,所以陆情回答得特别痛快,“合同拟完了 ,等周一上班让公司法务再审一遍直接寄过来,大概四五天到吧。” “好嘞,那我就等着了!” 方南知道按照正常的商业竞争,他根本拿不到凌新公司的订单,但说来很巧,之前凌总来格尔木就是他开车接待的,所以自然而然搭上线。 虽然当时没谈到合作这一步,但凌总心里记下了,所以时隔好久那边新菜研制成功后就立马派人过来看。 “对了,还有店铺展示的设计稿,设计已经在做了。” “什么设计稿?” 方南一脸懵逼,显然不知道。 陆情笑了一声,说:“你和周鹤的智商真不在一个层面上,要是没有他,这个单子你自己拿不下来。” 实话总是这么伤人,但是方南一点不生气,陆情也是拿准他脾气好,所以才敢说。 “周鹤很聪明啊,有他我放心。” 陆情没接他话,忙着用手机对接工作,她这边才消停两天,工作群里又开始被各种艾特,信息回都回不过来。 方南一看自己冷场了,正想撤的时候门打开,是周鹤回来了,他进屋各看了方南和陆情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很。 方南像个神经病一样,赶忙解释,“哥,我来告诉陆情等你一起走,没干别的啊。” “你先出去。” 周鹤一脸严肃,他现在没心情开玩笑。 “好嘞!” 方南端起他那宝贝饭碗,灰溜溜走出去,还不忘把门关严,就差反锁了。 人刚离开,周鹤就冲陆情勾勾手,说:“手机放下,有正事儿跟你说。” “怎么了?” 陆情以为他要说一起去敦煌的事,赶忙把手机放下,坐起来,和他并排。 “平静是被栾奕的人弄走的。” “我知道啊。” 陆情一脸坦然,视频里那辆车还是她认出的呢。 周鹤转头过来,传递过来的眼神像是要把陆情钉住一样,狭窄的屋子里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平静说他们抓错了人。” “她跟我说了。” 周鹤还是那副神情,“那你知道他们想抓谁吗?” 陆情心头一惊,预感不太好。 见她没回应,周鹤突然附身过来,双手绕到陆情脖后,解开玉坠的结,攥在手心又平摊开,说:“栾奕要你这个,你不会不知道。” 陆情眨眨眼,明白了,但是没想通。 区区一个玉坠怎么会惹祸上身,虽然平静做了替罪羊,但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们应该不会轻易放手。 也幸亏平静没什么大事,不然她良心没法安宁。 “我建议你这段时间还是不要戴了。” 周鹤说完,把玉坠塞回陆情手心,他的话让陆情觉得玉坠都变得沉重了。 “为什么?” 陆情想知道。 第八章 周鹤起身双手插兜站在窗前,窗格影子铺在他身上,被衣服褶皱拉弯,随着他胸膛起伏变化着形状。 陆情看到这个场景不禁被吸引了,看得直愣神。 她一直觉得人世是很奇妙的地方,任何事 分卷阅读18 物都有被喜欢的权利,哪怕是最微小最不起眼的,就像眼前最普通不过的光与影。 “因为有人想要。”,周鹤轻描淡写,但足以说明。 一个玉坠而已,能牵扯出多少是非呢?陆情戴了这么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实在想不通。 但周鹤的话已经充满警告了。 相比栾奕那边,陆情更相信周鹤,起码他身上没有危险气息。 暂时。 “好,那就先不戴了。” 陆情伸手把它塞进背包夹层里,特别随意。 周鹤还像有点不放心一样,眉头皱着,说:“下午的火车,一起去敦煌,方南定好票了。” “他去吗?” “不一定。” “哦。” 陆情两条细腿百无聊赖地晃了晃,弄得床板吱吱呀呀。 周鹤闻声转过头来,身上光影流动,不知道是因为这两天事儿多还是怎样,他脸上竟然没有之前那股痞劲儿了。 “你休息一会儿,出发的时候叫你。” “好。” 陆情的腿还在晃,也没抬头。 门再次开了又关,一中午都没闲着。 …… 下午一点,格尔木火车站。 方南正根周鹤上演“生离死别”,陆情在一旁看得眉头紧皱。 “你到了那边就给我打电话啊,我让哥们儿照应你。” 周鹤点了下头。 “你自己去行不行?我咋这么不放心呢?!” “没事。” 陆情看他俩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你说你也不开车,到那边肯定不方便,我问问朋友有没有闲置的车给你弄一辆吧。” “不用。” 看戏的陆情眼前浮现的是一个有情人和一个负心汉的狗血戏码,她坐在行李箱上,看得津津有味,差点被方南的“情深”感动,想冲过去给个打赏什么的。 可能是因为有陆情这个“电灯泡”在场,也可能是周鹤实在受不了方南磨叽,他嫌弃地转过头,招呼陆情取票进站。 “这就完了?” 显然陆情还没看够,这就好比在兴趣正浓的时候插播一段“不孕不育”广告一样令人扫兴。 “什么?” 周鹤挑挑眉,他根本猜不到陆情的小脑袋瓜在浑想些什么。 方南也转过来看她,眼里还残存刚才看周鹤时的伤感,原谅陆情真的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 方南把周鹤的行李推给他,走到陆情跟前,问:“怎么了?” “没事。” 陆情摆摆手,说:“真没事,我走了,以后来北京玩记得找我,带你吃“大董”,byebye。” 方南哪里知道“大董”是什么,刚要细问的时候就见周鹤一把揪住陆情单肩包的带子。 “赶紧回去看店!” 周鹤扔给方南一句话,然后扯鸡崽一样把陆情扯走了。 …… 格尔木到敦煌需要在兰州中转,十个小时的卧铺,睡一觉就行了,两人都是下铺,比较方便。 上车放好行李,陆情对周鹤说:“你是不是很少坐火车?” “嗯。” 不是很少,是压根儿就没有坐过火车的印象,因为家庭条件优越,从小到大周鹤去哪几乎都是坐飞机,要不就是坐家里的车,公交就更别提了。 陆情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从进火车站开始周鹤就跟个傻子一样,不会用自动取票机,不知道检票流程。 最搞笑的是他竟然把打火机扔了。 “那你怎么不选飞机呢?” 坐到床铺上,陆情舒展几下手指,掏出手机看时间,距离开车还有五分钟。 “不是你非要坐火车的吗?”,周鹤也在对面坐下来,因为腿长,膝盖支出来老远,顶了陆情一下又赶忙挪开。 陆情假装不在意,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说:“真没必要顾及我,合作都谈好了,我又不会在凌总面前告你黑状。” 周鹤嘴角弯了弯,笑得很短,“到敦煌一起玩吧,我对国内的景点不熟。” 我也不熟。 话到嘴边被陆情生咽回去,因为这话听得太像“逐客令”了。 “好。”,她改口。 车厢里闹闹吵吵,孩子哭喊,大人嚷嚷,唯独陆情和周鹤这里很安静,从彼此嘴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而接下来的聊天自然随和。 “平静怎么样了?” “还可以。” “替我跟她道个歉吧,其实这事儿怪我。” 本来陆情想当面跟平静道歉的,可她走后就再没见到,陆情不知道她都跟周鹤说了些什么,但不难猜,大概就是从被抓到被放的过程,周鹤应该不会跟平静说出自己,陆情觉得不会。 “没必要。” 周鹤说得轻松,他打心里也不想 分卷阅读19 给陆情增添什么心里负担,因为接下来她可能还要面对一些更加难以想象的事情,对比之下眼前的事真不足以忧心。 “好吧。” 陆情抿抿嘴,觉得无奈,不过好在这段旅行插曲马上就要过去了,即将迎接她的是路上的风景,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火车这时缓缓启动,伴着逐渐震耳的铁轨摩擦声,一步步驶出月台。 陆情很快犯困,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她把鞋脱掉,找出耳机戴上,没几分钟的功夫就睡着了。 …… 再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几点,总之外面已经天黑,车厢里灯光很暗,陆情努力睁开眼睛,竟然隐约看到周鹤坐在她床边,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他双腿相叠,侧影微弯,整个人的感觉有点像老干部。 可能是他之前的“少年感”让陆情太过深刻,所以她第一感觉是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过去,这才确认是周鹤。 “你干嘛?” 周鹤闻声抬头,手里的书拿起又放下,说:“看书啊。” 那你回自己床铺看去啊…… 陆情挣扎着坐起来,瞄过去一眼,问:“什么名字?” “《人间失格》” 太宰治这本书陆情早就看过了,她拿走盖在身上的薄外套,说:“多看点正能量的书,这本太压抑。” 语气有点像幼儿园老师教育小朋友上课要认真听讲。 周鹤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陆情给他“教育”完才恍然之前睡觉的时候身上并没盖衣服,而且她刚才拿开的那件衣服也不是自己的。 “谢谢。” 她把衣服搁在周鹤腿边,“老师”的架子瞬间放下了。 周鹤的注意力都在书里,根本不理她。 陆情凑近看了一眼,他刚看六分之一吧,男主还在学生时期。 不过相比书里的内容,陆情还是更关注他拇指上的玉扳指。 说不清为什么,陆情就是对它很感兴趣。 “我想看一下。” “什么?” 周鹤抬头,看到陆情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扳指,愣神。 他本能抿了下手指,然后拿下来递过去。 陆情好奇地仔细端详,还不忘举起来,对着灯光假装“行家。” “什么玉来着?” “和田玉。” “不太懂。” 陆情说的“懂”是指对和田玉的品种及历史。 周鹤好像get到了她的点,把书一合,说:“和田玉在古代被叫做”昆仑之玉“,昆仑山知道吧?” 陆情点头,等着周鹤继续说。 “中国最早的和田玉在内蒙出土,差不多夏朝时期就开采了,你能想象这东西的抗压性超过钢铁吗?” 陆情摇头,有点不可置信,不都说玉很娇气吗?落地差不多就碎了。 周鹤侧过身,继续说:“虽然硬度不够,但韧性很好,相比其他品种,和田玉更容易实现复杂的雕刻。” 陆情摸着手上的扳指,真的很简单,什么花纹都没有,但就是让人感觉很高级,而且它也没有很亮,以前在珠宝店看的那些玉器都很闪亮的感觉。 “和田玉表面都有一种温润感,不过也有些人往劣质玉石上抹油,都是忽悠人的。” 听到周鹤这么说,陆情本能地摩挲着扳指,果然如他所说,有种很舒服的温润感。 “还你吧,别再让我弄碎了。” 陆情小心翼翼递过去,没成想周鹤却冲她伸出了拇指。 两人同时抬头,视线撞上。 “戴上啊。” 周鹤说完左右动动,示意陆情。 “哦。” 陆情给它套回去,还不忘撸一下。 “手法挺熟练啊。”,周鹤边说边笑,跟个流氓没什么两样。 陆情没想到他一言不合就开车,虽然平时她和朋友聊天都比较open,聊天记录堪比文字版小黄片,但眼下被周鹤这么调侃她竟然脸红了。 而且绝对是能看出来的那种。 卧槽,小兔崽子! 陆情一时情急,抬脚踹了周鹤一下,谁成想他竟然躲开了,陆情没收住,直接踹到铁栏杆上…… “啊!”地一声,撕心裂肺,直接把周鹤喊蒙了,同时她这一声也间接引来坐在过道的人,大家面面相觑,都在自行脑补剧情。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周鹤,他把手里的书一扔,俯身看陆情的脚趾,这一踹真的不轻,因为流血了。 陆情疼得不行,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她强忍着。 “对不起对不起。” 周鹤显然很慌张,他四下乱转,才想起到包里找面巾纸。 “我自己来吧。” 陆情见周鹤要给她擦,赶忙拦住。 “对不起,我来。” 周鹤蹲在床边,拿 分卷阅读20 纸巾小心擦拭陆情脚趾上的血迹,脸上五官纠着,感觉很过意不去。 “让你踹好了。”,他小声说。 “……没事。” 陆情继续忍着疼,还得安慰他,毕竟也不是故意的。 “等下。” 周鹤回身从床铺底下掏出行李箱,打开后一通翻找,终于弄出来一瓶碘伏消毒棉球。 再转过来时捏住了陆情的脚。 这下陆情坐不住了,酥痒瞬间从脚心传上来,直达胸口,心脏突然加速跳动,刚才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紧跟着又来了一波。 她本能往回收,周鹤那边紧紧攥住。 “别动!老实点儿。” 周鹤说完拿棉球在伤口周边来回擦拭,药物很快起作用,陆情轻轻“嘶”了一声。 周鹤听到同时手上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擦。 其实血出得并不多,但真的很疼,陆情一直咬着牙,直到周鹤给她擦完药才好一点。 “其实……” 周鹤直起身,拧着棉球的盖子,轻飘飘地看了陆情一眼,说:“别看你长得一般,脚还是很好看的。” 陆情:“……” 你大爷的! 第九章 等脚上的碘酒变干,火车也停了。 报站名的广播有些听不清,也可以说从来就没听清过。就像每次坐飞机时空乘的播音一样,生怕你听出他英语单词有口音。 “到哪了?”,陆情自顾自的说。 “我出去抽根烟,问一下。”,周鹤边走边下意识地从裤兜里往出掏烟。 陆情在他身后毫不遮掩地笑了一声,问:“有打火机吗?你抽烟。” 确实没有,之前安检的时候扔了,陆情觉得他就是个大傻子,跟他在一起自己的智商都受到了干扰。 周鹤搔搔额头,掩饰尴尬,“借一个。” 陆情笑了笑,转头看见车窗玻璃映出自己的脸,一下愣住了。 笑得着实有点儿灿烂啊。 意识到这个后陆情马上把笑收回去,好像强迫自己冷静一样,刚才她差点不认识自己了…… 车厢变得比之前吵闹,因为火车停靠的缘故,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来来回回奔忙。 周鹤很快抽完烟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她推着笨重的行李箱,应该是他们上铺的。 陆情闲来无事,盯着小姑娘看,她的床铺在周鹤上面,行李箱放好后直接坐到他床上,鼻尖还有丝丝汗珠,头发也粘在鬓角处。 她坐下后周鹤反而出去了,拿着《人间失格》那本书到过道处看。 “小姐姐,你去哪啊?” 女孩儿直视陆情搭话,完全没意识到周鹤是在给她让地方。 陆情回她:“敦煌。” “我也是诶。” 女孩看着像是大学生的样子,年龄不大,说话时候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还有一丢丢紧张。 这些陆情也曾有过,真是,谁还没个年少呢? “小姐姐,你一个人吗?” 陆情指着过道处那个假装求知欲强烈的高个子,说:“还有他。” 女孩儿看过去,“哦,我和同学来的,好几个呢,她们在隔壁车厢,买票的时候明明是一起买的,就我被单独分出来了,你说多奇怪?” 面对小女生的碎碎念,陆情实在不知道接什么话好,只能给她一个微笑。 不是敷衍,因为她尽力笑出真诚,好不让她误会。 “你好漂亮,小姐姐。” “谢谢。“ 旅途中遇到的人都是萍水相逢,擦肩后就忘了,除非有那种聊得特别投机的,否则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眼前这位姑娘就被陆情定义为后一种。 说完她起身去了厕所,再回来的时候小女生已经爬到上铺躺下去了,看样子好像睡了。 旅途的火车声总是催眠利器,车厢从刚开车的吵闹转为宁静,陆情被眼前氛围拖进去,也跟着犯困。 她站到周鹤跟前,发现这么一会儿他又读了好几页。 “咱们是不是快下车了?” 周鹤看一眼左手手腕上的表,“嗯”了一声,“还有两个多小时。” “下一班呢?几点?我们是不是要在兰州火车站露宿街头了?” 周鹤从书里抬起头,说:“下一班是明早的,先找个地方对付一宿,明早直接赶车。” 说到对付,陆情觉得她完全可以,但是周鹤这位小少爷应该不行。 “我来订酒店吧。” 因为车票是方南订的,要是给钱他铁定不会要,陆情又不想欠他,干脆就在其他地方找补。 说完她拿出手机,打开app,定位到兰州火车站附近,找了个相对还不错的酒店,两百多一晚,订了两间房。 她没和周鹤商量,直接付了钱。 之后两人没聊, 分卷阅读21 周鹤也没再看书,因为熄灯了,各自躺到床上玩手机。 没过一会儿陆情听到了微微的“鼾声”,她开始以为是周鹤,仔细听过去才发现是上铺那女孩儿。 也许是太累了吧。 …… 下车后折腾到宾馆,陆情仿佛全身散架一样瘫倒在床上,她只能睡五个小时,绝不能放过一分一秒。 只是刚闭上眼睛她就听见滑轮摩擦地面的声音,特别清晰。 卧槽! 陆情翻过身正面趴在床上,瞪眼看着周鹤,“你怎么进来了?” 周鹤一脸贱次次地来回推玩着行李箱,说:“咱俩不住一屋吗?” 明知故问。 陆情想起刚才办理入住的时候周鹤在门口抽烟,压根儿就没进屋,等办好后他才跟着一起上楼。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托他犯烟瘾的福,陆情有幸看到了他的身份证,帅得一塌糊涂。 “住你妹啊!” 陆情把手里的房卡一甩,直接扔到床尾,“隔壁,赶紧消失!” 周鹤笑了声,捡起房卡在手心拍打两下,说:“那么凶干嘛?你刚才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好看。” 搞笑了,好像不凶就能好看一样,之前谁说她长得一般来着? 陆情困到失去战斗力,不想和周鹤斗嘴,她起身跟在他后面,把他“驱逐”出去,然后自己进到浴室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冷水赶走睡意,她竟然清醒了。 看着镜子里略带倦意的脸,陆情内心翻涌。 如果,如果刚才周鹤真的要留下,她会同意吗? 陆情判断不清,她只知道周鹤的模样让大部分女人都无法拒绝,也包括她自己。 即使他是个穷小子也同样拥有这个魅力。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陆情最怕自己春心荡漾一场,周鹤那边只是玩玩。 自作多情从古至今都是个讽刺又让人心疼的字眼,所以能不碰就别碰。 陆情这样警告自己,暂时还很奏效,她强迫让周鹤在心里的好感降掉一格,专心洗漱。 …… 第二天一早被闹钟拉起,然后赶车,和昨日一样的风尘仆仆。 兰州开往敦煌的火车,从绿色到土灰色,陆情几乎全程看下来的,这一班列车的十几个小时里她是一个合格的旅者,偶尔从飞驰的风景中回过神,想得最多的竟然是水上雅丹的银河。 还有银河下面陪她散步的那个男人,他此刻近在眼前。 隔了一夜,周鹤好像换了一个人,也可能是他这身太过休闲的打扮让陆情恍惚,感觉和在北京初遇时不像同一个人。 红色薄卫衣,胸前是一个狼的刺绣图案,刺绣工艺很不错,下身穿的是破洞牛仔裤,破洞很大,脚底是一双飞人鞋。 对比在拍卖行那位西装革履的商务男,陆情觉得周鹤这副打扮看着更没有距离感。 而且他还摘掉了那枚玉扳指,形象完全翻转。 也对,出门旅行就是要穿得舒服一些,最好也不要露财,况且周鹤不是那种张扬的人。 到达敦煌火车站后,陆情先一步下车,她不喜欢和那些人挤来挤去,早早到门口等着。 只是当她随着人群往出站口走了大概两分钟的时候才发现周鹤没有跟上来,四下左右都没有。 不会丢了吧?陆情回想刚才下车的时候周鹤明明跟在后面的。 人越来越多,拥挤让陆情被迫往前走,她费力掏出手机给周鹤拨过去,响了半天没人接…… 马上陆情又发条信息过去,说在出站口旁边的停车场等他,青旅有车来接。 虽然有点惦记,但是陆情也没想太多,敦煌火车站又不是首都机场,他那么大人肯定丢不了。 果然在陆情找到青旅接站车大约十分钟后周鹤也终于赶了过来。 陆情坐在窗边闭目养神,突然车窗敲了两声,她转头,睡眼迷蒙间看到一张男人的脸,严格说应该是下巴,因为他个子高,无意中将范围限制了。 西北黄沙模糊了车窗,什么模样基本辨不清,但她知道是谁。 司机摇下车窗,“周鹤是吗?快上车吧,大家都等你呢。” 名字是陆情告诉的,亏得司机大哥记性好。 副驾驶还有空位,周鹤坐定后朝身后看了一眼,准确的说是看陆情。 “行李落火车上了,你走太快,我着急追你。” 怪不得。 陆情想笑,她努力憋着,最后给了周鹤一个特别礼貌的回应,就是微信表情中的第一个…… 车子适时启动,正式前往敦煌市区。 车上除了陆情和周鹤之外,还有一对情侣,大约行驶二十分钟后一行人码齐站在“丝路青旅”前台,陆情出于礼貌谦让,排在队尾。 周鹤进屋后一头栽进沙发,卫衣帽子盖住半张脸,只剩薄薄的嘴唇抿得严实。 看来旅途疲惫还未消散。 “姑 分卷阅读22 娘,你要玩西线吗?还差两个人,明天的行程。”,前台戴眼镜的男生问她。 “西线?” 陆情不懂他们这些专业名词。 眼镜男回身指着墙上小黑板的手写字,说:“敦煌古城,玉门关,汉长城遗址,雅丹魔鬼城,阳关。” 传说中夜晚鬼声森森的魔鬼城……陆情想起之前周鹤带她去的水上雅丹,应该是相同地貌,虽然听着新鲜感不多,但其他地方还是很值得看一看的。 想到这,她转头招呼周鹤,”诶,去吗?” 周鹤“嗯”了一声,拿下卫衣帽子,懒洋洋地站起来,走到陆情身旁,边看黑板边往里面挤,陆情被夹在他和桌子中间,躲都不行。 “周鹤!” 忽然抬高的音量引得青旅大厅的人全都转过头来,各个跟个吃瓜群众一样,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呢。 周鹤装无辜似的往后稍了一步,坦荡地看着陆情,说:“你想去就去啊,我都行。” 语气里带着点哄骗和宠溺,成功把自己塑造成无辜受害者的形象。 好吧,你赢了。 陆情转头对前台小哥说:“算我俩一个,钱什么时候交?” “现在付吧。” 陆情刚要掏钱就被周鹤拽到一边去,“我来。” 走这一路,除了在兰州住酒店的钱以外周鹤没让她再花一分,大概是家庭条件好,他买什么从不问价格,整钱递过去等着买家找。 刚开始他的习惯是刷卡,被陆情教育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刷卡后就知道用现金了。 付好钱,拿到房卡,陆情按照前台指引回房间休息。 他们的房间都是单人房,因为房间是周鹤订的,大概他觉得陆情喜欢青旅吧,所以才没订酒店,但是也跟自己的意愿中和了一下,选择了相对比较舒适的单人房。 陆情这边刚放好行李,就听到了敲门声,她走到门边,那头人说:“是我,开下门。” 门打开,陆情和周鹤对视。 “饿吗?”,他问。 之前在火车上两人吃了面包,外加喝了一瓶奶,陆情还真不饿。 “不饿。”,她实问实答。 周鹤点了下头,又盯着陆情看了两秒,嘴唇张张,说了句:“晚安。” 说完人就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陆情总觉得他有话要说,感觉很强烈。 “喂!” 陆情叫住他,叫完后下面却不知道该不该问了。 周鹤回头,转过一半身子,头顶灯光把影子拉到陆情跟前。 “晚安。”,她说。 周鹤回过去摆了下手。 第十章 去西线的车上,坐着昨天司机师傅从火车站拉回来的原班人马。 陆情和周鹤坐最后一排,小情侣坐中间,司机大哥孤寡一人。 早上起床陆情没联系周鹤,直到发车前才给他打电话,也没说什么,就告诉他要走了,那边有点吵杂,也不知道在哪。 等他上车后手里拎着一个KFC的纸袋,原来是去买早餐了。 坐好,他把纸袋扔给陆情,说:“吃吧,鸡肉的。” 陆情接过去,笑笑,“幸亏你没买牛肉。” 她不爱吃。 “我知道。” 陆情略带惊讶地看过去,他怎么会知道呢? 周鹤歪头,“你跟方南说的时候我听见了。” 是说过,那天在乌丽青旅大家烧烤的时候。 “谢了。”,陆情拿出汉堡咬了一大口。 这时坐在他们前边的情侣由刚上车时的“耳鬓厮磨”转为热吻,陆情没防备,差点呛到。 旁边笑了声,随即睇过一张纸巾,“你慢点儿。” 陆情从那声笑里听出来,周鹤指的绝对不是“吃东西”这件事。 她被鄙视了。 …… 车子一路驶出市区,路两旁都是平地,西北的风时柔时烈,却把人心吹得分外平和。 第一站抵达敦煌影视城。 里面没有剧组拍戏,不过从资料展示不难看出这里曾经的辉煌。 四个人跟着讲解员大概转了一圈,小情侣全程不与他们为伍,后面只剩陆情和周鹤两个人,尴尬之外还有丝说不清的意味。 到“阳关”的时候碰到一大批游客,这回四个人彻底走散,不过彼此都有司机师傅的联系方式,玩完直接回景区门口就行了。 陆情不像其他人直接朝里奔,而是走到入口城楼上面,望向整个阳关。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陆情触景生情,不自觉念出这句诗,暗笑的时候看见周鹤随后登上来,卫衣帽子依然扣在头上,嘴里嚼着口香糖,痞气十足。 在他靠近之前,陆情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你这衣服在哪买的? 分卷阅读23 ” 陆情真的相中了,觉得特别好看。 “墨尔本。”,周鹤答。 “具体点儿呢?什么品牌?” 周鹤摇了下头,和陆情并排站在城楼上,说:“怎么?喜欢啊?” “有点儿。” 她说完从包里掏出烟盒,自己叼了一根后递给周鹤。 他先是一愣,满脸问号。 陆情笑了一声,“抽着玩。” 她平时确实不抽烟,只有偶尔出来旅行的时候才拿它解闷。 周鹤先是瞄了一眼牌子,才抽一根出去,然后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 你给烟,我来点,礼尚往来。 男人和男人之间点烟能不能产生交情,陆情不知道。 但男人和女人之间点烟绝大几率能萌生“奸情。” 就像此时,周鹤在烟雾迷蒙中盯着陆情前凸后翘的身材,冷眼过去,热眼回来……心头色意横生。 抽烟的时候两人都很静默,直到抽完周鹤问陆情,“你是哪里人?” “湖北。” “好地方。” 陆情一笑,“为什么是好地方?” 周鹤转身,垂眼看她,解释说:“日常客套,你从哪里来,哪里就是好地方。” “谢谢。” 陆情抽烟的时候会时不时地偷瞄周鹤抽烟的样子,她不专业,还需要“学习。” …… 穿过阳关都尉府,视野一下开阔起来,远眺几个土堆,不高,但离得远。 观光车会把游客带过去,就是得攒够人数才能发车。 陆情和周鹤一人坐一头,没过一会儿,周鹤突然挪到她旁边,车身摇晃时陆情转头,“干嘛?” “那边风大。” “嘚瑟!” 周鹤笑着抓了抓头发,说:“你为什么把自己包那么严实?” 从上车开始,陆情就裹上丝巾,外加太阳镜,只留几根发丝飘在风里。 太阳镜后面,陆情白了他一眼,“怕脸被吹伤啊。” “操!那我怎么办?” 陆情手伸向他脖后,将卫衣帽子重新扣回他头上。 脸一点都没挡住,作用几乎为零。 从陆情的角度来讲,她并不希望周鹤有所遮挡,否则就白白浪费他那张帅脸了。 漫漫旅程,她需要一点慰藉和刺激。 车子这时发动,也许是等不到其他人,这一趟车上只有他们俩。 司机是个黝黑的小伙子,开车技术有点彪,晃得陆情差点甩出去,不过……有人救了她。 周鹤眼疾手快地搂过陆情的肩膀,将她带回正位后左手悄然拿开,“抓稳了。” 陆情没回应,心里倒是“嗯”了一声。 下车后,陆情缓了缓神,环视一圈后,问周鹤,“去那边还是去那边?” 左右各指一下。 “去阳关烽燧吧。” 一块立着的石头上写着四个大字,旁边被一串铁栏杆围起。 这里除了遗址还是遗址,满眼望去色彩单调,悲凉尽显,连游客脸上都是同一种惆怅。 地面被砂石铺满,陆情穿的旅游鞋没走几步就进了好几颗石子,她站定,鞋子刚脱掉就见周鹤倒退回来,说:“借你肩膀用用,就一次啊。” 他目视前方,说话的时候双手叉腰,生怕自己的面子掉地上。 陆情手搭过去,倒出鞋里的石子,再穿上时单脚没站稳,直接扑街…… “诶诶诶!” 周鹤边喊着边把陆情拉起来,顺带提上她的鞋。 “你是不是小脑萎缩啊?” “闭上你的坑!” 周鹤被说得一脸懵逼,回头四处看,“坑在哪?” 大概是地域不同,或者年龄层不同,又或者是周鹤故意装傻,总之他迷糊的样子骗过了陆情。 “这就是你的坑。” 陆情说着拿大拇指在周鹤唇上按了一下,给他科普。 妈的!唇挺软啊! “好心扶你……” “我谢谢您了。” “客气。” 两人吵吵闹闹看完了阳关所有景点,回到景区门口跟他们会合。 小情侣比他们先一步回来,司机大哥在睡觉,听见有动静才醒,顺手抹了一把脸,精神精神赶往下一站:汉长城遗址。 这站几个人玩得比较快,因为汉长城遗址实在是剩得不多了,拍几张照片,走几步古迹就算完成任务了。 期间陆晴给小情侣拍了几张合影,也没顾上和周鹤再有什么交流。 直到抵达雅丹魔鬼城。 …… 买票的时候小情侣掏出了学生证,陆晴看着自己和周鹤手上180的全票,暗自感叹年轻的好处真他妈不少呢。 正式进入之前几个人吃了顿饭,吃饱谈不上,顶多是充饥。 分卷阅读24 陆晴盯着墙上各种面条的名字,有些举棋不定。 “不想吃的话我包里有面包。” 周鹤站她身旁,很近,个子高她一头还多。 陆情心跳得厉害,“你吃什么,给我来份一样的就行,请你吃。” 周鹤斜睨过去,不坏好笑,“这么快就看上我啦?不用再考察考察吗?” 陆晴一脸淡定,先是点点头,然后说:“旅行结束回去看看脑子吧,别是妄想症晚期,不好治。” 她转身坐到一旁凳子上,从背包里掏出矿泉水猛灌了半瓶。 讲真的,她刚才被周鹤撩动心了,同样她也意外,原来自己“动心”的点这么奇怪。 周鹤看了一眼陆晴的后背,长头发散下,背影安静,迷人。 他跟老板点了两碗面,顺便付了钱。 “一会儿帮你拍张照吧。” “不用。” 陆晴了当拒绝。 周鹤挪了下凳子,靠近,说:“你经常这样吗?出来玩只照风景。” “嗯。” 陆晴又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之前,说:“我就喜欢拍风景,不喜欢拍自己。” “长得丑不是你的错。” 喝水的人定住,怀疑自己听觉出了问题。 面碗这时端上来,量不多,但价钱不低,绝对符合景区伙食标准。 陆晴这次没怼他,但面条确实没吃几口,只顾喝水了。 同样吃得少的还有周鹤,他接了个电话,一直在外面,期间抽了两根烟,看样子好像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陆情有预感,应该还是和栾奕或者平静的事有关。 匆忙解决完这顿他们坐观光大巴前往魔鬼城,导游在车上广播,说大巴车一共会停三次,每次十分钟左右,要在规定时间内回来。 说白了就是十分钟观赏加拍照时间,陆晴觉得自己的一百八十块有点白花了。 在车上的时候周鹤的手机又响了,嗡嗡的震动声透过裤子单薄的布料传给陆晴,她往旁边挪了一下,但是周鹤依然不接。 他闭目靠着椅背,装睡的姿态手到擒来。 陆晴手指怼他一下,说:“你电话响了。” “知道。” 陆晴重新坐好,义务已经尽到,她没必要再当老妈子。 总共三次停靠,周鹤一次都没下车,返程的时候几近天黑,他在车里不睡觉,也没讲电话,就干坐着,属实有点吓人。 小情侣玩了一天已经睡熟了,司机大哥安静地开车,只是雅丹那一段在修新路,老路非常难走,拐上拐下的,晃得人头晕眼花。 陆晴也很疲惫,但她不敢睡,一是她以前出过车祸,对坐车还有残存的恐惧感,二是怕司机睡着,她得时不时咳嗽一声给他提醒。 “不困啊?” 低迷一路的周鹤终于说话了,声音有点哑。 “还行。” “你睡吧,我陪司机大哥。” 陆晴还是摇头,“没事儿,真睡不着。” “那聊会儿吧。” “聊什么?” 陆晴有点意外。 “都行。” 周鹤抻了个懒腰,手臂横在陆晴身后的椅背上,二郎腿翘得老高。 “你做什么工作的?”,陆晴从最基础方面问起。 “无业。” 陆情心里唏嘘,他的样子根本不像无业,可能是不方便透露吧。 车子继续颠簸,把两人的距离颠近。 周鹤那边忽然叹了口气,和上午在阳关的那个他好像两个人,也不知道愁什么。 “你练瑜伽吗?” 陆晴笑了,“怎么说?” 周鹤的视线在她胸部以下流连一圈,直截了当回她,“你身材很好啊。” 陆晴“切”了一声,“凌总拿我当汉子用,跟健身的运动量差不多。” “前面给你们停一下啊,可以看银河。” 银河?小情侣一下醒了。 …… 这里有好几辆车停留,还设立了休息区,陆晴上完厕所回来看见周鹤在抽烟。 她甩甩手上的水,“来一根。” 周鹤递烟盒过去。 “看!”,他拿烟的手往天上指了指。 陆晴抬头,看见满天星河耀眼。 “好看吧?” “没有格尔木的好看。” 她真心话,因为第一次的震撼已经过去。 四周人群不断叫嚷着,即使手机拍不出银河效果还是象征性地瞎弄。 静默的时间两人各怀心思,本来以为萍水相逢,现在看来并不只此。 “差不多了吧?走了!” 司机招呼他们上车,直接回市区,不再停靠。 第十一章 走了一会儿,旅途的疲倦 分卷阅读25 袭上来,陆情开始犯困,眼皮上下打架,她实在挺不住要睡着的时候车身突然狠晃几下,她睁眼什么都没看到,因为周鹤挡在了她身前。 尖叫,刹车声,只在两秒之间。 再就是死亡一般的安静。 确认都没事儿后情侣炸锅了,“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开到土堆上了?!” 司机大哥赶忙道歉:“真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不对吧,应该是睡着更准确一些。 “周鹤,你压….压到我了。” 陆情双手撑着他胸口,十指指尖戳着,掌心与他锁骨相贴 ,似乎想要靠近,却又不能,纠结得很。 “活着呢吗?”,周鹤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不带拐弯地传给陆情,让她心尖发痒。 “......活着呢。” 周鹤从陆情身上垮下来,揉揉脑门,刚才好像撞到车棚顶了。 打开车门,他走到车头前左看右看,然后跟司机说:“没大碍,师傅你到副驾驶吧,我来开。” 司机大哥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愣得像灵魂出窍了一样。 周鹤冲他勾手,又说:“我来开吧,你歇会儿,我带驾照了。” 大哥选择妥协,反思自己几斤几两,不能拿一车人的性命再开玩笑。 ...... 晚上九点终于回到青旅,所有人都比早上来的时候还要疲惫。 陆情下车左右晃晃脖颈,想洗个澡直接睡了,晚餐什么的就梦里见吧。 回屋之前,周鹤叫住她,“不饿吗?” 陆情耸拉着脑袋,“饿。” 他指巷口,“要不吃点东西?” “但是我更困。” 丝路青旅在一处胡同里,两处房子相对,都有客房,出了这门到那门,像走邻里一样。 “我回屋睡觉了。” “诶!” 可能是着急了点儿,周鹤一把拉住已经开门的陆情,手上力度没把持好,直接把她袖子拽下,露出一侧纤细的锁骨,还有在月光下白得晃眼的小肩膀。 陆情忽然睡意全无,脸颊腾地红了。 “sorry,不是故意的。” 周鹤放手,道了句歉,陆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问他:“怎么了?” “那个……”,他搔搔头,说:“明天你有什么安排?” 陆情不答反问,“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周鹤一愣,双手插进裤袋,头低着,回答:“打算去莫高窟,但是得网上预约门票,他们每天限流,固定接待多少人就截止了。” 陆情掏出手机,说:“我来约吧。” 他俩并肩堵在门口,眼神聚焦在陆情的手机上,这时有人推门出来,周鹤下意识将她往后拉,手指划过陆情细腻的脖颈,带着初夏夜晚丝丝的凉意。 “有......有票。” 周鹤低头凑近一些,呼吸打在陆情脸上,“预约两张,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 陆情说完在屏幕上点了两下,没有反应,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手上全是汗。 手机和手指同时在裤子上摸了一把,又捅咕再三,才把票搞定。 “订完了。” “好。” 周鹤说完摸着额头“嘶”了一声。 陆情敏感,忙看过去,发现他眉头皱得紧。 “怎么了?” “没事。”,周鹤显然不想说。 陆情按耐不住,扒拉开他的手,看到额头肿起一个发红的小包,虽然不明显,但是她摸到了。 “应该是那时候撞的。” 路上司机打瞌睡的时候...... 陆情有一种想找司机师傅理论的冲动,可...已经这么晚了。 也许是陆情满脸的担忧太过明显,周鹤笑了一下缓解气氛,“真没事,就是刚才碰了一下有点疼。” “你那还有药吧,走,进屋给你涂一下。” …… 穿过走廊,进入周鹤房间,他从包里掏出之前在火车上给陆情用的那个消毒棉球,递给她后到床上坐好。 陆情手里捏着药瓶,感觉周鹤的样子有点难得的乖巧。 她走过去,用镊子夹出棉球,俯身下去,动作轻柔地擦拭。 而在周鹤视线下方是陆情浑圆的胸部,因为拉链没拉到顶,胸口若隐若现 …… 他暗暗咬了下牙齿,闭上眼睛。 屋里很静,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清晰可闻。 涂了几下后,陆情把棉球扔进垃圾桶,镊子收回,说:“好了。” 周鹤坐直,“谢谢。” 其实表面并不严重,但以防万一,陆情建议他可以去医院拍个片子。 “真没事。” “嗯。” 陆情没勉强,她拿起行李,快速走回房间,进屋后直奔洗手间用凉 分卷阅读26 水洗了把脸。 事情好像在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她怕自己会错意,又怕被“缘分”这两个字蒙蔽心神,空欢喜一场。 凉水让她暂且缓解焦躁,水龙头关上时手机响了。 是短信,发件人是周鹤。 对话框打开,“微信加一下。” 有点像放不下架子的命令一样。 陆情打开微信通过验证后“晚安”即刻发过来,隔着屏幕她竟然能感知这两个字带着温度。 按下锁屏,陆情没回信息,她故意的。 ...... 连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了。 陆情翻来覆去地抻懒腰,直到彻底爽了才打开手机。 全是周鹤发来的消息,“醒了吗?”、“几点出发?”、“还在睡?” 陆情能想象到他打出这些字时的表情,一定咬牙切齿。 电话直接拨过去,秒接。 “喂......” “醒啦?” 陆情竖起耳朵,发现声音好像从走廊传来,她“嗯”了一声,起身去开门。 果然如她所料,周鹤站在隔两间房的门口,嘴里叼着烟,听见开门声顺势抬头。 红色卫衣换下,今天穿的是黑色短袖,裤子还是那条破洞,腿露出一部分,四舍五入就等于看到他整条修长有型的腿了...... 电话挂断,烟也拿下来,周鹤往她这边走。 天知道此刻陆情多想把门关上,锁严,锁死! 没有哪个女的愿意把晨起的邋遢展现给陌生人,何况还是个“暧昧的陌生人。” “我能进去吗?” “啊?啊......行。” 青旅的单人房面积狭小,行李箱摊开放着,上面散落她昨晚脱下的衣服,洗手间里还有她昨晚洗的小内内...... 尴尬和羞涩让陆情顿感万念俱灰,她一头栽倒床上,脸埋进被子里,吊带睡衣滑落,齐臀短裤将两条长腿展露无遗。 周鹤打量完她所有的所有,说:“我带你去吃饭啊。” “吃什么?” “羊汤泡饼。” 陆情不动。 周鹤勾手在她脚心挠了一下,说:“再不起的话信不信我亲你。” 他没开玩笑,他干得出来。 陆情竟也笃定这一点。 洗漱,换衣服,所有环节都在洗手间内完成,再出来的时候人清爽不少,还画了淡妆。 周鹤明显被吸引了,她现在的样子比昨天还好看...... “走吧。”,陆情开门叫他。 两人往巷口走,六月的敦煌已经很热了,陆情怕晒伤,特意穿了防晒服。 帽子扣上,太阳镜戴上,继续全副武装。 羊汤泡饼店在正街,很好吃,一碗下肚感觉浑身充满力量,陆情放下筷子有种能和骆驼赛跑的冲劲儿。 羊汤店门口有去敦煌莫高窟的公交车,就是没座位。 陆情和周鹤站在窗口,他个子高,轻轻一抬手就能够到,但陆情不行。 比任何一次都要明显的笑意挂在周鹤嘴角,陆情瞪他一眼,没想到下一秒手被抓住了。 “你就当是把杆好了。” 掌心宽大,温热,还有点干燥,不过握着很舒服。 在过去无数次被追求的经历中,周鹤算不上最大胆,却是让她心跳得最厉害的一个。 心理与生理的双面夹击,陆情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路上算是平稳,公交司机一看就是老司机,基本没怎么晃,偶尔有一下周鹤会抓紧她,稳稳将人拉回身旁。 直到售票窗口,手依然拉着。 “周鹤,差不多行了。”,陆情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 “什么?”,他装傻。 陆情甩了甩手,周鹤明眼看过去,说:“握一分钟和一百分钟没什么区别。” 陆情看他,眼神里飘忽不定。 “有男朋友吗?” “......没有。” 周鹤手上用了点力,拉她往前走,说:“那我们名正言顺。” 陆情脚底打转,实在跟不上这“艳遇”的发展速度。 不过所有按耐不住的心情在进到莫高窟里面的一刻全部被挤到一边。 从球幕影院厅出来陆情还有点晕,不过场面确实震撼,她很想再看一遍,只是条件不允许。 六月是敦煌的旅游旺季,莫高窟甚至一票难求,排队领讲解器的人像蚂蚁搬家一样,陆情和周鹤前面有很多人,长队一眼望不到头。 “给你水。” 周鹤拧开瓶盖,递到陆情嘴边。 “你还有吗?” “你要不嫌弃,咱俩可以喝一瓶。” “......” 有那么一刻,陆情感觉“千佛洞”诸佛都看到 分卷阅读27 了她的真心,只是她不确定周鹤是否也一样。 因为没有任何了解基础的爱情总让人拖不着底,说不定明天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老死不相往来。 “了解莫高窟吗?”,周鹤问她。 陆情摇头,这时候即使她知道也会否定。 周鹤自然地将手搭在陆情肩上,压得她心头一沉。 “说得高大上一点,就是佛教艺术宝库。” “那土一点呢?” “你这话要是王道士听了肯定不愿意。。” 陆情莞尔一笑,转头时嘴唇刮过肩膀上的手指,火燎燎地,还有点疼。 周鹤嘴角弯着,“没事吧?” 陆情摇头,嘴唇抿了抿,毫无防备的冲击力总是很强。 “我看看。” 下巴忽然被掐住,头转过去,周鹤盯着陆情看了两眼,下一秒不打招呼就吻下去,狠劲与轻柔并济。 时间很短,情味很长。 陆情浑然一抖。 “周鹤。” 她整张脸冷下,声音压到最低,“你越距了。” “我没有。”,周鹤站直,把道貌岸然的姿态装得手到擒来。 “如果你让我动心就别想全身而退。” 周鹤勾起嘴角,说:“那正好,我喜欢粘人的。” 陆情再次确定,“你看上我什么了?” 前后各瞄一眼,周鹤俯身在陆情耳边,说:“你叫/床的声音一定很好听。” 操!你大爷的! 陆情手抬起,准备扇过去的时候被周鹤拦下,他笑得无比灿烂,又毫无邪念。 有那么一瞬陆情竟然觉得“龌龊”的人是自己。 身旁的游客都以为是情侣间打闹,大热天排队,都被晒蔫了,谁也没有心思理他们。 “别生气啊。” 周鹤拿胯顶陆情,哄她。 “......” “那你要是不喜欢叫的话,我可以叫给你听。” 陆情憋着笑,瞪他,“那你叫啊!” 周鹤张嘴,声音出来之前被陆情堵住了。 “请你尊重一下列为诸佛,想干什么能别在这说吗?” 周鹤嘴边一句“想干你”被来电打断,他盯着屏幕的脸瞬间变冷,等了两秒,走到一旁接起。 “喂,杨警官。” “什么?不同意?我跟平静说了,必须报警!” 周鹤后面四个字喊得大声,引得周围很多人回头,也包括陆情。 第十二章 远离敦煌五百公里外的格尔木。 杨昊挂断电话从警车里下来,面色有点严肃。 二十分钟前他刚出完现场,闲下来问了一嘴平静的事,因为她拒绝配合,导致无法立案。 这让他没法和周鹤交代。 虽然年纪不大,但杨昊的人生阅历相当丰富,警官学院毕业后从基层警员干起,这几年经手的案件大大小小,可以说看到什么样的尸体都见怪不怪了,无论是十恶不赦的歹徒,还是一时犯浑的市井小民他都得心应手,只是不太会对付女人,准确的说是没什么兴趣。 说到女人,就不得不提杨昊的情史,上大学时基本没有漂亮姑娘能逃过他手心,后来经过一些事,又或许是真的长大了,他在遇见一个小姐姐后就此收心,而且还结了婚。 周鹤总是用“浪子回头金不换”来形容他,杨昊从不辩解,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没错。 …… 走进警局,杨昊从自己办公桌下面拿出瓶矿泉水一口气喝掉,水是温的,一点也不爽。 喝完,他聊赖地把空瓶子扔进垃圾桶,“咚”一声后电话又响了。 是周鹤。 对话简短,速战速决。 大概意思是让杨昊当面找平静谈一次,争取套出点什么,周鹤原话是:“杨警官,以你的魅力一定可以。” “操!” 杨昊笑骂一句后挂断电话,算了,兄弟的忙怎么都得帮,何况这件事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顾不上休息,杨昊整理一下警服又开车出去了。 …… 城南的一处茶馆,杨昊把平静约在那里,因为她不肯到警局来,杨昊又不能绑她,只能以退为进。 平静比他先到几分钟,要了一壶铁观音慢慢等。 杨昊进到包房后坐到平静对面,先是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你好,平女士。” 平静笑了一声,摆摆手,“警察叔叔,你别这么叫我,我觉得特别搞笑。” 杨昊一愣,不知道哪说错了。 “周鹤让你来的吧。”,平静说完冷笑一声,“你看他总喜欢装正人君子,担心我,还不喜欢我,这叫什么?渣男一样。” 这方面杨昊实在没什么发言权,毕竟他以前也很渣。 假咳了一声,杨昊把 分卷阅读28 手机放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问她:“能讲一下事情经过吗?如果你愿意的话。” 回忆痛苦的事情对亲历者来说是残忍的,但眼下没有办法,这是接近事实最简短的途径。 平静脸色回冷,转开话题,“你说咱俩小时候也算玩得很好吧,之后这些年怎么一点联系都没有呢?” 嗯……这个问题主要出在杨昊身上,他以前可只愿和漂亮姑娘玩,平静的姿色长得实在一般,起点就被过滤掉了。 ”我是警察,你知道我不会害你,所以跟我说是最安全的,我现在不保证他们没离开格尔木,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可能不像这次这么好脱身了。” 杨昊没吓唬她,平静也明白。 回想前两天经历的一切,她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 “那晚……” “说具体日期。”,杨昊的职业病瞬间发作。 “六月二十七号。” “几点?” “晚上九点左右。” 杨昊没有为自己的刨根问底感到任何不好意思,因为这是他的工作,已经形成惯性了。 说完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平静继续说。 “我和周鹤吃完饭从火锅店出来后他送我回家,送到小区门口我说让他上去坐坐,他不愿意,之后我就一个人往小区里走,本来我哥要下来接我,可我电话没电关机了,我在家楼下站了能有一分钟吧,抱着侥幸想去看看周鹤走没走,然后……” 平静说完看了杨昊一眼,说:“有两个人从车里出来把我弄走了。” 一个男人就足矣对付她,何况还是两个男人。 “相貌特征还记得吗?” “上衣一黑一白,个子一高一矮,裤子都是黑色牛仔裤,他俩长得也有点像,。” 杨昊眼前闪过之前监控拍到的画面,因为看过很多遍,所以每个细节都在他脑子里,随着平静的话对号入座。 高个子穿着黑色衣服,矮个子穿着白色衣服,暂时都对得上。 “我上车之后就被他们捆住了,眼睛也给我蒙住,什么也看不到,然后他俩一句话不说,特别吓人,但是我能闻到他们喝酒了,车里全是酒味儿。” 干这种事还有心思喝酒?杨昊真为他们的智商堪忧。 “之后我冷静下来才想到,在火锅店吃饭的时候碰到过他们,当时是三个人,带头的男人还过来调戏陆情了呢,那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杨昊记得陆情,案发后周鹤带她去过警局,至于正不正经杨昊不好评判,但是这话从平静嘴里说出来,多半是为了说而说,醋意明显。 再有就是周鹤跟他说过那个带头的男人叫”栾奕”,名字应该是假的,因为杨昊没有查到和这人有关的任何信息。 连那辆车的车牌号也是假的。 最怕碰到这种了,连调查的切入口都没有,很是棘手,唉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平静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做掩饰,喝了两口,她继续说:“我也不知道开了多久,他们把车停下带我下去,等我眼睛上的布拿开,看到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不对,其实有光,墙角有个小台灯,但是太暗了。” 平静说着手指下意识往旁边一指。 是东南方向,杨昊根据她的手势本能判断台灯位置,并暗暗记住。 “我当时特别害怕,以为自己活不成了,等了好半天也没人进来,绑我那两个人也不见了,我就这么熬了几个小时,后来他们俩进来,也不理我,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烟,当时我在地上躺着,大概他俩以为我睡着了。” “等等。” 杨昊抬手打断他,说:“你能讲仔细点吗?屋里都有什么?” 平静皱了下眉,心里暗想,要不是这家伙长得还行,她早就没耐心了。 “一张桌子,一个台灯。” “没了?”,杨昊有些质疑。 平静点了下头,然后又像想起来什么,说:“像是一个半地下室,窗户很小,很低,但是有月光,很亮。” 应该是郊区,不然看不到那么亮的月光,窗户朝向是正西或偏西。 杨昊继续记录有用信息,他不习惯带本子,大多时候是脑子记,基本不会遗漏,好多时候还会比那些拿本子的同事记得多。 “他们除了抽烟以外有没有说话?” “说了。” 杨昊稍稍坐直,这是他关心的重点,如果真像平静所说,嫌犯以为她睡着了,那他们的谈话就变得格外有价值,真实度也会增加许多。 “我听他们说什么快交易了,这票能大赚一笔。” “还有呢?” “没了。” 杨昊一直低着的头忽然抬起,眼神有点复杂。 平静被他看得发毛,赶紧解释,“真没了,我当时都吓成什么样儿了?!能记住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好不好?拜托你,警察叔叔,饶了我吧。” 可能 分卷阅读29 是平静的声音太大,杨昊赶忙做了个压声的手势,说:“我知道,我知道,确实不容易。” 他一边稳住平静的情绪,一边在心里暗骂周鹤。 “你再仔细回想一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杨昊这句话说得格外轻柔,还不忘给平静的茶杯续茶,绿色的茶叶在杯里盘旋上升,卷起漩涡。 平静往后靠着沙发椅背,闭上了眼睛,她没有回想,只是觉得疲惫。 杨昊没再问,很有眼力价地等着。 大概过了两分钟,平静慢慢睁开眼睛,说:“早上他们放我出来前蒙住了我的眼睛,等我被推下车后根本找不到他们了,因为那里是早市,货车很多,人更多。” 这个信息比较重要,起码可以过去排查。 “诶!”,平静身子前倾对杨昊嚷了一下,“我说完了,对你有用吗?” “没说完。” 杨昊一脸笃定的表情,那股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极富男人魅力。 平静一愣,听杨昊说:“你怎么知道他们抓错人了?” 有关这个信息周鹤第一时间就跟他汇报了。 “哦,他们在我脖子上找东西,边找边说抓错了。” “找东西?” 脖子上……应该是项链一类的。 “嗯。”,平静下意识摸了下脖颈,说:“我从来不戴首饰,也不知道他们找什么,要是一般劫匪应该抢我包才对啊,可是他们在我包里翻了一通,什么都没拿走,连现金都在,好奇怪啊。” 他们不是抢劫犯,也区别正常绑架案,他们目的另有其他,杨昊很清楚。 所以这案子越来越有趣了。 正当杨昊深思的时候平静那边“啊”了一声,”我又想起来一件事儿。” “说。” 平静眼睛往上看,做回忆状,“那间屋子的味道有点怪,像是一股淡淡的铜臭味,还有股霉味,但是又不像那种很久没人住的屋子,总之阴森森的。” 出于害怕,她下意识抱紧了手臂。 杨昊对平静这种扑朔迷离又破碎的形容表示无奈,可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感觉很奇妙。 第十三章 送走平静,杨昊在茶馆里又独自坐了一会儿,眼下他需要根据平静的描述,判断被绑架的大致位置。 即使对这座城市再熟悉不过,但想要准确判断出位置并不容易,所以需要时间和精力,可是眼下杨昊手里还有一件特别棘手和着急的案子要破,想分神查平静这个还真有点□□乏术。 从茶馆出来,周鹤前脚刚迈出大门迎面就撞到一个人,男的,身材瘦小,被他这个高个头一撞弹出去很远,杨昊本能张嘴要道歉,可话没说出口就憋在了嘴边。 眼前这个男的杨昊认得,叫鞠维明,朋友都叫他“小明。” 一个月前,杨昊破获一起倒卖文物的案子,虽然涉案金额不大,而且缺乏证据暂时没法扣人,但嫌疑犯给杨昊留下了深刻印象。 一个十足的滑头,满嘴放空炮,还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甭管在审讯室和几个警察对视,完全不care。 最怕这样的浑球,油盐不进。 杨昊暗暗咬了下牙齿,冷厉的眼神看过去,不怒自威。 鞠伟明明显一愣,他没想到在这能碰到杨昊,说实话他有点怕了,他怕和杨昊对视,因为这位年轻的警察身上有一种英气,比他见过的所有警察都要明显。 “嗨呀,方警官。”,鞠伟明主动问好。 听到打招呼,杨昊走过去,自上而下看他,沉默的片刻足以打乱对方分寸。 鞠伟明被看得发毛,往后退了两步,笑嘻嘻地说:“警官你……你是不是找到什么证据了?” 听他这么说,杨昊笑了声,“我有那么厉害吗?” 大概是拿不准杨昊心里怎么想,鞠伟明赶紧拍马屁,“当然厉害啊,那些东西经你过一眼就知道什么年代,哪个王爷死后埋了哪,您说您多厉害!” 事实上厉害的不是杨昊,而是周鹤。 当时为了快点掌握情况,杨昊将几个文物的照片发给他,没过多长时间周鹤便把有关文物的信息发了过来,但为保险起见,他还是建议杨昊找人再鉴定一下,毕竟他没看到实物。 “杨警官,几天不见您怎么还哑巴了呢?” 天知道杨昊此刻多想一拳捶过去,但他克制住了。 转身离开,杨昊没有给他留下一句话。 既然还没找到证据,给对方留点儿悬念也是树立威严的一种方式,所以这种时候不说最好。 在杨昊没走出去多远,鞠伟明大喊一声,”方警官,江湖再见啊!” 挑衅之意再明显不过……但也是实话。 因为只要他还干这行,避免不了要和警察打交道,而下一次碰头谁会胜出一筹恐怕只有天知道。 …… 敦煌,在烈日下排 分卷阅读30 队的陆情已经快被晒蔫了,整个人耸拉着脑袋,一点精气神儿都没有。 周鹤接过电话后就一直没说话,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像在等什么,陆情不清楚,还不能问。 抬手下意识去摸脖上的玉坠时忽然扑空了,她反应过来时才忽然想起自打周鹤不让她戴以后就摘了,因为之前戴得时间太长,真有点不习惯。 “怎么还不到我们?”,沉默半天的周鹤终于开口说话。 陆情往前望了一眼队伍,“快了。” 说完他们身边走来一位工作人员模样的女人,她递过来两个小机器,说:“您好,这是无线讲解器,一会儿进到莫高窟会有专门的讲解员给大家进行讲解,离开时请大家将机器摘下还回,谢谢配合。” 工作人员边说边挨个人发。 陆情接到后看了一眼,正研究怎么戴的时候机器被周鹤拿了过去。 “干嘛?”,她问。 周鹤不由分说俯下身,将耳麦扣在陆情耳朵上,动作轻柔,丝毫不突然。 陆情先是往旁边一躲,知道周鹤要干什么之后又把身子站直,任由他弄。 “好了。” 周鹤弄完还不忘打量一下,貌似很满意的样子,“给,到你了。” 他将自己的讲解器递到陆情面前,有点像等价互换。 “你不是会戴吗?” 陆情委婉拒绝,不给面子。 “到你了。” 周鹤重复一遍,说话手又往前送了送,满脸讨好。 陆情别过脸去,迎着吹来的热风笑了一下,拿他没办法。 仰头,陆情看着周鹤,说:“蹲低点儿。” 她拿过机器,命令周鹤,他也倒听话,膝盖往下弯了弯。 “再低。” 他继续照做,差不多和陆情个头儿水平了。 “这么听话。”,陆情拍了下周鹤的头顶,他不打招呼忽然站直,把陆情弄得一愣。 “小姐姐,好玩吗?” 周鹤笑着也拍了下陆情的头顶,跟她礼尚往来。 “还行。” 陆情稍稍垫脚,把耳麦别在他耳朵上,这才注意到周鹤的耳朵长得很Q,她情不自禁摸了一下,手指从耳廓滑下去,一秒不到。 她手落下的同时周鹤往后稍了一步,盯着陆情看,脸色没什么变化,但是耳唇红了,因为陆情的注意力都在那上面,所以第一时间捕捉到,她心里第一反应是:“卧槽!这小子怎么有点可爱呢?” 往往反差强烈才让人心动,比如他的西服和卫衣,比如他的香水和男人味,比如他的冷峻和温柔。 对不了解的人来说就像是一个万花筒,哪一面都是他,哪一面都充满惊喜和魅力。 …… 两人间短暂的对视被队伍的熙攘打乱,因为终于给包括他们在内的一波人放行了,而身后还是望不到头的长队。 随着大家一点点往里挪动,陆情最先看到的是依崖而建的九层楼,位于莫高窟上寺石窟群的正中。 导游的声音这时候在耳机里响起:“各位游客大家好,我是98号讲解员,下面由我为大家讲解,好,现在大家随我的手势看过来,这个是莫高窟著名的九层楼,里面供奉的是世界最大的,室内盘腿而坐的泥胎弥勒菩萨的造像,九层楼最初只有两层,在经历了前后几次重建,一直到民国时期才改建成了九层,我们现在看到的红色飞檐雄伟建筑是1986年由敦煌研究院重新加固维修的。” 讲解器很清晰地将讲解员所说的话传递过来,陆情和周鹤同样听得仔细。 讲完九层楼,讲解员带领大家继续往前走,登上楼梯后才正式来到洞窟前。 她随身掏出一个钥匙串,打开即将供参观的第一个洞窟。 陆情有点激动,她终于要见到向往已久的莫高窟壁画了,因为听说只能开放个别几个洞窟,所以她格外仔细听着讲解员说的每一句话。 就连周鹤也正经起来,神情严肃。 门打开,一股微凉的空气拂面而来,像是古老的朝代在向这个世界问好,佛语低吟,娓娓道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虽然读懂的人很多,但真正理解和坦然面对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 洞窟内光线昏暗,陆情站在周鹤身后,听讲解员提醒大家不要拍照,以及其他注意事项,她自律地将手机放回包里,认真观看。 眼前壁画由无数个佛像组成,都是一千多年前的真迹,看似相同,却又不同。 陆情感慨古人的高超绘画技艺,有些甚至让现代人都望尘莫及。 比如春秋战国的青铜器,比如马王堆汉墓出土的素纱禅衣,比如元代青花…… 讲解员在介绍完洞窟的整体信息后开始将众人的视线指向头顶,那的壁画区别于普通佛像,更像是在讲故事。 正 分卷阅读31 当陆情想象的时候旁边周鹤忽然转头,在她耳边轻说一句:“重点来了,仔细听。” 陆情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忽然听到讲解员开始讲起了故事,是有关棚顶那些壁画所要表达的内容。 故事不长,但生动有趣,把在场人都听得入了迷。 大概是讲解员每天都要重复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新鲜感,等她讲完直接将大家往出带,有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抬头看着壁画,似乎已经沉浸其中。 然而真正的震撼还在后面。 …… 进到第61窟的时候游客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比之前的反应强烈许多。 在讲解员的讲解之下陆情才知道原来这个编号洞窟内的壁画还原的是1500年前五代时期五台山圣境的宗教氛围和世俗风情画卷。 61窟里面还有一个残迹,那就是地面上原本有一个应该是石像的东西,但是被挪走了,大家纷纷猜测它会不会是文殊菩萨,因为残迹里面有一个类似狮子尾巴的东西附在墙上,而文殊菩萨的坐骑就是狮子。 讲解员讲完这些给大家留了观看时间,而陆情转头去找周鹤时却发现他不在自己身边,而是站在角落里,仰头认真地看着壁画一角。 暗光,佛像,流影,少年。 如果人有前世,陆情觉得周鹤应该是一个白面书生,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看得懂吗?” 陆情走过去问,周鹤没回答。 短短一两分钟,他保持一个姿势,像中了“葵花点穴手。” 观看时间结束,游客随讲解员往洞窟外走。 “周鹤。” “周鹤!” 门口,讲解员手拿钥匙,眼神催促他们。 “十秒钟。” 周鹤没回头,给了个手势后从右至左走了一圈才拉着陆情离开。 太不正常...... 陆情奇怪一个正值青春最好年纪,脸蛋帅衣品好的男生为什么会对古旧壁画感兴趣? 又或者他来敦煌的目的本身就不单纯? 第十四章 时间在洞窟内流动,好像与世隔绝就自然显得缓慢了许多。 连十秒钟也变得很长。 “白面书生”负手而立,“小娇娘”在一旁静念似水光阴。 此时此刻陆情和周鹤在别人眼中依然是普通游客,而他们心生的东西只有自己明白。 下面几个洞窟周鹤全然没了61窟那样的兴趣,甚至看都没看,搞得陆情也不像来之前那么积极了。 下午回到青旅,周鹤给陆情送到房间门口,说:“你先休息会儿吧。” “你呢?” 在周鹤转身的时候陆情叫住他。 “我......回屋。” “饭呢?你不吃饭吗?” 周鹤转过来,紧抿的嘴唇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说:“一会儿我要去个地方,你有兴趣吗?” 这个邀请有点被动,他原本应该是没想让陆情跟着去的…… “不了。”,陆情知趣回他。 周鹤还想说什么,但被关在了门外,陆情进屋了。 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背靠着墙站了一会儿,青旅走廊光线昏暗,衬得他整个人有点形单影只。 此时此刻,周鹤脑子里想的不是陆情,而是莫高窟61窟的壁画,破碎记忆拼起,与现实的种种接轨,最终汇成一个人的脸,一个刚离开人世没多久的至亲。 想到这周鹤眼神晃动,要深吸一口气才能抑制心底深处的暗涌,从出事到现在他一滴眼泪没掉过,大概学生时代最青春年少那几年都在国外,陪伴他的是全英文的教材还有冷冰冰的文章,只有偶尔翻看从北京带去的《山海经》时才会从方块字中得到些许温度,那是他骨子里对故土的想念。 陌生,孤独,难过,惆怅。 该尝的滋味都尝遍了,也包括快乐,只是没那么多而已。 虽然已经回国两年,回来后也没有搬出去住,可周鹤和父亲的关系一直隔着层什么,但是外人看不出来,因为表面上他们会经常在一起,欣赏古代文人的字画,讨论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是如何烟波浩渺,细致入微,他们的关系看起来甚至比寻常父子更亲近一些,可周鹤心里明白他和自己的父亲终究是有距离的。 回忆来去匆匆,周鹤收起思绪,走回自己房间,他在进屋后给陆情发了个短信,里面这样写:“半个小时后出发,你要和我去。” 他需要一个温暖的陪伴,不然他没法面对所有和他父亲相关的人和事。 在周鹤倒在床上的一瞬短信回过来,只有一个字:“好。” 笑了一下,他放心关了手机。 …… 半小时后陆情如约来敲周鹤的房门,里面很久才有动静,锁打开,周鹤单手撑着门,一脸起床气,迎面丢给陆情。 她 分卷阅读32 刚要开口的话咽回去了。 你看我,我看你。 “进来吧,等我一下。” 周鹤收回手,转身进了洗手间,陆情看他短袖的背部全是褶皱,大概是刚才睡觉时候压的。 陆情把门关上,往屋里走。 周鹤这屋靠边,比其他单人间要大,陆情随处打量发现屋子除了多了一个人和一只行李箱以外几乎没什么变化,干净整洁得很。 哦,不对,床上有个人形,细长的,笔直的。 正当陆情看得愣神的时候周鹤从洗手间出来,脸上全是水珠,额头的碎发也湿了,粘在一起。 “饿了吧?”,周鹤扯过搭在肩上的毛巾胡乱擦脸。 “不饿。” 陆情罕见撒谎,事实上她饿得不行,至于为什么撒谎她也不知道。 毛巾拿下来被周鹤丢在一边,他抬手摩挲几下头发,说:“一会儿应该有人请大餐。” “?!” 陆情看他,只是看,也不开口问。 就这样,她不问,周鹤也不解释,他指着床让陆情坐,“我衣服让前台拿去熨了,我去取一下。” 周鹤说完穿过胡同到对面找前台,再回来的时候一身全换了,休闲装扮褪下,取而代之的是白衬衫和黑色西裤。 刚才穿的衣服被他挂在胳膊上,走得大步流星。 陆情的视线从窗外移到屋里,跟随周鹤直到眼前。 妈的,帅得有点过分了,陆情按耐胸口小鹿乱撞。 不过周鹤这身打扮没有让她完全忘情,理智瞬间恢复,她问周鹤:“一会儿要见的人很重要吗?” 重要到必须特意换上正装。 “嗯。”,周鹤把旧衣服丢在床上,“是我爸最好的朋友,年轻的时候两人一起参加援疆,在新疆认识的。” 忽然提到这么亲的关系,陆情一时恍惚,心里有种周鹤没把她当外人的感觉。 “那我还是不去了吧,我这身 ……” 陆情说完扯着自己裙子一角,裙子款式和颜色都很普通,但因为她皮肤白,所以整体还不错。 “挺好的,走吧。”,周鹤从床头柜里拿出他的手包,Gucci的,上面图案是蓝色的花朵,相比一些经典款,这个更有朝气,和他很配。 陆情之所以了解是因为凌总也有一个,和它一模一样。 …… 跟随周鹤走出胡同口,陆情最先看到一辆车停在路边,在他们快到跟前的时候车里人打开车门走出来,还招了下手。 与之回应的是周鹤,他也摆摆手,看来是接他们的没错了。 一开始陆情以为是周鹤叫的快车,可那人开口说话的时候完全否定了她的猜测。 “小少爷,好久不见哪。” 他说话时还不露声色地瞄了陆情一眼。 周鹤先是稍稍弯腰礼貌打了个招呼,然后说:“王叔,您还是叫我“小鹤”吧。” 被周鹤称做“王叔”的男人马上改口,“小鹤真是继承你爸妈的优秀基因了,越长越帅啊!这位 ……是?” 王叔看着五十岁上下的样子,微微有些驼背,头顶发量稀疏,被风一吹像是杂乱的荒草。 “我朋友。” 周鹤简短介绍,连名字都没说,出于礼貌,陆情还是跟王叔微笑问好。 “都上车吧,洛总在家眼巴巴等一天了。” 王叔一直面带微笑,就没停过。 陆情本能猜测他应该是“司机”那种角色,总之是个打工的,不然也不会叫周鹤“小少爷”,近乎“古董”的称呼,陆情很久没在现实生活中听到了,感觉有几分滑稽。 上车后周鹤和陆情一齐坐在后车座,留王叔一人在前面开车。 “小鹤现在忙不忙啊?” “不忙。” “到年纪了,也该结婚了吧?” “还早。” 果然小辈在面对长辈的时候永远都逃不开这些话题,亘古不变。 陆情虽然没插话,但她发现王叔时不时就瞄她一眼,说不出是防备还是好奇。 王叔的车技很好,连遇红灯时的刹车都能掌握时机柔和踩住,让坐车的人一点都不晕。 又开了一段时间,走的地方全是陆情陌生的,她一路看向窗外,周鹤也是,事实两人相隔有点远,车里静得能听到衣服摩擦椅垫的声音。 陆情感觉周鹤在有意疏远,疏远给王叔看。 “其实你可以不必带我过来的。” 陆情心里暗想,竟然有点失落。 …… 车子最后停在城郊一处院落前,厚厚的大门和高墙将里面的真实情景隔住,引人浮想联翩。 “周鹤。” 下车后陆情轻轻拽了下他的白衬衫袖口,小声说:“我还是不进去了吧?” “害怕啊?” 周鹤一语点破,不给面子。 分卷阅读33 “不是。”,陆情还在“挣扎”,她看着前面站在车前头正望向他们的王叔,说:“我一外人,去你亲戚家不好。” “没事,咱俩对他们来说都是外人。” 周鹤说完手伸向陆情背后,指尖按着她的腰,将她往前带。 王叔看见两人说完悄悄话,赶忙将客人往家里引,“知道你们没吃饭,厨师准备一天了,小鹤最爱吃烤鸭,洛总都记得呢。” 准备一天?看来周鹤早就把下午的行程安排好了,但是只字没和陆情透露。 沉重的大门缓慢推开,陆情被眼前景象惊呆了,里面是四合院结构,宽敞到可以容纳几大家共同生活的那种。 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带着假山的池塘,假山外形看似有点中规中矩,但仔细观察不难体会主人的用心。 池塘里鱼群成片,红色、白色、黄色,竞相追逐,颜色混在一起,十分好看。 这些景象让陆情感觉拐进了老北京胡同,根本不像是在敦煌,干燥少雨的敦煌。 “喜欢鱼啊?”,周鹤在一旁问她。 “啊 ……还行。” “要不晚上吃鱼吧。” 陆情瞪过去,感觉周鹤的情绪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虽然他是开玩笑,但王叔听了还是赶忙拦住,“小鹤啊这鱼是观赏鱼,不好吃。” 周鹤爽朗一笑,看着陆情,说:“王叔,我逗小姐姐玩呢。” 男女间打情骂俏,这不在老年人的围观之内,他赶忙转过头去,将人往里面领。 只是没等走两步就看到假山后面走出来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手里还拄着一根拐棍,走起路来有些吃力。 周鹤收回脸上的笑,挺直身子站好,叫了声:“洛叔。” 这个叔和王叔的“叔”完全不同,凭周鹤的态度陆情轻易就能了解。 第十五章 被周鹤称作洛叔的男人一身中式打扮,双手背后,满头银发,脸上堆着慈祥的笑。 值得注意的是他腿脚确实不太方便,步伐缓慢而蹒跚。 不等他迈两步周鹤就走过去迎他,手扶过去,很是恭敬。 “小鹤,想不想洛叔叔啊?” 浑厚的声音,虽然年迈,但掷地有声,很有威慑力。 不等周鹤回答老人就看到了陆情,他先是一愣,随即看向王叔,王叔赶忙解释:“这位是小鹤的朋友,一起来的。” 陆情稍稍鞠了一躬,没说话。 周鹤这时带老人走到他们跟前,介绍道:“洛叔,这位是我朋友,一起来敦煌玩的,叫陆情。” 伴着两声笑,老人主动伸出手,说:“你好,小朋友,我叫“洛昌渝”,是看着周鹤长大的,欢迎你来我家做客。” 陆情跟他握了下手,“洛叔叔好,打扰您了。” “哪的话!不打扰不打扰,我这好久没来年轻人了,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来,让小鹤带着你,我们进屋。” 几个人随着洛昌渝的步伐一点点往里走,路上不时有鸟飞过,一只两只,羽毛色彩鲜艳,陆情没见过,也叫不出名字。 还真有点像世外桃源。 这是她对这座宅院最初的印象,而在这里生活的人恐怕也没那么简单,非富即贵。 进入客厅,里面清一色的中式家具,都是实木的,就跟以前那种大户人家一样,正对着门口的墙上有一副字,因为字迹连笔的关系,有些字一眼读不出。 “坐吧,老王,你去倒壶茶来。” “好嘞,我这就去。” 洛昌渝坐在字画下面,双手撑着拐杖,看周鹤的眼里满是长辈对小辈的慈爱。 “怎么样?洛叔这里变化大吗?你都多少年没来了。” “没变什么,挺好的。” “你小时候可皮了,每次来都爬到那假山上面,怎么叫都不下来?没办法我就让后厨炒菜,你闻着菜香就下来了。” 提及糗事,周鹤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说:“都过去了,我现在不皮。” 从他俩对话里陆情得知到一个信息,这不是周鹤第一次来敦煌,说不定敦煌莫高窟也不是第一次去。 想到莫高窟,陆情眼前不禁闪过周鹤在61窟时,安静得如同快消失的样子。 “姑娘你是哪里人?” “湖北的。” “好地方。” 洛昌渝说了和周鹤一样的话,陆情没敢问为什么是好地方,生怕得到相同回答。 看了周鹤一眼,陆情发现他神色有些不对,似拘谨,也似不安,她盯着他,想再三确认的时候王叔端着茶盘走进来,将茶杯依次放在三人跟前又出去了。 “小鹤,喝完这杯茶我们去看看怎么样?” 洛昌渝没说看什么,但周鹤知道。 茶在口中没有品,周鹤一饮而尽,擦了下嘴角,走到陆情跟前,拍拍她肩膀,说:“你先 分卷阅读34 在这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一起去一起去,让小姑娘在这等多没意思,我这次收的东西小鹤一定会喜欢。” 收东西?住这么大房子不会是收废品吧? 陆情心里一阵唏嘘,她知道刚才周鹤那么说是不想让自己参与其中,但洛昌渝本人发话了,她被架在中间,不知道该不该去。 “那走吧。” 周鹤忽然改变主意,他一手搀着洛昌渝往门外走,一手在身后冲陆情勾了勾,让她跟上。 …… 在四合院最里头的位置,有个紧闭着的小门,上面装的是指纹密码锁。 周鹤把洛昌渝扶到门前就退到一边去了,老爷子低头麻利地解锁开门,先一步走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陆情突然有点犹豫,不太敢往前凑。 “想什么呢?”,周鹤说完把陆情往里带。 大手自然而然地拉住手腕,连周鹤自己也不由得一愣,但愣完并没有松手,而是握得更紧了。 走到屋里面,洛昌渝看了他们一眼,像是对眼前这幅牵手的画面并不意外,风雨飘摇大半生,他看人很准,就凭周鹤能把姑娘带到他这儿来就足以说明一切。 虽然洛昌渝没表现出什么,但路情觉得很不好意思,毕竟她和周鹤现在着实是在暧昧发展期,搞不好就会往两个极端发展,要么干柴烈火,要么相忘于江湖。 她逼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从周鹤那里转移,眼前,她看见洛昌渝站在一张桌前,在他身后是一个和客厅同样色系的木质架子,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还有她看不出来叫不出名的东西。 就连墙上也挂满了字画,一幅比一幅写得潇洒,一幅比一幅画得生动。 这位老先生可能是位收藏家,陆情最先觉的判断。 “我要你看的东西是这个。” 洛昌渝说完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红色的绒布,一层层剥开,一个玉坠展现出来,周鹤和陆情同时愣住了,还一脸不可置信。 因为这块玉饰和陆情那块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图案方向相左,换句话说如果陆情那块在这里,差不多可以完美地拼成一个圆形。 大概是所有心思都在玉坠上面,洛昌渝没有注意周鹤和陆情的异样,他小心拿起来,在周鹤面前晃了晃,说:“我从一个小贩那里收的,他虽然不懂行,但知道这东西值钱,我费了好大劲才弄过来,你给洛叔掌掌眼,看五十万有没有白花?” 又是五十万?!陆情想起在格尔木的时候栾奕给她开出的价码,看来确实值这些钱。 严格说会大大高于五十万。 将这么贵的东西随便带出门真不安全,陆情猜想周鹤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让她摘下去的,毕竟平静的遭遇已经在敲警钟了。 在手松开之前,周鹤用力捏了下,好像在暗示什么。 他从洛昌渝手里接过玉坠,佯装看了几下,又摸了摸,说:“这块是和田玉,年代比较久远,看样式应该是汉代或之后,汉代的雕刻技艺最著名的是“汉八刀”和“游丝毛雕”,我手上这个属于“游丝毛雕”,手法细腻,观赏度也很高。” 陆情看出来周鹤的心不在焉,他能说出这些应该不是刚刚想出来的,而是在之前,看到陆情那一块的时候就知道了,她笃定周鹤有这个能力。 洛昌渝听完点了点头,他一生阅过宝物无数,而且今时今日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能让他达到瞠目结舌的程度少之又少,说白了只有中意和更中意,这次收的玉坠虽然谈不上天价,但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很有眼缘。 “到底是璟珏的儿子,得到你爹真传了。” 说到这里,洛昌渝长长叹了口气,随即坐在椅子上抹了下眼角,“都怪我这把老骨头不能动弹,没法见璟珏最后一面,我到现在都不能接受他比我先走一步的事实。” 陆情恍然明白第一次遇见周鹤的时候他胳膊上戴的黑纱,原来是他父亲过世…… “除了没抱到孙子,我爸这辈子没什么遗憾。” 周鹤说的是事实,他爸活着的时候虽然总念叨让他早点结婚,但是连这个“早点”老人家也没等到,命里没有,强求不得。 可能是话题太过沉重,洛昌渝眼里没了刚才那般矍铄,变得沧桑黯淡,他手撑桌面,来回抚摸着,忽然,他抬头看向陆情,努力挤出一丝笑,说:“小姑娘,你能去找一下刚才带你们来的王叔吗?跟他说把我的药拿来,中午忘吃了。” 陆情心里明镜,下面的话她不能听了。 “好,我这就去。” 在陆情前脚刚迈出门槛的时候听到洛昌渝问周鹤:“警察那边排除自杀了吗?” “排除了。” 谈话声被关到门里,留给陆情的这一句足以让她知道一个信息,那就是周鹤的父亲——周璟珏是被人杀害致死的。 …… 陆情走了,屋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周鹤坐下来,和洛昌渝 分卷阅读35 面对面,两人中间是那块刚被鉴赏完的玉坠,发生幽幽的冷光。 他知道只要来了,就一定会不可避免地谈起父亲的死,躲是躲不掉的,也许玉坠鉴定只是个由头而已。 周鹤之所以没有拒绝是因为父亲生前的习惯就是对老朋友洛昌渝有求必应,他总说人这一生知己难寻,而洛昌渝就是他的知己。 “从来没听说璟珏有什么仇家,他一把年纪,学识高,脾气好,能得罪谁呢,实在想不通啊!” 周鹤也想不通…… “不行。”,洛昌渝缓缓站起来,说:“我要让璟珏在九泉之下早日安宁,这样吧,我托北京的朋友在公安局通通路子,必须把这个案子段时间破获,我就不信……” 洛昌渝有点激动,说话的时候稍稍有些喘。 周鹤忙过去扶他坐下,眼神流连尽头是那块玉坠,和陆情一模一样的玉坠。 讲实在的,在来之前他没预料是这样的结果,此时此刻,他很怕陆情会多想,但以她的情商,不多想是不可能的了。 第十六章 陆情在外面磨蹭了很久,她给周鹤和洛昌渝充足的时间交谈,这个时间也足够她把这座宅院逛一遍了。 表面虽看似没什么特别的门道,实则每一处的摆件都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更像是由人民币堆砌起来,因为某些物件不用估价就能感觉价格不菲。 想到周鹤拿着玉坠侃侃而谈那一段,再加上之前他对高价拍走那件翡翠的评价,他应该对玉器颇有研究,或者所涉领域不局限于玉器,还有其他的。 老学究和帅少年,怎么也想象不出会是一个人……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陆情端着木盘走回去,是一杯白开水和一个药盒,里面放着四粒白色的药丸。 药丸上面没有字,不知道是治疗什么病的,不过岁数大了有一些心脑血管之类的小毛病很正常。 敲了两下门后陆情推门进去,里面两人的谈话嘎然截止,一个字都没多说出口,停得恰如其分。 “洛叔,您的药。” “放这吧。” 陆情这边刚把药放下,周鹤就拽了她一下,示意出去。 正好陆情不想呆,跟周鹤身后就出去了。 两人来到水池旁,周鹤双手插兜,一只脚踩着地上的石头,碾来碾去转了几圈后,说:“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没有。” 陆情回答干脆,她不想让自己知道太多,不想让自己卷进不知名的漩涡中,可是她心里真的好奇。 周鹤转过来,”不想知道你的玉坠为什么会有另一半吗?” 陆情紧咬嘴唇,“没有”两个字堵在喉咙口,好奇心占据上风。 “从工艺来讲,这两块玉应该都是出自一人之手,从质地来看,这两块玉也应该出自同一矿带。” 周鹤知道讲这个陆情不一定感兴趣,话落,他从旁边一株不知名的植物上揪下一片叶子,两指捻着转了两圈,然后扔到陆情脑袋上,“玉坠谁给你的?” “家里人。” “有没有说过什么?” 陆情摇头,她真不知道这玉坠有什么故事,不过要是真有的话她也不一定会同周鹤讲。 “怎么?不想说?” 周鹤笑了一声,带着说不清的意味。 以他现在和陆情的关系确实还没达到推心置腹的程度,有防备很正常,在问之前他就做好准备了。 “我没骗你。” 陆情看着他,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一些,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回馈一些真诚。 周鹤没对陆情所谓的“骗”发表任何看法,他转头,眯眼看了看厨房方向,陆情也跟着看过去,甚至闻到了菜香。 临来之前周鹤说过会有大餐,看这架势八个菜不止。 “做饭的是王叔吗?” “当然不是。” “那我放心了。” 周鹤知道陆情在逗他,说:“王叔相当于这里的管家兼司机,别看他个子不高,但是身手很厉害,咱们俩加在一起都打不过他。” 陆情眼前晃过王叔那微驼的后背,还有稀疏的头发,不太能把他和“身手不凡”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许是看出陆情想什么,周鹤又说:“王叔年轻时在青海当过几年兵,你知道部队那种地方最锻炼人,据说王叔他们班,连班长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虽然老了,但底子还在,再加上他跟洛叔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经历过很多大场面。” ”能看出来,不是普通人。“ 陆情长这么大对两种职业最是敬畏,一种是军人,一种是警察,虽然某种意义上这两种职业有类似的地方,但深究其中,大部分还是不一样的。 她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家族里有个叔叔是当兵的,据说也很厉害,后来因为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救战友滚下雪山,冻死了,骨灰送回故里的时候来 分卷阅读36 了好多人送英雄最后一程…… 谁也说不清成长过程中哪些事哪些人会给自己带来影响,而这位叔叔给陆情带来的影响就是,她对那种身上自带英雄光环的男人有别样的好感,这里所说的英雄不一定非要见义勇为和救人性命,能用一句话把别人引向光明之路,救赎于水深火热这样具有深度人格魅力的男人也算其中一种吧。 沉默的时间两人各怀心思,弥漫的少女梦和离乱的旧情结,平行不相交。 在空白尽头,陆情想起周鹤父亲被杀这件事,事发没过去多久,他也不过才二十四岁,要承受这个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总之不是当事人的话,谁也理解不了个中心酸。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厨房方向传来的一声“吃饭了”,喊话的是王叔,大概是周鹤刚讲过他以前是当兵的,所以这一声即出,陆情有种王叔在部队炊事班干过的错觉。 …… 偌大的饭厅摆放着一张圆桌,原本能容纳八人或者十人的餐位就只有四个人,显得有些旷。 陆情很久没有坐在圆桌吃饭了,记忆里也只有过年回湖北老家的时候才会跟家里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那和此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完完全全不同。 本着礼貌,陆情在两位长辈和周鹤都落座后才坐下,四角对称,有点像要谈判的意思。 等菜端上来的间隙,陆情为了不尴尬,开始观察桌上的摆件,碗、盘子、筷子,筷枕,全部都是墨绿色,就像树木倒映在无波的水里,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舒服。 也许是太喜欢了,陆情不自禁地把碗端起来仔细观察,而看向碗底的时候见到一个落款,单字:“洛。” 字体说不好,但写得很潇洒,陆情猜测是不是洛昌渝的笔迹。 “看什么呢?” 周鹤从陆情坐下开始就一直注意她,果不其然,她被吸引了,就像他当初一样。 “没什么。” 周鹤这么一问把洛昌渝和王叔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搞得陆情不好意思。 她指着碗底,说:“就……看到这里有个字。” “那是洛叔的姓。” 洛昌渝那边笑了一声,解释道:“我就喜欢这些老式的东西,不像你们年轻人,出去吃饭还整个刀叉,在我看来中国的筷子用着最方便。” 他说完拿起自己手边的筷子比划两下 ,说:“这是照着我非常喜欢的一款文物,一比一还原做的,是不是很漂亮?” 洛昌渝年迈的脸上褶皱堆积,但在他抚摸手里那双筷子时陆情看到他仿佛在抚摸一件宝物一样,整个人都精神了好几倍。 总有一些物品是依靠人类的情感依赖而存活于世的,因为依赖,所以才温暖,因为温暖,所以才珍贵。 陆情感觉洛昌渝好像没那么让人难以接近了。 …… 当天晚上,陆情和周鹤在洛昌渝家里用过一顿丰盛的家宴后被王叔送回市里,因为晚餐吃了不少,陆情提议在外面溜达一会儿。 为了不让王叔担心,周鹤在下车送走王叔之后站了半天才跟陆情离开原地。 夜晚的敦煌如同内地城市一般,放眼看过去,灯红酒绿,并没有什么两样。 夜风将陆情的裙子吹起来,裙摆飞扬,不时滑过周鹤的小腿,他低头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了。 “怎么了?” 陆情问他。 周鹤还是低着头,“裙子挺漂亮的。” 陆情明显一愣,被周鹤夸得有些晕乎。 “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怎么?”,周鹤笑了一声,堪比夜色般诱惑,“我不能夸你吗?” 陆情摇头,“不能,还是高冷一点比较符合你。” 周鹤停了一下,然后在自己头顶比划了一下,说:“高是很高,但是我不冷。” 算了,如此良辰美景纠结这个没有意义。 ”我们去哪?”,陆情问他。 周鹤下意识找什么,才发现要找的东西不见了。 是他的Gucci手包。 “应该落在王叔车里了。” “里面有什么?着急拿回来吗?” 周鹤看着陆情,慢吞吞吐出三个字,“银行卡和身份证。” 这个应该不急。 “还有吗?” “没了。” 敢情包里就装那么几张卡,怪不得看起来扁扁的。 陆情白他一眼,“那明天再取吧,今天太晚了。” 周鹤没说什么,双唇紧抿,看样子有些犹豫。 “非得去吗?” 讲实话,太远了,陆情懒得动弹。 “不是。”,周鹤给她解释,“我想请你喝点什么。” “……” 原来因为这个。 陆情按耐不住嘴角的笑意,拿肩膀撞了周鹤一下,说:“想喝东西我请你不就好了。” “不好,要我 分卷阅读37 请你。” “都一样嘛。” 陆情说话看见对街是一片特别热闹的地方,来来往往很多人,她探头望过去,眼睛眯了眯,看到四个大字:“敦煌夜市。” 就像人文爱好者不能错过莫高窟一样,吃货也一定不能放过敦煌夜市,每一位到访敦煌的人都要慕名于此,看看这里的肉香是不是能尝到当年丝绸之路的西域风味。 刚吃过饭没多久的陆情忽然也想凑凑热闹,毕竟……来都来了。 “我们要不要改变主意?” 陆情鬼灵精怪地转了一圈眼珠,有些调皮地看着周鹤。 “想吃就直说。” “……” 周鹤一秒拆穿,径直朝对街走去。 第十七章 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独特的韵味,属于敦煌的可能更加迷惑一些,一如那座反弹琵琶雕像,在车来车往的流动中静淡地阅览着敦煌的朝与夕。 此刻,陆情和周鹤站在敦煌夜市入口处,有种不知该从哪里逛起的恍惚感。 “这里好像都是餐馆,没什么喝东西的地方。” 周鹤说。 “喝点酒吧。”,陆情提议。 换来的是周鹤不明意味的上看下看。 “怎么?你对酒精过敏吗?”,陆情明知故问。 周鹤收回眼神,“并不。” “跟我来。”,陆情往前走,双手背后冲周鹤勾勾手指。 莫名地,主动权转移到陆情手里。 周鹤顺着空气中她的香水味跟随过去,白衬衫衣领被风吹得翩然浮动,干净,清澈。 这一刻的他倒有点像青春校园剧里的学长,在心上人眼里散发着光芒万丈的魅力。 …… 走进夜市主区,周鹤和陆情被拥挤的人群冲散,他见缝插针,好不容易快要追上陆情的时候中间又挤过来一个女的,她紧贴着周鹤的胸膛,大有揩油的嫌疑。 周鹤紧皱眉头,往一旁躲,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抗拒,非常抗拒…… 周鹤去抓陆情的手倏然停在半空中,捞了一把空气,夹杂着烧烤肉串的油腻。 “陆情!” 周鹤喊得声音很大,只是他这一喊让旁边的叫嚷人群短暂失语,大家面面相觑,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听到叫声,陆情回头看见周鹤扬着手,他个子高,在一众游客中很显眼。 陆情不像他那么怂,两步挤到他旁边,趁着人群发愣的瞬间带他杀出重围。 美救英雄 ,侠气四起 。 终于解放出来,周鹤长呼一口气,说:“你真不像是给董事长当助理的人。” “那我像什么?!” 陆情双臂抱着,眼神泛冷,她倒要听听周鹤会怎么答。 ”没什么。“ 本来周鹤想逗她一番,现在求生欲强烈占据上风,他不想说了。 “我刚才救你的恩情先记着,以后要还的。” 陆情趁机敲诈,可以说非常不厚道了。 周鹤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那我们要一直保持联系,这样以后你随时想找我的时候就一定能找到。” 以后…… 她没想过。 也许潜意识里陆情觉得他们的相处一定会随着旅行结束而画上尾声,想要继续发展,除非周鹤做那个主动方,她应该不会。 晚风将发丝吹到脸上,陆情抬手别到耳后,适时转移话题。 “咱们往前面走走看吧,听说敦煌当地有一种的啤酒,很有名。” “黄河王吗?” 陆情忘了周鹤对敦煌比她熟悉,毕竟以前来过。 ”去看看吧。“ 陆情这次放慢了脚步,因为她不想再重演”夜市寻人“那一幕,搞不好弄个敦煌本地热搜就搞笑了。 …… 最后他们在一处大排档前坐下,闻着烤肉的香味跟服务员点单。 陆情把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转手又递给周鹤,说:“你看看,咱俩少吃一点就行。” 毕竟刚吃完没多久 …… 讲实话,记忆中周鹤好像没在大排档吃过饭,面对着在他看来廉价的菜名和简易的菜单,竟一时有点懵。 “你来吧还是,我不太会点菜。” 他以前出去吃饭都是这样的,朋友负责点好一切,他只需要享用就好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陆情没和他客气,随便点了几个肉串,又要了两瓶啤酒,服务员把酒起开后陆情在周鹤的注视下直接拿起来喝了一大口。 酣畅,淋漓。 她喝完冲周鹤笑了一下,“怎么?没见过女人喝酒吗?” 周鹤双手伏在桌上,回她,“见过。” 而且见过很多次,但都和这次不同。 前几年在墨尔本上学的时候他经常参加同学或者朋友组织的聚会,但 分卷阅读38 大部分都是被强拉过去的,时间久了,他在聒噪的音乐声中找到一种和自己相处的方式,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只不过回国之后他就很少掺和那种局了,能躲则躲。 “来,敬你一杯。” 周鹤拿起酒瓶和陆情碰了一下。 玻璃清脆的声音响在陆情心头,她笑了笑,“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敬我?” 在中国的酒桌文化里,所谓的“敬”都是充满感谢之意的,陆情不清楚周鹤要感谢她什么。 酒瓶收回去,周鹤向后一仰靠在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陆情,说:“让我遇见你。” 因为你让我有幸遇见,所以敬你。 身旁被各种声音充斥,推杯换盏,老板吆喝生意,好友相聚的欢笑…… 陆情呆坐在原位,什么也听不见,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周鹤那句话,她不知道他是否真心,因为感情来得越快越没有安全感,何况还是周鹤这种高品质男人。 “你们的肉串好了。” 服务员端了一个银色的不锈钢盘子过来,放到桌上就走了。 陆情收回乱想,把肉串递给周鹤,只是在递过去那一刻她恍惚看见一个人影,有三分熟悉,那七分因为太快没有看清。 肉串在手里伸出又拿回,弄得周鹤都不知道该不该接了。 “怎么了?” “没什么,吃吧。” 刚刚陆情恍惚看到的人好像是栾奕…… 不可能,他应该不会为了一个玉坠追到敦煌来吧,况且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行程呢? 又没装GPS…… 想到这,陆情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又瞅了眼电话,像是忽然间中了邪。 这么做全是安慰自己,要真有人给她装了定位肯定不会轻易让她发现的。 “我能拜托你件事儿吗?” “你说。” 陆情想了想,“有关我那枚玉坠,能不能找人帮我打探一下到底什么来路,总感觉不太平常。” 说话的时候她也在极力回忆,但真记不起来家里人讲过有关玉坠的只言片语。 而且之前她确实没想太多,但事情接二连三发生,她不能再熟视无睹了。 周鹤垂眼,视线虚虚地落在酒瓶上,说:“别想太多,跟你没什么关系,洛叔那枚和你一模一样的玉坠大概是巧合,他和我爸一样,大半辈子都和中国这些古物打交道,遇到中意的不惜花高价也要弄到手,没办法,谁让他们就好这个。”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 周鹤本想一带而过,没想陆情还挺认真。 “好,我托人问一下,一会儿回青旅把你的玉坠拿出来我拍张照片,要不然光凭描述的话怕说不清。” “谢了。” 这次换陆情敬他,只是没等酒杯碰上她就收回手,周鹤笑了一声,“心不诚啊?” 切! 陆情没理他,又问:“你好像对玉器很了解,有专门学过吗?” “没有。” 周鹤说的是实话,他没有刻意学过,只是从小耳濡目染,受他爸和其他长辈熏陶而已。 陆情:“骗我哪吧,可不像没学过。” 周鹤转头一笑,“骗你干嘛,真没学过,就纯个人爱好,中国的省会博物馆,我全都去过,其他地方的也去过不少,见得多自然就懂一些。” 逗小孩儿玩呢?! 有些东西不是靠“见多识广”那种泛泛的知识了解就能拿出来卖弄的,以陆情对周鹤的观察,绝对不是只懂皮毛这么简单。 既然不想深说那就算了,陆情也不愿强人所难,之后两人在敦煌夜市大概呆了半个小时后就回去了。 大概是因为喝了一瓶酒,陆情的脸蛋看起来有些微醺,如果是平常跟凌总出去应酬她绝对不会这样,几瓶酒下肚面不改色,头脑清醒像完全没喝过一样,今晚……真有点反常。 难不成是敦煌本地的啤酒度数高? 陆情心里暗笑一声,带着点自嘲,酒量不行就说不行,跟哪的酒有什么关系? 想着想着她就真笑出了声,周鹤那边被笑得有点发毛,他转头看了一眼陆情,问:“笑什么?” “啊?” 陆情也看他,红扑扑的小脸配上微醺的眼神,任谁看了都难免会心生疼爱,而周鹤尤为强烈。 “我问你笑什么?” 陆情忽然停住脚,看着周鹤发呆。 “等着。” 周鹤说话拐进一家食杂店,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攥着一瓶酸奶,还是玻璃瓶包装的。 “喝点儿吧,这个酸奶是敦煌当地的特色,很好喝。” 陆情接过喝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 “谢了。” 周鹤没回她,而是抬手在陆情嘴角抹了一下,又放回自己嘴中淡淡吸了一口。 再猛烈的酒都不及这一下给陆情带来的冲击 分卷阅读39 ,彻底醉了。 “走了。” 周鹤撩完不顾陆情怎么想,勾勾手后转身先一步带路。 …… 到青旅门口,陆情被周鹤送回房间,说了句“晚安”就走了。 他没回自己房间,而是朝外面走去,一直都到胡同口,拦了辆出租车,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 而这一切都被陆情看在眼里,因为她没有听到周鹤房间的关门声,所以本能判断他没回房间,于是她悄悄跟出去,就看见周鹤上了那辆出租车。 这么晚了他要去哪?而且不打招呼。 第十八章 出租车席卷夜色疾驰,驶出市区。 周鹤上车后报完地点,然后又跟出租司机交代了几个字,“麻烦快点,谢谢。” 司机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快开,越接近郊外身边车辆越少,直到路上只有这一辆车。 其实周鹤如此着急回到洛宅并不只是想拿回手包那么简单,自从傍晚他从那里离开就一直心事重重,但眼下他还需要再次确认。 二十分钟后,他从车上下来,敲开了宅院大门。 开门的王叔,见到周鹤后他满脸惊诧,显然很意外。 周鹤先是笑了一下,推门进到里面才说:”不好意思王叔,这么晚打扰你,我手包落你车里了。” “噢。”,王叔表情不太自然,“你打个电话王叔给你送去好了,干嘛这么晚还特意跑一趟呢。” “正好刚想起来,也没事儿,就过来了,洛叔呢?睡了吧?” “他……”,王叔本想搪塞过去,没想到周鹤已经注意到客厅开着的灯,还有里面不太清晰的交谈声。 周鹤暗自咬咬牙,径直要里面走去,只是还没走到门口就见里面飞出来一只茶杯,“嘭!”地一声在周鹤脚底摔碎。 下午在这里的时候他刚用这款茶杯喝过茶,价格不菲,坦白说洛昌渝家里所用的物件就没有廉价的,小到一个筷枕,大到一个花瓶。 周鹤脚下一转,迈过茶杯的残片走到客厅门口,正面面对里面的两个人。 洛昌渝,还有一个陌生面孔,面色黝黑,身材又高又壮,带着西北汉子特有的狂野粗旷。 他双眼圆睁,狠狠地瞪着周鹤,不知刚才的水杯是谁扔出来的,不过凭借距离和刚才扔出来的冲击力,周鹤判断应该是洛昌渝。 跟王叔的反应差不多,洛昌渝先是一愣,随即马上切换周鹤熟悉的,慈祥的笑脸,说:“小鹤,你怎么来了?” 周鹤刚要解释,王叔立马冲过来,先他一步把缘由重复了一遍。 “老王,你带周鹤去你房间呆一会儿,我这边马上过去。” 周鹤看了男人一眼,冰冷相交,足以警告。 “好。”,他答应说。 □□味如此浓烈,周鹤不能马上离开,起码他要等到那个男人离开才行。 而他原本要确认的事情好像也要等一等才行了。 …… 王叔的房间和客厅对着,站在窗口很容易看清对面,周鹤站在窗口,一直朝对面看,而王叔就站在他旁边,眉头紧皱,满脸愁云密布。 “那人干嘛的?”,周鹤问。 “哦,谈生意的。” 周鹤不知道洛昌渝名下有多少产业,自然也不清楚刚才那人是来谈什么生意,王叔回答得含糊,摆明了不想让周鹤知道。 也对,嘴巴严实是一个管家的自我修养,这一点周鹤还是明白的。 “洛叔老当益壮啊,摔杯子都跟年轻时一样有气势。” 周鹤继续套话,套出一点算一点。 王叔朝对面眯了眯眼睛,勉强笑了一声,说:“可不嘛,你洛叔的脾气点火就着,而且一生气就摔杯子,这些年从他手里摔碎的杯子加起来也得值小一百万了吧。” 两人对话看似轻松,实则心里都紧绷着,虽然在敦煌的地界没有人敢公然对洛叔怎么样,但是今晚连王叔都紧张了,事情绝对不简单,丢命倒不至于,只怕是很棘手。 “对了,家里其他人呢?” 如果周鹤没记错的话家里还有一个厨师,一个保姆,下午来的时候明明看见了。 “下班了,早些年老爷子还能忍得了家里有外人,这两年不行了,厨师和保洁每天通勤上下班,不过这样也好,家里也落个清静。” 周鹤回想一下,才想明白今天来这里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以前来的时候家里人多,光厨师就有四个,再加上保姆,园丁,上上下下十几口。 洛昌渝好客,在社会上有很多朋友和合作伙伴,经常叫来家里聚餐,相比他的好客,自己的父亲周璟珏就清心寡欲得多,偶尔赶上这里聚会,周璟珏就带着周鹤在洛昌渝那间书房呆着,给他讲《山海经》里的神话故事,各路志怪,荒诞不经。 莫名又想到老爷子,周鹤心头忽然悲伤暗涌,脸色沉下,不说话了。 而 分卷阅读40 正对面,洛昌渝和那位西北汉子的谈话还在继续。 男人说:“老头子,你脾气有点儿大啊!” 洛昌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就随便往里闯吗?” “打听啦!洛昌渝,你很有名望怎么样?你很有钱又怎么样?你别忘了,你已经老了,膝下无子无孙,留那么多宝贝回头都跟你陪葬吗?听我的,乖乖把玉坠卖给我,现在我跟你好说好商量,要是回头你把我们老大惹急了,可不是出钱买这么简单了。” 洛昌渝这边听完嘲讽一笑,说:“自来在我这里只有我愿意的“进”,没有我不愿意的“出”,你要是想硬来,好啊,我这把老骨头奉陪。” 男人也不示弱,“老头儿,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枚玉坠本来就是我大哥的,因为手下一个小弟不懂事,偷出来卖掉,那我们来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过分吧?况且我们也花钱了。” 谈话虽然字字针锋相对,但是声音并不大,好像两个人都极有默契地不让外人听到,或者说是不让周鹤听到。 男人说完一大堆话嘴有点干,他拿起茶杯一口干掉,“吧唧”了一声,说:“太晚了,你给句痛快话,反正我今晚必须拿到,我老大还等着我回去给我开庆功宴呢。” 洛昌渝不表态,拄着拐杖的手稍稍有些发抖,”我这破院子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到处都有摄像头,而且很多地方也都安有一键报警装置,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四处转转。” 没人几个蠢贼会明目张胆地抢东西,况且还是抢他的东西,洛昌渝记忆里还没有过这种被“小觑”的经历。 “哦,对了。”,男人饶有架势地像是刚想起来什么,做作地讲,“我老大还让我跟你说,你以前骗老朋友的事大概周鹤还不知道,如果你不配合我,自会有人跟那孩子讲一讲过去的事儿了。” 如果说刚才他说的那些都是虚张声势的片汤话,那么这一段真切地扎在洛昌渝的心头,他比刚才抖得更加厉害。 “你说什么?!”,洛昌渝努力克制自己想再扔一个杯子的冲动,他拄着拐杖一步步挪到那男人跟前,微驼的背脊显得气势有些不太对等。 男人一看老人动怒了,怕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要的东西打水漂,他适时软下来,说:“这样吧,咱俩各让一步,你现在把东西取来,我肯定不和那孩子说,好吧?” 对面窗前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周鹤在看到洛昌渝朝男人走近的那一刻反应迅速地从窗户一跃翻出,几大步跑到客厅门口,王叔比他晚到一步,准备的说是反应慢了一拍。 “你要做什么?!” 周鹤走进屋里,对着男人大喊一声。 洛昌渝见周鹤过来更加没法淡定,他冲王叔使了个颜色,然后对周鹤说:“小鹤,这位是洛叔一个生意上的朋友,今晚是来谈生意的,你别多想。” 男人一见洛昌渝在打圆场,瞬时哼笑了一声,也跟着附和,“对啊周鹤,我和洛先生是合作伙伴,我想你误会什么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周鹤的关注点被立刻转移,这是在场谁都没料到的。 “你认得我吗?” 周鹤咄咄逼人的架势竟然把男人逼得哑口无声,全然没有了刚才和洛昌渝耍横的样子。 “是我刚才跟他提过你,说你是璟珏的儿子,圈内人都仰慕璟珏大名,他也一样。” 周鹤没信洛昌渝的,但是此刻是在他的地界,周鹤不能造次,他往后退了退,说:“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聊。” 洛昌渝本来还想跟周鹤再叙叙旧,但是经过刚才这一阵仗,他必须“赶”周鹤走了。 手里的拐杖抬起来,指着王叔的方向,“老王,你去把包给周鹤取来,然后送他回去,太晚了。” “好,我这就去拿。” 王叔说完转身往后院停车场走去,剩余屋里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猜不准对方心里的活动。 这个时候往往头脑简单的人会有很大胜出的几率。 男人走到洛昌渝身边,假意扶他坐回座位上,说:“老爷子你看你,小辈犯错你就骂好了,气坏身子我不是犯大罪过了嘛。” “唉,以后注意就行了。” 洛昌渝陪同男人一起演戏,如果此刻站在旁边的是不熟悉的普通人,他们应该不会怀疑,但是某种层面来讲,周鹤并不是那个普通人,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俩人的演技有多拙劣。 王叔这时从外面回来,手里攥着周鹤的手包。 他接过去,对洛昌渝说:“洛叔,有什么事小辈能帮忙的你一定给我打电话。” 洛昌渝笑着点头。 周鹤又看了男人一眼,说:“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包涵,我不知道你是洛叔的朋友。” “没……” 男人本想虚伪地客气一下,只是话没说出口就被周鹤无视了。 他捏着手包,冲洛昌渝点了下头,转身走出去,身影隐藏 分卷阅读41 在夜色中,不过一秒就传来大门开了又关的声响,震得屋里人都不觉抖了一下。 第十九章 午夜,风又大了一些。 站在大门外,周鹤被风吹得清醒了不少。 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把门留了个缝隙后站在墙根处静等,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机会是因为王叔没有跟出来,按照现在的形势王叔无暇顾及。 人往往是这样的,在紧张的情况下大脑反而会一片空白或者想一些无关的事情,比如周鹤现在听着风声,脑子里回放的却是今天晚上和陆情在敦煌夜市共饮的场景。 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就算彼此都不说话也没什么。 就在周鹤回想的时候里屋传来声音,像是有东西撞倒了。 周鹤第一时间回过神,揣门跑进去,看到王叔和那个男人厮打在一起,而洛昌渝瘫坐在客厅地上,额头青筋暴露。 “我操!” 周鹤暗骂一句跑到跟前,长腿踹过去,直接将男人踹倒,装到墙边,他俯身去扶王叔的时候没想到身后男人那么快就站起来,拎起旁边的椅子,随即以牙还牙,朝周鹤的臂膀狠狠砸去,力量不相上下,但是椅子有棱角,周鹤明显伤得要比他严重。 “都住手,我把东西给你,你给我住手!” 洛昌渝见眼下自己这边不占上风,迫于形势只能妥协。 王叔和周鹤都站起来,与男人相对,怒火在眼里燃烧,互不相让。 现在是二比一,如果男人手里没有家伙,未必能走出这个门,但让周鹤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应付得了的时候男人从背后掏出一把手/枪,朝洛昌渝和周鹤这边各自指了指,说:“操!给你们脸了是不是?还敢踹老子?!” 这下不能硬碰硬了。 既然面子撕开了,就没有再粘上的必要。 周鹤没diao他,捂着肩膀慢腾腾挪到洛昌渝跟前,一手扶起他,脚下同时勾住刚才踹翻的凳子摆正,让洛昌渝坐下。 “诶!你他妈不认识这是枪吗?” 男人觉得自己好像被忽视了,疯狂刷存在感。 周鹤还是没吱声,反过来跟他说话的却是洛昌渝,“你也没必要为了一块破石头就杀人。” “哪那么多废话?!” 虽然他大吼大叫,看似完全掌控了场面,但是在场没有一个人是真正怕他的,洛昌渝之所以选择和解,是因为他不想将事情闹大,也不想让自己人受伤。 “哥们儿,开过枪吗?” 男人被问得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枪,脸上表情有一种下意识的露怯。 要说刚才周鹤说话的时候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现在却能百分百肯定这家伙不会用枪,或者今天是第一次都有可能。 为了挽回面子,男人下意识想要给子弹上膛,却不知道怎么弄。 王叔当过兵,自然也摸过枪,他和周鹤相视一眼,鄙视地摇了摇头,意味明显。 下一秒,王叔朝男人走去,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枪夺下,紧接着几秒之内将枪分解,全都扔到地上,“哗啦啦”散得到处都是。 男人目瞪口呆,气势全无,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洛昌渝颤巍巍又站起来,说:“回去告诉你老大,今天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会把他挖出来,滚吧。” 洛昌渝说话声虽然不大,但是足以威慑,年轻气盛时他从未被人如此欺负过,晚年收起戾气,性格比从前温和了许多,可今晚,他好像又看到年轻时的自己回来了…… 事情还没有结束,男人手里还握着一张王牌,他张嘴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只见王叔那边捡起桌上的托盘,朝男人的唇上狠狠拍下去,瞬间鲜红的血从嘴角淌下,他捂着嘴“嗷嗷”两声,吐出两颗牙齿。 说实话,连周鹤都没想到尾声的时候王叔还会下如此狠手,那男的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嘴里全是血,眼泪也流出来了。 “滚!” 王叔说话将他拽出客厅,踹到宅院外。 …… 屋里,周鹤询问洛昌渝有没有受伤,得到“无碍”的回答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小鹤,洛叔对不住璟珏,没把你照顾好,你刚才怎么没走呢?你要是走了就不会受伤了,唉,一会儿叫你王叔开车送你到市里医院看看吧。” “不用了,皮外伤。” 周鹤当然不会正面回答“没走”的问题,他四下将散落的桌椅摆好,说:“我看还是报警吧,不保证他们不会回来报复,这段时间还是搬出去住比较保险。” “我哪都不去,这是我的家,就算死也要死在这。” 周鹤还想相劝,洛昌渝闭眼摆了摆手,满脸褶皱都在抗拒,“放心,我会报警的,让老王处理就好了。” 说话王叔手里攥着电话从外面走回来,说:“已经报过警了,一会儿警察会过来。” “小鹤,你过来。” 分卷阅读42 洛昌渝叫周鹤过去,很是心疼地看着他,说:“不管他们最后是什么目的,我不想让你牵扯进来,听洛叔的,你先离开,我们这边报警了他们短时间内不会有大动作,你在敦煌养两天伤就回北京吧。” 周鹤眉头皱了下,“警察会勘查现场痕迹,我走他们也会查到我,要是撒谎会对你们不利吧。” 王叔拍了拍周鹤的肩膀,说:“别想太多,没那么复杂,有我在,知道怎么跟警察说,还是听你洛叔的赶快回去吧,被警察问话没完没了,烦得很。” “那……”,周鹤朝王叔脸上看了看,“您的伤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王叔笑了笑,“不碍事。” 一点都不像刚才那个勇敢夺枪的人。 以前周鹤听他爸说过王叔厉害,今天才算见识到。 看着两人憔悴的眼神,周鹤没有再说什么,他揉了两下肩膀,凭感觉判断应该淤青一片了。 …… 当晚周鹤听从洛昌渝的话没有留下,他在警察来之前开车离开。 是洛昌渝的车。 回到青旅将近凌晨四点钟。 周鹤到药店随便买了点消肿祛瘀的药,打算自己处理,过了最疼那一段,剩下的基本是麻木。 凌晨四点的敦煌已经有从沉睡中苏醒的迹象,连周鹤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买药时售货员手里竟然拿着包子。 这就是市井,是生活。 世界的任何国家,任何角落,都有人在属于自己的时间表里按部就班地生活,任何意外对当事人来说也许只是“意外”,但对局外人来说那就是他们应当承受的经历,因为老天是公平的,神明自有其用意…… 于是,周鹤也饿了。 他拎着两个袋子回去,一个装药盒,一个装面包和牛奶。 原本阴郁的心情也因为刚才看到的场景莫名放晴,而下一秒他就遇到了他的“太阳。” 陆情在周鹤开锁回屋的时候从屋里走出来,脸色不太好,像是一宿没睡的样子。 “你去哪了?”,她先开口,迫不及待,很急切。 “……” 周鹤没想到会撞见陆情,这个时间大部分人且睡着呢,所以他连撒谎都来不及准备。 陆情光着脚从屋里走出来,睡衣短裤下的腿修长白腻。 “你去哪了?” “出去买早饭。” 走廊声控灯这时启动,照亮了周鹤的身子,也照亮他弄脏的白衬衫和肩上的血迹。 陆情难以置信,他到底在这几个小时里经历了什么? “先进屋。” 周鹤按着陆情的头把她带进屋里,塑料袋扔到床上,单手解衬衫扣子。 “我来。” 陆情站他对面,拿开他的手,帮他一粒粒解着,一直到完全散开。 “转过去。” 周鹤立马照做,还笑了一声。 陆情看到周鹤左肩膀处的淤青,紫到发黑,很吓人,有一处还破了皮,出血已经止住结痂了。 陆情食指探过去,在伤口周围轻轻按了一下,周鹤没吭声,他咬牙忍着。 “你感觉肉疼还是里面疼?” “没事。” 周鹤往后看,明知道看不着,还是下意识去看。 眼神撞上,陆情在和周鹤对视那一刻眼泪唰地留下来,止都止不住。 “别别!” 周鹤慌得一逼,双手都不知该往哪放了,犹豫再犹豫,他伸过去,擦掉她脸上的泪珠。 “你别哭,我……不太会哄人。” 刚看见的时候陆情就差点哭了,忍两分钟已是极限。 “是不是吓着你了?” 陆情摇头。 “对不起,我,唉。” 周鹤语无伦次,全然没了以往的能说会道。 陆情抹了两把泪,瞥见塑料袋露出的药盒,说:“坐那,我给你简单消消毒,包一下,等会儿必须去医院拍个片子,确认没伤到骨头。” 周鹤心里感谢陆情的体谅,没有追着他问怎么受的伤…… 伴着时不时的“抽搭”,陆情撕开药盒,看了眼说明书,开始给周鹤上药。 “疼就说。” “不疼。” 周鹤刚说完“不疼”药棉就点到了伤口上,他咬牙闭眼,继续忍。 这个时候如果喊疼就太不男人了,咬碎牙也不能吭声。 陆情知道他不好受,所以手上尽量轻柔。 “都被你看光了。” “……” 上药的手忽然停住,刚才全部精力都被伤口吸引过去,听到周鹤这么说陆情才意识到此刻她面前的周鹤,上身赤/裸,一览无余。 说实话,周鹤的身材超出她预期想象了。 “你要对我负责。”,周鹤主动逗她,想弥补自己刚才让她掉眼泪的过错。 分卷阅读43 陆情继续给他上药,不为所动。 ”唉。“ 周鹤叹了口气,胸腔一起一伏,叫人挪不开眼。 陆情知道他是装的,所以不敢当真。 再一再二就必须有再三。 周鹤又尝试新的路数,“陆情,你帮我看看这好像也有点儿疼。” “哪?!” 陆情顺着他指的地方,视线挪到正面,他嘴角处。 “哪里?”,陆情看不清有伤口,本能凑近的时候被周鹤扯住衣领拽过去,毫无防备的吻瞬间袭来,铺天盖地。 受伤都没能让周鹤的吻技受到影响,他给了陆情一个最快速也最充满情/欲的吸允。 陆情被短暂迷惑,推开和离开都是条件反射下的本能反应。 …… 回屋栽倒床上,她闭上眼睛,眼前最先闪过的画面是那个吻。 太快了,没来得及回味。 “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这是陆情这几天对周鹤最大的感受。 回看自己的生活,她一直觉得自己活得太中规中矩,偶尔跳出那个圈子才会释放,做想做的事,哪怕大胆一些。 如果周鹤以正常的方式出现,他们肯定不会发展这么快,起码在陆情这里会努力克制情感,小心翼翼,雁过不留痕。 可现在的情况完全失控,陆情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她强迫自己睁眼,窗前能看到偶尔穿过胡同的行人,还有他们的低语,那是敦煌这座城市最平常的市井时光。 她喜欢这一切,同样也好奇周鹤的所有。 第二十章 在敦煌的第三天,陆情和周鹤事先没做任何安排,他在房里睡了差不多一整天。 陆情没忍心打扰他,就一直在屋里等,等着等着也睡着了。 下午三点钟,陆情听到敲门声,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周鹤了 陆情光脚迈过行李箱,睡眼惺忪去开门,只是门刚打开人突然被扛起来,脚把门踹上,“咣当”一声响彻屋里屋外。 “你要干嘛?!” 陆情被周鹤抱起,两腿夹着他的腰,人也被抵在墙上。 嚷嚷完陆情才想起周鹤肩部的伤。 他新换了一身衣服,运动装,昨晚弄脏的白衬衫和西裤已经被他扔了。 陆情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是第一次相遇时她闻到的。 “放我下来,你肩膀还伤着呢。” “没事儿。” 周鹤呲牙笑着,露出八颗整齐白净的牙齿。 “你怎么......” 话没说完,某人没允许。 双唇相交,津液纠缠,呼吸瞬间急促。 什么都不想问了,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陆情双臂搭在周鹤肩上,随着吻渐深,拥抱越紧致,而另一边周鹤的大手拖着陆情的屁股,十指用力一抓,她没忍住“嗯”了一声。 “叫得还挺好听。” 周鹤说完又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她再次出声...... 激烈戛然而止,周鹤盯着陆情的嘴唇,像是佐证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流氓。” “我就是啊。” “放我下来。” 周鹤笑笑,抱她走到床边,放下,说:“收拾收拾,咱们该出发了。” “去哪?” “沙漠露营。” 刚刚还被□□包裹的陆情此时有点懵,她疑惑地看着周鹤,想他怎能这么“身残志坚。” “今天算了吧,你受着伤呢。” “都订好了。” 陆情又争取了一次,周鹤还是说去,她只好妥协,“那先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吧。” 周鹤摸了下肩,已经没有昨天那么疼了。 “你要不去医院,我就不跟去沙漠。” 陆情说得坚决,她这回倒是忘了自己睡得炸毛的样子了。 “好!听你的。” 都这种关系了,周鹤必须妥协,听话。 对峙结束,陆情捋捋头发,问他,“用带什么吗?” “要在那过夜,你看着带吧,多穿点,晚上沙漠里有点儿冷。” “好。” 临出发前,陆情在洗手间换了条新内裤,因为昨晚换的那条湿了,很彻底。 …… 敦煌市医院位于市区阳关东路。 陆情发现这里的地名都很有地域性,一如北京的“国子监街”、“宣武门”和“王府井。” 挂号,拍片,陆情带周鹤按照流程把该查的都查了一遍,确认只是皮外伤后才安心。 检查期间还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前面挂号和医生初诊都是陆情陪着,后面拍ct的时候护士不允许家属陪同,然后周鹤那边就开始“作妖”了。 “ 分卷阅读44 请问能让她进来吗?” 陆情和小护士都一脸懵逼,但凡有点生活常识的人都知道的东西更显得周鹤太过“小白。” 小护士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回应说:“不好意思先生,不允许家属陪同哦。” 声音柔软,面带微笑,这是陆情见过最礼貌的护士了,如果她不是因为周鹤长得帅的话...... “你自己去,很快就完事儿了。” 周鹤挠挠头,用表情和动作在告诉陆情,“我就忍这一回,下不为例。” 拍完片在走廊等了一会儿才出结果,陆情又拿给之前挂号的医生看,确认骨头没事才放下心,医生还给开了点药,陆情也都依照处方全买了。 从医院出来他俩直接回到青旅,有专车接他们去露营地,五点准时到达。 …… 这批露营人比较多,黑压压站在一间平房面前,院子里长桌已经摆好,不远处还有炭火燃烧,旁边摆着数量惊人的各种串串,而这些所有烟火气的后面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沙漠带。 “嗨,鹤子!” 伴随摩托车熄火的声音,一个又高又黑的男人朝陆情这边走过来,笑得贼贱。 两只大手在空中击掌,啪地一声,陆情隐约看见有沙子从眼前掉落。 卧槽!怎么是方南? 陆情一愣,冷眼看向周鹤,等他回答。 “他在西北好几处都有买卖,不放心我在这,赖皮赖脸非要跟到敦煌来。” 原来是这样做…… “又见面了。” 陆情冲方南摆摆手,没了墨镜和帽子的遮挡,漂亮脸蛋毫无遮掩地展现给这里的每一位。 “哎呀!陆大美女!几天不见还会这么美丽啊!” 方南是明眼人,心里自然明白这俩人已经发展到什么关系了,即使这几天他没有听周鹤提过只言片语。 “进屋歇会儿吧。” 方南指向身后的屋子,“东西可以放屋里,厕所在旁边,一会儿咱们先去沙漠看日落,滑沙,然后吃饭,篝火晚会,最后是露营。” 所有人来都是这个程序。 “我进屋放包。” 陆情知趣地把空间留给两个哥们儿。 果然她一走后方南就化身十万个为什么,“怎么样?伤得重不重?警察怎么说?你没跟陆情讲吧?” 周鹤笑着舔了舔牙齿,“我先回答哪个?”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尾随陆情的身影直到屋里才撤回来,又说:“皮外伤,不要紧,警察那边我还没问,这事儿陆情不知道。” 一个接一个,全部答完。 方南左右瞄瞄,把周鹤拉到边上,“我就是想不通,洛老爷子那一屋子宝贝,舍个玉坠又怎么了。” “我不知道。” 周鹤掏出烟,递给方南一颗。 “在陆情面前注意点儿,不该说的别说。” 周鹤警告完方南朝门口走去,因为陆情已经出来了。 ...... 到了约定时间,大部队朝沙漠整装出发。 出发前方南提醒大家揣好手机,否则掉进沙子里很有可能找不到。 没走多远,他又开始嚷嚷,“来,大家在这里把鞋脱了,挨排码好,省着回来找不到,下面一段大家不能穿鞋了啊!” 方南此刻化身专业导游形象,毫无违和感。 “个子不矮,脚还挺小。”,从开始脱鞋,周鹤就一直瞄着陆情。 “管得着嘛。” 陆情说完朝周鹤小腿踢去,谁成想被他稳稳攥住。 陆情勉强维持平衡,抬眼看向周鹤,说:“放开,我怕痒。” “不放呢?”,他继续皮。 陆情一时想不到办法,只得以静制动,没想到这招还挺奏效,周鹤倏然放手,他好像怕了。 “来,我领你走。” 大手牵小手,该滑还是滑。 沙漠的沙子绵软细致,每走一步脚趾就会陷进去,留下并不清晰的印迹,在夕阳下被风吹拂,刮走微尘。 俩人磨磨唧唧最后才到,沙漠摩托那已经开始排队了。 “想玩哪个?” 陆情看了看,说:“不太敢坐。” 周鹤眉毛一皱,勾过陆情的脖颈,说:“跟我来。” 有熟人的好处就是可以走后门...... 眼下,周鹤弄来一个沙漠摩托,骚红色,倒很像他那件卫衣。 “上来,带你兜风去。” “?!” 陆情双臂环抱,打量完车再去打量周鹤,“你想让我葬身沙海吗?” “特别不想。” “那你赶紧给我找个老司机来。” 周鹤绕过车头到陆情跟前,用没受伤那一侧肩膀扛起她,直接扔到车座,顺便系上安全带。 “乖点儿。” 陆情两眼一闭 分卷阅读45 ,此刻她无比想念家乡父老。 别人坐这个只能兜一圈,走后门的周鹤直接开过了一个沙丘,再停下的时候四周都没人了。 陆情全程闭眼,头发被风吹得四分五裂,盖住了半张脸。 “小胆儿。” 周鹤说着扒拉开陆情的头发。 “你怎么还会开这个?” “不难。” 陆情笑笑,转头往回路望去,除了车轮印迹什么都没有。 “我们回......” 周鹤捧着陆情的脸颊,比前两次都要激烈的吻伴随沙漠狂野的风袭来,真实无比。 如果过去的平淡如水都是在帮陆情积攒姻缘,她想,她的爱情在今日,在敦煌的沙漠里,开出了一朵花。 艳丽,多情。 “技术怎么样?” “开太快了,有点儿晕。” “我问的是这个。” 周鹤伸出舌头舔舔嘴角,一脸色相。 “还不错。”,陆情被亲得晕乎乎,高冷也装不起来了。 “我只发挥两成功力。” “切!”,吹牛逼。 周鹤讨了没趣,可他并不在意,“饿了吧?走,回去吃火锅。” “不是烤串吗?” “都有。” 周鹤俯身,给陆情扣上安全带,一溜烟儿开回起点。 此时大家都玩开了,滑沙组最热闹,其他人三三两两干啥的都有。由⑤徜⑦徉②在⑦书①海⑧里①整②理③ 陆情挑了个人少的沙头,一屁股坐下,望着远处逐渐下落的夕阳,心头突然涌出一股释然。 “咋搞的?脸上都是沙子。” 周鹤手指刮过陆情的脸颊,最后在耳唇上勾了一下。 “不小心蹭的。”,她缩脖,往一旁躲。 “你好像不太喜欢我。” 陆情看他,眼神猛地晃动几下,又转了过去。 废话,不喜欢会让你亲啊。 陆情不知怎么回答,索性不说。 其实很多时候陆情不是不想表达,她只是更害怕失去,就像她特别想跟其他情侣一样,主动去牵周鹤的手,给他拥抱和亲吻,然后真心说一句:“我爱你。” 可现实是......她做不出来。 回想这些天和周鹤的相处,就像坐过山车一样,期望和心跳并存, 回忆完毕,陆情笑了一声,“sorry,怪我了。” “不怪。” 太阳下落,天地间骤然被暖黄填满,周鹤揽过陆情的肩膀,两人静静看着它完全沉入地平线。 日升月降,周而复始,这在生活中最平常不过的景象此刻变得尤为珍贵。 因为陆情好想爱,好想老天再眷顾她一点,让这份感情不落入俗套里。 ...... 拍完集体照,大家返回平地。 陆情起身,拍拍裤子上的沙粒,周鹤从后面走到她身前,弯下了腰。 “干嘛?” “背你。” 陆情心里一咯噔,“你肩膀有伤。” “快上来。” 陆情四下看看,满心欢喜却又假装毫不情愿地爬了上去,前胸贴上后背,整个人都飘了。 “呃!” 周鹤闷吭一声,迈出艰难的一步。 陆情知道他什么意思,一巴掌削过去,脚步立马就轻了。 “一会儿多吃点,你太瘦了。” “嗯。” “我也多吃点,要不然以后该背不动你了。” 以后...... 陆情埋头,胳膊缩紧,脸埋进周鹤脖颈里,闻到一股充满野性的男人味。 周鹤脚下一顿,受宠若惊。 说实话,从格尔木到敦煌,五百二十五公里,一路上他都觉得这个女人一定很难追,可事实并非如此,所以,他心里才不落底。 …… 晚饭陆情吃得倍儿饱,周鹤和方南在一旁喝酒聊天,她不想掺和,就使劲吃,俩人开始声音还很大,后面不知聊到什么话题,改为咬耳朵了。 篝火晚会的时候方南换了一身阿拉伯人的服装,张口到结尾全程逗逼,还唱了两首歌,直到篝火燃成灰堆,笑声都没断过。 玩了一晚上大家都有些疲倦,洗漱间挤满了人,陆情在门口一直排队,等到洗漱完外面的灯都熄了。 “你这是闹哪出啊?” 陆情看见周鹤手里拎了一个长形的东西,怀里还抱着什么 “帐篷,不是要露营吗?” “嗯...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包。” “这呢。” 周鹤转身,他单肩一面挎一个。 陆情看他挂得满身都是,忙去搭手。 “不用,我来就行。”,周鹤边走边说:“露营地在前面,不远,今天人比较多,咱俩还是插 分卷阅读46 队来的,就剩一个帐篷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睡一起?! 陆情长腿一迈,跳下门前台阶,跟着周鹤就去了。 夜晚的沙漠黑漆漆的,风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种阴森的感觉。 “周鹤,咱们在哪支帐篷?” “我看看。” 穿过大伙的集中露营地,周鹤停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离那些人有点远。 “你确定这里行吗?” “当然。” 他把东西放下开始搭帐篷,技术熟练,分分钟搞定。 “进来,这个帐篷大,很宽敞。” 陆情弯腰坐下,把鞋脱了放在外面,等整个身子进去后周鹤随手将拉链拉上。 那一刻风声随之消失。 睡袋有两个,下面铺着防潮垫,坐上去很软。 借着手机的光亮陆情爬到里侧,周鹤在外侧,双双躺下的时候光亮灭了。 陆情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呼吸有点不稳。 布料摩擦的声音,下一秒周鹤蹭过来,手臂横在她胸口,只是他手下没停,在黑暗中摸到她的唇,人爬到她身上。 第二十一章 帐篷不停晃动,其他人的也一样, 因为起风了。 于是, 沙漠成了滋养情/爱的巢穴,荒野的风也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一切刚刚好,爱情正发生…… 等周鹤完事儿, 他餍足地躺下,将陆情揽在怀里。 “我厉不厉害?” 陆情张张嘴, 还是只顾喘气,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玉坠粘在胸口, 静静地吸收着主人身上的体温。 是的, 她今天又把玉坠戴上了, 因为已经习惯多年, 不想因为一点插曲就将它关“小黑屋。” 见没回应, 周鹤长腿搭在陆情身上, 轻轻揉蹭。 其实不用特意说明什么, 陆情现在的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已经“魂不附体”了。 “场地限制, 发挥一般。”, 他说得轻飘飘,拽得不行。 对于今晚发生的一切陆情全然不意外。 性,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正视这件事, 同时她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凌晨一点,周鹤终于折腾完, 一切归于平静的黑夜和皓月。 “来根烟吧。” 周鹤嘴里叼着一颗,又递给陆情。 帐篷拉链拉开,热烈的尾声混着体香飘散到外面,无限接近远空星辰。 当“晴朗”这个词用在西北大漠的夜晚,你看见的,便是如瀑布一般璀璨的银河,就连月亮也黯然失色。 陆情托腮仰望,“你有女朋友吗?” 既然已经发生关系,她必须得问了。 周鹤狠劲裹了口烟,冷语道:“我不是那种穿上裤子就不认账的人。” “那你要不要先把裤子穿上?” 周鹤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腿间,它已无展翅的雄风,他随手抓了什么盖住,然后才发现那是陆情的内裤。 豹纹……非常性/感。 “我查三个数,你给我放回去。” 陆情手指夹着烟,烟头指向他。 周鹤乖乖放回。 陆情扯过去穿上,而上身是他的短袖,女人好像都有穿男友衣服的习惯,那种宽大的衣服遮到腿根,引人浮想联翩。 “你家都有谁?” 陆情实话实说,“爸妈,还有我哥。” “真热闹……” 男人对于家庭的情感总是表现得很隐晦,陆情想起周鹤去世的父亲,他话里有感伤,陆情听得出来。 烟灰弹进沙子里,夜色中,周鹤的脸模糊不清。 “我们周家世代都是读书人,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高材生。” 怪不得,怪不得陆情会觉得他前世是个白面书生,看来早有依据。 “当然,这里边我是个例。” “你不是在墨尔本留过学吗?也不差吧。”,陆情觉得周鹤完全是在谦虚。 “方南跟你说的?……我是瞎混,偶尔还逃课呢。” 陆情笑了一声,温柔得像脚下的沙。 “睡吧,明早方南会叫咱们起来看日出。” 日出……多遥远的字眼。 “好。” 陆情把手里的烟头弹出去,委身进了帐篷。 “回头给我一个你的地址,我在敦煌还有点事儿,等我忙完回北京找你。” “......” 陆情没吱声。 “当然,前提是你愿意。” “我可以在敦煌等你,然后一起回北京。” 不是让你去找我,是我们一起归程。 陆情毫不犹豫选择后者,这是她对待爱情的方式。 “这么离不开我啊?” “嗯, 分卷阅读47 离不开。” 陆情是个成熟的女人,已经不会再像青春里的小姑娘那般忸怩,她想了,就说了。 “凌总那边能搞定吗?” “我跟他说一声就行。” 大不了辞职……短暂几分钟,陆情为自己有这么极端的想法感到惊诧,毕竟过去在凌新集团那两年她从未想过。 果然爱情是会冲昏头脑的,无论年纪大小。 “好,听你的。” 周鹤手掌轻柔地抚摸她的长发,吻在额头。 陆情很快睡去,周鹤却没有,他心里有事,没法安稳睡着,而接下来的一条短信让他彻底没了睡意。 周鹤没有完全告诉陆情,他家虽然世代读书,可还有个爱好就是收藏古董,其中字画多一些。 上小学时候,他被家里送去学画画,师从周璟珏一位朋友,还是位名家,虽然周鹤一向叛逆,学几天玩几天,但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他爸带他参加的比赛也都拿了奖回来。 想到周璟珏,周鹤心头一沉…… 被杀,嫌疑犯至今没找到。 最直接的线索是一幅画,一幅画于宋朝的“五台山图”,也就是敦煌莫高窟61窟的部分实景。 周鹤小时候听他爸讲过,说这幅画是他们周家祖先画的,能传到今天不容易,虽然价值不菲,但死都不能卖。 没有人清楚周璟珏被杀的过程,只知道那天他被发现的时候满身是血,警察从他身上找到那幅“五台山图”,上面浸满血迹。 不过画是假的,而他身上为什么会有一幅假画无人得知。 事后周鹤想了很久,结论是他爸的死一定与那些络绎登门的买家有关,因财失命,说得通。 现场还有一个物证值得一提,一枚翡翠戒指,在他爸手里攥着,保姆发现的,但是她当时太惊慌害怕,跑出家门叫人和报警的功夫,再回来时戒指就不见了。 而且这枚戒指不属于周家,周鹤从来没见过。 更诡异的是,事后警察调查发现他家并不是犯罪的第一现场,换句话说周璟珏是在别处被伤害后再挪回家里的,但是家里并没发现任何外人侵入的痕迹,保姆在他们家工作将近十年了,在周璟珏死亡前后时间她一直在外面买菜,有超市的监控作证,没有作案动机,更没有作案时间。 再有不利的一点是周鹤家住在郊外一处老别墅区,居民不多,连目击证人都没有。 事发八天之后,周鹤接到一个陌生人的来电,他自称周璟珏生前旧友,出于某些原因不能露面,他从别处得知周鹤正在寻找一枚翡翠戒指,于是托人帮着打听,最后得到消息说有枚翡翠在嘉宝拍卖行参加竞拍,让他去看看,不用非得拍下,还说最好不要报警 ,否则就会丢失可能查出他爸死因的证物。 也许周鹤太心急了,所以当时他并没把这个消息告诉警察,他不想打草惊蛇,更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只是结果没能如他所愿。 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让周鹤在他爸书房里闷了两天,看着书架上的各类书籍,内容从《万历十五年》、《西域简史》再到《张大千书画集》,大多数都是讲历史、讲画派的,还有文物保护知识之类的书,它们安静地躺在书架上,主人已经无法再醒来,而它们的魂也跟着一并带去了。 漫长黄泉路,也算不孤寂。 …… 临睡前,周鹤收到一条短信。 “绑架平静的地点找到了,你猜那伙人干什么的?” 发件人是杨昊。 “?”,周鹤回个问号过去。 等了半天杨昊才发过来,“倒卖文物……” 文物?周鹤忽然打了个冷颤,汗毛竖起,成长的经历让他对两个字分外敏感,他也曾帮助杨昊鉴定过几件。 手头的事已经让他无法□□,所以更不想卷进其他案件中去。 “人抓到了吗?”,周鹤这么问纯粹是走过场。 “擦!哪那么快。” “加油。” 周鹤不知道说什么,兄弟间皮惯了,一向这么跟杨昊说话,只是这一刻他还没有完全意识到杨昊口中所说会在日后和自己扯上什么联系,所以并没深问。 …… 陆情一觉睡到第二天八点,日出没看成,因为没人叫醒她。 其他人六点多就撤了,只剩下他们这一个帐篷在沙漠上孤独地支立。 陆情醒的时候周鹤不在,她翻身来回打了好几个滚,全身筋骨抻开,起身走出帐篷的时候看到周鹤正站在帐篷外面,背对的她,阳光穿过他肩膀,给他周边渡了一层金色。 “周鹤。” 陆情走到他身旁,迎着朝阳的方向深吸一口气,叫了声他的名字。 “醒啦?” 周鹤声音有点哑,大概是早晨的缘故,他搭上陆情的肩,顺带着捋了一下她的头发。 陆情转头看了一眼肩膀上修长的手,问:“我现在是不是特丑?” 回答她的是一 分卷阅读48 个无声的吻,在嘴角…… “很漂亮。”,周鹤指着远方,说:“这里你最漂亮。” “胡说。” 陆情被逗得笑了一声,肩上某人的手也跟着颤了颤。 这个清晨,脚下这片沙漠,好像很久都没有被温柔沁润过了,此刻它背后公路边的树群,被风吹得左右摇摆,低语嘤咛,像是在互相传话…… 吃过早饭,陆情没跟其他散客挤大巴,因为方南开车送他们。 “我给你们拿了点李广杏,敦煌特产,很好吃。” 方南说着指向后车座地上,陆情挪脚,看见一个塑料袋,“谢谢。” 周鹤手搭上她肩膀,说:“谢什么?他应该做的。” 方南在前面笑得爽朗,“对对对,周鹤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必须涌泉相报。” 陆情一脸怀疑,谁救谁还说不定呢。 周鹤给她解释,说:“高中的时候我俩一起去江里游泳,这位废材腿抽筋,是我把他捞上岸的。” 合格基友。 “要是喜欢吃,可以买点寄给家里人。” 陆情刚要点头,就听方南说:“寄不了了,你们要是早几天来,杏还没熟透,那时候寄最好,现在啊,怕是半路就坏了。” 好吧…… 今天是大晴天,路两旁逐渐清晰的绿树提醒陆情,她已经远离那片沙漠带,还有那个纵欲的夜晚。 她要牢牢把这些细节记住,来日方长,细细品味。 ...... 回到青旅,方南把他们放下就走了,因为还有工作,现在旅游旺季,一刻闲不着。 站在胡同口,陆情抻个懒腰,然后双手搭在周鹤肩膀上,抬头冲他笑。 “你是不是要甩我?怎么笑得这么阴森?” 陆情打他,“今天什么安排?” “一会儿再说,你先去把房退了。” “为什么?” 周鹤低头,“吧嗒”亲她一口,说:“因为从今天开始咱俩要睡一起啊。” “......” 二十分钟后,陆情把行李拎到周鹤门口,站在门边朝里面看,说来奇怪,之前还是朋友关系的时候她反而没像现在这么拘谨,好像迈进去就预示着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看什么?进屋啊。” “嗯。” 陆情把自己的旅行箱推到墙角,掏出洗漱袋,说:“我去洗澡。” 昨晚折腾太厉害,她必须得补一觉。 洗手间门关上又被打开,陆情满嘴牙膏泡沫,眼睛都直了。 周鹤一字未发,拿出牙刷也跟着刷牙,节奏竟出奇的默契。 只是令陆情没想到的是,一起刷牙演变到一起洗澡,她虽然全程冷脸但也没拒绝。 边洗边做……周鹤的精力旺盛得不行,等洗完两人就到床上补觉去了。 ....... 格尔木市郊一处废弃厂房内,一辆又脏又旧的吉普车开过,卷起一袭灰尘。 开车的人正式杨昊。 说来杨昊发现这处藏匿文物的地点很偶然,在碰到鞠伟明的当天下午就被所里另外一组的同事把他抓进了警局,往审讯室押的时候正好被杨昊看见了。 之前鞠伟明犯的事儿杨昊一清二楚,这次又被抓,肯定是重操旧业了。 这下杨昊非得弄清楚不可。 从同事那打听全部过程后杨昊整个人陷入一种焦灼和愤怒的状态,强忍着要冲进审讯室暴打鞠伟明的冲动。 原本案件的主体是piao/g,但警察摸到线索抓人的时候却在鞠伟明所在宾馆的床底下搜到一把被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铁剑,还有一块浮雕的部分残迹。 这下性质就变了....... 当天那个组的两个同事轮流审讯,两个小时下来鞠伟明愣是不承认那些东西从哪来,他声称自己只是和女朋友开房,其他一概不知情。 这俩同事一个是新来的警员,一个和杨昊同年参加工作,论经验也不错,但也拿鞠伟明没办法。 从他们把人带进来杨昊就一直留意,逮到时机他跟同事打声招呼,说以前抓过这个嫌犯,多少了解一些,看这次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同事正闹心呢,听到杨昊这么说简直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紧忙就答应了。 审讯室里。 杨昊刚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他本人不抽烟,所以对烟味很敏感,他“咳 ”了两声,清清嗓子,也唤起了鞠伟明的注意力。 坐姿突然调整,变得挺直 。 大概连鞠伟明自己都没想到,他和杨昊竟然在一天内相遇两次,“孽缘”不浅。 杨昊一脸淡定,那张英气的脸上甚至有些孩子气的笑容若隐若现,他没有装,他真心觉得今天占上风的那个人一定不是鞠伟明。 “小明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杨昊故意拿腔拿调,看过去的 分卷阅读49 眼神却很坚毅。 “杨警官,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碰巧,我对那把剑还挺感兴趣的。” 上一次就是文物,这一次还是,杨昊要再不破案都对不起他师父的威名。 听到“兴趣”二字,鞠伟明额头冒汗,在审讯室呆了好几个小时,他的意志力在一点点消磨,尤其是在看到杨昊之后直线下降。 杨昊绕过桌角,面对鞠伟明坐下,说:“主动坦白是什么罪,被我们查出来是什么罪,你心里比我清楚,你那些东西我们已经拿去鉴定了,所以你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鞠伟明咽了下口水,“解释什么?” “指纹啊!” 有关嫖/娼的事鞠伟明跟前面两位同事交代得很细,他的确是在消磨时间,耗费警察的精力,到后面关键的地方就矢口否认了,怎么逼问就是不说。 “是这样的,杨警官。” 鞠伟明的大脑重新高速运作,编造理由,“我刚进屋就看到那些东西在房间里了,出于好奇我就看了看,这看嘛,也不能光用嘴看是不是,所以我就摸了几下,指纹肯定有啦,你去公共厕所,洗手的时候难道不会在水龙头上留下指纹吗?我觉得这不能算什么证据吧,顶多给你们的推测加分而已。” 对于鞠伟明的诡辩杨昊是见识过的,所以他早早在心里想好了应对。 “把那两样东西运进去目标可不小啊,你不怕有监控吗?” “切!我特意挑了一个没有监控的小宾馆,老子又不傻。” 杨昊笑了一声,鞠伟明的脸瞬间白了,他和杨昊面面相觑,汗水顺着脸颊淌下,彻底虚了。 “杨警官,你也不用在这套我话,我是不会承认的,除非你们拿出证据。” “那女的已经撂了,她说东西是你带进来的。” “她不可能知道,我藏在床底......” 一而再,再而三。 鞠伟明完全不是杨昊的对手。 又笑了一声,杨昊说:“让我告诉你,接下来我会怎么对付你,首先我们会跟宾馆前台取证,如果有监控就省事儿了,要是没有监控也没什么,他家没有,旁边总有店铺会有,就算这些都被你躲过,没关系,我们还可以从文物属性入手,打听最近有没有什么墓被盗,你弄这些玩意儿不可能是从大街上捡的,我说这么多你应该清楚了,对吧?” 当然,鞠伟明没傻到那种程度。 “我最后再问一次,东西哪来的?!” 杨昊喊得大声,吓得鞠伟明一哆嗦。 沉默半响,他终于妥协,说:“前段时间有兄弟盗了个据说是汉代的墓,虽然不是王孙贵族,但应该是个当官的,我那两样东西就是从他手里弄来的,花了两万块钱。” 两万块?实际肯定不止。 杨昊虽然没接触过几起类似的案件,但是他清楚,盗墓分子往往为了即时利益,将一些极具考古价值的文物低价出售,在他们眼里只有“值钱”和“不值钱”这两样辨别文物的标尺,丧心病狂一样。 “继续说。” “杨警官。”,鞠伟明一脸谄笑,“我和那女的睡觉的事儿能不能算了,你看我这也算坦白从宽,对吧?” 在警局讨价还价,鞠伟明不是第一个,但不要脸的程度有过之无不及。 杨昊不会给他那个脸,“一码归一码,把卖家消息详细说一下。” “警官,你真难为我,我要是全都撂了,以后出去还这么混啊!” “少废话!” 杨昊站起身,一身警服凛然正气,把鞠伟明的阵阵厥词压得无声无息。 …… 在之后对鞠伟明长达一个小时的审讯中他不仅交代了卖家信息,还有之前干的一些事儿,不过大多是跟法律打擦边球,杨昊信三分,丢七分。 当晚,鞠伟明就被释放了。 假装释放……因为杨昊要用“小明”这颗小虾米去钓大鱼,以防万一,他不能让鞠伟明和外界失联太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天一早,他开车载鞠伟明到郊外一处厂房,在这个设好的局里,鞠伟明还要再“购”入几件文物,因为之前买的那两件大赚了一笔,所以要“追加投资。” 因为交易地点是临时通知的,所以方昊他们对这里的周边环境不是很了解,这种时候要保持冷静,更要速战速决。 下车走进院里,杨昊站定后拽了拽西服袖口,为了符合计划中“买家大boss”的形象,他特意把结婚时买的那件西服掏出来穿了,还真挺像个老板。 他先是看了一眼周边环境,这里到处都是同样的厂房,只有一层,不利于隐蔽,但有利于追击。 和杨昊的淡定相比鞠伟明就显得很焦灼,他上次和买家交易的时候是在市里,这次换来这种地方,而且他现在还是个“鱼饵”,随时都有挂掉的风险,想到这他只觉腿肚子发软,不听使唤。 “站稳了。” 杨昊在 分卷阅读50 一旁警告。 “不行,我浑身都在抖啊,警……” 杨昊轻咳一声警告,“给他们打电话,出来接人。” 从鞠伟明口中得知,他和卖家那边联系的人,一个叫“大风”,一个叫“二喜”,乍听之下有点像麻将牌。 掏出手机,鞠伟明拨了号码出去,响半天都没人接,就在他刚挂掉的时候西边厂房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男人,正是大风和二喜。 个子一高一矮,衣服一黑一白。 不知怎么,杨昊脑子里一闪而过之前绑架平静那两个人,以及她对犯罪现场的回忆,本能地,杨昊预感不太好。 “这位是邱老板吧?” 邱岩,杨昊临时给自己起的“艺名”,专门为了应付这场大戏。 “你好。” 杨昊伸手和那两人各自握了一下,然后鞠伟明给他们介绍。 原来高个子黑衣服叫“二喜”,矮个子白衣服叫“大风。” 又一对外貌特征和名字严重不符的例子…… “邱老板想入手几件啊?” “先看货。” 杨昊没必要讨好他们,本色出演就ok了。 倒是鞠伟明要走剧本,他说:“邱老板对汉墓的东西非常感兴趣,小东西根本看不上,你们直接拿真东西来吧。” 他说完偷偷伸出五指笔画,意思怎么也要五万一件起。 那两人一看来了兴致,忙把杨昊往屋里请。 “不了。”,他说。 “你们屋里堆的都是下面的东西,阴气重,我生意做得大,比较迷信这个,你们别见怪。” 杨昊不想进屋,因为场地受限制,虽说打起架来他以一敌三没有问题,怕就怕对方有枪,那就不好办了。 “要不你挑几件拿出来看吧。”,鞠伟明建议。 大风和二喜相视一眼,达成一致后二喜进屋去拿。 杨昊眼神跟过去,正好瞥见二喜进去的地方是个半地下室,他心里的猜测又近了一步。 “邱老板,大风哥他们这都是真东西,我保你不枉此行。” 等鞠伟明说完,杨昊和大风相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二喜拿出来的是一块铜镜,乍看之下没什么,等他把铜镜小心递到杨昊面前时,铜镜下方的把手上镶着一块玉石,即使相隔千年,它的温润还是触手可知。 如果这东西是真的,那确实值钱。 杨昊在手里装模作样地看了好半天,然后对大风说:“我不想磨叽,你直接开价吧?” 大风一见这位卖家干脆,笑得合不拢嘴,“那就一口价,二十万!” 二十万的价格,杨昊不是周鹤,他没法准确平衡。 铜镜还回去,杨昊看了鞠伟明一眼,没说话。 鞠伟明马上领会意思,跟大风说:“我们邱老板不在乎钱,但是你这个确实贵了,要不你再搭点什么,你们弄这一趟不可能只有铜镜吧。” “别闹了哥们儿,你又没下地,那都是把脑袋拴裤腰带上的活,贼苦逼。” “知道,知道,你们最不容易了。” 说完,四下沉默,杨昊对着厂房肮脏的玻璃窗,眯了眯眼,感觉里边有一种阴森的鬼气。 让人特别不舒服。 突然地,杨昊改变想法了。 他指着玻璃窗,说:“我的金主都嗷嗷待哺,所以我这次来准备把后备箱塞满,带我下去看看你们的真东西吧。” 大风和二喜相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昨晚栾奕打来电话叮嘱过让他俩千万小心,这位“邱老板”是生面孔,底牌不能轻易亮出来,除非对方真的财大气粗,求“物”若渴。 “来,邱老板,这边请。” 脸上堆着笑的大风和二喜前面带路,将杨昊和鞠伟明引向半地下室。 杨昊走在最后面,他在进屋之前摸了一把腰间的枪,深吸一口气迈过门槛。 屋里昏暗,还混杂着一股子说不清的味道,陈旧又腐朽,冲击鼻腔。 杨昊不自禁地吸吸鼻子,随着前面三个人继续走。 “邱老板,你要不是小明带来的,我们轻易不能给别人看这些。” 操!信你的鬼话,有钱你不赚? “那我得谢谢小明有这么大面子!” 屋里空旷,杨昊的声音显得特别有穿透力。 这间屋子实际就一个屋,但走廊有点长,穿过去视野瞬间开阔了。 杨昊站在一角,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第二十二章 房里有一张书桌,桌上还有一盏破旧的, 沾满灰尘的台灯, 而杨昊正前方的地上散落着很多被盗的文物。 最大的那块浮雕将近两米长,边缘还有撬动碎裂的痕迹, 参差不齐。 是这里了。 平静口中描述的被绑架地点和这里基本一致,而她提 分卷阅读51 到的异味正是这些文物从地里, 从死人身上带出来的味道…… 如果她当时就知道的话,估计会被吓到。 杨昊一边觉得惋惜, 一边还得继续装出商人浓厚的“贪婪欲望”, 他快步朝前走去, 摸着浮雕“爱不释手。” “你们真不是一般人啊!这块我要了。” “那是, 我大哥栾奕很厉害……” 二喜还没说完就被大风怼了一下, 让他赶紧闭嘴。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二喜赶忙捂嘴, 但是已经晚了, 杨昊那边将“栾奕”的名字听得清清楚楚。 这回有意思了, 他想。 杨昊缓缓站起身,说:“我不管你们大哥是谁, 我现在在跟你俩谈生意, 加上这块浮雕,多少钱?” 大风笑着搓搓手,“邱老板好眼力, 净往值钱的东西上面盯哈,这块浮雕我们弄出来可耗费了相当大的精力, 炸/药都用上了,你别看边上有点缺角,但是不影响美观,清洗一下,照样是国宝。” “国宝”二字从大风嘴里说出来让杨昊分外厌恶生恨,就好像被亵渎了一样。 “多少钱?” 杨昊废话不多说,直接谈价。 “这个……” 大风应该是“二人兄弟团”的主心骨,看相貌就比二喜的智商多半斤。 他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不骗你,我们老大也很中意这块浮雕,你得给个漂亮的价码才能让他忍痛割爱啊!” 杨昊听了走到他们对面,直视着,没说话。 这种时候该鞠伟明出手了,来之前杨昊就教过他怎么控场,怎么接话,怎么周旋。 鞠伟明之所以能这么服从是因为他所有的身家性命都在杨昊手里攥着,外面又都是埋伏的警察,他无路可选,也无路可退。 只是在鞠伟明还没张口的时候大风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五十万!打包价。” 杨昊听完指着出口方向,对鞠伟明说:“上去拿钱。” 他又指向大风和二喜,“你们俩把东西给我抬上去,我多加一万辛苦费。” 见有“小费”拿,大风和二喜乐得简直要跳脚了,他俩撸起袖口 ,铆足劲,把浮雕弄了上去。 说实话,杨昊没必要和他们周旋这么久,但他就是想让他们吃吃苦头,虽然打不死,适度教训一下还是可以的! …… 五分钟后,上面空地人赃并获,杨昊不用和他们再绕圈子,埋伏的警力在杨昊发布命令后将站在后备箱旁,刚把浮雕放下的大风和二喜围起来,用漆黑的枪口指向一脸懵逼的他们。 有那么一秒,世界都安静得如同极夜。 如果今天这笔交易有栾奕在,杨昊一定没这么轻易得手,但巧就巧在这儿,栾奕人不在格尔木,他□□乏术。 “龟儿子!鞠伟明!你他妈是内奸!” 终于反应过来的二喜像只发疯的狼狗,叫嚣着,脸上布满汗珠,那是刚才抬浮雕累的。 “操!我什么都不知道!” 鞠伟明也佯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双手抱头,委屈巴巴的眼神手到擒来。 这是他向杨昊讨来的“恩准”,以防日后出狱遭到报复。 三人同时将眼睛转向杨昊,他弯着嘴角得意一笑,说:“看什么?没见过这么帅的警察是吗?” 杨昊说完松了松领带,将西服脱下后甩进车里,一抬手,示意其他人将嫌犯带走,然后自己带着几个同事重返半地下室进行现场取证和勘查。 …… 在之后对文物的清理取证中,发现的文物有陶俑、瓷器、铜钱、香炉,还有一些小器物。 有关文物的鉴定,杨昊给周鹤发了几张照片,周鹤给出的回答是:“这些文物基本都是出自汉墓,具体是西汉还是东汉还有待进一步鉴定,里面那个万年台浮雕是省级文物,很珍贵,再有就是那块镶有玉石的铜镜,除了浮雕以外它最值钱。” 看来大风和二喜这两个蠢贼没有耍滑头,给杨昊拿的都是真东西。 将嫌犯押回警局后杨昊和同事马不停蹄地对他们二人同时进行了审问,在强有力的攻势下,二喜最先没挺住,交代了盗墓过程。 大风那边随后服软,因为他和栾奕接触得时间最长,所以知道很多二喜不知道的事情,总之最后所有的犯罪源头都落在了栾奕身上。 栾奕,甘肃人,具体出生地不详,年龄不详,婚姻状况不详,家庭地址不详…… 大风和二喜从五年前因偶然机会开始跟着栾奕做倒卖文物生意,赚得盆满钵满,而且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先后在湖北、河南等多地作案,近一年时间才回到西北这边,有“活”的时候栾奕会亲自指派,将流程安排得细致入微,大风和二喜负责出苦力,三人默契配合,迄今为止还没有一次失手过。 据大风交代,栾奕并不是终极boss,他们的老大是一位从未露面的“隐世高人”,大风也只是偶然听喝 分卷阅读52 醉的栾奕提过一次,每当遇到难以决策的“大事”时栾奕都会给这位大哥打电话,寻求定夺和帮助,但就是见不到真身,神秘得很。 至于平静的案子,确实也是大风和二喜所为。 当晚在火锅店吃完饭后,栾奕突然交给他们一个差事,让他们想办法弄到隔壁桌一个女人脖上戴的玉坠,当时接到“任务”的时候大风和二喜正在烧烤摊喝酒,晚饭的火锅虽然喂饱了胃,但“精神层面”没有得到慰藉,所以他俩又出去找地方喝了顿酒。 栾奕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深问他俩正干什么,也许这个疏忽才是造成后面一系列错误的根本所在。 如前面发生的,醉酒的大风和二喜抓错了人,他们错将平静当成了陆情,等酒醒之后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手里有一批货要出手,他们不想在这个时候平生事端,所以就将平静放了。 二喜本还想做点什么“解解馋”,好在大风一点良知尚在,而且他们办错了差事,没贼心再享受别的。 矛头突然转向周鹤的朋友,杨昊意识到这件案子于他而言不再等同普通案件,他能嗅到里面的危险气息,也清楚周鹤的处境。 因为他和那个叫“陆情”的女人此时应该还在一起。 …… 同样没法安生的人还有洛昌渝。 他的玉坠终于没能守住,在报警之后的第二个夜晚,失窃了。 洛宅虽然有多地方都有监控,也有死角,而偷玉坠的人硬是生生地躲避了所有死角,“完美”将玉坠偷走。 要是早几年他不会这么容易,那时候洛昌渝还没老到拄拐的程度,家里的保安一抓一把,安保级别非常高,但他后来越来越不喜欢人多,干脆都遣散了。 在发现玉坠丢失的当天下午,周鹤带陆情匆忙赶到洛宅,看到的是满院警察,还有仿佛一夜间又老了几岁的洛昌渝和王叔,两人都很憔悴,不是因为受了什么伤,而是整个人透着一种无力感,苍白的无力。 不论当年洛昌渝是如何叱咤风云的人物,英雄总会有迟暮的一天,很多事情对他来说都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些他终极一生想要守护的东西往往在最后给出了致命一击,换做谁都没法当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云淡风轻。 “洛叔。” 周鹤站在洛昌渝跟前,不知该怎么安慰。 王叔相对好一些,他把周鹤拉到一旁,说:“老爷子现在心烦,什么都不想说。” 他把周鹤和陆情带回自己屋里,让他们先坐。 “王叔,你跟我讲,还丢了什么?洛叔不可能因为丢了一个玉坠就打击成这样,是不是还有别的?” “唉。” 王叔叹了口气,说:“其实也不是什么打击,就是他一辈子爱好这些,丢一个跟丢一百个都一样,没什么区别,老爷子不心疼钱,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对他来说每一个古物都是唯一的,没法复制。” 确实如此,“没法复制”才是最大的悲哀。 …… 他俩说话的时候陆情站在窗边,看着警察对洛昌渝做笔录,几天不见,这个院子的生气好像都随着主人一起衰退了,让人莫名的心疼。 而陆情自己的心情也不太平静,就在来之前她听到周鹤和杨昊打电话,也终于清楚了平静被误抓的始末。 所以她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 因为栾奕不在格尔木,他来敦煌了,这才是杨昊这通电话的重点,他让周鹤赶快带陆情返回北京,越快越好,毕竟敦煌和格尔木是两个地方,杨昊的手伸不过来。 就在他们犹豫着何时返程的时候洛昌渝这边就出事了,周鹤没法放着不管,陆情更不会一个人回去,所以两人商量完,决定先到洛宅看一看。 一个小时后警察终于离去,该问的话都问了,该采集的证据都采集走了,陆情帮周鹤一同收拾院子。 夏日里,天蓝风轻,只是这些美好没法在眼前人心上落地生根,很遗憾。 陆情站在水池旁,看着游动的鱼群和波纹发呆,周鹤从她身后走过来,手臂揽过肩膀,轻轻拍了一下。 他在安慰,给她宽心。 “没事。”,周鹤说。 陆情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洛叔叔还好吧?要不要送去医院看看啊?” 陆情觉得洛昌渝的面色实在不佳。 “老头儿太倔,不肯去。” 陆情叹了口气,表示无奈。 周鹤哄她开心,“你怎么连叹气都这么好看。” “?” 陆情白他一眼,“周鹤,你不像会讲情话的男人。” “哪里不像?” “哪里都不像。” 可能与周鹤的初次见面对陆情来说太过深刻,导致日后他每一次的反差都让陆情觉得是幻象,那个穿着修身西服,身上有好闻香水味的男人,把自己和他之间相隔的“万千大山”轻易挪走,缓缓而来时像青春正茂的少年,同时又散发着无边的男 分卷阅读53 人魅力,一点点,足以让陆情倾心相付。 “可能以前不会,遇到你就会了。” 又一句,说话的时候周鹤没有意识,说完之后看陆情的眼神才发觉自己真的有撩到她。 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心动的同样也有他自己。 爱情在刚发生时总是火花四溅,彼此是天是地,连发个“省略号”都能引申无限情味。 大概人世美好多在于此,但不终于此。 “周鹤,这个玉坠,到底怎么回事?” 陆情将话题拉回正轨,毕竟实在不是时候。 这么大费周章,图的还不是钱……因为洛昌渝这里到处都是宝贝,那人要是图钱一定不会只拿走玉坠的。 “我不知道。” 谈到玉坠,周鹤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点上。 尼古丁暂时缓解焦躁,他裹了两口,说:“在我以往的经历里面没见过这个样式。” 其实周鹤还有别的办法,但他不想用,他不想求他爸生前的好友,那样可能会把更多人卷进来,平生是非。 ”我想去那屋里看看,行吗?” 陆情指向身后,眼神满是渴望。 “……跟我来。” 周鹤带陆情去跟王叔讨了个批准,然后拿着钥匙开门,虽然警察临走前叮嘱过,为了不破坏犯罪现场,这屋子不允许再进人,但警察不能二十四小时看着,毕竟是私人宅院。 走到门口,陆情用钥匙打开门锁,推门进去。 屋里的摆设和上次陆情来的时候基本差不多,整洁得不像失窃现场,这跟嫌犯直接的目的性有关,他直奔着玉坠而来,对其他不感兴趣。 “其实这屋里摆出来的东西,值钱的不多。” 周鹤站在陆情身后,说。 所以呢?陆情等他下一句。 周鹤又说:“真正值钱的都在暗室里,除了洛叔没人能进去,想偷的话人没等进去就触发自动报警装置了。” 陆情“噢”了一声,原来是这样,看来是她想简单了。 “你想看什么就看吧,别弄乱。” 周鹤倚着桌角,盯着陆情的后脑勺,视线落在她柔顺的长发间。 其实陆情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但这屋子好像有东西吸引着她,莫名就很想来看。 都说玉戴久了会有灵性,陆情不知道自己这块玉是不是因为沁润了灵性才引她来寻找另一半,她不迷信,但相信感觉。 目光从书架每一格开始流连,最终落在一摞竹简上。 记忆中,陆情曾有幸在山东博物馆看过汉代竹简,和眼前这些还真有点像。 她伸手去拿,手指触碰上的瞬间竹简里传来一声震动,把她吓了一跳。 什么声音? 周鹤也听到了,他凑过来,看着陆情从两摞竹简中间夹出一只手机。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都蒙了。 “不是洛叔的。” 也不是王叔的。 周鹤见过他们俩的手机,都不是这个样式。 “不会是偷玉坠那人留下的吧?” 陆情说着手上的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未读信息的二次提醒,来自运营商。 周鹤凑近,对陆情说:“打开看有没有密码。” “好。” 陆情手指在手机上点了两下,竟然解锁了。 两人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感,如果这是盗窃犯的留下的,那简直是最有用最直接的线索。 陆情很聪明地先从相册翻起,如果有人物照片就更省事儿了,随着她打开相册,三张照片出现眼前,一张是夜晚的月亮,一张是马路,还有一张看着像是有人的样子。 周鹤迫不及待替陆情点开有人的那张照片,然后整个人都定住了…… 照片里确实有两个人,他们坐在沙发上,其中一个只有背影,而另一个人,是周璟珏。 周鹤的父亲。 在短暂发愣之后周鹤从陆情手里夺过手机,将图片放大后发现只有背影的男人手上戴着一枚翡翠戒指,而他们所在之处正是自己家的书房。 周鹤眼前一黑,脑子里乱做一团毛线。 这到底怎么回事?! 陆情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从周鹤反常的表情就能轻易推断出照片里的人和他相识,而且关系不一般。 “要不要通知警察?” “等下!” 周鹤把手机拿到窗口,借着外面的光亮想要再看清楚一些。 其实他明白,即使再看几遍他都不会把自己的父亲认错,但另外一个人……他极尽搜索记忆也只是徒劳,那个人中指的翡翠戒指很有可能是他父亲临死时手心攥着的那一枚,如果推测成立,那它的主人就是杀人凶手。 有些事在冥冥中自有牵连,躲是躲不掉的。 “周鹤,你不对劲。” 陆情走到他身后,问他。 分卷阅读54 如果是普通朋友关系,陆情并不想管,但现在他们是恋人了,即使没有爱得死去活来,也是相爱的。 沉默几秒钟,周鹤回过头,拿鞋蹭了几下地面的瓷砖,说:“你还记得在北京嘉宝拍卖行,我拍下的那枚翡翠戒指吗?” “嗯,怎么了?” 陆情当然记得,每个细节都记得。 周鹤划开手机,放大图片,给陆情看。 她恍然一下,瞪大眼看着周鹤,“一样款式的吗?还是同一枚?” 周鹤摇头,“应该不是。” 但凡有点心智的杀人犯一定不会把证物拱手送回,况且周鹤碰到的……不是善茬。 他在暗,周鹤在明,本就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照片缩回原本大小,陆情又看了一眼,脱口而出,“旁边那位是谁?认得吗?” “我爸。” “……” 陆情适时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周鹤收回手机,回身拄着窗台,说:“没什么,都过去了。” 生老病死,各有天命,人世间最不可强求的。 “诶!”,陆情忽然想到,“周鹤,你说他们会回来取手机吗?” “不会。” 周鹤十分笃定。 见陆情想不明白,周鹤给她解释说:“要是没有这次的事,洛叔家里可能不会有什么改变,但玉坠已经丢了,老爷子的社会影响力不允许这种事再发生,或者是他朋友,或者是警察,都不允许。” 陆情感觉自己再一次想简单了,但毕竟是她从前没有接触过的层面,想不到很正常。 第二十三章 本来陆情以为周鹤不会把手机交给警察,但他后来还是交了, 让王叔转交的。 不过他倒知道把照片copy出来, 留作备用。 陆情和他在洛宅呆到很晚,差不多快十一点才折腾回青旅。累得大脑一片空白。 导致她回房间的时候差一点走错…… 当她走到最里头的房间时, 手伸到包里下意识去掏房卡,掏了几下毫无收获。 而几米之外, 周鹤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在相视过后, 他走过来, 勾住陆情的脖颈往回走。 “你忘了我们住在一个房间了吗?” 噢, 对, 一间房。 从格尔木到敦煌, 从青旅的床到露营帐篷, 他们的关系飞速发展……连朋友都超越了。 有那么一瞬陆情忽然觉得恍惚, 怎么就遇见了他, 怎么就喜欢上了, 怎么就……睡了呢? 缘分真特么奇妙。 房间门打开,陆情被周鹤拉进去, 他没开灯, 屋里黑漆漆的。 “你开灯……” 陆情话没说完,周鹤从身后抱住了她,脸埋进颈窝里, 半天都没说话。 耳边,周鹤的呼吸很轻, 每一下温柔地吹到陆情的皮肤上,细细痒痒,却不忍推开。 不知道为什么,陆情能感觉出周鹤很疲惫,是那种无力的疲惫,好像崩着一根弦一直放不下,而现在是他短暂的充电时间。 陆情没躲,也没说话,就任他一直抱着,听他呼吸,感受从他身体带出的炽热。 窗外,月光如水,有住客在对面前台和这栋房子之间往返,脚步声说话声吵到了安静的夜,它不气不恼,将所有世俗的烦恼一并收纳过去,包容着万物。 就在陆情神思飘远的时候,耳旁平稳的气息被忽然拉长,周鹤松开手,走到门口打开开关,屋里一下就亮了。 陆情的眼晴刚适应黑暗,被灯光一晃,有点不适应,她赶忙抬手挡住,只露嘴唇在外面。 有着好看唇形的陆情轻易就把周鹤迷惑,他俯身凑过来,响亮地亲了一口。 这一下着实在意料之外,手拿下来,陆情懵懵然地站在那,双唇轻启 ,涂了口红的嘴唇变得更加魅惑。 周鹤像什么都没做过一样,道貌岸然地抻了个懒腰,随即脱掉身上的短袖甩在床头。 即使陆情已经和他睡过了,但在这样的环境下直面赤/裸的周鹤,还是会心跳加速,生怕他下一秒把裤子也脱了。 然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周鹤两指欠嗖嗖地插/进裤腰边缘,直视陆情,不说话,光拿眼神暗示。 陆情怕自己中招,深吸一口气,说:“我先去洗澡了。” 说完,她把挎包放下,往洗手间走的时候假装弄头发来遮挡周鹤的视线,但这一切都被他识破了。 半路拦下,周鹤盯着陆情害羞的眉眼笑了一声,低低沉沉,似乎在故意勾引,似乎又不是,其中意味复杂。 “为什么躲我?” 话里带着点儿撒娇的嗔怪。 他第一次这样,第一次这样对一个女人。 “没。” 为了表示“没躲”,陆情特意挺直身子, 分卷阅读55 装出无谓的姿态,视线平移直视周鹤,只是这一看还不如低头呢。 眼前,周鹤的一切毫不遮掩地撞进陆情的眼睛里,又毫不迂回地直到心间,对她犹如凌迟。 有那么一刻,陆情甚至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快要打破意志蹦出来……而她脸蛋上的红晕越积越深,在短短几秒钟内颜色变化让周鹤肉眼可见。 “你帮我。” 周鹤说着拉住陆情的手放在裤子纽扣前,意思很明显。 “不要。” 陆情甩手,只是没成功。 周鹤往前俯身,手上没松力,“小姐姐,你不乖。” 卧槽!这谁受得了! 陆情暗自咬紧牙齿,手指不自控地碰到那颗纽扣,轻挠两下,发出刺痒的声音。 也许骨子里陆情就不是个意志力坚强的人,虽然表面上她比谁都倔,轻易不肯妥协,但那些不可妥协的部分在周鹤面前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另一只手也伸过去,两下纽扣就开了。 陆情看到ck的英文露出一半,等她将另一半释放…… “继续啊。” “……” 双手停在半空中,进退两难。 陆情的犹豫耗掉了周鹤的耐心,他大手捏住陆情的小手,放在拉链上面。 还不忘给她”鼓励。” “快点,宝贝儿。” 周鹤的催促变相把陆情往前推了一步。 算了,死就死。 陆情知道现在谁占上风,她必须拿出必杀,给洋洋肆意那位一点颜色。 她攥住拉链一头,一点,一点,拉一下停一下,故意让周鹤等。 拉到一半的时候陆情手指伸直,勾了一下。 周鹤”嘶”了一声,陆情嘴角即刻泛起笑意。 真的,别逼小姐姐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自己玩吧。” 周鹤懵了,“你要不要这么不负责任?!” 撩完就跑,确实是很不负责任了…… 陆情潇洒转了个身,快步往洗手间走去,等到门关上后她终于卸下假装,看着镜子里脸颊绯红的女人,有点不敢认。 不像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像她。 …… 水龙头打开放了好久的水陆情才开始洗漱,她故意洗得很慢,再出去的时候没想到周鹤已经睡着了,他躺在床上,浑身只穿了一条内裤,脱掉的衣服整齐挂在衣柜里。 陆情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半。 她绕过床头,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在身体碰到柔软那一刻周鹤忽然凑了过来,人没醒,翻身只是惯性动作。 他抱住陆情的腰,呼吸又回到平稳。 太累了吧。 连陆情这个局外人都感觉不到轻松何况是周鹤呢,这些天发生的事在开头和过程中都看似和他联系不大,但最后却全都回归到他身上…… 或者从一开始就是冲他去的 。 黑暗中,陆情借着外面的光亮,看周鹤英俊的脸庞埋进枕头里,有点心疼。 在沙漠露营那晚,她被折腾到半死,根本没这样的机会好好看他,所以此刻属于她自己的小世界变得格外珍惜。 晚安。 她喃喃道,似乎可以传进他梦里。 …… 第二天一早,最先醒来的是陆情,但即使她比周鹤先醒,也已经很晚了。 十一点四十,差不多中午。 她在床上闭眼坐着,迷迷糊糊听见对面传来“开饭”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人从这边跑到那边,穿的应该是拖鞋,趿拉的声音太明显了。 等跑步声消失,陆情不自禁笑了一下,她笑自己在这样一个早晨竟然有心情分析路人,实在太闲。 “陆情。” 周鹤慵懒的声音在背后传过来,眼睛都没睁。 “嗯。” 陆情又躺回去,正好枕到周鹤胳膊上,他往回一揽 ,人也到了他怀里。 陆情不敢动了,像愿者上钩的鱼。 大概过了十分钟,周鹤“哼哼”两声,终于恢复了意识。 “我内裤呢?” 周鹤这一问把陆情也问懵了,“不在你身上吗?昨晚你没脱啊!” “……脱了。” 周鹤说完拽过陆情的手摸了一把,骨节碰上,瞬间跟触电了一样,她一点都不困了。 “是不是你给我脱了?” “才没有!”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像新婚不久拌嘴的小夫妻。 见陆情丝毫不理亏,周鹤及时刹车,躺回枕头上,又把陆情揽进怀里。 “你身上凉凉的,抱着好舒服。” 两人上身虽然贴着,但是下身却没有,陆情背对着他,不敢靠近。 “就这种体质。” 陆情刚解释完周鹤就往前拱了拱身子,火热 分卷阅读56 传递过来,她浑然一抖。 所谓爱情里的热忱褪去是需要时间的,它没有定数,更没有标准,陆情和周鹤还处在开始那一段,心动也尚在保质期,一句话,一个动作,说不上哪一下就怦然了。 陆情翻过身,抱住周鹤的胳膊,“哼唧”了一声。 “我们明天回去吗?” “回,一会儿看下机票。” 昨晚回来路上,周鹤提出要跟陆情回北京,他说他爸的死警察会查清楚,而他能做的就是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告诉警察,别的他也无能为力。 因为是他说这些的时候很真诚,陆情选择相信,跟他一起回北京。 机票还没定,提前一天和两天买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所以他俩都不着急。 周鹤一手揽着陆情,一手费力地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拽出一根烟,点上,说:“在敦煌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陆情摇头,“没了。” “没事,你说吧,我带你去,下午有时间。” 陆情平躺,眼睛望向棚顶,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去看看月牙泉吧?以后再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好啊!” 周鹤转身往烟灰缸里弹烟灰,身体上移,陆情看见他根根分明的肋骨,还有被子遮住的敏感部位。 等他躺到原位,陆情赶紧收回目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早上空腹抽烟对肠胃不好。” 陆情的老板以前就有这个习惯,但后来被他女朋友教训了,改正得很彻底。 周鹤笑了一声,没说什么,扭身把烟掐了。 …… 下午两点,月牙泉风景区售票大厅挤满了人。 陆情和周鹤也排在队伍里等待买票,虽然人多,但是售票窗口的售卖速度还是可以的,没一会儿他俩就挪到了窗口附近。 排在陆情前面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女人,看样子岁数不小了,她手里捏着一大摞学生证,旁边有两个同样戴眼镜的男生,刚开始陆情还以为是小学生组织暑期游呢,等轮到那女人买票的时候才知道想错了。 售票小姐原话是:“对不起女士,研究生不享受学生票半价待遇。” “是吗?!” 戴眼镜的老师看着手里的一摞学生证,又看了看身旁两个男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这帮孩子都干什么去了?” “老师,他们在外面呢。” “不让用学生证怎么办?你说说。” 老师再次为“半价票”争取了一下,但得到的回答是同样的,她满脸愁云,不得已终于买了全票。 陆情在他们身后看了半天,感慨不管带什么年纪的学生,老师始终都是老师,学生在自己眼里就是孩子,免不了操心。 她这么想着就笑了,嘴角上扬,被周鹤发现。 “笑什么?” “嗯?” 陆情又笑了一声,摇摇头,她觉得偶尔的小感动还是私藏为好,分享出来就没意思了。 …… 买完门票,陆情和周鹤站在景区门口,等他吸完烟再进去。 望向远处的时候陆情隐约看到一匹匹骆驼载着游客往前挪动,仿佛丝绸之路重现一般。 今天天气时阴时晴,沙漠那一方是蓝天,售票区这一方是阴天,有风卷起黄沙,把视野吹得迷乱。 周鹤抽完烟顺着陆情视线看过去,说:“敢不敢骑骆驼?” 陆情犹豫了一下,她不是不敢,是在想去哪骑。 “没事,骆驼很温顺,像你一样。” 这是什么比喻? 陆情满脸问号看向周鹤,他笑了笑,说:“难道不是吗?你的样子看着很厉害,其实对熟人很温顺。” 尤其在我面前,尤其在床上。 不过后半句周鹤没说…… “等着啊,我去买票 。” “什么票?” 周鹤指向前面,“骑骆驼的票。” 一个小亭子就是售票处了,和月牙泉门票大厅对比强烈。 周鹤买完将票塞给陆情,一百块钱一张,价格还可以。 …… 两人被景区服务人员带去选骆驼,还没走近的时候陆情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很臭。 周鹤看见她表情不太对,忙把人揽过去,手指横在她鼻尖,烟味和香水混合的味道让陆情缓和了好多。 “忍一会儿吧,上去就好了。” “没事。” 陆情把头别过去,她不想让周鹤觉得自己太娇气。 因为空闲的骆驼很多,五人组一支队就能出发了,陆情和周鹤打头。 指挥这组驼队的大叔一身适宜应景的打扮,要是拍电视剧,演个群演绝对不用试镜。 骆驼走上沙漠就晃得比较厉害,大叔提醒大家揣好手机,不要掉到地上,陆情觉得熟悉,想了想,之前在沙漠露营的时候方南也说过同 分卷阅读57 样的话。 “自拍杆不可以用,会吓到骆驼,你们要是想拍全身照的话可以让我拍,20块钱一张。” 包括陆情在内的游客都才明白过来,大叔前面的话应该是真的,但他还说了后面,就显得前面的话不那么可信了,但可以理解。 没走几米,陆情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打开看到一张照片,是周鹤发来的。 …… 照片里是陆情的侧脸,她转头看向远处,风吹起发丝,目光迷离。 而她头上,半边天空已放晴,湛蓝色的,好像整个人都跟着纯净了好几分。 自然景色的魅力之一就在于此,它总能净化一些东西,别管是恶人还是雷暴,都抵抗不过它。 感动过后,陆情打了两个字过去:“谢谢。” 周鹤回的是一串省略号,她直接关掉手机,塞回包里 。 驼队象征性地转了一圈,就当是“重走”丝绸之路了,大叔这么跟大家说 ,好多游客也真信了。 从骆驼上下来,陆情在路边站了好长时间,说实话,晃得她有点晕。 周鹤去旁边买了瓶水给她,瓶盖拧开,直接递到嘴边,搞得陆情有点受宠若惊。 “那只骆驼大概嫉妒你漂亮。” 周鹤说。 陆情被他逗笑,紧接着喝了半瓶水,觉得好了很多。 “去那边吧。” 周鹤说着牵起陆情的手,十指相扣,紧密贴合。 他手掌很大,干燥温和,细致感觉下去,有一种安心和踏实在里面,这是陆情在过去的感情经历里从没感觉过的,新鲜,但不乏味。 走过一段路,陆情看到一小片绿色,这在黄沙满眼的视野中很惊喜。 是月牙泉了。 陆情知道月牙泉这个地方还是上学的时候从书本里看到的,那时候的月牙泉还很大,自汉朝起就被列为“敦煌八景”之一,“,常被人说为“鸣沙山怡性,月牙泉洗心。” 相比骑骆驼那边,月牙泉这边的游人心境更平和一些,三三两两漫步,合照,摆着各种喜庆的姿势,笑容灿烂。 陆情的手被周鹤晃了一下,“要我帮你拍吗?” “才不要。” 虽然没给面子,但周鹤完全不在意。 “其实……”,周鹤欲言又止。 陆情看他,预感后面没好话。 “长得漂亮的女人有时候不太上相。” 夸我漂亮? 陆情对这方面的夸奖早已经听腻了,即使是周鹤说的,她也没太大感觉。 毕竟是事实。 “周鹤,水里有鱼吗?” 陆情站在警戒线外,朝里头望。 “有,不过应该不是野生的,我猜。” 的确月牙泉这几年的水位下降得厉害,里面的鱼是否野生还真有待考究。 陆情还盯着水面看,似乎还在纠结“野不野”的问题。 “你是不是想吃鱼了?” 周鹤揽过陆情的细腰,鼻尖在她耳唇上蹭了一下。 “你才想吃鱼呢。” 周鹤笑得灿烂,“我还是愿意吃你,昨晚太累了,都没吃到……” 你妹啊! 要不是旁边游客太多,陆情真想一脚把他踹到月牙泉里。 四下扫了一圈,陆情稳准狠地在周鹤腿根儿掐了一下,疼得他五官挤在一起,差点叫出声。 小姐姐很会教训人,所以他还真别得瑟。 绕过月牙泉走了一圈,天空彻底放晴了,这是陆情来敦煌之后最晴朗的一天。 天气总会影响人的心情,她一扫之前心里的阴霾,望着沙丘顶端密密麻麻的人群,有种想一同爬上去的冲动。 …… 在休息区喝了瓶酸奶,又歇了一会儿,陆情和周鹤开始爬沙丘,因为有人造木质阶梯埋在浮沙下面,所以给攀爬省了不少力气。 即便如此还是很累,陆情没爬两分钟就不行了,她拽着周鹤的衣角借力,周鹤直接牵过她的手,全程拉她上去。 终于爬到顶端,陆情累得满头是汗,发丝黏在脸颊,呼呼喘着热气。 “你平时都不跑步吗?身体不行啊。” “……” 陆情盯着周鹤,从头到脚捋了一遍,说:“我哪儿不行了?” 你一晚上三次,我都受得住…… 这句话陆情没说出口,但她确确实实这么想了。 “虚。” 周鹤俯视她,姿态很高。 陆情白他一眼,表示不想在这样美好的风景里,就“虚”这个毫无营养的字眼跟他讨论。 往旁边挪了几步,陆情想离他远点儿。 没等周鹤凑过去的时候不知道从哪跳出来一男的,直奔陆情。 “美女,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吗?” “不可以。” 陆情经常被搭讪,所以拒绝 分卷阅读58 的话张口就来,连草稿都不用打。 没想到男人马上就走了,头都没回,紧跟他之后又过来一个女的,对陆情说:“小姐姐,你的包真好看。” 相比那位男士,陆情倒对她很客气,“谢谢。” “是在网上买的吗?方不方便把链接发给我啊?” 陆情张嘴刚要说什么,周鹤在身后大声嚷一句:“不方便!” 他说完拉走陆情,还不忘跟那女的说“sorry。” …… 走远了,陆情还是一头雾水。 “怎么了?周鹤。” “你没看出来吗?” 陆情一脸问号,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周鹤迎着太阳的方向,笔直地看向前方,说:“他俩是一起的,男的要不到你微信就让女人来要,配合得多默契。” 啊…… 陆情仔细一想,好像说得通诶,这么一看周鹤比她江湖经验深。 之前在沙漠露营的时候陆情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其实是想问一下他的过去,但他打岔讲了别的,陆情也就没再追问,可能他真的不想说。 从这个角度往下看,可以看到月牙泉的全貌,下面没太大感觉,到上面来就能清晰看到月牙的形状,在西沉的夕阳余晖中,这个有着上千年历史的泉水显得美丽而落寞。 “坐下歇会儿。” 周鹤拉着陆情在人少的地方坐下来,刚开始中间空了几厘米的距离,然后他又挪了挪才挨上…… 看似偷偷的小动作被陆情不经意间捕捉,让她冒出一个念头。 小弟弟竟然有点可爱,妈的。 就在他们刚坐好一分钟不到,周边忽然刮起一阵旋风,吹得沙漠顶端的人纷纷往下跑,还有一部分弯腰捂住脑袋。 陆情和周鹤也属于那“一部分”里面的,只不过周鹤第一时间把陆情护住,沙子全吹他身上了。 等这阵怪异的旋风停止周鹤才放开她。 “怎么样?没事吧?好好的怎么说刮风就刮风呢?!” 陆情看着周鹤眨动快速的眼睛,感觉不太好。 “我看看。”,她捧起周鹤的脸,替他划拉脸上的沙子,“眼睛迷了吧?” “嗯。” 周鹤艰难地答应一声,看样子不太好受。 “等下。”,陆情从包里掏出矿泉水,倒在手心替周鹤洗眼睛,反反复复用光了一瓶水他眼睛才完全睁开。 “好点儿了吗?” “嗯。” 周鹤睁眼,看着陆情,忽然不动了。 “嗯?” 陆情左右各回了下头,没法深什么不对劲。 “你怎么这么好看。” “……” 讲真的,陆情看着周鹤眼睛周围的水珠,被他突来的一句撩得眼神乱颤。 陆情克制再克制,她转身从包里掏出太阳镜给周鹤戴上,没说话。 太阳镜马上又被周鹤摘下来架回陆情鼻梁上,“我好了,你戴着别迷眼睛。” 因为滋味实在不太好受。 周边随着风停又变得热闹起来,划沙,拍照,干什么的都有。 相比之下陆情和周鹤就安静得多。 明天就要离开了,陆情忽然有点舍不得走,但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她去过的很多地方,在临别时都会觉得伤感,不忍告别。 …… 坐了大概二十分钟,黄昏的景象趋近明显,夕阳快速下沉,最后在远处西边的沙丘下,凝聚成一抹化不开的大漠光景。 “周鹤。” “嗯。” 陆情把墨镜摘下来,眼前风景回归最本质的颜色,她对周鹤说:“如果我这枚玉坠对你有用的话,你一定跟我说。” 有些事情是有预感的,从遇上周鹤,再到爱上他,“玉坠”几次被提起,被牵扯,就像一根线,连着这段时间里的所有人,可是却捋不到尽头。 周鹤抓了一把脚底的沙,看着它一点点从手心流走,没说话。 杨昊那边在办的文物盗窃贩卖的案子已经给周鹤敲了警钟,那是一群丧心病狂的人,他们要动拿陆情的玉坠,本来会特别容易,但没想到犯了蠢,抓错了人。 最让周鹤心里不安的是洛昌渝的那一枚也被偷了,实实在在的被偷走了,而陆情的,还在她脖上戴着…… 眼前晃过洛宅现场遗落那部手机里的照片,周鹤觉得手机的主人一定不是故意的,除非他就是为了挑衅,挑衅周鹤,挑衅法律。 周鹤更倾向前者,因为那更符合人性。 等他手里的沙子流完,陆情从领口掏出玉坠,抚摸两下温润的玉身,忽然有种“命定”的感觉。 虽然这世上大多数的相遇都没什么意义,是千丝万缕中的丝缕,可不知为什么,陆情笃定她和周鹤这一段不会轻易结束,绝对不会。 “这个送你。” 周鹤手伸过来,握着 分卷阅读59 拳。 “什么?” 陆情伸手去接,手心摊开的同时周鹤也放了手,他那枚扳指稳稳地落在陆情手心。 “我不能要。” 太贵重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恋人关系,周鹤送一些女人喜欢的礼物陆情不会拒绝,但是这枚玉扳指不一样,那是他父亲的遗物。 “你先拿着,听我说。” 周鹤一脸认真,看样子要说的话很严肃。 陆情手伸回,等着他说。 周鹤又往陆情那边凑凑,伸手勾过她脖梗, “我刚从墨尔本回来的时候我爸给的,他戴了一辈子 ,算是顺风顺水,我有时候还想,是不是因为没了它的庇佑,老爷子一辈子的霉运攒在一起爆发才没了命。” 苦笑在周鹤嘴角蔓延,他是真的有自责过。 陆情想安慰,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她靠过去,倚着周鹤的肩膀,迷离地看着落日的残晖。 周鹤忽然笑了,在陆情靠在他肩上的一瞬,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我爸和洛叔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两人年轻时都在青海呆过,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后来我爸被分回北京,洛叔叔一直在西北那边,差不多零五年才定居敦煌。” “在我眼里洛叔是个亦正亦邪的人,很难讲,我小时候怕他怕得要死,总觉得他阴森森的,城府极深,直到有年暑假他来我家住了段时间,接触长了才好点儿。” “我觉得还好。”,陆情说。 在她的观念里,老人和小孩都自带滤镜,与这个世界的阴暗面相悖存在。 陆情端祥周鹤的扳指,透过它,把风景全都收进小孔里。 “你先替我收着吧,等我什么时候想要再拿回来。” “好吧。” 陆情点头,暂时保管她可以接受,换个角度,这是她和周鹤的关联,起码短时间内他们不可分割。 …… 从月牙泉景区出来的时候天快黑了,天地之间只剩一层灰蒙蒙的亮光,挣扎着,还未落下。 陆情和周鹤站在路边,在想怎么回青旅。 出来几个小时,彼此脸上都有点疲惫,周鹤抽烟解瘾,陆情给凌总回复工作上的一些事儿,并汇报自己的返程时间。 就在她挂断电话的时候隐隐约约看见马路对面站着两个人,因为其中一个穿的红色短袖,很扎眼。 他们背对站着,好像在讨论什么,手上比比划划。 “周鹤!” 陆情小声叫他,随即拉他转过去。 “怎么了?” 周鹤一头雾水,赶忙把烟从嘴里拿下,呼出一串急促的烟雾。 “我好像看见栾奕了。” “卧槽!” 周鹤骂一声刚要回头就被陆情拉住,“别动,就在我们身后呢。” 陆情说完拽着周鹤的手腕躲到一辆小巴车后面,再朝对面看去的时候他俩还在那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周鹤看了看,眉头挤在一起,他不仅看到了栾奕,还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他在前几天刚刚大闹过洛昌渝的家。 原来他们是一起的…… 这回说得通了,周鹤几乎可以确定偷走洛昌渝玉坠的人就是栾奕那一伙,而自己父亲的死也可能与他们有关。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对面两人已经分开了,一左一右,往不同的方向离去。 “我们分头跟,还是只跟栾奕?”,陆情第一时间问周鹤。 “不行,太危险!” “快点儿,一会儿他们走远了。” 其实周鹤是想跟那个不知名的男人,他更容易暴露马脚,但是栾奕也不能错过。 想了一下,周鹤对陆情说:“我们分头跟,但你要答应我,只需要确定栾奕住哪就可以了,千万别和他正面相对,知道吗?” 陆情点头,眼神里毫无畏惧,也毫无迟疑。 两人朝着各自的“目标”,小心翼翼横穿马路。 第二十四章 夏天的黄昏,一切因为逐渐消失的天光而变得缓慢, 连人的精力也有一种即将耗尽的自然意识。 小贩的叫卖声不再透亮, 下班的人群脚步匆匆,但眼神慵懒倦怠, 唯独孩子间的玩耍倒是永远不知道累一样。 陆情跟在栾奕刚走过一个街口,她小心翼翼, 脚步轻得几乎点脚,因为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所以她紧张到手心一直冒汗, 加上夏天到处翻涌的热气, 很难受。 和栾奕虽说见过两次, 但几乎没什么交集, 印象里, 他给陆情的感觉是光凭面相就很坏的那种人, 虽说他长得并不赖, 但先入为主的定义让陆情对他生不出一丢丢好感。 走到一处公交车站, 栾奕停下来抽了支烟,烟雾混着公交车的尾气, 把他整张脸包围, 浑浊一片。 等他抽完烟,把烟头随意扔到地上,拿脚捻灭, 招 分卷阅读60 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陆情躲在街角拐弯处,见栾奕突然消失在视线里有点懵, 缓神之后也上了一辆出租车。 两辆车保持刚刚好的距离,陆情坐在车里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她怕自己跟丢了,更怕被栾奕发现。 就在她精神紧绷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鹤发来的信息。 “注意安全,宝贝。” 陆情盯着手机屏幕忽然笑了,看到“宝贝”两个字的时候,她回复过去,“你也是。” 手机收起,陆情的视线再次回到前面那辆车上,这时听到司机问她:“小姑娘,前面车里是你男朋友啊?” “当然不是。” 陆情回答完笑得有些尴尬,她怀疑司机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脑袋里都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或许他正脑补一出“捉奸”的戏码也说不定…… 跟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早已经驶出了市区,陆情心里越来越没底,于是问司机,“师傅,这条路往什么方向去的啊?” 虽然心里没底,但毕竟打的是出租车,最远不会超过机场吧。 “往机场方向的。” 听司机回答完果然如她猜想,难道栾奕是要离开敦煌吗? 陆情赶忙给周鹤发信息过去实时汇报,那头却一直没回过来,她怕节外生枝,没再追问。 …… 周鹤这边暂时还算顺利,他跟着那个男人先后在一处会所门口停下,男人下车就直奔里面,周鹤没有马上进去,因为他怕一进去就会被发现,因为……模样实在太招人。 虽然这么想有点自恋,但从经验来看一点都不夸张,每次他和朋友出来玩必被搭讪,搞得他也很烦。 周鹤在门外看见那男人先在前台登记了一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前台的美女逗得花枝乱颤。 等他离开前台周鹤马上走进屋里,到前台跟前。 他的出现让前台的两个姑娘收回嬉戏,一本正经地站直,面带微笑。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周鹤笑了一下,魅力值成倍上升。 ”我来找朋友,他刚进去,请问能告诉我他去哪个房间了吗?” 左边的姑娘抢先回答,“噢,您是说刚上去那位吗?” 周鹤佯装看了眼手机,“是吧,刚才打电话他说到了,我手机没电,没法再联系他,麻烦两个小姐姐给看看呗。” 右边姑娘听完从电脑旁拿起一个身份证,说:“您朋友刚把身份证落下了,您上去的时候给他带过去吧,301房。” “ok,谢啦!” 周鹤接过身份证在手里晃了晃,转身的时候笑脸立马收回,演技适时在线。 乘电梯的间隙周鹤将身份证上的信息读了一遍。 “高唯,男,1979年10月8日生,住址是甘肃省天水市……” 看完,周鹤将身份证揣进后屁股兜里,走出洗手间后直奔301房间。 这个会所集洗浴,住宿,休闲娱乐于一体,三楼是娱乐区,周鹤能听到刺耳的音乐声和欢笑声。 走到301门口停下,碰巧的是门没关严。 透过狭窄的缝隙,周鹤看见那个叫高唯的男人正和一个女的火热亲吻,场面不可描述。 周鹤对他们的现场直播不感兴趣,他前后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后把高唯的身份证塞进门缝里。 …… 出租车最后在敦煌机场停下来,栾奕下车后急匆匆往出发大厅走,看样子起飞时间快到了。 同样脚步急促的还有陆情,她要追上栾奕,同时又要不被发现,还好今天机场人比较多,人流成了最好的掩护。 栾奕进去后直接在机器上取票,因为没有行李不用办理托运,他随身背了一个双肩包,扁扁的,看样子里面也没装多少东西。 取票的时候陆情就站在他身后,中间隔着一个人,直线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 显示屏信息出来那一刻,陆情第一时间捕捉到上面的文字部分。 姓名:栾卿涵,目的地是“乌鲁木齐” 时间太短,陆情只看到这一栏,另外还有一个行程是乌鲁木齐到喀什。 原来“栾卿涵”才是他的真名,虽然这个身份也可能是假的,但总比栾奕可信。 从甘肃到新疆,跑得可够远的。 取完票他径直往洗手间走去,就在这个空档陆情接到了周鹤打来的电话。 “喂,周鹤。” “你在哪?”,语气里有些急切。 “机场,那个栾奕实际叫栾卿涵,他马上要飞乌鲁木齐了。” 电话那头顿了两秒,之后沉沉叹了口气,周鹤说:“别跟了,现在就回来吧。” 陆情脱口而出,“为什么?” “现在跟警方汇报显然来不及了,而且我手里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他跟洛叔那个案子有关。” 陆情立马想到“平 分卷阅读61 静”,“那绑架平静的人呢,杨昊不是跟你说幕后黑手是他吗?” “抓到的人推翻了之前的供词,说事情都是他俩一手办的,与姓栾的无关。” 陆情想不通了,“两个人同时翻供吗?不会这么默契吧?是不是杨昊他们内部有人通风报信了?”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等周鹤话音落下,陆情看到栾卿涵从洗手间出来,边走边甩着手上的水。 “他出来了。” 周鹤重复之前的话,“不用跟了,回来吧。” 就算周鹤不说陆情也不会跟了,因为没有机票根本进不去候机厅,很快,这个人就会从眼前彻底消失,以后能不能再碰见就太难说了。 …… 栾卿涵在从洗手间出来后直奔候机厅,陆情没再跟上去,她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背影,高大,阴暗,直到消失。 莫名的气愤和不爽涌上心头,之后是无奈,周围闹哄哄的人群从眼前来来回回, 坐在休息区,陆情买了杯矿泉水,在拧瓶盖的时候面前走过来一个小女生,她递过来一个纸条,说:“你好,这是你男朋友临走前让我交给你的。” 男朋友?临走前? 小女生把纸条递到陆情手里就走了,她都没来得及说谢,纸条在手里打开,只有一行字。 “有缘再见,小可爱——栾先生。” 字写得飞扬跋扈,快拽到天上去了。 陆情脸上一红,有种颜面扫地的感觉,这张纸条传达的信息是栾卿涵知道自己跟踪他,可能从一开始就暴露了…… 可他为什么不躲呢? 所以是明明知道还让她跟,因为一切尽在他掌握,他无惧无畏。 纸团在手心团成一团,狠狠攥着,说实话,陆情觉得有点可恨,简直太嚣张了,而那个“小可爱”的称呼在她看来更像是一种鄙视和讽刺。 …… 从机场回到市区,再折腾到青旅,耗时将近一个小时,天也黑了。 周鹤比陆情晚一步到青旅,也是一脸的疲惫。 房间门打开的第一时间陆情冲到他面前,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想看他有没有受伤。 “怎么了?”,周鹤笑了一声,从疲惫中挤出来的笑。 “你没事吧?” 周鹤双手张开,“我这不是好好的。” 陆情悬着的心放下来,问:“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呃……你猜他去哪了?” 陆情摇头,然后听到周鹤说:“他特么去会所找女人了!”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周鹤说完揽着陆情的肩走到床边躺下,安静了几秒钟,他翻身抱住陆情,很紧实的。 抱完还不够,手往下一寸寸抚摸,快到腿间的时候他碰到了陆情裤兜里的纸团。 “什么?” 他说完捏了一下,纸条发出“窸窣”的声音。 “噢。” 陆情把纸条拿出来,展开,又看了栾卿涵的字。 周鹤拿过纸条,默读了一遍,脸色马上就不好了,很冷。 “操!” 他毫不避讳地骂了一声。 “你别生气,周鹤,我相信警方一定会抓到他的。” 陆情说得一本正经,她完全没get到周鹤骂人的点在哪。 “小可爱……呵!” 纸条被狠劲揉成团,扔了出去。 他吃醋了。 陆情恍然明白了一点点,她侧过身,看着周鹤,说:”我哪里可爱了?说得跟骂我一样。” 陆情属于那种御姐类型,周边人总是用“性感漂亮”来形容她,说“可爱”的几乎没有。 “抱歉,被他发现了。”,陆情又补充一句。 “不怪你。” 陆情虽然觉得自己没做好这件事,但要换个人也不一定就能做好,她回顾了一遍整个跟踪栾卿涵的过程,想不出有什么露出马脚的地方,只能说他这个人太精了,所以才会做事不留痕迹,让警方找不到突破口。 “我跟你说件事。” 周鹤一手抱着陆情,一手枕在脑后,说:“明天你自己回北京可以吗?” “你呢?” 在脱口问出的那一瞬,陆情心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大概猜出周鹤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一趟新疆。” 准确的说是新疆喀什。 她猜对了。 第二十五章 当分别真正来临的时候,陆情在青旅的窗前站了好久。 十点的飞机, 她五点就醒了, 夏天天亮得早,她睁眼看了看时间, 然后再无睡意。 昨晚她和周鹤吃过晚饭后就窝在青旅床上看电视,期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陆情看出来周鹤心里有事,所以不想烦他, 即使她心里有很多话要说。 分卷阅读62 比如, 周鹤, 我们什么时候还可以再见呢? 比如, 周鹤, 你想知道我在北京的住址吗? 这份情感对陆情来说发生得太快, 而突然的分别更像是一种“戛然而止”, 空落落的。 窗户开着, 清晨的风吹动落地窗帘, 陆情看着对面冒出的阵阵炊烟,想象一顿平凡而美味的早餐即将出锅, 供养即将出门劳作的平凡人家。 一切都是好的, 唯独“分别”不好。 转身的时候看见周鹤放在桌上的烟盒,她抽出一根点上,慢慢抽。 抽完一根又点一根, 等到第三根燃烧到一半的时候周鹤醒了。 “陆情。” 晨起慵懒的声音叫着心爱的女人,于是这个声音在女人的心里会平添更多的吸引。 “嗯。” 陆情掐掉烟, 爬回床上,钻进周鹤怀里。 “怎么起这么早?” “嗯。” 周鹤说完没了动静,呼吸又加重了一点,不过他没睡着,他从陆情简短的回答中感知到一些东西,那让他很低落。 “等我这边忙完就回去找你。” 周鹤说完掀开被子起身,尽管这个女人的身体让他无限留恋,可没法一直粘着,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陆情在周鹤进到洗手间后开始收拾行李,每一件衣服和物品都摆得整整齐齐,她的西北之行就此差不多结束了,虽然和来之前想象得完全不同…… 没有了随性和散漫,取而代之的是刺激和冒险,还有一份不期而遇的爱情。 行李箱最中间一个袋子里装着周鹤那枚玉扳指,陆情特意用纸巾包了好几层,夹在一堆衣服里,生怕有什么闪失,真不好和周鹤交代。 行李箱盖上,密码拨乱,陆情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走过很多地方的行李箱,上面还粘有互相间隔好久的行程贴,忽然觉得它有点可爱。 洗手间门打开,周鹤穿着一条内裤走出来,边走边擦头发。 “东西收拾好了吗?” “好了。” 陆情拍拍行李箱,笑着说。 周鹤走过去拎起来,掂两下,“还行,不沉,一会儿吃完早饭方南和我送你去机场。” “太早了,别麻烦他了吧。” “没事,估计快来了。” 周鹤说完扯下擦头的毛巾,将行李箱放下,然后人坐回床上,身体忽然一沉,全然没有晨起的朝气。 他弓腰坐着,毛巾攥在手里,窗帘缝隙投射的光亮晃在他脸上,有水珠顺着他坚挺的鼻尖往下滴,晶莹得一闪一闪。 陆情忽然想起在敦煌莫高窟61窟里他的侧脸,和现在很像,一样的忧郁迷离,充满未知。 一周的时间可以了解一个人多少呢? 陆情自诩她是懂周鹤的,这种“懂”像是一种心灵上的契合,一种感觉的互通,而并非对他人生每个阶段的细追,那没有什么意义。 在北京初遇的时候他整个人和现在完全不同,虽然父亲刚过世没多久,难过大于任何一种情绪,但他那时是整个事件的边缘人,还不知道个中牵扯,而现在经过一路发生的事,他被一点点带进去,抽身已再无可能。 而自己呢?陆情心里沉叹一声,也没法做到事不关己了。 …… 九点钟,敦煌机场。 方南把车停进停车场里,招呼后座的陆情和周鹤下车。 “别睡了,两个猪,到了哈!” 陆情听到方南透亮的喊声,迷迷糊糊醒过来,后觉发现她靠着周鹤的肩膀睡了一路。 “我们到了。” 周鹤抬手帮陆情理了理头发,顺带把衣服胸口往上拉了拉,拉完还不忘瞅一眼确认。 陆情有点迷糊,低头一看,原来是今天穿的衣服领口有点低。 她无声笑了笑,转身拉开车门下去,闻到一股灰土味,呛嗓子。 起风了。 方南走在最前面,拎着陆情的行李箱走得飞快。 陆情和周鹤跟在后面,没说话。 大概是分别在即,也或许这几天都处在神经紧绷的气氛里,暂时的停顿就显得手足无措,两人都是。 机场大厅照样人来人往,陆情办好托运,再回到周鹤身边时离飞机起飞还有四十分钟。 “那个,陆姑娘,我回去挪下车,就不送你了,以后来西北给我打电话啊,包吃包住,包司机。” “好啊!” 方南说完拍了下周鹤的肩膀就走了,留下陆情和他。 “我走了。” 陆情故意说得轻松,不想让气氛太伤感。 周鹤没回应,而是揽她进怀里,紧实地抱了好久,玉坠隔在两人中间,散发着隐秘的温润。 “回北京乖乖等我。”,他说。 声音在耳边徘徊,最后落在陆情心尖上。 时间快到了,拥抱 分卷阅读63 也停止了。 陆情笑着挥了下手,转身转得干脆利落。 山水相逢,后会不知期。 “陆情!” 周鹤叫她一声,随即快走两步跟上来,说:“这个给你。” 陆情回头,看见一把钥匙。 “我在北京的房子,你有空去玩,顺便帮我收拾收拾。” 最后一句是假的,是周鹤为了哄她去的由头。 陆情在犹豫要不要收的时候周鹤已经把钥匙塞进她手里,然后转身离开了。 走得依然大步流星,右手挥了两下后插回裤兜里,高大背影渐渐模糊。 微凉的钥匙攥在手里,陆情盯着看了几秒,心尖好像增添了一份沉甸甸的东西,只有她明白那是什么。 …… 九个小时后,首都机场T3航站楼出口。 陆情推着行李箱刚从里面出来就见正对面接机的人举着一个浮夸的牌子,上面用记号笔清晰地写着几个字:“周鹤女朋友:陆情。” 最搞笑的是名字下面还画了两个心,歪歪扭扭。 什么情况?重名了? 这重得也太巧了。 举牌的是一个男人,长得胖乎乎,很讨喜,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两人互相耳语,说着什么。 陆情没有直接冲上去问,而是从出口出去绕到接机人群身后去了。 等了几分钟,确定他们没接到别人,陆情才小心地拍拍男人的肩膀,说:“你好,请问……” “啊!在这呢!” 男人说完招呼旁边的女人,两人不约而同地“啊!”了两声,大笑着。 陆情怀疑自己是不是隔空点了他俩的什么穴位。 见陆情一脸懵逼,男人才放下手里的牌子,说:“你好,我是周鹤的朋友兼司机,我叫林晓阳。” 他说完女人也伸出手,“你好,我是周鹤的朋友兼管家,我叫丁念念。” 朋友,司机,管家…… 这都什么配置? 陆情尴尬笑笑,不知道该跟谁先握手,犹豫的时候丁念念一把握住陆情的手,说:“周鹤叫我俩来接你,走吧。” 见陆情不动,林晓阳掏出手机拨了出去,那头很快就接了。 “喂,周鹤,你女朋友不敢跟我俩走啊!行,你跟她说吧。” 手机递到陆情手里,她看了一眼屏幕,没等说话那头就传来一声笑,“你特么是不是把她吓着了?” “周鹤,是我。” “……陆情。”,语气立马转回正常。 陆情拿着电话背过身去,不想让自己翘起的嘴角被那两人捕捉到。 ”你怎么还让朋友来接我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没事儿,反正他俩闲着也是闲着,再说我给开着工资呢,对了,我不在北京的时候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俩,主要找念念就行,她是女的,比较方便。” “你那……还好吗?” 手机一直关机,陆情都没倒出时间联系他。 “没事,不用担心,你早点回去休息,很晚了。” “好。” 短短几句话,陆情听不出周鹤那边有什么异样,或许是真的没事才好。 打完电话,陆情把手机还给林晓阳,说:“麻烦你们这么晚还过来,谢谢。” “客气什么。” 林晓阳说完拉过陆情的行李箱,招呼着往外走。 丁念念则并排跟陆情一起,两人对比之下反差很大。 陆情是性感御姐型,丁念念是可爱萝莉型,两人凑一块都很吸睛。 “小姐姐,你好漂亮啊,果然周鹤有眼光。” “谢谢。” 陆情不太擅长和陌生人马上进入熟络状态,她需要适应的时间。 “周鹤早上就给晓阳打电话,安排我俩过来,说等你到了带你吃完夜宵再送你回去。” 夜宵就免了,陆情实在没食欲。 “还是不吃了吧,我想回去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上班?”,丁念念张大嘴,“那好辛苦啊,你知道吗?周鹤每次出门都是我和晓阳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只要他不在我俩就相当于放假,哈哈!” 话说完丁念念就后悔了,假如旁边这位日后被周鹤娶回家,那就是“老板娘”了,还不知道好不好相处呢。 相比丁念念,陆情倒是什么想法都没有,她笑着说:“周鹤还要等段时间,你们可以再多休息几天了。” “对哦!” …… 走到停车场,陆情看见接她的车愣了好几秒,奔驰大G,是初见周鹤时他开的那一辆。 但是那天他没带司机,而是自己开的车。 “上车吧。” 林晓阳把后车门打开,手放在车顶护住,就像一个真正职业的司机一样。 等三人都坐好,丁念念从前面递过来一个玻璃的保 分卷阅读64 鲜盒,盖子已经打开了,里面是整齐罗列好的水果切块,一共四样。 “一路累了吧?吃点水果,矿泉水在你手边,周鹤喜欢喝这个牌子,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喝得惯。” “谢谢。” 陆情接过保鲜盒,沉甸甸的,讲真,有点小意外,她瞟了一眼旁边的水瓶,全是英文,看不懂。 车里恢复安静后,直往市区驶去。 …… 陆情在北京租的房子离公司很近,虽然租金贵了一点,但“全世界最好的凌老板”给她的工资里面有租房补贴,让她减轻不少负担。 经过一夜的休整,精神气恢复了不少。 她像往常一样按照上班的闹钟起床,半小时洗漱吹头发,二十分钟化妆穿衣服,全程下来跟打仗一样,临出门前她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满地狼藉…… 只是在这片狼籍中那个摊开的行李箱最为抢眼,准确的说是她想看。 昨晚打开之后几乎没动,除了把那枚玉扳指拿出来以外。 门关上,陆情拎包往公司走。 …… 休假后再上班的人或多或少难免有一些抗拒在心里,因为惯性形成了,难免激发小情绪。 此时此刻,陆情穿着一身暗灰色西服外套加裙子,脚踩黑色高跟鞋,站在凌新集团的大楼下面发愣。 昨天早上她在敦煌,在周鹤的怀里醒来,一夜过去就像做了个梦 打卡时间是九点,现在是八点五十,留给她发愣的时间并不多了。 “滴滴”两声鸣笛,陆情转身看到了凌总的车,按照昨晚和他沟通的日程安排,今天上午十点,他们要去新开的门店剪彩,在此之前还要跟公司营销部高管再对接一些事情。 而陆情不在这段时间里据说公司除了一些小插曲,虽然不严重,但就是因为她不在,导致很多事情都不顺畅。 凌总从车上走下来,见到陆情的时候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陆情对自己这位帅逼老板要多了解就多了解,看他面相,估计是还没把前女友追回来。 她点头问好,叫声“凌总”后随着他一起往大楼里走。 “在西北玩得怎么样?” “回凌总,特别好。” 凌老板又说:“格尔木那笔生意谈得不错,合同也寄回来了,你跟那边再确认一下宣传品设计,听他们的要求,也要结合咱们自己的品牌理念。” “蹬蹬”的高跟鞋声,陆情全力跟上他的步伐,“收到,凌总。” 走进大楼,上电梯,出电梯,两分钟后陆情已坐在自己久违的办公室里。 第二十六章 晚上九点多,陆情处理完最后一封邮件才下班。 手机虽然一整天都在震动, 但没有一条消息是来自周鹤的, 连电话也没有。 准确的说从在首都机场之后联系就断了,陆情不知道他那边情况怎么样, 所以才不敢有什么举动。 公司其他同事相继下班,整个楼层除了她和保安, 估计也没别人了,陆情把东西收拾进包里, 准备锁门走的时候电话持续震动起来。 周鹤? 她慌张地从包里赶忙掏出手机, 一看来电显, 竟然是母亲大人。 糟了! 从去西北到现在她都没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 这么晚她妈还打来估计是兴师问罪。 “喂, 妈。” “小情, 下班了吗?” 嗯?怎么回事?语气竟然正常。 “下班了。” 陆情在工作中虽然很独挡一面, 但是面对她妈的时候却出奇的乖。 “我快到你家楼下了, 出来接我。” “?!妈你等我几分钟, 我马上回去。” 陆情飞快关灯往外走,即使穿了高跟鞋还是跑得飞快。 出门打车, 用了十分钟的功夫就赶回家楼下, 她妈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在路灯下优美地站着。 平心而论,即使面前站的人和陆情没有血缘关系, 她还是会觉得这个女人很漂亮,从头到脚的漂亮。 让陆情觉得惊喜的是这次她妈来没带行李箱, 那就意味着不会呆很久…… “静姝女士,你来怎么也没提前告诉我啊?” 陆情妈妈全名叫“梁静姝”,取自诗经里“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的字,这个是上高中的时候外婆告诉她的,在老家,她外公是个还算有学问的读书人,所以给孩子取名也饱含深意。 反正陆情觉得很好听。 “我来北京学习,顺便过来看看你。” “想我就明说嘛。” 陆情笑着挽过她妈的手,往小区里走。 …… 路上,梁静姝对陆情进行日常慰问,“最近忙不忙?” “还行。” “还天天吃外卖啊?” “有时候 分卷阅读65 吃。” “交男朋友了吗?” 绕了一圈,终于到了谈话的重点,以前她老人家还会迂回,或者等第二天再问什么的,现在基本两三句话就到了。 “有了。” 电梯门刚好打开,脚步戛然而止。 静姝女士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情冲她笑笑,“刚谈,等稳定一些带回家给你看看。” “你不是哄你妈开心吧?” 陆情摇头,“没骗你,其他的你就先别问了,过段时间我再跟你说。” 虽然平时陆情很听她妈说话,要是严肃正经的时候她妈反而就听她的了。 白天两人都很累,所以上楼后也没干什么,洗漱完躺进被窝里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 “小情,你这个面膜在哪里买的,回头我也买几盒,真不错。” 梁静姝五十多岁还不忘敷面膜保养,搞得陆情觉得自己活得很糙。 她从洗手间出来,脱下衣服,换上吊带睡衣,对她妈说:“冰箱里有三盒,你都拿去用吧,用完我再给你寄。” 梁静姝笑了两声,还不忘用手抚平面膜的褶皱。 “那你别忘了啊,工作忙起来连电话都不给我打。” “不会的。” 上床前陆情又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有周鹤的任何消息。 想到周鹤,陆情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胸前的玉坠,她躺到梁静姝跟前,温柔地叫了声:“妈妈……” 梁静姝手上一顿,惊诧地看着陆情,“有男朋友的事是不是骗我了?” “当然没有。” 陆情又往她那边凑了凑,说:“我这个玉坠在哪弄的啊?值钱吗?” 梁静姝把头一转,看着床对面墙上的电视机,草草回了一句:”不是跟你说过,外婆家传下来的。” 陆情的外婆在前几年就去世了,所以她找不到对证,只能听她妈的一面之词,现在这份“一面之词”也没有任何的可信度了。 “妈,你就跟我说实话吧,到底哪来的?我可听说不是外婆留下的呀。” 陆情的语气转为严肃,把梁静姝唬住了,大概她以为自己的女儿听说了什么。 “你听谁说的?” “……” 陆情没吱声。 犹豫了几秒钟,梁静姝叹了口气,说:“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连你爸都没告诉。” 陆情一看有戏,忙挽过她妈的胳膊,亲昵一下 ,等着听故事。 可能是觉得不够正式,梁静姝把脸上的面膜取下来,随手扔进床头的垃圾桶里,开始讲述一段连她自己都以为快忘记的事。 回忆总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它能瞬间把人拉回久远的从前,或喜悦,或惆怅,或淡然,或忧伤,而梁静姝脸上各种感情交织,最后化成平和。 因为时间治愈了一切。 “我年轻的时候曾参加过援疆建设,在新疆乌鲁木齐呆过两年,在那我经历了很多人生中的第一次,第一次干农活,第一次得到荣誉,也包括第一份爱情。” 初恋……听到这,陆情大概能猜出一些源头了。 梁静姝接着说:“他不是少数民族,只是在新疆出生长大,家里是做生意的,但是具体做什么生意我不清楚,他人长得很精神,特别招小姑娘喜欢,但是他只追了我,我性格还一直都挺开朗的,喜欢交朋友,他追我没多久我就答应了,唉,那时候大家都风华正茂,是人生中最好的年纪了。” 不问不要紧,一问竟然弄出这样一段风花雪月的旧情。 在陆情的印象里她妈只谈过他爸一个男朋友,因为那个年代相对比较保守,大人之间的关系也相对纯洁一些,即使有什么,也都藏得很隐蔽,所以在陆情和她哥眼中,爸爸妈妈就是彼此的初恋,一爱到白头的那种。 梁静姝说着看了一眼陆情脖上的玉坠,眼里似乎有泪光闪动,时隔多年想起时还能牵扯出这样的感情来,想必那段初恋真的很刻骨铭心。 “我们相处了大概不到两年的时间,后来我调回湖北,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故事很短,但对梁静姝来说那是一段最不可磨灭的青春时光,温情与感动同在。 陆情等不到她娓娓道出细节,先开口问了,“这个玉坠就是他送给你的吗?” 梁静姝点头,“是我临走前他送的,我不要,他直接塞给我,可能那时候他以为我还会回去吧。” “他叫什么?” 问到这梁静姝才稍微察觉到女儿的反常,她疑惑地看着陆情,“你今天问题很多啊。” 陆情继续走“撒娇卖萌”路线,“我就是好奇嘛,感觉这位叔叔一定很爱你。” 很爱……是的。 那个男人对她的爱,梁静姝从来没有怀疑过,正因为那时候的感情都纯粹,所以才更值得相信。 “他叫徐广生。” 三个字,几十年,梁静姝一直记在心里,足以证明他 分卷阅读66 的重要了。 “那你怎么不留着?为什么送我了呢?” 这枚玉坠对梁静姝来说是有意义的,但是对陆情来说并没有。 梁静姝莞尔一笑,说:“中国人觉得玉有灵性,我戴着的时候就事事都很顺,没遇到过什么大坎,所以我希望我的孩子也能一生平安。” “谢谢妈妈。” 陆情明白大人这份希望的寄予,“传承”这个词不仅是指技艺相授,还有美好的期许在里面。 “等你结婚生了小孩,也可以把玉坠再送给她。” 说到结婚生子,梁静姝一下就从回忆中走出来,直勾勾地盯着陆情,说:“要不你先给妈生个宝贝吧,我马上就要退休了,和你爸在家闲着没事做,你男朋友也有了,怎么没搬到一起住呢?” “妈!” 陆情及时打住她不切实际的幻想,说:“早点睡吧,我明早还有会。” 说完,陆情翻了个身,把被子一蒙,进入一秒入睡状态。 她不能给她妈任何切入的机会,否则今晚谁也别想睡了。 就在两人都安静下来的时候,陆情的手机在床头嗡嗡震了两声。 和陆情同时看过去的还有梁静姝。 这么晚还有信息,应该不是工作…… 陆情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打算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机,可是抓了好几下都没抓到,一旁的梁静姝急了,亲自下床绕到女儿那边帮她把手机送到手里。 “快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给人家回一下。” 被窝里,陆情闷闷地“嗯”了一声,手机拿到眼前,打开看到一条微信,是周鹤发的。 “睡了么?” “没呢。” 陆情飞快回了两个字过去,然后把手机的震动调成了静音。 “睡觉别蒙被子,影响睡眠质量。” 梁静姝说着把陆情头上的被子掀开,“顺便”瞟了一眼手机屏幕,可以说做得相当不露痕迹。 只不过陆情更精,她早就把手机关了。 “妈,你也早点睡。” “嗯,睡吧睡吧。” 陆情钻回被窝又划开手机,一条新信息进来,“想我没?” 手指无声打在屏幕上,“当然……没想。” “真的吗?” “想了。” 恋爱中的陆情犹如一只被驯服的小猫咪,两句话就败下阵来。 发完信息的时候陆情恍然自己在上一段恋爱中好像没这么乖。 “早点休息,晚安。” 简短的对话戛然而止,甜蜜还没酝酿开来就结束了。 陆情无奈地咬了下嘴唇,起身把手机插上充电器 ,睡了。 …… 第二天,梁静姝女士早早起床,收拾屋子,给陆情做一份丰盛的早餐。 边做还边唠叨,什么女孩子一个人生活也要精致一些,要在家里做饭吃,要学会随手整理,穿衣服别露太多之类的。 还不忘举例说明,从陆情的衣柜里甩出好几件衣服,现场教学。 “你昨天穿得那个裙子就太短了,回头我给你买一条,起码要到膝盖以下。” 陆情蒙着被子,努力克制才没有暴躁跳起。 当梁静姝唠叨得差不多的时候陆情的困意也完全消失了,她起床飞快洗漱,就想赶紧离开这个屋子去上班。 “你吃点东西再走,早上一定要吃饭。” 陆情被梁静姝强制按在椅子上坐好,眼前是一碗粥,里面放着胡萝卜丝和核桃仁,另外还有一个煎蛋和豆沙包。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洒在餐桌上,食物上,陆情之前所有的起床气顿时烟消云散,全都不见了。 粥很好喝,豆沙包和煎蛋也很好吃。 在西北吃了那么多顿,还真想念家里的味道了,于是陆情毫无克制地把桌上的东西一扫而净。 换衣服的时候为了防止梁女士再唠叨,陆情特意穿了一套中规中矩的西服套装,裙子换成裤子,她妈脸上的笑别提多灿烂了。 在家楼下分开,一个去上班,一个去进修学习。 …… 算起来这是陆情到凌新集团上班以来出勤最早的一次,八点钟,公司里清净得只有保洁阿姨和保安大哥。 陆情把今天的工作捋了一遍然后开始给凌总煮薏仁水,煮完放在一旁晾着,再抽空把今早晨会的会议内容准备好放在凌总办公桌上。 等日常工作都忙得差不多的时候其他同事相继赶到公司,有的聊天,有的吃早餐,个别勤快一点的在打扫办公区域卫生。 陆情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叫她名字,是公司前台的小姑娘。 “情姐,有人找你。” 陆情下意识想到昨天给凌总约过的合作媒体,忙说:“让客人进来坐,凌总马上就到了。” “不是。” 小姑娘指外面,示意 分卷阅读67 陆情出去。 看来不是合作媒体。 陆情在一群看热闹的目光注视下,走出办公室。 眼前出现的是一大束绿色的洋桔梗花,被一个陌生人抱在怀里,他看见陆情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说:“您好,陆情小姐是吗?” 陆情点头。 “这是周先生送您的花,麻烦您在这签收一下。” 周先生? 那只能是周鹤了。 意外大过惊喜,陆情机动地签完自己的名字,然后那一大束绿桔梗就递到了她怀里。 花瓣很新鲜,上面还有晶莹的水珠,陆情轻轻闻了一下,暖意蔓延得一塌糊涂。 本来她鸟悄地拿回工位就好了,谁成想这时候凌总和营销部的任总一起走过来,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 让凌总看到没什么,但换做任总就不一样了。 他喜欢陆情,而且追了很久,只不过陆情一直没答应而已。 “谁送的花?”,任哲大步走到陆情跟前,盯着花看个不停。 “男朋友送的。” 虽然没必要撒谎,但陆情这么说更多是包含故意成分,任哲对她的追求曾一度达到疯狂的状态,要不是后来遭到凌总警告,他不会走低调路线。 “呦!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看来凌总今天心情不错,竟然也会跟着一起凑热闹了。 陆情笑了一声应付了事,转身刚要走的时候又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不是任哲,不是凌总,更不是前台小姑娘。 今天这是怎么了?她才离开一个多星期,就这么让人想念吗? 高跟鞋转过去又转回来,陆情看到前天晚上那两位活宝——林晓阳和丁念念,他俩合力拎着一个箱子,看样子像是装食物的保鲜箱。 怎么找到这来了?谁告诉的地址? 在和陆情说话之前两人很有礼貌地冲在场其他人点了点头,以示问好。 “呀!花收到了啊,真够速度!” 前一秒板着脸还很正经的林晓阳看到花的时候立马变样,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 “陆情,周鹤派我俩来给你送点儿吃的,你工位在哪,给你拎过去。” 一时“温暖”太多,陆情有点应接不暇。 凌总先一步走进公司,他对这些热闹不感兴趣,倒是任哲没走,留在原地继续受刺激。 “什么吃的?我早上吃过饭了。” 花束太大,陆情捧着实在腾不开手。 念念把箱子全交给林晓阳拿着,她朝陆情走过去,手搭上她胳膊,说:“保证你都爱吃,快让我们进去吧,那么一大箱,我俩手都勒红了,不信你看。” “苦肉计”总是有用的,陆情转身,给他俩让路。 眼神忽然和任哲对上,他的脸色很难看,陆情回他一个微笑 ,什么也没说。 …… 三人呼啦啦往屋里走,陆情的工位在董事长办公室正对面,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阳光充足,冬暖夏凉,还有一个小冰箱,不过里面多数食物都是给凌总准备的。 在陆情出去旅行这段时间公司其他人也想不起来给他补及食物,所以冰箱基本空了。 林晓阳进来把箱子重重一放,说:“时间紧,我俩就把周鹤的库存都给你拿来了,不过他给你在国外买了好多,再等几天就寄回来了,再等等。” 箱子打开,念念把里面各种颜色包装袋的东西一样样往出拿,“这个日本的抹茶巧克力很好吃,给你拿了三盒,还有这个糖也好吃,周鹤那个特别难伺候的主都说好吃呢。” 念念还想说什么,但是被陆情止住了。 “等一下。” 陆情把花放到办公桌上,说:“我吃不了这么多,你们拿回去一些吧。” “吃不了你就分给同事,再吃不了就扔了,有几样东西好像保质期挺短的。” 林晓阳说着帮丁念念一起往出拿,陆情没办法,只能跟着一起弄,但她没忘把门关上,尽量不要吵到凌总。 等最后一样东西拿出来,原本空了的冰箱又被重新塞满,就这样还有三分之一的食物散落在地上。 到底拿了多少啊…… 陆情眉头紧皱,着实有点发愁,她没想到周鹤还能派人给她送吃的,但她平时真不怎么喜欢吃零食,今天这些差不多是她一年的零食总量了。 忙忙乎乎好一阵,快到九点的时候两位“神人”终于撤了,留下陆情独自面对塞不进冰箱的零食发呆。 “咚咚”的敲门声,两声。 应该不是凌总,因为他很少来陆情办公室,都是内线呼叫她过去。 “请进。”,陆情说得有气无力。 门打开,任哲走进来。 陆情能猜到他过来干嘛,不过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她对这位总监一直还算客气。 “任总,您有事吗?” 任哲一手插着西裤口袋,一手在额 分卷阅读68 头上挠了两下,说:“你有男朋友怎么不告诉我呢?” 陆情没忍住笑了声,“这是我的隐私,没必要跟您汇报吧?” “不是,我就是想看看能把你追到手的人什么样?要不我天天陷入自我怀疑,也怪闹心的。” “就一普通人。” 陆情搭着桌边坐着,两条腿被高跟鞋衬托得更加修长有型,还好她今天穿了裤子,要不然这一幕在别人眼里会显得有些刻意勾引了。 在以往的交道中,陆情和任哲保持明面上的尊敬和客气,偶尔私下里会怼他两句,也都不过分。 任哲今年三十五岁,在公司所有总监里面算年轻的了,他模样一般,但是工作起来有一股独特的职场魅力,比较吸引刚入世的小姑娘。 但陆情不是小姑娘,那点特质吸引不了她。 “你自己多加注意,现在社会的小男生都很会哄人,别再把你骗了。” “谢谢,他不会。” 看似是关心的话,实则一点都不中听。 讨了没趣的任哲没有多留,毕竟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不能在董事长办公室外明目张胆闲聊。 任哲走后屋里又回归了平静,陆情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干热的风吹进来,和空调的凉气中和在一起。 还是自然风最好…… 开了一会儿窗户,屋里其他人的气味都被吹走了,只剩下陆情身上的香水味还有桔梗花的香气。 这两种味道,不论哪一种都能让陆情舒服,后者尤其。 …… 之后的几天在各种忙忙碌碌中度过,周鹤人不在北京,但是花每天都送,还不重样。 夸张的是每天下午丁念念都会过来一次,给她送水果,每一盒都是切好的,完全不重样,搞得陆情见丁念念的时候都不敢抬头,觉得不好意思,但拒绝了几次也没用。 期间周鹤打过一个电话,发过几次信息,也不提在哪,在干什么。 周五晚上下班,陆情最后一个离开,因为周末双休,所以大家走得都比较早,即使她最后走的,也不过才七点半。 走出公司大门,陆情看到一辆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紧接着她电话就响了。 “下班了吗?老板娘!” 是林晓阳的声音,这几天他每天最少给陆情打一个电话,比周鹤那个正牌男友都勤快。 “下班了。” 说话的时候陆情就冒出一种预感,但因为对面打着双闪的车她不认识,所以不敢肯定。 “我和念念请你去周老板家里吃火锅,能赏个脸不?” “啊……” 如果是去吃火锅陆情倒没什么兴趣,但是去周鹤家里,这个就比较好玩了。 “再不过来我就下车接你去啦?” “不用不用,我过去,你车在哪?” “你看的那辆就是,打双闪的。” 果然猜对了。 陆情快步走过去,看到一辆宾利…… 说实话,她知道周鹤家里条件不错,但具体到什么程度还真不清楚,尤其是这几天,更加懵圈。 坐到车上,林晓阳说:“念念在家里准备呢,我们现在出发,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如果不堵车的话。” 不堵车就出鬼了,北京怎么可能不堵车,尤其还是周五。 陆情心里胡言乱语,嘴上什么都没说,就“嗯”了一声。 “听歌吗?”,林晓阳问。 “好啊。” 陆情望着窗外日渐黄昏的北京城,忽然特别想周鹤,也特别想重返大西北,那里太让她想念了。 “给你放一首周鹤经常听的曲子吧。” 林晓阳说完,《卡农》的钢琴曲在车里响起来,清澈而空灵的声音遗世独立,将陆情一身的疲惫都清走了。 “你是周鹤第一个请回家吃饭的姑娘。” “嗯?” 钢琴曲声音太大,陆情没太听清林晓阳说什么。 他把音量调小,把话又重复了一遍,陆情这才听清楚。 “是吗?” “当然了,我和念念是周鹤的初中同学,也是从小玩大的好朋友,对了,还有方南,你应该也认识方南吧?” 提起这个人,陆情笑了笑,“认识。” “后来上高中,周鹤就被他爸送去澳洲了,这不才回来两年,弄了个小工作室,我和念念给他打工,说是打工,其实也不分什么老板和员工,赚得比在外面多多了。” 陆情以笑回应,她对周鹤的生活了解得少之又少,都没法和林晓阳说一块去。 正因为如此,她心里的不确定情绪越积越多,开始有些质疑这份感情的真实性来。 太快了可能,从梦境回到现实,总有人不愿醒。 …… 半小时后,车子东拐西拐拐进一个小区的地下车库里,再出来的时候则是小区院里。 天还没完全黑透, 分卷阅读69 陆情越看四周越眼熟,后觉这好像是凌总家的小区。 她来过两次,因为很高档,所以记得比较清楚,这个小区集高层和别墅混合一起,不过别墅相对比较少,三分之二还是高层。 陆情猜不出周鹤家住在哪一栋,眼前楼层鳞次栉比,灯光密密麻麻,和普通的万家灯火一样。 “这边,陆情!” 林晓阳招呼陆情往他那边走 ,大概不到两百米,在一栋别墅门口停下。 “这是周鹤自己的房子,他没和他爸住一起。” 站在庭院门口,陆情甚至能闻到小花园里的青草香。 开锁进屋,林晓阳招呼陆情进去,没等她抬脚的时候念念就从里面跑出来,穿着休闲的短袖短裤,手上戴着塑胶手套。 “陆情,进来啊!时间正好,我都弄差不多了,进屋咱们就开吃!” 林晓阳在一旁插话,“不是告诉你,海鲜等我回来我洗嘛,你别割到手。” “说了没事就没事。” 念念身上有种北京女孩儿特有的豪爽,性格大大咧咧,也很好相处,值得一提的是,她和林晓阳好像是互相暗恋的关系,总之很暧昧。 陆情进屋,刚要换鞋的时候被念念止住了。 “等下哈,我去给你拿你的鞋,周鹤特意叮嘱我给你新买的。” 念念小跑回屋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鞋盒,陆情瞄了一眼上面的牌子,暗暗咬了下嘴唇。 换好鞋,她随念念往屋里走,边走边四处看。 周鹤家里装修得很中式,但并不古板,能看出来主人自己的一些独到品味。 站在客厅,陆情所有的目光都被面前一个巨幅的画吸引去了。 这幅画从棚顶垂下来,怎么也得有三米长…… 画里有瀑布,有山水,有松柏,有鸟群。 陆情不懂画,对艺术的描述总是苍白的,所以除了惊叹,她一个字都说不出。 可能是来过这个家的客人在面对这幅画的时候都是同样的表情,所以那二位一点都不意外。 “陆情,洗手吃饭了。” 丁念念走过来叫她。 “嗯,来了。” 嘴上答应,陆情没有立刻挪步,视线顺着画轴往下,看到最下方的柜子上摆着一个相框。 照片像是很多年前的了,因为色彩很淡。 陆情往前走了两步,俯身看过去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第二十七章 一张泛黄的旧照片,静静躺在相框里, 玻璃外罩让人影变得恍惚。 照片里共有五个人, 一个男人,两个女人, 还有两个小孩子。 尽管时隔多年,但陆情依然能认得出来, 其中一个女人是梁静姝,她前面站着的一个小女孩就是陆情, 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穿着粉色的蓬蓬裙, 头发披散着, 刚到肩膀。 虽然脸蛋和现在相比变化比较大, 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但陆情还是认得出自己的。 那……照片里的其他人呢?还有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周鹤家里?!这是陆情最想不通的。 疑问在眉头堆积, 让她根本没心思再想火锅的事, 丁念念察觉到她不对劲, 忙问:“看什么呢?” 视线跟过去,丁念念恍然“啊”了一声, 说:“这是周叔叔年轻的时候和朋友两家一起照的, 那时候周鹤妈妈还在,她俩是很好的朋友,后来周阿姨去世, 两家联系就断了。” 朋友?周鹤妈妈和梁静姝是朋友?!为什么陆情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为了弄清楚,她又凑近过去, 这次视线落在小男孩身上,眉清目秀,瘦胳膊瘦腿,应该是周鹤了吧…… 因为他比陆情小三岁,所以照片里他比陆情矮很多,两人靠得很近,最有意思的是小手还牵着,看牵的手势好像主动方是陆情。 她不可抑制地回想在格尔木,在敦煌,她和周鹤之间所有的亲密时刻,现在看来缘分比想象中提前了好多年。 猛地,陆情眼前闪过一段记忆,在这段记忆里,是她和周鹤的第二次相识,周鹤问她:”以前在哪见过吧?” 照片就摆在你家里,可不是见过嘛。 “这个是周鹤小时候吗?” 陆情指着相框问念念。 看着实在太可爱了,又很乖,和现在的周鹤反差明显,陆情想再确认一下。 “对啊,可爱吧,哪像现在这么臭屁,难伺候。” “是吗?” 陆情倒不觉得。 念念努努嘴,说:“他在国外这些年独立惯了,回来也不和他爸住,经常出去应酬,但是从来不喝酒,就带谈生意的人往茶馆一坐,就谈成了。” 陆情以前经常陪凌总出去应酬,见他在酒桌上和合作商“你一杯我一杯”,每次都喝得醉醺醺不知所以,像周鹤那种混素场的还真少见。 “有一次,诶!晓阳你 分卷阅读70 记不记得?”,念念把手指向林晓阳,还没等她说话,晓阳就说:“不记得。” “你想死啊!”,念念随手抓起茶几上的一个苹果扔出去,被林晓阳稳稳接住,张嘴咬了一口,笑得贱次次,“女侠请讲。” 念念白了他一眼,接着说:“大概今年年初的时候,有个人来找周鹤,说买了块石头,想让周鹤帮着看看里面能不能切出玉来,赌石啊,我的妈,后来周鹤还真帮他鉴定对了,我们都说他其实不在墨尔本留学,而是被他爸送到深山里,找世外高人苦练去了挺牛的,对不对?” 陆情点了下头,想跟着念念附和几句,却忽然觉得词穷。 “我们吃饭吧。” 丁念念再次邀请,陆情才终于把视线从照片上挪开。 …… 宽敞的餐厅里摆着一个偌大的餐桌,长形的,足足可以容纳十几人吃饭,餐桌上摆着很多餐盘,各种食材,泛着诱人的光泽。 念念站在餐桌一头,双手摊开指过去,笑着说:“请老板娘上坐!” 陆情摆摆手,“叫我“陆情”就可以,我不是老板娘。” 这个称呼她还真担不起。 林晓阳走到念念旁边,说:“你是周鹤回来这两年交的第一个女朋友,一定是认真的啊,你都不知道,他给我俩列了一堆要做的清单,哇草,这么长!” 他边说边比划,振振有词,念念瞪眼怼了他一拳,两人一齐转头冲陆情傻笑,她也笑了。 “吃饭吧。” 陆情坐到边上,把主座空出来。 锅底提前烧开,此刻正“咕嘟咕嘟”地冒泡,全辣锅,调料每一样都摆在眼前,连调料勺的摆放方向都一致。 陆情忽然感慨念念做事真的特别细致,看她切的水果就知道了,陆情都舍不得吃。 …… 整顿饭持续了一个半小时,聊天占三分之二,林晓阳和念念拉着陆情一顿嗨聊,话题基本都围绕着周鹤,这也让陆情对他的了解多了很多。 比如星座是天秤,比如最爱吃的水果是猕猴桃,比如很喜欢小动物,却一直没时间养…… 他俩用“空巢老人”形容周鹤,说他没事的时候要么去逛展览,要么就在家里窝着,看书,睡觉,爱好并不多。 吃完饭,陆情没着急走,她跟“管家”念念讨了个允许,参观周鹤家。 一楼大部分面积都是客厅,其余是杂物室,厨房,卫生间,还有一个客房,这些没什么,让陆情比较惊讶的是二楼。 二楼只有一间卧室,剩下的房间全部打通,作为书房。 陆情打开书房门的时候看到里面数量无法估计的书籍时在原地愣了好几秒,在她印象里,周鹤大概懂一些古玩的知识,其余就不清楚了。 走到书房里面,陆情看到一张书桌,酒红色的,和书架是同款色系,书桌很干净,有一本摊开的书放在上面,陆情能想象出周鹤坐在那里看书的样子,就像一个白面书生。 难得,像他这个年纪这么喜欢看书的男生很难得。 陆情扶着书桌边往里头走,直到站在书架下。 从右至左依次看过去,《中国通史》、《明朝那些事儿》、《中国考古探秘纪实丛书》……再往上扫了几眼,基本都是跟中国历史和古代文物有关的书籍,更准确说没有几本现代的。 在这些书里,陆晴发现有一格差不多三十几本书,都是玉器方面的知识,她随便拿起一本来看,是讲初学者对玉器的基础知识了解还有辨别技巧的,上面还配有图文解释。 以局外人的姿态,陆情审视着这些,忽然觉得自己离周鹤的世界好远,远到不可丈量。 想到这,她觉得很难过。 如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真不适合在一起 ,她看过太多情侣间的分分合合,这点道理比谁都懂,所以难过是不可抑制的,也是无法摆脱的。 …… 在从敦煌回到北京的五天里,陆情几乎把生活过成了一条直线,她推了所有的应酬和聚会,处理完工作就回家,然后又不知道干什么,洗完澡拿了本书躺到床上,看几页又看不进去,手机在身旁放着,所有的信息都和周鹤无关。 持续一两天她就有一种恍惚感,是不是自己从来都没认识过周鹤呢,可手机里那些照片都是那段旅程最好的证明,水上雅丹的银河没有骗她,汉长城的热风没有骗她,莫高窟的壁画更没有骗她,那周鹤呢? 在去周鹤家之前她一直是患得患失的状态,但去了之后这种感觉就奇妙般地消失了。 情侣间拉近距离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给对方看身份证,比如带对方见朋友,还有就是让对方去自己家里。 大概最后一种是最让人“踏实”的吧。 陆情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么想,但这是第一感觉,她也并不否认。 …… 周鹤不在的日子,除了陆情以外,还有一个人过得并不踏实,那就是格尔木的杨昊。 在接手“ 分卷阅读71 平静被绑架”一案开始他就过得黑白颠倒,连续好几天都睡在警局里,连家都回不去。 忙成狗了…… 周六,别人还在家睡懒觉的时候杨昊一早就起来了,他没去警局,而是直接开车到之前逮捕“大风和二喜”的地点,他们要对犯罪现场进行二次勘查。 虽然在第一次发现的时候被盗窃的文物就已经运回去了,但杨昊总觉得现场应该还有什么,说不好,就感觉很强烈,所以他必须找时间再去一趟。 在这之前他找周鹤联系了当地对文物比较了解的行家,最终确定那些文物确实如周鹤所说,出自汉墓,而且是西汉的墓,墓主人的身份应该是一个高官,具体身份还需要等。 周鹤还给他讲说,汉墓的数量现已发现的就有上万座,汉朝疆域版图辽阔,所以除了帝陵多在陕西以外,其他汉墓分布很广,但是格尔木一带存在的可能性很小,那些人很可能是把东西后运过来的。 当时周鹤给杨昊讲了很多,但他对这些古东西确实不像周鹤那么有兴趣,拣了一些对案件进展有用的,其余就没怎么听了。 …… 因为放假,路上车很少,杨昊开得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他没带其他同事,所以行动比较方便。 格尔木这几年发展还可以,市区有几块新地开发,但郊区人少,尤其是周末的时候。 车在厂房四周绕了一圈,最后停在房子背面,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铁门虽然上了锈,但是关得很严实,上下两道铁链锁着,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更多的,像是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杨昊在车里看着那两道锁,好半天,从车上下来,朝厂房走去。 第二十八章 今天的格尔木是阴天,温度燥热, 时而有风, 时而没有。 杨昊穿着一身黑色短袖和长裤加身,故意没穿警服, 看得出来是想低调一点,但他那张脸想低调好像难了点, 幸好郊区这边没什么人,偶尔有货车经过, 卷起暗黄的灰尘, 好半天都散不去。 杨昊站在上锁的后门前, 眉头拧在一起, 他在考虑怎么进去, 其实以他的一身本领, 想翻过去轻而易举, 可他还就不想翻墙…… 但开锁就得需要钥匙, 这个锁头已经上锈了, 有钥匙估计也不行,杨昊想找根铁丝试试, 在脚边四下寻了寻, 没找到。 说来杨昊之所以纠结这个,是因为他发现厂房后方不像没人活动的迹象,就比如离他最近的一个矮房子门口, 能隐约看到一条小路,相比两侧, 这一溜小路上的杂草肯定被人踩过,压扁了,而且痕迹并不陈旧,应该是最近还有人走。 是“大风”和“二喜”,还是另有其人? 因为前几天他们二人的“翻供”,导致线索发生中断,谁会相信两个“小贼”就能操动这么大一个盘,反正杨昊是不信。 跟自己较劲半天后无果,就在他想放弃的时候忽然听到“咯吱”一声,矮房子的门开了。 杨昊以为自己听错了,循声望过去时看到一个女人走出来,她穿得破旧,头发披散着,脸色惨白,要不是白天,真会把人吓个半死。 她也看到了杨昊,两人对视几秒后女人竟然先开口了。 “有事吗?” “……” 声音沙哑,但有穿透力。 杨昊收回刚才的些许失态,走到铁门前,伸脖望过去,说:“请问您在这住是吗?” 女人将手里一个喝完的矿泉水瓶扔到门后的空桶里,没说话。 杨昊知道她听见了,只是不想回答而已。 “你好,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在警局呆惯了,杨昊和别人说话都带着点职业腔。 女人在原地犹豫了两秒,随即朝杨昊这边走过来,两人之间隔着破旧摇晃的栅栏,互相对望。 女人看着像三十几岁的样子,大夏天还穿了件长袖,衣襟脏兮兮的,应该很久没洗了,虽然人看着不太干净,但眼神却很清澈。 “问什么?” “哦。”,杨昊往后稍了稍,说:“请问你是住在这里吗?” “是。” 杨昊没有惊讶,因为经常查案,他见过各种各样底层人的生活状态,但说实话,像今天这位真的非常底层了,杨昊猜想她的经济来源,很有可能是捡废品为生。 刚才没有乱扔的矿泉水瓶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你对面那个房子住的人,认识吗?就那边。” 杨昊手指过去,但是女人没有顺过去看,连头都没转。 “他俩会被判几年?” “!” 不是他,而是他俩,这指向就很明显了。 卧槽!杨昊内心一惊,看来这个女人和大风还有二喜认识,可能关系还不简单,他为自己当日没有彻底搜查四周情况感到懊悔。 “你认识他们吗?” 分卷阅读72 女人没直接回答,而是转头朝那两把铁锁看了一眼,“想进来吗?” 杨昊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戏虐”一般,于是他选择以静制动。 “门直接能拉开,进来吧。” 又一个“卧槽”被他在心里骂出来,想得太多的结果往往会忽略最简单直白的东西。 女人说完转身往回走,杨昊在她身后轻轻拉开了那扇自以为锁上的铁门,“嘎吱”的声音飘在风里,有种不真实的孤独感,就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 走进那间矮房子,里面光线昏暗得如同傍晚时分格尔木的天空,门框也矮,杨昊进去的时候特意弯腰低着头,否则就得撞上。 女人进屋后从兜里掏了一盒烟,坐到正对门口的灰色沙发上,然后指着旁边一个掉了漆的红凳子,示意杨昊坐。 “不用了,谢谢 。” 杨昊被屋里阴郁的气氛搞得浑身不舒服,他只想快点问完走人。 女人点了根烟,抽一口就停下了,她继续用自己那副哑嗓,说:“我知道你是警察,咱们开门见山聊就好了。” 其实现在杨昊完全可以把这个女人带回警局审问,但他没有那么做,因为有些话到了警局可能就问不出来了,他心里清楚。 “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杨昊悄悄按下裤兜里的录音笔,开始录音。 “前几天你穿警服来的时候我看见了。” 这个矮房子和犯罪现场离得并不远,所以能看见很正常。 杨昊搔搔额头,有种被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想扭转局面一定要主动。 “如果你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我们会很感谢你。” 如果你是同伙,那你就要考虑好你之后要面对的局面。 杨昊没有说第二句,他觉得这个女人能把他带进来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和这件事没有直接的关系,不然她一定特别傻才会毫无顾忌地往枪口上撞。 “我是个在这里看厂房的工人,我确实认识他们俩,也知道他们干的事,但是我没有参与,我找你来是想问你,他们都说了什么?” 杨昊有点无奈,他不可能把案情透露给一个外人,”对不起,恕我不能告诉你。” 女人又抽了口烟,问:“那咱们换个角度,你回答我他们有没有把上面那个人供出来吧?” 杨昊的大脑飞速运转,把之前盘问的细节过筛子一样过了一遍,然后说:“没有。” “一群傻逼!” 女人骂骂咧咧一声,音量抬高,显得沙哑声更重了些,她几口抽完剩下的烟,然后把烟蒂随手一弹,撞到对面墙上又反弹了回来,落在杨昊脚边。 他下意识把还在燃烧的烟头踩灭,说:“要想少了你的房子 ,一个烟头就够了。” “你看我有所谓吗?” 女人不屑地笑了一声,又说:”这位警官,我要给你们当证人,欢迎吗?” 嗯?这算是……意外收获吗? 杨昊再一次用实际证明自己那引以为傲的预感有时候还真挺好用的。 “那要看你提供的证据有没有价值了。” 杨昊说完坐到凳子上,看来速战速决是不可能了,他得给这位大姐足够的时间,急不得。 女人在杨昊说完那句话后沉默了好久,紧接着开始哭,哭完又笑,加上这屋子的气氛,还有不远处那个曾装满文物的屋子,杨昊忽然有种汗毛站立的感觉,真特么有点恐怖。 不过为了那些所谓的“证据”,他还是耐着性子等女人的情绪发泄完。 终于,在哭声渐小后,她说:“我知道他救了我的命,我不能以怨报德,但是我真不想看他年纪轻轻就这么堕落下去,人生好长着呢,再干下去总有一天会把命也搭进去。” “他是谁?” 杨昊抓了两个人,不知道她说的是大风还是二喜。 女人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听他手下管他叫哥,我和他是三年前认识的,那时候家里刚出事,什么都没了,我受不了打击想自杀的时候是他救了我,然后安排我在这里给他们看厂房,每个月还给我发工资。” 说到这她又抽噎了几声,看得出来她很纠结,也很伤心。 杨昊不太会安慰女人,尤其还是这样一个环境,这样一个对立关系。 “我希望你能劝他早点自首,争取宽大处理,真的,人生还长着呢。” 一个自杀过的人要比普通人更珍惜生活吧…… 说到这,杨昊大概知道“他”是谁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是栾卿涵了,或者说是栾奕。 周鹤刚把“栾卿涵”这个名字告诉杨昊的时候他就在系统上查过,不过又是个假身份。 杨昊推测“栾”姓应该是真的,但是名字都是假的,而这跟男人还有多少个身份无从所知。 “你有他的照片吗?或者他最近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女人摇头。说:“我没有他照片, 分卷阅读73 但是他前段时间来过一次,没呆多久就又走了,说是老家有事。” “老家在哪?” “不知道,除了知道他的长相,他没给我留下任何实际信息。” 那完了,没得到有用的线索,杨昊有点失落,之前他曾想要去查那晚周鹤和他们在火锅店偶遇时的监控,但后来派人去的时候才得知火锅店时新开业的,摄像头还没来得及安装。 就是这么的巧…… 杨昊站起身,下意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然后从兜里掏出刚才的录音笔,拧出笔尖,说:“这样吧,我给你留一个电话,你想起什么,或者他再回来找你的时候提前联系我。” 见四周没有纸,杨昊索性把自己的号码写在报纸糊的墙上,他特意写得一笔一划,生怕有哪个数字看不清。 写完,他把笔揣回裤兜里,又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他不能呆太久,保不齐那个姓栾的会回来,或者在某处监视。 走出厂房回到车上时,杨昊的电话响了,是周鹤打来的。 第二十九章 周六,北京后海, 烟袋斜街 。 行人把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陆情也被挤在其中,此刻, 她想要冲出去的心无比强烈,可她身边是几个岁数比较大的老年旅游团, 为了安全起见,实在不敢横冲直撞。 本来她今天休息, 可以睡一天的, 但上午十点钟就被电话震醒了, 因为凌老板呼唤她“救驾。” 事情起因还是他那个无比珍贵的前女友, 凌总今天要和她约会, 可是提前预定的礼物出了岔子, 只好临时让陆情买来顶上。 他俩的约会地点在后海, 陆情接到指示后赶紧打车送过来, 等到了地方, 望着满眼的人墙时她忽然有种想回公司签离职单的冲动,转念之后, 她和凌总之间的”塑料上下级友谊”占了上风。 算了, 为了心爱的人,谁都不容易。 辛辛苦苦杀出重围,陆情把礼物送到后海景区旁边的一家私人会所里, 一会儿凌总要带女朋友去那吃饭。 和值班经理交代好后从会所里出来,陆情给她的大boss发了条信息, “ok。” 就一个单词,没有故意套模版,也没有什么客气,这是她和凌总之间最简单最直接的沟通方式,两人都不累。 完成任务的陆情长出一口气,站在街上用手不停扇风,鼻尖和额头浸出的汗珠足以证明她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阵仗。 歇了大概一分钟,陆情刚要打车回去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丁念念。 这几天她和林晓阳的电话简直承包了陆情一个月的通话量,每天最少两个,各种送花送吃的,搞得她在公司的存在感瞬间提升了好几格,都快爆表了。 “喂,念念。” “你在哪里呀?小姐姐。”, 嗯?听着嗓音有点不对。 陆情看了一眼街对面,说:“在后海这边,有事吗?” “你忙完了吗?” 陆情没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关切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听你声音不太对。” 电话那头,丁念念捏着鼻子,说:“感冒了,好难受,你能来看看我吗?林晓阳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打他电话也不接。” 陆情心一沉,昨晚他们吃完火锅一起从周鹤家出来,可能念念因为出汗之后吹了风,所以才感冒的吧。 “你在哪呢?我现在过去。”,陆情问她。 “在周鹤家,给周老板收拾屋子呢。” 带病坚持工作……陆情差点被“感动”了,“等我吧,一会儿到。” 挂断电话,陆情招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周鹤家去了。 周六路上不太堵,差不多用了四十分钟时间陆情就到了周鹤家门口,因为不是小区的住户,没有门禁卡进不去,她还在门外等了好几分钟才随其他住户一起进去。 门铃按响两声后,门从里面打开一小溜缝隙,陆情瘦,一溜烟钻进去,双脚站稳后叫了声:“念念。” “哪来的念念?” 几乎是一瞬间,陆情转过头时愣住了,下一秒人被拉过去,紧紧拥在怀里。 她没有听错,也没有出现幻觉,眼前人确切是周鹤,他就在北京,在这里,无比用力地拥抱着陆情。 两人都没说话,抱了很久后周鹤才撒手,看着她,眼里噙着笑意。 “晒黑了。” 才短短几天,他就晒黑了,肉眼可见的那种程度。 陆情抬手摸了两下周鹤的脸颊,感觉他也瘦了。 “黑了更帅。” 周鹤笑了笑,俯身从鞋柜里拿出念念买给陆情的那双拖鞋,等她换完,牵手进屋。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打个电话。” 陆情话里多少带着点儿埋怨和撒娇,她不想躲避自己的情绪,因为她很想周鹤,想得不行。 周鹤把陆情带到客厅沙发旁坐好 分卷阅读74 ,手却没撒开,牢牢攥着。 “生气了么?”。周鹤抬起手,嘴唇亲在陆情手背上,绵软的触感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没……” 陆情往后躲,周鹤紧跟着过去,将她压倒在沙发上,身体相贴,严丝合缝。 预料中的吻在预料中发生,陆情被周鹤吻得脊背颤栗,呜咽出声,几天不见,情/欲在积攒中膨胀,终于爆发,两人谁都没收手,就在沙发上完成了这场云雨。 完事儿后周鹤点了根烟躬身坐着,整个人透着情念释放过后的慵懒,连抽烟的动作都是缓慢的。 陆情躺在沙发上,平复气息的时候转头看见了那张巨幅画卷下的相框,她猛地坐起身,挪到周鹤身边,从背后环抱着他,软糯地叫了声周鹤的名字。 ”嗯?”,他转头。 “我看到那个了。” 周鹤眼神顺着陆情的手指看过去,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说:“原来真的是你。” 他一直只是怀疑,但不能百分百肯定,今天终于有了明确的证实。 “照片是我从我爸去世后我在家里找到的,我都忘记曾经照过这张像了,毕竟那时候我太小,倒是你,从小到大都那么好看。” 陆情被周鹤哄得心里暖呼呼的 ,她说:“我也不记得了,但我认识我妈年轻的样子,讲真的,我从来没听我妈提过你们家,一次都没有。” “阿姨可能还在怪我爸。” 陆情歪头,一脸不解地看着周鹤,“为什么?” 周鹤弹了下烟灰,说:“我爸工作太忙,对我妈和我都照顾不上,连我妈生病的时候也没怎么伺候,就是照这张照片那年,我妈去世了,自那以后你家和我家就再也没有来往过。” 这些也是周鹤问过亲戚才知道的,但是那位亲戚也说不出陆情妈妈的名字,所以周鹤才不确定。 “你没小时候好看了。” 陆情说的是实话,她不会因为周鹤夸了她就“礼尚往来。” “没事儿,反正把你泡到手就够了啊。” 情话一套一套,陆情差点信了。 周鹤掐灭烟,回身把自己的睡袍裹在陆情身上,说:“走,带你看样东西。” “什么呀?” 周鹤没回答,故意卖关子,穿过客厅,直奔二楼楼梯。 陆情见周鹤是要把她往书房带,忙说:“我昨晚都参观过了。” “我知道。” “念念跟你说的吧?” 周鹤笑着将手滑过陆情浑/圆紧实的臀,然后揽上她的细腰,说:”当然了,他俩是我的人,当然得听我的命令。” 陆情完全不意外,毕竟没有周鹤,那二位和自己根本扯不上关系。 书房门推开,陆情跟在周鹤身后走进去,看到和昨晚一摸一样的场景,书桌,书架,还有那数量无法估计的书籍,即使看过一次陆情还是觉得惊讶。 走到最后一排书架的时候周鹤终于停住脚,他眼望过去,目光中有什么闪动。 陆情想开口再问的话憋了回去。 “等下。” 周鹤从左面书架上拿出一个遥控器,按下去,书架忽然从中间分开,各朝一侧滑去。 让陆情惊讶失语的一幕出现了,一幅画在眼前徐徐展开,刚露出三分之一的时候她觉得有丝丝熟悉,等到完全展开的时候才彻底确证了她的猜想。 是敦煌莫高窟61窟的部分壁画描摹,不能说完全一样,但真的很像。 陆情猜想着这幅画是不是出自周鹤爸爸之手,可仔细再看的时候发现这画虽然保存得完整,但应该有年头了,显得有些古旧。 “这是我们周家传了几代的,具体年份讲不清了。” “真漂亮。” 陆情感慨时望向周鹤,终于明白了在敦煌参观莫高窟61窟时他为什么会伫立那么长的时间,那么专注和认真,就像现在一样。 这幅画对外人来讲可能只是一件艺术品,或者说等价于一堆人民币,但对周家来说,它是一种守护,一种家族的精神寄托,这两样无论哪种都无比珍贵。 周鹤又按了一下遥控器,书架恢复原位,画也不见了。 “你这次去喀什,有什么收获吗?” 周鹤摇头,“我在喀什没有人脉,所以没查到栾卿涵这个人,回北京前我又去了趟格尔木,杨昊那边有了些新线索,他在案发现场碰到一个女人,她交代说栾卿涵确实参与了,但他也不是终极boss,他们幕后还有人。” “杨昊有没有审出来,这些事和我的玉坠到底有什么关联?” 和其他相比,陆情还是最关心这个。 周鹤摇头,“如果真有什么关联的话,我觉得也许他们幕后的大boss想要也说不定,你这枚玉坠跟他们干的买卖比起来根本不算值钱物件,那他们还费尽心机想弄到手,一定是为了其他别的目的。” 至于是什么目的,他不知 分卷阅读75 道,陆情更不好猜。 周鹤顿了一下,又说:“我爸的死可能跟我家这幅画有关,杨昊那边抓到的犯人在最开始的时候提过一嘴,说栾卿涵一直在找一幅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找了。” 陆情听完这些,感觉自己被丢进一团迷雾当中,真相若隐若现,但也同样扑朔迷离。 大概是察觉到话题太沉重,周鹤不想刚回来就拉陆情下水,他要有个”男朋友“的样子。 ”不说这个了,给你看点别的。” 陆情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她随周鹤走到书桌前。 拉开抽屉,陆情探头看过去,睡衣一角忽然滑落,露出雪白的肩膀,她刚要将睡衣拉回去的时候被周鹤攥住了手。 第三十章 第二次的时间稍微有点长,差不多四十分钟, 就在这张偌大的书桌上, 周鹤把陆情折腾得死去活来,正面, 后面,变化着姿势, 陆情的叫声想克制都克制不住,都怪他太用力了。 完事儿后周鹤抱着陆情坐到椅子上, 又点了根烟, 陆情靠在他怀里, 身子蜷缩着, 像一只温顺的猫咪。 书房的窗户打开了两扇, 落地窗帘被风卷起, 末梢滑过地板, 刮起细小的微尘颗粒。 此刻的一切是当下的最好时光, 陆情和周鹤都这么觉得, 短暂抛掉心底的杂乱,偷个懒。 “诶!” 周鹤摩挲怀里陆情的头发, 说:“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啊?附近有家火锅还不错。” 刚才体力消耗得有点猛, 必须得补补。 陆情摇头,表示不想吃,虽然她也有点饿, 但是周鹤的胸膛太舒服了,她舍不得离开, 多躺一秒是一秒。 周鹤没强迫她,陪她继续享受清静。 过了一会儿,陆情慢悠悠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和绿树,忽然问周鹤:“你要给我看什么?” “嗯?” 刚才被“热烈”打断,搞得周鹤自己都差点忘了。 “啊,这个。” 周鹤抽出拉开一半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陆情面前。 “打开看看。” 陆情眼睛看过去,盒子一看就是装首饰的,很贵重的样子,她拿起来轻轻打开,是一个玉镯,质地甚至比周鹤那个扳指还要通透一些。 周鹤起身,将椅子后拉,说:“戴上试试看,我觉得大小能合适。” 陆情指向自己,“送我的?” “嗯……”,周鹤替她拿出来,“我妈说让我给我未来老婆,这是她的遗愿,我得听。” 虽然心里很开心,但是陆情觉得她不能收,起码现在不能。 首饰盒的盖子盖回去,重新放到桌上,她冲周鹤笑笑,说:“我不能要。” 几乎是一瞬间,周鹤的脸拉下来,很不好看,严肃,让他那张脸多了份不同以往的英俊。 “为什么?”,他问。 “太贵重了,我真不能要。” 陆情也罕见露出严肃的表情,倒是像刚开始和周鹤接触时的样子,所以他并不陌生。 “行,那以后再说。” 周鹤将盒子收起,扔回抽屉。 小弟弟耍脾气了…… 陆情憋不住乐,她勾勾周鹤的下巴,踮脚吻过去,轻轻含了一下,双脚落回时还不忘舔舔嘴角。 周鹤盯着她,大脑接收到了“诱惑和讨好”的信号,看来有气只能到床上撒了。 正当他要“大展拳脚”的时候听到一阵若隐若现的铃声。 “好像是我手机响了。” 陆情说完拉了两下睡衣就往楼下跑,周鹤随后跟下去。 几个字结束这通电话,挂断后陆情冲周鹤笑笑,说:“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今天周六。” 话外音是:“你不是休息吗?” 陆情脱掉周鹤的睡衣,拿起自己的衣服来穿,“公司临时出了点急事,营销部总监让凌总赶紧回去一趟。” 周鹤瞪眼,“那让你们凌总回去不就好了?!” 唉……真是不知道体会大众疾苦。 陆情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我是凌总唯一的助理,在公司,除了男厕所以外,他出现在哪里,我就必须出现在哪里。” 她已经解释得不能再明白了,相信周鹤也能明白。 “我送你。” 陆情见周鹤也拿起衣服开始穿,想客套拒绝的话没说出口,毕竟她真有点急。 半个小时后,陆情被周鹤开车送到公司楼下,为了表示安慰,她下车前还不忘给周鹤一个吻来补偿。 只是她没想到就是这简单的一个吻竟然被凌总看见了,不偏不倚。 …… 凌新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陆情进去第一件事是给凌总泡茶,看见他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冲自己乐,陆情顿时觉得 分卷阅读76 浑身发毛,莫名地有点虚。 “凌总,任总那边怎么说?需要准备什么材料吗? “没想到,小陆这么厉害!” 凌总对陆情有几个固定的称呼,小陆就是其中之一。 “什么?” 陆情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拿着茶叶,整个人定在凌总的办公桌前。 凌总伸手往楼下指,说:“我刚才在楼下都看见了,周鹤送你来的。” “你认识他呀?” “京城收藏圈大名鼎鼎的周璟珏老先生,有幸见过两次。” 凌总竟然认识周璟珏,那能说出周鹤的名字也不意外了,陆情知道周鹤家有钱,但被凌总这么一说好像还很有名的样子,看来她还是了解得少。 “那个……” 陆情有点儿不好意思,她很少在凌总面前表现出不淡定的一面。 凌总是聪明人,稍微逗弄一下下属就行了,再往前走就是越界,他拎得很清。 “咚咚”两下敲门,任哲推门进来,先是冲陆情笑着打了下招呼,然后快步走到办公桌前,说:“凌总,我给您发的照片看到了吗?” “看了。” 屋里气氛随着任哲的加入由轻松转为严肃。 “这次是我们对竞品市场的调研不够,导致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不怪你。” 就事论事,凌总在这方面一向赏罚分明。 他指着椅子让任哲坐,陆情那边抓紧泡茶,马上还要进行记录。 “和咱们品牌的相似度有多少?” “截止目前有百分之八十吧,菜品要等营业后才能看到。” 凌总点点头,和任哲的小慌张相比,他倒是淡定得很。 陆情泡好茶端给凌总和任哲各一杯,然后拿着笔记本在一旁坐下来开始记录。 “凌总。”,任哲往前凑了凑,说:“我这边已经让策划写方案了,明天就交上来,主要是针对竞品开业时怎么将顾客截流,引向咱们家。” 凌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嘴角弯了弯,陆情看出他笑的意味,赶忙点开微信对话框,光标停在人力资源部的小陈那里,打了一串文字过去。 “咱们品牌在设计之初,所有的vi视觉设计都是注册过的,不用跟他们打价格战,直接起诉好了,小陆,跟人资调一下档,把注册证书找出来,再联系一下软装部,看能不能找到当初设计的手稿,现在就对接。” “收到,凌总。” 陆情那边已经将消息发出去了,判断非常准确。 任哲那边稍稍有些不同的看法,他犹豫了一下,说:“凌总,竞品只有几家店,咱们一百多家,公开起诉的话会不会起反作用啊,比如顺便帮他们宣传了一把,再把知名度炒起来就得不偿失了。” “嗯。”,凌总没有马上否认任哲的说法,而是点了点头,“你说得也可能发生,这样,咱们两手准备,有关营销活动咱俩商量模拟一下,看怎么能达到最佳效果。” “好。” 任哲终于找到了存在价值,腰杆瞬间挺直了。 陆情起身将白板推到两人跟前,记号笔递过去,一人一只,又做回原位。 …… 三个小时后,陆情将满满一白板的字整理成文档,刚弄好的时候接到周鹤的信息。 “忙完了吗?” 陆情抬头看了一眼凌总和任哲的状态,回过去两个字,“快了。” 已经接近尾声了,因为一个营销方案大框已经在她的文档里,剩下的要交给营销部来细化,这份工作不属于陆情,她没义务。 果然在二十分钟后,两人收起白板笔,面露疲惫。 “行,那就这样,周一上班把方案交上来。” “收到,领导。” 陆情那边开始收拾“残局”,喝完的茶杯,吃了半袋的牛肉干,巧克力糖皮,还有苹果核。 虽然已经习惯了,但她还是不能理解两个大男人聊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吃零食?毕竟她自己不吃。 “凌总,你晚上又什么安排吗?” “没有啊,怎么了?” 任哲搓搓手,眼神在他和陆情之间徘徊,“一起吃个饭吧,咱仨好久没聚了,陆情出去玩回来也没给她接个风。 卧槽,可不用! 陆情刚要拒绝就听凌总说:“好啊,我来请吧,小陆出去一趟辛苦了。” “还是我请吧。”,既然不能拒绝,只好顺坡下。 “我请我请。” 任哲笑得春光灿烂,从他追陆情开始,能约到的次数少得可怜,今天因为凌总给面子,所以才成功,他打心眼里高兴。 …… 从公司出来,凌总和任哲商量去哪吃,陆情在后边不跟掺和,反正吃什么她都没胃口。 大概走了一百米的样子,凌总和任哲突然停住脚,陆情差点撞上去。 从他俩肩膀中间的缝隙 分卷阅读77 看过去,陆情看见对面,周鹤正倚着车身站着,双手插兜看着他们,眼神……不太友好。 怎么跑这来了? 先回头的是任哲,他一头雾水,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跟凌总认识还是和陆情认识,或者两者都包括。 “那个……凌总,我过去一下。” 陆情说完跑向周鹤,到跟前的时候双手张开,和他来了个紧实的拥抱。 “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家。” 抱完周鹤,陆情才发现他换了件衣服,lv的新款衬衫,满身logo,陆情发誓,周鹤是她见过的活人里,把这么土豪的品牌穿得最好看的一个。 之前凌总穿的时候被她吐槽了n次,虽然凌总人长得不赖,但是气质这东西还真不是谁都有的。 “我有约了。” 陆情实话实说,她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来,“和我老板还有营销部总监吃饭。” 提到谁谁就到,凌总和任哲走过来,先跟周鹤打招呼的是凌总。 该来的躲不掉,陆情硬着头皮给他们相互介绍。 凌总那倒是没什么,周鹤回应得也很有礼貌,就是到任哲的时候他表现出的冷淡让人很不舒服。 “正好我们要去吃饭,一起吧。” 听到凌总这么说,陆情一愣,不知道他是想跟周鹤攒交情还是想看戏。 “好啊!” 陆情两眼一闭,有种想回去把营销部的工作干完的冲动。 第三十一章 把吃饭地点选在自己公司品牌的餐厅,任哲可以说是非常聪明了。 因为员工打七七折吗?并不是, 他不差这点钱。 那是为什么呢?因为……在自己家吃饭有足够的面子。 其实不光是任哲来, 公司其他总监下店也一样,店里人前呼后拥, 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毕竟人家职位在那摆着呢。 车停在地下室, 四个人同坐一辆,是周鹤开的宾利。 去的路上气氛还可以, 陆情给周鹤指路, 后面那两人聊工作, 还好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要不然真得被憋死。 这家餐厅在商场五楼, 自打品牌从街边店市场转移到商场店获得成功之后, 凌新集团光今年上半年就在全国新铺了三十家商场店, 发展迅速几乎成为业界风向标。 走到餐厅门口, 周鹤特意看了一眼牌子, 自语念道:“原来是云南菜。” “吃过吗?”,陆情问他。 周鹤笑着揽过她肩膀, 说:“这次能吃到放了黑枸杞的新菜吗?” 这道菜可是功臣, 没有它,陆情和周鹤现在指不定是什么关系呢。 “你们原料都没到,让我们怎么上?” 在男朋友和公司面前, 陆情毅然决然选择了后者。 凌总在他们身后“咳”了一声,说:“进去吧, 位置都留好了。” “走。” 陆情拉着周鹤直奔店里,任哲早就进去了,正和店经理在前台说着什么。 今天周六,商场店门口排队排了好多人,任哲提前打电话留了带屏风隔断的位子,也不算吵。 落座后陆情自然地和周鹤坐在一边,那两个人坐对面。 因为大老板空降门店,这让每个人的神经都高度紧张,生怕做错什么,这不,陆情刚坐好就收到店经理的微信,让她过去一下,说是有急事。 “你们先点菜,我去一下洗手间。” 陆情起身往外走,周鹤侧身,扶了她腰一下。 等她走了,剩余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凌总先打破尴尬气氛,“周鹤做什么工作?” “开了个工作室,中间商赚差价。” 周鹤故意把自己那份看似高大上的工作说得俗不可耐,有点自嘲的意思。 “中间商赚差价,哥们儿你可真逗,哈哈!” 任哲重复周鹤的话,笑了两声。 凌总没笑,因为了解这里边的门道,所以他知道深浅。 “我有幸见过周璟珏老先生两次,对你父亲很敬佩,前段时间参加他的葬礼,唉,人世无常,没有办法。” “不好意思,我当天有点忙,没看到凌总。” “没事。”,凌总摆摆手,“我朋友最近新入手一幅画,你要有时间过去帮掌掌眼,看他有没有被骗,我总觉得他买贵了。” “好啊。” 任哲那边接过话去,“周先生这么厉害,还懂画啊?!” 周鹤回应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是凌总高看了,懂一点。” 他说话的时候任哲在对面拿手机百度了一下周璟珏的名字,话虽然那么说,但是能让凌总知道,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果然,百度词条出现的内容让他暗中惊讶了好几秒。 原来陆情找了这么一主,怪不得看不上他…… “什么性格不合?什 分卷阅读78 么相处不来?敢情标准这么高!” 任哲在心里嘀咕着,有些愤愤。 再怎么有自我文化修养的人在遇到爱情的时候都会自动变三岁,何况任哲还没有那么高的修养,凡人一个,修什么修。 “周先生,听说你是我们小陆的男朋友啊?在一起多久了?” 小陆?! “嗯,我是她男朋友。” 周鹤有问必答,相当随和。 任哲也跟着装随和,“一直没听小陆说有男朋友,去了一趟西北回来就有了。” 周鹤喝了口服务员递过来的茶水,淡淡说道:“缘分吧。” 任哲被噎得不轻,他看了凌总一眼,发现董事长一脸看热闹的皮相,根本不站在他这边。 …… 收银台后边的小工作间里,陆情和店经理面对面聊得正欢畅。 “小陆,你这次去西北玩得怎么样?回来也不说来店里看我们,大家都好想你啊!” “我这不是来了嘛。” 店经理是个三十五岁的女人,干练,努力,谦和,很受员工信赖,她看向大堂一眼,音量忽然降下来,说:“凌总和任总不是单纯来吃饭这么简单吧?你给姐稍微透露一下,我们也好有准备。” “没什么,纯吃饭而已,别想多。” 见陆情真不像骗她的样子,店经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说:“你等着,我给你倒一杯我们自己新研制的海盐柚子茶,特别好喝。” 陆情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店经理就跑出去了,没两分钟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玻璃杯,递给陆情。 “尝尝,保你清爽一夏天。” “啊?这么神奇吗?” 陆情喝了一口,果然清爽得不得了。 说实话,除了清爽以外真的很好喝,第二口跃跃欲试的时候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服务员,陆情背对门口站着,服务员没看到,直接撞上了。 剩下的大半杯海盐柚子茶全撒在陆情衣服前襟,瞬间晕染一片,最崩溃的是她穿的衣服料薄,湿了以后变得很透,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穿的内衣。 “对不起,对不起!” 服务员低头一个劲儿道歉,店经理脸上挂不住,赶忙叫她拿一件店里的工装来。 “小陆啊,真不好意思,新来的小孩儿没眼力见,看看把你衣服弄的……” “没事没事。” 工装短袖很快拿来,陆情套上后照了照墙上的镜子,发现和下面的裙子实在不搭,正当店经理愁得不行的时候周鹤忽然进来了。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这里是员工工作间。” 陆情回头,没事,他是我朋友。” 周鹤走到跟前,陆情对他撅了撅嘴,说:“柚子茶撒身上了。” “你穿这个不好看。” 周鹤直接给意见,说完,他指着自己的衬衫,说:“穿我这件吧,我穿那个。” 他指的是店里的工装。 店经理一看两人就关系不一般,她冲服务员使个眼色,两人悄声都退出去了。 狭窄的工作间撤走两个人也不算宽敞,门被店经理关上的同时周鹤开始解衬衣扣子,陆情盯着他逐渐露出来的胸膛,眼睛眯了眯,忽然觉得自己的衣服好像湿得很有“意义。” “你也脱啊。” 周鹤手下没停,笑得春风荡漾,被他这么看着,工装在陆情身上变得尤为多余。 脱就脱,又不是没看过。 衣服在手里互相交换,各自穿上之后果然好多了,帅的依然帅,漂亮的因为穿了衬衫,也多了几分帅气。 陆情打量周鹤,发现他真是老天给饭吃的那种,连工装都能穿得与众不同。 “你怎么跑这来了?凌总他们点完菜了吗?” “你半天不回,我过来看看。” “走吧。” 陆情拎着弄脏的衣服,推着周鹤往出走。 …… 消失几分钟后再出现,两人就换了身行头。 凌总和任哲面面相觑,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小火车“呜呜”开过,画面自行脑补。 陆情坐下,先行解释给他们,“茶撒身上了。” “小陆,你连穿男装都这么好看哈!”,任哲的马屁说拍就拍,全然不顾现场的“正宫男朋友。” 周鹤还是那一脸云淡风轻,他抬手弄了弄自己那件衬衫的衣领,没说什么。 陆情不想在凌总面前怼任哲,索性转移话题,她看向凌总,说:“凌总,你猜我没拍到的那件翡翠被谁拍走了?” “谁?” 之前因为没拍到手,凌总直接给女朋友买了别的,后续根本没关心。 陆情笑得很皮,双手摊开指向周鹤,冲凌总挑了挑眉。 “那你们就是那天认识的吧?” 呃…… 陆情好不容易转移的话题又被凌总拉回原点, 分卷阅读79 老狐狸真是有点过分了。 周鹤和陆情互看一眼,同时笑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虽然事实上在很多年前他们就已经认识,但没有必要在别人面前详说这个。 “那周鹤要敬凌总一杯了,凌总可是你们的月老。” “他开车了,不能喝酒。” 陆情护短非常及时,表情也非常认真。 任哲脸拉下来,“我逗他呢,你看你。” 服务员这时过来上菜,一道两道,铺了满满一桌子。 “给你湿毛巾擦擦手,诶?把你茶杯递给我,尝尝我们店里的普洱茶。” 陆情平时习惯先照顾凌总那边,今天因为有周鹤在,竟然完全忘了。 虽然凌总不会在意,但架不住旁边有个挑事儿的。 任哲“不负众望”地先陆情一步拿过茶壶给凌总的茶杯满上,又把湿毛巾扯开递给凌总,说:“领导,您擦手。” “谢谢。” 陆情知道任哲是故意的,她完全不意外。 “周鹤,有个事儿请教一下啊。” 任哲双手撑在桌上,眼睛看向对面。 周鹤点点头,“任总,您说。” 被称呼成“任总”,任哲有点飘,他直了直身子,说:“前段时间看电视,讲国宝的,看到一幅画叫《千里江山图》,画得真是不错,你给我们讲讲,像这样有名的画还有什么,挺感兴趣的。” 现学现卖,陆情太知道他了。 听到提问,周鹤抿抿嘴,说:“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画差不多五幅,分别是《洛神赋图》、《清明上河图》、《步辇图》、《富春山居图》,还有一个就是你说的《千里江山图》了,我本人也最喜欢这幅,王希孟是天才少年,可惜二十余岁就死了。” 任哲“哦”了一声,又问:“那这画属于什么时期创作的啊?” 周鹤张口就来,“北宋时期,这幅画当时被宰相蔡京收藏了,之后在清乾隆年间收入宫中,现保存在故宫。” 没难住他,任哲无话可说,同时呆住的还有凌总。 陆情倒是淡定,从接触到现在,周鹤总能给她惊喜,今天也一样。 动筷之前周鹤又扔给任哲一句,“任总要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话,可以没事儿的时候去故宫和其他博物馆看看,导游讲得比我详细。” 任哲:“……” 第三十二章 陆情没想到周鹤今天胃口这么好, 虽然有外人在, 但还是吃光了一碗米饭,菜也没少吃,看来云南菜很合他胃口。 任哲在挑衅周鹤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索性也不折腾了, 陆情很快吃完就去前台了解店面这几天的运营情况,这是她的岗职,即使跟周鹤出来也不能落下。 期间周鹤一直和凌总聊古董收藏,任哲听不懂, 也就识趣地不跟掺和。 这顿饭吃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结束后凌总和任哲又返回公司,说有工作要对接, 陆情则跟周鹤回家。 从商场到周鹤家不算近,陆情坐在副驾驶,拿着一杯咖啡喝得正来劲,嘴巴嘟起, 眼神放空, 北京城的夜色从眼前不停闪过,混合着咖啡的苦味,给车里的气氛平添了一份寂寞感。 走过第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周鹤看了陆情一眼, 问:“你是不是想陪我一整晚?” “什么?” 陆情刚才在愣神, 没听清。 周鹤看着咖啡杯,将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个啊。”, 陆情晃了晃杯子,舔净嘴角的奶油,说:“没事,我在公司经常喝,基本不怎么管用了。” “等回家我给你泡一杯吧,家里有我从国外带回的咖啡豆,特别好,你尝尝。” 竟然会泡咖啡……他到底还有什么“技能”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绿灯亮起,车子继续向前缓慢挪动,陆情把咖啡放到一边,开始捅咕左前方的显示屏,连上手机蓝牙,放了一首许巍的《故乡》,从去西北开始她就时不时放这首歌来听,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这首歌很符合西北的荒漠。 歌唱到一半的时候微信来了条消息,是任哲发来的,陆情以为是工作上的事,顺手点开了语音。 “小陆,当哥的劝你一句,那个叫周鹤的,他并不适合你,你再考虑考虑。” 声音通过蓝牙在车里播放出来,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周鹤轻轻踩了下刹车…… 陆情赶忙把微信关了,慌得一逼。 一声笑从鼻子里轻轻哼出来,淡不可闻,陆情从这声笑里明确感受到了不屑。 抛掉原生家庭条件,任哲的人格魅力远不及周鹤,起码他不够大度,这个短板在陆情看来是最致命的,她不喜欢斤斤计较的男人,无论在金钱还是在感情上。 气氛忽然有点跑偏,陆情及时切歌,换了首舒缓的纯音乐,她斜眼偷看周鹤,想着话题该往什么方向转。 “你住哪?”,周鹤忽然问。 分卷阅读80 “公司附近。” 周鹤听完就打开导航,对陆情说:“把小区名字输一下。” 陆情第一反应是周鹤生气了,要送她回家,而不是带她回去喝咖啡。 好吧,陆情手指在屏幕上点点,输入自己地址后没再说话,她觉得周鹤为了这点事没必要生气。 …… 二十分钟后,陆情家小区楼下,周鹤把车停稳后她马上下车,一秒都没耽搁。 只是让陆情没想到的是周鹤也跟着下车了,回头把车一锁,大步跟过来。 “你干嘛?”,陆情有点没好气,故意问他。 周鹤一手闲闲地插/进裤兜,看着她,说:“去你家啊。” 那副表情好像在说,多明显,看不出来吗? “谁同意你来了?” 面对陆情故作的“不友好”姿态,周鹤在她下巴上勾了勾,坦然地说:“不需要谁同意。” 两人间隔不足半米,夜风将陆情身上好闻的香水味刮向周鹤那一侧,他深吸一口气后俯身在陆情脸颊亲了一下。 “陆情!陆情!快带朋友上来!” “?!!!” 陆情和周鹤同时抬头往楼上看去,一个惊悚,一个好奇。 我去!梁静姝女士怎么来了?!准确的说她不是住在进修学习班安排的酒店吗? 之前陆情一直没想好什么时候把周鹤带给她妈过目,现在好了,直接撞上了,躲都没法躲。 视线转回来,陆情冲周鹤尴尬一笑,“我妈。” 周鹤赶忙冲楼上笑着摆了摆手,说了声“阿姨好”,他说完低头看向陆情,“怎么办?我什么礼物都没准备。” “你俩干嘛呢?上来啊!” 梁静姝喊得大声,怕是今晚过后整个单元的邻居都知道陆情带男人回家了,下次再见面也不会用关爱大龄未婚女青年的眼神看她…… 天知道进门之前陆情乱七八糟想了什么,其他的暂且不考虑,她最担心的是如果梁静姝知道周鹤是过世旧友的孩子,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或者干脆不说会不会好一点? 反正多年不见,肯定认不出来了吧。 陆情这样想着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家门口,门半敞着,梁静姝笑盈盈地站在那,这是他们家的最高待客礼仪。 “阿姨你好。” 离老远周鹤就跟梁静姝打招呼,借着楼道的光亮,梁妈妈上次打量周鹤,从长相到个头,打量完先是短暂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笑成两弯月亮,“你好你好,快进来。” 陆情在周鹤身后,与她妈眼神对上之后,问:“妈,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早点回家。” 梁静姝“诶”了一声,“都怪妈,今天就不该来,打扰你们了吧?” “……” 梁静姝说完故意盯着陆情身上的衬衫,一副“你别解释,我都懂”的表情。 陆情也实在懒得解释,进屋后先把衣服跟周鹤换回来,要不然被她妈一直盯着实在难受。 客厅沙发旁,周鹤接过梁静姝递过来的矿泉水,说:“阿姨,您还记得我吗?” 梁静姝一愣,转头看着陆情,期望她能给点暗示或者提醒之类的。 “阿姨,我叫周鹤,是周璟珏和陈杉的儿子。” “……” 陆情没想到周鹤上来就交代了,一点迂回都没有。 梁静姝慢慢直起腰,盯着周鹤看了好几秒,确定这个男孩的模样有和陈杉重合的部分时,脸上喜悦的表情慢慢消散,直到转为伤感。 “小鹤长大了。” 陆情从她妈脸上捕捉到长辈对小辈特有的慈祥,终于放下心来。 的确,以前就没什么大的恩怨,即使有,也是上一辈的事了。 梁静姝把原本递到周鹤手里的矿泉水拿过去,拧开后给他,说:“你长得还真像你妈年轻的时候。” “嗯,家里人也这么说。” 陆情见过周鹤妈妈的照片,在那个没有ps的年代还能美成那样,很难得了。 之后梁静姝又问了周鹤一些个人的情况,但是只字没提到周璟珏,周鹤也识趣地没说。 半个小时后,聊天气氛从最开始的严肃转为暖调,梁静姝看周鹤的眼神也是满满的疼爱,陆情在一旁没插嘴,但心里想的是周鹤这个小兔崽子还真会哄长辈开心。 听他俩说话的时候陆情一直在等她妈问一个问题:她和周鹤是怎么在一起的? 但奇怪的是她妈就是没问,等到最后,陆情觉得可能这个问题在梁静姝看来根本没有必要了吧,毕竟缘分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它同“命运”一样无法抵抗,因为抵抗也是其中必然发生的一部分。 九点半,梁静姝觉得聊得差不多了才把空间又还给两个孩子,她收拾东西选择回酒店,陆情怎么留都没留住,就连周鹤要开车送她也被拒绝了。 …… 梁静姝走后屋里忽然安静下来, 分卷阅读81 陆情和周鹤坐在沙发上,彼此互看,看着看着都笑了。 “那个,我妈她问题有点多,你别介意。” 按照梁静姝的性格,今晚对周鹤都算客气了,如果没有牵扯到上一辈,问题还会更多。 周鹤笑笑,“没事,挺好的。” 陆情耸耸肩,也跟着笑,笑完想起一件事,她从领口掏出玉坠,对周鹤说:“这个,我问我妈了,她说是年轻的时候参加援疆建设,然后认识的一个叔叔送给她的。” 什么关系陆情没挑明,事无巨细,她觉得周鹤能猜到。 原本窝在沙发里有些倦怠的周鹤忽然坐直身子,“这位叔叔叫什么?” 陆情回忆一下,“徐广生。” “徐广生。”,周鹤沉着头,喃喃重复一遍,“阿姨那有他照片吗?” 陆情摇头,她不确定,只能先不给周鹤“画饼”,毕竟那个年代太久远,她妈藏着一个男人的照片这么多年也不现实。 “你在想什么?” 周鹤蹙着眉,听到陆情问也没答话,不知道为什么,他眼前晃过在敦煌洛昌渝家里捡到的那部手机里的画面,那个和他爸谈话的男人,会是谁呢?会是“徐广生”吗? 当年送出的玉坠时隔多年再讨回去?还是用这种无比粗鄙和残忍的手段? 不会,应该是巧合。 周鹤不停假设再推翻,但不管是不是徐广生,他总算得到了这枚玉坠的一点线索,以后能用到也说不定。 “嗡嗡”的震动声从口袋里传来,陆情见周鹤愣神,赶忙提醒他。 看到来电号码的时候周鹤起身走到阳台去接,他不是刻意躲避陆情,只是习惯性地往那走。 这通电话时间有点长,陆情等待的间隙刷了会儿手机,不时分神听周鹤讲话,东一句西一句,连在一起才听出来电人是杨昊,那个格尔木的警察小哥哥。 打完电话回来,周鹤站在陆情跟前,又是那副她熟悉的拧巴表情,满脸心事。 “我可能……要再去一趟喀什了。” 第三十三章 杨昊在电话里跟周鹤讲,栾卿涵联系了那个住在废弃厂房的女人, 说他暂时不回格尔木了, 要留在喀什处理一些事情,让女人最近尽量减少出门, 不要被警方盯上,等这阵风过了再说。 因为女人之前就跟杨昊说过要亲手把栾卿涵送进监狱改造, 所以这次的信息她也倾囊相告。 可能大多人都不理解,一个曾在死亡边缘挣扎, 又重获新生的人, 为什么要以怨报德呢?!但换个角度, 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救赎和拯救, 浪子回头金不换, 老祖宗传下来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事既然干了, 想要彻底抹干净绝不可能, 只有“恕罪”才能平息良心的谴责和不安。 事后杨昊就栾卿涵打过来的电话号码做了查询, 意料中的, 是个临时号码,而且已经关机了, 追踪不到位置。 还有一件事就是“高唯”已经在敦煌落网。 说起来这个还要归功于周鹤, 当时他在敦煌那家会所捡到高唯的身份证后就将信息反馈给了警方,警方通过对他身份证使用地点的追踪,想要钓出有关栾卿涵的蛛丝马迹, 但结果很遗憾...... 在他马上要乘火车离开的时候警方实施了抓捕,要是任他跑到外省, 想要抓捕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撒出去的网必需得收! 另外一个促成定罪的功臣就是陆情,是她在洛昌渝书房发现的那部手机,上面有高唯的指纹,所以“入室盗窃”的罪名他背定了。 审讯的结果是,高唯承认偷了玉坠,但是偷完当天就弄丢了,丢哪里不清楚。 全部罪名他都一个人扛下,丝毫没有透露有关栾卿涵半个字,就像在格尔木落网的大风和二喜一样,他们是所有迷局中最底层的执行者,“忠诚度”超过了警方预期,虽然大风那两个最开始撂了,可之后的翻供还是让栾卿涵躲过了一劫。 这个男人,从最开始因“修车”的一面之缘,再到火锅店有了简单接触,最后索买玉坠不成,亲手操控的绑架案,他都是参与者和主谋,可事情发展到关键点的时候他却片叶不沾身,抽身而退了。 当晚周鹤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来自杨昊,一个来自王叔,他俩告诉周鹤,有关女人和高唯的事情,周鹤又给陆情大致讲了一下。 现在的情况就是栾卿涵在喀什,暂时不回格尔木,而且再联系女人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两起案件并起,短时间他不会有动作,所以想要引蛇出洞并不容易,蛇不出来,就得钻进蛇洞主动出击,虽然危险,但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 周末,北京迎来了久违的阴雨天,雨从早下就开始下,是那种毛毛雨,通常碰上这样的天气只适合猫在家里睡觉,干别的都是浪费精气。 昨晚周鹤临时有事,没住这里,陆情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都没睡着,说来奇怪,平时她都一个人住惯了,现在却因 分卷阅读82 为周鹤不在感觉空落落的。 犯什么神经。 就当她准备睡回笼觉的时候电话响了,连续震动的“嗡嗡”声,微信是周鹤和凌总发来的,虽然是两条,但表达的都是相同意思。 凌总一个朋友新入手了一幅古画,想让周鹤过去帮忙看看,他之前就答应帮忙,但今天非说让陆情作陪。 半开玩笑的话,陆情想拒绝都不行。 十点二十,陆情按照周鹤给的地址打车到一处胡同口,还没等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刺绣旗袍,打着伞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站在陆情面前。 “你好,陆小姐。” 陆情不认识她,一点见过的印象都没有,“请问......你是?” “噢。”,女人把伞抬高一点,露出姣好的面容,说:“我是周鹤的朋友,叫“江夜”,初次见面。” “你好。” 两个女人互相点了下头,再相视的时候,陆情发现江夜嘴角有一丝说不明的意味。 “周鹤让我来接你,跟我来吧。” 江夜转身,几步路走得无限风情,紧身旗袍下的身材丰满妖娆,再想到前几秒的那个眼神,陆情断定她不是个普通女人。 换一面讲,也不是周鹤的普通朋友。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半米距离,江夜走得慢,一步一扭胯,搞得陆情在后面很捉急,但出于礼貌,她也不能走人家前面去。 毛毛雨还在下,江夜的伞始终在自己手里,丝毫匀给陆情的意思都没有。 差不多穿过整条胡同,江夜缓缓停下,回身瞟了下陆情,说:“到了,周鹤和你们凌总已经在里面了,你自己进去吧。” 陆情点了下头,抬脚往前走,经过江夜身边的时候,她忽然问道:“听说,你是周鹤的女朋友?” 陆情刹住脚步,“对,我是。” 江夜笑了笑,转身走了。 直到这里,陆情终于可以确认江夜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对立面,看情况......是了。 不过陆情也没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像周鹤这种极品,身边没几个女人围着转反倒不正常。 走到宅院门口,陆情没急着按门铃,而是四处打量了一番,北京的胡同众多,这里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青墙红木门,雨洗石板路。 因为下雨的缘故,胡同里的人家清净了许多,不像往日那样热闹。 简单看了看,陆情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老人,背稍佝偻着,鼻子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身穿白衬衫,灰裤子,看起来很像一个老学究。 “陆小姐,请进。” “啊,您好。” 看来一个个的,都知道她姓“陆”了。 陆情弯腰进去,高跟鞋踩着石路,如房檐水滴般清脆,一声一声,踩在安静的白日里。 老人带她左拐右拐,终于进到一间屋子,里面一共三个人,周鹤,凌总,还有一位应该是凌总的朋友。 他们背对着门口,正集中精神看着书桌上的东西,陆情通过露出来的部分判定,那应该是一幅画。 老人把客送到之后没跟进来,陆情走过去跟他们微笑打招呼。 先回头的是凌总的朋友,中年人,大概不到四十岁,大背头梳得油光水滑,手里还握着一个茶壶,他上下快速打量陆情,然后把茶壶放下,说:“周小少爷的朋友是吧?您请坐,我这地方小。” “谢谢。” 另一边,凌总冲陆情摆摆手,但是周鹤一直没动作,他双手撑着桌子,保持陆情刚进来时的样子,一动不动。 整间屋子充斥着严肃的气氛,陆情明眼,不敢多打扰,她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那几个人又都围到书桌跟前,目光聚集一处。 过了大概十几秒的样子,周鹤终于直起身,问:“池先生这幅画花多少钱买的?” “四十万。” 周鹤那边顿了一下,说:“倪瓒,元末明代画家,擅长画山水和墨竹,他的作品多是太湖一带的山水,构图平远,景物简单,咱们再看你这幅,手法虽然很像,但是它有一个致命的瑕疵,就是有些刻意去强调景物的简单,导致几处原该出现的部分给省略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它应该是在明代后期出现的摹本,算是古董吧,但不是原作。” 说完,周鹤走到屋子中间,看了眼陆情,又说:“倪瓒的存世作品有三部最为出名,《渔庄秋霁图》,《六君子图》,再就是《容膝斋图》,前两幅藏于上海博物馆,第三幅在台北故宫博物院,池先生这幅虽然不是这三幅的摹本,但也是难得,千金难买君一笑,只要您觉得高兴,这幅画就没白花钱。” 画是假的,可周鹤这番话算是给池先生解惑了,尤其最后一句,还找补了面子,所以池先生喜笑颜开地上前握住周鹤的手,说:“真是感谢你啊,这样,中午就在我这吃口便饭,我家厨子做海鲜那是一绝。” 厨子? 陆情马上联想到刚才领她进来的那位 分卷阅读83 叔叔,该不会是他吧?现在厨子都这么知性了吗? 没等周鹤拒绝,池先生又指向书桌,“我这还有一样宝贝,烦请周小少爷掌掌眼。” 他说着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长条的东西,像是一把剑。 刚才鉴画的时候就没凌总什么事儿,他索性走到陆情旁边坐下,沙发小,两人挨得有点近。 周鹤那边刚接过池先生递过来的东西,余光瞥到沙发上那二位,眼睛眯了眯。 黑布打开,一把青铜剑露出来,剑身散发的气息与周边的所有一切人和事都显得格格不入。 周鹤手持青铜剑,忽然指向陆情那边,说:“凌总,要不要过来见识一下?” 凌总看到周鹤手里的玩意儿顿时来了兴趣,屁股都没坐热就又起身过去了。 “你看。” 周鹤食指和中指并拢,在剑身上轻轻拂过,说:“春秋战国的剑多为50多厘米,这把剑的长度差不多符合。” 池先生听了略显兴奋,“是吗?” 周鹤没应承,继续说:“再看一下剑形,春秋战国时期剑柄流行扁茎形,背茎形和筒茎形,特点是前端近锋处的刃口内收成弧曲状,为了增强锋利的直刺功能,而池先生这把剑是直刃口,所以这是个赝品。” 高兴还没持续到五秒钟,池先生脸上的表情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不知为什么,旁边看热闹的陆情竟然有点想笑。 两样都是赝品,凌总这位朋友还真好骗。 不过财大气粗可以理解,要是这四合院属于池先生名下,那他还真不差钱。 见池先生脸色不太好,周鹤话锋一转,说:“不过池先生那个玉壶不错,玉质通透,是真品。” 可算有个高兴的事了,池先生脸色由阴转晴,拿起自己的玉壶反复摩挲,就跟新入手的一样。 “那个,老池啊,把壶拿来我看看。” 凌总对玉器感兴趣,身边的人都知道,陆情也不例外,只是她不清楚这种场合周鹤叫她来干嘛,她又不懂行。 在凌总和池先生围着玉壶探讨的时候周鹤走到陆情跟前,大手在她头顶抓了两下,“头发怎么湿了?江夜不是拿伞出去接你了吗?” 陆情不是小气的人,所以她不打算告状,“来的路上淋了会儿雨,没事。” 周鹤朝门口看了一眼,说:“江夜人呢?” “不知道。” 陆情有点吃醋了,但还得装作云淡风轻。 “应该在车里等着呢,走吧。” 周鹤招呼陆情,转身跟池先生和凌总告别。 “凌总,池先生,我跟朋友先走了,还有事。” 两人这才从玉壶里抬起头,池先生赶忙挽留:“别啊,午饭就在这吃,我家师傅龙虾做得特别好。” “谢谢池先生,我们真有事儿,等有机会再来拜访。” 既然话都这么说了,池先生没再挽留,周鹤拉着陆情的手先走一步。 ...... 外面雨已经停了,空气清新得不得了,陆情抱着手臂,走在周鹤身边,雨水浇过的地面有点滑,陆情脚踩的高跟鞋一个不稳差点没滑到。 周鹤稳稳扶住她,还笑了一声。 “让你大周末起太早了是不是?还迷糊哪?” “没有,地滑。” 周鹤扶完陆情没撒手,搂着她的腰继续走。 “一会儿咱俩跟江夜吃个饭,然后我下午的飞机去喀什。” “......” 陆情听到周鹤要走,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是没办法,她没有任何理由拦住周鹤,毕竟他要去办的是正经事。 陆情的沉默在周鹤看来是在吃醋,吃江夜的醋。 女人吃醋了,男人却高兴了,因为他切身感到了一种“在乎。” 陆情腰上的手捏了捏,说:“江夜是我朋友,也是搭档,你别看她劲劲那样,还挺懂行的。” 从来都没提过,现在提?什么意思? “她跟我一起去喀什。” 陆情暗自咬了咬牙,怎么想都感觉不太对劲。 “中午吃什么?这附近有家火锅不错。” 此刻的陆情不想跟周鹤掰扯江夜的来龙去脉,至于这个女人怎么样,吃顿饭就知道了。 “这个啊。”, 陆情晃了晃杯子,舔净嘴角的奶油,说:“没事,我在公司经常喝,基本不怎么管用了。” “等回家我给你泡一杯吧,家里有我从国外带回的咖啡豆,特别好,你尝尝。” 竟然会泡咖啡……他到底还有什么“技能”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绿灯亮起,车子继续向前缓慢挪动,陆情把咖啡放到一边,开始捅咕左前方的显示屏,连上手机蓝牙,放了一首许巍的《故乡》,从去西北开始她就时不时放这首歌来听,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这首歌很符合西北的荒漠。 歌唱到一半的时候 分卷阅读84 微信来了条消息,是任哲发来的,陆情以为是工作上的事,顺手点开了语音。 “小陆,当哥的劝你一句,那个叫周鹤的,他并不适合你,你再考虑考虑。” 声音通过蓝牙在车里播放出来,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周鹤轻轻踩了下刹车…… 陆情赶忙把微信关了,慌得一逼。 一声笑从鼻子里轻轻哼出来,淡不可闻,陆情从这声笑里明确感受到了不屑。 抛掉原生家庭条件,任哲的人格魅力远不及周鹤,起码他不够大度,这个短板在陆情看来是最致命的,她不喜欢斤斤计较的男人,无论在金钱还是在感情上。 气氛忽然有点跑偏,陆情及时切歌,换了首舒缓的纯音乐,她斜眼偷看周鹤,想着话题该往什么方向转。 “你住哪?”,周鹤忽然问。 “公司附近。” 周鹤听完就打开导航,对陆情说:“把小区名字输一下。” 陆情第一反应是周鹤生气了,要送她回家,而不是带她回去喝咖啡。 好吧,陆情手指在屏幕上点点,输入自己地址后没再说话,她觉得周鹤为了这点事没必要生气。 …… 二十分钟后,陆情家小区楼下,周鹤把车停稳后她马上下车,一秒都没耽搁。 只是让陆情没想到的是周鹤也跟着下车了,回头把车一锁,大步跟过来。 “你干嘛?”,陆情有点没好气,故意问他。 周鹤一手闲闲地插/进裤兜,看着她,说:“去你家啊。” 那副表情好像在说,多明显,看不出来吗? “谁同意你来了?” 面对陆情故作的“不友好”姿态,周鹤在她下巴上勾了勾,坦然地说:“不需要谁同意。” 两人间隔不足半米,夜风将陆情身上好闻的香水味刮向周鹤那一侧,他深吸一口气后俯身在陆情脸颊亲了一下。 “陆情!陆情!快带朋友上来!” “?!!!” 陆情和周鹤同时抬头往楼上看去,一个惊悚,一个好奇。 我去!梁静姝女士怎么来了?!准确的说她不是住在进修学习班安排的酒店吗? 之前陆情一直没想好什么时候把周鹤带给她妈过目,现在好了,直接撞上了,躲都没法躲。 视线转回来,陆情冲周鹤尴尬一笑,“我妈。” 周鹤赶忙冲楼上笑着摆了摆手,说了声“阿姨好”,他说完低头看向陆情,“怎么办?我什么礼物都没准备。” “你俩干嘛呢?上来啊!” 梁静姝喊得大声,怕是今晚过后整个单元的邻居都知道陆情带男人回家了,下次再见面也不会用关爱大龄未婚女青年的眼神看她…… 天知道进门之前陆情乱七八糟想了什么,其他的暂且不考虑,她最担心的是如果梁静姝知道周鹤是过世旧友的孩子,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或者干脆不说会不会好一点? 反正多年不见,肯定认不出来了吧。 陆情这样想着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家门口,门半敞着,梁静姝笑盈盈地站在那,这是他们家的最高待客礼仪。 “阿姨你好。” 离老远周鹤就跟梁静姝打招呼,借着楼道的光亮,梁妈妈上次打量周鹤,从长相到个头,打量完先是短暂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笑成两弯月亮,“你好你好,快进来。” 陆情在周鹤身后,与她妈眼神对上之后,问:“妈,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早点回家。” 梁静姝“诶”了一声,“都怪妈,今天就不该来,打扰你们了吧?” “……” 梁静姝说完故意盯着陆情身上的衬衫,一副“你别解释,我都懂”的表情。 陆情也实在懒得解释,进屋后先把衣服跟周鹤换回来,要不然被她妈一直盯着实在难受。 客厅沙发旁,周鹤接过梁静姝递过来的矿泉水,说:“阿姨,您还记得我吗?” 梁静姝一愣,转头看着陆情,期望她能给点暗示或者提醒之类的。 “阿姨,我叫周鹤,是周璟珏和陈杉的儿子。” “……” 陆情没想到周鹤上来就交代了,一点迂回都没有。 梁静姝慢慢直起腰,盯着周鹤看了好几秒,确定这个男孩的模样有和陈杉重合的部分时,脸上喜悦的表情慢慢消散,直到转为伤感。 “小鹤长大了。” 陆情从她妈脸上捕捉到长辈对小辈特有的慈祥,终于放下心来。 的确,以前就没什么大的恩怨,即使有,也是上一辈的事了。 梁静姝把原本递到周鹤手里的矿泉水拿过去,拧开后给他,说:“你长得还真像你妈年轻的时候。” “嗯,家里人也这么说。” 陆情见过周鹤妈妈的照片,在那个没有ps的年代还能美成那样,很难得了。 之后梁静姝又问了周鹤一些个人的情况,但是只字 分卷阅读85 没提到周璟珏,周鹤也识趣地没说。 半个小时后,聊天气氛从最开始的严肃转为暖调,梁静姝看周鹤的眼神也是满满的疼爱,陆情在一旁没插嘴,但心里想的是周鹤这个小兔崽子还真会哄长辈开心。 听他俩说话的时候陆情一直在等她妈问一个问题:她和周鹤是怎么在一起的? 但奇怪的是她妈就是没问,等到最后,陆情觉得可能这个问题在梁静姝看来根本没有必要了吧,毕竟缘分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它同“命运”一样无法抵抗,因为抵抗也是其中必然发生的一部分。 九点半,梁静姝觉得聊得差不多了才把空间又还给两个孩子,她收拾东西选择回酒店,陆情怎么留都没留住,就连周鹤要开车送她也被拒绝了。 …… 梁静姝走后屋里忽然安静下来,陆情和周鹤坐在沙发上,彼此互看,看着看着都笑了。 “那个,我妈她问题有点多,你别介意。” 按照梁静姝的性格,今晚对周鹤都算客气了,如果没有牵扯到上一辈,问题还会更多。 周鹤笑笑,“没事,挺好的。” 陆情耸耸肩,也跟着笑,笑完想起一件事,她从领口掏出玉坠,对周鹤说:“这个,我问我妈了,她说是年轻的时候参加援疆建设,然后认识的一个叔叔送给她的。” 什么关系陆情没挑明,事无巨细,她觉得周鹤能猜到。 原本窝在沙发里有些倦怠的周鹤忽然坐直身子,“这位叔叔叫什么?” 陆情回忆一下,“徐广生。” “徐广生。”,周鹤沉着头,喃喃重复一遍,“阿姨那有他照片吗?” 陆情摇头,她不确定,只能先不给周鹤“画饼”,毕竟那个年代太久远,她妈藏着一个男人的照片这么多年也不现实。 “你在想什么?” 周鹤蹙着眉,听到陆情问也没答话,不知道为什么,他眼前晃过在敦煌洛昌渝家里捡到的那部手机里的画面,那个和他爸谈话的男人,会是谁呢?会是“徐广生”吗? 当年送出的玉坠时隔多年再讨回去?还是用这种无比粗鄙和残忍的手段? 不会,应该是巧合。 周鹤不停假设再推翻,但不管是不是徐广生,他总算得到了这枚玉坠的一点线索,以后能用到也说不定。 “嗡嗡”的震动声从口袋里传来,陆情见周鹤愣神,赶忙提醒他。 看到来电号码的时候周鹤起身走到阳台去接,他不是刻意躲避陆情,只是习惯性地往那走。 这通电话时间有点长,陆情等待的间隙刷了会儿手机,不时分神听周鹤讲话,东一句西一句,连在一起才听出来电人是杨昊,那个格尔木的警察小哥哥。 打完电话回来,周鹤站在陆情跟前,又是那副她熟悉的拧巴表情,满脸心事。 “我可能……要再去一趟喀什了。” 第三十四章 胡同口,江夜坐在周鹤的车里, 副驾驶。 陆情站在旁边, 高跟鞋在地面磕了两下,准备坐到后面去。 “等下。” 周鹤打开副驾驶, 手臂搭在上面,对江夜说:“劳烦姐姐移步后面呗。” 江夜探头出来, 看着周鹤没吭声,旗袍因为坐着显得特别短。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和陆情完全是两种类型, 风情和风尘还是有区别的。 气氛一时尴尬, 陆情先让一步, “没事, 我坐后面吧。” 前后车门开了又关, 周鹤没有刻意再给她们介绍, 只是问:“火锅店在哪?” “不想吃火锅。”, 江夜说。 周鹤看了她一眼, 说:“姐, 有吃的就不错了,别那么挑, 行吗?” “就是不想吃嘛。” 撒......撒娇?卧槽! 后座玩手机的陆情正和念念聊天, 手指一抖,差点打错字。 周鹤没说什么,启动车子往前开, 最后还是在东来顺火锅店停了下来。 ...... 陆情想起上次来还是和乙方谈合作,真的间隔蛮久了。 周鹤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他刚坐下,江夜就走过去,可能是意识到陆情的存在,她犹豫一下才改坐到对面,周鹤的对面。 点菜这种事陆情向来不擅长,也懒得做,周鹤全权代劳,菜单刚到他手里就被江夜拿过去,一脸镇静自若。 “你们俩这点还挺像的。” 眼神在菜单上流连,江夜涂了琥珀色的指甲抚摸着纸张。 周鹤和陆情都没说什么,任着她点。 几分钟的功夫,江夜利落地点完整桌菜,荤素搭配刚刚好,期间她向周鹤和陆情询问过有没有忌口,但也跟没问差不多,因为那俩人只会摇头,要么说“都行。” 陆情摸不准江夜在想什么,一个动作“针锋相对”,一句话又“峰回路转”,她一人分 分卷阅读86 饰两角,故意不给陆情看明的机会。 点完菜之后炭锅和菜很快上来,陆情的碗筷和纸巾都是周鹤帮着弄好的,他没管江夜。 炭火把锅烧开,热气夹在两侧人中间,袅袅升腾。 有服务员和顾客偶尔路过,都会不约而同地看过来,视线落在陆情的腿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特别漂亮的黑色蕾丝短裙,两条白腻的长腿露在外面,相当养眼。 江夜坐在里侧,一边吃着,还时不时地瞟向陆情,在看了三眼之后,人定住了。 目光尽头是垂在陆情胸口的玉坠,她发现自己正被江夜盯着,坦荡地回应过去,问:“江小姐在看什么?” 陆情的话让江夜缓过神来,她先是转向周鹤,然后又转回来,反问陆情:“不好意思,你方便告诉我玉坠是从哪来的吗?” “我妈送的。” 江夜一脸不信的样子,好像陆情的回答是信手拈来的一个谎。 周鹤冲江夜抬抬下巴,“看出什么了?说说。” “嗯......” 江夜故意卖关子,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托着一对浑圆的胸。 陆情下意识摸了一下玉坠,跟周鹤对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十年前西安有一个汉墓被盗,主犯至今在逃,被抓到的两个小喽喽大致说了一些被盗的东西。” 周鹤接过话来,“其中就有一对凤鸟纹玉坠。” “对。” 凤鸟纹? 玉坠陆情戴了好多年,都没怎么留意过上面的花纹到底是什么,可能即使留意了也看不出门道。 “还有呢?”,周鹤的求知欲贼旺盛,继续问江夜。 “别的就不知道了。” 很明显,周鹤没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东西。 “陆小姐方便把玉坠摘下来给我看看吗?”,江夜一改之前的傲慢,变得很认真。 看来玉坠来头不小,竟然能让江夜的态度来个大翻转。 “好。”,陆情摘下来递过去,玉坠在江夜手里看了又看,确认后想再递给周鹤的时候他却直接还给了陆情。 老早就看过,该知道的他都知道,只是没跟陆情说而已。 “吃饭吧。”,周鹤说。 看得出来,江夜是希望周鹤能顺着往下说一些她不知道的,但多余的字周鹤一个都没透露,而且以他的脾气,别人想勉强他很难。 炭锅里的食物上下翻滚,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人再没提过玉坠的事,闷头就是吃,店里冷气开得很足,所以这顿火锅总体吃得还算舒心。 吃完饭三人站在饭店门口,周鹤让江夜先回车上等。 和上次告别相比,这次好像多了更多的不舍,陆情咬着嘴唇不说话,对面看她的周鹤脸色也不太好。 “会想我吗?”,他问。 陆情笑了一下,“会吧。” “那我就当你想了。” 周鹤说完把陆情拉进怀里抱了抱,刚要吻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急刹车声,紧接着有人喊了句:“陆姐!” 是念念,她拎了一个黑色背包从车上走下来,出现得不合时宜,只要再晚一秒陆情就被亲到了。 念念把包递给周鹤,招呼都没打,说:“陆姐,走吧,老板让我来接你。” “嘿!你老板在这呢。” 周鹤给自己刷存在感,念念看都没看她。 “你怎么来了?” 车门打开,江夜冲念念勾勾手,说:“钢琴课上完了吗?就跑来。” “我下课了,不信你去问老师。” 江夜瞪她一眼,“要是让我知道我的学费白花,铁定弄死你。” 念念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很怕江夜的样子。 “周鹤,走了。” 江夜同时向两个人发号施令,因为这里面只有陆情她管不着。 周鹤看了一眼手表,对念念说:“把我的宝贝照顾好,出一点差错,你和林晓阳下半年的意大利旅行就泡汤了,了解吗?” “收到,老板!” 为了表决心,念念特意搂过陆情的胳膊,跟周老板的“宝贝”套近乎。 “喇叭”连续被按了三下,惊到了过往路人。 陆情瞟过去一眼,盯着车里江夜的侧脸,说:“周鹤,她叫你呢。” 说不清的语气,像是平淡中夹刀子,让人背后一凉。 这不是好兆头。 念念冲周鹤使眼色,周鹤也被陆情突来的一句弄得有点莫名的虚。 “走了,一路顺风。” 煽情的告别不属于这段,在过往感情里,陆情总是把灵魂高高挂起,她能给爱人最炽烈的爱,同样,她也不想被辜负,何况那个人是周鹤。 两辆车一前一后很快分开,驶向市区和机场。 …… 周一,巨忙无比的周一。 陆情一大早跟 分卷阅读87 着凌总开会,各个部门总监悉数到场,偌大的会议室一下热闹起来,从总结上周工作,到布置本周重点,再到解决运营问题,忙着忙着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十二点五十,顶楼食堂的饭菜所剩无几,餐厅也没什么人了,陆情平时很少按正常时间过来吃饭,因为她的节奏都是被凌总带着走,甚至有的时候只能吃泡面。 今天有点不一样,不但她来了食堂,凌总也来了,陆情提前跟管员工伙食的魏叔打好招呼,特意留了两份饭菜。 餐厅窗口,视野最好的地方,陆情把餐盘端到凌总面前,说:“没什么菜了,凌总您对付吃一口。” 知道他不愿搞特殊化,陆情特意这么说。 “没事,吃吧。” 筷子同时拿起,陆情吃了一口,想起工作的事,刚要跟凌总报备的时候,被他抢先一步,说:“周鹤……” 故意放慢的语调,后面还有话。 陆情“嗯?”了一声,满足凌总想要吊人胃口的心思。 “不错。” 简短两个字,却让陆情听得云里雾里,以凌总的脾性,一旦提了就不会这么简单。 这次陆情没再往下接,因为她预感不太好。 凌总又吃了两口饭,看向陆情,一脸操心的模样,“你知道周鹤父亲去世了对吧?” “知道。”,陆情点头。 “我参加了他爸的葬礼,他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杀。” 这个陆情当然也知道…… 凌总罕见对她说教,“周家在古董收藏圈很有名望,有钱有势,现在又扯上命案,我怕你受到什么牵连,倒不是劝你和周鹤分手,看得出来他很爱你,但凡事还要多加小心,毕竟你们在明,他们在暗。” 当凌总提到“他们”的时候,陆情眼前本能想到的人就是栾卿涵,还有那几个被抓的小跟班。 虽然时间过去不长,但陆情总感觉这期间经历的事像几个月内发生的一样,急促,密集,如响鼓般重锤不止,而且望不到尽头,理不出头绪。 “你和周鹤在一起多久了?” 话题忽然一转,陆情接得有点迟钝,“没多久,最近的事儿。” 凌总喝了口白水,眉头皱了一下,说:“昨天我那个找周鹤“掌眼”的朋友你也看见了,他跟我说,圈里都在传周鹤父亲的死和他家一幅画有关,他跟你说过有关画的事吗?” 陆情本能摇头。她不能跟外人说这个,即使那个人是凌总。 对面人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应该重新考虑一下你和周鹤的关系了。” 正午光线强烈,炽热的温度透过玻璃窗与空调吹出的冷风相交,陆情不禁打了个冷颤。 第三十五章 陆情的感情生活从来没有外人来说教,更没想到自己的顶头上司会来指点, 面对凌总的眼神, 一向伶牙俐齿的她突然语塞,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顿饭吃得浑浑噩噩, 空调冷风也没能让她舒服一点。 下午上班前陆情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响了很多声, 当时她正往包里收拾东西,稀里哗啦也没顾上, 等到看见想接的时候对方却挂断了, 紧接着又马上打过来。 来电显示地是新疆喀什, 而且还是座机号。 陆情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周鹤出了什么事吧? 电话接起, 那边没先说话, 直到陆情这边“喂”了一声后, 听到对方说:“小可爱, 还记得我吗?” 陆情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即使她听不出来声音, 单凭“小可爱”三个字也能猜得差不多,是栾卿涵。 这个消失了的男人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机号?而且竟然还敢打给她...... 陆情看了凌总办公室一眼, 试着让自己平复情绪, “你哪位?” “装什么装!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有话说。” 陆情打心里不想和栾卿涵这种人有什么牵扯,所以本能抗拒。 “我能打给你,自然知道你在哪, 在干嘛,所以你最好别挂电话。” 沉默的空隙里, 陆情每一下呼吸都打在手心上,越来越沉,“如果还是因为玉坠的事,那你甭费心了,我不会卖的。” 那头“嗤”地笑了一声,“就不能是因为想你吗?” 和上次在机场的玩笑话一样,云淡风轻。 栾卿涵这个人,你分不清他什么时候认真什么时候混沌,大多数是谜一样的存在,很难捉摸。 “到底什么事?” “你来喀什一趟吧,带玉坠过来,最好明天就出发。” 陆情忽然抬高音量,“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可以不听,但是会给周鹤带去很多麻烦。” 听栾卿涵提到周鹤,陆情一下就慌了,手心瞬间冒汗,她不确定栾卿涵知不知道周鹤已经去喀什的事,但他提了就不得不 分卷阅读88 警惕。 “你想怎么样?冲我来!” “哈哈”两声透过听筒传给陆情,她能想象到栾卿涵笑时的样子,那是一种强者嘲笑弱者的笃定,或者根本就没把弱者当回事儿。 陆情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把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对栾卿涵说:“我可以去,但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枚玉坠?” “你来了,见到我,我就告诉你。” 在电话挂断的声音传来之前,陆情听到“涵哥”两个字...... 之后她在办公室呆了好久,来来回回踱步,等到凌总办公室的客人走了,她终于下定决心走向对面办公室。 辞职的过程并不顺利,因为按照公司流程规定,打离职需要提前一个月,最少也要十天左右,陆情这样毫无征兆地找上凌总,而且还没什么正当理由,任谁都很为难。 离职申请最后没有批,凌总“大赦”她请假,让她办完手头事儿再回来上班。 感谢的话没多说,陆情一向嘴不甜,也不擅奉承,但她相信凌总会体谅的。 ...... 陆情之前从没去过新疆,只知道那里是六分之一中国,和八个国家接壤,而她要去的喀什也被纳入特区之列。 倒了两班飞机,途径乌鲁木齐,周二下午陆情终于出现在喀什机场。 来之前她没联系周鹤,因为她没打算长待,虽说“只要把玉坠交给栾卿涵就算完成任务”这个想法有点单纯,但她心里就是这么希望的,希望一切化干戈为玉帛,息事宁人。 取完行李从机场出来,陆情马上看到一些不同民族的面孔,再看着手机自动跳转的两小时时差,她才确切感到自己真的到了喀什。 机场台阶下的出租车很多,都有秩序的排着队,陆情刚要上前询问的时候忽然被一个人拦住去路,她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好久不见啊,小可爱!” 眼前,栾卿涵戴了一副墨镜,笑得灿烂,黑色镜片挡住他泛冷的眼神,显得整个人都不像之前那么拒人千里之外了,要不是陆情知道他是什么货色,肯定会被哄骗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哪趟航班?” “废话,当然是查的啊。” “......” 陆情毫不遮掩地瞪着他,目光笔直,就算是被威胁过来,她也不必卑躬讨好。 “走吧,车在那边。” 栾卿涵说着要去拉陆情的行李,被她转身躲过去,看了四下一眼,陆情低头,说:“我现在就把玉坠给你,也请你履行君子之约。” 说完,她要解脖上的玉坠,栾卿涵笑了一声,“我说现在就要了吗?” “那你还想怎么样?给你玉坠我马上返回北京,周鹤还等我呢。” 陆情故意这么说,好让栾卿涵放下戒备。 “不急,玩两天再走。” 栾卿涵一把拽过陆情的行李箱,拉杆按回去,拎起一侧就往停车场走,陆情不得已,必须跟过去。 ...... 副驾驶车门打开,陆情被推进去,等到栾卿涵将行李放到后备箱,人坐到正驾驶位置的时候,陆情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要带我去哪?” “我家啊。” 绝逼不是,栾卿涵要是敢把陆情往自己家带,那就肯定没有打算让她活着离开。 刚才上车前陆情还特意看了一眼,车是新的,还没上牌照,她想通风报信都没可能。 深吸两口气,陆情平复情绪后扭身把安全带扣好,既然来都来了,她得把自己要做的事做完才行。 车子一路飞驰,卷起黄色的尘土,喀什这地方比较干旱,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昏蒙蒙的。 车里很静,谁都没说话,栾卿涵的墨镜一直没摘,握着方向盘的手上疤痕纵横,尤其是冲向陆情这边的右手,有一道最明显的疤痕从虎口一直延伸到手腕,像是刀伤。 就在陆情盯着看得入神的时候那只手忽然动了,五指张开又逐个扣向手心。 栾卿涵对陆情,说:“怎么?害怕了吗?” 陆情“切”了一声,把脸转过去。 “你这几天最好乖乖听话,我不杀你,那不代表我不杀别人。” 尤其是周鹤。 陆情知道栾卿涵话里有话,就目前为止她所掌握的情况,栾卿涵虽然是事件主谋,但警察抓人要讲证据,而眼下最缺的就是证据,所以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那样反而会给周鹤添麻烦。 ...... 半小时后,车子拐进一处小路,然后差不多在快到尽头的时候停下来。 透过车窗,陆情看到黑色的铁门严实地关着,有点像敦煌洛昌渝家的那种宅院。 “下车。” 栾卿涵甩过来两个字后“砰”地关上车门,把陆情震得抖了一下,随即白眼瞪过去,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 分卷阅读89 “等一下。” 在大门打开之前,陆情叫住栾卿涵。 “我能相信你吗?”,她问。 连陆情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冒出这么个念头,跟一个文物贩子,还有可能是杀人犯的男人谈“相信”,好像有点儿扯了。 栾卿涵俯视着陆情,钥匙在手里转了两圈停下的时候他在左手中指撸了一下,然后伸向陆情,说:“这个给你,作为交换怎么样?等你平安返回北京见到周鹤,再想办法把它还给我。” 出于好奇,陆情接了过去,仔细看原来是一枚镶着玉的戒指,很大一颗,玉的质地和周鹤那枚扳指有点像。 “你就用这个糊弄我吗?” 对于不懂行的陆情,这么说极有可能再次被鄙视一次,结果还真和预料一样,她再一次被栾卿涵轻看了。 “姑娘你别闹了行吗?我这枚戒指可比你的玉坠值钱。” 栾卿涵说完打开大门,把陆情的行李箱拎进去,根本不管她在后面又问了什么。 院子不大,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房子在右手边,两层的,再往前就是栅栏,而栅栏外是一条河,往远处看还能看到一个摩天轮。 环境是不错,就是没给好人住。 栾卿涵进屋放好行李再出来的时候陆情还在门口站着,她不敢冒然进去。 台阶上,栾卿涵摘掉墨镜,双手叉腰看着陆情,眉头紧拧,似乎在酝酿什么话。 “我说,你是觉得我长得吓人还是怎么着?” “长得还行。” 陆情实话实说。 栾卿涵笑了一下,不太明显,他回身把门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别墨迹,赶快进来听到没?别等我绑你进来啊!” 陆情发现栾卿涵习惯性的话语里总掺杂着“暴力”,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毕竟他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 陆情拿着进门之前栾卿涵给的戒指,冲他晃了晃,说:“你不怕我最后两样都不给你吗?” 玉坠和戒指,两个加起来保守估计的话怎么也有一百万了吧。 只见栾卿涵慢悠悠走过来,到陆情跟前的时候俯身,然后慢慢的,慢慢的靠近,最后用手将她一侧的头发别向耳后,说:“那你就不是我的小可爱了。” 第三十六章 此时在喀什这座城市的繁华区,周鹤, 江夜, 方南聚在酒店的一间房里,琢磨着杨昊刚刚打电话过来说的话。 他在格尔木对犯人的审讯几近尾声, 大风和二喜依然没有供出栾卿涵,根据厂房内文物及其他东西的指纹查验, 没有发现除了大风和二喜两人以外的指纹,更让人愤怒的是文物上竟然也一个指纹都没有, 可以想象当初他们盗挖时多么谨慎。 杨昊找了几个文物鉴定专家前来协助办案, 文物一共登记在册二十几件, 大的小的, 逐个命名做好分类, 因为这些东西价值不菲, 所以光凭这一条罪就够那两位兄弟在里面吃个十年八年的牢饭了。 查案细节杨昊没跟周鹤透露太多, 只是大概说了结果, 因为栾卿涵牵扯到周鹤父亲的死, 所以有些线索杨昊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他。 “单凭他俩操不了这么大一盘,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 江夜坐在床上, 手里捏着一根刚咬了两口的冰淇淋, 是刚才方南下楼买的,江夜来喀什后穿得很规矩,和在北京的时候完全是两个风格。 窗边, 周鹤和方南背对窗户并排站着,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轻松。 “幕后老大肯定有啊, 用脚趾头想就知道,江夜,你都没看见那俩跟班的样子,智商加起来能有一个你聪明就不错了。”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方南和江夜一向互怼惯了,两人认识的时间比周鹤还长,关系很铁,要不是江夜一直拒他千里,说不定两人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晚饭你俩自己找地方吃,我一会儿要出去见个人。” 周鹤在喀什没多少人脉,但是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客户在这边有生意,近期刚好在喀什办事。 其实周鹤并不想撇下他俩单独行动,只是他约的人性格有些桀骜,也不喜欢直接和陌生人打交道,既然有事相求,当然要依着对方的脾性来才行。 江夜从床上站起来,“见谁?我陪你去吧。” 没等周鹤回话,方南“嘶”了一声,说:“我说江大小姐,您能别添乱吗?现在是在喀什,不是京城,惹出事周鹤不一定能保得了你。” 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不管他们以前行事高调也好,有麻烦也罢,只要在周鹤可控的范围之内,大家各自心里都有数,但是陌生之地,总有一些不知名的虎豹豺狼在暗处盯着,然后趁你不备出来咬上一口,剥皮抽筋。 周鹤无心跟他俩逗闷子,,“行了,你们两个要是没事就去老城转转,消停玩,别惹事。” 要是方南的话,周鹤可以放心,但是 分卷阅读90 江夜性子急躁,一点气都受不了,那天见陆情的时候要不是对玉坠感兴趣,转移了注意力,后面又不知道闹出什么乱子来。 虽然周鹤能压住江夜的脾气,但这次出来办的是正事儿,总要以防万一。 ...... 周鹤说完就回自己房间了,留下方南和江夜两个人。 下午的阳光热烈地照进屋里,喀什这边的傍晚来得很迟,好像这样就把时间抻长了许多一样,方南站累了,走到床边坐下,问江夜,“看到周鹤女朋友了吧?” 江夜脸一撂,全当默认。 “长得怎么样?” 江夜脖子一梗,“很棒,是周鹤的菜。” 方南“呦呵”一声,有点不可置信,江夜喜欢周鹤很久了,身边的人都知道,但是江夜一向骄傲,到现在也没跟表白,不过也好,只要这层窗户纸还在,她和周鹤之间就能保持朋友关系,像大多爱而不得的故事一样,总有一方选择委曲求全。 “不想给我讲讲吗?” 江夜憋了很久,就等着逮到方南问清楚呢。 方南翘起二郎腿,立马起范儿,“给我倒杯水。” “......” “看什么看啊?讲故事之前不得润润嗓子吗”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江夜顺从地走到桌边,打开水壶,把两瓶矿泉水倒进去,按下开关,“嗡嗡”的烧水声响起。 方南手指来回蹭了蹭,笑着说:“你直接把矿泉水给我就行啦,干嘛烧开水?多麻烦。” “喝温水,养生。 被摆了一道,方南无言以对,只得照实讲给她,“周鹤之前来格尔木找我,你知道吧?” “知道。” “然后碰见陆姑娘,两人眉来眼去就好上了,具体哪天好上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好了。” “就那几天?”,江夜不太相信。 “对啊,就那几天。” 方南知道江夜意难平,她认识周鹤两年,还不如一个只认识几天的女人来电快。 “看来我低估那女人的实力了。” 江夜小声碎念,但还是被方南听到了,屋子就这么大,想不听还真有点难。 这话方南接不了,毕竟周鹤想和谁在一起那是他的自由,两人之所以称为兄弟,很大部分是清楚有些事不能干涉。 “睡了没有?” “?!” 江夜好整以暇地看着方南,将话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他们俩睡了没有?” “不知道。” “呵!” 江夜笑,方南也跟着笑,背后的意思各自都明白,在成人年的世界里,挑明就太没意思了。 “你也别想了,咱们这次出来陪周鹤办正事要紧,听到没?” 江夜没吱声,水开了,她回身倒了杯热水,说:“晾一会儿你再喝,我去下洗手间,等会儿去老城吃羊肉串。” 说是去洗手间,其实是重新洗漱,化妆。 江夜是个美妆达人,平时出门都会根据当天的天气,搭配的衣服,然后画一个相应的妆容,活得相当精致,富有仪式感。 偌大的洗手间里,水龙头哗啦啦响个不停,洗好脸后江夜开始擦化妆水,擦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住了,镜子里那张略显憔悴的脸蛋有泪水划过,连她自己都有些后知后觉。 在外人眼里她一向坚强,百毒不侵,只有周鹤才是她的软肋。 说起来两人是在周鹤回国第二天认识的,江夜的父亲江南和周璟珏同是古董收藏圈的好友,当时摆了家宴,来的都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还都带了自己的孩子来,目的也是为了让小辈们互相认识一下。 可以说当时江夜对周鹤一见钟情,风度翩翩的小少爷,有学识,有家教,最关键的是长得帅,其实在场还有两个姑娘也看中周鹤了,只不过江夜比她们勇敢而已。 接触之后慢慢熟悉,江夜就从她爸的公司脱离出来,帮周鹤弄他的小公司,到现在两年多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 眼泪抹干净,江夜继续化妆,她穿了一件gucci的白T恤,很素净,下身是一条淡蓝色的牛仔裤,所以今天的妆也画得比较淡,最后涂个口红完工。 六点半,江夜和方南准时出门,周鹤在他们之前就走了,去哪也没告知。 ...... 喀什老城位于市中心,是中国唯一的,以伊斯/兰教文化为特色的迷宫式城市街区,2017年年底老城改造工程全面完工,而且工程做得相当漂亮,保留了特色,又加固了房子。 现在正值夏季,喀什气候宜人,有很多游客慕名前往,让老城变得热闹非常。 就在这些游客里,出现了陆情和栾卿涵的身影,保持着半米的距离走得缓慢。 当栾卿涵提出要去老城逛逛的时候陆情没有拒绝,与其呆在那所孤零零的院子,还不如出门透口气,所以才跟他出来。 经过老城景区 分卷阅读91 关卡,眼前是一个挨一个的小吃摊,冒着烟雾的是烤羊肉串的摊位,维吾尔族小哥哥卖力呦呵,不时和汉族游客聊天,大家都笑得很灿烂,陆情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嘴角也不禁扬起来。 “想吃吗?新疆的红柳木烤串很有名。” 面对栾卿涵的问话,陆情摇摇头,她尽可能地少和栾卿涵交流,能用点头和摇头回答的问题轻易不会张口。 “等我一下。” 栾卿涵转身往回走,在入口处的一家甜品店买了个抹茶冰淇淋,递给陆情。 陆情瞪眼看他,“不吃。” 她实在理解不了栾卿涵为什么这么做......或者说他那个人就不可能做出“给女人买冰淇淋”这样幼稚的事情来。 “快点儿!我不想跟你磨叽,别逼我来硬的。” 身边游客来来往往,少数几个盯着他们,像是在看小情侣吵架一样。 栾卿涵举着冰淇淋,陆情不接他就一直举,几秒钟后她接过去舔了一口。 “这就对了。” 栾卿涵为自己的“胜利”沾沾自喜,他知道陆情会听话,即使反抗也是短暂给自己找补面子,这种微妙的博弈让他觉得很有趣。 过了几个街口,陆情快把冰淇淋吃完的时候听到栾卿涵说:“这里是老城的学校,孩子们刚放学,我们过去看看。” 陆情皱皱眉头,越来越有些搞不懂这个男人了。 沿着学校走就能看到一个小广场,几个汉族老师让学生按照班级排队站好,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后学生们解散各自回家,一个个活蹦乱跳的身影,经过陆情身边的时候还会主动打招呼说:“你好。” 蓝色的校服纯净,学生的笑容明朗,给老城增添了不少生气。 就在陆情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栾卿涵不知去哪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袋糖,散装的,目测有一百多块那么多。 站在学生中间,他把一袋糖递给陆情,说:“拿着,给他们分一分,每人几块别多给,小孩子糖吃多会得蛀牙。” 说完,他挨个孩子开始发糖。 可能是被眼前气氛感染,陆情暂时抛掉对栾卿涵的个人情绪,跟着他一起发糖,还不时回应孩子们的问话。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远处有两双眼睛正盯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戒备,警惕和耿耿于怀。 第三十七章 江夜没想到短短分别还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又看到了陆情,她竟然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两人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 那副画面怎么看都相当的和谐,要让人不多想还真有点儿难。 在发现的第一时间, 江夜拽住方南的衣袖,手指过去问他, “你看那个女的,是不是陆情?” “别闹了, 人家在北京......” 方南的话瞬间止住, 在看到陆情那一刻, 眼睛瞪得椭圆。 江夜掏出手机, 拉近距离拍了张照后“哈哈”大笑两声, 说:“这女人挺骚的嘛, 明知道周鹤在喀什, 还敢来这会情人, 胆子够大。” “别瞎说。” 江夜没见过栾卿涵, 所以她因为酸也好,为周鹤撒气也罢, 都可以理解, 但是方南见过,所以他不敢确定陆情是被栾卿涵逼迫,还是两人背后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 江夜那边还在看热闹, 方南把她拽到树后,生怕被陆情撞见, 最怕的还是被栾卿涵撞见,那样周鹤在喀什的行踪也会被暴露。 “我说。”,江夜笑笑,“我现在要是把照片发给周鹤他会什么反应?” “老实点行吗?还嫌不够乱啊!” 方南罕见对江夜发脾气,以前是能惯就惯,但这次不一样。 “凶什么凶?出轨的又不是我。” 方南双手合十对江夜拜了拜,主动告饶,“姑奶奶,求求您哈,陆情这事儿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回去别跟周鹤说。” 江夜狐疑地看着方南,眉毛挑了挑,连表情都在嫌弃。 “这样,我来说,好吧,等回酒店见着他我就说。” 方南转身又看了一眼刚才的方向,孩子已经四散得差不多了,陆情手中的塑料袋也见了底。 “走,我们先离开这。”,方南说完拉着江夜赶紧走,要是再多留一会儿保不齐真会撞见,那可就“卧槽”了。 ...... 老城古城门,大大的四个字“喀什古城”挂在拱形城门的最中央,左面写着“国家级旅游景区”,还附上五个大写的A。 陆情就站在那几个A下面,旅游鞋踩着草坪边晃来晃去好几下才站稳,怕踩到草,又怕掉下去。 栾卿涵站在不远处抽烟,刚才给小孩子发完糖果两人就一路走到城门这边来了,他说句要抽烟,陆情当然不会陪一根,目前为止她也只陪周鹤散过烟而已,其他人,想都别想。 烟抽到一半,栾卿涵掐掉走到陆情跟前,说:“走,吃饭。” 分卷阅读92 “不饿。” “你再说一遍?” 没有了墨镜的遮掩,栾卿涵的眼神冷得特吓人,想到在格尔木的时候他曾派人差点把自己绑架的事,讲真的,陆情还真有点儿怕了。 “吃......也行。”,陆情尽力笑了一下,由里到外透着尴尬。 对她来说,跟陌生男人相处的过程,那种明确表达喜欢自己的男人是最容易相处的,因为不用拘束什么,也好掌控,反而是摸不清关系的才最麻烦,就像栾卿涵。 如果他只是要玉坠的话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大不了像上次一样来硬的,陆情一个女人力气也大不过他,现在的情况是他改套路了,用软刀子磨,没法一刀毙命。 ...... 再次走进老城里面,顺着城根有一家小吃店,卖羊肉串,也卖酸奶,栾卿涵进去后随便点了点,也没问陆情意见。 两碗酸奶最先端上来,还附赠一碗白砂糖,陆情没动,看着栾卿涵倒了三分之一白糖在自己碗里,然后大口吃起来,吃得那叫一个香。 “为什么不吃?”,他抬头,看着陆情面前那份酸奶。 “嗯?” 陆情的样子有点呆,“不情愿”三个字就差写脸上了。 栾卿涵手指敲了两下桌面,问:“我戒指呢?” 陆情下意识摸向裤子,“在这呢。” “戴上。” “哦。” 拒绝的话没说出来,陆情从裤兜掏出那枚镶玉的戒指,试了好几下,最后戴在大拇指上,因为其余那几根手指都松。 “尝尝酸奶,还不错。” “嗯。” 陆情拿起勺子,刚吃了一口,酸得她禁不住眨了眨眼,对面,栾卿涵笑了两声,像看笑话一样,捏着勺子的手也停了下来。 “你是傻子吗?这有糖,没看见我放啊?” “没有。” 陆情莫名其妙有点气,她拿过糖碗狠劲倒了一下,也不顾甜不甜的,几大口就把酸奶吃光了。 等她吃完还不忘舔舔嘴角,勺子扔到一旁,笔直地和栾卿涵对视,好像在说:“我都吃完了,你还想怎么样?” 栾卿涵背靠椅子,咬着嘴唇,头偏向一侧,眼神里情意渐浓,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直到临桌几个外国人的笑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情意汹涌后藏进深海,栾卿涵看向门外,又恢复他一贯冷毅的模样。 刚才对视的一刻,陆情发现栾卿涵眼角的皱纹,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年龄,但看着这张略显沧桑的脸,心里估摸着怎么也有三十五了。 肉串被服务员从后面拿过来,放在餐盘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虽说是羊肉,但一点也不膻。 陆情盯着羊肉,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被栾卿涵牵着鼻子走,得主动做点什么才行。 “诶!你叫什么?” 拿肉串的手忽然止住,“在敦煌机场你不是见过我名字吗?” 陆情了然,能拿到大面上说的那就一定不是真名了,何况她不是友军,不过想想,就算是友军,以他们干的勾当,也不会轻易信谁。 “你应该怕我的。”,栾卿涵放下肉串又拿起一根烟点上,因为烟盒就放在桌角,陆情顺势瞟了一眼,发现他竟然和周鹤抽的是同一牌子的烟,黑兰州。 “周鹤已经查出来了吧,要不是我那两个小弟办事不利,你也没有现在的麻烦。” 他以一种无谓的姿态看着陆情,丝毫不芥蒂自己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会给当事人带去什么伤害。 大概常年行走刀尖,犯恶就像一种习惯浸入骨髓里,慢慢不知道“善”为何物了。 好讽刺......陆情感慨她竟然和这样一个男人一起吃着饭,吹着喀什老城和煦的风,如果换做周鹤坐在对面,她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桌底下,栾卿涵踢了下陆情的脚尖,说:“你心里有没有什么感应之类的?” 陆情不懂他说什么,只见栾卿涵食指伸过来,在快要触摸到自己那枚戒指的时候适时停下,说:“它和你脖子上的玉坠,是从同一个墓里挖出来的,汉墓,了解吗?” 有关玉坠的情况,陆情之前听江夜提起过,这枚凤鸟纹玉坠出自汉墓,难道栾卿涵的戒指也是?既然他提了,肯定知道一些周鹤和江夜都不知道的事情。 陆情冲他笑笑,手心摊开,说:“愿闻其详。” “小姑娘好奇心很强嘛,作为过来人我劝你一句,行走江湖,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道理当然谁都懂,但能真正抑制住好奇心的还真没几个。 “说不说是你的事,不用替我操心能活几岁。” 陆情一改之前的怯懦,对栾卿涵直来直往,在玉坠这件事上,如果不搞清楚她这辈子都活不心安。 “好吧。”,栾卿涵好像“大赦”一般,对陆情说:“凤鸟纹玉坠原本是一对儿,当年这个汉墓被盗之后就被盗墓贼分散着卖了,也许他们着急用 分卷阅读93 钱,也许他们根本不懂行,不知道一对儿的东西只有合体在一起卖才最值钱,总之几十年过去了,不知道这玩意儿转了多少手才到你这儿,神奇吧?” 陆情觉得神奇倒谈不上,老祖宗的东西被糟蹋得还少吗?不仅是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文物,还有从古至今留下的手艺和文化,经历了上下五千年,很多都被人为地遗忘了。 “你之前就知道这枚凤鸟纹玉坠有一对,是吧?” 陆情赶忙摇头,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没有骗过狡黠的栾卿涵。 只听他笑了一声,“那你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还有什么?” 栾卿涵弹了下烟灰,“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 两个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盘子里的羊肉已经凉了,香气尽数散去,旁边几个外国人站起来买单走人,留下一桌喝剩的酸奶还有串肉的签子。 栾卿涵将手中的烟盒聊赖地转了好几圈,最后停下的时候看向陆情,说:“我也有个问题。” 敢情在这玩“等价互换”呢? “讲。” 相比栾卿涵,陆情现在的心情反倒很relax,要是问古董,她一窍不通,要是问周鹤,她打死不讲,怎么着吧?! 只是没等高兴一秒钟,陆情就听到栾卿涵问她,“送你玉坠的人,还在世吗?” “当然了!” 可能是怕几千里之外的梁静姝女士感应到,陆情赶忙澄清。 栾卿涵眉头紧皱,又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不告诉你。” 烟盒拿起来,又“啪”地一声放下,栾卿涵咬着下嘴唇,冷眼看向陆情,从头顶到脖颈,再返回去停在她的鼻尖上。 “我要是在喀什把你弄死,没人能知道,你信吗?” 第三十八章 在喀什老城景区,仅一条街之隔的对面, 也是一片老城区, 相对没那么热闹,游人也少。 周鹤绕来绕去好几圈, 光羊肉串的香味就闻了好几家,还是没找到朋友给留的地址。 说起这位朋友, 他叫于忠灼,周鹤和他认识差不多两年, 再往前算是他爸的朋友, 但是是忘年交, 换句话说他比周鹤大, 但是比周璟珏老爷子小很多。 捋着门牌号, 周鹤终于找到正确地址, 在一处很不起眼的角落里, 门口摆着几盆花, 像其他寻常人家一样, 只是在他手刚抬起来要敲门的时候听到里面响起一阵声音,紧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倒了, 还伴着吵骂声。 “你有几个胆子?敢把货弄丢?我告诉你, 这批货你把命给我都赔不起,黄金有价玉无价,你懂不懂?” “于哥, 你原谅我一次!求求你,就这一次!我保证下次不敢了。” “啪啪”几声, 像是扇耳光,周鹤在门外听得皱了皱眉,不过这阵势吓不到他,接着又敲了两下。 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男人,很壮,周鹤冲他点点头,直接往里看,因为正主在院子里头坐着呢,他身边还围站着好几个小弟。 “你谁啊?让你进来了吗?” 见有人闯进来,几个男的迅速朝门口靠拢,跃跃欲试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把周鹤五马分尸一样。 “小鹤吗?” 叫“于忠灼”的男人从太师椅上站起来,眼睛眯了眯,有点不太敢认。 “于哥,好久不见。” 一看是熟人,小弟们迅速退下,留刚才被打的男人吭哧着,貌似伤得不轻。 周鹤循声望过去,于忠灼干笑了一声,说:“不好意思,兄弟,我以为你得等一会儿到呢,小弟不懂事,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周鹤一摆手,冲那小弟抬抬下巴,“要不改天?” 其实周鹤是想捞他一把,毕竟血肉模糊的场面谁碰见都不落忍。 于忠灼回头看了一眼,指挥开门那人,说:“把他弄下去,等我抽空再收拾。” 三个人把手上的小弟抬下去后其他人也都跟着退下了。 周鹤被于忠灼请到屋里,两人在茶海旁坐下后于忠灼开始泡茶,手法相当娴熟。 “你说你来喀什也不提前打招呼,我派人去机场接你啊,哥在喀什混得还是可以的,这里人好风景也好,你这次来可以多呆一段时间。” 周鹤有话要问,但还得先跟他客套着,“于哥,我这次来是临时行程,没什么计划,顺道过来看看你,怎么样啊?这段时间生意不错吧?” 于忠灼笑得阳光灿烂,“还行,还行,跟小鹤你比不了,但多少也赚了点儿。” 于忠灼是陕西人,来新疆有些年头了,开过餐馆,卖过土特产,近六七年一直做玉石生意,赚得盆满钵满,看他那体态就知道了,富得流油。 两人在北京的时候有过生意往来,但是不多,于忠灼每次找他父亲都美其名曰指点迷津,实际上就是拿一些玉石古董让周璟 分卷阅读94 珏帮着掌眼,生怕少卖一块钱。 茶泡好,于忠灼给周鹤倒了一杯,说:“我是借花献佛,说起来这盒茶叶还是老爷子生前送我的呢,我一直没舍得喝,唉。” 提到周璟珏,他边叹气边摇头,看得出来,是真不好受。 周鹤在他爸去世这段时间已经经历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了,明明他该是最伤心的那个,反过来还要去安慰别人,安慰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任他们再说也不接茬。 “茶不错。” 周鹤喝了一口,算是夸他爸吧。 于忠灼是明眼人,顺坡转移话题,“小鹤,正好赶上你过来,前几天有人送了我一幅画,不是什么文物,就是有点好奇,我是个粗人,你帮我解解惑。” 他说着放下茶杯站起来,在对面书架上抽出一个画轴,拿到书桌面前一点点摊开,周鹤端着茶杯走到他侧后方暂定,眼睛顺着展开的画卷,逐渐明亮。 “《炽盛光佛图》的描摹版。”,周鹤不禁喃喃道。 “对,是这名字,小鹤好眼力。” 周鹤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说:“《炽盛光佛图》的原件在西夏博物馆,你这幅......” 他弓腰仔细看了看,“虽然是描摹版,但是也有些年头了,收着吧。” 说实话,周鹤对《炽盛光佛图》了解得不能再了解,因为他家那幅莫高窟61窟的《五台山图》里就包含了《炽盛光佛图》,西夏统治敦煌时期绘制上去的。 画收起来,放回书架,周鹤觉得差不多了,开始谈正事儿,“于哥,你在喀什认不认识一个姓“栾”的。” “你别说,还真认识一个。” “叫什么?” 于忠灼蹭了蹭下巴回想,“名字不知道,道上人都叫他“栾七”,小弟叫他“七哥”,怎么问起他了?” 没等周鹤回答,于忠灼打断他,“别告诉我你和他还有生意往来啊?那小子干的都是挖坟掘墓的勾当,不能搭理。” 于忠灼虽然不是省油的灯,但做事也有自己的原则,比如“下地”的活他不干,也不让下面的小弟干,人总是这样矛盾的个体,好像表面冠以“正义”的名头,就可以安心去做其他一些没那么多道德和法律约束的事情,然后踩着金钱的山岗,大肆鄙视,并且相信自己是有原则的,是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 眼下的于忠灼就是这种人,周鹤在刚和他接触的时候就深有体会了。 “他为谁做事?还是自己当大哥?” “当什么大哥,他上面那位可厉害着呢,人送外号“老刀”,心狠手辣,也特别神秘,据说见过他的人没几个,他的事都交给姓栾的一手打理,本人从不亲自下场子。” 和周鹤想得差不多,那下面就是如何通过栾卿涵找到“老刀”的藏身地了,不过在此之前最重要的是收集犯罪证据,否则即使找到“老刀”也定不了罪。 之前杨昊提供的证人,也就是藏匿在格尔木郊区废弃厂房的女人可以出来指证,但杨昊给出的告诫是要速战速决,拖得时间太长保不齐女人会改变主意,那时候就不好办了。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前不久我一个兄弟说姓栾的手上有个镂空玉套环要出手,据说前段时间他们弄上来不少东西,栾七这人有个习惯,每次都挑几件最贵的拿回来,亲自找买家,剩下不怎么值钱或有价无市的东西的就让下面人处理了。” 周鹤听到“镂空玉套环”这几个字,马上联想到杨昊缴获的那批出土文物,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同一批。 “出价多少?” “一百二十个。” 就是一百二十万。 价格并不算高,但之后肯定还会往上抬,即使买家不多,也可以造出抢手的声势。 周鹤掏出黑兰州,思忖着怎么能把栾卿涵给引出来,还不能打扫惊蛇,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查出他爸被杀的幕后黑手,端了那帮文物贩子是其次的事。 “年纪轻轻的,少抽点儿。” 于忠灼自己不抽烟,所以就习惯性地劝别人不要抽,可能大家都有这毛病。 周鹤笑了声,说:“有瘾,暂时戒不掉。” 他抽口烟,继续问道:“那个玉套环什么样的?有照片吗?” “我想想哈。”,于忠灼掏出手机,在微信对话框那扒拉几下,找出和朋友的聊天记录然后递给周鹤,说:“这样的,你看看,图片看着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实物跟这个符不符合,小鹤啊,你不会是在北京就听到风声特地赶过来的吧?以你的眼光,我还以为看不上呢。” “于哥。”,周鹤将烟灰缸拽到自己右手边,弹了下烟灰,说:“能不能帮我约一下,见面看下货,要是真品的话,我想收了。” “可以啊,我问问朋友。” 于忠灼手指放在键盘上刚要打字,周鹤手伸过去,挡住手机屏幕,说:“我不出面,我这边会派个人出来谈,你也不能把我透露出去,你看成吗?” “怎么不成?这点 分卷阅读95 事儿当哥的还不懂吗?放心,给你办明明白白的,安排!” 周鹤心里笃定于忠灼不会把他卖了,一是两人有生意往来,周家的招牌能帮他办很多他办不了的事情,第二就是于忠灼有一些把柄攥在周鹤手里,他得听话。 “谢谢于哥,来,我以茶代酒。” 周鹤说着把烟架在烟灰缸上,端起茶杯和于忠灼相碰,茶的香气给这次谈话的气氛增添了不少平和,所以还算顺利。 ...... 从于忠灼家离开,周鹤第一时间给方南去电话,问他俩是不是在老城吃饭,方南撒了谎,说在,等到周鹤自报位置后方南赶忙带江夜打车返回老城,不敢耽搁。 尽管方南苦口婆心相劝了一路,等到见面的时候江夜还是第一时间就把陆情来喀什,并且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了周鹤。 不过还好,她没有添油加醋,就是看到什么说什么,之前对方南说的那些“冷嘲热讽”的话一句都没对周鹤讲,算是手下留情了。 在方南紧张的注视下,周鹤掏出手机拨了陆情的电话,响了好多遍,直到自然挂断,他再打,反复大概三次都如此。 “你们吃吧。” 周鹤一口菜没动,起身往外走,步子快得几乎跑出去...... 第三十九章 傍晚的喀什老城被暮色浸染,光线从天而降, 与民族特色建筑晖映着舒心的暖黄。 可景象虽美, 周鹤却没有心思欣赏这些,他在各式各样穿着的人群中来回穿梭, 一条条街巷,一个个门店, 最后走得腿都软了,满头大汗还是没找到。 方南和江夜这边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在周鹤跑出去的时候方南已经警告过他, 让他注意隐藏行踪, 别被栾卿涵发现, 但最后看周鹤找人的架势完全没有顾忌, 因为他急疯了快要。 整件事本无意让陆情卷进来, 但有时候天意如此, 那个玉坠让她彻底脱不了干系。 凌晨两点, 周鹤回到酒店, 方南和江夜一直没睡,在房里等他, 听到隔壁房间有动静, 赶忙开门去看,终于等到了周鹤。 在江夜和他对视的第一眼就后悔了,她看见周鹤眼窝深陷, 脸色也不好,整个人像是刚大病了一场的样子, 可也才不过只熬了几个小时而已...... “早知道我真不该告诉你。”,江夜看着周鹤,心里嫉妒陆情的存在,又有点心疼他。 “行了,说都说了。” 方南表面责怪,实际是抢在周鹤前把江夜先批评一遍,那样周鹤可能就不落忍了。 果然,他什么都没说,刷完房卡,脚步发沉地朝屋里走去,在门重重关上之前没有回应一个字。 周鹤进屋第一件事是先给手机充电,下午他给陆情打完三个电话之后就再没打,他知道目前的状况还不清晰,冒然联系可能会扭转局面。 屋里寂静非常,明净的窗户外面是喀什最寻常的万家灯火。 周鹤的心情差到极点,他到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疲惫感没有因为水温而被稀释,更多的,是沉进了心底。 从洗手间出来,周鹤一直盯着通话记录,电量在一点点增长,忽然地,他好像想起什么,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流量打开,很多条信息进来,一时把手都震麻了。 原来他今天一整天都忘了开流量...... 在众多信息中,周鹤一眼就找到了陆情的,他存的名字是“宝贝”,还设置了聊天置顶。 她在微信里说今天在公司忙了一天,没时间给周鹤回电话,再看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让他早点睡,最后两个字是“晚安。” 攥着手机的手略微有些抖,脸上的阴郁更加重了。 如果江夜和方南没看错的话,那陆情就是在说谎,可让周鹤想不通的是,她怎么会和栾卿涵搞在一起? 再联想之前栾卿涵写给陆情的那张纸条,周鹤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非常不好…… 在床上躺了大概三个小时,他完全没有睡意,脑子里陆情的脸不停往出蹦,中间掺杂着最近发生一些事的细枝末节。 五点钟,他将充电器拔下塞进手包,另外包里还有一些现金,虽然现在手机支付很方便,但他有随身带现金的习惯。 重新洗漱一番,又换了套全黑的运动装,连运动鞋也是黑色,周鹤拿着手包出门,在走出房间的时候方南已经在走廊等着了。 周鹤看他一眼,“没跟江夜说吧?” “肯定没说啊,要不然在这等你的就是她了。” “走吧,于哥给我弄了辆车,停楼下了。” 有车办事方便一点,昨天周鹤去见于忠灼,临走时候麻烦他弄了辆车,晚上送到酒店,钥匙搁在了前台。 丰田的一款越野车,不太贵,本色是白的,但是应该好长时间没洗了,有点脏,上面沾了一层灰,不过周鹤不挑,有的开就不错了。 因为时差的关系,六 分卷阅读96 点钟的喀什还没天亮,周鹤和方南见到车后没有第一时间坐进去,而是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方南站在车头,说:“没窃听器,但是车里有导航系统,其余应该没什么问题。” “走吧!” 周鹤上车,坐进副驾驶,他在北京呆惯了,开车没那么生猛,西边这地界还是方南开比较合适。 在出发之前周鹤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因为他完全不知道陆情在哪,像昨天那种盲目的找肯定不行,但他在酒店又呆不住,必须出来做点什么才行。 “我说,咱们去哪找啊?现在这时间陆姑娘说不定还在睡觉呢。” “随便开吧,去哪你定。” 周鹤的嗓子彻底哑了,说话一点力气都没有,不过气色还可以,也亏得年轻体力好。 方南扭头看他一眼,心里有点不得劲儿,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周鹤为了一个女的熬成这样,铁定动真情了。 “给,吃点儿东西,昨晚没吃饭吧?” 方南把塑料袋扔到周鹤腿上,里面是面包和酸奶。 周鹤平时在家都吃保姆做的饭,这个保姆是他刚回国的时候念念帮找的,四川女人,很会做菜,慢慢把周鹤的嘴巴也养刁了,出门在外很少吃得惯。 “不饿。” 周鹤把塑料袋又扔回去,闭目养神。 “唉,我说你也别上火,姓栾的要是敢把陆情怎么样,我弄死他!” 方南不是说说而已,他这人脾气爆,干得出来。 周鹤眼睛半眯着,回想微信里的内容,说:“陆情给我发信息,说她在北京。” “北京?操!为啥骗你啊?昨天我和江夜都看到了,她分明就在喀什,栾卿涵也在,我不可能认错!” 方南说完就有点后悔了,现在这么说无疑是火上浇油,让周鹤更闹心。 “那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周鹤睁开眼看着方南,红血丝密布。 方南理亏,不敢跟他对视,支支吾吾地说:“我开始以为陆情把你绿了,告诉你不是给你添堵嘛。” 听到“绿”这个词,周鹤杀人一样的眼神瞪过去,方南立马闭嘴。 “我不是那意思,我最喜欢绿色了,清新,清新!” 雪上加霜……周鹤干脆不理他。 方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哄女人还行,但哄男人实在没办法。 “过两天让江夜出来串个场……” 周鹤想来想去,方南和他都跟栾卿涵见过面,所以还得江夜来。 “做什么?” 周鹤转身把安全带拉出来扣好,说:“栾卿涵手上有个货要出,于忠灼负责帮我联系,到时候江夜过去,看能不能弄点证据出来。” “对对,就算弄不到,起码和栾卿涵攀个交情,江夜有这本事。” 周鹤摇头,江夜的确有这本事不假,但那是针对大部分男人,他觉得栾卿涵不一定好上手。 “开车吧,先去老城那边。” 对周鹤来说,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找到陆情。 …… 早上七点,栾卿涵在湖边的那个房子门口,站着一个瘦小的男人,穿着深蓝色的牛仔服,一双白色帆布鞋,整个人灰头土脸,脏兮兮的。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已经在这站半宿了,怎么都不敢敲门。 院里忽然出现的脚步声让男人瞬间抬头。 走路的人是陆情,她手里拿着一个电动牙刷,正刷得起劲。 昨晚栾卿涵跟她一起回来之后,告诉她房间在二楼,让她随意,然后人就回屋了,再没出来。 陆情拿准栾卿涵不会把她怎么样,所以也没什么可顾及的,唯独周鹤那几通未接来电,让她心情动荡到半夜。 洗漱完,陆情看到栾卿涵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攥着一个苹果,边走边吃。 两人互看一眼,谁也没说话。 栾卿涵很快转移视线,看向大门口的时候眼睛眯了眯。 “进来!”,他喊完又咬了一口苹果,声音清脆。 停顿两秒,他才意识到门锁着,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把门打开。 之前站在门口的男人看了看栾卿涵,有点害怕的样子。 不,应该是“畏惧”才对。 陆情把毛巾搭在脖子上,细细打量过去。 是个年轻人,大概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虽然衣着不整,但还是很有少年感。 没等她打量完,只见栾卿涵一脚把门踹上,随即扯过男孩的衣领直接把他抡到地上,“嘭!”地一声闷响。 陆情被这突然的一下惊着了,一动不动,还没等她弄清什么状况的时候,紧接着栾卿涵也不知道从哪操起一根棍子就朝那人打过去。 听声音就知道下手很重,但是男孩儿一声都没吭,陆情差点以为他挂了。 只有栾卿涵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冲陆情笑笑,又张嘴咬了口苹果。 分卷阅读97 “七哥,我错了!你打死我吧!” “好啊!”,栾卿涵转头看陆情,“回屋去,别溅一身血!” 陆情迅速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大步窜到栾卿涵面前,说:“你这样会把他打死的!” “那又怎样?” 栾卿涵嘴角的笑意让陆情生平第一次对“坏人”有了真正的认识,她咬着牙,不吭声,也不躲。 “回屋吃苹果去,他的事儿轮不到你管。” 没等陆情回嘴,裤脚被地上的男孩儿拽了两下,“求你了,别管……” 陆情分神的功夫被栾卿涵推到一边,棍子、拳头悉数落下,比刚才力道还重,陆情根本没法上前 。 不到三十秒,男孩儿身上、脸上血色模糊一片,都有点看不出模样了。 栾卿涵把棍子扔到一旁,脖子扭了两下,终于停手。 陆情逮到机会再次过去,想看看男孩儿伤得怎么样,要不要上医院之类的,她甚至掏出手机,准备随时拨打120。 “起来,自己走!” 栾卿涵话刚落,男孩儿手撑地面往后倒两步,好像相比栾卿涵更可怕陆情。 他挣扎着站起来,擦了下嘴角的血,冲栾卿涵微微点头,说:“七哥,对不住,我先走了。” 铁门开了又关,院里又重新恢复安静,只有地上的血痕和灰土能证明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 如果说之前绑架的事陆情可以不计较,被要挟到喀什来的事她也可以不计较,但眼下栾卿涵的所作所为陆情真的忍无可忍,甚至厌恶到了极点。 再看栾卿涵呢,他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从院里回到门前,一屁股坐到台阶上,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 陆情从地上捡起刚才甩掉的毛巾,然后走到栾卿涵跟前,说:“你真是个人渣!” 他笑了一声,“你说是就是吧。” 栾卿涵说完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开始抽起烟来。 “我能问为什么吗?” 也许得不到回答,但是陆情忍不住想问。 栾卿涵吐了口烟雾,胳膊拄着膝盖,沉默了很久,说:“只有这样他才能交差,才能活命,如果换做别人来处理这件事,他活不过今晚。” 所以他反倒还成了“恩人?!” 陆情听完,忽然觉得背脊发凉,她不知道自己身处在一个什么样的漩涡中,而此刻心心念念的周鹤又面临着怎样的状况,一切在主动发展,而他们却被动向前。 “昨晚睡得好吗?” 栾卿涵嘴里咬着烟,眼睛被烟雾熏得有些睁不开,但整个人的感觉和刚才完全不同了。 一瞬阴霾,一瞬明媚。 第四十章 “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喀什?只要把玉坠给你,我对你来说就没用了。” 陆情愤愤地盯着栾卿涵, 气得咬牙切齿。 他拿烟的手托着下巴, 看向远处天空,眼里有种看淡一切的空远。 “那是玉啊, 小可爱,快递不会碎吗?” “好, 那就算我人肉运输,我现在把玉坠给你, 你让我回北京。” 栾卿涵没来由地忽然笑了声, 说:“之前在格尔木, 我出五十万要买的时候乖乖卖给我多好, 你省事儿, 我也……” 后面的话他没往下说。 “那是我妈送我的, 怎么能卖?” 陆情脱口而出, 间接告诉栾卿涵之前她不想回答的问题。 栾卿涵明显一顿, 时间很短, 但是陆情看出来了,他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到时间了, 我自然会让你走, 放心,几天而已。” 陆情听了泄气一样坐下,手机掏出来, 胡乱瞎点。 栾卿涵瞥了屏幕一眼,说:“你在我这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找不到, 这里就是一个空壳。” 真正的老巢另有别处,所以才敢肆无忌惮。 陆情有种被拆穿的尴尬,的确从昨天来开始,她偷偷记下地址,还拍了不少照片,甚至拍了栾卿涵的侧脸和背影。 他就那么笃信,小丫头完全不是对手。 像是两个世界的对话一样 …… 陆情和栾卿涵就是来自两个世界的人,温柔与冷冽,善良与罪恶,就算天赐缘分,也依然水火不容。 接连抽了好几根烟,烟头逐个扔到地上,最后一个落到陆情脚边。 “喜不喜欢新疆?” “……” 陆情没理他。 栾卿涵习惯陆情这种态度,自顾自地说:“明天跟我去一趟塔县,回来你就可以走了。” 听到“可以走了”四个字,陆情的心情瞬间逆转,“塔县?” “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 陆情被这一连串的名字绕得直发蒙,眼睛眨了眨,又听栾卿涵说:“一会儿我带你去办一 分卷阅读98 个通行证,没有通行证,你过不了关卡。” 陆情不清楚栾卿涵要做什么,不过既然是最后一步,她没得拒绝。 手指飞快打出“塔县”两个字,搜索引擎蹦出一大堆信息,陆情顺手点开“百度百科”,大致看一遍,算是心里有数了。 …… 中午,清真寺附近那侧老城,周鹤和方南坐在一处餐馆门外的餐桌旁,桌上摆着两份缸子肉,两份馕坑肉,还有两个馕,还有一盘凉拌黄面。 他们身后,餐馆老板正热火朝天地烤着肉串,正面反面来回翻,四周有几个维吾尔族小孩子跑动打闹,清澈的欢笑声传得很远。 周鹤看着其中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孩儿,小孩儿顺着目光竟然走到跟前来,毫不认生地把手搭在他腿上,笑得纯洁无比,搞得周鹤反而一时不知所措了。 “你要吃吗?”,他指着自己的那份,几乎没怎么动,方南倒是狼吞虎咽地吃个不停。 远处有大人用当地语言叫小孩儿,他马上就又跑开了。 方南手里握着一个馕,馕里卷着撸下来的肉串,这种吃法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别提有多香了。 “哇!这个太特么好吃了!” 说起来这顿饭算是来新疆之后吃的第一顿当地美食,昨天在酒店纯粹是对付。 “你也吃点儿,要不然等见到陆情都没力气了。” 方南话里有话,吃都堵不上他的嘴。 不过话糙理不糙,周鹤觉得在理,他的确得吃一点,万一遇到危险的事,得有力气解决才行。 黄面端起来,周鹤几大口吃掉半盘,意外地很好吃。 “这个不错,在哪买的?” “就那边的小门市。” 方南手指向餐馆右侧,刚才等餐的时候他买完端过来的,因为昨天听江夜说凉拌黄面在新疆很有名,所以他特意买来尝尝,听周鹤的点评果然名不虚传。 “这盘我吃了,再去给你买一份。” 周鹤说着起身,朝那家小门市走过去,高个子在人群中很显眼,甚至吸引了两个游客模样的小姑娘。 方南咬着肉,冲小姑娘笑笑,直接把人笑跑了 …… “操!我有那么吓人吗?” 方南小声嘀咕,气全撒在肉串上。 …… 五分钟后周鹤回来,把盘子放到方南跟前,说:“刚才于忠灼来电话了。” “说什么?” “他帮我联系到了栾卿涵,后天在塔县交易。” “怎么跑那去啊?” 周鹤不知道那地方在意料之中,但是方南知道,塔县是边境县,与巴基斯坦、阿富汗、塔吉克斯坦三国接壤,境内更有赫赫有名的红其拉甫口岸。 “远吗?”,周鹤问。 “挺远的,喀什市里本身就限速40,路上好像也有部分区域限速。” “大概多久到?” “大半天吧。” 周鹤点点头,“行,咱们明天出发。” 方南掏出手机,说:“我给江夜打个电话吧,下午把通行证办了,这姑奶奶指不定起没起呢,昨天你那么一折腾,她估计得哭一宿。” 说起哭,确实是江夜最大的弱点,外表看着很坚强,其实心里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 方南那边几句话跟江夜交代明白,放下电话开始“攻克”那碗黄面,吃得狼吞虎咽。 “她吃饭了吗?” “哦呦!” 周鹤难得关心别的女人,方南真想给他送一朵小红花。 “没吃就过来一起吃一口,让她尝尝黄面,北京吃不着这个味道。” “那倒是。” 看来“凉拌黄面”是今日最佳了。 “等见到陆情,我带她来吃。” 从昨天知道陆情和栾卿涵在一起,讲真的,周鹤很吃醋,但更多的是担心,他不知道栾卿涵会对陆情做出什么,但如果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那有可能是……动心了。 “周鹤,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方南拿眼睛瞟他,从昨天在老城碰到陆情开始他就憋了一肚子话。 “说。” “你对陆情了解吗?万一她和栾卿涵是一伙的,绝逼坑死你!” “不可能。” “我讲实话,你别不乐意啊,我和江夜已经找人查陆情了,最迟晚上就能有结果。” 周鹤手里的筷子被重重放到桌上,把方南震得一哆嗦。 他们俩认识太久了,彼此非常了解,周鹤在认识陆情之前只谈过一次恋爱,华裔女生,两人上同一所高中,在一起大概两年,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就分手了,具体因为什么方南也不太清楚,周鹤没讲过。 和陆情这段,讲真的,周鹤自己都没料到会这么快,好像一刹那就爱上了,死心塌地那种,就想对她好,就想拥有她。 方南刚 分卷阅读99 才的话对周鹤来说无疑不是重锤,他不想用这种方式对待陆情,就算真相真如方南所料,他也不想怪罪什么。 …… 吃饭后半段几乎是在沉默中过的,周鹤不讲话,方南也没讲,直到江夜赶到。 她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找到那女的了吗?” 说完人坐在周鹤旁边,方南赶忙冲她使眼色,示意别提。 “诶?你俩都把这衣服带来啦?怎么不告诉我呢?” 周鹤和江夜对视一眼,原来两人穿的是一模一样的黑色短袖,准确说这件衣服一共三件,方南也有,就是他没带过来。 “尝尝这面,方南刚才给你买的,很好吃。” 周鹤总是惯性地撮合江夜和方南,一副操碎心的媒人模样。 江夜撕开一次性筷子开吃,边吃边问方南,“你刚才说要办什么证来着?去哪啊?” “通行证,去那个……”,方南想了想,“去喀什行政服务大厅,天南路那边。” “哦。”,江夜点了下头,继续吃。 这时周鹤电话响了,来电显是敦煌那边的号码,他赶忙接起来。 “喂,王叔。” ”为什么?入室盗窃是公诉案件,跟洛叔起不起诉没关系,他没跟你说原因吗?” 方南和江夜齐刷刷盯着周鹤,都对电话里的内容特别感兴趣。 ”好,我知道了,你别着急,我这边想想办法。” 电话挂断,方南赶紧发问,“敦煌那边怎么了?” “洛叔这几天在找人运作,想把高唯捞出来。” “卧槽!开什么玩笑?这不自己打自己脸吗?洛叔是不是老糊涂了?” 这事儿别说是方南了,搁谁谁能理解,高唯是入室盗窃,洛昌渝竟然想捞他,匪夷所思。 周鹤回想在敦煌发生的那些事,细枝末节都想了,也没想出所以然来。 “我觉得……”,周鹤试着说出自己的分析,“洛叔应该是被什么人威胁了。” “别闹!”,江夜接过话去,“洛叔叔虽然岁数大了,但名望和背景在那摆着呢,一届小毛贼威胁不了他好吗?!” 难道是栾卿涵这边的势力?周鹤想来想去只有这一条线索最合理,毕竟高唯是栾卿涵的人,想把他救出去,洛昌渝是最好的救命稻草。 江夜见周鹤那张脸太过疲惫,忍不住劝他,“敦煌的事先放放吧,眼下调查周叔叔的死因最要紧,不是还得找陆情吗?” 提到陆情,周鹤的思绪全部追回来,他本能地回身望一眼对面老城方向,想了想,用手机给陆情发过去一条信息。 “格尔木的第一批货准备好了,过两天走物流。” 第四十一章 周鹤发这条信息的目的是为了试探,之前在格尔木谈的生意只有陆情、方南还有他知道, 栾卿涵应该不清楚, 所以周鹤想看看陆情会怎么说。 信息来得很快,几乎是秒回, 他断定手机肯定在陆情手里攥着。 “好,公司这边凌总已经安排专人对接, 放心。” 周鹤又打字过去,“在忙吗?” “嗯, 开会呢, 晚点说。” 手机撂在桌上, 周鹤没地方撒气, 只能憋着, 刚有一点食欲又全被消耗掉了。 “我说啊。”, 江夜在旁看着, 差不多明白怎么回事儿, 她嘴巴咬着面, 嘟嘟着说:“你直接给她打过去,又不是失联, 不接肯定心里有鬼啊。” “别添乱!” 周鹤现在陷在感情里拎不清, 方南反而成了保持清醒的那个,他把桌上的盘子一股脑地全推到江夜跟前,说:“多吃点儿, 好不容易来一次新疆。” 江夜不管,把自己手机拿出来, 打开相册放在周鹤跟前,是昨天在老城的时候她拍的那张,照片里,陆情和栾卿涵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两人面色温暖含笑,一点都不像是有过节的关系。 周鹤的脸色彻底冷了,他紧紧盯着那张照片,几秒后脸别过去,把烟拿出来接连抽了两根,什么都没说。 方南看不下去了,又说:“吃饭吧,姐姐,求您了。” 江夜适可而止,将桌上剩下的食物风卷残云地解决掉,等她吃完三个人一刻没多呆,赶紧到喀什行政服务大厅办通行证。 暑期喀什游客量旺盛,他们排了好长时间队才办完。 期间周鹤给杨昊打了个电话,托他帮忙问一下敦煌那边警局的熟人有关高唯的事儿,其实问了也是白问,因为结果跟王叔说的一样,洛昌渝确实在运作这件事,而且好像快成功了。 他完全做得到,周鹤很清楚。 这些年洛昌渝把自己的大部分产业相继挪到国外,膝下子孙也都在那边定居了,他自己留在敦煌玩一些古董收藏,不为赚钱,就图个老有所好。 如果说真有什么事能威胁得了他,周鹤猜想,那一定事关名声,因为洛昌渝这个人 分卷阅读100 一向把名声看得最重,苦心维护,一点负/面新闻都没有。 不过要想证实他背后真正的用意,周鹤还得再调查才行。 …… 下午,周鹤和方南接着在市里乱转,晚上的时候去了一趟于忠灼那里,又搞回来一辆车,顺便打听到一点儿有关“老刀”的信息。 据于忠灼说,老刀这个人虽然神秘,但也终归是活着的人,也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只要找对人,还是有见面的可能,就是难了点儿。 至于为什么要开两辆车去塔县,方南问过周鹤,他回答说万一遇到什么事,跑路方便。 …… 第二天一早,天刚放亮,周鹤一行人收拾好行李,塞满后备箱,准时朝塔县出发,周鹤自己开一辆车,方南和江夜开一辆。 因为市区限速的关系,所有车都像龟速一样缓慢挪动。 开了没几分钟,三人的微信群里就炸了,方南发了好几条长达五十几秒的语音,说的内容扯天扯地,中心思想就是问什么时候能开出限速区…… 周鹤边听边乐,一句话都没回,就任他一个人像傻子一样在群里发疯。 驶入郊区的时候,周鹤停车买了几个馕,大的,小的,种类不一样,昨天在老城吃过之后念念不忘,所以他今天又买了点儿。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幅场景,一个帅得犯规的男人,开着一辆满车是灰的破丰田,左侧车窗摇下来一半,微风吹着他gucci的衬衫一鼓一鼓的,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没系,坚韧的锁骨若隐若现,他手里拿着一个馕,边开边吃。 光想想就很迷人。 …… 在他们两个车刚刚通过盖孜边境检查站的时候,相隔不到八分钟路程的公格尔隧道旁,栾卿涵的车打头停在路边,身后的车也都相继跟着混成一排。 因为隧道内有工程抢修的原因,要等一会儿才能过去,一个工作人员站在路中间,戴着头盔,手里拿着指挥棒,表情冷漠。 陆情也下车放风,一路跟栾卿涵从喀什市里过来,他们一句话没讲,车里气氛压抑非常,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得透口气。 隧道入口两旁被水泥砌起来,陆情站在那往下看,垂直距离很高,下面水流湍急,但是水很清澈,流向未知的尽头。 大概看得太入神了,她没注意身后有人,竟然还被推了一下。 伴着“啊!”地一声惨叫,陆情上半身探出去,瞬间又被拉回来,等她站定转头的时候,看见栾卿涵站在她侧后方,手攥着她的胳膊,脸上挂着恶作剧成功的坏笑。 “你干嘛?!” 陆情明显被吓得不轻,脸都白了。 “逗你玩呢。”,他说。 “……” 陆情没想到像栾卿涵这样的人也会开玩笑,如果他不说的话,陆情会觉得他刚才所为是真的,而不是恶作剧。 “抱歉。” 栾卿涵一摆手,拿出烟来开始抽,经过这一阵仗,他也认为“开玩笑”这种事不太适合自己,尤其是跟女人。 …… 这时站在路中间,负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挥挥手中的旗子,示意可以通行了,陆情看到赶忙回到车上,栾卿涵也把烟掐掉,跟了过去。 车子很快驶进隧道,车里光影暗下来,陆情紧张地咽咽口水,她不清楚塔县还有多远,路程越久,就越折磨。 得做点什么,不能这么任他牵着鼻子走……这是陆情在车子即将驶出隧道时突然冒出的想法。 “诶!”,她歪头看向栾卿涵,“能问你个问题吗?” “随便问,但我不一定能回答你。” 陆情不想跟他玩文字游戏,直奔主题,“你怎么知道我有玉坠?是不是一开始就跟踪我来着?” 栾卿涵听了笑笑,“你觉得我有那么闲吗?偶然碰到的,在去水上雅丹的时候,周鹤帮我修车,你就站在他旁边,穿那么少,我想看不到那枚玉坠都难。” 陆情脸颊“腾”地红了,在听到他说“穿那么少”的时候…… “不过之后我们在火锅店碰见,确实是故意跟你们,可惜你装高冷,不给面子,周鹤倒是识相跟我聊了几句,当晚要不是另外一个女孩儿掺合,就成了。” 栾卿涵最后那轻蔑的一笑,刺激到了陆情。 “你知道你跟我说这些后果是什么吗?” “怎样?口述又不能当证据,你从我这套再多话也没用。” “行,那聊点别的。” 陆情知道栾卿涵这种人很精,所以临时改迂回战术,闲聊说不定他还能放下戒心,给个实话什么的。 “你是哪人啊?”,最普通不过的聊天开场白,陆情自己都觉得腻。 “青海。” 六十多万平方千米,这范围可够大的, 不知为什么,陆情问一句之后就泄气了,她真心觉得从栾卿涵嘴里问不出想要的答案。 “你……是哪里的?” 分卷阅读101 陆情有点意外,给了个差不多的回答,“湖北。” “好地方。” 栾卿涵说完腾出一只手去拿烟盒,够了两下没够到,陆情眼力见到位,拿过烟盒抽出一根烟给他,自己也拿了一根,然后在栾卿涵有点意外的眼神下熟练点燃。 她没有烟瘾,只是在碰到烟盒的时候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周鹤的时候他抽的也是黑兰州,想念如尼古丁的味道一般,翻江倒海地袭来,挡都挡不住。 陆情以前听过一首很喜欢的歌,叫《董小姐》,里面有句歌词这样写的:“陌生的人,请给我一支兰州。” 和现在这个情景还蛮像。 等从塔县返回喀什,她就可以摆脱栾卿涵回到北京,在启程之前她会把了解的一切,有用的,没用的,倾囊告诉周鹤,也许对他会有帮助。 想到这,陆情觉得来这一趟很值得。 “抽得惯吗?”,栾卿涵嘴里咬着烟,问她。 陆情把手伸直,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看着烟雾升腾的缓慢状,说:“抽得惯。” 爱屋及乌,毕竟是周鹤喜欢的,她也喜欢。 栾卿涵把两边车窗打开,烟雾顺风散出去,刮得干干净净。 “女人还是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切,好像男人抽就对身体好了一样,什么怪逻辑。 陆情闻话又裹了一口,叛逆心很强。 车子继续前行,两边的山脉层峦叠嶂,此起彼伏,栾卿涵没打招呼就把车拐到一边听下来,然后对陆情说:“那边有雪山,下去看看吧。” 雪山? 陆情打开车门,绕到车身左侧站定后被眼前景象惊呆了,对面山顶,积雪被透过云隙的阳光照射,白得反光。 人在面对自然景象的时候,总会展现心底柔软的一部分,哪怕这个人十恶不赦。 “栾卿涵,你有想过改邪归正吗? 赎未偿的罪,做良善的人,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陆情发自内心想奉劝他,可没想到栾卿涵却回了这样一句话。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数,你别妄想干预别人的人生。” 第四十二章 这句话乍听之下的确很有道理,但经不起推敲。 陆情嘴角勾笑, 反驳他:“人存在本身对这个世界来说就是一种干预, 不是吗?” 栾卿涵没接话,面向雪山看得愣神。 大概常年待在西北, 他皮肤不太好,再加上他穿的军绿色外套和类似警察的那种作训服裤子, 整个人显得很糙。 “看完了吗?”,他问陆情。 “看完了。” “走。” 车子往前开就到了白沙湖, 这个湖的名字是栾卿涵告诉陆情的, 她对新疆的了解仅限于省会乌鲁木齐, 烤馕, 还有那数不清漂亮的少数民族小姑娘。 栾卿涵照例停了一会儿, 给陆情时间欣赏风景。 虽然面上什么都没问, 可在陆情看来, 栾卿涵这样做有点像对待待宰的猎物, 喂饱最后一顿, 然后送它乖乖上路。 那么既来之则安之吧,陆情坦诚接受, 眼下她别无他法, 只能享受其中,佯装看得津津有味。 …… 越往前走气温好像没那么高了,山里凉风阵阵袭来, 给困倦的午后增添了一丝清醒。 在之后的路程,陆情跟着栾卿涵看了号称“冰山之父”的慕士塔格峰, 也看了牧场,他甚至带陆情到途经村子里看塔吉克族新人的婚礼,像个合格的导游一样。 等到达塔县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陆情印象中没见过人烟如此稀少的县城,她说的稀少是指当地人,从外面赶过来的游客还是很多的,一堆堆聚集在湿地和石头城景区,摆各种pose拍照。 相比他们,陆情完全没有游玩心思,折腾一路很累,她还不能把累挂在嘴边,毕竟自己是坐车的,再累也累不过栾卿涵。 “我们要去哪?” 站在湿地一处木头栏杆处,陆情问他。 “歇会儿。” 栾卿涵说着又拿出根烟来抽,点火之前还不忘问陆情要不要。 “不了,谢谢。” 陆情说完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看一个男孩儿画画。 男孩儿应该是趁暑假出来写生的大学生,他画的是幅油画,色盘在左手拿着,右手画笔挥洒,画得还不错。 猛然,陆情想到在北京周鹤家书房里看到的那幅《五台山图》,还有他讲得有关父亲周璟珏死时的场景,想到这个,她本能回头去看栾卿涵,两人眼神意外撞上,都躲闪不及。 会是他吗?那个杀周璟珏的凶手。 到底是什么样的利益关系让周鹤父亲丧命呢?如果仅仅是一幅画的话……不对,那幅画和眼前的普通油画可不是一个等级。 陆情转过身,继续欣赏男孩儿的作品 分卷阅读102 ,等栾卿涵抽完烟过来的时候男孩儿已经画完了。 “多少钱?” 栾卿涵突然的问话把男孩儿吓了一跳,他盯着眼前“误闯艺术世界”的两位看了看,说:“不好意思,我不是卖画的。” “不卖啊,那你送我吧。” “?” 陆情和男孩儿同时摆出一张问号脸,倒是栾卿涵一副“我没跟你开玩笑”的样子。 静了几秒,男孩儿竟然同意了,这让陆情很意外。 等画取下来递给栾卿涵的时候他没接,而是说:“送给这位姐姐吧。” 男孩儿听话地转手给陆情,“送你了,小姐姐。” 收?还是不收? 心理斗争一番,陆情选择收下,并打心底真诚说了句“谢谢。” 男孩儿不好意思地搔了两下后脑勺,笑得羞涩,他转身将画布重新架好,从头开始画新的。 …… 离开湿地,栾卿涵把车开到县城里面,东拐西拐后在一处停车场把车停下,讲真的,陆情觉得他车技真心不咋地,时快时慢,好像全在心情好不好。 下车时陆情看到身后一家名字叫做“凯途”的国际青年旅舍,她正琢磨晚上是不是要住这里的时候栾卿涵已经拿着背包往那边走了,她也跟着过去。 说到这个背包,一路上都在车后座放着,陆情之前没注意,眼下见到才仔细瞅两眼,背包是黑色皮面,应该背很久了,边角有几处明显的磨痕。 里面装的什么呢? 陆情总觉得此次塔县之行不是纯放风那么简单,栾卿涵一定还有别的事要办。 赶上他脚步,陆情问:“晚上要住这里吗?” “嗯。” “现在游客多,我在网上订一下吧。” 其实陆情是耍小心思,想变相套出栾卿涵的信息,只是意料中的,他并不上当。 “我让朋友给留了房间。” 好吧,还算是给陆情面子,没拆穿她。 凯途是塔县唯一的一家青年旅舍,房间很多,对应的客人也多,来自中国各地乃至国外的背包客都选择住在这里,便宜,干净,而且有趣。 陆情站在青旅前台,身份证被栾卿涵拿过去做登记,尽管使尽最大力气还是只看到他一个姓,的的确确是“栾。” 起码姓是对的,没有让她觉得这么久在跟一个幻影打交道。 青旅房间基本都是多人间,要不就是男女混寝,陆情和栾卿涵住的房间仅一墙之隔,他俩各自回房休息,在进屋之前,栾卿涵说让陆情尽管放松呆着,饿了就敲房门找他。 陆情没有他电话,但是栾卿涵有她的……所以如果有事的话,他自然会打来。 刷卡进屋,陆情第一反应是找下铺,这间是六人住的,只有一个靠窗的下铺铺了床单,但是人不在。 陆情赶紧把背包放到旁边的床上,床单来不及套就躺下去,像死尸一样静了能有五分钟,闭目给身体充电。 这一路的风景确实迷人壮观,但跟栾卿涵在一起让人紧张得不敢大声喘气。 陆情她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栾卿涵那句话,塔县之行结束后会让她返回北京,而在离开之前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将栾卿涵的位置以及少得可怜的信息发给周鹤,那样才最有把握。 虽然帮不了他太多,但也一定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躺在床上向外望的时候,陆情想,此刻周鹤会在喀什哪里呢?在做什么?尽管百般想念,可她还是按耐住想要给周鹤打电话的冲动…… 不差这一天半天,忍忍就过去了。 休息得差不多,陆情起身,把房卡揣进兜里去上厕所。 青旅的洗手间好多都是公用的那种,凯途也一样,陆情出门右转,快速寻到洗手间的牌子,还没等走进女厕的时候被突然拉住,同时嘴巴也被手捂上,然后拽向男厕所。 直到单间的厕所门板“咣”地关上时陆情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是她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陆情嘴巴张开刚要说话就被堵住了,周鹤的吻铺天盖地包裹着她,呼吸声瞬间急促,而环抱她后背的那只手狠劲揉搓着,像要把她揉进另外一个身体里,嘴上力道并不轻,吸允声刚发出就适当戛然而止,整个过程激烈,但很短暂。 当陆情被放开的时候,她抬眼看向面前的周鹤,莫名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是他吗?真的是吗?由⑤徜⑦徉②在⑦书①海⑧里①整②理③ 眉眼,味道,接吻的感觉,都是只有周鹤才有的。 “我先问。”,周鹤手撑门板,声音压着,不敢大声。 陆情被亲得七荤八素,只剩机械点头的份。 “怎么跟他在一起?” 很显然,周鹤知道栾卿涵也来塔县了。 “他让我来的。” 撑着门板的手指向掌心弯曲,最后握成一个拳头。 厕所单间地方狭小,两人离得很近,陆情能 分卷阅读103 感觉到周鹤的怒火在隐隐摇曳,说不定哪一下就燃爆了。 她赶紧解释,“你走第二天他打电话让我把玉坠送到喀什来,你放心,他没把我怎么样,而且他说明后天就能让我回北京了。” 本来周鹤还想质问一番,可在看到陆情那双像极了少经世事的大眼睛的时候什么都不想问了,他还是选择相信,相信自己所爱。 “我们长话短说。”,周鹤俯下身,在陆情耳边,依然压着气息,“栾卿涵手上有一个西汉的玉套环要出手,江夜扮演此次买家,我们本来要住这里,没想到栾卿涵先一步到了停车场,不过还好,差点儿撞见,你和他的事我们回去说,我对你就一点要求,注意安全。” 周鹤说完停顿了一下,侧耳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没人进来后,又说:“栾卿涵一定不会让你接触危及他利益的事,所以你不用刻意去记什么。” 这话倒是和栾卿涵之前说的意思一样。 “保护好自己,宝贝。” 周鹤说完在陆情耳唇边含了一下,极其温柔,她受不住,一侧肩膀沉下去,往后躲了一下。 “还有。” 周鹤收回心思不调戏她,“不准和他再去老城溜达,听到没?” 卧槽?早就暴露了?! “你怎么知道?当时你也在吗?” 周鹤转头,佯装生气的样子,“江夜和方南看到你和姓栾的在老城小学附近,跟一帮小孩子玩得可起劲了。” 还好没有亲眼所见,要不然周鹤真怕自己控制不住会上去把栾卿涵踹翻。 “不是,你别误会。” 周鹤故意不给她解释,“我先出去,有事就给我发信息,放心,他还不能厉害到监听你的手机。” 在离开之前,陆情又被周鹤抱了一下,因为这份拥抱太难得,所以才格外珍贵。 第四十三章 陆情回到房间,把床单套上, 床铺好, 刚想再躺一会儿的时候有人过来敲门,然后听到两个字:“出来。” 能用这种粗糙, 直接,不墨迹的说话方式, 只有栾卿涵了。 陆情应了一声,开门出去。 栾卿涵站在走廊处, 外套脱掉, 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 前襟有两道打斜杠的灰色条纹, 样子很普通, 穿在他身上更不出彩。 “去哪?”, 陆情问。 “吃饭。” “等我一下, 我拿包。” 陆情返回屋里, 挎上小包, 又关门出去。 此时差不多接近晚饭时间,青旅大厅热闹起来, 靠窗的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音乐声此起彼伏,与夏季的燥热相应。 陆情缕着人群依次望去,心里期待周鹤会不会在里面, 可转念一想实在太蠢了,除非他拿栾卿涵当傻子。 …… 凯途旁边有很多饭店, 火锅最多,栾卿涵带陆情站在停车场边上,看表情就知道在纠结吃什么。 “牦牛火锅?” 听是问句,实则也就基本定了。 陆情没意见,吃什么都行。 牦牛火锅店人不少,服务员有汉族,也有当地的塔吉克族,栾卿涵进门找空座坐下,看着很熟门熟路。 林林种种发生后,陆情觉得所有事情都在栾卿涵的事先安排当中,他看似做什么都很随意,实则小心谨慎,干他们那行的,没两下子早折进去了。 菜单在陆情和栾卿涵手里来回倒了两趟,没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青菜,因为牦牛肉是随着锅一起端上来的,不用单点。 陆情还是第一次吃牦牛肉,觉得味道还不错,吃饭前半段两人什么都没说,直到栾卿涵接了一个电话,“嗯嗯啊啊”,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像是在避讳陆情。 挂断电话,他忽然主动给陆情倒了杯茶水,嘴角挂着笑。 怎么看都是有好事发生…… 只不过他的好事对陆情和周鹤这边来讲就不一定了,处在对立的关系里,翻手覆手便是两种局面。 “栾先生看着心情不错。” “嗯?” 栾卿涵握着茶壶的手慢慢抽回,停顿一下,说:“确实不错,所以你和周鹤把我兄弟弄进去的账,我就不跟你们算了。” 陆情心里明镜栾卿涵说的这位“兄弟”是指谁。 “等回喀什,你和我一起给高唯接个风,不为难吧?” 端茶的手缓缓落下,直到这一刻陆情才意识到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很有可能被打回了原点,因为高唯无罪释放了。 证据确凿,是谁把他弄出来的?! 茶杯扔在碗碟旁,连续两天给栾卿涵制造乖顺印象的陆情有点绷不住了,准确的说,她有点气愤。 “别这样。” 栾卿涵后仰靠着椅背,说:“年代不一样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应该在大城市好好呆着,有些事不是你们能掺合进来的,懂吗?” 他说 分卷阅读104 话的样子就像在长辈教育晚辈,视线俯下,态度中肯。 陆情相信他说的是实在话,的确,在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有很多阴暗存在,但不能因为习惯黑暗就选择视而不见,正义永远像一把利剑悬在每个人头上,天理公道也自在人心,所以有些信念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心里始终都在坚持着。 “你不就是要这个吗?” 陆情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玉坠,银链断开,在她后颈留下一条红色的勒痕。 不疼吗?疼,只是陆情的全部感知都被吸走了。 玉坠悬在两人之间,荡来荡去……最后放在栾卿涵面前。 “送你了,能不能到此为止?” 栾卿涵莫名笑了一声,玉坠在手里轻捻,然后攥紧,说:“接着吃吧,吃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就完了? 陆情有种“人财两空”的颓败感,她冷脸喝掉茶杯里最后一口茶,起身去买单。 只是在她还没走到吧台的时候被栾卿涵一把挽住肩膀,带着走出饭店外。 “跟我在一起怎么可能用你买单!” 陆情用力耸了下肩,把栾卿涵的手甩掉,气呼呼往前走。 “小可爱!” 这一叫不要紧,周围的人都转过来头,笑着看他们。 “闭嘴!” 陆情狠瞪栾卿涵一眼,从刚才闹僵开始她就没必要再压着性子了。 周边看热闹的人津津乐道,陆情说完快步往青旅方向走。 “小可爱!” 栾卿涵又叫了一声,比刚才声音还大,陆情站住脚回头准备开吼的时候他跟上来,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作数,所以你最好听话。”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起码捏住了陆情的软肋。 栾卿涵虽然不知道周鹤也在塔县的事,但他拿这个威胁陆情真是百试不爽。 “去哪,你说吧。” 陆情非常识时务地和他“和解”,因为不和解也暂时想不到别的办法,起码在交易之前,陆情不能破坏周鹤的计划。 “跟我来。” 栾卿涵扭头,上车,开走,不知道什么方向,总之没一会儿就到了。 …… 塔县一处不起眼的小门市,牌匾上写着字体潇洒的“玉玦斋”三个字,光看名字就知道是卖文玩的地方。 陆情了解栾卿涵干的什么买卖,所以带她来这也不奇怪。 下车后栾卿涵将自己那个背包一起拿下来,进屋直接把包放在柜台上,同时从后面门帘走出来一个又黑又瘦的男人。 “七哥,来啦!” 男人说完瞥见后进屋的陆情,嘴巴张了张,很惊讶,“这位是……?” 栾卿涵没给介绍,而是从包里拿出来几个报纸包着的东西,说:“收起来,找机会卖了。” “好嘞!跟着七哥就是有肉吃!” 男人刚要打开报纸看的时候忽然停住手,随即瞄了陆情一眼,冲栾卿涵笑笑,报纸又裹回去,转而放到下面柜子。 陆情环视屋里一圈,这间店面积不大,但是堆满了玉制品,首饰,摆件,还有大小不一的石头。 “把账拿来我看看。” 账?陆情闻话转头,这都什么年代了,计算机作业早已普及,谁还用本子记账呢? 可男人拿给栾卿涵的确实是一个账本,绿色的封皮,这种账本陆情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大概几岁时去小卖部买东西的时候会看到,小卖部老板每卖出一样都记在上面,用的还是铅笔。 账本在栾卿涵手里翻了几下,然后又还回去,“行,最近游客多,机灵着点儿,我先走了,过段时间再来。” “七哥你吃饭了吗?咱哥俩出去喝点儿呗?从你去格尔木就没一起吃过饭呢。” “下次。” 陆情听栾卿涵这么说应该是要走,她先一步迈出门去。 从进屋到离开,最多五分钟的时间,陆情发现栾卿涵这个人行事风格一向就是快速利落,不拖泥带水,连说话也是。 虽然这样的人一般很招老板喜欢,但是相反的,会给人一种没有人情味的感觉,从见到他第一面到现在,陆情一直这么觉得。 …… 外面天色向晚,微风卷着青草的香气扑面而来,陆情站在车头前面,望着远处逐渐下落的夕阳,和天边那被晕染的,像滴血一样的红云。 真好看…… 陆情没想到祖国边境还有这么美好的景色,小城人步伐悠闲,完全不被外来游客打扰,三两聚集的谈笑中似乎在说:“你有你的俗世烛光照琐碎,我有我的风吹草低见牛羊。 活法不同,心境自然也不同,各自为人,没什么对或错,对错都是他人评说的。 陆情被眼前的小城光景迷住了,等再回头的时候看见栾卿涵倚着车门在抽烟,烟味飘过去,才把她拉回神。 “回去吗?” 栾卿涵拿烟的手冲 分卷阅读105 她点了两下,说:“看吧,不急。” “不看了。” 陆情回到车里,把车门“砰”地关上,风景没了,好心情也没了,乱糟糟的。 她实在不明白栾卿涵带她来这一趟的目的是什么,左思右想极有可能只是想把人带在身边,怕她溜。 “我有什么可利用的呢?” 陆情歪头栽在座椅上,吭一声都不想。 …… 一夜过去,无梦也无事。 第二天上午,差不多九点钟,陆情被栾卿涵招呼出发,目的地不详,要做的事也没说,但是她知道大概要做什么,因为昨天周鹤跟她说了。 交易玉套环。 栾卿涵昨天背的那个背包已经扁了,但也不是完全空的,陆情在他去加油站洗手间的时候偷偷打开看,里面有一个木制盒子,被一个锁头挂着,但是没锁。 她快速打开,看见了周鹤口中的西汉玉套环,她对古董完全没有研究,猜不出真假,如果周鹤在的话应该可以,换成江夜……就不知道了。 玉套环重新放回木盒里,陆情余光瞥见栾卿涵从洗手间出来了,她加快手上动作,拉上背包拉链,佯装没事儿一样低头玩手机。 而栾卿涵却没直接回车上,而是拐进加油站的超市,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得满满当当,不知道都塞了什么。 不过他嘴上倒是叼着一块面包,边走边吃,一点不顾形象。 透过车窗,陆情看到这些,被他的吃相引着,竟也觉得有点饿。 第四十四章 还是在玉玦斋,陆情和栾卿涵先赶到, 门锁着, 里面好像没人。 陆情趴在窗上,歪脖朝里面看, 确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来昨天那位小老板被安排“休班了。” 旁边, 栾卿涵绕到门市一角蹲下,从砖头下面拿出一把钥匙, 利落开锁, 等陆情进去后又把门重重关上。 虽然是第二次来, 但这屋子对陆情来说依然很陌生, 尤其是那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像来自久远的年代, 或者说, 是墓穴里陪葬品的味道。 想到这陆情有点不寒而栗。 “随便坐, 一会儿不管看见什么听到什么, 从这里离开就烂在肚子里好了,对你有好处。” 陆情不禁笑出声, “那你没必要带我来啊。” “小可爱, 有件事你得知道。” “嗯?” 这回轮到栾卿涵笑了,他说:“现在是我在掌握局势,明白吗?” 换句话说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别人控制不了。 “……” 好,那就让你先掌握一会儿, 不急。 陆情坐在沙发上,手机拿出来,开始玩游戏,最简单的俄罗斯方块,她手机里唯一的一款游戏app,仅用来打发时间。 栾卿涵进屋就站在柜台里,手下没停地捅咕着什么,一会儿拿钳子,一会儿拿镊子,等陆情一个回合“死掉”的时候他从柜台里走出来,说:“给你修了一下,你戴上看行不行?” 玉坠在眼前晃来荡去,光线透过镂空穿过来,凤鸟纹温润剔透。 陆情愣住了,她实在不理解栾卿涵要干嘛,玉坠本来已经给他了,为什么还要修好还回来呢? 手机收起来,陆情别过头,说:“它现在归你了,我不要。” 栾卿涵没说话,而是走到陆情面前,将玉坠绕过她脖颈,还没扣上的时候门突然打开,随即走进来一个女人。 是江夜。 她穿得漂亮干练,整套格子西服加西裤,黑色高跟鞋,很显气质,另外她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提包,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尴尬的要属陆情了,被江夜撞到她和栾卿涵如此“亲密”的状态,可不是好事。 栾卿涵看她一眼,淡定把玉坠戴完,走到江夜面前,问:“江小姐是吗?”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这边请。” “好。” 江夜说话看了陆情一眼,嘴角挂着“鄙视”的笑意,陆情没好意思跟她对视,可既然解释不了,那就任她嘲笑去吧。 栾卿涵从背包里把木盒拿出来,推到江夜跟前,然后打开黑兰州的烟盒,说:“江小姐,您掌眼。” 江夜应话打开木盒,看到一套完整精美的玉套环,瞬间神情就专注了。 过去一些年,她见过很多玉器,但是玉套环还是头一次见。 “江小姐有什么见解,不妨说出来听听。” 陆情心里有种感觉,相比某些土豪直接拿钱买,栾卿涵更希望能碰到懂行的人交流一二,那样的交易才更有趣。 江夜来之前就做过功课,所以她不急不慢踱着步,走到陆情跟前,看着她说:“中国古代有四大名玉,分别是辽宁的岫岩玉,河南的南阳玉,陕西的蓝田玉,还有新疆的和田玉,岫岩玉 分卷阅读106 由蛇纹石族矿物组成,颜色一般为湖水绿,南阳玉是次生石英岩,有黄色,白色,一般质地坚硬,做大型雕件,蓝田玉主要是方解石,质地细腻坚韧,古代美人都爱这个,再就是和田玉了,它的名头我就不多说,太出名了,我手上这个玉套环是上等青玉镂空透雕法,其实中国最早发现玉套环是在曾侯乙墓,在这之前人们一直认为活环玉器的工艺在清代,所以曾侯乙墓的出现把活环玉器的工艺推到2000年前的春秋战国,甚至更远。” 江夜讲到这,俯身捻起陆情胸前的玉坠,笑着继续说:“玉石的摩氏硬度在6左右,翡翠还要更高一点,在古代,玉石的加工难度非常高,又没有先进的设备,所以才有“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说法,这位小姐,你的玉坠很漂亮啊!” 陆情往后一仰,躲开她,“谢谢。” “ok!”,江夜又回到栾卿涵对面,说:“黄金有价玉无价,玉套环更是难得,不过之前你开价一百二十万也很高了,我老板只给我这么多,如果用这些钱换不回玉坠的话我也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她把进门时拎的黑色提包放在柜台上,拉链拉开,推到栾卿涵面前,他低头看一眼,手指在嘴唇上抿了一把,没说话。 看来钱的数量没法用右眼估计…… “你需要点点吗?” “不必了,你是于哥介绍的人,信得过,你直接报价就行了。” “一百。”,江夜伸出食指。 “一百?“ 栾卿涵哼笑一声,明显不接受降价。 沙发上的陆情一边听两个人“博弈”,一边给周鹤发信息。 “你过来了吗?” 周鹤不答反问,“里面怎么样了?” “在杀价。” “你看着好了,别怕。” 陆情盯着对话框,想了想,又打一串字过去,“栾跟我说高唯放出来了,很快就到喀什,也许今天,也许明天。” “知道了。” 陆情关掉手机屏幕,转向柜台旁那俩人。 江夜从包里拿出一摞钱,抖了抖,说:“栾先生心里清楚,你这批货正处在风口浪尖上,敢买的人没几个,要不是我老板真心喜欢玉器,你这个很难出手。” 所谓的风口浪尖是指大风和二喜因盗墓被抓一事,新闻报纸已经播了,圈内人都知道,栾卿涵这时候还敢出手,胆子可以说非常大了,不过他也不算张扬,只联系了几个信得过的人寻找买家。 陆情猜测他极有可能是着急用钱,所以才决定搏一把。 兰州在栾卿涵手上点燃,他淡定抽了两口,眉头紧皱,“本来这个钱是想把我兄弟捞出来,不过现在用不着了,七哥今天心情不错,你拿走吧。” 他还是有点失落的,毕竟与原价出入不少,二十万…… “看来于哥说得没错,栾先生确实可交,幸会。” 江夜伸出手去,指尖笔直向前,栾卿涵挑挑眉,把烟放进嘴里,腾出右手和她握了一下。 “你老板要是喜欢玉件儿,我这还有,下次有时间可以让他亲自来看看,说不定会有喜欢的。” “好啊!” 江夜把木盒抱在怀里,跟栾卿涵点头告辞。 门“咣”地关上,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就好像江夜从没来过一样。 虽然陆情一直在旁看着,一句话没插嘴,可是她真想不明白,那一百万是实实在在的人民币,周鹤拿出这么多钱是真想买下玉套环,还是另有目的呢? 以陆情对整件事参与者的身份,她觉得,周鹤除了要找出杀害他父亲的真实凶手外,可能还想将这股势力扳倒,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要面临的阻拦和困境会多得多…… “可以走了。” 栾卿涵拎起那袋装满一百万现金的提包,招呼陆情走。 她没立马动身,而是说:“你自己干这种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拉上我?” “勾当……” 栾卿涵重复一遍,苦笑在嘴角蔓延,有些心酸,但他没解释,毕竟都是事实。 “放心,如果我有一天我折了,也绝对不会拉上你。” …… 当天下午,陆情随栾卿涵踏上返程,那一百万的现金就随意放在后备箱里,随着车身晃晃荡荡。 与此同时,江夜和方南的车驶在他们前面,周鹤让方南先开车回去,因为还有事情让他俩急着去办,而他自己负责垫后,紧跟着陆情和栾卿涵的车。 周鹤要江夜和方南办的,是要把刚买到手的西汉玉套环归还新疆警方,可以说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他要让栾卿涵倒卖文物这件事既成事实,接下来,他要以此向栾卿涵问出一些东西,比如洛昌渝的把柄。 …… 两个小时后,栾卿涵的车在路边停下来,来的时候陆情没注意过这里,她看到零散几个游客站在木栏杆前拍照。 下车后陆情跟着栾卿涵也走过去,她看到一块石碑,上面写着:“新 分卷阅读107 疆帕米尔高原阿拉尔国家湿地公园界碑,NO.002”,而下面就是空旷无际的湿地,有很多牛群在吃草。 陆情望着眼前的一切,一路慌张的心才算平和了一点,从江夜离开她就没有接到周鹤的信息,她不确定江夜是否跟周鹤说了什么,并非是陆情“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江夜的性格,即使不添油加醋,光把事情描绘出来就足以增添她和周鹤之间的隔阂了。 “你男朋友,是周鹤对吧?” 栾卿涵突然的提问,有点破坏陆情欣赏美景的兴致。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陆情突然抬高的音量让栾卿涵有些措手不及,旁边几个游客看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他赶忙把陆情拉到另外一侧没有人的地方。 还没站定,陆情又说:“你让我把玉坠送过来,好,我撇下工作就来了,然后现在给你你又不要,真的,要死要活你给个痛快话吧,行吗?” 眼泪在陆情眼里打转,压抑得太久,终于有点压不住了。 栾卿涵向前一步,“对不起啊,我就是想见见你。” “见我干嘛?” 问完话,陆情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对啊,见你干嘛呢。”,栾卿涵笑笑,看着陆情的眼里暗藏汹涌。 她不说话了,她不敢往下接。 “玉坠我不要了,在你离开之前,我能抱抱你吗?就一下。” 栾卿涵说着张开手臂,等待陆情回应。 原本他并不确定自己的心意,可刚才看到陆情眼里的泪水时,忽然就明白了,也确信了。 在陆情开口之前,一个人影从旁边跑过来,一脚将栾卿涵踹倒在地。 第四十五章 飞溅的尘土,被风一吹就散了。 陆情被突如其来的发生吓了一跳, 下一秒再看过去的时候看到周鹤站在栾卿涵脚边, 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他,胸膛一起一伏。 他愤怒了, 是的,他很愤怒。 栾卿涵挣扎着爬起来, 周鹤那一脚踹在他胯骨上,踹得不轻…… 从格尔木之后这是两人第一次正面相交, 之前的客气全然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杀气。 栾卿涵的眼睛在周鹤和陆情之间来回流连, 继而笑了一声, 问陆情, “你叫他来的?” 没等陆情回答, 周鹤挡在她面前, 回手塞给她一串车钥匙, 说:“先回车上去等我, 后边那辆丰田。” 陆情知道自己犯错了,要不是她, 周鹤不会暴露行踪, 可栾卿涵怎么会对她有意思?没见过几次面,而且也做不了殊途同归的朋友。 “我不去。”,陆情真怕她不在这两位会打起来。 “乖。”, 周鹤拍拍她的手背,“不管发生什么, 都别出来。” 陆情攥着车钥匙,紧咬嘴唇,顶着通红的眼睛看了看栾卿涵,才朝周鹤手指的方向走去。 干燥的地面上剩下两个男人,帕米尔的风呼啸而过,暗藏汹涌。 …… “好久不见啊,周鹤。”,栾卿涵一手捂着胯骨,笑里带刺。 “确实好久不见,栾先生。” 不管他是栾奕也好,栾卿涵也罢,周鹤都不愿意叫他的名字。 “你怎么会在这?”,栾卿涵疑心重重,嘴上说着,心里飞速盘算周鹤是从哪一个环节开始跟的。 “是啊,我刚到这就看见你调戏我的女人,太不爷们儿了吧?好歹我还跟你喝过酒呢。” 栾卿涵按着胯骨“嘶”了一声,“我没碰她。” “要是碰了,就不是一脚这么简单了。” 周鹤比栾卿涵高,个子让他明显多了一丝气势。 “唉。”,栾卿涵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说:“咱俩没必要把谈话浪费在女人身上,聊点别的吧。” 事实上他不是不想聊,而是他根本占不到上风,也不想看到周鹤那副正牌男友的姿态,那让他觉得厌恶。 “好,那就聊聊你兄弟高唯,是你找洛昌渝把他弄出来的吧?” “陆情跟你说的?” 刚说了不提女人,转头就绕回来了。 周鹤把烟拿出来点了一根,同样的黑兰州,烟雾刮到栾卿涵面前,吹了他一脸。 “你这样直呼我女人的名字,让我很不舒服。” “巧了,你直呼我兄弟的名字,我也很不舒服。” 正面刚上,谁也也想做先示弱的那个,何况几十米开外,陆情正在车里盯着这一切。 周鹤搔搔额头,切入正题,“洛昌渝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让你轻易就把他威胁了?” “不好意思,你高看我了,老人家的把柄不在我手上。” 栾卿涵故意吊着周鹤的胃口,一句话分两句话说,“在我老大那。” 周鹤心里明镜“老大”是谁,还得装一装,“你背后到底什么人?这么跟我们过不去 分卷阅读108 。” 栾卿涵斜眼看向十点钟方向的车,说:“猖狂谈不上,只是有这个本事而已。” 看到栾卿涵还在惦记陆情,周鹤一把扯住他衣领,“你再看个试试!” 栾卿涵把眼神收回来,说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心疼的话,“她马上就走了,我还能再看几眼?” 抓着衣领的手逐渐松开,周鹤看着栾卿涵那张西北汉子特有的坚毅模样,心里顿时冒出一种无力感。 “所以你是不打算告诉我洛昌渝的事,对吗?” “给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提陆情,栾卿涵所有的柔软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一副对谁都冷冰冰的态度。 周鹤不会对栾卿涵服软,更不会求他,既然他不肯说,那就算了。 周鹤一挥手,转身打算撤。 “等等!” 周鹤应声又转回来,谁知胸口顶上一样东西,硬邦邦的,仔细看原来是一把枪,在栾卿涵手里攥着。 眉头紧皱,周鹤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枪是真的。 “别害怕。”,栾卿涵有些得意,“我就是想告诉你,陆情这个女人我要定了,有本事你就护住她,别被我抢走。” 原来在这等着呢。 周鹤灿烂一笑,把烟叼在嘴里,随着眉头舒展,身体顶着枪口往前迈了一步,栾卿涵那边也往后减了力道。 看来他没打算开枪。 “你,做,梦。” 周鹤一字一顿,他心里笃定栾卿涵不会开枪,虽然在这段关系中,栾卿涵的人设是反派,但完全不影响他爷们儿的一面,恶也要恶得光明正大。 枪收回去,在栾卿涵手指上利落转了一圈,随即别在腰后。 陆情在远处看得揪心,鼻尖上浸出几滴汗珠,她使出最大的定力逼自己坐稳,她心里清楚,要是这时候过去的话才是真正的无法收场。 周鹤对面,栾卿涵收枪后也点了根烟,说:“看在你和我都抽黑兰州的份儿上,今天就算了。” 找台阶的方式有千千种,栾卿涵偏偏挑了个最勉强的,周鹤听到差点乐出声。 离开之前,栾卿涵撂下狠话,“下次见面,我不会客气了。” 完全不同的架势和语气,他是认真的。 周鹤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回他,“再会,栾先生。” …… 等栾卿涵的车开出去老远,周鹤才放心回去找陆情,可她没等周鹤到跟前,先一步下车跑过去。 “你没事吧?” “……” “问你话呢?” 周鹤停下来,不说话,只顾看她。 陆情被看得直发毛,头低下,不知道下面该说点儿什么。 “上车。” 声音是冷的,语气是冷的,他的脸也是冷的,和帕米尔高原的山顶一样没有温度。 陆情猜测栾卿涵到底跟周鹤说了什么,可转念一想,即使他什么都没说,光是刚才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就足以让周鹤闹脾气。 唉……看来小少爷真不高兴了。 回到车里,周鹤还是没说话,钥匙插/进去,启动车子,转方向盘,开到主路上后油门猛踩,瞬间逼到一百二十迈。 陆情在一旁抓紧安全带,心里止不住委屈,她是为了周鹤才跑到喀什来的,如果这样还要被误会,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车子保持一百左右的速度飙了大概十公里后拐向一个上坡,目测已经偏离正常的路线,而脚下的路布满了碎石和青草。 陆情定睛看向前面,山顶积雪隐约可见。 周鹤不讲话,她也不讲,死扛到底,等车子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们也离雪山更近了一步。 解开安全带,周鹤侧身看向陆情,终于开口了。 “要怎么哄我?” 陆情一愣,呃? 没等她回话,周鹤伸手捏住她的脸颊起身吻过去,每一下都发狠。 阳光撒向海拔四千米的高原,远处雪山见证了一场抵死的纠缠,可它依旧沉默不语。 …… 再回到喀什市里已经接近晚饭时间,陆情饿得肚子咕噜噜叫,周鹤带她到之前吃过的老城饭馆点了一碗黄面,还有老板的招牌馕坑肉。 陆情心情好,胃口也好,把周鹤给他点的都吃光了。 吃完饭他们没回酒店,而是去了于忠灼那里。 陆情不认识这位,也是路上听周鹤简单讲了讲,原来是他的忘年交。 因为事先打过招呼,所以于忠灼特意给家里清了场,之前周鹤去见到那些人全都不见了,整个院子安静得就像普通人家。 等陆情和周鹤赶到的时候于忠灼已经将茶泡好,为了不触物生情,于忠灼特意换了一种茶,是喀什当地的特产,名叫“砖茶”,谈不上贵,就是想给客人尝个鲜。 看见周鹤身旁多了一个漂亮姑娘,他没问是谁,什么关系 分卷阅读109 ,光凭两人手拉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三人在书房坐下后,周鹤顾不上和于忠灼客套,直接谈正事儿。 “于哥,往后栾卿涵可能会找你麻烦,对不住。” 这话周鹤在去喀什之前就跟于忠灼说过好几遍了,因为后续计划是于忠灼自己提的,所以早就有准备。 “放心,老刀再厉害还不能把我怎么样,如果他真是凶手,我也算给老爷子报仇了。” 陆情在旁边听着,想起之前在敦煌洛昌渝家里捡到那部手机里的照片…… “于哥,还有件事。” “你说。” 周鹤手指暗暗戳着,有些犹豫,“那个……于哥,你和洛叔这两年有来往吗?” “没什么来往,怎么了?” “我们前段时间在敦煌的时候,赶上他家里遭遇盗窃,嫌犯抓到了,是栾卿涵的手下,但是就在昨天,洛叔找人把高唯捞了出来,可能人现在已经返回喀什了,我怀疑他们手里握着洛叔的什么把柄,要不然以洛叔的为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先是沉沉叹了口气,再是长达很久的沉默。 陆情从于忠灼紧皱的眉头里猜出他应该知道一些内情,就算跟这件事没关系,也可能是洛昌渝身上的一个污点,或者说是难言之隐。 “小鹤,本来这件事我打算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算了,但是既然你今天问了,我就跟你说了吧。” 于忠灼拿出讲故事特有的姿态,茶杯斟满,喝了一小口,说:“当年洛昌渝和你爸刚认识没多久,就卖给你爸一件古董,二十万,这在当时是不小一笔钱,可是谁能想到,那件古董是一件仿真度极高的赝品,即使是行家,如果不是高手的话也不一定能看出来,那时你爸相信洛昌渝,所以掌眼的时候也没太仔细,后来洛昌渝拿着这笔钱作为人生的第一桶金开始做生意,越做越大,赚了不少钱。” 讲到这,他叹了口气,过往催人老,谁也逃不过。 “可能是有钱之后良心上过意不去,洛昌渝特意找了个生人,出高价从你爸手里买回了那件古董,也是那时候你爸才知道,在自己家里摆了两年的古董原来是个赝品。” 听故事的陆情忽然插话,问他:“那个生人,是不是栾卿涵幕后的老板?” 周鹤转头看她,于忠灼跟着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陆情不好意思,“猜的。” “对,那个人就是老刀,当时我也在场,特意对那件古董留心看了一下,因为你们周家的铺子从没出过赝品,所以我当时也没敢吱声,等老刀带走古董,我就把自己的想法跟你爸说了,后来你爸偷偷调查这件事,因为那时候他和洛昌渝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所以,既然他要买回去就代表想补救当年犯下的错误,所以也没怪他,这么多年过去,也没跟洛昌渝再提过此事。” 周鹤听完这些豁然明白,老刀一定是拿洛昌渝当年的事进行威胁,逼迫他不惜利用一切人脉也把高唯放出来,因为他的名声不能破败,更不能让周璟珏的后辈知道这件事。 当尘封的往事揭开,有人欢喜有人痛,只可惜,大多数的秘密带来的都是伤感,周鹤也不例外。 沙发上,陆情悄悄握住他的手,力量虽小,但足以慰藉。 第四十六章 在最开始周鹤找上门,问起老刀的时候于忠灼就有预感, 总有一天周鹤会亲自揭开陈年往事, 宿命这东西兜兜转转,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作为过来人, 于忠灼了解周璟珏为人大气,这些年很少与人结怨, 他和老刀的交集也不过是因为当年洛昌渝手里赝品的一卖一买,之后应该没见过面了。 如果老刀真是杀害周璟珏的凶手, 那作案动机是什么呢? 匪夷所思…… 陆情和周鹤一同离开于忠灼家之后, 便跟他返回酒店, 方南和江夜早就在房间等着了。 今天刚在塔县见过面, 而且当时场景过于暧昧, 所以陆情再见江夜的时候没正眼看她, 不是心虚, 是不想看到她刻意摆出的清者姿态。 “hello, 陆情!” 先打招呼的是方南, 回来路上,江夜早就把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跟他讲了, 虽然方南不想和江夜一起八卦, 但难免心里也会多想,毕竟他是站在周鹤这头的。 “哎呀!这谁呀?卧底回来啦?”,和方南的好脾气相比, 江夜就不那么客气了。 没办法,她总是嘴不饶人, 陆情什么都没回应。 周鹤一手插兜,进屋后把手包利落扔到桌上,问:“你俩吃没吃?” “当然没吃!”,异口同声,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一点点埋怨,毕竟办完正事连顿饭都没吃上…… 周鹤笑笑,他和陆情刚吃完不到三个小时,反正他还不饿。 “酒店楼下有自助,你俩去吃点,回来给我打电话,我再过来。” 周鹤说完拿起手包,拉着陆情回自己房间 分卷阅读110 。 他俩走后,江夜和方南对视好几秒。 “这个……估计人俩吃完了。”,方南笑着缓和气氛,但是江夜笑不出来。 “如果陆情真的是栾卿涵的人,你想想,周鹤现在的处境得有多危险,你们从青海折腾到甘肃,现在又到了新疆,不能毁在一个女人手里吧。” “不会……” 方南仔细回想,说:“之前在格尔木,是我和陆情的老板之间有生意往来,陆情只是被派来谈合同的人,她和周鹤认识也偶然,另外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在格尔木的时候栾卿涵差点儿绑了陆情。” 江夜不屑一笑,“就不能是苦肉计吗?你也说了是差点儿,她又没真被绑架。” 方南脸上有被一语点醒的微微颤动,他现在也拿不准了,可转念一想又不对,“那你说陆情要是和栾卿涵有关系,你今天去交易的时候她怎么也得避嫌吧?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周鹤把咱们的事儿都跟她说了。” 江夜一时找不出什么辩解,用力抓了抓头发,说:“这女人真够添乱的!走,先吃饭,回来找周鹤问清楚,他惹的风流债!” “行吧。”,方南抻抻懒腰,跟江夜一起下楼去自助餐厅。 …… 周鹤房间,窗帘全拉着,屋里能听到清晰的流水声。 周鹤躺在床上,听着流水声,嘴角上翘,整个人像不知道因为什么高兴,反正就想笑的样子。 等水龙头关上,陆情裹着浴巾从洗手间走出来,边走边擦头发,她背包里只有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从北京带过来的行李箱还在栾卿涵家里,估计拿不回来了。 “你陪江夜他俩去吃饭吧,估计这么晚没吃就是等你呢。”,陆情说话坐在周鹤旁边,头发上的水溅到他身上。 “不用,又不是小孩儿找不到路。”,周鹤说着扯过陆情手里的毛巾,给她擦头发。 陆情乖顺低着头,手撑在双腿两侧,说:“栾卿涵知道你在喀什,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些在北京能做的事,到喀什不一定好使,在这,周鹤能依靠的人只有于忠灼,还有警方。 说到警方,周鹤知道倒卖文物是什么罪,所以在和栾卿涵交易之前就已经做了报备,江夜拍回来的东西也第一时间交了上去。 花一百万买个证据值吗?周鹤觉得值,虽然光凭这个还不够,但起码也算有筹码在手了。 毛巾放下来,周鹤捧着陆情的脸亲了一口,可她并不开心,脸上心事重重。 “周鹤,有样东西我忘记还给栾卿涵了。” “什么?” 陆情起身,从化妆包里拿出一枚戒指,递给周鹤,说:“之前栾卿涵答应我,只要我把玉坠带到喀什交给他,就不会把你怎么样,这个是他为了履行“君子之约”,暂时押在我这的。” 本来也没什么可隐瞒,所以陆情说得很随意。 周鹤接过戒指的时候似有似无地笑了一声,说:“有意思,我和他都有一枚戒指在你那。” 陆情恍然一下,周鹤不说她还真没往那边想,还真是巧了。 “他说他这个戒指比我的玉坠贵,你看看。” 本来周鹤对栾卿涵的东西一点都不想上眼,可听陆情说,他才摊开掌心,看着看着竟然愣神了。 好半天,他才说:“纯种和田玉,确实比你的玉坠贵,不过没什么稀奇。” 明显带着情绪,说完把戒指随手扔在床头柜上,身子栽倒向一侧,眼睛闭上,不知道想什么呢。 陆情察觉到不对,也跟着躺过去,说:“本来我想等这边完事儿就把戒指还给他,可是今天他跟我说玉坠他不要了。” “……” 周鹤知道为什么,陆情也知道。 “要不明天我给他还回去吧,我知道他家地址,这么贵的东西,弄丢了赔不起。” “我来送。” 周鹤长手一捞,搂着陆情的肩膀把她抱过来,手指夹住她脸蛋,扯了两下,“你最近不乖,是不是想让我收拾你?” “哪有……” 爱情里很多事情都非常奇妙,比如眼下这种,陆情对栾卿涵完全没有非分之想,可他有,所以不管陆情心里怎么想,站在周鹤的角度,她都好像百口莫辩。 “江夜好像喜欢你哦。”,陆情反问周鹤,故意说得很酸。 “喜欢我的女人多了。” 周鹤一向对既存的现实坦然承认,也不谦虚。 陆情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却被周鹤反手揪住浴巾,只要他一扯立马就见光光。 没等陆情反抗,周鹤手指一转,探进了胸/口处……陆情的脸“唰”地红了,她虽然在情/爱之事上比较开放,但脸红是生理性反应,根本控制不了。 以静制动的方法,陆情手到擒来,眼神一个来回,周鹤把手拿出去,叹了口气,话在嘴边衔好久,还是决定说出来。 “你还记得高唯落在洛 分卷阅读111 叔家那部手机里的照片吗?坐我爸旁边那个人手上也戴了一枚戒指,和栾卿涵这枚很像。” 陆情仔细回想,没感觉有什么,“样式差不多,但是颜色不一样啊。” 一个翡翠绿,一个白玉。 大概天生对这些东西有敏锐感觉,或者说是生在收藏世家的缘故,周鹤总觉得这两枚戒指在冥冥中有什么联系。 “还知道颜色不一样。”,周鹤笑她。 “切。” 陆情翻身要起来,周鹤还没抱够,伸手去拦,大手扣住她纤细的腰肢,皮肤嫩得顺滑,手感非常好,两人的呼吸搅在一起,浓得化不开…… 半小时后地上狼籍一片,浴巾,衬衫,内裤,纸巾,杂乱地散落。 陆情躺在软塌塌的被子里,睡意渐浓,另一边周鹤悄声穿上衣服走出房间。 …… 酒店一楼自助餐厅,靠窗位置,夕阳余晖洒进来,洋溢着血红的色调。 江夜和方南的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牛羊肉是必不可少的,还有炒菜和果盘,两人另外还点了一瓶红酒,不过为了不误事,都喝得很少。 第一杯干下的时候周鹤赶到,他拉出凳子坐到方南旁边,也给自己倒了杯酒。 刚刚做完,整个人显得很慵懒,与生理上的满足同时滋生的还有心头的暖意。 江夜看到对面多了个人,嘴里的牛排缓慢嚼了两下,说:“不是吃完饭了吗?怎么还跟我俩这蹭饭,这顿你请啊!” 周鹤笑着抿了一小口红酒,“好,我请,多吃点儿。” 方南和江夜观察的重点不同,他斜眼看向周鹤的时候不小心瞥见他胸口里侧的一道红色印迹,很像吻痕。 二傻子一样的猥琐笑容在方南脸上蔓延,愈演愈烈。 江夜拿筷子敲他碗边,“出门没吃药吗?傻乐什么?” 怕被周鹤发现,方南赶紧收回去。 三人聚齐,周鹤开始谈正事儿,“录得清楚吗?” 江夜点头,“清楚,反正栾卿涵的脸肯定能看清。” “没录陆情吧?” “……录了。” 周鹤拿起刀叉,把方南的牛排抢到自己盘子里,边切边说:“删了,我不想把她扯进来。” 冷静后的方南就事论事,“有陆情也没事,她是咱们这边的人,跟江夜扮演的角色差不多。” 周鹤当然懂,但他出于男朋友的本能就是想保护陆情,能少牵扯就少牵扯。 “唉。”,方南假装没事儿人一样又把牛排偷回来,“一百万就这么便宜那孙子了,我得卖多少斤黑枸杞能挣回来。” 说到黑枸杞,周鹤赶紧问他,“凌总的货你给发了吗?” “早发了,那也是我衣食父母好不好?” 话题貌似跑偏,江夜轻咳一声,侧身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递到周鹤跟前。 第四十七章 “你看,玉玦斋的牌匾, 有什么发现?” 周鹤盯着手机屏幕, 照片是从车里向外拍的,有玻璃窗的遮挡显得不是很清楚, 他将图片放大,在没发现具体所指的时候江夜迫不及待揭晓答案。 “看右下角, 有个图案。” 周鹤将图片拉向右侧,看到一个不起眼的符号, 像是山峦的简易图形, 他眉头一皱, 好像在哪见过, 很眼熟, 到底在哪见过呢? 出于好奇心, 方南也凑过去, 只是同样皱眉头, 周鹤是魅力型, 他是逗逼型,看着特别愁得慌。 江夜被莫名逗笑, 手机拿回去, 说:“我觉得这个符号可能有什么意义,瞎猜的啊。” 周鹤“哦”了一声,终于想起来“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哪了。 之前在老城漫无目的地找陆情的时候曾看到过, 因为一闪而过,所以记忆很浅, 得努力回想才行。 “你们吃吧,我出去一趟。”,既然想起来,周鹤肯定坐不住了,眼下他的处境并不乐观,所以即便一点小小的发现也不能放过。 …… 傍晚的喀什,气温降下来,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刻。 陆情在周鹤床上睡得舒服又惬意,身体一会儿摆成大字,一会儿蜷缩成婴儿状,被子全蒙在身上,因为瘦,不知道的还以为床上没人呢。 周鹤进屋先是一愣,等看到被子一角露出来一只脚丫,笑了笑,走过去在脚心挠了一下。 “嗯?” 陆情哼唧一声,脑袋钻出被窝,咪咪着眼睛,她没穿衣服,半梦半醒的媚态很撩人。 “sorry,把你弄醒了。” 周鹤只是没忍住而已。 “嗯……” 陆情换了个方向,又一头栽倒,再睁眼时视线里是栾卿涵的那枚戒指,和田玉逆着光,显得没那么通透。 等周鹤走到跟前,长腿将陆情所有的注意力拦截,她往里面蹭蹭,给周鹤腾地方。b 分卷阅读112 r   他单腿跪在床上,双手撑在陆情身体两侧,拨开她脸上的碎发,看那清澈的眉眼和白皙的脖颈,眼里的喜欢都快溢出来了。 “要是没睡醒就继续睡,要是睡醒了就跟我出去一趟吧。” 陆情攀上他胳膊,“去哪?” 周鹤笑着将被子一拉到底,眼睛顺着她诱人的曲线看下去,说:“穿衣服吧,你陪我出去转转。” 本来陆情还挺困的,可周鹤回来就把她的睡意全赶跑了。 起床,洗脸,穿衣服,二十分钟后两人下到酒店一层。 …… 周鹤开车,陆情坐在副驾驶,驶出街口后她问:“你要带我去哪啊?” “把你卖掉。” “那你带钱了吗?” 周鹤没听懂,“带什么钱?” 陆情笑着解释:“卖我的话,得你倒找别人钱才有人肯买吧。” 笑声在车里蔓延,周鹤说:“我可舍不得,你这辈子都别动跟别人跑的心思。” 不经意的情话才最打动,陆情整个人都快被他哄化了。 开了一会儿,终于抵达老城。 周鹤把车停在路边,招呼陆情下去,他不太记得那家店的具体位置了,但肯定在老城附近无疑。 “你在塔县的时候,就是江夜和栾卿涵交易的那家店,你有没有注意店名的牌匾?” “玉玦斋吗?” 陆情对这三个字记忆犹新。 “对,江夜把牌匾照片拍下来了,她发现牌匾右下角有个山峦的图形,而且图形我之前在老城见过,我怀疑那是栾卿涵手里店铺的标志。” 更准确说,是老刀的店铺。 上次从喀什返回北京,陆情告诉周鹤,她的玉坠是一个叫“徐广生”的男人送给她妈妈的,来喀什后周鹤有过怀疑,徐广生会不会就是老刀?但从正常逻辑分析,周鹤不敢肯定,所以这个可能先被排除了。 陆情仔细回想,也没想起来玉玦斋旁边有什么图形。 “如果一会儿碰巧找到的话,应该可以打听一点消息。” 事在人为,周鹤相信命运,同时他更觉得抵抗现实也是命运安排的一部分。 …… 从老城城门口进去,没走几步陆情就看到一家小店,脚步随着停下来,因为刚来喀什那天栾卿涵带她吃过这家的肉串。 想到这个人,陆情不免唏嘘,人活的方式有千千万,为什么偏偏就要走那条路呢? “那边到头了,我们往回走。” 周鹤把胳膊搭在陆情肩上,刚刚好的身高差让两个人无论做什么都很舒服。 天色将暗,城市尘嚣骤减,可老城景区却依然热闹,游客行走于各个店铺之间,碰到中意的就买下来,逛得很恣意。 相比他们,陆情和周鹤就没那么轻松了,不过他俩在一起的画面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毕竟是颜值与身材双高的一对儿。 “干嘛……老实点。” 走着走着,陆情忽然“嘶”一声,就在刚刚,周鹤搭在她肩上的手若有若无地碰到了胸。 “我不是故意的。”,周鹤严肃解释,那张脸特别像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正人君子装得手到擒来。‘ 所以怪她size太大,让他的手没处落? 陆情咬着嘴唇,原本发狠的架势却意外十分撩人。 “好了。” 周鹤收回手,手指揽住肩膀,退到安全区域。 …… 半小时后,老城外围一家店铺外面,两人站定,齐刷刷盯着牌匾。 “喀玉之地。” 右下角同样有一个“山峦”的符号,和玉玦斋的一模一样。 “是不是喀什所有这样的店铺都有这个符号啊?” “不是。” 周鹤指着不远处另外一家,说:“那个就没有,还有其他咱俩路过的都没有。” 陆情恍然,“那有这个符号的基本上都是栾卿涵他们的店铺了。” “可能,走,进去看看。” 两人说话往铺子里走,刚进去就看到一个女人站在柜台里,身穿宝蓝色的连衣裙,手指夹着一根点着的烟。 “你好,买点什么?”,流利的普通话,口音不重。 “随便看看。”,陆情说。 然后周鹤和她两人从柜台一头开始,缓慢挪步。 “姑娘这么漂亮,买个玉镯戴吧,我这有塔青,也有青花,白玉。” 塔青是塔县黑青的简称,因为塔什库尔干县简称“塔县”,所以那里产的黑青玉就叫“塔县黑青”,也叫“塔青。” 周鹤指着柜台里一件吊坠,说:“能把这个拿出来看看吗?” “小伙子真有眼光,这可是正宗老坑出来的塔青,质地上乘。” 女人裹了口烟,边说边往出拿。 吊坠放到周鹤手心,他冲着光看了两眼,嘴角不经意挑起,陆 分卷阅读113 情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儿。 女人撒谎了。 只见周鹤从兜里掏出一个玉石手电筒,对着吊坠照了一下,说:“老坑出来的黑羊脂吃光紧密,大概在两毫米以内,你这个打光发散,不聚光,色调偏水透,明显不是老坑料,更准确说……” 周鹤把吊坠放到柜台上,看着女人,“也不是塔青,是青海的黑青玉。” 被拆穿的尴尬写在女人脸上,她笑笑,说:“遇到行家了,这样吧,你女朋友要是喜欢,我便宜给你。” “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不是,我只是售货员。” 周鹤本来就不是奔着买货来的,所以一点不在乎玉石真假。 陆情在一旁看着,适当站出来,说:“你们这样公然欺骗消费者不好吧。” 对付女人还得让女人来才行。 “不好意思,我不懂这些,老板教我怎么卖我就怎么卖了。” 女人把烟掐掉,整个人有一种陷入窘境的局促。 陆情接着逼问,“你们老板叫什么?” 女人不回答。 “你不说我们可报警了。” 以今时今日喀什的优良治安,警力是很强大的。 女人看看陆情,又看了一眼周鹤,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我老板叫什么,我只知道他姓高,平时除了收钱,很少过来。” 问到这里就差不多了,陆情拉拉周鹤的手,示意到此为止。 他站出来收尾,说:“行了,我们也不想跟你计较,告诉你老板,以后做生意多点真诚。” 女人低头没说话。 “走吧。” 陆情挽着周鹤的胳膊走出“喀玉之地。”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店铺旁边的角落里,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冒着恶狠狠的光。 …… 远离喀什老城市郊,一处不起眼的楼房地下室,重获新生的高唯刚刚赶到,而在此之前他刚见过栾卿涵,因为有件事没谈拢,所以他才来这里。 通过几处保卫,他站在走廊幽暗的灯光下,轻轻敲了几声房门。 “进来。” 老男人的声音,起码得有五十多岁。 高唯应声拧开门锁进去。 这间房和外面的简易布置完全不同,几乎可以用琳琅满目来形容,各种摆件无序地排列着,有的在茶海上,有的在架子上,还有的大件直接摆在地面,在所有摆件里玉石和瓷器居多,其中还掺杂着字画和其他小件物品。 高唯第一次被栾卿涵带来这里的时候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现在他已经习惯了,毕竟他老板是货真价实的有钱人。 而这位老板就是一直久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老刀”,他站在偌大的书桌前,一身刺绣唐装将整个人衬得气度不凡,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刷子,在给桌上的瓷瓶小心地清灰。 他嘴上还叼着一个烟斗,抽得“吧嗒吧嗒”,刺鼻的烟草和香炉里的熏香味道混在一起,浓烈被稀释了几格。 “刀叔。”,高唯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微微鞠了一躬。 “小高啊,过来。” 高唯几大步走到跟前,老刀抬头瞅了一眼,手下没停,问他:“见过老七了吗?” “回刀叔,见了。” “那你回头可要好好谢你七哥,这次为了把你弄出来,他可费了不少劲。” 事实上真正要感谢的人是老刀自己,可他把这份情让出去了。 “一定。” 高唯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存有芥蒂,因为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 从喀什机场出来他第一时间回到自己铺子里,想问问最近的营业情况,可巧合的是没等进去就见到了周鹤和陆情。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喀什碰到周鹤,之后他把事情如数告诉栾卿涵,本意是想在喀什把周鹤做掉,可得到的却是栾卿涵的严词拒绝,他不同意那么做。 被抓的情形历历在目,当着栾卿涵的面,高唯不敢忤逆他的意思,毕竟这么多年一直是他在罩着自己,但心里的委屈必须发泄,思忖之下,他直接找到老刀。 因为老刀是绝不可能放过周鹤的…… 第四十八章 “老七……好几天没来我这了,忙什么呢?” 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只要在喀什, 栾卿涵每隔两天就要到老刀这里来“报到”一次,向他说一下西北几个地方生意上的事情, 一切顺利的时候就陪他聊聊天,下下棋, 或者切磋一下最近新收的宝贝。 但是这一次,他已经快四天没来了, 而这段时间刚好就是陆情来喀什的时间, 只不过老刀和高唯都不知道而已。 “七哥刚从塔县回来, 奔波得有点累, 他说明天过来。” 老刀手上的刷子终于放下, 双手摩挲几下掌心, 拿桌上的手帕擦了擦, 没吱声。 高唯跟老刀的时间没有他跟栾 分卷阅读114 卿涵长, 所以对他的脾性把握得不是很通透, 如果栾卿涵在,总能不经意间讨得老刀的欢心。 但高唯也有优点, 那就是他比栾卿涵心狠…… “刀叔, 玉坠您还喜欢吗?” 高唯话里有话,大有邀功的意思,毕竟为了那个玉坠他可受了不少苦, 得手之后玉坠就交给了栾卿涵,由他带回喀什, 高唯自己都没怎么过眼,以他浅薄的经历来判断,那个玉坠虽然价格还算可以,但要是符合老刀的高品位还差好几个等级呢,可能连他打赏小弟的东西都不止这个价。 为此高唯还纳闷了好久,一直想不明白。 老刀笑了一声,指着一边的椅子让他坐,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递过去,没正面回高唯的话。 “谢刀叔。” 高唯拧开一瓶放在老刀面前,紧接着又拧开一瓶自己喝。 “有什么事儿,说吧。”,老刀向来话少,也不喜欢说话办事磨叽的人。 “呃,是这样。” 高唯放下矿泉水,“那幅《五台山图》,您想不想要了?” 人要是暴露了喜好,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除了栾卿涵和高唯,没人知道老刀一直以来都想得到一样东西,就是周璟珏的那幅《五台山图》,爱到痴迷的程度,非得手不可。 高唯试探着说:“我好像有办法能弄到手。” 老刀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一点兴奋感,烟斗在手里捏着,忘了抽。 这些年他从四面八方听过太多这种“许诺”,到头来都变成一场空,而且现在周璟珏已经死了,《五台山图》的下落就更加扑朔迷离。 不过既然高唯提了,机会还是要给的,“那你说说,怎么弄?” 高唯一看有戏,立马往前凑了凑,说:“周老爷子不是有个儿子吗?您还记得吧?之前七哥跟您说过,叫周鹤。” “周鹤……”,老刀思索着念到,因为没见过,所以对周璟珏这个儿子没什么印象,虽然以前他也派人打探过,但得到的消息少之又少,直到这次高唯出事,才算和周鹤有过一点无形的交手。 “对,是周鹤,他现在就在喀什。” 老刀一惊,“你从哪得到的消息?老七告诉你的吗?” 高唯心里泛起一阵酸意,不管他做什么,老刀都把功劳默认给栾卿涵,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时间一长,他难免觉得不舒服。 “不是,我今天回老城店里,看见周鹤和他女朋友去我那买东西了。” 世上没那么多巧合的事,就算周鹤来喀什纯粹为了旅游,也不可能碰巧就到自己的铺子里买东西。 “他买了什么?,老刀问。 “什么也没买,店员说周鹤把铺子里假的塔青给认出来了,还让咱们以后做生意真诚点儿,擦!我怎么做生意还用他教?!” 老刀手下的生意不干净自己人都知道,但是被周鹤这样的小辈公然教训,谁心里都不舒服,何况老刀行事一向睚眦必报,周鹤这一笔,怕是记下了。 “你说他和谁来的?” “他女朋友。” “女朋友……”,老刀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高唯的心思完全和老刀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一心想怎么立功,“把周鹤一绑,逼他把他爸那幅画交出来得了,咱们也省事儿。” 粗鲁,直接,也很不走脑子,一个大活人,可不是说绑就绑的,弄不好还会被反将。 这大概就是老刀一直喜欢栾卿涵胜过高唯的原因,前者做事思虑周全,后者却只会蛮干。 话在老刀耳朵里过一遍之后半分没走心,甚至直接忽略了,“你马上去查一下,和周鹤来的那个女人的详细资料,明天给我。” “这个……”,高唯有点犯难,“我和那女的没打过交道,还真不知道从哪查。” 老刀冷眼看他,高唯禁不住打个冷颤,立马改口,“刀叔,您放心,我这就去办。” 说完,高唯麻溜起身,一秒钟都不敢耽搁。 “等等,这件事老七知道吗?” “知……知道,但是七哥没同意。”,高唯实话实说。 “去吧。” 高唯退出房间,关上房门,留老刀一人拿着烟斗,抽得缓慢,眼神放空,他身边被数不胜数的古董包围,却显得分外孤寂。 …… 天色完全黑下,夜幕降临。 高唯从老刀那回来在街上晃悠了好半天,他现在不知道周鹤在哪,更不知道陆情在哪,喀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找? 想到老刀亲发的任务,高唯觉得脑仁疼,无奈之下他只得回去找栾卿涵。 去之前还特意给栾卿涵打了个电话,说要去他家里喝酒,因为栾卿涵有好几个住处,指不定在哪。 而今晚,他在湖边的房子过夜。 高唯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夜色如水,静得怡人,他推开大门就看见栾卿涵坐在躺椅上,脸朝向湖 分卷阅读115 边。 院里黑漆漆的没开灯,好在路灯够亮。 “七哥,你怎么住这了?” 在高唯的印象里,栾卿涵最少回的就是湖边这个房子,一年也住不了两次。 栾卿涵早就听见外面有动静,知道是高唯,所以一点都没防备,他转过头,看见高唯手里拎着几瓶啤酒,还有一些小菜,吊儿郎当地往过走。 在里面待那一段时间,人倒是瘦了不少,看着没那么油腻了。 高唯直奔屋里,打开房檐灯,从屋里搬出一个地桌,还有两把小板凳,酒菜放在上面,依次打开餐盒。 “你怎么来了?不说明天兄弟们聚齐后再给你接风吗?” 栾卿涵从摇椅上站起来,大概坐得久了,腿有点儿麻,走路一瘸一拐,他到高唯对面桌下,瞄了眼餐盒里的菜,还不错。 “店里没啥事,我就过来了。”,高唯用筷子起开两瓶啤酒,递给栾卿涵一瓶。 碰瓶的声音,清脆入夜。 栾卿涵一口气干掉大半瓶,直接把高唯看傻了。 “七哥,有烦心事儿啊,说出来老弟帮你解决。” “没有。” 说“没有”是假的,可他还是说了。 高唯赶紧把节奏跟上,喝了和栾卿涵差不多的量。 两双一次性筷子掰开,栾卿涵吃下今天的第一口菜,一整天没吃东西,他竟然才感觉出来饿。 “刀叔怎么说?” “?!” 栾卿涵的话让高唯先是一愣,随即低下头,有点难为情,就像是打小报告被老师抓的学生一样。 “对不起,七哥,我就是想出这口气,再说我不寻思帮刀叔把那幅《五台山图》弄回来嘛。”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 栾卿涵浑身散发的低气压让高唯觉得很不舒服,他以为栾卿涵是因为他“越级”上报,所以才不高兴,事实上他完全想多了。 高唯拿了一粒花生米扔到嘴里,说:“七哥,你也知道我脑袋不太灵光,刀叔肯定不会听我的呀,他先让我调查周鹤那胸大腿长的女朋友,就胸特别大的那个,当时大风和二喜都说喜欢来着。” 他边说边在自己胸前比划,十足的色意。 啤酒瓶“哐”地放在桌上,震得花生米滚落地上好几粒。 栾卿涵的脸色比刚才还难看,因为喝酒而发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高唯,像是要扒下他一层皮。 “怎么了七哥?一瓶没喝完就醉啦?” “别碰她,听到没?” 高唯不明白,栾卿涵又说:“我留着她有用。” 那句“老子看上她了”终究是没说出口,在外人看来栾卿涵也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过女人,二十出头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后来跟老刀混之后便和女朋友分隔两地,两人聚少离多就分了,再往后相继睡过不少女人,但都是露水姻缘,根本走不了心。 谁知道在三十六本命这年,竟然怦然心动了,连栾卿涵自己都觉得意外。 高唯这边一听有戏,以为栾卿涵不让他动手是怕惊到猎物,其实暗地都盘算好了。 “七哥,你这办法不错,从女人下手,周鹤要是念旧情说不定直接就降了,哈哈哈哈哈。” 高唯猜想老刀是不是也有这个打算,所以才让他先从那个陆情做切入口。 栾卿涵又起开一瓶啤酒,和高唯碰瓶的时候,说:“下午我不让你对付周鹤,是想从长计议,把刀叔的宝贝弄回来,所以才不让你打草惊蛇,明白吗?” “明白,明白。” 既然目的达成统一,高唯也就舒坦了。 “但是。”,栾卿涵拿起几粒花生米撒到桌上,一颗颗往高唯面前放,边放边说:“那幅画,还有你受的委屈我都可以讨回来,但是其余的人不能动,而且你要听我的。” 省去动脑筋的烦恼,高唯别提多轻松了,拿起啤酒瓶“咕咚咚”又是一通喝。 第四十九章 夜色如水般洒满小院,而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也逐渐消隐。 两瓶酒下肚, 高唯有点微醺, 他酒量还可以,但和栾卿涵没法比, 以前兄弟们在一起聚的时候都是踩箱喝,每次高唯都喝得稀烂醉。 “七哥,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憋好久了, 贼几把难受。” “说。” 高唯红着脸, 打了个嗝, 说:“刀叔为啥非要拿那块玉坠啊?咱们费劲巴力给他弄回来, 连半句夸奖都没有, 我还差点儿没折里面。” 栾卿涵眼皮都不抬, “有些事, 不能问。” 六个字, 把高唯怼得很憋屈, 但也是事实,这么久以来他们都要接受, 没办法, 不过这几个字也证明了一点,别人不能问的事,栾卿涵却知道始末。 “行了, 我不问了,但是周鹤这笔账我得算, 小子,给我等着 分卷阅读116 吧。” 那部落在洛昌渝家中的手机的确是高唯不小心,但老刀并不知道,因为栾卿涵私自决定将这件事瞒了下来,只说不小心留下了指纹,老刀对他一向信任,加上以前很少犯错,所以这次也没追究,还极力帮高唯脱身。 栾卿涵放下酒瓶,心里快速盘算着老刀下一步可能会有的动作,下午对高唯说的话已经全当耳旁风了,他想报复周鹤,老刀想要周家世代传承的宝贝,这一争一夺中,最有可能遭到连累的就是陆情。 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决不允许,看来他必须亲自介入才有可能扭转局面。 “明天我去见刀叔,在我给你消息前别轻举妄动,知道吗?” “呜……” 高唯含糊答应一声。 栾卿涵看他那样儿,忍不住一巴掌抡过去,打在高唯肩膀,“我说认真的,你给我记住,听到没?再出岔子就没那么容易捞你了!” 两相对视,高唯比刚才严肃了一百八十倍,“知道了,七哥,你放心。” 说起来两人之所以关系这么近完全是因为老乡的缘故,都来自甘肃天水,生活习惯以及故乡情怀让他们比较聊得来,之后一起“领任务”的时候又配合默契,慢慢就处成了无话不谈的兄弟,只不过高唯偶尔会有“不得志”作祟,就像这次他去找老刀。 但是想要赢得老刀的完全信任太难了,迄今为止他身边也只有栾卿涵一个人能而已,其他人,可能这辈子都不行。 想到这高唯看了栾卿涵一眼,酒精作用下他的脸色不太好,但人是清醒的,高唯决定以退为进,说:“七哥,那我就等你消息了,但是刀叔那边让我明天就查出周鹤女朋友的情况,不太好办啊!” “你别管了,没事。” “好吧。” 当晚,高唯在栾卿涵这里待到凌晨一点多,喝得醉醺醺之后终于打车走了。 …… 另一边,陆情和周鹤回到酒店后一直在房里睡觉,两人在外面奔波了一天,都很疲惫,直到方南的夺命连环门铃call。 最先醒的是陆情,她揉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去开门,看见方南和江夜两个人站在门口,方南一脸堆笑,江夜却气势汹汹。 “打算睡到明早吗?”,她从陆情身边挤过去,直奔屋里,整间房充满暧昧的香味,让她很不舒服。 “进来吧。”,陆情侧身,方南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也跟着走进去。 周鹤被突来的灯光刺到眼睛,赶忙用手挡住。 江夜掐腰站在床头,膝盖弯曲撞了他小腿一下,“怎么着?找到了吗?” “……” 陆情和方南站在床尾,三人齐刷刷看向周鹤,目光太过聚焦,周鹤想不起都不行了。 “干嘛?” 明显没睡醒的声音,他掀开被子,起身往洗手间走,经过陆情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摸摸她的头。 本来就乱的头发更不像样了。 “你俩先坐。” 陆情将椅子上的衣服抱起来收到一边,把位置腾出来。 江夜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去,不理任何人,嘴唇因为生气嘟起来,竟然有几分可爱,起码陆情这么觉得。 她回身在桌上拿了两瓶矿泉水递过去,方南接了,江夜没接。 “我不渴,谢谢。” 陆情要把矿泉水放回的时候被周鹤一把抢过去,瓶盖拧开,一口气喝掉半瓶,嘴角溢出的水滴顺着脖颈往下淌。 这一刻的周鹤特别有少年气息,就像盛夏山顶的一棵白杨,迎风站立着,纯粹而坚毅。 陆情笑着抬手抹去他嘴角的水珠,江夜在旁边冷哼一声,将本来温暖的气氛生生拦断。 “有什么线索吗?” “有。”,周鹤坐到床上,说:“找到两家铺子,都有山峦的符号,又让于哥帮忙打听了一下,确实都和老刀有关。” 方南插话,“看来他们不仅倒卖文物,还卖赝品啊!” 周鹤点头,现在差不多可以确认了,但是警方那边他们没有正大光明的报警,而是通过于哥找到警局内部的一个熟人,老刀在新疆多年,根基很深,说不定哪条道上有眼线,为防止打草惊蛇,他们必须谨慎。 “这些人就是社会的祸害。” 江夜情绪突然暴涨,愤愤不平,大概是家庭教育的缘故,江爸是收藏大家,书香门第,江夜更是根正苗红,所接受的教育都很积极正面,所以对栾卿涵他们本能地憎恶。 陆情和他们不一样,既不是圈里人,家族也没谁搞这个,所以这种时候更能理性分析,她看向周鹤,说:“周鹤,你要不要联系一下敦煌的洛叔叔?他当年和老刀不是认识吗?” 这个办法周鹤之前不是没考虑过,但他了解洛昌渝,这层窗户纸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捅为好。 有时候周鹤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优柔寡断,顾头顾尾,或者像栾卿涵他们那样会不会更好,坦荡荡做个坏人,恶事做就做了,比起 分卷阅读117 虚无缥缈的信仰和坚持,利益变成真金白银攥在手里更让人趋之若鹜地供奉。 脑子里风暴席卷过后,周鹤眼前忽然闪现周璟珏的脸。 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他就经常被父亲带着去参观各种文物展和私下的鉴宝会,小小的个头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看着那些破旧东西,却在大人们的嘴中侃侃而谈,他左耳进右耳出,倒也听进去一些。 记忆最深的是周璟珏曾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当你通过文物与古人对话时,看到的不只是一代文明的诞生,更多的是从老祖宗那里得到信仰的延续,铭记历史才能与未来兴致盎然地交手,每一辈都当如此。” 周璟珏的话当然不是对周鹤说的,但他偏偏记住了,时隔多年再回味起来,才明白其中真正的含义。 沉默半天,四个人都不说话,各怀心思。 …… 周鹤决定给洛昌渝打电话是在江夜和方南回房之后,他知道洛昌渝的生活习惯,不像其他岁数大的人睡觉那样早,因为总喜欢在夜里琢磨他那些宝贝收藏。 九点多,陆情听周鹤指示把电视机关掉,他则拨通了洛昌渝的电话,打到第三次,那边快要自然挂断的时候才接。 其实陆情和周鹤都明白洛昌渝为什么迟迟不接电话,高唯的事情他没做到滴水不漏,风声早就扩散了,所以他无颜面对周鹤,或者说没想好充足的理由来掩盖自己当年做过的事情。 “喂,小鹤。” 不是洛昌渝,是王叔的声音,连在周鹤旁边的陆情一下都听出来了。 两人相视之后,周鹤对着电话叫了声“王叔。” “不好意思,小鹤,你洛叔身体不舒服,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吗?” “洛叔怎么了?”,周鹤关切。 “老毛病了,心脏不太舒服。” 听着王叔的说话声,周鹤猜测他所在的房间应该很空,洛宅只有那个堆放收藏品的暗室能制造这种效果,他在暗室做什么呢? 周鹤这边清清嗓子,“王叔,有些话我跟洛叔说,或者和你说,都是一样的,高唯的事我知道了,洛叔为什么要保他出来我也知道了。” 单就高唯这件事而言,利益受损的一方是洛昌渝,他“原谅”偷自家东西的贼外人无可厚非,可他背后想掩盖的东西周鹤却不能忽视,毕竟和周璟珏有关。 “小鹤,有些事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 究其当初,还是王叔主动将高唯的事情告知周鹤,可当最后他从洛昌渝口中得知“苦衷”时一万个后悔自己的冲动,但是没办法,世上没有后悔药,为此他自责了很久。 “王叔,上一辈是非恩怨确实都过去了,而且我父亲从没想过计较这件事,洛叔那边你劝劝他,放宽心。” 沉沉的一声叹息之后,王叔说:“小鹤,我知道你的胸襟和你爸一样,都是豁达之人,洛叔这边我会好好劝他,唉,老人家岁数大了,折腾不动了。” 慰藉的话说完,周鹤切入正题,“王叔,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洛叔,让他保重身体,等精神好些了,能不能跟我讲讲有关老刀的事情?” “你知道老刀?” 很显然,王叔也认识这个人。 周鹤“嗯“了一声,“你记得陆情在书房捡到的那部手机吧,里面有一个男人和我父亲的合照,而且时间和我父亲被杀的时间很近,我怀疑他和我父亲的死有关。” 电话里静得无声,周鹤想象王叔在暗室里,手扶青花瓶,黯然沉思的样子。 “小鹤,你等我消息,我这边尽快回复你。” “麻烦了,王叔。” 电话挂断,一直旁听的陆情问周鹤:“你觉得洛叔现在和老刀还有联系吗?” “一定有。” 周鹤眼神笔直,目光笃定。 第五十章 敦煌洛宅。 王叔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坐在一旁脸色黯然的洛昌渝, 刚才全程通话他都听见了, 因为王叔按了免提,他必须这么做, 没得选。 “本来……没想瞒你,过去多少年了。” 半辈子活在他人掌声和尊敬中的洛昌渝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面临这样的局面, 尽力了还是没能守住秘密。 其实他明白,人在做天在看, 这世上的事情, 恶一旦做了, 就得承受它日相应的报复, 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谁也躲不过。 王叔跟洛昌渝时间最长, 很多事情都门清, 唯独这件事从来没听他提过, 但是想想人这辈子谁没犯过错呢, 连圣人都避免不了,何况洛昌渝只是个凡人而已。 “唉, 多大的事儿, 都过去了,既然小鹤说他爸从来没想计较过,您也不必挂心, 毕竟之后这些年您待周璟珏亲如兄弟,大家都明白。” 或许是王叔宽慰的话起了作用, 又或许是周璟珏已经去世,不会再来当面问责,一直低头的洛昌渝情绪终于缓和了些, 分卷阅读118 他抬手指向北角柜子上的一个木盒,示意王叔把它拿过来。 王叔照话过去,捧起来的时候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应该有些年头没动过了,连上面的锁头都锈迹斑斑。 “打开吧。” 木盒上的锁头并没有锁上,王叔轻轻一转就拿了下来,紧接着木盒打开,里面赫然放着的是一个青铜爵杯,上面的锈迹犹如古人在传递耳语,跨越千年,依然能感受那个时代海纳百川的气魄。 借着头顶的光,王叔细细打量,他鉴宝那点本领都是从洛昌渝那学来的,事实上也不是洛昌渝刻意教他,就是平常两人出去参加各种活动和私下聚会时,洛昌渝会帮别人鉴别一些古董的真伪,时间长了王叔便熟知一二。 但是眼前这个青铜爵杯是真品还是赝品他心里真的没数,何况青铜爵杯本身就很稀少,大多数混圈子的人都不一定有机会品鉴。 “老爷子,我眼拙,您指点一下。” 洛叔接过青铜爵杯,说:“这个就是当年我卖给璟珏的赝品,买回来后一直被我收着,每次看到它我就告诉自己,一辈子有这么个污点就够了,再不能犯其他错。” 说话洛昌渝起身,走到灯光下面,对王叔说:“鉴定青铜爵杯首先看锈色,要是锈色与器体合一,深浅一致合度,坚实,莹润,就是自然生成,这枚青铜爵杯虽然是伪造,但是锈色做得很到位,而且花纹和款识也都能呼应上,你看不出来很正常,真正做假的地方是它的质地。” 说到这洛昌渝将青铜爵杯翻过来,说:“黄铜质地就是伪品,用热碱水一试便知,当初这枚青铜爵杯交给璟珏的时候他就大致扫了一眼,根本没细研究,要是当时他再多看两分钟,肯定能看出破绽。” 王叔听着连连点头,心里也明白了整件事的原委,但是想到刚才那通电话,不安又涌上心头。 “小鹤提到老刀,您打算告诉他吗?” “当然。” 洛昌渝将青铜爵杯放回盒子里放好,拿手帕擦了擦手,密室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给人一种英雄迟暮的悲凉。 “老刀。”,洛昌渝不屑地笑了一声,鄙视毫不遮掩,“他大名叫徐广生,靠造假贩假谋生,早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小罗罗,连女人都追不上一个,没想到现在倒是混得人模狗样,身后一屁股兄弟跟着,呼风唤雨,还挺威风。” “那他现在在哪呢?” “新疆,喀什。” 王叔没去过新疆,更不了解喀什,只是在电视里听到过一些信息,喀什现在被国家列为特区了,发展前景很好。 虽然王叔没去过,但是洛昌渝去过,新疆这个地方对他来说记忆太深了,如果当初他没去新疆,就不会结识周璟珏,那个年代人心多纯良,革命友谊也在祖国边疆生根发芽。 回忆是一场与时间抵抗的逆旅,洛昌渝不知不觉出了神。 “小鹤怎么会和他搅在一起呢?”,王叔眉头深皱,深思受阻。 玉坠被盗一事已经传开了,如果幕后指使者还是老刀的话,那他真有点欺人太甚了。 洛昌渝和王叔想的重点不一样,他敏锐地捕捉到老刀极有可能和周璟珏的死有关。 “老刀这个人深藏不漏,行踪诡秘,我和他很久没联系了,但只要我想就能找到他,今天太晚了,明早起床我再给周鹤打电话吧,实在不行我亲自去喀什一趟,如果是老刀杀了璟珏,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他送进去。” 洛昌渝说着猛咳了几声,这段时间他时常心脏不舒服,尤其是这天。 王叔见老爷子难受,赶忙扶他回房休息。 …… 夜里一点钟,陆情躺在床上,腿上放着一个新款的pro笔记本,还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周鹤进洗手间之前就看陆情在忙,等他洗完澡出来还看到陆情保持着那个姿势,聚精会神,根本不往他身上瞧。 为了争宠,他解开浴袍扔到一旁,赤/裸裸地站在陆情面前。 陆情余光瞥到周鹤的小伎俩,转过头时和他的“兄弟”碰个正着。 “忙完了吗?”,周鹤双手叉腰,在“小少爷”和“小无赖”之间完美切换。 “还没……” 陆情话没说完就被周鹤捏住脸颊深吻,他还不忘用腾空的另一只手拿开陆情的电脑。 陆情“呜咽”两声,尽数被周鹤吞没,唇舌/交缠,没几下两人的呼吸都重了。 就这样,陆情做了一半的会议ppt被周鹤生生打断,快一个小时后才得以脱身,工作的思路完全被打断,怎么都没法继续了。 “周鹤,你混蛋……”,陆情把头埋进被子,声音小得像只猫咪,周鹤听到自己被骂,赶忙去哄,嘴唇在她肩膀反复亲/昵,情/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手指伸/进她腿间,温柔抚摸着,说:“你先回北京好不好?” “?!” 陆情抬起头,乱糟糟的头发挡住了视线,她抬手别刀耳后,表情严肃地问周鹤:“为什 分卷阅读119 么?” “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我怕你有什么危险。” 想到自己父亲死时的惨状,杀人凶手绝对是个狠角色,陆情和江夜不一样,虽然她在职场上特立独行,但总不比从小到大混在人精堆里的江夜适合现在的情势,第二次来喀什的时候周鹤就清楚,所以根本没想过带陆情,要不是栾卿涵横插一道,也不会发展成这个局面。 “我不回,我要和你呆在一块。”,陆情翻身钻进周鹤怀里,心情忽上忽下。 周鹤抱紧她,“我没和你开玩笑,真的,栾卿涵对你就没动好心思,你在这,我不放心。” 陆情转而笑出声,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也没机会再见他,你吃的哪门子醋?” “你是没机会……” 那不代表栾卿涵不会主动找机会,把陆情从北京弄到喀什就是最好的例子,其实周鹤让陆情回去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老刀,他怕老刀会对陆情不利,或者比“不利”这个结果更加严重。 想到这周鹤禁不住额头冒汗,心头像是有响鼓重锤不止,他怎样都无所谓,但他要保证陆情的平安。 听到周鹤话说到一半,陆情问他,“什么机会?” “没什么,明早我让方南给你买机票,听话,好不好?” 既然周鹤这么说,陆情没有再拒绝的道理,但她也不想完全听从,想了想,她开出条件,“让我再待一天,明天我把栾卿涵的戒指还回去。” 见周鹤要张嘴回绝,陆情马上捂住他嘴唇,说:“你开车送我过去,我把戒指扔进他家大门里面就走,好吧?” 既然要撇清关系,就不能有财物牵扯,陆情最不愿意在男人身上占便宜。 “好。”,条件置换,他不吃亏,所以周鹤慷慨答应。 “走之前……我把玉坠留给你,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陆情觉得她卷进这个漩涡是因为自己佩戴多年的玉坠,之后栾卿涵又跟她索要,那这枚玉坠就一定有用,日后也许还能保命。 “没事儿,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其他人别想抢走。” 周鹤明白陆情的心意,越是明白,越不能接受,如果说那股暗流在最开始就是冲着周家来的,那么把陆情卷进来,或许是因为两家父母一辈当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隐瞒,所以才扯到陆情的玉坠,除此之外周鹤想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了。 见周鹤拒绝,陆情没再说什么,她把手伸进枕头底下,拿出手表看了一眼,北京时间凌晨两点,也就是喀什时间凌晨十二点,两个小时的时差,让喀什这个地方注定和中国其他地方不同。 西部边陲重镇,有桃花十里,也有沙漠无垠,陆情真的特别喜欢这里。 如果没有这件事该多好…… 睡着之前,陆情心里喃喃地想着。 第五十一章 第二天下午,按照昨晚约定好的, 陆情坐上周鹤的车, 跟他一起到栾卿涵湖边的住所,一同来的还有方南。 本来周鹤没想带他, 临出发前在走廊不小心碰到,他非要跟着, 美其名曰要和周鹤一起当“护花使者。” 方南一向没个正形,但这次他不是开玩笑, 就像周鹤想保证陆情的安全, 他也要保证周鹤的安全一样, 兄弟之间, 总是应该。 路上, 方南一直讲笑话调节气氛, 让本来挺严肃的事儿变得嘻嘻哈哈, 就跟串亲戚似的。 “我们一会儿办完事儿之后什么行程, 要不要跟踪栾卿涵去找老刀的下落?我觉得这是一条明路, 你觉得呢?” 方南说话从后座拍了拍周鹤的肩膀,他没回应。 事实上接下来该怎么办周鹤已经想好了, 不想提完全是因为陆情在身边, 眼下还是让她安心离开最重要。 见周鹤不说话,方南撇撇嘴,看向陆情, 说:“小陆姑娘明天要走了,晚上我们约个大餐吧, 我听朋友说特警总队旁边有家饭店,菜品都是新疆本地特色,服务员一水的少数民族漂亮姑娘,味道也不错,晚上咱们就去那吧。” 陆情笑着回应他:“行,我请你们吃。” “诶!有南哥在,哪能用你花钱,你说是吧,小少爷。” 周鹤专心开车,扔给他一句,“有我在,你们谁的钱都用不着。” “哈哈哈!” 方南笑得一颤一颤,但是笑归笑,心里感觉暖和,这大概是每一个周鹤的朋友都能从他身上感觉到的东西,那就是温暖。 在朋友间的交往中,被对方吸引的方式有很多种,而周鹤是外表看着不好接近,等一旦交下,就会有很多意外收获的那种,虽然钱物方面的多一些,但都真心实意。 从酒店到栾卿涵的住所路程不远,不过陆情对喀什的路况不太熟,只能说个大概,还好周鹤方向感强,找得准,转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 陆情让周鹤把车停在路口,一个人往里小道里走, 分卷阅读120 没办法,目标太大总是容易招人耳目,还是谨慎一点好。 等陆情离开,周鹤和方南下车抽烟,他边抽边盯着陆情的背影,看得直愣神。 站在树下,方南背风点烟,再回头的时候看到周鹤,没忍住笑了声。 “怎么了?”,周鹤问他。 “你对小陆姑娘很认真啊。” “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方南还是笑,“对对对,你一直都认真。” 我一句你一句,毫无营养,但他俩还是说得有滋有味。 话落,方南想到什么立刻收回傻笑,严肃起来,跟周鹤谈正事儿,“等找到老刀,你想怎么样?” 周鹤说:“在收集完证据之前不能动他,宁丢勿醒。” 这两天周鹤已经从北京那边调了几个信得过的兄弟过来调查老刀店铺的赝品来源,江夜她爸这边也在查,虽然周鹤他家的生意没铺到西北这边,但是江家却有,再加上于忠灼暗中帮忙,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方南点头,表示赞同,可心里还有疑虑,“如果查到最后老刀不是杀害周叔的凶手,咱们这一趟可白忙活啊!” 周鹤抽了口烟,看向方南,“怎么能是白忙活?就当伸张正义吧,你觉得这个理由充不充足?” 他笑得灿烂,犹如头顶烈日一般,“兰州”在手里缓缓冒着青烟,跟随清风散去时,似少年的脸庞上是一双历经世事的眼,坚毅而勇敢。 他总是勇敢的。 “伸张正义……”,方南重复这四个字。 现今社会能做到的人不多了,评价“正义”的标准也在降低,周鹤没想做什么救世主,他最开始只是想把他爸被杀的事情调查清楚,其余事都是顺便,既然碰上了就得管,毕竟从小被他爸耳濡目染,老祖宗的东西历经万难才留下来,糟蹋不得。 周鹤和方南继续抽烟,相互不再说什么,头顶上,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小城时光缓慢前行,与急躁的人心对比鲜明。 …… 陆情延着路边寻找栾卿涵的住所,她记得那个大门的样子,虽然跟平常人家没有区别,但她还是记着。 走过来的路上陆情禁不住回想和栾卿涵的相识,从格尔木修车的初次谋面,再到之后发生的种种,交集不多,却次次印象深刻,只不过这份喜欢完全出乎陆情意料之外。 她心里不是完全没有波动,她得承认,只是波动在片刻之后就消失了,一如多数人面对“被喜欢”时的自然反应。 几分钟后,待看到那个熟悉的水果摊,陆情确定目的地到了。 水果摊卖一些应季的水果,种类很多,摊主是一个维吾尔族的小姐姐,长得漂亮,笑容甜美,看她忙碌的样子想必生意也不错。 陆情把眼神从水果摊那收回来,看了看右手边的大门,贴过去仔细听了两秒,里面貌似没什么动静,她悄声蹲下,将包裹严实的戒指通过大门底边的缝隙小心往里塞,塞完之后拍拍手指上的灰,赶紧撤。 把戒指还回去的陆情像是把心头的一块石头放下,现在她一身轻松地原路返回,她的周鹤在等她。 …… 在陆情归还戒指的时候栾卿涵的确不在家里,因为他去找老刀了。 几天没去报到,栾卿涵心里止不住忐忑,他能猜出老刀会找他说什么,之前没做到的事尚不甘心,这一次狼入虎口,老刀势在必得。 相比高唯,栾卿涵去老刀那里没有任何人敢拦他问个一句半句,大家碰面还得对他毕恭毕敬地叫声“七哥。” 所以短时间内,高唯还真别想取而代之。 栾卿涵见到老刀的时候他午睡刚醒,再加上上了年岁,整个人显得不像平常那么精神矍铄,但他从卧室走出来,见到栾卿涵的时候还是笑了笑,“我怎么感觉好像一年没见到你了。” “刀叔,你又笑我。” 老刀招呼他,“快进来,跟我详细说说你在青海的事。” 虽然栾卿涵最近几天没来,但消息都是时时报备的,除了周鹤和陆情这两个人的人名…… 最开始栾卿涵只是想把陆情佩戴的玉坠弄到手,再到后来查到了周鹤的身份,才知道他是周璟珏的儿子,原本简单的事情一下就变得复杂了。 栾卿涵想查清周鹤此次西北之行的来意再告诉老刀,没想到中途自己对陆情产生私念,所以他迟疑了,直到后来高唯被捕,他才说出周鹤这个一直“从中作梗”的人,但还是保着陆情。 那时候周鹤和陆情已经离开敦煌,而且老刀一门心思要捞高唯出来,无暇顾及其他。 事后栾卿涵给老刀的理由是的确不知道周鹤就是周璟珏的儿子,因为老刀自己也一样不知道,所以对栾卿涵的解释他能接受,也没怀疑。 “坐,我给你沏杯茶。” “别麻烦了,刀叔,我喝水就行。” 说完,栾卿涵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他是真心不想让老刀麻烦,喝茶就得烧水,冲泡,道道程序都不及喝矿泉水 分卷阅读121 来得方便。 老刀不跟他客套,坐到椅子上,身子后仰,姿态高得像个老太爷。 栾卿涵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说:“刀叔,钱收着了吧?” 他指的是在塔县玉玦斋交易的那笔钱。 “收着了。” “嗯。”,栾卿涵点点头,“周鹤的事我听说了,刀叔,您想怎么做?我算一下调动多少兄弟合适。” 老刀就是喜欢栾卿涵这个做事方式,不啰嗦,还能猜到他的心思,省不少事。 “周鹤有个女朋友你知道吗?” “女朋友?”,栾卿涵假装回想,“他身边的确有女人,不过不止一个啊。” 老刀为他点明,“几个无所谓,我就说陪他去高唯铺子那个女的,你想办法,把她给我绑了。” 桌子下,栾卿涵握紧拳头,尽量保持脸上的平静,说:“刀叔的意思是要用这个威胁周鹤交出《五台山图》对吧?” 老刀点点桌子,笑着指了下栾卿涵,说:“聪明,就是这意思,我岁数大了,不想再见血,他要是乖乖交出来,大家都省事儿,要是不交,那对不住,他只能每年清明节的时候为这个小女友上柱香以寄哀思了。” 栾卿涵努力冲老刀挤出一丝笑,说:“我明白,不过刀叔你看是这样,我觉得绑人是不是动静太大了,大风和二喜还在格尔木警方手里攥着,这时候再出事可对咱们不利啊!” “那就做到不出事,悄无声息把事情办了,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在来之前栾卿涵就想了好久怎么应付老刀,却没想到是这种最粗暴的方式,让他始料不及。 没等栾卿涵回应,老刀又说:“这件事你叫上高唯一起做,你俩搭档惯了,我放心,绑人之后告诉我,我亲自问话,明白吗?” 看到老刀说话的神情,栾卿涵知道这次他是认真的,容不得商量。 “明白,不过周鹤怎么说也算是个小富二代,身边应该不缺女人,那幅《五台山图》价值不菲,他要是不拿女朋友当回事儿,咱们……” 老刀脸上闪现狡黠的笑,“如果周鹤见死不救,他们周家在古董收藏圈的名望就会大打折扣,周璟珏拼了大半辈子挣得名声可就毁了,周鹤想做一个不孝子的话,可以啊,我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这次行动不管成不成功,对周家都各有损失,这就是老刀的阴损之处。 栾卿涵把一瓶矿泉水咕咚咚喝下,冰凉的感觉从喉咙延伸到胃部,让他瞬间清醒,老刀已经谋划周全,除非他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否则就得按照计划执行,没有反抗的理由。 之后栾卿涵又跟老刀简单聊了一些生意上的事就走了,他着急走的原因不是为了追踪陆情的下落,而是联系周鹤,提醒他带着陆情赶紧离开喀什,一旦回到北京,老刀再想做什么都会被束手束脚,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电话拨给周鹤的时候一开始是占线,后面干脆不接,这让栾卿涵更加忐忑,毕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第五十二章 喀什时间下午三点,陆情跟着方南还有江夜一起在特警总队旁边的新疆菜饭馆吃饭, 一个小时前周鹤接到敦煌打过来的电话, 洛昌渝心脏病发作,去世了。 事发突然, 谁都没有料到,早上保姆做好饭, 王叔叫洛昌渝用早饭的时候才发现身子已经凉了,手里还有一瓶未来得及打开的速效救心丸…… 洛昌渝的子孙均在国外, 赶回来需要时间, 眼下王叔只能先联系周鹤。 周鹤这边挂断电话马上订机票, 将陆情交给方南之后就往机场赶, 不管洛昌渝之前对周璟珏做过什么, 礼份上周鹤都应该走这一趟。 只是他一离开, 方南立刻托大, 周鹤留下两个女人, 他可得给照顾好了, 这不,请吃饭就是头一件要做的事, 这个做好, 差不多就能把女人哄开心了。 方南点了一整桌菜,大盘鸡,红柳木烤串, 鸽子汤……样样都是招牌,他不认识洛昌渝, 所以心情没多少影响,陆情就不一样了,她毕竟和洛昌渝有过交集,心里难免不好受。 江夜呢,对陆情打心里没好感,所以她只顾着自己吃,可吃着吃着还是没落忍,放下筷子,拿起一个肉串放到陆情盘子里,说:“赶紧吃几口,人活一辈子,吃一顿少一顿。” 方南“嘶”一声,佯装瞪了江夜一眼,把鸽子汤放到陆情跟前,“小陆姑娘,你多少吃点,明天就回北京了,什么时候再来新疆还不一定呢。” 陆情不跟江夜计较,反而说了声“谢谢”,拿起肉串吃了一口,肉很香,但她实在没什么心情。 江夜点了一壶藏红花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的时候又倒了一杯,暗红色的茶水顺着杯沿流进茶杯,缓慢而安静。 其实她心里和陆情一样担心周鹤,可她有她的的骄傲,所以表现得很淡定,从倒茶水的动作就能看出来。 方南安慰陆情,说:“周鹤过去就是帮忙处理一下丧事 分卷阅读122 ,你别担心,洛老爷子和周叔是生前好友,理应过去看看。” 人之常情,陆情当然理解,只是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就像风雨欲来前看到燕子的低空盘旋一样,预感不太好。 这顿饭吃到最后剩了很多菜,方南和江夜也吃得不太消停,总有电话打来,要么是青旅的生意,要么是有关老刀的消息,他俩各自接电话的时候陆情也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一点动静没有,就连平时动不动就发“活动慰问”的运营商也歇了。 结账后大家走出饭馆,此时外面天光正好,不像中午那样热,陆情穿着淡绿色的碎花短裙,随风飘逸,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江夜顺势瞟了陆情一眼,心里发出一阵冷笑…… 没办法,江夜天生比一般姑娘都有优越感,所以瞧不上人的毛病算是烙下了。 其实大多时候也不是“瞧不起”,就是家庭条件摆在那,有些平常百姓的事儿她没见过,觉得稀奇而已。 但江夜对陆情的态度,完全是她打死也不肯说出口的嫉妒,女人之间,在所难免。 “去哪啊?这么早我可不想回酒店“养老”,咱们去老城玩吧,怎么样?” 江夜的提议没得到陆情回应,她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忽然冒出一点困意。 方南想陪江夜,但又不能丢下陆情,他走到陆情身边,问她意见。 “你俩去吧,我回酒店收拾一下东西。” “自己行吗?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陆情从路边走回人行道上,说:“我自己逛逛,消化一下,走累了就打车回酒店了。” “好!”,江夜本来也不想和陆情去,这下正合心意,她先一步上车,然后按下车窗,胳膊撑在上面冲陆情喊一句:“你别乱跑惹事,我俩没工夫管幼儿园小朋友。” 陆情冲她笑笑,没说什么,放任江夜呈口舌之快。 “那你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啊!”,方南听着江夜催促赶忙叮嘱陆情,然后去开车了。 汽车冒着尾气,很快混进车流中,消失在喀什街道。 …… 天上云没有几片,空气中肉眼可见的灰尘漂浮,被气流搅浑。 陆情目送他们离开,边走边看着,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单纯想散散心而已,沿街往下走的时候看到远处湖心上有一个建筑,是喀什城市规划展览馆,建得还算漂亮。 只是在这样一个人文气息浓郁的古老城市里,任何太过现代化的建筑就显得那么的违和,陆情看了几眼后转头又看见一个巨大的摩天轮。 这个摩天轮陆情不是第一见,只是上一次是在栾卿涵家里,还是晚上,摩天轮上的灯光尽数打开,比白天的样子漂亮很多倍。 就在她欣赏的时候手机来了一条信息。 “我在乌鲁木齐马上登机飞敦煌,你回北京之后记得告诉我。” 陆情看完信息之后回了个“好”,她知道周鹤现在没心思管她,所以还是别打扰最好,在处理情感上面,她知趣的时候占多数。 手机塞回包里,陆情忽然决定去坐摩天轮。 话说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和室友坐过一次,之后好几年别说坐了,就是看也没看到过。 陆情爬上台阶,来到摩天轮售票处,二十块钱一圈,不贵。 她买完票后通过检票闸口,检票员收了票后马上开门让她坐上去,只是她没想到身后还跟了一个人,他在陆情之后同样塞给检票员一张票,随即钻进了陆情坐的那一厢里。 她的背后是规划展览馆,他的背后则是喀什老城区。 厢内突然出现其他声音,陆情坐定看到对面的栾卿涵,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他今天穿得比平时利落很多,白T外面套了一件轻薄的蓝色衬衫,牛仔裤,头发也理过了,整个人看着不像之前那么老气,精神了不少。 帕米尔高原一别后陆情以为他们不会再见了,没想到这么快就…… “你怎么在这?” “你倒是挺有兴致。” 此时摩天轮已经离开地面,厢门插销闭合,想要下去已经不可能了,陆情不知道栾卿涵跟上来的目的,但凭感觉肯定动机不纯,她下意识抓紧车厢内的栏杆,身子靠实椅背。 “你就那么怕我啊?” 陆情刚才的小动作全被栾卿涵看在眼里,讲真的,他有点难过。 “你还没说呢,找我有事吗?” 既然陆情没有和他共处的兴致,栾卿涵索性也不自讨没趣了,他说:“开门见山吧,我希望你离开喀什,最好今晚就走,再晚的话我不一定能保证你的安全。” 摩天轮转动发出“嘎吱”的声音,拉长了陆情沉默的时间。 “什么意思?” 栾卿涵摊手,“就是字面意思。” 陆情转而看向他身后的老城,没说话,她有预感,栾卿涵那一伙要做的事一定和周鹤有关,而栾卿涵不让她卷进来就更加说明了这一点。 周鹤已经离 分卷阅读123 开喀什,但方南和江夜还在,一样脱不了干系,眼下占据主动权希望不大,能做的只是不被牵着鼻子走。 “你不说,我明早也要回北京,今晚和明早没区别吧。” “有区别。” 栾卿涵能控制自己,但控制不了高唯,因为他现在满喀什寻找陆情,栾卿涵只能和他抢时间。 “这一圈坐完,我送你去机场,你放我家的行李现在在我车里,对了,身份证带了吗?” 栾卿涵知道私自这样安排对陆情来说实属冒犯,可他独断惯了,就这个脾性。 陆情还是那个神情,充耳不闻,一心欣赏高处俯瞰下去的景色,但心里在飞速盘算,一会儿怎么甩开他,还要不留痕迹。 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旧城光影一览无余,只是共同欣赏的人却没法呼应同一个精神世界,他俩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尽力让车厢平衡。 栾卿涵感受自己在被喜欢的女人冷落,他叹了口气,也望向窗外,说:“可能这次你回北京,我们以后不会再见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陆情心里骤然一缩,“有些遇见本身就是错的,改过不吝,永别才对,是吧?” 她话说得狠,没想给对方留余地。 栾卿涵最开始没说话,眼神由集中慢慢变得涣散,小姑娘心里没他,他太清楚了。 以前曾听老刀说过,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对于栾卿涵来说,最苦的就是“求不得、放不下”了吧。 一圈时间很快结束,到达地面后陆情先一步跨出去,她顺着来时的路走得飞快,感谢今天高跟鞋鞋跟不高,让她走路很顺。 下台阶之前她都没回头,不用猜栾卿涵肯定在后边跟着。 等到转弯之后陆情忽然停下来,转身差点和栾卿涵撞个正着,多亏他脚下“刹车”及时。 陆情想说的话突然梗在喉咙里,因为栾卿涵看她的眼神让她迟疑了。 转身她往台阶下跑,只是刚下到最后一阶踏上人行道的时候,身子被人突然一拽,随即就被塞进路旁停靠的车里。 整个过程不过两秒钟,连紧跟她身后的栾卿涵都没反应过来。 第五十三章 捷达车里,高唯绑好后座的陆情之后累出一身汗, 他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递给副驾的栾卿涵, 说:“七哥,你说你找到这小娘们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刚好我经过,你说巧不巧?” 烟, 栾卿涵接了,但是没点,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 陆情的手脚都被绑住, 嘴里也塞了毛巾, 眼里全是惊恐。 他把烟扔到脚下, 回身将毛巾扯下来。 没等陆情喊出声, 高唯立马不乐意了, “七哥, 这时候你就别怜香惜玉了, 万一她喊出声,不是给咱俩找麻烦嘛。” 栾卿涵回头, 看着陆情说:“别叫, 要不还得给你堵上。” 陆情愤愤地回看过去,嘴唇抿得严实,只顾急促地喘气, 她清楚真正想绑她的人是高唯,而不是栾卿涵, 否则他之前有那么多机会,不用等到今天。 所以……如果她这番猜想是真的,如果栾卿涵对她的喜欢也是真的,或许她可以利用这一点脱身。 硬来不可能,陆情没那么蠢,只能等待时机。 方向盘在高唯手里,去哪他说的算,栾卿涵现在安然靠着椅背,不让高唯起疑心,他约摸着一会儿要关人的位置,应该在城郊的一处铺子。 空旷,不引人注意,而且老刀过去也方便,而且他这人有个习惯,晚上时候不愿意出门,去看陆情应该是明早的事儿。 果然在车停的位置,栾卿涵看到一家老刀曾经的铺子,前段时间因为经营不善停业,牌匾还没来得及摘呢。 高唯下车巡视一圈,确认一下铺子周围有没有生人。 栾卿涵趁机回头,对陆情小声说:“你先忍一忍,别反抗,我今晚找机会救你出去。” 他话刚说完高唯打开车门,把陆情拽了出去,下手不轻,把她手臂捏出一道道红印。 栾卿涵也跟着下车,边走边脱了身上的衬衫攥在手里,没了衬衫的遮挡,那身壮实的肌肉像是叫嚣的野兽,随时能把猎物撕碎。 高唯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大概很久没人来了,屋里全是灰,原本柜台里的摆件在闭店的时候就撤走了,只剩空落落的柜子横在那。 “七哥你到前面歇会儿,后面还有个屋,我把小娘们儿带过去绑好,就等刀叔过来问话了。” “你歇着,我来吧。” 栾卿涵说话轻推着陆情的后背,把她往后屋带。 这间铺子之前栾卿涵来收过账,很熟悉,他知道后屋是售货员平常午休的地方,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能容纳两人坐下的沙发,再加一个立式衣柜。 进去后栾卿涵扫了一眼,随即掀开床上罩着的白色床单,指着它对陆情说:“你坐那。”b 分卷阅读124 r   陆情刚要过去又被他拦了一下,随即把手中的衬衫后背朝前系在陆情腰间,这才又指了指,示意可以了。 陆情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她身穿的裙子虽然不算太短,但要是有大动作肯定会走光,栾卿涵算是帮她…… “谢”字堵在嘴边,陆情想说却没说出口,可能是感觉太奇怪了,她没法对一个绑架她的罪犯道谢。 高唯这时候走进来,把一瓶水扔给栾卿涵,说:“七哥,一会儿忙完你去刀叔那歇着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 高唯打的什么主意栾卿涵再清楚不过,说“看着”是好听,“拉上床”才是真正目的,这种事儿以前他又不是没干过,栾卿涵当然了解。 “不用,我在这比较保险。” 栾卿涵说着坐到沙发上,一阵灰尘卷起,片刻又散了。 高唯走到陆情跟前,抬起她的下巴左看右看,美人近在眼前,没有不心动的道理。 陆情虽然被捏着下巴,但她没有反抗,眼睛笔直地盯着对面的栾卿涵,陆情故意这么做,就是想让栾卿涵清楚,她在被怎样对待。 栾卿涵把脸别过去,眼睛看向别处。 “不愧是有钱人的女朋友哈!长得真漂亮,不过姑娘,你以后再找男人可得擦亮眼睛,有钱人的床可不是那么好上的,你看周鹤,自己一堆烂摊子,还得连累你是不是?” 高唯松开陆情的下巴,近距离调/戏她。 “高唯!” 栾卿涵喊了一声,随即拍拍身旁的位置,说:“过来坐,先别折腾,省点力气晚上再说。” 高唯回头冲栾卿涵邪笑一下,“七哥,晚上有没有兴趣一起啊?” 栾卿涵盯着陆情,淡淡回应,“看心情吧。” 陆情暗暗咬牙,如果自己被糟蹋,那她和周鹤之间也算彻底完了……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高唯倚着沙发竟然打起了呼噜,一声响过一声。 栾卿涵在前屋抽完一根烟回来,走到陆情跟前,小声说:“我带你去上厕所。” 好几个小时了,是人都得急。 栾卿涵说完拦腰抱起手脚都被捆上的陆情蹑脚往外走,生怕吵醒高唯。 洗手间门口,陆情手脚的绳子相继解开,栾卿涵把绳子攥在手里,转头听了听,确认高唯的呼噜声还在,说:“一会儿我把他叫醒,让他出去买点吃的,然后你趁这时候开车跑,回酒店就行,他们不敢追到酒店去,明早赶紧离开,会开车吧?” “会。” 陆情的声音有点儿颤,可能是外面天快黑了的缘故,她比刚被绑的时候还要害怕几分。 “我走了,你怎么跟他们解释?” 栾卿涵笑了声,低不可闻,“怎么?担心我啊?” 陆情不说话,她在公司怼任哲的时候嘴皮子一向厉害,这次反而语塞了。 栾卿涵不逗她,说:“得麻烦你帮我伪造几道伤口,要不然骗不过,好了,你先进去,具体的一会儿我教你。” …… 等陆情从厕所出来,栾卿涵又把绳子绑回去,自不过这次绑得比较松,不会勒到她的皮肉。 待陆情坐回床上,栾卿涵拍了拍高唯的肩膀,摇醒他,说:“你出去买点吃的回来,饿了。” “嗯?啊……好。” 高唯睡得昏天暗地,起身摇摇晃晃走到门口后又摇晃着走回来,说:“擦!睡蒙了,一会儿有兄弟给咱俩送吃的。” 卧槽!尼玛! 事情发展极速转弯,陆情和栾卿涵同时看向高唯,把他看得一愣一愣,“咋了?都饿了是不是?!好菜马上就到,我打电话催一下啊!” 栾卿涵没想到高唯会来这么一出,要是买东西这招儿没法给他支走,只能再想别的办法,毕竟他以后还得跟老刀混,不能露马脚。 …… 在高唯打完电话不到五分钟,一个男的就把饭菜送来了,准确的说是手抓饭,很大一盆,还有一箱啤酒。 陆情当然不会吃,她没胃口,高唯吃得最多,栾卿涵只吃了一点,不过他陪高唯喝了不少啤酒,原本他的酒量足以把高唯灌醉,但高唯喝了两瓶之后就很有自知之明的没再喝。 “七哥,联系上周鹤了吗?” “我再打个电话。” 栾卿涵说话号码已经拨了出去。 “关周鹤什么事?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情听到周鹤名字后再也绷不住了,她喊得大声,把高唯吓了一跳,还碰倒了一只酒瓶子,叮叮当当滚到墙角,聒噪得让人心烦。 “你他妈乱喊什么?!”,高唯几大步过去,抡起胳膊就是一巴掌,“啪”地一声,打得陆情眼前一黑,白嫩的脸上瞬间浮现一道红手印。 而此时周鹤那边的电话刚好打通,栾卿涵在犹豫一下之后起身到外面接。 天还没完全黑透,飞虫萦绕着门前的灯泡转个不停,栾卿涵赶紧点了根烟,好不让蚊子咬到自己。 分卷阅读125 “喂!你好” “操/你妈!周鹤!怎么才接电话?!” 栾卿涵在看到陆情脸上被扇耳光那一刻情绪终于爆发,他恨自己在最开始就没能阻止这场绑架,也恨周鹤的“故意”消失。 因为飞机晚点,正在乌鲁木齐机场等候的周鹤被突然的来电骂得狗血淋头,但良好的个人修养没有让他立刻骂回去,而是问道:“你是哪位?” “我姓栾。” 周鹤立马明白对方不是友军,他保持淡定,说:“有事儿说事儿,别上来就骂人。” 栾卿涵这边一拳打在棉花上,气没撒出去,准备第二波攻击的时候电话被一旁的高唯抢过去。 “我七哥骂你是给你面子,知道不?赶紧回北京把《五台山图》取来换你的小女朋友,晚来一天,你懂的啊,兄弟们饥渴难耐,可别说我没警告你!” 电话挂断,周鹤那头的怒吼也被生生切断了。 高唯把电话塞回栾卿涵的裤兜里,冲他笑了笑,眼神凶狠,满嘴酒气。 栾卿涵心里清楚,高唯是想在这件事上从老刀那抢个头功,另外还有一点是他的私心,要报复周鹤。 傻瓜行径,太自作聪明,而且以他的智商,只要单独面对周鹤,被ko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两人转身回到屋里,陆情急切发问:“你们想干什么?!” 她的脸很烫,被打过的地方比刚才还要红烈……但她一点都不觉得痛。 高唯瞅瞅栾卿涵,转头对陆情笑了一声,“当然想干你啊!那我不得问问周鹤的意见吗?你要是觉得不用,咱们现在就开始,怎么样?” 高唯说着就往陆情腿根瞄,却在看到那件衬衫的时候收回邪恶的坏笑,诶?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到衬衫呢? 他咂巴咂巴嘴唇,貌似看懂了什么,掩嘴对栾卿涵说:“七哥,等办完正事儿弟弟亲自把她给你送去。” 栾卿涵没否认,也没肯定,他现在什么都不说,故意让高唯摸不着头脑。 陆情看着栾卿涵,“周鹤不在喀什,你们别忙活了。” 一般做坏事的人都喜欢速战速决,等周鹤回喀什,可能要几天以后了,中间生出什么变故谁也预判不了,不过看这样子他们已经等不及直接联系周鹤,让他拿东西来赎人了…… 高唯神经立马紧绷,“他去哪了?” 陆情抿起嘴唇,瞪了他一眼。 “哎呀卧槽,小婊/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高唯抬手又要扇过去,只是这一次没成功,栾卿涵在身后攥住了他的手腕。 “我教你打女人了吗?” 栾卿涵的视线与高唯平视,两人个头相当,有点棋逢对手的感觉,但是栾卿涵的眼神却狠过陆情见过的任何一次。 “不是,七哥,你别生气啊,我跟小姑娘闹着玩呢,就吓唬吓唬她。” 闹着玩?呵呵! 陆情扭头看向窗外,委屈层峦叠加,用力咬住嘴唇才把眼泪生生憋回去。 第五十四章 乌鲁木齐到喀什,飞机两个小时, 火车却需要二十几个小时。 周鹤买到最近一班的机票是晚上十点五十五, 不管他多心急,都必须等…… VIP候机室, 第一杯咖啡下肚后周鹤擦了一下嘴角,就跟喝水似的, 全然没了平时细品的兴致。 半小时前他把栾卿涵的号码发给杨昊,到现在还没回消息, 估计没戏。 至于王叔那边, 周鹤暂时顾及不到了, 人死已成定局, 他得留时间和精力去救活着的人。 江夜和方南不熟悉喀什的情况, 不能让他俩冒然犯险, 所以这事儿还得求于忠灼来帮忙, 周鹤不知道他爸在于忠灼那攒了多少面子, 估计也快被他用光了吧。 不过还好, 于忠灼电话里很给力,说是召集兄弟想办法联系栾卿涵那边, 稳住对方, 一切等周鹤到喀什再说。 其实周鹤并不担心栾卿涵他们敲诈,只要钱能解决的事他都还有想办法的余地,但要是冲着人去, 伤害到什么程度都是他输。 飞机临起飞前二十分钟,周鹤的手机响了, 他马上接听。 “喂,于哥。” “小鹤,对不住啊,还没联系到栾老七,他这人太狡猾,几个兄弟掌握的号码都打不通,我现在想办法联系高唯,你先别着急,他们这是敲诈勒索,在见到你之前不会撕票。” “于哥,我想……” 周鹤停顿了一下,听到于忠灼说:“你想啥?该不会想把老爷子的《五台山图》给他吧?可别犯傻,为了个女人真不值当,我料他们也不敢怎么样,还是见面谈一下,谈不拢咱们就报警。” “我担心现在报警揪不出老刀。” “一步步来,他在新疆混了那么多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扳倒的,还得从长计议。” 于哥那边又交代了几句,电话里有风声,好像人在外面,周鹤挂 分卷阅读126 断电话又给自己接了一杯咖啡。 候机室的空调吹着丝丝凉风,他的手心里是滚热的咖啡,一冷一热间,紧张不安的情绪在翻涌。 如果陆情有个什么闪失……他不敢往后想。 从周璟珏去世到现在,周鹤几乎没过过一天静心的日子,要不是遇见陆情,他可能没法安稳撑到现在,一个人一旦有了精神慰藉,会忽然觉得世界很美好,想要善待这世上的一切。 …… 凌晨一点,飞机降落在喀什机场。 周鹤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给于忠灼打电话,好消息是于忠灼终于联系上了高唯,坏消息是他矢口否认,既不认识周鹤也不认识陆情,要是不想买古董,就别联系他。 又一条线断了…… 可能周鹤近日就没听过什么好消息,已经习惯了,所以于忠灼的回话也没让他多失落。 从喀什回到酒店,周鹤打算把睡着的方南敲起来,结果没等方南开门,倒是把对面的江夜吵醒了,她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在看到周鹤那一刻瞪大双眼,可能是睡前忘记卸妆了,眼角的眼影在酒店灯光的晃映下显得有些惊悚。 “我去!”,江夜揉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面前的周鹤手掌撑着门,一脸疲惫。 “你……你不是去敦煌了吗?” 周鹤转头过去边按门铃边敲门,终于把方南弄起来。 房间里,江夜和方南都坐在床上,一个穿着睡衣顶着黑眼圈,一个光着上身满脸懵逼。 周鹤站在他俩对面,几近十个小时的奔波让他眼神发直。 “陆情不见了,你俩没发现吗?” “不见了?” 面面相觑,异口同声。 江夜皱皱眉,说:“下午回来的时候她说自己逛逛,也没说去哪啊?” 看着周鹤惨白难看的脸色,方南有点儿坐不住了,他起身在屋里踱来踱去,“周鹤,你是怎么知道陆情不见了?确定没在房间睡觉吗?” 虽然方南这么问,但心里还是有偏向的答案。 “她被栾卿涵和高唯绑架了,让我拿我爸的《五台山图》去赎人。” “等等!”,方南挠挠头发,“你不是说姓栾的喜欢陆情吗?” 江夜那头炸了,“我靠!还有这绯闻啊!” 周鹤没心思开玩笑,他攥着手里的车钥匙,对方南说:“穿上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等等,我也去!” 江夜不等被拒绝,跑回房间飞速换好衣服到楼下等,生怕自己被落下。 …… 车里,方南将一把刀从座位底下掏出来,在裤子上擦了擦,回身递给江夜,她自然接过,塞进包里。 刀本来就是江夜弄来防身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周鹤看着刀刃泛的白光在眼前晃过,说:“不到万不得已,别见血,进警局太麻烦。” 江夜哼笑一声,“你对方南说就行了,姐的身手比他强。” 她没夸张,毕竟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散打,方南虽然也不赖,但和江夜比还是差了一点,不过里面不乏“好男不跟女斗”的礼让成份。 这次方南开车,本来周鹤要开的,方南没让,说怕他那个状态容易飙到一百八十迈,到时候人没救出来,他们三个先挂了。 出发之前,周鹤的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两下,是短信,现在的人都很少看短信了,周鹤也一样,但这次他却鬼使神差地划开了屏幕。 号码非运营商淘宝卖家一类,很正经,这才是周鹤好奇的。 事实证明他这一宝押对了,短信内容是一个地址,发信人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栾卿涵,而这个地址就是关陆情的地方。 当他把短信给方南看的时候,方南将信将疑,“不会是个坑吧?” “不会。” 周鹤笃定地看向前方,如果短信是栾卿涵发的,那么内容就有可信度。 帕米尔高原那次相遇,周鹤清楚地撞见栾卿涵和陆情对视时的眼神,那是看爱人才有的模样。 想到这,周鹤心头醋意横生,非常不舒服,他把手机扔到一旁,抹了一把脸,看向窗外。 …… 深夜的喀什街上人少车少,方南跟着导航费劲巴力地开到目的地附近,周鹤让他把车停到一个偏僻角落,然后三人下车步行过去。 这里真的太偏了,路灯还有坏的,加上导航搜不到具体位置,给找人增加不少难度。 走了大概两分钟,周鹤看到一处亮光的门市,借着路灯的灯光,他终于看清牌匾上的字,其实字不重要,右下角的山峦图形才是重点,百分百是老刀的铺子没错了。 “就是这。”,周鹤停下脚步,说。 “那还等什么,冲进去救人啊!” 方南偶尔做事不长脑袋的劲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 周鹤拦住他,说:“我先过去看看,一会儿给你手势你再行动,江夜, 分卷阅读127 把刀给他,你回车上等着接应我们,不管里面发生什么事,都别冲进去,知道吗?” “为什么?我来都来了!” 江夜有点儿激动,音量提高了好几倍。 周鹤瞪她,“栾卿涵见过你,你忘了?” 的确,在塔县江夜和栾卿涵是买卖双方的交易关系,一旦两人见面,以栾卿涵的智商立马就会明白,到时候很可能恼羞成怒,多生事端。 “好吧,那你们俩小心,注意安全!谈不拢就出来,不是还有警察叔叔嘛。” “知道了知道了,回车上去。” 方南受不了江夜看周鹤一脸忧心的样子,赶紧撵人。 …… 这家门市旁边是一个小树林,大概十几颗树干笔直挺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在夜里低吟,传递大自然的耳语。 夜深人不静,谁也预料不到今晚会发生什么。 周鹤和方南一前一后走到树林边,门市侧面的窗户被窗帘遮挡,只留一条狭窄的缝隙。 “看到小陆没?” 方南垫脚趴在周鹤肩头,不住往里瞄。 周鹤被压得肩头一沉,他没理方南,极力保持精神集中,在窗帘影影绰绰的缝隙中,终于看到几个人影,是陆情、高唯还有栾卿涵。 陆情虽然背对着窗户,头发披散,但她穿的衣服周鹤认识,而高唯和栾卿涵双双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高唯眼睛闭着,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栾卿涵没睡,他一直看着陆情的方向…… 当周鹤这边刚确认完毕的时候高唯忽然醒了,他睁眼跟栾卿涵说了句什么,然后开始大笑。 “操!这孙子是不是做春梦了?你看他笑那贱样子!” 周鹤没说话,嘴角上扬也莫名笑了一下。 方南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二对二,应该没问题,我从正门进去把他俩引开,你再进去救小陆,然后开车再来找我,怎么样?” “可以,我去引开,你带她先跑。” 他们两个心里都清楚哪头危险,哪头相对安全,不想让对方去冒那个险。 一场争论即将开始的时候有车行驶的声音由远及近,还伴有车轮摩擦地表砂石的声响,周鹤拉住方南飞速蹲下。 那辆车是黑色的,车标看不太清,应该是一辆suv,它停在门前,随着车门打开,正驾驶走下来一个男人,他下车后绕过车头,打开后座车门,又一个男人下车,他站定后看了一眼牌匾,然后往屋里走。 第五十五章 虽然夜晚光线很暗,虽然距离有点远, 但周鹤还是惊诧发现, 后下车的那个男人和照片里与周璟珏谈话的那个人,侧影实在太像了。 如果他是老刀?那…… 他们进门后栾卿涵和高唯双双起身去迎, 足以证明身份。 “周鹤。”,方南把声音压到不能再低, 湿热的气息吹进树林里,和连绵不绝的荒野虫鸣一样被树叶遮盖, 渐隐渐消。 “这下有点失衡了, 四对二啊!”, 方南扯扯嘴角, 预感大事不妙。 刚做好的计划还没等实施就光速殆尽, 周鹤躬身往前, 轻轻走到墙根下, 方南也尾随过去, 失望之外的惊喜是窗户竟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小到蚊子都不一定能飞过去。 周鹤冲方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刚才幸亏离得远, 要不然肯定被发现。 他用食指把窗户悄悄拨开一点缝隙, 里面的说话声立马清晰了。 老刀站在陆情对面,问她:“你就是周鹤女朋友吗?” 陆情没说话,她知道对方冲周鹤而来, 从她这获取信息才是目的所在。 陆情的表现并没惹恼老刀,他不紧不慢, 继续问:“去过周家吗?有没有见过一幅画,画得是敦煌莫高窟洞窟内的佛像。” 他没提什么66窟,也没说《五台山图》,尽量简化让对方明白。 陆情继续沉默,她的眼里全是憎恶,毫不掩饰。 老刀这边没什么,倒是高唯受不了了,他冲过来照着陆情的脸就是一巴掌,声音响彻屋里屋外。 第二次,今天他第二次对一个女人施暴,与其说是打陆情,不如说是他为了报复而喷瀑的恨意,但表面传达的却是对老刀面子的维护。 周鹤怒火中烧,那记耳光如同打在自己脸上,他握紧拳头克制不住要起身往里冲的时候被方南及时按住了,他转头再看过去时竟然发现高唯腰上有一块凸起,凭形状判断应该是把枪…… 方南焦急地抓着周鹤因发怒而颤抖的身子,猛摇了好几下头。 周鹤克制着,逼迫自己冷静,现在的局面是他们势单力薄,不能以卵击石,何况对方有枪,而他俩只有一把刀,虽然他以前在国外练过拳击,身手不错,但却在开始低估了对方持枪这个问题。 趁周鹤冷静的时候方南掏出手机,对着里面录了一段,证据比什么都重要。 在陆情 分卷阅读128 挨了一巴掌之后高唯和老刀都阴森森地笑,只有栾卿涵把脸转向后面,像是故意不看。 老刀对高唯慢悠悠地说:“别打人家女孩子啊,要是让周鹤看见心疼怎么办?再说咱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她乖乖交代才能活命,你说是不是?小姑娘。” 陆情垂着头,头发有几根粘在脸上,嘴里泛着血腥味道,她咬咬牙,继续装哑。 “刀叔,太晚了,您先回去休息,我有办法让她开口,给我点时间。” 与高唯相比,栾卿涵不会什么事情都付诸武力来解决,他有脑子。 “没事,我晚上茶喝多了,还不困。” 外面的周鹤一看到老刀坐下来马上预感不好,他应该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想到这周鹤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两点半。 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串字给方南,意思是等老刀走后再行动,因为高唯有枪,所以要先钳制他,方南也这么想,一拍即合。 只是谁都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再次打乱计划。 …… 坐在沙发上的老刀本来要跟栾卿涵说什么,可在看向陆情的时候忽然定住了,眼睛眯缝着,人也站起。 已是还历之年的老刀身形莫名微颤,五指伸向前,高唯和老刀的跟班不清楚状况,但让栾卿涵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窗外,周鹤眼看着老刀的手伸向陆情,他抓起脚边的一颗石子扔向房顶。 “门口/交给你,我夺高唯的枪。” 周鹤指令落下,方南小步急蹿到门口,周鹤则绕到另一头,等待时机。 石子撞击房顶后滚落,屋里听见动静,老刀的小弟先跑出去,脚下被方南突袭,整个人趴下后被方南一拳击晕,过程持续不超过两秒。 声音让屋里人全部警觉,栾卿涵第一个往出冲,他知道是周鹤,也料定不是警察,因为在他给周鹤发完第一条信息之后又补了一条。 就算是警告吧,毕竟他不是圣人,也要保护自己,万一发生什么事,不排除以陆情为人质带她一起逃离的可能。 在栾卿涵跑出门的第一时间,周鹤双手拽住门边,以木板为支撑点,跃身踹向他,他没使全力,但栾卿涵倒下就没起来。 有故意之嫌。 倒是这一踹把方南踹愣了,“操!你丫学会用脚点穴了?” 周鹤没心思扯皮,人躲在门后,让方南当诱饵。 当高唯拔枪顶到方南头顶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蒙了,计划里根本没有这个…… 周鹤瞅准时机踢向高唯手腕,枪虽然掉了,但是高唯回首给了周鹤一拳,前脚将方南踹出去老远。 相比栾卿涵,高唯身手更好一些,打起架蛮力也很厉害。 拳脚之间,本来不落下风的周鹤竟然被偷袭,他忽略了屋里的老刀,也没想到一把年纪走路都有些颤巍的老头子竟然会有那样利落的身手。 高唯趁周鹤倒下的空隙捡起地上的枪,然后指向他。 胜负已定,赤手空拳加上正面相向,夺枪的几率缩小到百分之几。 “说!怎么找来的?他妈的敢打老子,老子一枪崩了你!” 漆黑的枪口对着周鹤的头,生死就在瞬间。 周鹤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笑着看高唯,他不笑还好,高唯恼羞成怒,扣动扳机开了一枪,只是这一枪是为了警告,子弹擦着周鹤的左臂打进墙体,但还是灼伤掉一块皮,鲜血晕透衣服往下淌,在手臂上流出一道红线。 枪声在暗夜里惊起树枝上的飞鸟,呼啦啦飞向天际。 周鹤用手捂着伤口,虽疼但没吭声,屋里,陆情一直叫他的名字,歇斯底里,带着哭腔。 “我没事。”,他大喊回应,说完挣扎着站起来,与站到门口的老刀四目相对。 栾卿涵适时爬起来,捂着头脚步踉跄走到被打晕的男人跟前,用手拍了几下他的脸,男人才从晕厥中睁眼。 “把人都带进来。” 老刀发号施令,几个人或被扶着,或被枪顶着,只有周鹤脚步飞快地最先站在陆情跟前。 他顶着一身伤,急慌慌去解绑陆情的绳子,“没事的,宝贝,有我在。” 绳子还没解开的时候周鹤被高唯从身后扯着脖领甩到一旁,撞到墙上,方南跑过去扶。 两方阵营划开,各自一列。 老刀和那位受伤的小弟坐在沙发上,栾卿涵则站在老刀身旁,脸色阴郁。 今晚最大的失误是他没想到老刀会这么晚过来,如果老刀不来,那周鹤和方南就能轻易救出陆情,一切顺理成章,但现在的情势非常不乐观,得见机行事了。 老刀看向周鹤,说:“初次见面,周家小少爷你好啊!” “你是谁?” 老刀一掌拍在身旁小弟的腿上,“你刚才打了我的人,我绑了你女朋友,就算扯平了,现在我要问小姑娘几个问题,你们都给我闭嘴,否则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老刀又对栾卿涵说:“过去把绳子解开。” 分卷阅读129 这个命令栾卿涵当然乐意执行,就是周鹤根本不给机会,他健步挡在陆情面前,栾卿涵无奈耸耸肩,做了个“请”的手势。 绳子的结很好解,但周鹤手抖,手心全是汗,陆情满脸泪痕,看着那道血迹,问:“胳膊疼不疼?” 周鹤笑了声,“小伤。” 等他解完绳子顺势坐在陆情旁边,用受伤那只胳膊搂过她肩膀,看着老刀,说:“开门见山吧,《五台山图》一直被我父亲收藏,他前不久去世了,我觉得你们还是直接要钱比较快。” 老刀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那幅画上了,他忽视周鹤的话,转而问陆情:“你戴的玉坠,在哪弄的?” 怎么又扯到玉坠? 陆情捂着被绑了几个小时的手腕,决定实话实说,“我妈给我的。” “你妈……她叫什么名字?” “梁静姝。” 听到名字,刚才还气势汹涌的老刀忽然身体一沉,靠在沙发后背上,喃喃道:“原来你是静姝的孩子。” 往事从眼前呼啸,老刀心头百感交集,眼前的陆情仔细看着和年轻时的梁静姝确实有几分相像。 屋里人全都愣住了,包括周鹤,也是那一刻他判定老刀就是徐广生,在梁静姝讲给陆情的故事里,他们曾是相恋的爱人。 和他同样想法的还有陆情,那位她妈在援疆时结识的恋人大概是眼前这位了,这辈子有缘无份,徐广生想要的不一定是玉坠,而是梁静姝的消息,和对待玉坠的态度,就此验证她是否斩断了过往。 在大家纷纷脑补的时候栾卿涵走回老刀跟前,躬身说:“对不起刀叔,是我的失误。” 陷在那段回忆里的老刀一改往日冷峻的态度,像个慈祥的老者一样叹了口气,说:“不怪你,凤鸟纹玉坠本来就是一对,你认错很正常,再说你带回来的也是真品。” 只是栾卿涵弄回来的那一块当时被老刀误解了,他以为梁静姝早就将玉坠卖掉换钱,可怜他苦等多年,至今孤零一人,胸中不免愤愤。 “高唯,把枪放下。” “刀叔,他们……”,高唯知道把枪放下意味着什么,他不甘心。 “放下!” “……是。” 老刀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明白过去的已经过去,到了这个年纪,爱人失不再来,他还有更想得到的东西。 “周鹤,你知道《五台山图》是何人所画吗?” “不知道。” 周鹤对那幅画里的内容很了解,也对作者的画功深感佩服,但很遗憾,它是一幅无款画,所谓的无款画就是画作上没有印章和落款。 老刀微微欠身,说:“敦煌莫高窟的壁画有很多摹本,我年轻的时候有幸见过一幅220窟的部分描摹,西方净土,画得惟妙惟肖,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220洞窟。” 关于这个周璟珏生前没讲过,但是周鹤自己看书了解过一些,他说:“当年莫高窟的洞窟多被冠以”家窟”的名号,220洞窟就是李工和同伴收到翟氏出资建造的一个工程,洞窟南北壁分别绘制的是维摩诘经变、净土宗和药师经变画。” 很久没有人能和老刀探讨这些了,他感觉后生可畏的同时又觉得兴奋,“感谢李工当年倾尽半生为220窟绘的壁画,相比颜立本那样的大家,李工可以说是生不逢时,但是有生之年能遇上敦煌莫高窟,也算是对李工抱负的施展吧。” 周鹤知道这不是老刀想说的重点,果然他又拐到《五台山图》上。 “说起来我和你父亲周璟珏有过一面之缘,朋友谈不上,但在你家见过那幅《五台山图》的摹本,非常欣赏,只不过不管我出价多少你父亲都不卖,倔得像头牛,现在他死了,决定权交给了你,不用想就知道要是从你这买,价钱我肯定出不起,既然我混的也不是白道,那今天绑你女朋友过来也理所应当,你说是不是?” 老刀一席话大有婊/子想立牌坊的意思,画想白要,还给自己冠以正名,简直荒唐得可笑。 周鹤站起来,无畏地直视他,问道:“你和我父亲的一面之缘,不只是看画那么简单吧?” 第五十六章 和洛昌渝这辈子唯一一个污点不同,老刀这些年干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在乎被人当众揭疤。 “怎么?洛昌渝临死前还把这个告诉你了吗?” 原来他也知道了洛昌渝已经去世的事情。 “周鹤……”, 陆情捂着他左臂的伤口,血迹沾满她双手。 “不哭了。”, 周鹤抹掉陆情脸上的泪痕,这种时候他竟然笑得出来。 “死者为大, 洛叔的事今天不提,你放了我们, 我回北京给你取画。” 老刀“哈哈”笑了两声, 说:“你回去可以, 他们不行。” 周鹤站起身, 双手插兜, 自上而下地看向对面, 说:“那你永远都别想得到《五台山图》, 永远。” 老刀 分卷阅读130 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发现周璟珏这个儿子和他爸完全是两种性格, 周璟珏为人谦和、温润,但周鹤却是个不太好商量的刺头。 “好, 我退一步, 你可以带小姑娘离开,但是这位兄弟……”,老刀歪头看向方南, 说:“你必须留下。” 原本的诱饵计划里陆情是必不可少的主角,但老刀念着过去的旧情, 终是没忍心。 周鹤不同意,“我留下,让我兄弟回去取画,他知道在哪。” “不行,周鹤,我留下!” 方南清楚自己的能力不够和老刀他们周旋,只有让周鹤出去才有获胜的希望,而且到外面或者联系警察,或者找于忠灼帮忙都得他来才行。 “你们听着,我不喜欢别人跟我讨价还价,最好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离开,我是看在旧友故交的面子上,别给脸不要!” 他管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叫“旧友故交。” 栾卿涵冲周鹤使了个颜色,示意他带陆情赶紧走,眼下的形势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短暂沉默过后周鹤俯身拦腰抱起陆情,越过栾卿涵身旁往外走去。 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他想要撕掉老刀极恶的面具,想要摧毁那些泛滥的赝品,想要把他们绳之以法,更想保护该保护的人,可是现在,他充满无力。 走到外面门口的时候陆情忽然对周鹤说:“你放我下来。” “怎么了?” “先放下。” 周鹤听话照做,陆情放下后解开身上栾卿涵的衬衫挂在门上,转身握住周鹤的手。 要走就走得干净,至于玉坠,陆情没有处理权,等回北京后她会还给她妈。 此时在外守候的江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为了缓释焦躁,她特意将车内音响打开,不过事实证明没什么鸟用,该急的还是急。 看到周鹤抱着陆情回来的时候她匆忙下车,“方南呢?方南怎么没回来?” 周鹤没回答,把陆情放到副驾驶,然后推江夜上车赶紧走。 路上江夜止不住叫嚷,甚至要跳车去救方南,最后被周鹤飞驰的车速震住了。 …… 回到酒店,周鹤送陆情回房间后跟江夜将今晚发生事情大致讲了一遍,江夜对方南留下做人证这件事可以理解,她了解方南,也了解周鹤,那种情况下让周鹤出来才是最好的选择,再说他不可能丢下自己的女人…… 再回房间的时候,周鹤看到洗完澡的陆情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两眼发直。 “好点儿了吗?” 周鹤坐到床边,把从酒店借的医药箱放在床头,精神放松下来才感觉到伤口处的疼。 陆情坐起,把药箱打开,拿出纱布、药棉和消毒水。 袖子挽上去,子弹擦过的地方清晰见肉,陆情不落忍,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周鹤慌得一批,“怎么又哭了?真没事儿,好了好了,不哭了。” 陆情的肩膀被一下下拍着,跟哄小孩子一样,她心里后怕,咬咬牙把眼泪憋回去,“是我太笨,被他们抓到。” “都过去了,乖。”,周鹤放开她,耸了耸肩膀,说:“你快给我包扎一下啊,是不是想谋杀亲夫?” “为什么不去医院?万一伤口感染怎么办?” 刚才回来路上,周鹤执意不去医院,谁劝都没用。 “我这是枪伤,到医院动静就大了,我现在需要绝对自由。 “你真要把那幅画给老刀吗?” 陆情在周鹤家里见过《五台山图》,连她一个不懂行的人都觉得惊讶,足以见得这幅画的价值,虽然周鹤家里不差钱,但毕竟是祖传下来的,每一代都有保护它的责任和传承的义务。 “我手里现在有栾卿涵倒卖文物和他们绑架你的证据。” 周鹤说着从兜里掏出手机,说:“记不记得高唯推倒我的时候方南过来扶那一下?” “嗯。” “他把存着证据的手机塞给我了。” 关键时候方南还算聪明。 想到方南还在老刀手里,陆情又是一阵难过,栾卿涵能对她好一些,但是换了方南就不一定了,没准还会挨打。 “还是报警吧,他们手里有枪,就凭咱们几个斗不过的。” “我知道,这时候肯定要相信警察,我给杨昊发消息了,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天会过来。” 陆情用沾着消毒水的药棉擦干伤口和周围的血迹,周鹤咬牙忍着。 “杨昊是格尔木的警察,不能管喀什这边吧?” “你别忘了,栾卿涵两个手下在格尔木被抓,里面牵扯不少老刀他们的事,再有我听杨昊说过他有个大学同学在喀什这边当警察,说不定能帮上忙。” 话虽这么说,可周鹤自己心里也没把握,他在明,对方在暗,如果不能一次将老刀那伙人干倒,他们很可能会东山再起,再想做什么就困难了。 陆情明白他的意思, 分卷阅读131 乱抹了两下眼泪,开始给他包扎。 “等下。”,周鹤说着把上衣脱掉,露出光滑的胸膛。 消毒水沾到伤口,周鹤咬紧牙齿,眉头深皱。 从小生活条件优渥的他也受过苦,比如练拳的时候伤到手腕,比如和同学组队爬雪山的时候跌落陡坡,差点丧命。 这些因爱好而付出的代价已经融为人生经历的一部分,说说笑笑一带而过,和眼前的未知比起来性质完全不同。 “杨昊,看着很聪明。”,陆情和他接触虽然比较少,但印象深刻。 “他啊。”,周鹤忍痛笑了一声,“他爷爷是抗战英雄,爸妈也全是警察,所以从小耳濡目染,一直有英雄梦。” “长得也帅。” 周鹤转身,陆情手里的消毒水忽地擦偏了,四目相对了好几秒。 持续不安的情绪在这一刻顷刻化无,陆情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周鹤的眼神,有时纯真得像个孩子,干净与自由,偶尔又被野性填满,让人欲罢不能。 没等陆情享受个够,周鹤开口打破了这一切。 “你刚才说谁帅?” “嗯?”,陆情飞快将纱布缠好,打结。 周鹤看她,眼睛眯了眯。 “好了。” 周鹤一把推倒陆情,俯身单膝跪到床上,身子覆下去,鼻尖之间只有一厘米的距离,呼吸搅在一起,乱了。 陆情原本以为周鹤会吻她,但……并没有,他用鼻尖蹭了下陆情的,然后躺下来,手臂横在陆情头顶。 “我想不通,为什么栾卿涵会绑你?”, “他没绑我。”,陆情给他正名,说:“你走之后江夜要去老城转转,我没心情,就想自己逛逛,然后看到东湖附近有个摩天轮。” 周鹤拍她头,“你去坐了?” “嗯,在那碰到栾卿涵了,他让我马上回北京,看他那样子好像知道我的处境。” 周鹤没吱声,继续听。 “从摩天轮上下来,我就被高唯弄走了,栾卿涵想了个办法救我,但是被高唯搅局,没救成,所以我觉得想绑我的人肯定不是他。” 答案和周鹤预想的差不多,但有一点能说明的是栾卿涵还是非常畏惧老刀的,救陆情的前提也是不能被他们察觉,留好后路,要是换做自己,周鹤想,他不一定会像栾卿涵那么冷静。 “坐摩天轮好玩吗?” 周鹤手指绕着陆情的头发打转,把她弄得犯困,“谈不上好玩,栾卿涵坐我对面,我当时就一个想法,想让摩天轮快点转,赶紧离开。” 陆情说话的时候眼皮打架,困意忽然就来了。 周鹤嘴角挂着笑,他对陆情的回答很满意,就像马上闹脾气的小孩儿得到一块糖一样,“那个摩天轮可以看到老城。” “是吗?”,陆情回想,“还真没注意。” 她当时确实看见了,但没过心,记忆消退得很快。 “傻。”,周鹤说完顺着陆情的发丝抚摸至脸颊。 陆情哼唧一声,翻身钻进他怀里,不到一秒就睡着了。 过了几分钟,确认她熟睡后周鹤起身调了空调的温度,然后走进卫生间。 刚刚,他接到王叔发来的信息,大致讲了洛昌渝去世前跟他讲过有关老刀的一些事情,经历以及真名。 看着手机里的那些字,周鹤陷入沉思,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明天,太阳升起之后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坦途或波折,生或死,他必须得走这一遭,即使身陷沼泽。 第五十七章 折腾了一宿,陆情睡到第二天很晚才醒, 她睡得并不踏实, 一直做梦,等到彻底醒来的时候发现双手紧抓着周鹤的胳膊, 都抓红了,而红印上方就是他受枪伤的地方。 “醒了?”, 周鹤慢吞吞挪了下身子,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 猛地一动跟过电一样。 “嗯, 几点了?” “十点。” 陆情用一分钟时间让自己清醒, 记忆回笼, 手按住周鹤胳膊猛地坐起来, 他紧皱眉头, 酥麻感加倍。 “呃……” 陆情回头, “怎么了?” 周鹤望着视线里陆情光滑的背脊, 手摸过去, 说:“没事。” 陆情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问他:“今天打算干什么?” “先去机场接杨昊, 你收拾收拾, 一起去。” 女人出门总比男人麻烦,但现在情况不一样,陆情随便洗洗, 连妆也没心情化。 不过底子好的人不化妆也好看,当她一身清爽装扮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周鹤眼睛都看直了。 白色净版衬衫, 小脚破洞牛仔裤,白色帆布鞋,随身斜挎一直墨绿色的小包,刚好装手机、纸巾和一些小物件。 周鹤这边刚穿好衣服,nike的运动装穿他身上特别有少年气息 分卷阅读132 。 “我洗脸刷牙,等我五分钟。” “好。” 他说五分钟就五分钟,陆情无意看了眼时间,还真准。 出门的时候路过江夜房间,陆情征求周鹤意见,要不要叫上她,被周鹤毫不犹豫拒绝。 “她脾气和杨昊不对路,再吵起来。” “好吧。” …… 喀什机场,杨昊坐在行李箱上,双脚着地,腿长完全没压力。 陆情老远看见他,却被周鹤拉到一边,准备从后面包抄。 当周鹤的恶作剧恐吓完成后,杨昊一脸镇定地看着他,眼里都是鄙视。 褪下警服外套的杨昊像变了个人,跟周鹤的感觉有点像,不过还是很英气。 “怎么才来?你哥都等饿了。” 杨昊说着冲陆情友好招手微笑,再转头冷脸看周鹤,表情无压力切换。 周鹤一掌拍在他肩膀,然后挑逗地搂着他,“想你哥啊!” 两个人的年龄明显是杨昊比周鹤大那么一两岁,但是周鹤总乐意称大。 废话不多说,周鹤把杨昊推下行李箱,拉着往前走,走两步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看见杨昊跟陆情有说有笑。 “你过来自己拉,离我媳妇儿远点。” 周鹤急忙宣誓主权,行李箱塞给杨昊。 “看来我媳妇儿不让我跟你玩是对的。” “你滚,小简才不会那么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拌嘴的时候陆情把行李箱接过来,一个人推着往车停的方向走。 平衡点找到,周鹤和杨昊各自瞪了对方一眼,转而笑得格外灿烂。 “小陆很懂事啊。” “还用你说吗?” 杨昊清咳两声,开始说正事儿,“一会儿我带你去见我同学,有件事你绝对想不到。” “什么?” “他们近期也在查老刀。” 不是巧合,杨昊说的“近期”绝对不是两三天那么短,而是从陆情到格尔木之前就开始了。 “直接去找他吧,完事儿再回酒店。” 周鹤心急得很,毕竟方南还在老刀手里,虽然暂时不会有生命威胁,但周鹤不想让他受苦。 各自坐到车里,杨昊给那头去了个电话,询问位置后周鹤开车直奔那里。 …… 见面地点约在一处饭馆,因为杨昊一上午什么都没吃。 正宗的新疆鸽子汤,据说非常好吃,而且价格便宜,一份鸽子汤泡馕的价格让陆情难以置信,才一块钱。 三人点好菜后杨昊那个同学终于赶到,标准的西北汉子长相,只不过肤色比杨昊还要深一点,因为从执勤地点赶过来,警服都没来得及脱。 杨昊起身去迎,可能好久没见了,两人打招呼的方式有点亲密,拥抱…… “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同学,韩亭东。” “这是我朋友周鹤,他女朋友陆情。” “你们好。” 韩亭东依次和周鹤还有陆情握手后坐到杨昊身旁。 “这家店很好吃,你们尝尝。” 韩亭东说着把筷子依次分给另外三位,然后看向周鹤,“杨昊已经把你们的情况大致跟我说了,讲实话,老刀这个人我已经盯他很长时间了,特别狡猾,要不是你们查到他真名叫徐广生,我还真不知道,再有他手下有个姓栾的,老刀很多生意都交给他打点,所以这个人很关键,你们和他打过交道,对吧?” 周鹤和陆情同时点头。 韩亭东职业病发作,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一脸严肃,“说说看。” 周鹤倾身,陆情后仰,他说:“之前在格尔木,他想绑架我女朋友索要她戴的玉坠,只不过后来他手下绑错了人,后来在敦煌又遇见的时候,他和一个叫高唯的同伙偷走了我父亲生前好友家的玉坠,那枚玉坠和我女朋友这个是一对,所以他们应该是搞错了。” 陆情在一旁忽然低下头,神情凝重,栾卿涵当然知道此彼两个玉坠的主人不同,但无论哪个,都能交差。 “再就是到喀什,我和他在帕米尔高原见过一次。” 周鹤和陆情同时回忆起那段,她的头更低了。 韩亭东点头,“就是你们“钓鱼”那次是吧,你们把买到的文物交给了警局里的一个人。” “是。” 韩亭东爽朗一笑,“那是我师父。” 听到韩亭东这么说陆情一直焦虑的情绪有了缓解,周鹤也一样。 杨昊听到“师父”二字来了精神,“你师父叫什么来着?之前你跟我说过我忘了。” “隔壁老王。” “对对对!” 几个人都被韩亭东逗笑,气氛不像刚才那么严肃了。 笑声结束陆情的电话在口袋里震动,开始她以为是短信,可持续的震动没停,她看了眼来电号码,有点熟悉。 “我 分卷阅读133 去接个电话。” 陆情转身的时候后面三双眼睛齐刷刷跟过去,心思各不相同,杨昊和韩亭东是下意识的反应,而周鹤不是,他敏锐察觉到一丝丝异样。 …… 陆情这个电话只接了几十秒就结束了,很快,她返回屋内,跟周鹤说:“栾卿涵约我出去谈谈。” 话是对着周鹤,可对面那两位也听见了。 “栾卿涵?他为什么点名见你啊?”,韩亭东眼里冒光,像看到猎物一样。 桌子底下,杨昊踢了韩亭东一脚,“要不要周鹤跟你一起去?” 相比韩亭东,杨昊要理性一点,只是他还不知道陆情私底下和栾卿涵已经并不是对立的关系了,起码栾卿涵没有害陆情的心。 “去吧,注意安全,完事我去接你。”,周鹤嘴上说得潇洒,心里还是忐忑。 “嗯。” 陆情跨上小包准备走,韩亭东指着一桌子好吃的,“要不你吃两口再走吧,喝碗鸽子汤。” 陆情起身,“不喝了,谢谢。” 和刚才不同,这次三个人望着陆情走出门的眼神清一色的担忧,毕竟她要见的人不是善茬。 …… 见面地点竟然还是摩天轮那,陆情站在台阶下,望着高处的摩天轮,长出一口气,每次和栾卿涵打交道都精神高度紧绷,让她觉得特别累。 爬上台阶后,陆情四处转圈看,最后在湖边找到了他。 他背对着,眼前是齐腰的青草,有点像芦苇,陆情不太确定喀什这边有没有芦苇这种植物。 她不知道怎么打招呼,干脆没吱声,直接站到他身旁,吭了一声。 栾卿涵发觉后,拿下嘴里的烟看向她,说了声“对不起。” “没事。” 能从虎口逃出,陆情已经觉得自己很幸运了。 “方南,还好吗?” “在我看来还好,在你看就不一定了。”,栾卿涵抽了口烟,说:“高唯把对周鹤的气全撒在了方南身上,我没法劝,毕竟我平时下手也狠,你是女的我可以劝,但是方南,我没理由。” 见陆情脸色不对,栾卿涵又补充说:“不过不严重,就是挨了几下拳头,年轻人,扛得住。” “非得这样吗?”,陆情冷笑一声。 “说实话,这种程度已经算轻了。” 冷笑收回,陆情眼神泛冷地看着他,“你找我什么事?说吧。” “……” 有那么一下,栾卿涵的心骤然难过,他喜欢的女人,正用最陌生的眼神看他,意在划清界限。 “我帮你们。” 青草在忽然刮过的风中杂乱摇曳,一株株像孤独的战士一样,守卫戒备着脚下的城池,栾卿涵觉得自己就是其中一株,只不过被风吹得低了头,这些年他第一次向现实低头了。 “其他的我不管,周鹤父亲的死,我知道真相。” 栾卿涵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清楚周鹤最初的目的,陆情要不是为了帮他也不会委曲求全,跟到喀什来。 “凶手是老刀……还是他雇凶杀人?” 陆情早有预感,从看到手机里那张照片的时候就有了。 栾卿涵狠裹了口烟,讲剩下的烟头弹进水里,滋拉一声,“老刀混到今天,手里的生意已经完全不用亲力亲为,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亲手杀了周璟珏。” 陆情心里一咯噔,果然…… 第五十八章 老刀杀人的罪名一旦确立,他就再无翻身的可能, 年纪已经大了, 即使不判死刑,余生也是在牢里度过。 陆情不知道老刀有没有孩子, 如果有,他这辈赚足了钱, 可能就不想再让晚辈入这一行,如果没有, 他那摊生意是不是就归栾卿涵所有了呢? 想到这陆情对栾卿涵帮忙的目的性产生了怀疑, 可转念一想, 老刀出事势必会波及他, 所以怀疑刚涌上来就被陆情否定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不是帮我, 是帮我们, 陆情话讲得很清楚, 如果这时候栾卿涵开口要钱或者提什么过分的条件都正常。 “你说为什么。” 栾卿涵笑了, 心酸又无奈, 一如每个深陷单恋中的人,让人心疼。 “周鹤……他不把他爸的死调查清楚不会善罢甘休吧, 你呢?就一直陪他在这耗着吗?我不想看到你那样。” 陆情的视线随青草摆动, 却在听到栾卿涵这番话后停住了,继而转为坚定,“我和他在一起耗费的是各自情愿, 没有谁情感绑架另一方,我愿意, 他也愿意。” 话说得直白,也无情了一点,陆情不想跟栾卿涵扯上什么不清楚的关系,但她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喜欢”这层关系,栾卿涵何必自毁…… 又一支烟点燃,还是黑兰州,除了挑女人的品味,在这一点上他和周鹤竟再一次不谋而合。 “呵!”, 分卷阅读134 栾卿涵笑出声,“小可爱,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对不起。” 栾卿涵看她,“没必要,你不欠我。” 还是欠的。 陆情脚底的小白鞋磨蹭,路面干燥得像是经过大旱一场,喀什很少下雨,空气中都是尘土的味道,但这里又是生机盎然的,当地人笑着走过时,笑容纯粹而灿烂,一如老城午后的阳光,温暖却不炙热。 “陆情。” 栾卿涵突然叫了声她的名字。 “嗯。” “我喜欢你。” 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栾卿涵说完笑了声,低头时羞色与苦涩相互交替显现,仿佛回到了青春时代,他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表白心爱的姑娘。 陆情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微微动容,她没有直接拒绝,因为只要成年人都明白个中道理,没必要说透了。 “你记得在格尔木的时候吗?”,栾卿涵试图招呼陆情一起回忆,“我开车在街上碰到你,要出五十万买那枚玉坠,你拒绝了我,我想,我就是那时候喜欢上你的,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有了黑骑士。” 有些相遇本来就是错的,你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陆情忽然觉得谈话在向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偏离,她慌不择路,想起一个问题,“你家也在甘肃天水吗?” “你怎么知道?” 栾卿涵问完马上自问自答,“对,你们看过高唯的身份证,我和他确实是同乡。” 随便一猜还真猜对了,陆情又问他,“来喀什多久了?” 栾卿涵被烟雾熏得眯了眯眼,说:“不记得了。” 七年?八年?或者更久,准确说他常年在西北几个省四处奔波,很少在一个地方待长,喀什算是每次忙完歇脚的地方。 用“浪人”形容他并不完全贴切,但故乡也只是身份证上的一个标记,一个午夜梦回时让眼眶湿润的名字罢了…… 这些年他为自己赚了几处房产,还有小两百万的存款,跟同龄人相比,他或许混得还算可以,但他心底总有一种抬不起头的感觉,毕竟钱来得不干净。 这种感觉在面对周鹤的时候像井喷一样强烈涌出来,尤其是看到他和陆情以恋人的身份在一起,栾卿涵表面装模作样,实则心里羡慕又嫉妒,但更多的是自卑。 他决定做一件正义的事,让陆情高看一回,所以他要说出真相。 …… 卖鸽子汤的饭馆,用餐过半。 周鹤已经把在喀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和杨昊还有韩亭东细说了一遍,包括昨晚把陆情救出来的经过。 韩亭东前面还很严肃,等到最后一段的时候他莫名笑了,周鹤一脸懵逼,问他,“怎么了警察叔叔?” 韩亭东被叫“叔叔”,笑容收回去,说:“你小子有种啊,赤手空拳敢跟拿枪的拼,不要命啊!” 周鹤手里攥着刚咬了一口的馕,说:“我女朋友在里面,就是死我也得把她救出来。” 杨昊略微一怔,周鹤眼里的坚定和他当年执意要考警校的时候一毛一样。 认准了就不回头,谁也阻拦不了。 “比我强。”,韩亭东话出真心,他们参加行动大多时候手里都有家伙,所以底气也足,习惯了就不存在害怕,可对于一个普通人讲,确实需要勇气。 说说笑笑,还得回到正题。 韩亭东也给周鹤交底,“周鹤,你要不是杨昊朋友,我这些话真不能跟你讲。” “我知道,回头我和杨昊请你喝酒。” “哈哈!”,韩亭东放下筷子,说:“你们来喀什我一定尽地主之谊啊!怎么能让你俩请客?!” 周鹤心里猴急,还得客套着回笑。 韩亭东调整身板,坐直,说:“你们交上来那个文物出自汉墓,应该就是前段新闻报道过被盗的那个汉墓,杨昊那边不是抓到两个嫌疑犯嘛,根据他们的证词,基本可以断定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就是老刀。” 周鹤转向杨昊,“他们撂了?” “嗯,撂了。” “不容易啊!怎么撂的?” 杨昊卖关子,“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本来周鹤没想细问,话赶话到了,杨昊自然有他的办法,弄不好来个灵魂深交把对方感动了也说不定。 韩亭东继续,说:“老刀这些年在西北一带掌控着古董贩卖的大部分利益链,起初他只是倒买倒卖,后来生意做大之后就不甘于满足了,尤其是这两年,开始培养手下亲自下地,盗挖文物,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太让人生恨,光这次盗取的文物价值就够他余生在牢里过了。” 老刀犯过的事当然不止于这次,周鹤最想知道的是他和自己父亲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轇轕,非到杀人的地步。 杨昊补充,“据大风和二喜的供词,他们这次盗出的东西应该还有几样值钱的没出手。” 分卷阅读135 周鹤说:“都在老刀或者栾卿涵手里呢。” “差不多。” 接下来韩亭东抛出此次谈话的关键,“前不久老刀手下一个铺子的投资者因为长期利益分配不均,闹翻后撤资了,主动找到我来报案,而且提供了一些证据,我师父打算尽快开展抓捕行动,计划正在制定,所以眼下我们急需知道老刀近期的活动范围,本人能出面交易最好。” 有关活动范围,如果想得到最准确的回答,最直接的人就是栾卿涵,周鹤想了下他们的关系,就算没有陆情在中间,让栾卿涵开口告诉他也基本没可能。 “据可靠消息,三天后,老刀将出席一个年度的地下拍卖会,他是主办者,也是最大的收益方,说不定会有被盗的文物交易,只是参加的人数限定非常少,而且都是老刀钦点,谁也不能从中插队,连门票都是人脸识别。” “拍卖?” 周鹤不由得想起和陆情在北京相识的时候,也是拍卖会,想到这他不禁弯起嘴角。 韩亭东捕捉到忙问,“这位兄弟有办法搞到门票啊?” “嗯?没有。”,周鹤为自己的走神赶紧找补,“我想想有什么办法,实在不行只能和姓栾的利益交换,毕竟我手上的证据也够判他了。” 杨昊拧眉,隐隐有些担忧的同时又有点心酸,要是周叔叔不死,周鹤现在过得依然是小少爷的生活,想做什么做什么,更不会搅进这些乱事里面来,走到今天这一步,确实难为。 “有一件事比门票要急。”,周鹤说:“我朋友方南还在老刀手里,我只有四天时间。” 而且今天已经开始了,倒计时如响鼓重锤。 杨昊和韩亭东相视一眼,韩亭东说:“如果老刀能如期出现在拍卖会,我们的人就能想办法去救你朋友,但是提前行动的话,对后期抓捕老刀非常不利。” 周鹤了然目前的处境,“我知道。” 方南现在的人身安全可以保证,但是周鹤不想夜长梦多,多生事端,晚一天见到方南,他心里的愧疚就会多生一分。 三个人的谈话正进行得火热的时候一个小男孩闯入他们的视线,男孩是饭馆老板的儿子,从里屋跑出来打开挂在门上的电视机,调到动画片频道,稚嫩的配音打破了原本安静的氛围。 “继续。”,韩亭东说。 杨昊转过头来,问周鹤,“我记得你说过周叔叔死的时候保姆曾见他手里攥着一个翡翠戒指,出门报案的功夫就不见了。” “对。” 那枚存在保姆证词里的翡翠戒指,对周鹤他们这些没见过的人来说确实缺乏可信性,但保姆又没必要撒谎,平生出这么个东西来。 周鹤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杨昊,说:“如果那枚戒指是老刀的,那现在会不会还在他手上?” 第五十九章 机会再渺茫,终归还是有希望。 物证和人证总得有一个作为突破口, 只是翡翠戒指这条线不好弄, 上面如果有血迹的话估计也早洗掉了。 提起这枚戒指还让周鹤损失了不少钱,估计那些钱最后都进入老刀的账户上了。 韩亭东本着对老刀一伙人的调查了解, 说:“先抓到老刀再说吧,他不是善茬, 手下卖命的兄弟不少,到时候真的正面交起手来, 那么多人保他一个也不是没可能。” “那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周鹤说。 “好。” 三个人聊得差不多了, 饭也吃完了, 旁边看动画片的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靠着椅子睡得正酣, 杨昊起身去结账, 韩亭东和他互相推攘, 争着要买单, 周鹤没跟掺合, 而是走到小男孩身边,探头看了看他又黑又长的睫毛, 俯身把他抱起来, 走到后厨交给正在忙活的妈妈。 不管什么样的人,好的,坏的, 在面对小孩子的时候都会本能露出心底最柔软的一面,周鹤在生活中和小孩接触的机会不多, 来喀什之后倒是经常能在街上见到小朋友,大眼睛,长睫毛,一个比一个可爱。 从饭馆出去,三人站在门口,手里各拿着一支燃烧的烟。 杨昊站在台阶上,无意识地瞅周鹤一眼,才注意到他穿了一件长袖的运动衣,“我说小少爷,你不热啊?” 七月的喀什,还是正午,气温很高。 杨昊说着朝周鹤左肩捶了一拳,周鹤本来就没防备,杨昊又是警察出身,力量惊人,把他疼得当场“嘶”了一声,手捂过去。 “怎么了?” 杨昊本能感觉到什么,拿开周鹤的手,衣服扯下肩膀,才看见包扎的伤口。 韩亭东探头过来,“我看看,昨晚弄的吗?” “刀伤,还是……?”,杨昊清楚,伤口要是不严重的话周鹤不会受不住,他没那么娇气。 疼痛感比刚才减轻,周鹤笑着把衣服拽上去,淡定回了一句,“子弹擦了一下,没事。” 韩亭东 分卷阅读136 大喊,“什么?他们开枪了?” “吓唬我呢,动真格我肯定早歇菜了。” 可能是周鹤太过镇静,反而显得两位警察有点“小题大做。” 杨昊确认没事之后就开他玩笑,“看这手法,出自小陆之手吧。” “她吓坏了。”,周鹤回想陆情昨晚给他包扎的样子,心疼之余还有点可爱。 韩亭东面露担忧,“你得注意点,天热,别感染了,实在不行就去医院,枪伤不是小事。” 周鹤点头,“谢了,兄弟。“ 不只谢关心,还有这次的帮助,虽然惩治罪犯是韩亭东的职责所在。 一支烟抽完,韩亭东回去继续执行任务,周鹤带杨昊上车。 “去哪啊?”,杨昊问他。 “你别忘了,我女朋友现在正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我得去看看。” “卧槽!刚才聊得太投入,我把这茬忘了。” 周鹤打开手机,看到半小时前陆情发来的定位,把车开向主道。 …… 当栾卿涵把老刀才是杀害周璟珏的真凶告诉陆情时她被头顶的太阳晒得昏昏沉沉,手腕上的勒痕已经消去不少,但还隐约可见,提醒着当事人昨晚发生的一切。 有关周璟珏被杀的整个事件栾卿涵没有参与,当时他带着大风和二喜在格尔木一带“办事”,脱不开身,所以北京一行老刀带的人是高唯。 栾卿涵知道他们去的目的和要找的人,只是中间发生了什么都是后来在敦煌见到高唯时听他讲的。 虽然高唯为人不善,但是从没杀过人,可事后回想的时候他表达最多的是刺激,而不是害怕和愧疚。 正当陆情想问具体细节的时候栾卿涵突然说了一句,“他来了。” “?” 栾卿涵手指两人影子中间多出的另一个人影,和陆情同时回过头去,看到周鹤站在身后的桥上,手臂撑着柱石,因为背光,整张脸很不清晰,被发现后他转身往桥头方向走。 “看来我在周鹤心里真不怎么样,他这么不放心你和我独处啊!” 换了谁都不会放心吧…… 陆情坦然回答,“他找你有事。” 果然一分钟后,周鹤顺着小路走下来,开门见山说要找栾卿涵聊聊。 “你先回车上。”,他往桥上指指,对陆情说。 “好,你们聊。” 陆情刚转身就听栾卿涵说:“再见啊,小可爱。”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看向周鹤,他双手插兜,运动衣的帽子扣在头上遮挡太阳。 对视的时候周鹤拉开锁链,上衣脱下后穿到陆情身上,帽子一样扣在头顶,热量瞬间散去,凉快不少。 没了外衣遮挡,周鹤左臂上的纱布露出来,打结处被风吹得来回晃动。 “走你的,一会儿我替你告别。” 周鹤淡然地甩给陆情一句,栾卿涵这边表现得没有一丝不高兴,反而笑着冲陆情挥了挥手。 等她离开的视线渐渐模糊,周鹤回过头,对栾卿涵说:“昨晚谢了。” “我以为你会记我一笔呢。” “我没那么不分黑白。” 栾卿涵哼笑一声,说:“找我什么事?说吧,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想知道的我未必愿意告诉你。” 周鹤像没听见一样,继续问:“杀我爸的人,是老刀吗?” “……” 栾卿涵本来就没想对周鹤否认,他已经告诉了陆情就代表周鹤也一定会知道,但现在他一点都不想当面回答。 “好,我知道了。” 答案已在心底,栾卿涵的反应让周鹤没有再问的必要。 “为什么?” 周鹤脸色骤然变得难看,牙齿紧咬着,嘴唇发颤。 有些悲痛就是很奇怪,它在事件初始的某一段时间里并不致命,但却能在某一刻毫无征兆地爆发,撕心裂肺,悼心失图。 周鹤努力控制情绪,他不允许自己在对手面前展露脆弱。 “你们周家那幅《五台山图》,老刀觊觎很久了。” 栾卿涵收回上一秒说的话,回答了周鹤。 “我爸不想把画给老刀,所以带了一幅假画去,所以惹恼了他,才被杀害,是吗?” 栾卿涵摇头,“不全对,老刀知道周璟珏有个儿子,就以你的性命威胁你爸交画,其实那时候老刀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那次去北京,除了想弄到《五台山图》,还有另外的目的就是打听一个女人的下落,直到昨天我才知道那个女人是陆情的妈妈。” 梁静姝…… “都是他们那辈的恩怨,你爸说话惹恼了老刀,再加上那幅假画,老刀就起了杀心。” “还有那枚翡翠戒指呢?” “戒指?” 看栾卿涵的表情,周鹤断定他没装,而是真不知道。 “我家保姆说,回家的时候看见我爸倒在地 分卷阅读137 板上,手里攥着一枚翡翠戒指,等她出门叫人的功夫再回来戒指就不见了。” 栾卿涵想到什么,刚才断掉的线忽然接通。 前段时间他接到老刀下的任务,托朋友在北京的嘉宝拍卖行拍卖一枚品相一般的翡翠戒指,没想到最后买家给的价格却高出了很多倍。 “你被骗了。”,栾卿涵赤/裸裸地嘲笑周鹤,“你不会看不出那枚戒指的品相吧,上赶着送钱啊!” 此刻的周鹤完全不在乎栾卿涵的嘲笑,因为他笑得没错,自己的确太蠢了,但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不会放过一丝可能有用的线索。 “我爸的死,你没参与。” “你这不是疑问句吧?” 周鹤没吱声。 “我告诉你这些是看在陆情的面子,别多想。” “嗯,我谢谢您了。” 周鹤又恢复之前的臭脸,说:“你知道说这些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警察很快也会知道。” “你不怕惹祸上身吗?” 栾卿涵不屑地挑起嘴角,“这么多年我已经取得了老刀的完全信任,他的每一笔生意往来我都清楚,所有涉及到我的证据都被我销毁了,钱也洗了八百道,你以为只有大风和二喜的人证就够了吗?小天真。” 看来他完全不惧怕大风和二喜反咬,即使有朝一日老刀被抓,“杀人”的罪行也波及不到他。 目前除了杨昊手里那个女人的证词,还有江夜和栾卿涵交易的视频,没有其他能直接指控的证据。 但这些也够教训他了。 “我确实不是好人,但也不是恶人。” 一如所有的事物都有两面性,就像作家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中写的,卑鄙与伟大,恶毒与善良,仇恨与热爱是可以互不排斥地并存在同一颗心里的。 人性剥离千层,不过如此。 在周鹤眼里,栾卿涵是个黑白相混的人,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特质,这比现实社会中将虚伪进行到底的岸然君子更让人可敬,或许因为这个,周鹤没那么厌恶他了。 聊天到了烟瘾发作的阶段,栾卿涵拿出一盒黑兰州,刚要抽的时候却反手将烟盒递向了周鹤。 “谢谢。”,周鹤抽过去一根,没点。 能给烟已经是栾卿涵做的最大限度了,点烟的活不会再上赶着。 “抽完这根烟我就走,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周鹤摩挲着手里的黑兰州,几下后动作停住,回答了一个字,“有。” 第六十章 “我兄弟方南……” “死不了。” “我想救……” “救不了!” 周鹤话没说完就被栾卿涵硬生生打断,面对周鹤的愣神, 他自己也愣住了。 刚刚, 他好像在泄火。 怎么一不小心就交代了这么多,原本的计划里面, 栾卿涵确实想折磨周鹤一通,让他放下面子求自己, 当谈话接近尾声,忽然的意识把栾卿涵弄得不知所措。 手里的烟猛抽两口, 烟丝燃烧的热度加上炽烈的阳光, 足以把他烤得炸毛。 幸好清风救驾, 又把他吹醒了。 “你回北京把画取来, 就能救出你兄弟, 等到老刀落网, 画不是照样能回到你手里吗?” “行。” 周鹤没再争取, 他也要脸, 栾卿涵已经算很帮忙了, 接下来他要自己想办法。 “后会有期。” 这条路走到头,周鹤马上有别的事要做。 …… 桥头, 周鹤走到车旁边, 顺着玻璃往里看的时候发现一个人都没有,陆情呢?杨昊呢? 电话拿出来还没解锁,远处有人喊了一声“周鹤!” 闻声望过去, 陆情和杨昊一人手里拿了一个甜筒冰淇淋,另一只手则空着, 朝周鹤这边走。 没给我买?真没给我买? 某人顿时有点怀疑人生了。 “诶!这么快就完事儿啦?”,杨昊挥着手里的冰淇淋,走到周鹤面前时直面腾腾杀气。 “你吃吗?” 关键时刻还得是女朋友,陆情手伸过去,冰淇淋近在周鹤嘴边,他俯身。 另陆情和杨昊都意外的是周鹤没咬冰淇淋,而是攥着陆情的手腕拽到一旁,完全不顾杨昊存在一样吻过去。 她嘴角的冰淇淋融化在他嘴里。 “抹茶味的啊。” 周鹤说完打开车门,招呼他俩上车。 陆情尬在原地,灵魂出窍。 杨昊呢,被突来的甜蜜暴击,走回车里,问周鹤:“你啥时候结婚?” “怎么?” “没事儿,我就告诉你一声,鉴于你刚才对我的伤害,我决定不给礼钱了。” 不给?去年他结婚的时候周鹤可是给了十万…… 分卷阅读138 陆情刚坐到后座,就听到“礼钱”两个字,但没在意,因为她又一次被周鹤弄得满脸通红,要是没有外人在还好,怕就怕有外人在。 …… “你跟他怎么谈的?” 车刚开动,陆情就着急发问。 周鹤握紧方向盘,“他看在你的面子上,告诉了我一些。” 杨昊回头看了陆情一眼,八卦写了满脸,陆情淡定回应,“是,他喜欢我。” 杨昊脑袋短路地回了一句,“恭喜。” 周鹤在一旁听着,杀人的心都有了。 “我把你俩扔下去信不信!” “闹着玩呢。”,杨昊赶紧转回身,求生欲极强,还不忘回归正题,问:“姓栾的跟你说什么了?” 原本还很平和的气氛忽然冷了一格,周鹤回他,“是老刀和高唯杀了我爸,他们想要我家那幅《五台山图》,几次索要不成,加上我爸拿了幅赝品糊弄他们,老刀就动了杀心……其实我爸不报警是为了保我,怕老刀他们对我不利。” 周璟珏的葬礼杨昊参加了,在出殡前一天晚上从格尔木赶到北京,第二天一早参加完葬礼打算陪周鹤呆几天,但是队里有紧急任务,他不得不赶回去。 葬礼现场来了很多人,因为周璟珏的社会地位和好人缘,周鹤全程礼貌接待,光鞠躬就不知鞠了多少,等到葬礼结束人都走光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灵堂一角,无声痛哭,年少离家,他和周璟珏并不亲近,可当世上和他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人突然离开的时候,痛苦就像疯长的海草,缠绕心脏,绵延不绝。 不过到底他还是坚强的,现在再提起周璟珏的死已经能够坦然面对。 “栾卿涵有没有说那枚翡翠戒指在哪?”,杨昊问。 “没有。” 周鹤原本想问的,可谈话到最后他也没问出口,和栾卿涵主动讲出不同的是,只要他问了,就是相求,虽然他求过,但凡事都有极限。 “翡翠戒指?” 陆情口中的戒指非彼戒指,她最先想起的是拍卖行她和周鹤互争的那一枚。 周鹤没给她细说,“我们现在去找于哥。” 三天后老刀操办的地下拍卖会,也许他有办法弄到门票。 …… 这次见面没去于忠灼家里,而是在约在了茶馆,就在他的一个铺子旁边。 周鹤让陆情和杨昊在车里等,他一个人去就行。 本来他俩和于忠灼也不认识,去了反而会不方便,所以周鹤提出自己去的时候他俩都没异议。 车里空调打着,丝丝凉风吹得陆情膝盖有些不舒服,她把周鹤的外套盖在腿上,这才好点儿。 杨昊:“喝水吗?” “不了,谢谢。” 杨昊笑笑,说:“不用跟我客气,周鹤是我最好的兄弟。” “知道,周鹤说他老家也在格尔木。” “嗯,小时候我俩是整个大院最调皮的小孩儿,每次惹祸之后我都跑得比他快,因为大人都舍不得说他,这小子仗着一张英俊脸蛋没少受大人偏袒,我印象最深的是邻里邻居的姐姐阿姨什么的都愿意抱他,我就和他约定,闯了祸我先跑,他留下来对付大人。” “你这么欺负他啊?” “不是欺负,这是战术,好吗?” 鬼信你! 等着没事儿干,陆情就和杨昊闲聊天,话题基本都是围绕周鹤的,杨昊本着“最好兄弟”的职责所在,把周鹤从小到大的事讲了一遍,其中也包括他以前的情史。 陆情知道杨昊特别想看自己对周鹤情史好奇的样子,她偏不遂他意。 “你结婚了是吧?” 杨昊一愣,“结了。” “结得还挺早。” 陆情想起不着调的凌总,三十几岁还被小女友玩得团团转,一物降一物在爱情里是一个平衡点,想达到这个平衡点并不容易,有的人转山转水才看到人心,有的人出门就撞缘分,太过逢时。 陆情靠着椅背,看着街上行色缓慢的路人,突然有点想念敦煌的沙漠。 困意袭来,她竟然睡着了,直到周鹤谈完事儿回来,车门开关的动静把她震醒。 …… 周鹤不知道陆情在睡觉,上车就跟杨昊说:“于忠灼有办法带我进到拍卖会里面,你告诉韩亭东,看他那边怎么准备,需要我做什么?” 杨昊“嘘”了一声,可是已经晚了,陆情睁眼,和周鹤来了个“深情”对视。 “睡着啦?” “……嗯。” “送你回酒店床上接着睡,车上不舒服。” 周鹤的电话这时响了,还是江夜,刚才他找于忠灼谈事儿的时候就被她的电话震得大腿发麻。 “这边刚忙完,回去跟你说。”,周鹤挂掉电话发动车子往回赶。 江夜那边担心方南,又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人在酒店憋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打通周鹤电话,没等咆哮质问就被他一 分卷阅读139 句话打发了。 …… 傍晚,抓捕和营救计划制定完成,韩亭东第一时间给杨昊打电话讲了一遍,因为杨昊这次是休假过来,跨省抓捕行动需要提前和上头汇报,为了不耽误时间,也为了不违反纪律,他不能以“警察”的名义参加此次行动,只能以朋友的身份暗中帮忙。 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在三天后的拍卖会结束前,不但老刀可以落网,方南也能平安返回。 在此之前,周鹤要给老刀吃一剂定心丸,他联系到栾卿涵,说自己明天即将返京,大后天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不能在拍卖会前,也不能在拍卖会后,两边必需一起行动。 栾卿涵没有质疑周鹤的诚心,总之不管是拿画交换还是硬抢,对他自己都没有弊处,而且他心里更希望周鹤能尽快联络警方,只要老刀落网,他就可以抽身离开这个圈子,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他从老刀那领的最后一个工作是地下拍卖,去年已经办过,这次熟门熟路,不用刻意准备什么,这个活完成之后他打算去巴基斯坦呆一段时间,那边有朋友接应,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 三天后,拍卖会开始前的四个小时,周鹤酒店的房间里,好几个男人在一起商量事情,陆情没处坐,就去江夜房间呆着,因为这次行动女人都在“编外”,一个字,等。 于忠灼没在受邀名单,他能做的最大努力就是把周鹤安排进后厨打杂,因为拍卖会有茶歇,而且来的人都有头有脸,茶歇必不可少。 还有一点让人担心的是栾卿涵和高唯都会参加,如果他俩其中一个认出周鹤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最开始于忠灼主张挑个生人过去,一旦里边交易直接通知外面拿人就行了,但这个提议一出口就立马被周鹤否定,因为短时间挑一个懂得鉴定文物,而且不会走漏风声的人太难,周鹤是最好的人选。 虽然有点铤而走险,但值得一试。 …… 就在陆情等得无聊的时候,一条短信过来。 “你在哪?” “?” “我是栾卿涵。” 陆情拿着手机一下坐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她怕回复不当再露出什么马脚。 旁边躺着的江夜见她不对劲,凑过来看。 “先别回,看他怎么说。”,她给陆情支招。 “嗯。” 果然又一条信息很快进来,“周鹤和你在一起吗?” 江夜刚要提示,陆情手指飞快打出一行字,她点头,表示同意。 “他一个人回北京了。” “那你……我这有个拍卖会,要不要过来玩?” 玩?! 江夜原本让她拒绝,可是陆情想了想,说:“我跟周鹤商量一下。” 当她把这件事告诉周鹤的时候,杨昊和赵亭东异口同声,“你可以去。” 陆情和周鹤反问,“为什么?” 杨昊看出周鹤的担忧,马上改口,“也可以不去。” 韩亭东比较理性,他说:“从你们之前讲的事情来看,栾卿涵不会对这位姑娘怎么样,有她在说不定能掩护周鹤。” “老刀和高唯都在,太危险了。” 周鹤话讲得大声,坚持立场。 “好,那就原计划执行。” 出发之前,陆情被周鹤拉到洗手间,叮嘱了好几遍,让她乖乖等自己回来,陆情表面应承,心里却另有打算。 …… 拍卖会开始前一个小时,所有人就位,谁都无法预料今天过去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周鹤也一样。 此刻,他穿着厨师服,戴着口罩站在烤箱前,等待第一份点心出盘。 说来很巧,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选修过西餐料理,这次倒派上用场了,所以在别人眼中,他只是一位合格的西餐料理家。 后厨总共没几个人,大家各有各的忙,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会儿将有一场避免不了的打斗发生。 而周鹤不知道的是,在这层楼的某一间房里,陆情坐在一台电脑前,旁边站着栾卿涵。 电脑上是监控画面,陆情盯着它目不转睛,其中一个画面是厨房,周鹤一举一动都在她眼里。 栾卿涵的全部注意力则在大厅,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银色的u盘放到桌上,说:“等结束了把视频拷一份带走,要是我有事儿出去会锁门,你别出声。” 这是他让陆情来的目的之一,他情愿把证据都交给喜欢的女人,还有一个就是告别。 他有预感,这一切快结束了。 “高唯呢?”,陆情最怕这个人捣乱,而且是那种不走脑子的捣乱。 “他负责前面,这是个表现的好机会,我让出去了,他特别乐意。” 只不过是话讲得好听,陆情知道在前面一定会进入监控范围,栾卿涵不会冒那个险。 …… 分卷阅读140 大厅里,参加此次非官方拍卖活动的宾客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他们此行的目的除了要一睹汉墓文物的风采,还要找时机收入囊中。 高唯负责本场拍卖的安保工作,因为去年办得比较顺利,还大赚一笔,所以他今年得心应手,美滋滋地想着事后老刀应许的一笔不菲奖励。 拍卖会正式开始,点心,茶水等一应端上来,而整场唯一的两件拍品就在拍卖台上,被红布盖着,神秘感十足。 当周鹤端着小食往宾客座位走的时候,眼睛不断朝台上瞄。 伴着稀稀拉拉的掌声,老刀大步走到台前,他今天刻意倒饬了一番,头发朝后梳得分外整齐,显得精神矍铄。 虽然这个拍卖会都是不能见光的私人买家,但程序道具效仿齐全,周鹤故意放慢步子,终于在撤走之前看到了两件拍品的真身。 一份记载墓主人生前故事的帛书,还有一个朱雀衔环玉卮,也就是玉制的酒杯。 周鹤心头不禁一惊,国宝级份量……如果是真的,那今天的拍卖就是一场血拼。 时间不多,怕惹人怀疑,周鹤赶紧撤退。 等到上第二道甜品的时候才有机会多逗留几秒。 为了让宾客看得细致,两件拍品被事先拍了照片,各个角度的,投到大屏幕上,老刀就每一个都做了讲解。 周鹤回到后厨,趁去储物间取食材的功夫赶紧联系韩亭东,说了自己对文物的想法。 帛书那个周鹤一带而过,他感兴趣的是另一件——朱雀衔环玉卮。 这个玉卮的玉质是和田玉,图案相互对称,布局错落有致,雕琢精细,卮的周身以谷纹为主,云纹为辅,精美得不可方物。 《史记项羽本纪》中有“赐之卮酒”,《汉书 高帝纪》中有“上奉玉卮为太上皇寿”,虽然这个玉卮是在汉墓出土,但它的雕刻风格颇有战国的遗风。 最后他下的定论是真品。 …… 在周鹤与韩亭东汇报情况的时候,陆情那边正想法转移栾卿涵的注意力。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怎么?要去找我啊?” 栾卿涵站在窗边抽烟,窗户打开一溜缝隙,烟雾顺风飘出去。 陆情起身背对着电脑,挡住屏幕,说:“我就随便问问。” “你是不是和周鹤一样,都想把我送进监狱?” “没有。” 陆情面色坦然,没有撒谎敷衍的意思,也许在法内,栾卿涵的确做错了一些事情,但在法外,他没有十恶不赦,从某种层面讲,他仍怀有善良本心。 就像陆情刚来喀什的时候,和他在老城给小朋友发糖果……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栾卿涵手伸出窗外,往风中弹了弹烟灰。 “你问吧。” “如果我比周鹤先遇见你,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不会。” 哪来那么多如果,现实已经这样了,不是出场顺序决定了她的爱人,而是那个人就出现在了那个时候,所以是谁才重要。 栾卿涵“咳”了两声,烟雾呛了嗓子,把他咳出了眼泪。 “不好意思,呛到了。” 栾卿涵胡乱抹了两下,走到桌边找水喝,陆情转身帮他。 也是在这一刻,栾卿涵眼睛一扫而过屏幕,嘴角挑了一下。 该来的还是会来,他长出口气,早就有心理准备。 U盘插进机箱,栾卿涵将已经录好的片段倒进去。 “你还我的戒指,我收到了。” 栾卿涵说话从兜里掏出来,再一次交到陆情手中,说:“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留个念想。” 陆情手心摊着,收也不是,退也不是。 忽然,一阵疾风把窗户吹开,“哐!”地一声,震得陆情差点出声。 栾卿涵望了一眼窗外,说:“你该走了,我送你。” 不是可以走了,是该走了。 陆情被栾卿涵带出屋子之前最后看了看监控,顿时了然。 …… 本来在栾卿涵掐好的时机里,他会带着陆情一起安全离开,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出门没走几步竟然撞见了高唯。 他面色慌张,眼神惊恐,看到栾卿涵大喊,“七哥,快跑,警……” 后面的字戛然而止,在陆情从栾卿涵身后走出来那一刻。 高唯第一反应举起手中的枪,对准陆情的脑袋,叫嚷:“是你!是你把警察引来的!操!” 栾卿涵挺身过去,试图稳住他的情绪,“不是她,你别误会。” 高唯手中的枪依然举着,“七哥,是不是你背叛了我们?你说话!” 此时的高唯已经处在狂躁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开枪。 “高唯,我现在带你俩离开,晚了谁都走不了。” “操!走你妈逼!警察已经把四周包围了!”,高唯喘着粗气,握紧手中的枪,说:“你 分卷阅读141 把她交出来当人质,咱俩还有逃脱的可能。” 场面彻底失控,陆情的心脏狂跳不止,她从栾卿涵身后探头出来一点,视线尽头不是高唯,而是高唯身后的周鹤。 他与陆情对望,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一步步往前挪动。 栾卿涵也看到了,眼下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和高唯一起,借用陆情这个人质离开,另外一个选择是辅助周鹤,共同牵制高唯。 没有时间考虑,他所有的迟疑在握住陆情手腕那一刻全部消失了。 “高唯。”,枪在栾卿涵手里转了一圈,枪口朝下,“你听七哥的,咱们一定能逃出去。” 栾卿涵往前挪步,高唯盯着他手里那把“投降”的枪,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照顾后方。 周鹤趁机两步上前,一脚踹向高唯后背,他倒下的同时枪也甩出去,滑了很远。 周鹤又补了两拳,把他打到失去意识。 局势在几秒钟完成逆转,周鹤起身边扯下口罩边走向陆情。 栾卿涵手中的枪在周鹤到达面前的时候再次举起,前几秒他们还属于同一战壕,现在却不是了。 两相对视,周鹤心里横生杂念:他是我的情敌,是我的对手,一路居心叵测,互相防备,可是现在他却反过来帮我,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在打算把他移交警方的时候,我竟然迟疑了。 “你走吧,警察很快就会过来。” 周鹤说完把陆情拉回自己身边,三人站成一条直线。 “我能把他带走吗?”,栾卿涵还是念及兄弟感情,下不去狠心。 “他……” 周鹤回身的瞬间看到高唯再一次举枪,没人料到他竟然还有一把! 几乎是同时,周鹤将陆情拉进怀里,栾卿涵扣动扳机。 …… 傍晚,喀什下了一场久违的大雨,雨水冲刷了尘土,冲走了污垢。 喀什地区第一人民医院,手术室灯还未熄灭。 在下午的行动中,老刀、栾卿涵、高唯以及在场参与拍卖的所有人依次被捕,两件文物完好无损,暂被放置警局,等待进一步处理。 警方将老刀名下所有铺子全部查封,又在他家中搜出了数量惊人的文物,就算没有杀人罪名,他也活不了。 高唯在被捕后迫于警方的审问攻势,交代了协同老刀在郊外杀害周璟珏后把其移尸家中,并对在敦煌盗窃洛宅以及倒卖文物的事实供认不讳。 高唯那一枪打到了周鹤的右侧肩胛骨,幸好没有伤及器官要害,而栾卿涵那一枪则打到高唯手腕,就此了结了这场争斗。 本来栾卿涵有机会抽身,可在周鹤中枪倒在血泊里那一刻,他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方南也被顺利救出,除了一些拳脚之伤外,并无大碍。 就此,跨青海、新疆、甘肃三省的犯罪团伙顺利落网,后续工作还有很多要做,韩亭东和杨昊回归各自岗位奔忙。 陆情在周鹤受伤住院后片刻不离地照顾,等他伤势好转后被方南和江夜强行要求转院回北京继续治疗,直到半个月后痊愈。 第六十一章 番外 陆情从来没觉得自己在“贤妻良母”这方面上如此有天赋…… 从喀什回到北京的第十六天,周鹤以孤寡老人需要照顾为由, 将她强行留在家里, 必需随叫随到。 他那两位“御用家丁”看到老板负伤回来,呜嗷喊叫了好一阵, 尤其是林晓阳,比念念表现得还夸张, 可没过两天周鹤就把他俩打发走了,说只留陆情一个人就行, 他俩也识趣, 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了。 伤筋动骨还要养一百天, 何况是枪伤, 周鹤整个人瘦了一圈, 陆情看着心疼, 什么要求都答应, 不忍拒绝。 然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 她把行李箱搬进了周鹤家的别墅。 …… 从放好行李开始, 陆情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厨房里,整整一个小时了, 还没出来。 临进去之前帮周鹤拿了他要的《汝瓷雅集》, 在二楼书架放着,她够不到,最后没办法只得踩凳子。 卧室里, 周鹤半躺,后背倚靠枕头, 腿上放着《汝瓷雅集》看得津津有味,因为太厚的关系,翻起来有点费劲。 看了个把小时,周鹤把雅集合上,喊了两声“陆情!” 没人答应就换个称呼继续喊,“宝贝!宝贝!” 还是没回应。 周鹤把雅集拿下去放到一旁,趿拉着拖鞋走向厨房,看到有人进来,陆情忙把双手背后。 “弄什么呢?” 陆情摇头,攥紧手里的电话。 周鹤瞄了一眼“战场”,眉头紧皱,“你该不会要把我家炸了吧?” “我那个……”,陆情解释,“我给你煲了汤。” 煲汤?周鹤略微一怔。 从买完房子搬进来做饭都是念念的事儿, 分卷阅读142 他就没进过厨房,最多在饭厅吃饭,而且凭猜测,陆情也不像会做饭的女人。 想到这周鹤不禁笑了一下。 “笑什么?”,陆情拿手机指他。 周鹤顺势把手机抢过去看了一眼屏幕,笑得更开了。 她在百度菜谱…… 陆情觉得有点没面子,转身用勺子乱搅锅里的汤。 “以后家里不用你做饭,我请保姆做。” 周鹤走到陆情身后,双手环抱她的腰。 搅汤的勺子停下,陆情说:“其实我会做饭,就是最近很少做,有点手生,不信你尝尝?” 说着她从橱柜里拿出一只小碗,盛了几口汤给周鹤。 不得不承认,周鹤开始没抱太大希望,在他的认知里像陆情这样漂亮的女人很少有会做饭的,但在喝完第一勺之后这种想法立刻发生反转。 “怎么做的?这么好喝!” 陆情以为周鹤哄她,也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点了点头,说:“看来手艺没丢。” 周鹤舔舔牙齿,露出标志性的坏笑,把陆情笑得直发毛。 “干嘛?” “没什么。” “周鹤,你有时候真的挺坏的。” “对啊,我坏。” 他完全不否认。 这个场景最后以周鹤喝光了三碗汤收场,为了证明“此汤有奇效”,他还特意主动请缨把碗都刷了。 之后养伤的一段时间陆情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就“伺候”这位少爷,朋友聚会和工作上的应酬统统推掉。 …… 八月来临的第一天,陆情拉周鹤去天安/门看升国旗。 起因是前一晚的“为爱鼓掌”结束太晚,洗完澡已经凌晨两点多了,陆情毫无困意,手机屏幕上的“8月1日”让她暗暗有种莫名的冲动。 “我们天安/门看升旗吧。” 浴室门口,陆情手撑门框,挡住刚洗完澡的周鹤,两眼放光。 看着她睡衣滑落的香/肩白得晃眼,周鹤腹/部一热……好在今晚已经“释放”两次,感觉没那么强烈了。 “好啊,穿衣服,走着!” 见周鹤痛快答应,陆情兴奋得踮起脚尖,小跑着去换衣服。 凌晨三点的北京城夜风习习,白日里看见的高楼此时隐去棱角,收敛光彩,一栋栋在月光下变得柔软非常。 陆情打开车窗,趴在上面,看着两旁极速后退的街景,心情好得不得了。 一旁的周鹤也不打扰她,安静开车,很快就开到长安街附近。 此时距离升旗仪式还有段时间,周鹤把车停到路边,想等一会儿走过去。 车停后陆情收回身子,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看见周鹤埋头在找东西。 “想抽烟是不是?” “嗯。” 周鹤咬了下嘴唇,委屈巴巴。 “行,抽吧。” 陆情好整以暇地盯着他。 自从他受伤之后烟就被迫戒了,而且养伤期间陆情管得严,别说抽烟了,他连烟味都没闻过,方南和杨昊过来看他的时候也被陆情警告,不准偷摸给烟抽。 周鹤求生欲极强,赶紧打消念头。 …… 凌晨四点,他俩来到广场旁边,和一群也来看升旗的人站在一起,等着。 期间有几个穿着军装的人来来回回,清一色一八几的个子,高大挺拔,即使看不清模样也帅得让人挪不开眼。 同样被吸引的还有陆情,她眼冒红心,一眨都不眨。 周鹤见状搂过她肩膀,低头问:“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看升旗的吧?” “……” “兵哥哥确实帅。”,周鹤客观评价。 陆情只顾傻乐,无暇组织语言对付他。 等到兵哥哥一行人走过,在场的女性同胞还沉浸在回味中,不过可以理解,大多数女人都抗拒不了“英雄情结”,何况夜风撩人更撩心。 …… 八一建军节来看升旗的人比往常要多很多,不过还好,大部分人都很守秩序,排队往广场走。 陆情和周鹤幸运地站在第一列,能够近距离观看。 国旗护卫队从天安/门城楼下走出来的时候每一步都踏得结实有力,整齐划一。 当东方露出鱼肚白,太阳伴着国歌一同升起,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很激动,陆情也一样。 尤其是“展旗”的时候,国旗向空中甩出个扇形,五星飘荡空中,迎风招摇。 世界上每个国家的人都有爱国情怀,但陆情总觉得好像中国人会更浓重一些,穹顶之下,家园万里,身为炎黄,落叶归根。 在红旗升到最顶端的时候,陆情拉住周鹤的手,靠过去说:“我爱祖国,也爱你。” 这一刻,属于他们的爱情如同升旗仪式一样庄严,周鹤笑了,眼里日光荡漾,在晨曦里格外好看。 分卷阅读143 …… 八月底,陆情帮周鹤举办了一个名为“璟珏”的公益性展览,所谓的“公益性”就是不收取任何门票费用,凭身份证预约就可入内,为期两周。 办展览的初心是他以前听他爸提过,有这样一个心愿,只是没来得及筹备就…… 这次展览有周璟珏生前众多好友帮忙,纷纷拿出了家里或珍藏或传承的宝贝,周鹤特意把家里那幅《五台山图》也拿了出来,引起不小轰动。 在这次展览结束后,他将《五台山图》无偿捐献给了博物馆,说想让更多人了解敦煌壁画,见证遥远年代的文明诞生。 有关老刀他们,在案件调查的漫长时间里,陆情没有再听周鹤提起过只言片语,她也没将发生过的一切告诉她妈妈,只是把玉坠还给了她。 属于他们那一代人的记忆是美好的,没人有任何理由去破坏,那太不善良。 生活再一次回到正轨,陆情依旧每天跟在凌总身后忙东忙西,只是在忙碌之外日子多了许多期许。 比如假期里后海的约会,在人群摩肩接踵中紧扣十指。 比如秋天整条街道的银杏叶,慵懒散步的一对身影。 比如初雪来临的北京城,他顶着一头落雪追赶着她。 在这场相遇里,有年少相识的缘分,有待年之际的重逢,愿天下有情人都能像陆情和周鹤一样,相爱,珍惜。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下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