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为欢》 分卷阅读1 金殿为欢 作者:妩卿 文案() 太子沈淮清早年流落民间,双目失明,他遇见了一位姑娘。这姑娘嗓音柔和,心善救了他,只是她要他以身相许。 他深陷泥泞,不得不从。 只是后来有一日,她厌弃了他,自此再未正眼看过他。沈淮清心中庆幸,偏偏一墙之隔,他听着她都逗弄别的男子。 温润良善、矜贵冷傲的太子爷,生平第一次气得双手发抖。 “姑娘,听说新来的那位公子姿容无双,您不是打心眼里喜欢吗?” 闻言,沈淮清握着青瓷盏的右手微微一顿,不着痕迹走到窗边,想要听得更加真切一些。也是,她定然是喜欢他的,要不然这些日子又算是什么?情意总归是真的,她喜欢他。 “不过是看他可怜,带回府中施舍一番,逢场作戏,他这样的人命贱如草,也配谈什么真心?你若不喜欢,过段时间便把他赶出去。” 她回答得干脆利落,瞧着倒是恨不得立刻把他扫地出门。 沈淮清愣了愣,青花茶盏坠落、碎瓷四溅开来。昨日她还缠着他撒娇,嗓音娇柔、缠绵悱恻,“公子,奴家喜欢你。” 今日怎么就变了? 后来,他治愈旧疾、回到宫中,却再也无法找到她。丞相有一哑女,只是离奇失踪。 暖玉堆砌、金链锁之,她眼眸缠着一片薄纱。 他轻轻撷着她的唇,呼吸急促凑到她耳边,“鸢鸢,嗯,你不是喜欢这样吗?” 画地为牢,金殿锁欢,是为帝王之爱。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淮清;宋南鸢 ┃ 配角:接档文《公子有毒》和《快穿之黑月光扮演准则》 ┃ 其它:同期连载文《玫瑰和狐狸》、《偏执仙君为爱入魔后》、《虐文女主觉醒后》 一句话简介:被甩后,陛下他忽然黑化了! 立意:爱是温柔和包容 第1章 沈淮清摸索着从乱木丛中爬出来,他眼前一片漆黑,想来如今是深夜,因此他并未太过慌张,天总会亮的。 他便慢慢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等到天亮的时候,所有的事情总算是都结束了。 半个月前,先帝驾崩,可是偏偏先帝病重在榻,直到临死前也没能颁布传位的圣旨。即便是如此,沈淮清从出生时便是太子,于情于理,这皇帝的位置都应该是他的。 可是偏偏,大殿下沉经年心存不甘,平日里,父皇都是最偏心他,即便是传位,定然也是传位于他,又怎么会传给太子呢? 朝中谁不知道啊,这三殿下虽然是太子,可是平日里便不讨陛下欢心,处罚责难便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如今能名正言顺继位的也只有三殿下一人。 朝中大臣惯常喜欢趋炎附势,平日里对三殿下不屑一顾,如今倒是纷纷投诚。 偏偏正式继位前,大殿下沉经年谋反了,虽说他手中没有什么兵力,但是他的母亲丽妃出身将军府,这老将军居然把这兵符给了沈经年。 沈经年便带着那一队军队回到边疆,占地为王,好好养精蓄锐,等到有一天卷土重来。 沈淮清自然是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便亲自率领御林军寻找大殿下沉经年的下落,苦苦搜寻半个月后,总算是在一处偏远的镇子附近找到了他的行踪。 要说这沈经年也是铮铮傲骨,如何能容忍自己像只丧家之犬一样躲躲藏藏。 索性,两个人便约好三日后决一死战,各自率领一队军队,胜者为王、败者当场自戕。 沈淮清如约而至,经历了一场血战,总算是顺利击败了沈经年。 只是万万没想到,沈经年这人平日里自诩光明磊落,居然在这密林中提前布置下陷阱。 那一日,沈经年身穿一袭黑袍,俊朗的面容涌现一丝疯狂,他横剑在脖子上,冲着沈淮清挑衅道:“成王败寇,本殿从来一诺千金,只是今日你也休想活着离开。” 说完这话,他便动作干脆利落地摸了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像是漫天红雨飘扬。 沈淮清驾着马儿,来不及仔细思索沈经年这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便匆匆调转马头,想要离开。 只是马儿刚刚奔跑,身后的箭雨便纷纷袭来,沈淮清在属下的拼死相护下,虽然侥幸逃出生天,可是这密林地形险峻、他又不擅长辨识方位,马儿一下子踩空,他便从马上摔落。 身子在地上拼命滚动,沈淮清的脑袋撞倒了一块石头上,接着他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回忆到此结束,感受到后脑传来的疼痛,沈淮清伸出右手摸了一下脑袋,入手只有冰凉的发丝,看来并未受外伤。 他轻抿薄唇,想要借着月光辨别脚下的道路,这里是一处荒林,地势起伏不平,行走起来也是颇为费力。 可是 分卷阅读2 ,任凭他如何抬头找寻,眼前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并无半分月光的皎洁。 沈淮清感受着后脑的疼痛,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只是他心存一丝侥幸,只觉得是这郊外天色太黑,所以才会如此。 等天亮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因此,他便坐在地上,耳边只有蝉鸣和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很久很久以后,沈淮清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他啊,如今是个瞎子了。 多讽刺啊,他生平最是厌恶黑夜,今后或许要日日跟这夜色为伴。 如何甘心? 好在,他生平遭受的挫折不算少,很快沈淮清便调整好了心态,他坐在地上,双手摸索着周围,总算是找到了一根树枝作为拐杖。 他一人穿着白衣,右手握着拐杖,在这无边无际的树林中走了许久,总算是勉强听到了一声吆喝声。 “驾。” 听见这声音,沈淮清勉强分辨出了方位,加快步子走着,如今能够碰见人便是万幸,无论如何,他都得先离开这个地方。 樵夫老李正赶着马车往城镇上赶,前些日子收集了不少柴火,如今刚好一并到集市上卖了,钱虽然不多,但是总比没有的好。 这样想着,老李便挥了一下马鞭,想要加快速度,只是不曾想,原本空旷的小路,怎么就忽然冒出了一位穿着白衣的公子。 这公子瞧着模样颇为狼狈,白衣上渐染几点鲜血,瞧着倒像是从炼狱爬出来的煞神。 “这位大哥,麻烦停一下车。” 闻言,樵夫老李没有半分犹豫便想要加快速度,这人来路不明,若是占山为王的劫匪,他这可不就是羊入虎口? 听见马儿奔跑的声音骤然加大,沈淮清抿抿唇,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凭着灵敏地听觉,依稀朝着一个方向砸去。 老李冷不丁被石子砸个正着,身子一痛便歪着身子从马车上摔落。 沈淮清站在原地,侧耳听着声音,辨别过方位以后,他便抬步朝着那农夫走去。 樵夫老李摔在地上,看见这公子走来,当即吓得身子发抖,一时间竟是忘记了逃跑,只是浑身颤抖坐在地上。 “大哥勿怕,在下没有恶意,”沈淮清嗓音温润,尽力释放着自己身上的善意,“我本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不小心跟奴仆走散,这才会流落在此处。” “在下如今双目失明,想要劳烦大哥把我送到最近的城镇上。” 他说话语调平稳、不紧不慢,明明是浑身狼狈,可是他却丝毫没有落魄的气息,若是忽略他此刻狼狈的模样,只怕会以为是什么皇室贵胄出行。 闻言,樵夫老李的情绪镇定了一些,他强行压抑这心底的害怕,试探性开口道:“公子,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感受他言语中的缓和,沈淮清笑着取下右手拇指戴着的红玉扳指,而后微微弯腰,将这扳指递给老李,言辞缓和道:“自然,若是大哥能够把我送到城镇上,这个扳指便当做谢礼。” 那樵夫老李看见他递过来的红玉扳指,这扳指在日光下泛着柔波、一看就不是凡品,因此老李心中对这一番说辞便是信了七七八八。 老李生怕这公子反悔,忙不迭接过这玉扳指,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倒是也不觉身上疼,忙不迭一溜小跑牵回自己的马儿,然后扶着那公子坐在身后的柴堆上。 沈淮清坐在柴堆上,总算是轻轻舒了一口气,他阖上眼眸、细细思索以后的对策。 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赶紧跟他的下属联系。 可是,如今他俨然跟一个废人没有什么差别,这可如何是好? 在这马车上坐了许久,就到沈淮清觉得自己全身都开始发疼,总算是听见了热闹的人声。 真好啊,活着的感觉可真好。 “公子,到了,这便是最近的城镇——清河镇。”樵夫老李驾着马车到了城门口,往日这城门口守卫都十分松散,可是不知为何,今日倒是忽然严格起来。 樵夫老李牵着马、慢慢往前走,待到他要过城门的时候,那官兵忽然挑剔地看了一眼马车上的那公子,喃喃自语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带的这位公子,瞧着倒是可疑的很。” 说着,他便想要摊开手中的画像。 闻言,沈淮清的身子骤然僵硬,他不能被认出来…… 虽说如今沈经年已死,但是保不准还有他的余孽,况且朝中的那些大臣也是各怀鬼胎。 眼看那官兵就要打开手中的画像,冷不丁有人忽然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官兵真准备发火,便听见身后同僚打趣的声音,“应付一下就行了,那人再不济也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我们这小地方能有什么大人物?” “是,大人,这公子患有眼疾,身世可怜的很。”樵夫老李看准时机,开口附和道。 “行,你们过去吧。”那官兵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催促他们赶紧进城。 进城后,这樵夫老李便嫌弃这公子太过显眼, 分卷阅读3 为了撇清关系,他把这公子丢在城南的乞丐窝便离开了。 沈淮清下了马车,他看不见,只能用树枝当做拐杖探路前行,原以为这樵夫只是随便把他仍在了街上,只是没想到刚走了两步,沈淮清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失明后,他的听觉变得更加敏锐,周围嘈杂的声音拼命塞入他耳中。 “这位公子,求你行行好吧,小的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公子,求你可怜可怜我们,我家里还有七十岁的老母,求您施舍一下。” …… 他这是在乞丐窝啊? 沈淮清抿唇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马蹄“哒哒”的声音,同时传入耳的还有官兵嚣张跋扈的声音,“都让开,朝廷现在要找人,以后看见画像上的人,带到官府重重有赏。” 闻言,沈淮清身子僵硬了一下,不行,他现在不能被找到,朝廷一片混乱、敌我界限尚未分明,若是这镇子上有反贼,只怕他难逃一死。 深吸一口气,他朝着巷子最深的角落走去,一路上磕磕绊绊,他踉跄了不少次,身上白色的衣袍也逐渐染上污秽。 总算是走到了巷子深处,沈淮清深吸一口气,摸索着路走到一间破屋外面,俯身用右手从地上摸了点灰、擦在面上。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墙角暗自苦笑。 这下,他看着真跟乞丐差不多了。 那樵夫老李抛下沉淮清后,匆匆跑到当铺,还没回过神来,他便听见一道清脆的女声。 “你这扳指是从何处来的?” 入眼便是一位蒙着面纱的姑娘。 --------------------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公子有毒》文案()如下,求收藏,本书写完后马上开~~ 白莺莺是一位漂泊江湖的孤女,她从家族中逃了出来,最大的愿望就是掌握自己的命运。 只是她一个弱女子平日里谋生不易,因此她便操起了行骗的勾当,打算从一位风流多情的贵公子手中骗取钱财。 后来,她在雨天惊雷时看见一辆马车,那马车做工讲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出行。 白莺莺当即决定,就是这个冤大头了。 装成孤女,她柔柔弱弱在马车边呼救。 果不其然,车帘掀起的那一刻,她看见了一位面容清俊、气质高华的贵公子。 雨声淅淅沥沥,那公子眉眼温和、语气轻柔道:“姑娘,可是需要帮助?” 煞费苦心,她终于成功勾搭到了这贵公子,情浓意切时,他在她额头落下缠绵的一吻,郑重承诺道:“放心,莺莺,我定会娶你为妻。” 公子薄情,世人寡欢。 逢场作戏,她可不信。 得偿所愿骗取钱财后,当机立断,白莺莺便逃得远远的,在一处偏僻的镇子置办房产,准备就此度过一生。 一天回家,雨声淅淅沥沥、海棠花在雨中无力飘摇,她归家时见宅子被官兵包围。 为首是一位身穿白衣的贵公子,踩着细细碎碎的雨珠,他轻轻掐着她的下巴,言辞飘忽道:“莺莺,你不想活了?” 京城无人不知,谢小侯爷身姿清绝、容貌俊秀,只是这性子一向阴晴不定、腹黑深沉。 世家贵女诚惶诚恐、避之如蛇蝎。 只是白莺莺知道的那一天,后悔已经晚了。 那一天,大雨瓢泼,他踏着碎玉撑伞而来,捉她回去。 庭院深深,藏娇一人。 赠你爱憎,与我沉沦。 第2章 樵夫老李随便把那公子送到了城南的乞丐窝,他便满心欢喜驾着马车离开了,清河镇虽然只是一个小地方,但是这集市还是颇为热闹。 没走两步,樵夫老李便看见了一间当铺,他双眼霎时间放光,下了马便急忙跑进来当铺,右手紧紧攥着手中的红玉扳指,大步上前激动道:“老板,我这红玉扳指值多少钱啊?” 今日,宋南鸢本不想出门,只是冷月一直拉着她,她这才勉强出来转转。 冷月原先是一位漂泊江湖的侠女,一日身受重伤昏迷在她的宅子前,宋南鸢便收留了她,并且替她找大夫治好了身上的伤。 这冷月也是个懂得报恩的,替宋南鸢解决了不少棘手的问题。 想到这里,宋南鸢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冷月,冷月皮肤很白、眼神一直都是淡淡的,像是冬天转瞬即逝的冬雪,她身穿着一袭黑衣,看起来沉默寡言、但是又给人莫名的安全感。 想到此,宋南鸢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先前做的那些事情已经足够报恩了,许是江湖儿女注重义气,冷月便一直陪她身边。 这清河镇集市还算繁华,这么长时间,冷月也是第一次出门,看见这般热闹的场景,她的眼睛灵晶晶的,每一家铺子都要进去逛逛。 宋南鸢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在她印象中,冷月一直 分卷阅读4 都是成熟稳重、清冷恬淡的像是冰玉,可是今日她仿佛是真的很开心。 “姑娘,当铺,原来这便是当铺啊。” 见冷月跑进当铺,宋南鸢提着裙裾也走了进去,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忽然发现掌柜手里的那枚红玉扳指看起来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她想要落泪。 于是不受控制地,宋南鸢便走了过去,神色清冷道:“你这扳指是从何处来的?” 樵夫老李听见这话,身子猛地一颤抖,扭头只见是位面戴白纱的姑娘,他这才松了口气,笑道:“这是一位公子给我的,姑娘可是想要?” 他把红玉扳指递了过来。 宋南鸢眉眼低垂、视线落在这玉扳指上,并未伸手。 “你在撒谎,这扳指是我一位故人的物件,他定然不会轻易送人。” 只是扫了一眼,她便语气笃定开口道,轻而易举便拆穿这樵夫的谎言。 “出来一趟。”她嗓音淡淡道。 那樵夫闻言,原本准备开口反驳,听见她后半句话的时候却只能无力地垂下头。 “你若是不出来,今日我便报官,这玉扳指是如何得来的,你心中恐怕是再清楚不过。” 宋南鸢抬脚便走出当铺,那樵夫跟在她身后,两人便一前一后走进一个偏僻的小巷。 “说实话吧。” 宋南鸢抬头看着他,语气淡淡的。 一阵微风吹过,她淡粉色的裙裾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白色的面纱也随风而动,好像是一团看不清的浓雾。 “姑娘,先前有位公子搭了小人的马车,这玉扳指便是他给小人的报酬。”樵夫老李真假半掺开口道。 宋南鸢先前看过不少勾心斗角的事情,这人连撒谎都不会,她笑了笑,继续开口道:“这玉扳指是我旧友的物件,你若是愿意,我可以给你一两银子。” 听见这个数目,樵夫老李的心狠狠一跳,没有丝毫犹豫,他便献上了这枚玉扳指,并且还额外赠送了她一个消息。 “姑娘,这公子现在应该在城南,你若是想要寻他,应该并非难事。” 闻言,宋南鸢黝黑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她从袖中掏出一两银子,递给这樵夫,随后她从怀中掏出一方白净的绣帕,动作意味深长地将这玉扳指包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才迈着步子朝着城南走去,城南啊,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好地方,居然需要尊贵的太子殿下亲自来一趟? 不过,这太子殿下如今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他若是愿意,自然有无数人献殷勤,何须搭这么一个樵夫的车? 心中思量万千,宋南鸢步伐不紧不慢走着,她眼眸微微眯起,看样子倒是有些期待一会儿相逢的场景。 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她可真是期待啊。 “姑娘。”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宋南鸢这才蓦然回过神来,原来是冷月,她居然把冷月忘了。 不应该、实在是不应该。 可是,她实在是太兴奋了。 单单是想到能够看见他,她便觉得全身血液开始沸腾。 “走吧,我们去趟城南。”宋南鸢装作不在意地轻抚纱裙,淡粉色裙摆在空中飘荡片刻,随后又回归平静,像是一团飘逸的红云。 她语调平淡无波澜,她本来就是个极为好看的姑娘,驻足垂眸的时候,看着更是文静恬淡。 只是这一切都是表象。 此时,她右手的指甲早就深深嵌进掌心,天知道她要多么拼命控制自己,才能够维持着最后的这份体面。 冷月追了上来,安静地跟在宋南鸢身后。 行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二人便到了城南。 看见眼前脏乱的景象,宋南鸢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依照他的身份,即便是落魄,也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冷月,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便会。”宋南鸢抬脚走进这条脏乱的小巷,女子向来心软,寻常姑娘看见路边的乞丐,总是会忍不住心软、施舍一二。 可是她的眼神从头到尾都是冰冷的,像是根本不关心这些事情。 这算什么,不过是饿着肚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从前经历的事情可比这难多了。 她早已是满身伤痕,所以也不关心这众生疾苦。 这条巷子很快便到了尽头,宋南鸢垂眸,神色中难掩失望,果然还是不在这里。 也是,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怎么会出现这种地方。 若有所感转身,宋南鸢便看见一位身穿白衣的公子站在屋檐下,他白衣如雪、眉眼清俊,负手而立站在屋檐下,那房屋年久失修,破破烂烂、尘土遍地,他站在那里,便会让人不自觉忽视一切。 万事万物都开始消退,看见他的那一刻,她眼中便只有他一人而已。 点点褐色血迹绽放在他白色的衣袂,瞧着倒像是漫天冰雪中盛开 分卷阅读5 的红梅。 一阵风吹过,白袍勾勒出他刚劲有力的腰身,越发显得他长身玉立、不染尘埃。 看着他,宋南鸢兀自笑了,她无声笑着,体内巨大的欢愉传来、如同潮水一般将她淹没,她眼角甚至笑出了泪花。 他居然真的在这里啊。 那真的是太好了。 朝前走了几步,他们二人之间距离骤然拉近。 也就是在这时候,宋南鸢才注意到了他身上不对劲的地方,他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她记得这双眸子,清澈透亮,像是世上所有的尘埃在他面前都无处遁形。 她记得这双眸子,温暖和煦,总是含笑看着每个人、他视线所及之处春暖花开。 可是如今,这双眼睛失去了光彩。 像是两颗琉璃珠。 所以,他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宋南鸢微勾唇角,眼眸含笑,又往前走了两步,此时他们两个人的姿势亲密无间,远远望去,仿佛恋人在耳鬓厮磨。 可惜,她的衣摆并未触碰到他的衣衫。 她精确而巧妙的控制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就在这时候,宋南鸢看着仍旧平静地沈淮清、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 他看不见。 单单是想到这个念头,宋南鸢就兴奋地眯了眯眼,啊,多可惜啊,他看不见。 若是能够看见她,他此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宋南鸢有些失望地后退了半步。 饶是如此,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仍旧很近。 一个暧昧又危险的距离。 或许,他早就不记得她了。 宋南鸢垂下眼眸,心中有些淡漠地想到,他或许根本不记得她,就像从前一样。 她这样的人低贱如草芥,他根本从未看尽眼中、也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她再度抬头,美眸弯弯、灿若桃花。 不过没关系,她有千万种法子帮他想起来。 她这才往前走了半步,定定地站在他身前,近乎是贪婪地看着他的眉眼,一双黝黑的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迫不及待、跃跃欲试。 这次距离更近了,两个人呼吸交缠、衣袂缠绕在一起。 宋南鸢的视线不自觉往下,落在他修长白皙的手上,他的手可真好看,着了魔一般,她便伸出右手、不管不顾想要去触碰他的手掌。 直到快要碰到的时候,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不行,现在不行。 即便是拼命劝诫自己,她的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右手上。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美如白玉,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右手拇指有一道伤疤。 直到看见这道伤疤,宋南鸢才无比确认,眼前这人就是他,错不了的。 她这次才悠悠然后退了一步,现在还不是时候。 未到山穷水尽时,他还不知道惶恐害怕。 不急。 她有的是耐心。 就在宋南鸢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他温润的声音。 “姑娘?” 第3章 因为看不见,沈淮清的嗅觉便变得更加灵敏,就像此刻,明明面前没有脚步声和说话声,可是他还是十分确定面前有位姑娘。 他的鼻尖总是能嗅到桃花香,时浓时淡、若有似无。 那桃花香近在咫尺,让他觉得那姑娘始终站在他的面前。 直到那股味道淡了一些的时候,沈淮清才犹豫地开口轻唤道:“姑娘?” 可惜,并未有任何回应。 鼻尖的那股桃花香也越来越淡,最后终于消失不见。 沈淮清眉心忽然跳了两下,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惜啊,这地方空荡荡的,便只有他一个人。 谁会对一个瞎子图谋不轨呢? 他如是想到。 宋南鸢转身离开,他的声音可真好听啊,温文尔雅、像是无边风月,她在唇齿间默默念了几遍他的名字,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真好。 真想让他哭啊。 不知道他求人的时候,是否能够像这样从容不迫、不疾不徐呢? 冷月守在巷口,见她终于出来了,这才迎了上来。 “走吧,冷月,我们回去。”宋南鸢笑了笑,再次恢复平时的模样。 冷月不疑有他,主仆二人便相携归家。 回到宅子以后,宋南鸢便一如往常待在屋子里面,她不喜欢说话,平日里也总是一个人待着。 冷月也是这般的性子。 这空荡荡的宅子只有她们二人,并无什么奴仆,白日里不觉得有什么,一到夜里,便觉得安静的可怕。 可是,宋南鸢却不这样觉得。 这样的生活,她很满意。 平平淡淡,不需要勾心斗角。 分卷阅读6 只是今夜,破天荒的,她睡不着,一想到白日他无神的双目,她就觉得一阵心烦意乱,恨不得把那人捉回来,吊起来、用鞭子抽打个一百遍。 然后便把他关进暗房。 他若是哭着求饶,她倒是可以考虑放过他。 只是那样骄傲的人,恐怕宁愿死也不愿意受辱。 这可怎么办啊? 她可不能让他这么简单地去死。 她想要他哭着求饶。 不知道那样温和的人,哭起来是否也是云淡风轻? 翻来覆去在床上无法入睡,宋南鸢索性便翻身下床,她随手披了一间鸦青色的外衣,点燃红烛,走到了书桌旁。 红烛点亮、点点橘色的亮光散发出来,黑漆漆的屋子霎时间亮堂许多。 今日见了他,她觉得心烦意乱、翻来覆去睡不着,宋南鸢索性就点燃蜡烛、披着一件外衣,站在书桌前、提笔给她年少时的闺中密友写了一封信。 “莺莺,若是从前有个男子辜负了你,你会如何惩罚他?” 单单是提笔写了这么一句话,剩下的话,宋南鸢就不知道改如何继续了,那些隐晦的心思无处诉说,她自然也不好意思写下来。 可是,写一封信不容易,她接着提笔再接再厉,再不济也要写满一张纸啊。 要不然多丢人。 估计,莺莺要是看见信中只有这么短短一句话,肯定又要骂她了。 “莺莺,我若是将这男子囚禁起来、每日鞭打三次,是否太过残忍?” 宋南鸢咬着笔杆,颇为纠结,其实她想做的事情比这要多的多,可是别的她也不好意思写出来了。 思考片刻,她复又提起毛笔,深吸一口气,下笔如有神道:“恭祝莺莺姑娘美若天仙,芳华永驻。” 昨晚这一切,宋南鸢才郑重而认真地封好了信。 这次应该没问题了吧? 毕竟莺莺最喜欢听这些溜须拍马的话,她可是都做到了。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宋南鸢便唤冷月起床,让她帮忙把这封信寄到京城。 看着冷月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地便要离开,宋南鸢想到那人,心中不可控制地微微一动,她于是便上前两步,开口道:“冷月,你可是要去清河镇送信?” “是的,姑娘。” “那便带上我吧,我刚好要去清河镇办些私事。”宋南鸢垂眸道,至于是什么私事,自然是不言而喻。 她想要去看看他。 冷月便拉上她上马,这马儿奔跑速度极快,不到半个时辰,她们便到了清河镇。 “冷月,一会儿送完信,你便先回去吧。” 宋南鸢嘱咐过后,她看着冷月离开的身影,忽然送了口气,转身便朝着城南走去。 城南就在不远处,可就算只是这么一小段距离,宋南鸢还是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她担心他离开了。 可是,他如今双目失明、孤立无援,又能去哪里呢? 不多时便走到了巷口,宋南鸢今日穿着一袭鸦青色的长裙、蒙着白色的面纱,行走间莲步款款、身段窈窕,宛如九天仙女坠落凡尘。 这巷子破破烂烂、青苔遍地,她这样一个仙子似的人物出现在这样的地方,瞧着总归是格格不入。 一路走来,不少乞丐眼巴巴看着她,可是她始终未曾停留。 一直走到最里面,她转身、睫毛轻轻颤动两下。 回眸的那一刻,她总算是舒了口气,他还在这里啊。 不过是短短一日,他白玉似的面容上便沾染许多灰尘,如雪的白衣瞧着也黯淡许多。 眼前这个人哪里还有半分高不可攀的模样?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他还未曾真正跌落云端,未曾真正在这淤泥中停留片刻。 他还没有哭着求她…… 宋南鸢面如表情朝他走近几步,走进之后才发现了一些端倪。 不对,他面容上的灰尘不像是无意中弄上的,倒像是、倒像是自己亲手涂抹上去的。 所以,他为何这样做? 短短一瞬,宋南鸢便想明白了个中曲直,方才若是没有记错,这清河镇到处张贴着一张画像,想来是在寻人。 若这人不是什么响当当的大人物,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吗? 他在担忧。 他不想被官差发现。 宋南鸢了然地后退两步,视线上下打量着沈淮清,她蓦然笑了笑,这一笑宛如桃花烂漫,她眉眼间风月无边。 好,真是太好了,如今老天都在帮她。 她好心情地眯眯眼,自得地站在巷口,目光悠闲自在落在他身上,这一看便是一天。 她看他的眼神近乎贪婪,恨不得把他的眉眼镌刻于心间。 唯有如此,才能日日怀念、夜夜思念。 也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忘记一些事情。 第二日,宋南鸢还是 分卷阅读7 如此,不同的是,她心甘情愿走了一个时辰来看他。 她要好好盯着他,这样他才不会逃跑。 这样她才能安心一些。 她看着他原本勉强还算洁净的衣袂一点点变脏,看着他润/滑的唇瓣慢慢变得皲裂,看着他从高不可攀的天上月、沦落为跌落尘埃的脚下泥,她觉得快意、却又觉得可惜,可惜他现在是个瞎子,可惜他看不见自己的狼狈模样。 他这样的人,最是虚伪假善,应该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如此落魄的模样。 可是即便已经这么惨了,他还是没有走出这条巷子。 他贵为太子,即便流落到这清河镇,只要他挥挥手,自然会有大把的人上赶着献殷勤,如今满城风雨也都是为了找他,可是他为什么不出去呢? 宋南鸢笑了笑,他不想被发现,可是她还是找到他了呀。 他既然不愿意走,那便留下来好好陪着她吧。 反正,落到她手上,他也走不了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同期连载文《虐文女主觉醒后》求收藏,文案()如下: 姜绛虞是一本男主权谋小说中的女主,身为一名柔弱无依的戏子,她遇见了三个衣冠楚楚的公子,他们为了自己的事业,无情的抛弃了她。 儒雅俊美的画师骗光她钱财,进京赶考后音讯全无。 文雅风流的世子多情风流,为攀高枝,将她囚禁在一个别院。 战无不胜的将军冷心冷肺,将她进献给帝王为妃。 若是重来一次,她定要他们三个付出代价。 段长逸是一名画师,他遇见一位眉眼如画的姑娘,她笑意盈盈道:“长逸,你生来就是作画的。” 后来,她亲手带人折断了他一双手,漫不经心道:“长逸,你一条贱命早早死了也算干净。” 苏诀玉是世子,惊鸿一瞥,他爱上了一名戏子,他为她放弃功名、剔除家谱。 瓢泼大雨时,她语气嘲讽道:“不过是逢场作戏,世子何必当真?” 秦御风是一名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他在荒郊野外救下一名轻生的女子,那姑娘楚楚可怜、心如死灰望着他道:“公子何必救我,死了才算是解脱。” 他顿生怜惜、嘘寒问暖,洞房花烛前夜,她哭得梨花带雨投入陛下怀抱,声声控诉道:“将军何故如此相逼,非要绛虞自刎吗?” 那天,长安宫外风雪飘扬,临死前姜绛虞未曾看见那一道踉跄的身影。 不苟言笑的帝王容瑜那一日慌了神,小心翼翼抱着她。 那一日,血洗大殿,三位权臣人头落地。 不够(重写) ===================== 第4章 清河镇,夏季天气变化极快,先前还是和煦日光,转眼就下起了绵密的雨,江南水乡、蛙声遍地。 雨珠滴落在青石板,“滴滴答答”的雨水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位姑娘撑着月牙黄的油纸伞走在小巷上,浅粉色裙裾时不时亲吻青石板、惹得一片濡湿,瞧着倒像是深红、浅红交相辉映的桃花。 这姑娘不紧不慢走着,夏雨绵密,行人纷纷归家,可是她却径自朝着集市的方向走去,脚步翩跹、步伐悠然。 偶尔又几朵调皮的雨花亲吻她的面颊,她便驻足片刻儿,左手撑着油纸伞、右手从衣袖中掏出一方绣帕,不紧不慢擦了擦面容,这才继续朝前走去。 行人零散,只有她一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宋南鸢一路上倒也不着急,走走停停,遇见桃花扑簌,她便驻足观赏片刻,那模样优哉游哉,瞧着倒像是出门踏青。 可若真是出门踏青,她又何必选在这么一个恶劣的天气呢? 见这雨越下越大,她心中估摸着时辰,这才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又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她总算是走到了清河镇最繁华的集市。 清河镇本就是个小地方,她又住在偏远的郊外,平日里若是想要到集市上,少不了要走上一个时辰的功夫。 是以,她平时也不怎么外出。 只是,这三日,她日日都准时出门,来到这集市,不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倒像是前来赴约。 可是,她在这清河镇举目无亲,根本不认识什么人,又来赴谁的约呢? 因为大雨瓢泼,往常勉强称得上是繁华的集市,此时也是没什么人,这街道上空无一人、倒是显得有些清冷。 径直朝着城南走去,路过一个馒头铺的时候,宋南鸢脚步微微一顿、驻足停留,刚出蒸笼的馒头总是带着一种麦香、白雾升腾而起,惊奇一片烟波。 她便站在青石板上,撑着油纸伞扭头望去。 那馒头店老板原以为她想要买馒头,正准备开口吆喝,却不想这姑娘便转头离开了。 再让他饿一天吧,都已经成乞丐了, 分卷阅读8 这两日也不见他乞讨,想来就是不饿。 再说了,人啊,饿几天也没什么。 这集市不大,没有走多久,宋南鸢便走到了城南。 平心而论,这城南是极其好认的,无他,只因为这里都是一些乞丐定居的地方,只有一两间破庙,连一个完整的瓦房都没有。 若是平时,她可不会来这样的地方。 她这次来,是为了见一个人。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宋南鸢轻勾唇角,脚步一转,便轻车熟路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不久,她便停了下来。 站在屋檐下,宋南鸢便收起了油纸伞,随手将油纸伞靠着柱子放下,她便好整以暇站在原地,透过连绵的雨幕,她的视线悠悠落在一个人身上。 对面,一个身穿白衣的公子站在屋檐下,那公子面容清俊、身姿颀长,眉眼中透露出一股温润如玉的出尘味道。 这是个皮相极其出众的公子。 可是,这公子的眼睛居然是空洞一片,宋南鸢明明就站在他的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两道雨幕,绵密的雨水顺着檐角滴落,像是断线的珍珠、又像是碎玉散落。 明明是近在咫尺,这公子却像是看不见她。 旁人看两眼便能看出,这公子的眼睛约莫是出了问题。 倒真是可惜,若是这公子能够看见,该是多么俊逸出尘的人物。 这是第三日了,宋南鸢站在屋檐下,面容掩盖在一片白纱下面,只是露出的那一双眸子极为清澈透亮,可是如今她看着他,眸子中的色彩浓郁的却像是一滴浓墨。 这眼神中的情绪很是复杂,像是晦涩、又像是故人重逢。 可若是故人重逢,她的眼神为何会如此冰冷? 三日了,他身上的白衣早就变得浑浊不堪,瞧着倒像是灰衣,整洁束起的头发早已是凌乱地散落在身后,配上他这样出尘的面容,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更多的像是违和,这么一位出尘的公子,怎么就跌落云端了呢? 看着他越发狼狈的模样,宋南鸢眼眸中的笑意越发明显,清浅烂漫地像是三月桃花,风一吹,便照耀扑簌在枝头。 于是,她便也不着急离开,只是沉默地站在屋檐下看着他。 几步之遥,两人却像处在完全不同的时空。 沈淮清站在屋檐下,眼睛看不见,他的听力这几日倒是越发灵敏,外面如今淅淅沥沥,想来是下雨了。 他先前很是讨厌下雨天,如今倒是难得欢喜。 毕竟眼睛看不见,他只能从这清脆的雨声中得到片刻的真实感,原来他还活着啊。 可是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吗? 他现在这个样子,跟个废人有什么区别? 还真是不甘心啊。 想到此,沈淮清唇边勾起一个嘲讽地弧度,他胳膊伸直、双手摸索着往前走,走了约莫一步,右手便碰到一个实物。 这应该是柱子。 沈淮清这样想到。 他站在柱子边,右手掌心朝上伸了出去。 停留了短短一瞬,他有些沮丧地收回了手。 还是没有碰到雨啊。 他从小不喜形于色,只是此时到底神色见流露出几分沮丧。 于是,他便再次探出双手,小心翼翼朝前走着。 宋南鸢就看着他朝前走着,一步、两步…… 这柱子前面便是一处台阶,台阶年久失修,格外陡峭、凹凸不平。 她就这样看着他向前走着,没有出言阻止。 甚至,她的眼眸中还泛起一丝笑意。 可真是期待啊,宋南鸢不禁如此想到。 单单是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她便觉得全身血液开始沸腾、滚烫。 沈淮清犹自未察觉,又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他便不慎踩空,身姿朝着下方直直坠去。 如此一来,他身上的衣袍算是彻底毁了,白如冠玉的面容上也沾染许多污泥,瞧着当真是狼狈极了。 白玉蒙尘、名琴断弦,约莫就是如此。 看见他这般狼狈的模样,宋南鸢眉眼弯弯、瞧着当真是欢喜极了,看着他跌落云端、看着他遭受蒙尘,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逾越的事情了。 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个念头,宋南鸢便收敛了笑意、眉心有些伤愁地微微蹙起。 这可不够啊。 远远不够,他欠她的可不止是这么些。 她可不能如此容易满足……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沈淮清摔落在地上,索性这地上都是淤泥,因此他也只是短暂疼了片刻,并没有留下伤口。 不用想,他也知晓自己如今的模样狼狈极了。 沈淮清眉眼低垂,他心中自暴自弃的情绪越发明显。 若是以后一直这样活着…… 一滴冰凉的雨水坠落在他的手背,像是一朵冰花 分卷阅读9 ,冰冷的感觉从手背上传来,他这才觉得心中那些阴暗的想法再次如潮水般退去,一如来时的那样无声无息。 周围没有可以扶着的物什,沈淮清挣扎了许久才从地上起身,他白色衣袍沾染点点淤泥,就连面容上也不能避免。 从地上起身,他并未着急离开。 他只是这样沉默地站在雨水中,虽说此刻的雨势下了许多,可是初夏,冰凉的雨水砸在身上、还是免不了会觉得寒冷。 可是他就像是没有察觉一般,犹自站在雨中。 这种冰凉的感觉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格外珍惜这种感觉。 于是,沈淮清站在雨中,他伸出右手、掌心朝上,一朵朵雨花争先恐后落入他的手中,他这才笑了笑。 眼眸中的温柔比这雨丝还要连密,他皮相本就出挑,此时笑起来,便真的让人明白了何为君子皎皎、出尘俊逸。 看着他这般模样,宋南鸢眼眸中的笑意便尽数收敛了。 这人笑起来倒是跟从前别无二致,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光霁月、温文尔雅。 可是,凭什么啊? 她想要拉着他一同沉沦、让他长长久久待在这淤泥中陪着她。 空气安静地可怕,一时间只有“滴滴答答”雨水坠落的声响。 她不想看他,可是知道他就在眼前,她便会控制不住地移过去视线。 恨一个入骨,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啊。 宋南鸢才开始了然,她记忆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个画面。 那时候,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所以才会那样迫不及待地离开。 沈淮清感受到水中密密麻麻的雨花,他笑了笑,伸出了另一只手、双手捧在空中,几乎贪婪地接过每一滴雨水。 终于,他双手掬了一捧清水。 他便动作细致地将这雨水洒在面容上,雨水划过、冲刷尽他面容沾染的淤泥,他的眉眼越发清晰漏了出来。 君子端方、举世无双。 间或有几滴雨水溅落在他的面容,一路蜿蜒落在他的唇瓣上,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淮清才忽然意识到他许久未曾饮水了。 于是,他再度伸出双手,掬了一捧清水、迫不及待便低头吞咽起来。 即便是这样狼狈的动作,他做起来也有几分行云流水的美感。 翩翩浊世贵公子、落难蒙尘戏人间。 宋南鸢看见他这样狼狈的模样,她蓦然无声的笑了,眉眼盈盈、花枝招展。 殿下,别来无恙啊。 奴家可是想你想得心口疼,这滋味也应该让你感受一番,如此才算是公平。 她踩着精巧的绣花鞋,娉婷袅袅走到他身边,明明只是短短几步的距离,她却走出了一种地老天荒的感觉。 站在沈淮清面前,宋南鸢并未说话,只是轻轻往他手里塞了一方绣帕。 那绣帕质地柔软、角落里绣着一朵桃花。 沈淮清察觉到眼前人的动作,他正想开口询问,便发觉眼前的人已经离开了。 只有那股若隐若现的桃花香,无声地提醒着他。 这里方才原是有位姑娘。 可是,为什么? …… 又是一阵风吹过,宋南鸢撑着月牙黄的油纸伞走在青石板上,走过一棵梧桐树下,风吹雨落、淡紫色的梧桐花扑簌,她驻足片刻。 梧桐花便若有所感,扑簌簌绽放在油纸伞上,倒是比雨滴坠落的声音还要大上一些。 她终于掀开了面容上的白纱,面纱揭落的那一刻,露出一张极为精致的面容,巴掌大小脸,柳叶眉弯弯、丹唇琼鼻,一双眼眸更是灿若星辰。 她的眼珠不是黑色,而是浅褐色,像是世间最名贵的琥珀,让人看一眼便心生欢喜。 宋南鸢看着面前参天的梧桐树,她歪了歪头,一手撑着油纸伞、轻轻弯下腰,用另一只手从地上捡起一朵梧桐花。 淡紫色的花瓣犹自待着雨珠,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清香。 她随手把这花朵别在鬓发见,再度步伐娉婷袅袅离开。 快了,快了,有些事情也快开始了。 宋南鸢走走停停,约莫一个时辰后才回到宅子。 “姑娘,你回来了。”冷月听见敲门声,便笑着过来开门。 姑娘从前都是深居简出,这几日却像着了魔,一直往外面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宋南鸢合上油纸伞走近院子,院子里面的桃花也是招摇,她走了两步,她鬓间的梧桐花便坠落,像是一颗流星。 她脚步微微一顿,到地还是没有停下、也没有把这花朵重新捡起来。 掉了便是掉了,她不会回头。 她的性子果断至此,可是偏偏为了一个人拼命回头。 大抵还是心有不甘。 年少时候的那一点不甘心,到底还是在她心里结成了疤。 冷月看 分卷阅读10 见她明显落寞的背影,想要上前同她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只是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她眸光微闪,扬声道:“姑娘,今日京城来信了。” 闻言,宋南鸢眼眸瞬间亮了,来信了,京城来信了。 冷月看见她面容上真心实意的笑容,心中便猛地酸涩,从她认识姑娘,姑娘便一直沉默寡言、安静内敛,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姑娘露出如此喜悦的神情。 原来,这么久,姑娘都没有觉得开心…… 这次呢,姑娘是真的开心吗? 冷月垂眸不语,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了她手中。 宋南鸢收到这封信,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她像个小姑娘似的、蹦蹦跳跳回了房间。 也就是这时候姑娘才是真正开心。 从前,姑娘到底遭受过什么样的事情? 无从得知。 宋南鸢双手捧着这封信回到房间,她眼睛亮晶晶地、如获至宝拆开信封,看着六页写的满满当当的信纸,她笑得越发真心实意。 莺莺来信了。 宋南鸢按捺着心中的欢喜、深吸一口气拆开信,看清楚第一句话后她就脑壳子一疼。 怎么又骂人!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公子难缠》求收藏,文案()如下: 抱琴是侯府一个二等侍女,容貌美艳、身姿窈窕。府中的世子和二公子都对她觊觎已久,可是她如何愿意成为贵人手中的玩物? 于是,抱琴费尽心思同他们周旋。就在她彻底绝望的时候,侯府来了一位表少爷。 这表少爷面容俊秀、温文尔雅,只是身体有些病弱。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表少爷,在这府中更是人微言轻。 抱琴动了心思,她费尽心思勾引他,总算是惹得他回眸一顾。 海棠花娇弱无力,她哭得楚楚动人,凑到他的身边道:“公子,你带奴婢走,好不好?”美人垂泪,自然是惹人怜惜。 那公子身穿白衣,动作温柔替她拭泪道:“勿怕,我自会带你离开。”一月后,表少爷离府,临走前,带走了一个侍女。 看见他亲手烧掉她的卖身契,抱琴送了口气,于是趁着夜色深沉,她给他下药,而后便扬长而去。那时候,抱琴以为,天大地大,她再也不会碰见他。 只是没想到,半月后,她睡梦中昏昏沉沉,隐约嗅到一股松木香。抱琴心中一紧,这,这怎么像那个病秧子身上的气息? “既然醒了,就无须装了。” 那表少爷似笑非笑看着她,俯首在她唇间落下一吻,“哦,在下在姑娘眼中,不过是个色迷心窍的病秧子,姑娘何必害怕?” 抱琴睁眼,只见这病秧子跟往日大不相同,瞧着倒是贵气十足。那一日,任凭她如何哭泣,他还是逼着她签下了卖身契。 这时候,她才知晓自己招惹了怎样的人物。 可惜,晚了啊。 点拨 ============== 第5章 宋南鸢满心欢喜地封好了信,吸取前几次的教训,她这次可是在信后写了那些阿谀奉承的话语。 想来莺莺看见这些话,应该会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这般想着,宋南鸢越发骄傲了。 所以,当日有多么欢喜,今日拆开这封信的时候,宋南鸢就有多么震惊。 莺莺怎么又骂她? 还是在开口第一句。 宋南鸢此时觉得不可思议又难以相信,虽说每次莺莺都会骂她,可是往日都是写在信的末尾,今日怎么写在最开头了。 深吸一口气,宋南鸢眉间抽搐、一目十行看着手里面的信,末了还是舍不得放下,再度捧起信、一字一句细细看来。 毕竟,她可只有莺莺这么一个朋友。 毕竟,从小到大,也只有莺莺是真心待她。 “瞧瞧你那眼皮浅薄的模样,不过是一个男子受了皮外伤,你变觉得愧疚,这样的性子以后能成什么大事。” 眉间突突直跳,宋南鸢又深吸一口气,她要忍耐,不过,莺莺这个性子确实一言难尽。 “要我说,你就是没见过世面。元家的二姑娘可比你有出息多了,平日里不知道有多少公子上赶着献殷勤,前些日子,还有个书生为她跳河,只是为了帮她取回落水的绣帕,可那元二姑娘愣是没看一眼。” 读到这里,宋南鸢不禁对那位元二姑娘肃然起敬。 果然,莺莺骂她是有原因的。 “那元二姑娘蠢笨恶毒,空有一副皮囊便能做到这种程度,你就不能跟人家学学?”写到这里,白莺莺的语气更是恨铁不成钢。 宋南鸢却是“噗嗤”笑了出来,果然啊,在莺莺这里,众生平等、谁都难逃一损。 “世间折磨一个男子的方法千千万,其中下乘便是皮肉之苦。” 分卷阅读11 “至于这上乘自然是把一个男子玩弄在股掌之间,你先让他动心,而后将他狠狠抛弃,岂不快哉?”白莺莺宛如一个老妈子,仔仔细细给她讲明其中的道理。 “你那爹爹也是狠心,居然不让你回来了,我最近也很想你,那老匹夫又开始打我的算盘了,你说天天国家大事这么多,他怎么还没有累死,真是苍天无眼。” “算了算了,不与你说这些事情了,等我日后有空,我会去清河镇看看你的。” “勿念,貌美依旧、倾国倾城的莺莺。” 一口气读完剩下的语句,宋南鸢便觉得眼睛发酸,莺莺总是这样“报喜不报忧”,她那攀附权贵、趋炎附势的爹又准备干什么事? 一滴热泪低落,打湿信纸上的墨字,宋南鸢心中一紧,急急忙忙用袖子擦拭这信纸,她这才拼命收敛泪水,郑重其事地收好这封信,贴着心口放了一阵子,她才小心翼翼放在梳妆匣中。 可惜她如今自身难保,有心帮莺莺一把也是不能。 不过莺莺聪明伶俐,应该有办法化险为夷。 现在啊,她应该好好招待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 雨早就停了,夜色也逐渐笼罩下来,宋南鸢做梦的时候便梦见了莺莺,她还是跟从前一样,只是这暴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这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话虽然这样说,这一宿却是宋南鸢睡的最好的一夜。 有人愿意一直陪着她的感觉真好。 她也不想这么孤单。 天才刚刚灰蒙蒙亮,宋南鸢便醒了,她瞧着今日的天色,本来准备带上一把油纸伞,犹豫许久,她还是把那油纸伞换成了竹篮。 走出院子的时候,她便看见冷月正在远中练功,只见她穿着一袭黑衣、右手握着长剑,快如闪电、迅疾如雷。 身姿翩若惊鸿、游若蛟龙。 见此,宋南鸢心中微微一动,她来到冷月面前,语气和善道:“冷月姑娘,你为我做的事情已经足够了,你若是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离开。” “冷月姑娘,你根本不欠我什么”,说道这里,宋南鸢的神色更加柔和,她眼眸弯弯、语气温柔,“冷月姑娘,我知晓江湖儿女喜欢自由,你不用勉强自己待在这一处宅院。” 闻言,冷月便收了剑别在腰间,她单膝下跪道:“姑娘,我是自愿留下来的,心甘情愿照顾姑娘。” “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只希望能够长长久久陪伴在姑娘身边。” 见她如此坚持,宋南鸢只能作罢,她笑了笑,神色中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温柔,“冷月姑娘,你若是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离开。” 微风桃花落,她乌泱泱的发间别着一只白玉簪子,那白玉被雕琢成桃花样式,配上一身浅鹅黄色的襦裙,看起来温柔又安静。 这世间本就没有长长久久的缘分,她若是想要离开,她自然会放手。 推开门,宋南鸢便提着竹篮踩着青石板离开了,淡黄色的裙裾时不时扫过青石板,像是落花吻过水面。 她一边走、一边口中唱着歌谣,“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看上去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 一个时辰过后,宋南鸢便走到了清河镇的集市,过往熙熙攘攘、她心中唯有一人。 馒头店的一笼馒头刚刚出炉,掀开盖子的那一刻,雾蒙蒙的白气升腾而出,她恰巧路过,便问道馒头的清香。 心中微微一动,宋南鸢便挎着竹篮走了过去,“老板,我要半笼馒头。” 那老板看见这姑娘,正准备开口询问,冷不丁听见她如此财大气粗的要求,微微一愣,惊讶道:“这半笼馒头还挺多的,姑娘家中有几口人,吃得完吗?” 宋南鸢微微一笑,并不解释,只是道:“无碍,吃的完,老板放心。” 她提着一篮子的馒头,有些吃力的朝着城南走去,刚刚到巷子,她便看见路边聚集着许多的乞丐。 那些乞丐看见一位姑娘挎着篮子走来,隐隐约约都闻到了一股馒头香,都眼巴巴看着眼前的姑娘。 只是这姑娘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一样自顾自朝前走着,走到拐角的位置,那姑娘才停了下来。 沈淮清正靠在门口的墙角边闭目养神,反正他如今是一个瞎子、睁眼闭眼都没有什么区别,倒不如闭着眼,好歹也能够继续自欺欺人。 宋南鸢看见他靠着墙角坐着,她扭头若有所思看了看路边垂涎欲滴的乞丐,然后径直上前,纤纤玉手不紧不慢掀开竹篮上方的白布,从篮子里面拿出两个白面馒头,径直塞到他的手中。 “公子,你饿吗?” 她笑意盈盈开口,秋眸含水,嗓音清淡又温柔。 听见这声音,沈淮清条件反射地睁开了眼眸,可是,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这时候,他才再次意识到自己是个瞎子的事实。 感受到手里热气腾腾的物体,沈淮清愣了愣,他如今瞧着便像个乞丐了,是吗? 分卷阅读12 刚想开口拒绝,那姑娘复开口语音婉转道:“公子不要嫌弃,奴家明日再给你带旁的,今日暂且用馒头将就一下。” 她与他的距离极尽,宋南鸢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眸,他的眼睛可真好看,即便是没有任何神彩。 可真想让他哭啊。 想让他哭着求饶…… 想到这样的美景,宋南鸢眼眸微眨,飞快的起身,起身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她的裙裾轻轻擦过他的右手。 她在路上行走了一个时辰,裙裾犹自待着凉意,她的裙裾泛冷、可他手中的馒头却是热气腾腾。 一冷一热,沈淮清只觉得指尖一烫。 不等他开口道谢,那姑娘便又施施然离开了,一如来时的那样无声无息。 意识到这个事实,沈淮清说不清楚自己心里面到底是什么感受,他有一瞬间开始厌恶自己、厌恶自己看不到的眼眸。 若是他能够看见那该有多好。 他的鼻尖再次嗅到一股桃花香,刹那间,宛如千万朵桃花盛开在他的眼眸。 宋南鸢转身,便看见路边一群乞丐盯着她的篮子、神情垂涎欲滴,她的眼眸深处闪过一道厌恶,那厌恶转瞬即逝,她眼眸再次泛着柔和的波光,看起来干净又美好。 她走过去,亲自把馒头放进这些乞丐的手中。 “你们都饿了吧。” 宋南鸢低头抬首间,举止间便是一股窈窕良善的温情。 她认真分发着手中的馒头,待到快要分到最后一个人手中的时候,她眼眸中泛起愧疚,抱歉道:“啊,今日馒头不够,等明日再给你带,可好?” 那乞丐看见她空空如也的竹篮,面容上的感激之情尽数消失,冷着脸便离开了。 宋南鸢见此,也不怪罪,只是提着手中的竹篮离开。 走到巷口深处的时候,她若有所思回头,看见自己所想的那一幕后,她这才满意地离开。 今日哪里是馒头不够啊? 馒头本来是刚好的啊,可是她不是多给了他一个吗? 这才不够了。 啧,真是可惜啊。 你瞧瞧,饿着肚子的乞丐多可怜啊。 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宋南鸢捂着嘴轻笑一声,步伐满是轻松愉快。 冤有头债有主,谁抢了你的,你抢回来就是了。 倒不算太愚钝。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快穿之黑月光扮演准则》文案()如下,求收藏: 苏晚晚的任务是在各个言情小说中扮演黑月光,践踏男主的一番真心后就毫不犹豫离开,只是每次她的下场都很惨,看起来正常的男主却都是心狠手辣的大变态。 第一个世界: 苏晚晚是贪慕虚荣的庶女,为了荣华富贵可以抛弃一切。彼时男主权倾朝野,她为了讨好他费尽心思,说此生对他不离不弃。美人如花、情意浓浓,男主很快就动心了。可偏偏,他落势后,她第一个抛弃了他,并且肆无忌惮践踏他的尊严。 “真心,你也配?”她站在湖边,神情一如既往的温柔,偏生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分外恶毒,“假的,如今既然公子落魄了,我们也该一刀两断了。” 穿着一袭月牙白衣袍的公子跪在地上,他脸色苍白、不可置信道:“晚晚……” 怕他死缠烂打,苏晚晚直接一脚踹开了他的手、碾在他的手背上,字字句句淡漠道:“既然你不愿意放手,这手便废了吧。” 半月后,她欢欢喜喜准备脱离任务世界,却不想再也走不了了。 他提刀架在她脖子上,神情阴鹜、慢条斯理道:“说好同生共死,晚晚忘了吗?” 第二个世界:心狠手辣狐妖×被她挖心的小道士 第三个世界:楚楚可怜的白莲美人×权势滔天大怨种皇帝 第四个世界:一心断情绝爱的仙子×一往情深的凡人夫君 动怒 ============== 第6章 沈淮清握着手中热气腾腾的馒头,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满是纠结,他若是咬了这馒头,是不是等于变相承认自己是个乞丐了? 在旁人面前也没什么,可是,偏偏施舍他的是个姑娘。 回想起那姑娘婉转的语调,他便觉得心头一只小鹿乱撞。 可是,他也有许多天没有吃过食物了。 若是一直饿下去,只怕等不到属下找到他,他便要饿死、横尸街头。 无论如何,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这般思索,沈淮清便也不在纠结,左手轻轻从馒头上掰下一块、放进口中,馒头入口的那一刻,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安定感和满足感。 这么多日未曾进食,他都快忘了食物是什么味道了。 正准备再咬一口,忽然一颗石子直直地砸到他的面容上, 分卷阅读13 沈淮清一愣,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有人动作强势地夺走他手中的馒头。 “小子,先来后到,你还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啊。” 那未曾得到馒头的乞丐看着面前的落魄公子,只觉得满心厌恶,凭什么、凭什么他这么特殊,不懂规矩是吧,今日他就好好教教他。 一把夺过这公子手中的馒头,这乞丐看着这公子受伤的额头,还是觉得不够,复又踹了他几脚,这才解气地离开。 “不过是一个瞎子,你也配。” 沈淮清原本想要反抗,可是他双目失明、早就什么都看不见,况且许久未曾进食,他如今也没什么力气。 宋南鸢站在巷口,若有所感转头的时候便看见这一幕,果然不出所料,殿下啊,这磨难才是刚刚开始,希望你能够坚持的时间久一些。 孔夫子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你多了一个馒头,有的人自然便要饿着肚子。 她是施恩者,这乞丐即便心怀不满也不敢说些什么,那只好把火气都撒在他身上了。 只是这乞丐还是心软了一些,不过是踹了几脚便离开,还真是让人失望啊。 宋南鸢想到这里,眼眸闪过一道冷光。 不过不要紧,时间还长。 这次的经历,想必殿下会终身难忘。 翌日,宋南鸢出门前,想到昨日的情景,她走到院中看着正在练功的冷月,嘱咐道:“冷月,你今日出门置办辆马车吧,过些日子我们要去镇上接人。” 想到昨日他狼狈的模样,宋南鸢勾了勾唇。 快了,快了,过不了几天,他就会跟她回来了。 提起竹篮,她便再度悠悠然走出了房门,斜风细雨、她步伐窈窕,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眼眸干净透亮,目不转睛盯着人的时候,她的眸中总是含着一抹慈悲,倒像是普度众生的女菩萨。 跟昨日一样,到了镇上以后,她专门去馒头店买了半笼馒头。 末了,走了两步,宋南鸢便闻见一股桃花酥的味道,这味道干净又醇香,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可磨灭的记忆。 她明明是美眸含笑,可是若是你细细看去,便会发现她的眼眸深处半点笑意也无。 还真是让人难以忘怀啊…… 她一直盯着那店铺,最后才踩着精致的绣花鞋走了进去。 片刻后,她便抱着一袋桃酥走了出来。 这桃酥刚刚出来,香软酥脆,她抱着这一小袋桃酥,只觉得唇齿间尽是甜味。 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一道厌恶。 这甜腻的味道还真是让人作呕啊。 不过,他应该会喜欢。 他喜欢就好。 他若是不喜欢,她便又要伤心难过了。 她若是不开心,他身上就要新添些伤口。 他最好是喜欢。 宋南鸢垂眸盯着自己的白色绣花鞋默不作声,只是脚下一直没停,这些日子日日来城南,她早已是轻车熟路。 不过这条路还是真脏啊。 她盯着青石板上遍布的青苔忽而如此想到。 等他跟她走了,她此生都不要踏入这样的地方了。 不多时,宋南鸢便来到了那条小巷。 见她提着篮子过来,那篮子还隐约传来一股馒头的香甜,路边的乞丐都如同饿狼一般露出贪婪的眼神。 她的目光仍旧是温柔透亮、干净多情,仿佛没有看见这些众生疾苦。 天知道,她有多么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 殿下,昨日的招待你还满意吗? 奴家可是迫不及待想要看见你狼狈的模样了。 默默加快脚下的步伐,宋南鸢便走到这条小巷的尽头,她一抬头,便看见那风光霁月的太子爷靠在墙角闭目养神。 这一眼,宋南鸢便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脸怎么了? 他的额头怎么受伤了? 宋南鸢不由得走了过去,趁着他未睁眼的功夫,弯腰定定地站在他面前。 昨日她回头时只看见那乞丐对他拳打脚踢,没想到这脸上居然也添了新伤。 这怎么行? 他这人浑身上下,勉强有一张脸能够入眼。 如今这脸居然也不能看了。 这怎么行? 宋南鸢视线落在他白玉似的面庞上,公子如玉、眉眼迢迢,纵然他未曾睁眼,却不难让人想到,他若是睁开眼眸,该有多么风华绝代。 如此,他额角的那抹鲜红还真是格外刺眼啊。 打人不打脸,这些乞丐还真是不懂规矩。 这般想着,她隐藏在面纱前的深色还是阴沉了三分,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厌烦。 他额角的伤口并不深,只是昨日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如今血污凝在一起,瞧着分外刺眼。 她不由得身处指尖,想要轻抚他额角的伤口。 分卷阅读14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伤口时,宋南鸢这才蓦然回过神来。 这算是怎么回事? 她居然还是心疼他了。 还真是下/贱。 宋南鸢不由得皱皱眉。 疼些才好,最好让他痛不欲生。 于是,她不管不顾想要去触碰他额角的伤口。 就在她即将抚上那伤口的时候,忽然一只手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她的动作就这样被硬生生打断。 而他一直闭着的双眸瞬间睁开。 那双眼眸极有穿透力,有那么一瞬间,宋南鸢心底闪过一丝慌乱,不过,看着那双没有神彩的眼眸,她还是忽然安定下来。 可不是吗,他现在可是一个瞎子。 一个瞎子而已。 沈淮清闭目养神的时候,忽然又闻到了一股桃花香,他虽然不通男女之情,但也是明白,这香味是从一位姑娘身上传出来的。 又是她。 这位姑娘来了不止一次。 就算是菩萨心肠,也没有必要日日来探望一个瞎子。 于是,他明明神志清醒,却还是双眸紧闭。 他想要看看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没想到这姑娘只是在他面前站着,一直盯着他。 虽然他的眼睛看不见,可是一瞬间,他还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有多么炽热。 这股香味越来越浓郁。 她离他越来越近。 他们呼吸交缠、宛如世上最亲密无间的恋人。 所以,沈淮清的呼吸停滞了那么短短一瞬。 他发现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于是他睁开了双眸。 “姑娘?”沈淮清握着她的手腕,声音中带着化不开的疑惑。 她的手腕极为纤细,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断。 可是,沈淮清还是没有松开她的手,“姑娘,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沉声问道。 千言万语都幻化成这一句话。 可是,这姑娘并未回答他,她就这样任由他拉扯着她的手腕,半响过后,她的嗓音中才带着一丝委屈道:“疼。” 就是这一个字,却让沈淮清瞬间溃不成军,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松开了手。 “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还是快走吧。”沈淮清别着脸,故作狼狈冷硬道,可是他不知道,此时他的模样看起来有多么狼狈。 他拼命想要掩饰内心的慌乱,拼命想要压抑心中的那抹悸动。 可是越是这样,他便越是觉得脸红心跳。 “公子,疼吗?”那姑娘还是没有离开,这次她索性蹲在了他的面前,定定地看着他,语调中带着一分化不开的心疼。 见他不回答,她铁了心要一个答案,誓不罢休道:“公子,你疼吗,你的伤口疼吗?” 她离他更近了,几乎是贴在他身上。 沈淮清的呼吸更是微微一滞,他喘着气拒绝道:“姑娘,请你自重。” 说完这话,像是担心她不肯离开,他便掩耳盗铃补充道:“不疼,有劳姑娘关心。” 那姑娘还是未曾离开,沈淮清皱着眉头,不明白这姑娘究竟想要干什么。 宋南鸢看见他动作中的排斥,她倒也不在意,仍旧是蹲在他面前,听见他“不疼”的回答,她不由得挑了挑眉头,眼底闪过一道恶劣,她再次伸出右手,这才她的动作再没有半分犹豫。 反正他看不见、反正他早醒了。 反正他刚才也根本没有入睡。 这才她的指尖径直触碰到了他的伤口,不但如此,看着他几乎是一瞬间皱起来的眉头,她笑了笑,眼眸弯弯,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看起来单纯又美好。 于是,她故意加重了手下的力气。 几乎是一瞬间,她感受到他的身子瞬间僵硬了。 如果没有错的话,那一瞬间他的身子还轻轻颤栗了一下。 “真的不疼吗?” 她眸中的笑意更浓郁了,刻意拉长语调问道。 语气缱绻悱恻,窈窕入梦。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替身他另有所图》求收藏,文案()如下: 顾娇娇是养在深闺的小郡主,性子骄纵、容貌艳丽,这世上就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只是这么多年,她一直爱而不得,太子表哥霁月风清,仅仅把她当成妹妹。 她自然不甘心,只是一日看见戏子在梨园中唱曲,除去右脸的红斑,这戏子竟跟太子长相一模一样。 顾娇娇动了心思,扮成孤女刻意接近这戏子,她柔弱可怜、惯会甜言蜜语,这戏子果然一天天心动。 “娇娇,日后我娶你为妻可好?” 顾娇娇表面娇羞,心中实则泛起冷意,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戏子,他也配? 分卷阅读15 动情之后,他还真是越发无趣了。 她毫不犹豫便抛弃了他,自此销声匿迹。 一日戏班子去郡府唱戏,那戏子一眼便看见端坐台下的郡主正是他的心上人,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是谎言。 那他以后便不爱她了。 可是,顾娇娇又不愿意了,她想,一个戏子而已,居然也敢拒绝她,不过他这不情不愿的模样、倒是比从前有趣多了。 于是,她把这戏子囚禁在密室,日日折辱。 后来,太子表哥终于回心转意,决定娶她为妻,顾娇娇当即欢欢喜喜地穿上了嫁衣,出嫁前,她看着那奄奄一息的戏子,最终还是心软了,留他一命、并给他留下黄金万两当做补偿。 新婚之夜,乱臣叛变,太子府一片慌乱、火海滔滔。 那戏子踩着太子的尸体走到顾娇娇面前,笑着掐起她的脸,慢条斯理道:“娇娇,洞房花烛夜,你怎么哭了呢?” 顾娇娇气到浑身发抖,她这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病娇。 自此,高不可攀的小郡主成了他的掌中雀。 娇莺夜啼,夜夜承欢。 任凭她如何哭,他都不会罢手。 鸢鸢:他也就一张脸能看,他得让我开心,要不然身上又要多些伤口了。 沈太子:嗯?你不开心,我身上就要多些伤口,这是哪门子强盗道理…… 卿卿:咳咳,咳咳,你以后就懂了,这个呀,鸢鸢确实脾气不太好,你让让她怎么了? 感谢宝宝们的评论,从今天起,我要站起来了!感谢宁子宝宝的十瓶营养液,亲亲。 感谢在2022-03-18 13:00:17~2022-03-25 17:4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宁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继续 ============== 第7章 她泛着凉意的指尖在他的伤口留恋,甚至是恶劣地加大了力气。 其实,沈淮清也没有撒谎,昨日这伤口有些疼,可是一夜过去,伤口早就结疤了。 的确不怎么疼。 只是,如今倒不是疼。 这种感觉,他不知道怎么用言语形容。 他觉得眼前人熟悉却又陌生,她的指尖泛着凉意、淡淡的桃花香从她身上传出来,他不自觉地想要往后撤退,却只发现他无路可退——身后是墙壁,他无路可逃。 心中想要逃离,可是他的身体却是不由自主往前凑了半分,直挺挺地把他送到她手里。 等到沈淮清做完这个动作,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究竟是干了什么样的蠢事,他居然主动把额头凑了上去。 正准备开口解释,忽然听见对面的姑娘发出了一声轻笑。 她嗓音娇媚、语调轻快,他虽然看不见,可是刹那间,他眼前仿佛出现了千万树桃花,粉白相间、绽放在枝头。 “公子,真的不疼吗?”宋南鸢笑了笑,歪着头、指尖轻轻划过他的额角,宛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不疼,还请姑娘自重。” 沈淮清深吸一口气,只是嗓音到底还是沾染上几分喑哑。 “那好吧。” 她便收了手,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太多情绪。 越瞧他额头的伤口,宋南鸢越是觉得刺眼,她眯了眯眼,心中多了几分记恨。 “公子,你饿吗?”他既然说了不疼,她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翻出放在竹篮最上方的桃酥,忽而开口道。 沈淮清一心想要跟这姑娘撇清关系,没有半分犹豫便回复道:“有劳姑娘挂念,在下不饿。” 说完这句话,他还觉得不够,欲盖弥章补充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请你自重。” 他欲从地上起身,猝不及防,她双手按在他的肩上、往下压,似笑非笑道:“公子,你这么着急走干什么,奴家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琉璃似的眼眸转了转,美眸流转、娇艳欲滴,故意拉长音调、恍然大悟道:“莫不是公子对奴家有所图谋,所以才这般慌乱?” “姑娘,请你自重。”寻常饱读诗书的太子爷此时翻来覆去就会这么一句话,倒是让人忍俊不禁。 只是眼前人,可不会因为他的两句话便随便害怕。 谁会怕一个瞎子呢?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有意作弄他。 自然巴不得他越惨约好、越慌乱越好。 如此,她心里才会舒坦些。 她双手按着他的肩膀,他被她圈/禁在一个角落、动弹不得,这个姿势大大取悦了她。 宋南鸢觉得现在也挺有意思的,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倒也是有意思,她可以等等,过段时间再把他关起来、让他哭。 两个心 分卷阅读16 思各异的人此时倒是出奇的默契,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万籁俱寂、微风吹动,她弯腰、居高临下望着他,风吹过,她鸦青色的发丝轻轻垂在他白玉似的面庞上,他便当即红了耳朵。 呼吸交缠,他甚至可以闻见她发间若有似无的桃花香。 原来,那个递给他绣帕的姑娘也是她啊。 沈淮清心中如是想到。 若是他能看见、若是他面前有面铜镜,他便能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是有多么欲盖弥章,欲语还休。 可惜啊,他看不见。 忽然,寂静的氛围被他肚子发出的声音打破,沈淮清暗自唾骂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不过是几天没吃饭,便饿了。 他一个锦衣玉食、华服美玉滋养长大的太子爷,哪里体会过什么饿肚子? “公子,原来,这就是你口中的不饿啊。”宋南鸢看见他红欲滴的耳垂,这才直起了身子,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这是这话语中的戏谑意味,无论如何都让人难以忽略。 她弯腰的时候,一部分青丝垂在他的面容上,如今直起身子,那青丝也如浓烟般消散开来。 羞愤欲死,沈淮清不管不顾就想要从地上起身。 见他铁了心要离开,宋南鸢收敛了面容上的笑意,眼眸阴沉下来,歪着头、伸出右手径直掐着他的下颚,“公子,奴家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见公子可怜。” 她声音甜如蜜糖,只是说出来的话,着实是往他心上戳刀子。 “公子,你一个瞎子、行动不便,又不肯放下架子乞讨,难不成你真的想要饿死吗?” “这地方只怕你饿死了,也不会有人愿意为你收敛尸骨。” 她语调逐渐平静下来。 闻言,沈淮清垂下睫毛,沉默不语,眼眸中尽是死心,是啊,难不成他真的要饿死吗? 见他逐渐放弃挣扎,宋南鸢的右手在他下颚上摩挲了两下,像是在撸猫一般,带着漫不经心的安抚意味。 她这才收了手,右手从袖间掏出一方白色的绣帕,动作柔情万千地替他擦了擦面容上的灰尘,语气缠绵、诱/哄安抚道:“可是公子,奴家跟旁人不一样啊。” 她的手握着帕子从他面容上轻轻扫过,“公子,奴家喜欢你这张脸,你跟奴家走,好不好?” 宋南鸢收了手,看着默不作声的沈淮清,她挑了挑眉、宽慰道:“公子,奴家给你时间考考虑,姻缘嘛,本来就是要两情相悦,公子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选择,对不对?” 强扭的瓜不甜,可它解渴啊。 他最好聪明一些,不要再惹她生气。 要不然有他吃的苦头。 这双空洞的眼眸,流泪的时候,该有多美啊。 闻言,沈淮清的身子骤然僵硬,他抬起头,一双空洞的眼眸一动不动盯着前方,似乎是觉得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觉得眼前这姑娘,一言一行都是说不出的怪异。 “公子,你饿了吧?” 看见他沉默不语的模样,宋南鸢眼眸闪过一分满意、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惜,他倒是学聪明了,居然没说出一些让她不开心的话语。 纤长的睫毛垂下,遮挡尽她眼眸中所有复杂的情绪。 宋南鸢再度拿起放在一边的桃酥,两手握着牛皮袋、先把完整的桃酥掰成小块,她蹲下身子、任由裙裾四散开来,像是一朵楚楚动人的桃花。 她右手捏起一小块桃酥,轻轻递到了他的唇边。 “公子,奴家今日过来的时候,碰见糕点店卖桃酥,便专门为你带了一些,想来你一定会喜欢。” 宋南鸢笑了笑,眉眼清丽、姿容无双,先是一个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此刻,她的眼前只有这么一个心上人啊。 感受到抵在唇瓣的桃酥,沈淮清颇为抗拒地皱了皱眉,只是想到这姑娘古怪的性子,他还是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委婉道:“不劳姑娘亲自动手,在下自己来就好。” 他以为自己这番话进退得当、不失分寸,只是没想到听见这话,对面的姑娘还是当即炸毛了。 宋南鸢伸出左手捏着他的下颚,右手轻而易举分开他的唇齿,以一种不容拒绝地力度把这桃酥塞到了他的口中。 沈淮清只能被迫地吞咽下这桃酥。 舌头卷过桃酥的时候,任凭他如何小心翼翼,他的舌头还是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 因为长时间握着这桃酥,她的指尖也泛出一种糕点的香甜。 感受到指尖传来濡/湿的感觉,宋南鸢阴沉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她歪歪头,复又用右手捏了一块儿桃酥递到他的唇边,言简意赅道:“继续。” 即便是单单这么两个字,沈淮清也是轻而易举感受到了她的好心情,他想要偏过头、只是她的左手钳制着他的下颚,进退两难、无路可退。 沈淮清想要好好跟这姑娘讲道理,只是他才刚刚张开嘴, 分卷阅读17 她便再度将这桃酥塞到了他的口中,他于是只能被迫吞咽下这块儿糕点。 宋南鸢挑挑眉,眉眼更是舒缓,她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好不容易得了趣,便一发不可收拾,再也不肯松开手。 见他刚刚吃完一块糕点,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她便动作极为熟练地再次捏起一块、递到他的唇边,纤细柔软的指尖有意无意擦过他的唇瓣。 沈淮清于是只能被迫接受这番好意。 那姑娘的指尖触碰到他的唇瓣,因为看不见,所以即便是这么蜻蜓点水的触碰,他心底仍旧是泛起惊涛骇浪。 好不容易吃完,沈淮清正准备好好跟这姑娘讲解一番礼数,却不想,这姑娘竟是自然而然起身,一句话都不曾留下、便飘飘然离开了。 这是,生气了? 沈淮清抿唇,他呆呆然起身,想要开口挽留,却像失声一般,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空气中仍然残留桃酥甜腻的味道,可是他面前却早已是空荡荡。 宋南鸢左手挽着竹篮,眉眼微敛、藏在袖下的右手食指和拇指不自觉摩挲,那股湿/漉/漉的感觉犹在,她眉间闪过一道厌烦。 巷子边的乞丐见这姑娘又来了,不约而同眼巴巴盯着这姑娘挎着的篮子——她来的时候,他们便闻到白面馒头的香味了。 这姑娘还真是善良,活菩萨在世。 只是,没想到,这姑娘居然头也不回离开了。 像是从头到尾不曾在意他们这些蝼蚁。 -------------------- 作者有话要说: 鸢鸢(言简意赅):继续。 沈太子(满脸困惑):继续什么? 鸢鸢(掐着他的脸):继续舔啊~~~ 这章带不带感! 识相 ============== 第8章 宋南鸢走在青石板上,感受到路边如影随形的目光,她才慢慢悠悠转身看了一眼,只见一群乞丐盯着她手中的篮子、眼神宛如一只只饿狼。 不过是些馒头,即便是给他们也没什么。 可是,如今她不愿意给了。 打人不打脸,这些乞丐可真是不懂规矩。 想到沈淮清额角明显的伤痕,宋南鸢睫毛颤动两下,掩盖下眸色的深沉,这些年来,他也就这么一张脸能够勉强入眼。 越发觉得心中厌烦,她便加快步伐离开了。 出了城南小巷,她便看见路边有位卖花的阿婆,那阿婆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弥补,可是唯有一双眼睛亮的出奇,像是不曾经历过这些年的风霜刀剑。 宋南鸢心中微微一动,微风轻轻吹动,她淡粉色的裙裾柔软的像是一团揉碎的云烟,脚下的绣花鞋小巧精致,她左胳膊挎着篮子,施施然走到这阿婆身边。 “阿婆,您这花多少钱一支啊?” 那阿婆笑眯眯抬眼,见眼前是位蒙着面纱的姑娘,慈眉善目道:“一文钱一支。” 宋南鸢垂首,只见这篮中的牡丹娇艳欲滴,还未凑近、便能嗅到一股香气,她这才觉得心中的阴霾稍稍散去,“多谢阿婆,奴家这里有一篮馒头,若是阿婆不嫌弃,便带回家吧。” “今日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阿婆不如早早归家。” 宋南鸢弯腰,动作轻柔地将手中的篮子放在阿婆身前,言语温和、眸中浅笑。 这阿婆见此,便连连摆手拒绝道:“不可,无功不受禄,若是收下,老妇会良心不安。” 挑挑眉,宋南鸢倒是难得有几分意外,她难道耐心解释道:“阿婆,这馒头是今日现买的,只是家中仆役用不完,这才给了阿婆,若是阿婆不要,这些馒头恐怕会白白浪费。” 闻言,阿婆的神情才稍稍松动。 “阿婆若是真的想要心安,不如送给奴家一支花?” 宋南鸢弯腰,三千清泠泠的发丝垂落,她的视线落在国色天香的牡丹上,难得柔和两分。 这阿婆篮子中的鲜花格外娇艳、犹自带着浓郁的芳香。 宋南鸢思索片刻,拾起一支浓烈绽放的牡丹花,若是阿婆今日归家,这只花开得如此浓烈,只怕明日便要败了。 “多谢阿婆。” 再次道完谢,宋南鸢这才左手握着牡丹□□直离开。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1】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玫瑰,只觉得思绪骤然清明。 他如今既然落在她的手里,便要讨好她、事事顺着她的意。 只是莺莺说的话也有道理,她要他心甘情愿坠入情网。 她要他心甘情愿献上自己。 无论是□□还是灵魂。 擦肩而过药铺的时候,淡淡的药香传入她的比重,宋南鸢脚步微微一顿,犹豫良久,她还是转身走进了药铺。 罢了罢了,他如今不过是一个瞎子。 分卷阅读18 她何必跟一个瞎子计较? 况且,若是他毁容了,以后吃亏的还是她。 “姑娘,有什么需要?” 刚刚走进药铺,那药店伙计便守在门口,热情招呼道。 沉思片刻,宋南鸢冷静道:“可有治疗外伤的药?” 闻言,那伙计顿时大喜,表情十分活灵活现。 仿佛、仿佛看见了财神爷。 “伤口在面容,还要一些祛疤的药。”宋南鸢想了想,又补充道。 顿时,那伙计的一双眼睛仿佛在放光。 但是宋南鸢还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一刻钟后,她抱着满满当当的药瓶走出药铺的时候,这时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方才在店中,只见那伙计滔滔不绝、言辞敏锐,一不留神便买多了。 宋南鸢原本不想买这么多瓶瓶罐罐,可是脑海中浮现起那人泛红的额头,她总归还是担心他面容留下伤疤。 恍恍惚惚走出药铺,宋南鸢看着一边笑的春风得意的药店伙计,觉得神志稍微回笼,她于是转身,嗓音平静道:“这位小哥,可否麻烦你帮我找个篮子,还有一碗清水。” “没问题。”那伙计当即从善如流。 宋南鸢原本以为这伙计要离开好一会儿,没想到不过是呼吸间的功夫,他便提着一个篮子走来、扬声道:“姑娘,这是你要的东西。” “姑娘若是要买下这些东西,一两银子即可。”那伙计笑盈盈递过来篮子,似乎是不经意间恭维道。 宋南鸢挑挑眉,倒是觉得颇为新奇,这原来是一条产业链啊。 干脆利落付钱,宋南鸢便提着这篮子离开了。 她早日出门的时候晨光熹微,如今眼见便要日薄西山。 光阴的流逝似乎只是弹指一挥间,意识到这个事实,宋南鸢忽而勾了勾唇角,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他可以长长久久留下来。 这样日子才不会那么难熬。 半刻钟的功夫,她便再次走到了城南,那些乞丐这次也并未如同往常一般守在她的身后,见有人来,也只是懒洋洋翻了个白眼,随即便翻了个身、继续躺在地上。 宋南鸢并不在意,这些人跟她并未有任何瓜葛。 有时候,事情便是这样。 你做的好事,别人不会记住。 若是有稍微一点不如意,别人便会恨得你牙痒痒。 记仇不记恩。 沈淮清仍旧是坐在墙角中,他口中仍旧是一股桃酥的甜腻,那股味道隐隐冲上脑壳,倒是越发甜腻。 他有时候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这般无用地活着,有什么意义吗? 可是心底的那一分不甘心,又将他拉回现实。 人在看不见的时候,便会不由自主怀念从前。 于是,从前那些面部可憎的人也隐约和善了几分。 他想了想,自己过往二十年,居然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宋南鸢走到巷中,抬眼便看见他这般厌世、无力的神情,刹那间,她心中生出无数的欢喜,真想拉着他堕落。 他在想什么呢? 他这样的人,也会觉得无能为力吗? 她笑意盈盈走过去,动作轻柔放下篮子,言辞柔和关怀道:“公子,你的伤口还疼吗?” 姑娘家的嗓音缱绻缠绵,刻意拉长的语调婉转动人,一瞬间,沈淮清眼前宛如出现了千万树桃花,朵朵艳丽、随风摇摆。 黑暗转瞬褪去,他心中那些阴暗的想法也如同潮水消退。 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可是他却看见了另一片更为宜人的风景。 于是,他的心短短柔软了那么一瞬。 也就是这么一瞬,让他没有及时回复。 宋南鸢笑了笑,倒也是不在意,自顾自在他面前蹲下,仔细端出篮子里面的那碗清水,她看见那一团白布,挑挑眉、这伙计倒是办事妥帖。 她径自用清水将白布打湿,凑着身子靠近他,动作轻柔替他擦拭着额角的伤口。 微微的凉意袭来,沈淮清挣扎着便想要逃离。 察觉到他的举动,宋南鸢眸中闪过一道不悦,刻意加重手下的力度。 沈淮清皱皱眉,这个举动似曾相识,方才她喂他吃糕点的时候也是如此,见他挣扎、她便加大力度,然后,她便生气了。 她若是生气,自然会立刻离开。 领悟到这个事实,沈淮清更是拼命挣扎,巴不得她马上生气离开。 他越挣扎,她越是不依不饶。 可是,宋南鸢本就脾气不好,见他如此不配合,神色阴沉了两分,没有半分犹豫便放下手中的白布,一巴掌便甩在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空气瞬间凝滞。 纵然这巴掌的声音算得上大,可是她一个平日锦衣玉食的姑娘家,力气又能大到哪里去呢? 是以这巴掌 分卷阅读19 打在脸上也不算疼。 可是,沈淮清登时就愣住了,他贵为东宫太子,平日里即便不受父皇宠爱,但是身份尊贵,那些杂碎平日里也只敢在背后议论,那些出格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敢在他面前做。 因此,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扇巴掌。 沈淮清白皙的面容浮现五个若隐若现的巴掌印,再配上他带着几分迷茫、惊讶的表情,看上去着实…… 宋南鸢睫毛颤动两下,遮盖下眼眸中晦涩的情绪。 一阵风吹过,她鸦青色的长发微微飘动,她凑近些、右手拿起放在一边的白布,蘸了些清水,动作中带着几分柔情蜜意,轻轻为他擦了擦面容上的巴掌印。 “公子,你若是识相,最好还是听话些。”她凑近些,再度为他处理额头上的伤口,语气婉转道:“公子,奴家本来脾气就不好,得罪我,可是没有什么好处。” 沈淮清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想要推开她,可是如今眼睛眼不见,也不能轻易出手,只得顺从地别开了脸,不动声色的拒绝。 宋南鸢看见他这般顺从的模样,她勾勾唇角,刹那间春暖花开,她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听话一刻,就能少吃一些苦。 他迟早总会明白的。 天知道,她爱极了他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自顾自为他处理着额角的伤口,宋南鸢的动作说不出的轻柔。 轻轻为他敷上药膏,她这才拉远了一些两人的距离。 “公子,你要跟我回去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沈太子(瞳孔震惊):她扇我巴掌? 鸢鸢(慢条斯理):是啊,我打的,怎么了,不是不疼吗?你就不能听话一些…… 沈太子:不疼就可以随便打我了吗? 鸢鸢:是呀。 卿卿:咳咳,鸢鸢这么可爱、听话,你让让她怎么了? 【1】“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杜秋娘《金缕衣》 遗忘 ============== 第9章 宋南鸢为他包扎完伤口,便从地上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他不肯主动开口,她也不强求,只是笑着询问道:“公子,你要跟我回家吗?” 闻言,沈淮清身子瞬间僵硬,他动作中带着几分狼狈别开口,自我厌弃开口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还是尽早离开吧。” “这地方鱼龙混杂,姑娘这样的神仙人物,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听见他冷淡的拒绝,宋南鸢脸色瞬间阴沉,即便是如此,她还是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态度悠闲地提起地上的篮子,嗓音婉转道:“公子,明日奴家继续来为公子换药。” “公子,若是有时间,你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毕竟,这清河镇如今可是满城风雨。” 说完这句话,宋南鸢便翩然离去,她最后这一句话,说得格外意味深长。 满城风雨,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想必不用她多言,他自己自然能够想明白。 到时候,他会来求她的。 一定会。 走出小巷的时候,宋南鸢若有所思转身回望,除了青苔遍布的小路,倒是未曾有别的事物,可是她的神情一瞬间温柔的不可思议。 若是风有模样,应当是她唇边的笑容。 她在等,等他主动开口、等他过来求她。 趁着天色未晚,宋南鸢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晚风轻柔吹动她的长发,她面无表情走在路上。 其实,她不是很喜欢笑,大多数时候,宋南鸢都是面无表情。 那人曾经夸她笑起来好看,所以她不愿意笑了。 众生皆苦,还好,他来陪她了。 殿下,清河镇的日子凉夜漫漫,总是很难熬啊。 她不经意间转头,只见天边晚霞似火、蔓延万里。 可惜,晚霞是没有温度的,暖不了她这颗心。 还未走到宅子门前,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宋南鸢便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前,那马儿通体雪白,瞧着很是雪玉可爱。 她走到门前,迈过门槛的时候,微微一顿,便瞧见一只橘色小猫跟在她身后。 这只猫儿饿的只有皮包骨头瘦,模样瞧着倒是可怜。 若是寻常姑娘家,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子,可是宋南鸢不会。 她不会心疼。 野猫都是养不熟的。 她早就知道了。 于是,宋南鸢便动作干脆利落地关上门,那橘色小猫见此,黑黝黝的眸中划过一道失望,只得灰溜溜离开。 这只小猫极通灵性,走两步便时不时回头,像是期盼着她能够开口挽留。 宋南鸢走进院子,刚刚转身,冷月便穿着一袭黑色衣袍迎了上来,她的 分卷阅读20 青丝用一根木簪盘起,模样看起来清冷又淡然。 嗅到金疮药的味道,冷月当即眉头一拧,快步上前接过宋南鸢手中的篮子,声音藏着关切道:“姑娘,今日出门,你可是受伤了?” “并未,是一位公子受伤了。”宋南鸢简单回复道,并没有讲那些细枝末节。 冷月速来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姑娘既然不愿意细说,定然是有自己的原因,她也不必开口询问。 简单用过膳后,宋南鸢便回到自己的屋子了,她不是一个话多的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冷淡。 皓月当空,长夜漫漫,纵然她不喜欢黑暗,如今到底还是习惯了。 毕竟,陪伴她最多的,便是这漫漫长夜。 若是以后冷月也离开了,便真的只有她一人了。 夜风袭来,带来几分清凉。 鸣蝉阵阵,宋南鸢莫名觉得胸闷气短,无法入睡。 只是,长夜寂寥,她若是不睡觉,又能够干什么事情呢? 睡不着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因此,她要逼着自己入睡。 睡意刚刚袭来,一道惊雷便划开天际,夜幕陡然撕裂开一个口子,瞧着便是阴气森森,很是骇人。 这雷声十分响亮,宋南鸢猛喘着气从床上醒来,她捂着胸口,拼命想要振作起来,只是还不等她喘口气,又是一道惊雷传来。 她的身子猛地一抖。 顾不得点燃蜡烛,她吓得浑身发抖,躲在床角里想要寻求一些安全感。 这样的天气总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一些记忆,一些难以磨灭的记忆。 有时候,她在想,是不是死了就能够解脱了? 那人死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她一起带走呢? 为什么呢? 一阵阴风刮过,窗户忽然被吹开,于是隔着一扇窗户,宋南鸢听见了一声猫叫,微弱绵长。 她这才觉得思绪逐渐明朗。 宋南鸢强撑着身子走到床边,垂眸便看见了傍晚的那只橘色小猫。 这小猫也不知道在雨中淋了多久,此时身上的毛都湿哒哒一片,看着很是可怜。 宋南鸢站在窗边,面无表情盯着这小猫,好一阵子过后,她的眼眸才眨动了一下。 野猫从小就知道如何看别人脸色,只有乖巧听话才能活命,这小猫也不例外。 它像是看出了眼前人的心软和犹豫,于是这小猫又往前挪了一段路,眼巴巴盯着她。 其实有时候,宋南鸢觉得自己也像只野猫。 因此,她看见这小猫只觉得厌烦。 可是,这一晚,她还是打开门,踱步到窗边,弯腰抱起了这小猫。 她不是什么活菩萨,过了这一夜,这小猫便会送走。 人都养不熟,更何况是一只猫呢? 她可不信。 那小猫倒是亲人,眼巴巴待在她怀中。 宋南鸢用帕子给这小猫擦了擦身子,便将它放在凳子上,这小猫倒是不怕生,盘着身子便睡着了。 站在窗边,她看着院中的桃树飘摇,心中的残/虐越来越浓烈。 不行,她等不了了。 有些事情,是该加快进程了。 她可没什么耐心。 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雨便停了。 宋南鸢这才沉沉睡去。 清晨醒后,宋南鸢下床,原本想着要如何把这野猫送走,昨日瞧着这野猫勉强还称得上是乖巧,若是这样,去镇上给它找个人家也是不难。 只是刚刚翻身下床,宋南鸢便发现这野猫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真是可笑。 野猫本就养不熟,这野猫倒是聪慧,知道她靠不住。 只是天底下哪有这样得了便宜,便甩手走人的美事呢? 走出屋子,便看见冷月在院中练武。 简单收拾一下后,两人便乘着马车到了清河镇。 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压缩到半个时辰。 到了清河镇,宋南鸢便下了车,一个人往城南走去。 冷月向来喜欢热闹,一个人便在镇上到处逛逛,也不觉得寂寞,她喜欢人间这些烟火气,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踏实,让她明白自己是如此真切地活着。 路过馒头店的时候,宋南鸢脚步微微一顿,白烟升腾、馒头甘香,她思索一阵,还是又买了半笼的馒头。 那馒头店老板见她今日没有提着篮子,倒是很热情地借给她了一个。 于是提着这半笼沉甸甸的馒头,宋南鸢再次走到了城南小巷。 半夜风雨,青石板犹自湿/哒/哒的,淤泥混着雨水,一片浑浊,这地方平日里便是藏污纳垢,如今瞧着更是脏乱。 宋南鸢倒是像没有看见一般,她自顾自走进小巷。 因为昨日没有给这些乞丐发馒头,昨日他们便不是很开心,今日瞧见她,也只是翻个 分卷阅读21 身、继续靠着墙角睡去。 可是世上哪有这般的事情? 从前别人日日给你送吃的,不过是有一日没有送,你转头便记恨了她,这恨意来的莫名其妙。 可是,这不就是人性吗? 宋南鸢不在意这些事情。 毕竟,这些人是死是活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日后,她想来也不会再碰见这些人。 唇边含笑、眼眸弯弯,宋南鸢左手挎着竹篮,右手从里面掏出一个白面馒头,弯腰递给身边的一个乞丐。 她的眼神清澈而美好,像是半点儿不嫌弃邋遢的乞丐。 那乞丐没有半分犹豫,饿狼一般夺过她手中的馒头,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见此,那些乞丐都纷纷袭来,像是忘了,昨日他们在心中将这姑娘骂了多少遍。 一口一个“女菩萨”叫着,源源不断的乞丐从巷子里面冲出来。 宋南鸢站在原地,动作温柔而平静递过一个个馒头。 沈淮清正靠着墙角闭目养神,忽然听见一阵嘈杂声传来,他便开口询问道:“大哥,请问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乞丐大哥忙着往外冲,百忙中难得抽出空,随口道:“外面有位女菩萨在发馒头,你还不赶紧过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闻言,沈淮清的身子瞬间僵硬,还是那位姑娘吗? 她今日怎么又来了? 正在思索间,忽然又是一阵嘈杂的声音,只见乞丐一窝蜂跑了回来,垂头丧气道:“晦气,真是晦气,还是去晚了。” 话音刚落,便响起一阵附和的声音,“就是就是,这么多人呢,这姑娘也不知道多准备些馒头。” 闻言,沈淮清皱起眉头,他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千言万语还是化成了一声叹息。 人家姑娘心善,你们怎么能如此理所当然? 他不知道,人性便是如此。 他以为她会来,心中早就想好了拒绝的说辞。 可是,她始终没来。 这一日,她给了很多人馒头。 唯独没有给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上榜前我们要控制一下字数的哦,所以明天不更,后天继续更新。 猛虎落泪式哭泣。 求我 ============== 第10章 沈淮清想到那姑娘今日又来了,他说不清楚自己心里面到底是什么感受。 今日,她又准备干些什么事情? 他靠着墙,阖上眼眸静静思索。 失明以后,每一天都是这样的漫长,他总觉得时光格外难熬。 直到周围再次归于平静,她还是没有来。 或许,不单单是今日,以后她也不会来了。 这个想法让沈淮清的心骤然一紧。 风吹无声,他的世界是一片黑色,迎风踽踽前行,等到一束破晓的光。 她昨日不是说要来帮他换药吗? 所以,为什么又不来了呢? 这时候,沈淮清仿佛已经忘了,昨日是他让她不要来。 可是她真的不来了,他心中却又觉得失落万分。 这万载的黑暗,她的声音像是一眼清泉,她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只是单单说上几句话,便会让他觉得无限的美好。 只是她今日给了那么多人馒头,却唯独没有给他。 这个认知让沈淮清心中更是晦涩。 他靠在墙角中,闭着眼眸,于是便沉沉睡去。 宋南鸢发放完那些馒头,便提着篮子离开了。 她像是真的忘了那个人,她仿佛真的是一个心善的小姑娘,只为解渡众生。 走出城南小巷,她一抬头便看见一张画像,瞧见这张画像,她歪了歪头,似乎是觉得格外有趣。 真是有趣啊,他不可能不知道有人在找他。 可是他却迟迟不肯露面。 难不成真喜欢这样风餐露宿的日子? 怕是担心有仇家使阴招。 微风吹过,她白色的面纱飘动两下。 宋南鸢抬眸,视线又轻飘飘落在那画像上面。 她眼底闪过一道嫌弃。 这画像画得还真是潦草,跟那人还真是半分都不像。 若是能够找到人,这才算是稀奇。 不过没事,她不是在这里吗? 总归是能够找到的。 宋南鸢先是悠悠然将篮子归还给馒头店老板,然后她便在街上随便买了一顶斗笠,这斗笠用竹子为顶、一圈粗糙白纱垂荡下来。 她欲抬脚离开,扭头的时候,却看见一群身穿红色官服的官兵走过。 那方向,瞧着像是城南啊。 宋南鸢眯了 分卷阅读22 眯眼,笑容里尽是欢愉,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殿下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他会跟她走的,心甘情愿。 若是他实在不知好歹,她只能使些偏激的手段了。 她跟在那些官兵身后,只见那些官兵沿着城南一路搜寻,不偏不巧路过城南小巷的时候,有位小兵嫌弃开口道:“大哥,这城南都是乞丐窝,这公子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呢?” 那为首的官兵颌首,沉吟片刻,正准备开口回复。 碰巧有位姑娘从他身边走过,那姑娘面容蒙着面纱,行走间步伐窈窕,她不知遇到了什么样烦心的事情,“大人何必在街上安/插这么多暗探呢,这些官兵本就惯会做些表面功夫,这次自然不会尽心尽力办事,只是不知道这次哪个倒霉蛋会被免职。” 说完,这姑娘便走进城南小巷。 看见这姑娘渐行渐远的身影,这官兵心中权衡一番,这若是大人对他们的考验,自然还是要尽心尽力,姑且还是进去搜查一番吧。 “混账,这是大人吩咐的事情,尔等居然敢敷衍了事。” 说完,这官兵便率先走入小巷。 宋南鸢听见身后的嗓音,勾勾唇角,这条巷子她日日来,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不过是几吸间的功夫,她便走到了尽头,抬眼望向对面的房屋,只见那墙角的地方空空如也。 来到这里,她也不着急。 得先让他吃吃苦头才是。 他若不曾坠落云间,那她这雪中送炭的恩情,瞧来瞧去,也只是小恩小惠。 她费了那么多心思,他总应该放在心上才是。 要不然,多不公平啊。 于是,她一边听着巷中官兵吵闹的声音,一边优哉游哉看着对面屋檐,青黛色的瓦砾在阳光下也多了几分温润的光泽。 近了近了,总归是近了。 他这会儿该着急了吧。 于是,嘴角噙着一抹笑,她慢慢悠悠走进台阶,然后拾级而上、推开门,木门年久失修,推开的那一瞬间,灰尘扑簌着掉落。 和光同尘中,他沉默地坐在墙角。 一道金光正巧路在他的脸上,瞧着当真是公子世无双。 面如冠玉,俊美非凡。 她笑了笑,压下心中的迫不及待,走到沈淮清身边,嗓音娇柔关切道:“公子,奴家今日来晚了,公子不会生气吧?” 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沈淮清愣了愣,眉眼低垂,暗自想到,她骗他,她今日明明来了。 她菩萨心肠,给一些乞丐施舍了馒头。 可是她唯独忘了他。 如今,她又过来骗他。 世间女子,都是这般善变吗? 他皱眉不语。 宋南鸢倒也不在意,踩着绣花鞋走到他的对面,弯下腰,附身查探他额角的伤痕,一夜过去,他额头的伤口倒是好了许多,若是带回去精心调养,想来以后也不会留疤。 “公子,你额角的伤口好了许多,想来以后不会留疤。”她言笑晏晏,丝毫不在意他冷淡的态度。 “多谢姑娘,姑娘千金万福,实在不应该踏入这样污秽的地方。”他别过去脸,闷声拒绝道。 可是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他并未直接戳破她的谎言。 许是害怕她恼羞成怒吧。 “公子,奴家今日出门来得急,忘记带伤药了,公子可愿意同我一起回去?”宋南鸢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像是一只雀儿,眼巴巴望着他。 只求他给一个回应。 表面看上去,似乎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情。 只是你若是细细看去,便能发现,她眼底没有什么期盼,有的只是兴奋。 第二次了,她倒要看看他怎么回复。 殿下,奴家为了你真的是煞费苦心,你切莫勿要让我失望。 果不其然,青年纤长的睫毛颤动两下,他纵然是闭上双眸,也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安稳。 “姑娘,你还是快走吧,在下是不会跟你走的。”沈淮清压下心头的那一分悸动,容色冷淡道。 他还是不曾睁开眼眸,或许是因为自卑,况且他如今只是一个瞎子,即便是睁眼,也是什么都看不见。 宋南鸢挑挑眉,毫不意外,仗着他看不见,她眼眸中闪过一道恶劣,弯腰凑仔他耳边开口道:“公子,你瞧着很是眼熟啊?” 不等他回答,她轻轻朝他如玉的耳垂吹了一口气,慢慢悠悠再度道:“公子,最近官府在搜查一个逃犯,如今这小巷外面都是官兵,想来一会儿便会搜到这里。” 宋南鸢调整了一下姿势,她与他面对面,弯腰直直盯着他的面容,两人的鼻尖是不是碰在一起,呼吸交缠、缱绻悱恻,当真是神仙眷侣。 只是,两个人心中各有自己的思量。 她步步为营,为囚他入怀。 他百般周旋,只求可以活命。 “ 分卷阅读23 公子,你不会当真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她这才起了身,随意挥了一下袖子,嗓音冷淡了两分,继续敲打道:“公子,你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 说完这话,宋南鸢便推门走了出去。 这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若是哭了,她应当会很欢愉。 真想让他哭啊。 沈淮清进入清河镇第一天,便知晓这镇中在搜寻一个人,他怀着侥幸心理,一直躲藏了这么久。 如今敌友不分,若是让那些朝中大臣知晓他如今是个瞎子,只怕辛苦谋划来的江山便要拱手让人了。 况且,若是不巧碰见仇家,他恐怕会有性命危险。 所以,如今他只有一个选择。 只是,这姑娘性子着实有些古怪。 沈淮清不由自主想要摩挲右手拇指的红玉扳指,直到右手食指碰了空,他这才想起,那扳指他早就送人了。 于是,他原本就不平静的内心,此时更是烦躁。 盲人的听觉本就敏锐,所以沈淮清早早便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嘈杂声,原来是官兵在外面。 平时临危不乱的太子爷,难得觉得慌乱。 他人生地不熟,还是个瞎子,如何才能躲过去。 别无他选,他只能求她。 他双手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然后小心翼翼走到门外,嗓音清淡道:“姑娘,在下愿意跟你回去。” 他眉眼低垂,手足无措站立在原地。 从小到大,纵然过得不顺心,可他也从未开口求人。 可是,如今他在求着一个姑娘,求她带他回家。 久久寂静,她还是没有开口回复。 于是,沈淮清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像是惊雷。 她、她怎么不说话了? 等了半响,宋南鸢才眼眸微抬,嗓音娇柔,只是说出来的话着实冰冷无情。 “晚了,公子,早些日子你不愿意跟奴家离开,如今奴家也不愿意了。” 闻言,沈淮清的心猛然坠入深渊,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听见她话锋一转。 “不过,公子若是愿意求求我,奴家还可以考虑一下。” 她笑了笑,嗓音带着明晃晃的戏弄。 “所以,公子,你要不要求求我啊?” 拖着尾音,她这话听着像是跟情郎的调情。 -------------------- 作者有话要说: 沈太子:她骗我…… 鸢鸢:骗你怎么了? 沈太子:她欺负我…… 鸢鸢:你有本事可以欺负回来啊。 沈太子(若有所思):真的( ⊙o⊙ ) 戏弄 ============== 第11章 “所以,公子,你要不要求求我啊?” 她歪着头,滚烫的视线落在他的面容上,轻而易举便惊起一阵颤栗。 沈淮清右手指尖陷进手掌心,疼痛袭来、他却不觉得。 外面官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还是默不作声。 最后,沈淮清低下了头,任由这种自我厌弃感席卷全身。 别无他选,他只得低着头、眉眼低垂哀求道:“姑娘,求你。” “求我什么?”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看着他,步步紧逼,想要试探出他最后的底线。 “姑娘,求你救救我。”沈淮清咬唇,许是因为觉得屈辱和难以接受,他白玉似的面容上染上一抹胭脂红,瞧着倒是格外诱人。 看见他这般模样,宋南鸢心底的暴虐感骤然增加,她眸色阴沉两分。 “骗你的,公子身份低微,说不定还是什么亡命天涯的逃犯,奴家才不要救你呢。”她恶劣地勾勾唇角,心中越发生气,也越发口不择言,“平日里想要跟奴家走的男子多如过江之鲫,公子难不成有什么过人之处?” 说道这里,仗着他看不见,她的视线在他的腰腹出流连,那个眼神单单是瞧见,便会让人脸红心跳。 只是他看不见啊,也听不懂她这番话的深意。 沈淮清只能像个呆头鹅一般站在原地,木讷回复道:“姑娘,在下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姑娘若是有什么想学的,在下都会倾囊相授。” 他这话说得一板一眼,瞧着倒像是学堂那些呆板的夫子。 若是她顾念女儿家的名声,此事本应该就此作罢。 可是她这人啊,最是记仇、性子恶劣。 他越是不懂、越是高洁芳华,她便越是想要把他拽下去、想要让他彻底跌落尘埃、想要让他永远都爬不起来,她这人睚眦必报,旁人若是欠了她,都应当付出代价。 君乃天上月,高不可攀,好不容易看见他这般落魄的模样,她又怎么会放过呢? 于是,宋南鸢继续往 分卷阅读24 前走了两步,直直地站在他面前,右手食指轻轻从他的腰间划过,娇嗔道:“公子,真的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那奴家便直言不讳了,莫不是公子床/笫间功夫过人?”她从小活得糙,说出这些话也不觉得羞涩,不但如此,她还往前走了两步,轻轻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畔,朝着他莹白如玉的耳垂吹了一口气。 沈淮清顿时觉得坐立难安,他跌跌撞撞后退两步,脸颊涨红,低声呵斥道:“胡闹,这种事情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能随便说的,请姑娘自重。” 诚然,沈淮清觉得自己这番话已经是连打带消了,可这姑娘仍旧是不在意。 寻常姑娘家,哪能随随便便说出这样的话? “公子何必如此慌张,莫非公子阅人无数,这才瞧不上奴家?”她轻笑一声,凑上前,几乎是贴着他的身子,“公子啊,这世间的男/欢/女/爱本就是天道自然,情到深处、自然情动,公子又何必如此排斥?” 沈淮清似乎被她气得不轻,胸膛起起伏伏,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最后,他别过头,语气坚决道:“姑娘还是请回吧。” “那公子便一个人自生自灭吧。”宋南鸢冷着脸色,没有丝毫留恋便要转身离开。 只是此时,官兵的呼喊声越来越近。 都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上,沈淮清也顾不得那些读书人的体面,于是他凭着直觉、朝前走了两步,右手拉扯住他的裙摆,低声乞求道:“姑娘,求你带我走。” 不可一世的太子爷,如今居然低头求她。 这个认知让宋南鸢觉得分外舒心。 于是,她的语气缓和了两分,缱绻缠绵道:“公子,你放心,奴家不会不管你的。” 话音刚落,她便将怀中的斗笠带到了他的头上,薄纱四散开来,他的面容如同隐却在浓雾中。 不等他反应过来,宋南鸢便将他推进了屋子。 刚刚阖上门,这群官兵一路搜捕,总算是来到了这里。 抬眼,只见一位面带白纱的姑娘站在屋檐下。 青砖黛瓦,她像是一朵桃花、杳然绽放。 所见者,皆是不由自主呼吸一滞。 这不就是方才的那位姑娘? 但见这姑娘气度不凡、衣着华贵,那为首的官兵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开口询问道:“姑娘,请问姑娘可曾见过什么可疑的人物?” 宋南鸢不曾开口,只是轻轻摇头。 她摇头的时候,满头珠翠未曾发出半点儿响声,挂在耳垂上的两颗珊瑚珠也未曾摇晃半分,大家闺秀应是如此。 见此,那官兵自觉失礼,双手抱拳开口赔不是道:“多谢姑娘,我们这就离开,不会打扰姑娘。” 宋南鸢仍旧是面无表情,她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这官兵,微微颌首。 这官兵于是更加尊敬,结果她手中的钱银,便率领着属下离开了。 真是奇怪,她分明未曾开口说半个字,这官兵却是如此诚惶诚恐。 人啊,果然惯会拜高踩低。 宋南鸢转身,刚准备推开门带他离开,只是双手触碰倒木门的时候,她的动作还是微微一顿。 还是要再晾上一段时间。 如此他才会知道珍惜。 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是上赶着凑上去的,旁人就是不会珍惜。 这个道理她很早就懂了。 她于是便踩着绣花鞋悠悠然离开。 走前,未曾知会他一声。 走出城南,天边忽然下起了小雨,风吹啊吹,微风裹挟着墙上的画像,一路飘到她的脚下,浅粉色的绣花鞋旁边伏着一张画像。 轻勾唇角,宋南鸢弯腰捡起着画像,歪着头仔细欣赏了一番,这才毫不犹豫地折叠起来,随手仍在一个垃圾旮旯边上。 这画师约莫是残疾,瞧瞧这画的画,竟是没有画出那人的半分神彩。 官兵若是真的凭借这幅画像捉到沈淮清,那可真是天上下红雨了。 所以,她方才即便不为他解围,这人也不会遇到危险。 毕竟那样出尘俊逸的一张脸,跟这画像上可是没有半分相似。 可惜啊,他偏偏瞎了眼,看不见这离谱的画像。 还真是上天眷顾。 罢了罢了,过段时间再来找他。 届时,他才能明白谁才是可以依靠的人。 一滴冰凉的雨滴坠落在面容上,宋南鸢加快了步伐,还未走上几步,便看见冷月驾着马车在路口等她。 于是,她便像只雀儿一般飞奔过去。 刚刚坐上马车,原先像牛毛的细雨便骤然加大,滴滴砸落青石板,像是一滴滴黄豆。 宋南鸢端坐在马车中,车马奔波,难免会觉得无聊,所以她便掀开帘子,若有所感朝外面看去,只见细雨连绵、街上空无一人。 她还以为他会追出来呢。 他这样性子的人,的确做不出这样有失身份的事情。 分卷阅读25 于是,只看了一眼,她便放下了帘子。 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会哭着求她。 宋南鸢不知道,就在她放下帘子的那一刻,一位穿着白衣公子从小巷中缓缓走出,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只是眼睛空洞无神。 …… 沈淮清在屋子中等了许久,他并未听见旁的话,除了那官兵一句毕恭毕敬的“姑娘”。 他以为宋南鸢处理完这件事情就会进屋找他,所以,他便一直在屋中待着。 可是等了许久,还是不见她回来。 沈淮清莫名其妙想到了她今日说的那一番话。 “晚了,公子,早些日子你不愿意跟奴家离开,如今奴家也不愿意了。” 就是这么一瞬间,他心中忽然生出无限的惶恐,他如今能够依靠的只有她一人而已,她若是抛下他跑了,可该如何是好? 这个理由一听便是冠冕堂皇。 若是他真的离不开她,根本不会三番四次拒绝她。 或许,沈淮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担心她的安危。 她一个弱女子,若是被这些官兵带走了,可该如何是好? 于是,沈淮清便挣扎着从屋中走出,他原本像要找根树枝权当做拐杖,只是想到时间紧急,他还要去救那姑娘。 因此,他便顾不得这些事情,一个人便摩挲着走出小巷。 还未走两步,天空便忽然下起来小雨,连绵的雨丝垂在他的面容上,洗去他面容上所有的污秽,他的白袍也在雨水中逐渐显露原本的颜色。 公子皎皎如明月,约莫就是如此。 只是到底还是来晚了,她心生失望、放下帘子的时候,他恰巧出现在街头。 所以,她不曾看见他。 而他听见的,只有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风雨越来越大,半个时辰后,宋南鸢和冷月便到了宅子门口。 宋南鸢刚想同冷月一起下马车,没想到冷月却一人径直翻身下马,关切恭敬道:“姑娘,你现在这里等我,我去里面拿把油纸伞。” 于是,宋南鸢便继续坐在马车中,其实她这人从小便过得糙,淋雨更是家常便饭,所以她没有那么娇贵。 只是冷月带她这般好,让她多少有些感动。 漫长的拾光太过孤寂,她都快忘了什么是感动了。 但是这种感觉,她好像并不讨厌。 冷月办事干净利落,不一会儿,她便打着油纸伞走了出来。 扶着宋南鸢下马车,二人准备归家。 只是才方方走了两步,二人便听见一声猫叫。 宋南鸢听着这猫叫声,总觉得很是熟悉,一扭头,她便看见了昨日的那只橘色小猫。 那小猫浑身湿漉漉的,瞧着便很是可怜。 只是宋南鸢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走吧。” 冷月扶着她走进宅子,从头到尾不曾看这小猫一眼。 “冷月,你不觉得我太过残忍了吗?” 宅子木门阖上的那一刻,宋南鸢看着神情平静的冷月,忽而开口问道。 “什么?” “那只猫儿如此可怜,我却把它拒之门外,你是否觉得我太过残忍?” 闻言,冷月笑了一笑,她平日里都是面无表情,如今笑起来,神色中染上两分难得的温柔,像是一朵清冷冷的白玉兰花,沐浴在阳光中的时候,那股清冷的味道被冲淡了不少。 “姑娘说什么胡话呢,有人喜欢猫、有人不喜欢,遇见可怜人帮一帮是情分,不帮更是情理之中。” “况且,从前姑娘受的苦还少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我们跟榜单走,要控制字数,挨只亲亲宝宝们,安抚一下,今天更新,明天更新,周二还有一更,亲亲我的宝宝们。 推一下同期连载文《折你为欢》 囚欢囚欢,不囚何欢? 花影是一本仙侠文中的女配,出身卑贱、皮相妖娆,她费尽心思想要挣脱泥潭。 苦心谋划,她总算是如愿以偿嫁给了一位仙君。 那仙君面容清俊、修为深厚,她见之便心生欢喜。 可是她的夫君一心修道、心怀天下,不曾把她放在心上。 她知晓,他心系苍生,只要他能一直庇佑她,她可以这样忍下去。 后来,他的夫君为了一个凡人,不要这苦修的道、也不要她了。 她如何能够甘心。 煞费苦心,她总算是囚禁了他。 忘川之下,白骨皑皑;檀香三燃,以梦为引。 三世相逢,不死不休;断情绝爱,两不相欠。 只是她温润如玉的夫君,怎么完全变了个性子? 她以为自己勾引的是翩翩贵公子,却不想这人是一条毒蛇,心机深沉、腹黑凉薄。 分卷阅读26 “姑娘,既然招惹了,就要负责到底。” 他笑得温润如玉,拉着她的手将她囚禁在深院,“你不是说想要我吗,哭什么?” “如今给你了,你不高兴吗?”他慢条斯理把她推倒在床,轻轻解开了白玉腰带。 第一世 花影勾引了一个白衣公子,她笑靥如花,陪伴在他身边,声称心心念念的只有他一人。 这贵公子果然动了心,他拉着她的手、赠她银簪定情,决定要娶她为妻。 后来,这姑娘摔碎了银簪、凭空消失,音讯全无。 “公子,你还真是天真,假话而已,你还真信啊?” 重逢时,她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而他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书生。 只是后来,这个文弱书生却亲手囚禁了她。 “不是说好两不相欠吗?”她惊恐万分,步步后退。 闻言,他冷笑一声,似笑非笑捏着她的脸,言辞轻缓道:“姑娘,你还真是天真啊,骗你的,你也信。” “既然招惹了在下,就别妄想离开。” …… 听话 ============== 第12章 闻言,宋南鸢微微一愣,这么多年,她听惯了别人高高在上的指责,也唯有一个冷月肯考虑她。 几乎是瞬间,宋南鸢便红了眼眶,她不想落泪,这样未免太软弱了。 只是到底是姑娘家,遇见难处的时候总会落泪。 她强撑着不想落泪、不想让冷月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于是宋南鸢便径直闯入雨幕中,她穿过院子、奔进屋子。 只是离开的那一刻,她到底还是心软了,扭头别扭道:“冷月,去把那小猫抱进来吧,等雨过了再送走。” 进了屋子,宋南鸢便靠着门、脱离一般任由身子划落,她无力地蹲在门边,眼神空洞无神。 这些年的光阴到底还是太过难熬。 可是,她已经挣扎了许久,若是半途而废,岂不是太过可惜? 总有一天,欠她的,她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窗外风雨骤然加大,桃花在风雨中飘摇,只见一阵风吹过,浅粉色的桃花扑簌着落在地上。 其实今日这天气还算是好的,毕竟没有打雷,不是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宋南鸢才浑身脱力一般从地上站起里,她的右手死死地攥着门框、骨节用力到发白,柔软的指腹早就磨破皮了。 应该很痛吧? 可是她像是没有察觉到这种痛楚一样,自顾自忙活着别的事情,这种忙碌并没有让她觉得充实,只是让她觉得越发孤寂,最后宋南鸢从书桌抽屉中一叠书信,看着莺莺那些熟悉的字迹,她才慢慢缓过神来。 直到夜色阑珊,她才洗漱上床睡觉。 她得好好活着。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鸡鸣,天边出现一道金光,由这一线金光中飘散出无数细线、蔓延开来,天总算是亮了。 江南水乡大雨来得快,去的也快,若不是青石板犹自带着雨水的潮湿,只怕会让人以为昨夜的大雨倾盆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宋南鸢看着铜镜中分外苍白的脸色,她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还好他是个瞎子,要不然这个模样估计能把他吓个半死。 不过,这个模样,她看着也是心烦。 不过是从前的一场噩梦,她难道就真的醒不来了吗?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她用眉黛仔细描了一下眉,而后在唇间涂上一抹胭脂,铜镜中苍白的面容顿时明艳许多。 于是草长莺飞,她目光所到之处皆是春暖花开。 掀开窗户,一股清风袭来,只见冷月照常在院中练剑,她今日倒是难得穿了一袭浅粉色衣衫,行动间桃花扑簌、暗香照人。 宋南鸢正准备关上窗户,却忽然听见一声猫叫,她低头,只见那只橘色小猫犹自蹲在窗户下方,见她出来,颇为乖巧的叫了一声。 它倒是记住这个位置了。 宋南鸢笑了笑,她平日里不常笑,看起来总是有几分阴郁,今日她居然笑了,眉眼弯弯、晴朗透彻,倒是难得有几分少女的活泼娇俏。 冷月转身,便看见自家小姐唇边含笑的模样,她倒是恍惚了一阵子,看来这小猫不用送走了,最起码能让姑娘开心啊。 姑娘都不知道,她有多久没笑了。 江畔杨柳摇曳、宛如腰肢招展,一辆马车行驶在青石板上,马车碾过青石板,发出“吱嘎”的声响,宋南鸢坐在马车中,时不时掀开帘子看一眼外面的风景。 她今日仍旧是蒙着面纱,青丝用一根簪子盘在身后,鸦青色的发丝顺着后背散落,沿着她清瘦的背勾勒出满目窈窕。 江南无所有,美人暗生香。 她平日里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皮囊,只是想到要去见那人,到底不想在外貌上矮人一截,他龙章凤姿,如 分卷阅读27 今倒是成了瞎子。 马车咕噜噜行驶,不多久便到了清河镇的集市。 宋南鸢掀开帘子,远远地便看见一个乞丐倒在路边。 她也不在意,只觉得脏了眼睛,便蹙着眉放下了帘子。这乞丐还真是讨人嫌,有手有脚不愿意干活,只直到在大街上伸手讨饭。 不多久便到了城南小巷,宋南鸢下了马车,轻车熟路地走进城南小巷,这是最后一日了,她以后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所以她并没买馒头。 这些人是死是活都跟她没有关系,若不是为了他,她可不会多看这些人一眼。 众生疾苦,与她何干? 这世间可没有什么活菩萨,唯有自救才能彻底脱离苦海。这个道理如此简单,这些人却是如何都想不通,只能在路边卖惨。 她踩着绣花鞋走到小巷子尽头,原以为那人仍旧会坐在屋檐下等她,她转头回望,只见那个地方空荡荡一片,只有雨水顺着黛青色的屋檐“滴滴答答”坠落。 见此,宋南鸢先是眉头微微皱起,片刻后,她便安定下来。 不过是个瞎子,他又能够跑到哪里? 说不定如今正在屋里等她呢。 忽略心底的那一抹不安,宋南鸢抬脚走进对面的破庙,只见里面也是空空如也。 这破庙脏兮兮的,若不是无处可去,也没有人愿意进来。 只是他平日里都是在这里。 所以,人呢? 难不成昨日真是被官兵带走了? 不应该啊,先不说这些官兵都是一些酒囊饭袋,能偷懒绝不干活。 况且,他跟画像上的人并无半分相似之处,谁又会抓他呢? 难不成还真是他自己跑了? 一个瞎子,如今倒是有能耐。 跑,她倒要看看,他一个行走不便的瞎子,到底能跑到哪里? 宋南鸢眯了眯眼,颇有些咬牙切齿。 她拂袖离去,一时怒上心头,便不想去寻他。 他如今不过是一个瞎子,难不成还能反了天? 总归是要让他多吃些苦头,他才能明白她待他已然是极好。 春色蔓延开来,她右手提着裙裾走出小巷,破旧的街道留在她身后,她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姑娘,人呢?” 冷月瞧见宋南鸢身后空无一人,她站在马车旁边,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跑了。”宋南鸢睫羽颤抖两下,她眼眸平静无波澜,冷静开口道。 瞧出自家姑娘心情许是有些低落,冷月也便不再多问。 两人坐上马车,便准备打道回府。 清河镇的集市很是繁华,还未到晌午,街上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大大小小的商贩都在路边吆喝叫卖。 冷月只得小心翼翼控制着马车的速度,防止冲撞到行人。 只是不知道忽然从哪冲出来一个乞丐,不由分说便冲着马车奔来,纵然冷月及时勒马,可是这乞丐还是被撞了一下,倒在地上。 马车忽然停下,宋南鸢在马车中自然是感受到了,她嗓音清淡道:“冷月,发生何事了?” “姑娘,外面有个乞丐撞在马车上了。”冷月皱皱眉,对于这乞丐的行为,她很是不喜,她明明已经控制速度了,这乞丐还是直直地撞上来,想来应该是故意碰瓷。 “无碍,给他一些碎银子,赶紧打发人走。” 宋南鸢再度阖上眼眸,有些人为了要钱,当真是不择手段,也不怕有钱没命享。 她心中觉得厌烦,只想赶紧打发人走。 冷月掏出几枚碎银递给这乞丐,冷声道:“这些银子足够你看个大夫,吃顿饱饭了。” 那乞丐碰头盖面,闻言倒是颇为坚持地摇了摇头,“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姑娘不用赔偿,是在下自己没有看清路。” 说完,这乞丐便挣扎着从地上起身,一瘸一拐离开。 只是不知为何,这乞丐走路摇摇晃晃,并且,双手一直都在前方摸索。 冷月想到这乞丐方才空洞无神眼眸,抿抿唇,想要走上前把这银子塞给他,可是转念想到还在马车上等候的姑娘,她便歇了这个心思,重新走回马车。 “事情可都处理好了?”想到那凭空消失的某人,宋南鸢难得觉得有些头疼,这人到底跑哪了? 他倒是能跑啊。 天涯海角她都会抓他回来。 她温水煮青蛙了这么久,到嘴的鸭肉居然飞了。 这哑巴亏,她可不愿意吃。 “姑娘,那乞丐没要钱。”冷月纠结地咬了咬唇,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姑娘,那乞丐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方才我瞧着,这乞丐的眼睛许是有些毛病。” 闻言,闭目养神的宋南鸢登时便睁开了眼眸,她不可置信问道:“什么?” 冷月以为是她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纠结开口道:“姑娘,那乞丐瞧着也是可怜,不如我们多给他一些银 分卷阅读28 子吧。” “你刚才说那乞丐是个瞎子?”宋南鸢撑起身子、猫着腰从马车里面探出半截身子,语气倒是难得有几分焦急。 “是的,姑娘。”团团 冷月不明所以开口回复道。 闻言,宋南鸢当即从马车跳了下去,不管不顾逆着人流就要去寻找那乞丐的踪迹。 人来人往,她看着他步履艰难朝前走去,第一时间便看见了他一瘸一拐的姿势。 腿儿又怎么了? 不过是一夜的功夫,他怎么便狼狈成这个模样了? 不是很有能耐吗,不是想要逃跑吗,怎么又摔坏了腿? 不是高不可攀、皎若明月的太子爷吗? 因为双目失明,沈淮清看不见周围人鄙夷的神情和嫌弃的举动。 可是,宋南鸢能看见啊。 她看着街道两旁的人,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一般、四处流窜。 忽然,她就觉得心里面不是滋味。 他怎么就沦落到这步田地了呢? 这个人明明是锦衣玉食、身份尊贵的殿下。 她觉得自己控制不住的心软。 于是,她一路小跑跑到他身边,伸手毫不犹豫便拉扯住他的胳膊,冷着嗓音道:“昨日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跑呢?” 沈淮清一愣,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力度,他张口就想要拒绝。 只是听见这熟悉的嗓音,他才回过神来。 原以为她已经被官兵带走了,没想到她如今还是安全的啊。 沈淮清扯扯嘴角,他觉得头痛欲裂,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想要露出一个微笑。 她说过喜欢他的脸,那他笑起来,她是不是也会喜欢? 只是没想到,不等他开口。 一个响亮的巴掌便甩在了他的脸上。 “公子,你为什么不能乖乖听话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我们下次更新是在周二啦,亲亲我的宝宝们,爱你们呦,挨只亲亲安抚一下,我真的超级爱你们啊。感谢在2022-04-02 11:42:07~2022-04-03 10:0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inegogo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就范 ============== 第13章 第二次,这是她第二次扇他巴掌。 沈淮清脑子一下发麻,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毕竟,从小到大,可是没人敢扇他巴掌。 他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公子,昨日不是让你在里面等我,你为什么要乱跑?”宋南鸢一双眼眸幽幽盯着他,她的语气平静至极,瞧着像是根本没有生气。 可是,她知道,自己现在很生气。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瞎子吗,居然还敢在这大街上乱逛,若是不小心被马车撞到,可该如何是好? 或许这种生气,更多的掺杂了一些担心。 沈淮清张张口,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只是不等他解释,她便径直拉着他的右手,朝着前方一步步走去。 行人如织对他避如蛇蝎,只有她始终坚定地陪在他身边,伸手拉着他走出这万丈深渊。 “公子,你还记得,昨日是你求我的吧。” 她冷冷一笑,继续道:“既然是你自己求来的,你可没资格去拒绝。” 听到这里,沈淮清心中似乎是有些明白了,她以为他在想办法逃跑。 可是,他能去哪里呢? 人声鼎沸,她丝毫不嫌弃他身上的污秽,只是坚定地拉着他的手朝前走去。 不过是短短几丈的距离,却走出了地老天荒的感觉。 终于走到马车边,冷月见自家姑娘牵着一个乞丐回来,正准备开口询问,便听见自家姑娘开口解释道,“冷月,这便是我们今天要来接的人。” 可是,姑娘,你平日里不是最讨厌乞丐的吗? 冷月张了张嘴,虽未曾言语,只是惊讶的眼神还是暴露了她的疑惑。 “他不一样。” 解释完,宋南鸢便扶着沈淮清上了马车。 因为双目失明,所以沈淮清更能真切地感受到她指尖的柔软,他觉得不自在、可是同时又觉得眷恋。 只是,她忽然便松开了他的手。 靠在马车上,宋南鸢和沈淮清相对而坐,他一双眼眸紧紧闭起,似乎是为了寻求一些安全感。 看着他这样,宋南鸢更是觉得生气。 她如今对他已经算好了,可是他总是不知足。 于是,马车中两人相对无言。 沈淮清眉眼低垂,他 分卷阅读29 张口解释道:“姑娘,我并未想着逃离,只是昨夜姑娘迟迟没有回来,在下还以为姑娘出了什么事,这才出了巷子想要找到姑娘。” 宋南鸢还是暗自生闷气,不肯再跟他讲话。 昨夜淋了半宿的雨,沈淮清只觉得头脑滚烫,他神志沉沉、四肢无力。 忽然马车颠簸了一下,他便栽到了她的肩头,趴在她的颈边呼吸滚烫。 他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肩头,骤然惊起一阵颤栗。 宋南鸢虽然平日里没少戏耍他,可是到底还是个姑娘家,颇为不自在地去躲了一下,见他还是伏在她的肩头,她扯动嘴角、冷嘲热讽道:“公子自重。” 他平日里不是喜欢“自重”这两个字吗,如今便尽数归还给他。 宋南鸢垂眸暗自想到。 可是,他还是没有回答。 只是,他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 骤然间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宋南鸢便右手扶着他的肩膀,左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滚烫,他的额头像是一块儿热炭。 他发烧了。 昨夜,这人到底是去干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了? 宋南鸢掀开帘子,急切开口道:“冷月,我们不回去了,先找个医馆,这公子发烧了。” 事无巨细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宋南鸢才舒了一口气。 沈淮清依靠在她的怀中,他这皮囊生的真是不错,即便是发烧、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不过,他口中是在小声呢喃些什么? 宋南鸢凑近,只听见他无意识地在小声呼喊,似乎是一个人的名字。 “鸢鸢,鸢鸢。” 她觉得好笑,她可从未告诉过他名字,他如今是在喊谁? 心中气不过,她用手推了一下他,让他靠在马车上。他的身子撞在坚硬的马车壁上吃痛,沈淮清的口中无意识地发出一声闷哼。 马车坐塌下原是有个小隔间,里面摆放着一盏茶。 她笑了笑,右手提起青花壶,左手捏起一个青花茶盏,动作美轮美奂倒出一杯茶水。 这茶水放了一上午,早就是凉透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茶盏,没有半分犹豫便将这盏茶泼在了他的脸上。 举动很是干净利落。 凉茶泼在面容上,这冰凉的感觉让沈淮清获得片刻的清明,他闭着眼、靠在马车上,无力地喘着气。 “姑娘?” 因为感染风寒,他的嗓音听起来很是沙哑。 有一种别样的性/感。 “公子,你发烧了呢?” 宋南鸢不紧不慢把玩着手中的青花茶盏,语气慢悠悠道。 沈淮清微微一愣,不明白她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子,你若是求求我,我便为你治病。”宋南鸢歪头笑了笑,眼眸弯弯、清澈透亮,当真是人畜无害。 见他不肯开口,她眼珠子转了一圈,继续使坏刺激道:“公子,你若是不肯求我,我便把你扔回城南。” “到时候你这样孱弱的身子,只怕撑不了几天便会不治而亡。” 她忽然凑近,靠在他的耳边,不紧不慢接着道:“公子,等你死了,你的尸体会成为野狗的口粮,多可怜啊。” 最后,她郑重其事敲下一个结论,“公子,你求求我,我就带你走。” 怕他不相信,她还拖长了嗓音,诱/哄道:“公子,这次是真的,只要你求求我,我就带你见大夫。” 沈淮清薄唇微珉,他一个东宫太子,什么时候需要求人呢? 只是这时候,他若是不开口求她,又该如何办,难不成真的要这样凄惨死去? 纠结片刻,他格外艰难开口问道:“昨日、昨日,在下不是已经求过姑娘了吗?” “昨日公子是求我了啊,可是我心情不好,没有答应你啊。”她狡黠一笑,仗着他看不见、肆无忌惮欺负他,明目张胆耍赖道。 “求你。”沈淮清垂眸,声音微弱道。 “公子,你在说什么啊,声音这么小,奴家可听不清。” 宋南鸢双手环胸,姿势淡然靠着马车,她挑挑眉,斜眼看着他,一步步迫近他的防线。 “求你。” 他声音总算是大了一些。 可是,她仍旧是不满意,右手轻轻揭下面纱,露出一张精美绝伦的脸庞,琼鼻丹唇、眉如远山,眉眼含嗔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只是,这个小姑娘正一步步逼着他就范。 “公子,你可要说清楚,求我什么?” 沈淮清深吸一口气,想到昨日那血的教训,他难得抛开自己那些饱读诗书的自尊心,破罐子破摔道:“求姑娘带我离开,求姑娘给我治病。” 他的一颗心在她面前无处遁形。 只是,她还是不满意。 宋南鸢忽而凑近了身子,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胸膛,最后停留在 分卷阅读30 那个名为“心脏”的地方。 “公子,你在撒谎,你难道不想让我带你回家吗?”她如是道,像是话本子里面的女妖精,一心哄着他犯戒。 家? 那是什么东西? 皇家只有利益,没有亲情。 可是这个字眼,却又轻而易举勾起他心中所有美好的想象。 于是,他像是受到蛊惑一般,无力地靠着马车、声音充满了一股自我厌弃感,“求姑娘带我回家。” 宋南鸢这才满意,一锤定音道:“那公子,你以后便是我的人了。” 马车悠悠前行,不多久便到了一家医馆。 冷月原本想要扶着沈淮清下车,只是宋南鸢忽然喊住了她,嗓音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愉悦,“他身上脏,还是让我来吧。” 可是,姑娘,你明知道他身上脏,你还要去扶他。 这是为什么? 宋南鸢扶着沈淮清走进医馆,那大夫嫌弃他身上脏,不愿意让他躺在床上,只是潦草给他开了一副退烧的药。 “哪里来的叫花子,还不快走。” 那白胡子大夫厉声呵斥道。 沈淮清头脑昏沉,没有听清楚这大夫嫌弃的话语。 可是,宋南鸢听清楚了。 于是,这大夫只觉得周围空气骤然一冷,隔着面纱,他看不清这姑娘的面容,只是一瞬间,她的眼眸冷的像是万年寒冰。 “这便是妙手回春的大夫吗?” “心若是脏了,这医术也没有什么用处。” 撂下这两句话,宋南鸢便扶着沈淮清离开了,离开前,担心他的身体,她还是按照药方配了这服药。 那大夫站在原地,不曾在意。 不过是两个蝼蚁般的人物,只要他这医术尚在,以后便不愁金银。 可是,如果他的医术没有了呢? 又该如何? 这个问题也不难,这大夫以后便会知道了。 重新坐上马车,担心这公子的伤势,冷月驾马一路飞奔,马车咕噜噜踩过青石板,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郊外的宅子。 扶着沈淮清到屋中躺下,宋南鸢便吩咐冷月去熬药,而她去打了一盆水,为他擦拭了一番面容。 他面上的灰迹褪去,俊秀的五官逐渐显露出来,鼻若悬胆、眉眼如画。 这时候,宋南鸢才忽然想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 她这里并没有男子穿的衣物。 于是她跑去厨房找到冷月,吩咐她到集市上买一些男子的衣衫,还有一些床褥。 待着厨房煎药,宋南鸢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烟火,她面无表情,只是机械性地守着。 多少年过去了,她还是不喜欢煎药。 沈淮清刚刚睡醒,正准备翻身下床,便感受到身边人用双手把他按了回去。 “公子,你身体还虚弱,还是好好躺着吧。” 她嗓音柔和,不一会儿又递过来一张纸和一根狼毫笔。 沈淮清不明所以,问道:“姑娘,请问这是什么?” “卖身契啊。” 她理所当然道,完全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语。 -------------------- 作者有话要说: 同期连载文《虐文女主觉醒后》求收藏,这本书马上就到扶贫线啦,希望宝宝们可以帮忙点个收藏,我爱你们啊,亲亲。 宝宝们,我真的很爱你们啊,挨只亲一下。宝宝们,今天是清明节,我心情有点受影响,下次更新的时候会给大家补上一个小剧场,挨只亲一下。 害羞 ============== 第14章 卖身契? 听见这三个字,沈淮清又是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右手攥着这一张薄薄的纸,倒是难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这是什么意思? 见此,宋南鸢轻轻叹了一口气,动作徐缓抽出他手里的纸张,转身走到桌子旁边端起一碗药,递到他唇边,善解人意道:“公子如今身体不适,那就等到公子身体恢复,我们再讨论这件事情吧。” 知道他看不见,她还颇为体贴地腾出来一只手,轻轻握上他的右手,领着他端着这碗药,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像是一块儿无暇的美玉,而她的指尖泛着柔波,像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从他的手背划过。 沈淮清觉得有些不自在,可偏偏在他想要开口提醒的身后,她却送了手,仿佛只是无意间碰到了他的手,也仿佛她对他真的没有邪/念,可是分明事情不是这样的…… “公子,你还是趁热喝药吧,这要都不知道给你热了多少遍,若是还不喝,只怕药性会大打折扣。” 说到此,她眉眼波光流转,故意戏弄、一字一句缠绵道:“难不成公子是想让奴家喂你?” 闻言 分卷阅读31 ,沈淮清便干脆利落一饮而尽碗中的药,生怕她临时改变主意、要一口一口地喂他。 这药太过苦涩,他的眉头不自觉皱起。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口中便被人塞入了一个蜜饯儿,泛着凉意的蜜饯碰到他温热的舌头,同时还有她泛着胭脂香的指尖,许是因为她的动作太过自然,沈淮清不由自主回想起那天她喂他吃桃酥的场景,他的喉结不由自主上下滚动一下,原本纯洁无瑕的心也蒙上一层灰尘。 她柔软的指尖从他口中撤出,无意中还是触碰到他的舌尖。 蜜饯的甜味在唇间蔓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他的唇齿间还染上了一抹女儿香。 沈怀庆羞赧,顾不得细细品味这蜜饯儿的味道,他便囫囵吞枣咽了下去,抬手便想要给她赔礼道歉,咽下蜜饯的那一刻,喉间的苦涩尽数被掩盖,他一片漆黑的眼前也飘落层层桃花。 他、真是不像样子,居然轻薄了人家姑娘家。 “公子?”她忽然扬声唤他。 沈淮清身子骤然一僵,“姑娘,怎么了?” 宋南鸢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只是觉得好笑,一本正经提醒道:“公子,这蜜饯有核。” 他平日里不是临危不乱吗,怎么如今只是喊了他一声、便慌乱成这个样子?他若是能够看见,对着铜镜便能看见自己这幅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 然后她便右手掌心摊开放在了他的下巴处。 “吐出来吧,公子,这核不能吃的。” 沈淮清更觉得羞愧难当,他如何能够开口解释,这行为着实有些丢人。 思索再三,他颇为诚恳道:“实不相瞒,姑娘,在下很喜欢吃这蜜饯的核。” 话音刚落,她便发出一声嗤笑,起先是低低的、倒像是顾念他的面子,后来便是越发张扬,像是一只肆无忌惮的猫儿。 “公子,你这喜好倒是别致。” 她闷声忍笑道。 “公子,难得你有这般别致的喜好,不如以后奴家便专门给你买些核来吃?”她这人向来小气,得理不饶人,如今看穿了他的窘迫,更是不依不饶,非要看他无地自容的模样。 她就是喜欢看他无地自容的模样,她爱极了他这般仓皇的模样,像是一片雪花飘落掌心、那种无法言说的满足感,她喜欢看着他一点点在她面前蒙尘的模样,平日里的端方君子,在她面前溃不成军、节节败退,如何能够不让她欢喜? 沈淮清一时着急,竟是直接用右手捂住了她的嘴,“姑娘,你别说了。” 想到了她平日里的喜好,他欲盖弥章、颇为不自在地补充道:“姑娘,求求你,别说了。” 宋南鸢这才作罢,一双琉璃似的眼眸一眨不眨看着他,直勾勾地像是一只得了趣儿的猫。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消停了…… 这个念头想了一半,便被她硬生生打断。 清风寂静、落花无言,她忽然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他的手掌心,舌尖带着微微的濡/湿,从他白玉似的掌心飘落,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还真像只猫儿。 那一天,她喂他吃桃酥的时候,也是这般感觉吗? 沈淮清只觉得手掌心蔓延开一股酥麻的感觉,他像是触电一般松开了手,重新躺到床上。 完了完了,他真的成一个登徒子了。 “公子,你的脸红了。”宋南鸢坐在床边,双手托腮,看着他如同鹌鹑一般的举动,再接再厉道。 霎时间,沈淮清便将被子蒙过了头顶。 不但如此,他还轻轻翻了一个身子,背对着她。 宋南鸢挑了挑眉,饶有趣味。 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面壁思过? 倒是新奇。 可是,她要让他喜欢她啊,怎么能轻飘飘放过他呢? “公子,你是不是害羞了?”宋南鸢不依不饶地扯了一下被子,想要把他从里面揪出来,问个水落石出。 所以,殿下,你在害羞什么? 若是不喜欢,你可以拒绝啊。 只是,你怎么不拒绝了? 你怎么不说“自重”这两个字了? 她笑了笑,只是这笑容中没有半分女儿家的娇羞,有的只是冰冷无情。 她想,他很快就会爱上她。 沈淮清察觉到自己的被子被扯动,于是他用了力躲在被子里面,死活不肯出来,末了闷声道:“姑娘,在下累了。” 是这样啊。 宋南鸢终于松开了手,欣赏够了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她才该抬贵手饶了他,语气温温柔柔道:“公子,先起来沐浴吧,这样才能睡得舒服一些。” 闻言,沈淮清心中骤然一惊,慌张掀开被子,就想要下床。 他知道自己如今有多狼狈。 可是,这姑娘没有嫌弃他。 相反,她一直守在他身边、照顾他。b 分卷阅读32 r   这姑娘到底是心善。 “姑娘,抱歉,”他露出一道苦笑,而后低头自责道:“姑娘,这一床被褥怕是都不能要了。” “公子,你在想什么呢,我既然把你带了回来,以后自然是会好好待你。”说道这里,宋南鸢笑了笑。 而后话锋一转,她又递过了一张纸,语气跃跃欲试道:“来,公子,你把这个卖身契签了吧,签了它,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 闻言,沈淮清心中一涩,她的人,她的举动如此熟练,到底是收了多少人? 说不定连着卖身契都是模子。 可是这话,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问出口。 他怕她生气、也怕她不要他。 见他迟迟不肯签字画押,宋南鸢眯了眯眼,阴恻恻开口道:“公子,你难道不愿意吗?” 于是,沈淮清轻珉薄唇,默不作声接过那卖身契,动作干脆利落地落款。 “沈青攸”。 宋南鸢在唇齿间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好笑,他竟是连个真的名字都不肯告诉她? 这些年,他的手段倒是跟从前别无二致。 随便一个名字便打发了别人。 她是不是应该称赞他念旧情? 就这么一个假名字,一用就是这么多年。 倒是念旧。 敏/感地察觉到气氛变得僵硬,沈淮清眨了眨眼,出声道:“姑娘,怎么了?” 他右手仍旧握着狼毫笔,手心一阵濡/湿,他也在紧张,害怕她发现。 只是,他若是说出自己的真名,只怕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况且,这个名字也不算假的,从前他那父皇厌弃他的时候,他便是叫这个名字。 宋南鸢笑了笑,还好,她现在不喜欢他。 要不然该多难过啊? 其实,他根本没有必要这样。 宋南鸢面无表情叠好手中的白纸,然后塞进袖子里面。 他若是能够看见,便会发现,这卖身契不过是一张白纸。一张白纸而已,根本不是什么卖身契,她怎么会要他呢,她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戏耍他。 她会等他爱上她,然后将他抛弃。 到时候,他便自由了。 “公子,请随我来。”宋南鸢压下心头那些晦涩的想法,她面上重新露出一道柔和的笑容,嗓音柔和如同三月春风。 只是,她这次不肯牵着他的手。 说完这话,她便径直走出了屋子,泄气一般走进院子。 这可苦了沈淮清,他一个瞎子,又人生地不熟,如何能够找得到路? 她离开时有多潇洒,他现下便有多狼狈。 胳膊伸直摸索着前方的路,他小心翼翼迈开脚步,只是还未走上几步,便被台阶绊倒、踉跄着摔在了地上。 其实不疼,甚至都没摔破皮。 可是他心底还是有些委屈。 明明是她带他回来的,可是她如今又不管他了,明明她方才还说要好好待他,可是一转眼,她又变了样子。 她这人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于是难得地,脾气温和的太子爷生气了。 他坐在地上,不肯站起来。 也不愿意主动去寻她。 宋南鸢一路顺畅无阻走到了那个房间,等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他如今是个瞎子了。 她方才走的那样快,他肯定是跟不上。 只是她现在不想回去寻他,他这样的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就应该让他多吃一些苦头。 两个人,一个站在屋子里,一个坐在地上,都不约而同在生闷气。 只剩一树桃花在和风中扑簌,遍地寂寥。 最后,宋南鸢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莺莺说得对,等他爱上她,她便大仇得报,如今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计较的必要。 这样一想,总归是他倒霉。 碰见她,算他倒霉。 宋南鸢整理了一下裙摆,她面上重新挂上一道柔和的笑,缓步走到院中。 方方走进院子,便看见他蹲坐在地上,一双空洞的眼睛木楞楞看向前方,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她看着他这样虚弱无力的模样,内心忽然生出一股暴虐感。 不够,还不够,她要他哭着求她。 “公子,疼吗?” 于是,她缓步走过去,呼吸平稳,居高临下看着他,冷不丁忽然开口问道。 沈淮清只是坐在地上,垂眸不语。 片刻过后,他轻轻摇了摇头。 “既然不疼,那公子便站起来吧。” 见他不疼,宋南鸢觉得既失望、又遗憾,她转身便想要离开。 若是不疼,他如何能够长记性? 只是还未走两步,他便忽然攥住了她的衣摆,他原本蹲坐在地上,此时为了够到她的裙摆,他的身子往前倾斜了一段距离, 分卷阅读33 瞧着倒像是他伏在地上、乞求她。 他的手生的极为好看,骨节修长、节节如玉,瞧着像是一段无暇美玉。 可是此刻,他的手握着她的裙摆,他似乎是觉得不安,指尖下意识地摩挲两下她的裙角。 浅粉色的柔纱在他掌中盛放,像是一朵弱不禁风的桃花。 “疼,姑娘。”怕她不信,沈淮清轻珉薄唇,郑重其事道:“很疼。” 宋南鸢看见他这幅模样,忽而笑了,精致的杏眼含情脉脉,脸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她于是慢慢悠悠弯下腰,一字一句言辞轻缓道:“既然公子疼的厉害,那今日便不用沐浴了。” 她想拽回自己的裙裾,可他却不肯放手。 向来恪守男女大防的太子爷,此时跪坐在地上,求她不要离开。 那模样瞧着,当真是赏心悦目极了。 宋南鸢回首,只见那人的睫毛颤动两下,小声反抗道:“不成。” 他得沐浴。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两个小剧场,别隐藏作话,周五、周六、周日、周二晚上七点更新,宝宝们久等啦,今天前几章修了一下错别字,挨只亲一下我的宝宝们。 1 鸢鸢(理所当然):来,签了吧。 沈太子(一脸茫然):签什么? 鸢鸢(丝毫不觉有什么问题,理直气壮):卖身契啊~ 沈太子(气到双手发抖):卖身契? 卿卿(翻了个白眼):肯定是卖身契啊,不然呢,你以为是婚书吗? 2 后来,过了一天…… 沈太子(失魂落魄):她动作为何如此熟练,难不成此前也让别人签过卖身契?恐怕连着卖身契都是现成的模子…… 鸢鸢(满脸问号):他怎么还不签呢? 沈太子(委屈):她怎么能带别的男子回来,她怎么能也让旁人签卖身契呢,在她心中,我难道不应该是最独一无二的那个吗? 卿卿:你这人变化也忒大了,昨日不是不愿意签吗? 鸢鸢(忍无可忍):你到底签不签?! 沈太子(委屈JPG):签,我签,你果然不爱我,你果然对我都是利用,你看看你这就不耐烦了,前些日子你拐我回来可不是这样的……感谢在2022-04-05 13:12:23~2022-04-08 16:1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80389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欺负 ============== 第15章 闻言,宋南鸢轻挑眉头,她发出一道漫不经心的轻笑,任由他这样攥着她的裙裾,慢慢悠悠弯下腰,鼻尖正正对着他的鼻尖,两个人呼吸交缠,她的三千青丝从脖子两侧滑落,像是一段华丽的绸缎飘落,偶尔清风吹过,几根鸦青色的青丝从他的面颊拂过,“可是公子,你不是说疼吗?” 她言语里面是显而易见的戏谑。 而沈淮清的鼻尖有些发痒,他鼻尖嗅到了一股隐秘的桃花香。 这话说到一半,她便直起腰,右手随意地把玩着裙子的衣带,言辞轻忽继续道:“难不成公子如今又不疼了?” 这次话语里面又满满是惊讶。 明明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可是他却能轻而易举想到她此刻的神情,眼眸弯弯、嘴角轻扬,看起来像是一只狡黠的猫儿。 强行压下心中的羞赧,沈淮清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佯装淡定道:“姑娘,在下现在不疼了。” 听见这话,她更是笑得眉眼弯弯,然后从他手中抽出裙裾,意有所指道:“既然这样,那公子还是起来吧。” 沈淮清这才如梦初醒般从地上站了起来。 “公子既然有这般天赋,倒是应该当一位大夫,公子本就宅心仁厚,若是年少学医,如今怕早就成为一名悬壶济世的神医了。” 她看着他从地上起身的动作,慢慢悠悠再次揶揄道。 沈淮清还未站稳,一时间听见这话,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再次摔倒。 他刚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便伸手来够他的手,指尖相触的那一刻,沈淮清只觉得眼前仿佛绽放了无数烟花。 他的世界本是一片黑暗,可是此时此刻,她站在他的面前,不言不语,却惊艳了春夏。 他的鼻尖嗅到了桃花香,他的眼前绽放无数簇烟花。 她的声音甜腻如同蜜糖,她的指尖柔软如同白云彩。 “怎么了,姑娘?”沈淮清仓促间收回手,饶是如此,他的语气还是染上一抹慌乱,他不知道,此时他的面颊比天边的彩霞还要动人。 “公子,这院子布局复杂,我怕你不小心摔倒,还是决定拉着你过去。”宋南鸢看着眼前 分卷阅读34 布局干净整洁的院子,没有半点羞愧心,张口便信手拈来。 谁让他是个瞎子呢,她就是要拼命欺负他。 反正他也看不见。 反正占便宜的也是他。 反正这些谎言,他此生都不会发现。 于是,宋南鸢便越发得寸进尺。 她的右手不由分说握住他的右手,然后五指强硬地挤进他的手指缝。 十指相扣,呼吸交缠。 沈淮清的呼吸微微一滞,他眉宇微动、眼眸紧闭,声音颤抖唤道:“姑娘。” 可是,宋南鸢却没有回复他,只是径直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去。 姑娘,引路需要这样亲密的姿势吗? 引路的方法又千万种,你为何独独选了这一种? 那你从前领回来的那些人,你也是如此待他们的吗? 事事亲力亲为,动作亲密无间。 沈淮清很想问出口,可是他害怕她生气、害怕她扔下他离开,于是这些话他都没有说出口。 只是沉默地追随她的脚步。 两人走了不久,便走到了一处房间,宋南鸢牵着他的手,带他辨别浴桶和毛巾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的指尖擦着他的手背离开,留下一道暧昧又隐晦的痕迹。 她总算是松开了他的手。 可是,他却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 “公子,你便在这里沐浴。” 说完这话,宋南鸢便转身离开,只是走了一步,他便又拽住了她的袖子,闷声道:“姑娘,衣服呢?” 她顿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似笑非笑、语含戏弄道:“什么衣服啊,公子的衣服不是完完整整穿在身上的吗?” “一会儿,沐浴完要穿的衣服。”沈淮清睫毛颤动两下,眉宇间浮现一丝为难。 “公子放心,衣服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宋南鸢笑了笑,便离开了。 听见门阖上的声音,沈淮清双手便轻轻揭开身上的衣带,斑驳的外衣从他身上脱落,露出一身白如雪的中衣。 他闭着眼眸,双手揭开中衣的袋子,白玉似的胸膛逐渐袒露出来,只是他忽然听见木门传来“吱嘎”的一声,于是,他便动作迅速地并拢衣衫,扭头呵斥道:“谁?” 到底是身居高位的人,纵然落难,仍旧是气度不凡,一举一动尽是矜贵。 “公子,是我啊。”宋南鸢打开门,拎着一桶水,步履艰难地走进屋子。 沈淮清滔天的怒意顷刻湮灭,他白净的面容染上一抹胭脂色,颇有些手足无措呢喃道:“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 “公子,这浴桶中还未放水,我是来给你添水的。” 于是,沈淮清只能手足无措站在原地,他就这样听着流水注入浴桶的声响、听着她逐渐急促的呼吸。 心中的那股自我厌弃感越发浓厚,如果他可以看见,那他是不是就能上前帮帮她? 可是如果他能够看见,他是否还会遇见她? 宋南鸢添完水以后便离开了。 “公子,若是你有事,直接唤我便好。” 蒸腾的白色烟雾袅袅升起,沈淮清站在木桶旁边,深吸一口气,右手扯下中衣,便跨到了浴桶中。 温水席卷而来的那一刻,他确实感受到了久违的放松,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可是他的心思又是如此不可说,他控制不住地在脑海中临摹她的模样。 可惜,他是个瞎子啊。 看不见她的面容。 或许,此生他都看不见她的模样。 这般想着,他的内心更加烦躁,他想要平复这股不甘心、不情愿,可是最后却无能为力的发现,这种悸动是没有办法清除的,就像是一尾鱼划过平如镜的水面,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你如何能够让一汪水平静如初? 不能的,这个平复的过程需要时间。 而她如今在他眼前,他没有办法忽略,单单是听见她娇俏的嗓音,他便觉得心生欢喜。 沐浴过后,沈淮清这才习惯性地想要找衣衫。 只是任凭他的双手如何在浴桶周边摸索,都还是空荡荡一片,这时候,沈淮清才忽然意识到一个要命的问题。 方才她只说衣衫都准备好了。 可是,她并未告诉他衣衫放在哪里了。 想明白这件事后,沈淮清难得沉默了。 他既觉得尴尬,却又觉得心悸。 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怎能如此。 宋南鸢抱着怀中的衣衫,等了许久都没有听见他的呼喊,难不成这人准备在冷水中泡澡吗? 她不由分说便推门而入,然后将衣衫放置在他的手边,语气略显生硬道:“公子,衣衫放在这里了,你若换好,直接出来即可。” 说完,宋南鸢便想要直接转身离开。 可是,沈淮清又不愿意了。 明明是她故意戏耍于他,这会儿, 分卷阅读35 她怎么又生气了? 他伸出右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语气中含着一丝无奈道:“姑娘,你怎么又生气了?” 宋南鸢沉默不语,只是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公子请自重。” 他平日里不是喜欢这样说吗,还给他、原封不动还给他。 察觉到她的生气,沈淮清苦笑了一下,嗓音无奈妥协道:“真想看?” 想看什么? 宋南鸢乍一听没明白,所以她也就没有开口回复。 只是她这样的沉默,在他看来,便是一种默认。 于是,沈淮清再度叹了一口气,也罢,便遂了她吧。 只是若是她看了他的身子,以后可就不能再去看旁人的了。 慎重起见,他薄唇微珉、紧闭眼眸,袅袅的白眼弥漫在两人之间,他嗓音晦涩道:“姑娘,若是你看了在下的身子,以后便不能看旁人的了。”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可是他总觉得她能够明白这个意思。 她得嫁给他。 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他白玉似的面容染上一抹红晕,他鼻尖凝聚这小小的水珠,显示珍珠,他的睫毛颤动两下,正准备从水中站起来。 这身子,她若是想要看,其实也没什么。 只要她不嫌弃。 可是,他尚未进行的动作忽然被她打断。 宋南鸢这时候才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不是误会了? 先前她说衣衫准备好了,确实是准备好了。 冷月这不是去集市上为他买衣衫了吗? 只是,还没有赶回来。 所以便让他先去沐浴,等到衣衫送回来了,她再给他送进去。 只是,这人是不是想多了? 她的视线若有所思地在他面容上打转,此时他的发丝尽数被清水打湿、清泠泠披在身后,他的肩膀就这样暴露在她眼前。 他的身子也很白,纹理分明、瞧着很有光泽感。 只是,她并不想看。 “公子,你在想什么呢?这是冷月去集市上买的衣衫,你先前沐浴的时候,冷月还未回来。”宋南鸢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沈淮清素来聪慧,自然是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刹那间,他的面颊更是烧的滚烫。 真是……罪过啊。 他都在想什么…… 他此刻真是羞愤欲死。 可是,宋南鸢当然不肯就这样放过他。 她本来就要让他喜欢上她。 所以,她当然要把握住机会了。 毕竟,能够看当朝太子在她面前落泪,这是一件多么畅快的事情啊。 于是,她像是看不见他的窘迫一般,自顾自凑了上去、就这样斜斜地趴在浴桶边,她的呼吸洒落在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升腾了他心中所有的惶恐和不安。 “所以,公子,你方才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慢悠悠开口道,像是一只猫儿,明明已经低逮到了一只鱼,可是偏偏不肯直接吃了这鱼,只是用爪子一下一下扒拉着,看着这小鱼因为她的一个动作变得慌乱。她像是一个胸有成竹的猎人,不慌不乱看着踏入陷阱的小鹿,那小鹿以为自己求饶就可以躲过一劫,可是啊,他不知道,他越是求饶、她便会越发不依不饶,一时的退让只是为了让他有个缓冲,他还真以为自己能逃不成?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个问题上。 于是,霎时间,他耳垂便红了。 像是染上一抹火烧云。 沈淮清既觉得欢愉、又觉得难堪,他的身子在发抖。 他微微侧开脸,不肯回答这个问题。 “公子,你以为我想要看你的身子?” 她倒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自顾自询问道。 虽然是询问的话语,可是她的语气却是那样的肯定。 “公子,你认为我对你心怀不轨。” 见他不回答,她的语气更加确定。 “可是,公子,我若真是对你心怀不轨,你还能反抗吗?”宋南鸢笑了笑,在宅子里,她是不佩戴面纱的,于是清丽精致的面容就这样显露。 而此刻,她眉眼弯弯,眼底是毫不掩盖的恶意。 闻言,沈淮清的身子瞬间僵硬了。 是啊,他不过是一个瞎子,她若是想要做什么,他也是反抗不了的。 难道,她不喜欢他的身子? 还是,她连他也不喜欢。 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可是,因为她的下一句话,他的身子又变得滚烫。 “公子,我若是想要你的身子,你只能受着。” 她的语气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沈淮清的眼眸骤然睁开。 她、她居然把手伸到了水中。 荒唐,荒唐。 放肆…… - 分卷阅读36 -------------------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有小剧场,宝宝们,刺激吗? 沈太子(惊恐万分):她觊觎我的身子,她想看我,她还想要我! 鸢鸢(满脸无语):他是不是想多了? 沈太子(言之凿凿):她就是喜欢我,她就是想要我的身子,你看看,她现在已经准备强迫我了…… 鸢鸢(气定神闲):哦,我如果强迫你,你准备如何? 沈太子(羞赧):我准备洗干净一点…… 难哄 ============== 第16章 “公子,我若是想要你的身子,你只能受着。” 宋南鸢别有深意地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沈淮清不是很明白这句话,他微微侧首,想要问个明白,只是还未开口,他便全都明白了。 她,居然把手伸到了水中。 荒唐,荒唐。 他想要训斥,可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一方面是害怕她生气,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眼下这种情况,他若是开口,只会更加尴尬。 她的手在水中晃了一下,虽然也没有碰到哪里,只是无意中扬起的一点水花落在他的手背上,顿时他的身子便变得更加僵硬了。 于是,沈淮清小心翼翼躲着她的手,努力蜷缩在一个角落。 可这浴桶本就不大,他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他分明是一头误入绝路的小鹿,无路可逃啊,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还好,宋南鸢收了手。 她的手仍在水中,时不时拨弄起一朵水花,只是她没有像原来那样肆无忌惮。 也不曾再触碰到他的身体。 “公子,我若是真的想要什么,你是反抗不了的。” 宋南鸢收了手,语气柔和道,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又像是认真极了,只是平铺直述一个事实。 沈淮清只觉得面颊滚烫,世上哪有这样的姑娘家? 他张了张唇,却始终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他想要反驳,可是却想不起来一句合适的话语。 他过完读的圣贤书,此时都幻化成一席泡沫,那些隐晦、暧昧的心思,风一吹,便不剩下什么了。 搜遍了自己背的那些儒家经典,沈淮清还是不知道如何回复。 因为,他发现,她说的都是真话。 她若是想要对他做些什么,他注定是反抗不了。 或许,无论她想要做什么,他都会凑上去、毫不犹豫凑上去,任她为所欲为。 于是,他保持沉默。 只是他越沉默,她便越放纵。 宋南鸢笑了笑,她最讨厌他沉默寡言的模样,她再接再厉续了一把火,红唇凑到他的耳边,先是轻轻吹了一口气,但见他白玉似的耳垂颤动了两下,她微勾唇角、语气暧昧道:“公子,奴家方才可都是看清了。” “看清什么了?”沈淮清本想继续保持沉默,只是眼下这种情况,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保持沉默了。 不知何时,她的右手悄悄抚上了他滴血的耳垂,然后一下一下把玩着。 她的指尖柔软,划过的时候,像是羽毛轻飘飘吻过清水、又像是微风亲吻落花。 她随意把玩着他的耳垂,像是在把玩什么旷世奇珍。 他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掉。 于是,只能被动承受。 她问话,他必须要回应。 听见他略显木讷的回应,她轻笑一声,语气暧昧道:“明知故问,公子,你现在浑身不着寸履,你说奴家看见什么了呢?” 沈淮清身子骤然僵硬,他像是被气到了,浑身发抖、说不出半句话。 “公子身子也没什么好看的,你还是赶紧出来吧。”她轻撇眼眸,语气冷淡地像是根本看不上他,故意在他的底线上放肆践踏,“若是还不出来,只怕又要病了。” 宋南鸢说完这话这话,便想要转身离开。 只是刚转了个身,便被他再度抓住了手腕。 “真的不好看吗?” 他语气平静道,仔细听还有些颤抖。 她还看过多少人的身子? 才能这样娴熟。 只是宋南鸢并未回复,她强硬地掰开他的手指,然后决然离去。 她走后,沈淮清便无力地倒在浴桶中。 他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想起他们之间相处的每一幕。 最后却只能无奈地发现,从相遇开始,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她都是主宰者。 她若要来看他,他便只能承受。 她想要喂他吃东西,他只能顺从。 她想要带他回去,也要他率先开口求她。 如此想着,沈淮清的面容浮现一抹苦笑。 他像是认命一般从浴盆中起身,修长的双手摸索着周 分卷阅读37 围的衣服,重新一件件穿上,白如雪的中衣遮掩了他的身子,也将那些无法言说的隐晦心思一点点掩埋,像是冬雪飘落、人间白净无瑕。 可是暗地里,那些无法启齿的心思,只有他一个人明了。 是他想多了,她只是他的恩人。 她有多少男子,都跟他没有关系。 她带过多少人回来,都是她的自由。 沈淮清深吸一口气,缓缓系上衣带。 白衣如雪,他再度变成了那一位不染尘埃的贵公子。 这寻常的白衣,穿在他身上却是贵气十足,白玉腰带勾勒出他的劲腰,他站在原地、身姿挺拔,清冷的眼眸中但见芳华乍现,但是眼下他似乎极度缺乏安全感,他的眼眸眨动两下,这次意识到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他的眼前都是一片漆黑,于是他便再度闭上了眼眸。 他容色微敛,端的是人如玉、世无双。 纵然满头青丝湿漉漉披在他身后,也无损他身上的半点风华。 他双手摸索着朝前走去,推开木门、跨过门槛的时候,他的身子还是绊了一下。 沈淮清只是一恍惚,他便跌落在地上,微微恍惚,他鼻尖尽是桃花香。他从前在宫中,宫女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他能闻见一股刺鼻的胭脂香,这其中不乏有些味道是桃花香,只是他闻见那些香味便觉得头疼。可是她身上的桃花香不一样,味道是淡淡的、清新的,像是三月枝头初初绽放的桃花,清新淡雅,闻之只觉得心旷神怡,赏心悦目。 宋南鸢猝不及防被他一撞,一时间没有防备,她也是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好在这地方是平地,纵然两个人相继摔倒在地,也不觉得有多么疼痛,只是这桃花香,到底还是让两人有些慌神。 偶尔一阵风吹过,他额角的一缕青丝落在她的面容上,像是一片树叶飘落在湖面,惊起一圈涟漪。 自从双目失明以后,沈淮清大部分时间都是双眸紧闭,可是他此时睁开了眼眸,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是个瞎子,他眼前出现了一棵馥郁的桃花树、桃花片片飘落,他的眼眸中终于出现一抹亮色,可是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不同于她,他的瞳仁颜色极深,仿佛一汪幽深的沼泽,可是那双眼眸现在是一片空洞。 宋南鸢能够从他的眼睛中看见自己的模样,这个想法让她觉得浑身颤抖、呼吸也逐渐不是那么平稳起来。 如今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但是这段距离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还以为是撞疼了,沈淮清手忙脚乱就想要站起来,可是这周围并没有任何支撑物,他好像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发。 相比起他的惊慌失措,宋南鸢的态度明显要从容许多。 一阵风吹过,虽然看不见,但是沈淮清还是能清楚地想象到,自己如今的脸颊会红成什么样子…… 顿时,他四肢更加僵硬,就这样待在她的旁边,不敢再动一下,生怕不小心又碰到了她。 “公子,你是故意的。”宋南鸢感受到身边人的慌乱,她并未着急出声,只是淡然自若看着他白净的面容一点点泛红,最后才极其肯定地说道。 不等他解释,她又眯了眯那双漂亮的杏眼,嗓音娇俏地数落起他今日的种种罪行,“公子,你今日先是让我看你的身子。” 说道这里,她的嗓音微微一顿,接着视线饶有深意在他面容上打量着,别有意味拖长嗓音道:“如今,你又把我撞在地上,还是以这样让人浮想联翩的姿势。” “现在,你又亲我了。”最后,她笑了笑,露出一个猫儿似狡黠的笑容。 前面的话不假,他如今真是百口莫辩,可是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什么时候亲她了? 接下来,沈淮清便明白了。 花落无声,她忽而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庞,轻轻抬头在他唇间落下一个吻,而后宋南鸢仔细端详了一下他发烫的面容,心中更是觉得欢愉,奖励一般又亲了一下他的唇。 顿时,沈淮清就慌张了,他正准备开口询问,只是忽然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于是他悄悄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旁人在场,他要顾念姑娘家的名声。 走出房门的冷月刚巧看见这一幕,便急忙跑过来扶起了沈淮清和自家小姐。 真是奇怪,两个人一个脸颊通红、另一个却是满脸淡定。 单看都没什么毛病,可是冷月就是觉得自己似乎是忽略了什么事情。 宋南鸢不由自主摸了摸唇瓣,心中暗自懊恼,应该多亲两下的,要不然下次要到什么时候? 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极为自然地就想要伸手牵着他离开。 他看不见,不是吗? 他需要她,不是吗? 可是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右手的时候,他忽然缩了一下手,面容上的不自在越发浓郁。 这本来没什么问题,可是宋南鸢不喜欢别人拒绝她,尤其是他。 于是 分卷阅读38 ,她的眸色阴沉的两分,定定地看着他忽而笑了,灿若桃花,“好,很好。” 宋南鸢挥袖离开,不再回头。 沈淮清抿唇站在原地,他好像又惹她生气了,他右手不自觉摸索了一下指尖,仿佛上面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只是伊人已走、暗香犹存。 “姑娘,麻烦你带在下回房间。”他微微颌首,对着冷月道。 回到房中后,沈淮清便站在窗前、负手而立,感受到吹在面颊上温柔的风,他才觉得自己还活着、这种活着的感觉还是如此真切。 自幼锦衣玉食,他不会挽发,因此即便头发干了,也只是松散的披在身后。 微风吹过,他忽然听见一声猫叫。 于是,沈淮清的神色温柔了几分,他双手摸索着走出房门,站在窗边停留了片刻,仔细辨别着这猫儿的方位。 确定方位以后,他便蹲下身子,骨节分明的右手轻轻招了一下,那橘色小猫便飞奔到他的怀中,很是乖巧地用毛茸茸的头蹭了蹭他的右手。 他神色更加温柔,颇为欢喜地抱着这小猫从地上站了起来。 从前觉得这些活物吵闹,如今瞎了眼,他才知晓孤单有多么难熬,听见这小猫的声音,他才隐约感受到一种生命的鲜活,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宋南鸢在屋中觉得闷,她便走到窗边推开窗,眼前的景色逐渐开阔,她便看见了这极其扎眼的一幕。 这算是什么意思? 她捡回来的猫儿跟她捡回来的男人混在一处。 而且,他还抱着这只猫。 她眉间浮现浅浅的褶皱,深吸一口气,宋南鸢原本想要直接关上窗,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可是转念一想,凭什么,这猫儿是她捡的、这男人是她捡的,这宅子还是她买的。 两个白吃白喝的凭什么这么自在。 不行,她不开心。 她不开心,他们也别想好过。 宋南鸢不是个好相处的姑娘,她不高兴,别人就要付出代价。其实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只是后来发现,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宅院,她若是退让软弱,别人便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只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旁人才会敬重你几分。 善良是珍贵,可是也要分人,有些人只会仗着你心软,肆无忌惮伤害你。 于是她便推门而出,走到了沈淮清身边,绣花鞋踩在浅色的花瓣上,惊起一阵涟漪。 那橘猫在他怀中懒洋洋瞥了她一眼,而后一双猫眼猛地睁开,扑棱着便逃开了。 ? 沈淮清嗅到熟悉的桃花香,再想到这猫儿如临大敌的模样,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姑娘,你吓到它了。” 一听这话,宋南鸢更是不乐意,她微抬下巴、语气娇俏道:“这猫儿就是性情古怪,难哄的很。” 谁料闻言,沈淮清忽然笑了,刹那间春暖花开,他胸腔震动、眼眸温柔。 “姑娘,你很像一只猫儿啊。” 难哄的很。 -------------------- 作者有话要说: 别隐藏,有小剧场,哈哈哈哈,今天忽然发现我可以发表情包啦! 沈太子:她就是想看我的身子…… ⊙ω⊙ 鸢鸢(理直气壮):是啊,我想看怎么了? 沈太子:好吧,你想看就看吧 鸢鸢(轻笑出声):我看你身子干嘛,又不好看。 沈太子(骂骂咧咧退出群聊):…… (* ̄m ̄) 看在我每天这么勤奋写小剧场的份上,宝宝们一定要记得给我的预收《公子有毒》点个收藏啊,含泪挥动小手绢~~~ 劳烦 ============== 第17章 宋南鸢听见这话觉得匪夷所思。 他说她像是一只猫儿。 他说她难哄。 可是他知道什么呢? 从前,他说两句话,她便信了,她难哄吗? 后来,丞相一顶轿子把她送到了乡下,她难哄吗?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撒谎,每一个人都在骗她,她难哄吗? 那时,她应该是天下间最好哄的姑娘了。 要不然,别人随口说的两句话,她怎么会傻乎乎地信呢? 猫儿是养不熟的,尤其是野猫。 宋南鸢知道,她在他心里就是一只野猫,养不熟的,野猫多可怜啊,看人脸色过活,小心翼翼试探着他的心思、只是希望能够永远脱离困境,她做错什么了?你若是不愿意伸手,自然可以离开,只是何必要撒谎? 她讨厌极了野猫,看见那野猫就像是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眸色幽幽盯着沈淮清,宋南鸢忽而别开视线,她冷淡道:“随便你吧,随便你怎么想。” “只是,那猫儿你以后不许碰。” 我的东西,你以后都不 分卷阅读39 许碰。 她挥袖离开,只留院中的一树桃花招摇。 沈淮卿怅然若失,站在桃花树下,粉白相间的桃花扑簌着掉落,偶有两瓣落在他的发间,更衬得他眉眼如画、气质翩若谪仙。 耳边再次响起一道猫叫,他唇边露出一抹笑,刚想要招手、让那小猫过来,可是转念想到她方才说的话,他的动作便中断、右手怅然若失停留在空中。 末了,他只是叹了一口气,便双手摸索着离开了。 那橘色小猫站在屋檐下,不解地看着眼前奇怪的仙人。 折腾了这么久,天色很快就黯淡下来,月亮悄悄爬上半空、皎洁的月光无声无息洒落大地,偶尔一阵清风吹过,庭院中的桃花便散落开来、像是一幅浓妆艳抹的景色图。 宋南鸢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明明是要报复他的,怎么感觉他如今过得很是悠闲惬意,这可不成,没遇见她之前啊,他颠沛流离、食不果腹,跟从前相比,他如今的日子要好过许多。 倒是她,因为他变得心烦意乱、无法安定。 这桩买卖,怎么算都是她吃了亏。 反正他今天签了卖身契,她想要做什么,他都不能反抗。 一提到这卖身契,她心中就是火大,他凭什么写假名字?难不成真以为她柔弱可欺。 她睡不着,他也别想好过。 她再度穿好衣裙下床,屋里面黑漆漆的,她便摸黑点燃了一盏花灯,花灯迢迢、散发着淡橘色的柔光,她踩着漫天星光、还有一地桃花潋滟走过庭院,最后到了他的屋子。 没锁门? 他就这么放心,当真不害怕她偷偷做些什么? 宋南鸢挑挑眉,左手提着花灯、右手推开门,她走进屋子,便发现他的窗户还未阖上,清风一阵阵吹来,窗户被吹得摇曳作响。 她皱了皱眉,走到窗户边,刚想为他关上窗户,忽然看见一双浅绿色的眸子,登时便被吓了一跳,花灯便从她手中滑落,落在地上惊起一阵旖旎。 怪不得这窗户开着,想来也是也橘色小猫弄的。 她从地上一把揪起那小猫、提着它的后颈,那小猫原本想要挣扎,最后发现挣脱不了、便坦然放弃了。 “你倒是聪明,谁好欺负就找谁。”宋南鸢唇边撤出一道冷笑,嘟囔了一句,本来想要把这小猫丢出去,但是转念一想,他不是喜欢这小猫吗? 那就让他好好看看。 他明日若是感染风寒,这小猫便是罪魁祸首。 这样想着,宋南鸢便提溜这小猫走到床榻边,“公子,你醒醒。” 她的语气不是很好。 可是床榻上的沈淮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候宋南鸢才注意到了怪异的地方,按理说这窗户推开和木门推开的声音都不算小,再加上方才花灯摔落在地上,他这样警觉的人,应该早就发现了啊,可是如今为何还是躺在床上? 心中一紧,她便放下了手中的小猫,急忙坐在床边,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公子,你醒醒,先别睡了。” 那小猫刚刚着地,身子便扑楞了一下,跳了两步便顺着窗户逃跑了。 他还没有任何反应。 宋南鸢用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只觉得滚烫的像是一块儿热炭,怎么又发烧了? 她提着花灯跑了出去,匆匆忙忙找到冷月,吩咐她骑马赶紧去城镇上找一位大夫。 而后,宋南鸢先是急急忙忙跑去厨房给他熬药,那大夫昨日开的药便是退烧的,应该药效不错。 刚点着火、熬上药,她又忙不迭到院子中打了一盆凉水,泡着一块帕子,到屋中给他降温。 她双手浸泡在铜盆中,用力绞动帕子,先是放了一块儿在他的额头,她的右手放在他的中衣带子处,微微用力、衣带便散落开来,他如玉般的胸膛也显露出来。 可是此时此刻,她心中并没有别的想法,一心想着给他降温,她右手握着毛巾、替他擦拭着身体,身上的热汗被擦掉,他或许是觉得舒服了一些,眉宇间的褶皱便浅了一些。 给他细细擦拭了三遍身体后,宋南鸢早已是满头大汗,她喘着气、两手替他系上衣带,柔软的指尖无意中擦过他的胸膛,她还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他便牢牢用右手握住了她的手,嗓音沙哑道:“姑娘?” 宋南鸢只觉得手下滚烫,她猛地松开了手,不自在解释道:“公子,你发烧了,我这是在给你降温。” “对了,厨房熬的药应该好了,我去给你端药。”不等他回复,她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一直跑到厨房,宋南鸢这才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她明明是在做好事,为什么会觉得心虚呢? 再说,她白日便看完了,他那身子也没什么好看的,真是不争气,脸红什么? 还有,她是来报复他的,怎么整日像个老妈子,勤勤恳恳给他熬药。 想到这里,宋南鸢便怒不可竭,腾地一下从小板凳上起来,想要把他从床上拽起 分卷阅读40 来,发烧的是他、熬药的自然也应该是他。 只是刚走了两步,她便又踱步回来。 罢了罢了,他现在只是一个瞎子,她没必要跟一个瞎子计较。 况且,他哪里会熬药,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生来就不识人间疾苦,到时候这药若是毁了,她还要重新给他熬。 不值当。 反正他欠她的,都要还回来。 那便让他越欠越多。 不一会儿,药便熬好了,宋南鸢盛出一碗药放在红木托盘上,而后便托着托盘离开了。 走到沈淮清门前的时候,她侧着身子推开门,走到桌边、放下红木托盘。 慢慢等到这药不太烫的时候,她才端着药走到床边,“公子,喝药吧,喝完药便能舒服一些。” 想了想,她又道:“冷月已经去镇上请大夫了,一会儿就到了,顺便让那大夫替你看看眼疾。” 闻言,沈淮清接过她手中的药碗,嗓音难掩嘶哑,“多谢姑娘。” 他右手端着药碗,仰着头、一饮而尽。 刚刚喝了一口,他的眉心便微微蹙起,这药倒是苦的很。 苦涩在口中蔓延,他睫羽颤动两下,嗓音轻柔道:“姑娘,等在下伤好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平生第一遭说这样的话,他觉得十分不自在,嗓音也轻柔地像是一阵转瞬即逝的风。 什么都可以,也包括他。 只是,她能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吗? 若是她不嫌弃,他便把自己赔给她。 说完这话,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勇气。 久久没有听见她的回复,他唇边泛起苦涩,无奈想到,也罢,他如今不过是一个废人,许下的这些诺言都是镜花水月、当不得真,她不愿意也是自然。 说不定,她还被他吓到了,早早就仓皇离开。 沈淮清右手端着药碗,他掀开被子下床,想要把走到桌边,放下药碗。 只是他看不见,纵然摸索着前行,到底还是难免磕磕碰碰,就在这时候,忽然响起她娇俏的声音。 “公子,你在干嘛,”看见距离他一步远的凳子,宋南鸢急忙开口,“站住,你别动。” 她急忙跑过去,先是挪开凳子,而后焦急地夺过他手中的药碗。 “公子,你瞧瞧,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就摔在地上了,保不准哪里又会受伤。” “你若是受伤了,最后还是我要忙前忙后照顾你。” “公子,人在屋檐下,你能不能听话一些?” 她劈头盖脸一顿乱骂,九五之尊的太子爷就这样低着头、任由她欺负。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她刚才原来是出去了。 那她是不是就没有听见他的话? 那是不是就代表她不是拒绝? 沈淮清深吸一口气,刚想要重复一遍方才的话,可是方方张口,她便往他口中塞了一个东西。 甜丝丝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沈淮清睫毛颤动,原来,她方才出去是给他拿蜜饯儿了。 宋南鸢看着他唇边的笑容,觉得这人怕不是个傻子,笑什么? 想到刚刚心惊胆战的那一幕,她就觉得气不打一出来,这算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便拽着他的手走到床边,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度将他按在床上,“睡觉。” 沈淮清顺从地躺在床上,盖着被子。 她就这样守在他的床边,这个想法让沈淮清觉得无比安稳。 其实他这人很讨厌黑暗,他每夜入睡都要点灯,可是如今他瞎了,便是点灯也没有用,他眼前不管怎样都是一片黑暗。 漫漫长夜袭来,他不觉得难过,只是觉得有点难熬。 可是如今她在他的身边,她什么都不用做,便让他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美好,那种感觉像是细细碎碎的星光绽放在眼前,又像是除夕夜漫天绽放的烟火。 她来到他的世界,不言不语,却还是惊艳了四季。 他闭着眼眸,竟然是轻而易举地便入睡了。 宋南鸢守在床边,看着他入睡,于是她眉眼间的温柔便尽数褪去,他是她的猎物,她以身作饵,她永远不会爱上他。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响动,她便站了起来,推开门,便看见一位二十来岁的男子站在门外,那男子穿着一袭青衫、面容很是俊秀儒雅。 “姑娘。”顾宴之淡淡颌首,他的嗓音跟他的人一样,清清淡淡、宛如一幅泼墨山水画。 “大夫,劳烦你帮屋里面的公子看一下。”宋南鸢压低了嗓音,指了指屋里面,思索片刻,她又补充道:“他好不容易才睡着,你进去的时候小声些,免得惊扰到他。” 顾宴之微抬眼眸,抬脚便走进了屋子,把脉后,他便走出了屋子。 “不过是普通风寒,不打紧。” 宋南鸢笑了笑,晨光逐渐熹微,她站在晨曦中,容貌清丽,“大夫,这位公子的 分卷阅读41 眼疾可以治愈吗?” “自然。” “那就麻烦大夫先不要替他医治。” 那姑娘眉眼如画,言笑晏晏,只是说出来的话…… 顾宴之眼眸难掩震惊。 “劳烦大夫。” 她站在原地,双手交叠在身前,言笑晏晏道。 -------------------- 作者有话要说: 西湖的水我的泪,以后再也不手贱了,昨天改了一个错别字,上章锁了那么久,我半夜一两点还在修文,哭哭哭。 报答 ============== 第18章 听见这话,顾宴之微微一愣,他思索片刻,温润道:“姑娘,这公子只是脑袋收到撞击,有了淤血,只要针灸就可以治好。” 宋南鸢笑靥如花,嗓音温柔道:“大夫,你只要替他开一些滋补的药便好了。” 顿了顿,想到他喝药是时不情愿的模样,她抿唇补充道:“大夫,劳烦多加一些黄莲,能加多少就加多少。” 心中一番思量,宋南鸢早就想好了措辞,只是没想到这大夫根本没有继续问,他只是思索片刻,应道:“好。” 他若是百般缠问,宋南鸢确实会觉得不耐烦,可是他这样爽快答应,她倒是有些侧目。 “大夫难道就不好奇原因吗?” “不好奇,医者知道的越多便越危险,况且这是姑娘跟那公子的事情,在下并不好奇。”微风吹动他淡青色的衣摆,他的话语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宋南鸢这才笑了笑,“多谢大夫。” 等冷月送走这顾大夫,天边俨然已经升起一道白光,宋南鸢这才觉得困意袭来,准备转身回屋子中休息,只是还未走两步,她便看见了那只橘色小猫。 于是新仇旧恨算在一起,她可真是恨得牙痒痒。 她两步上前,毫不犹豫就想要提溜起那小猫丢出去,只是这小猫也不是好相处的,到处躲着她。 宋南鸢只能作罢,她回到屋中,原准备直接就寝,都已经走到床边的时候,她抿抿唇,又走到窗户边,抬手阖上窗户,末了还是觉得不放心,便仔细用东西堵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才沉沉睡去。 这下总算是进不来了吧? 等到她再次醒来以后,便看见天色已经暗下来,宋南鸢便随手披了一件衣服走到院中。 满院寂寥,她抬眸但见星河沉沉、月出云散,于是,她心里也难得多了一分宁静,夜深人静,她回首,只见一间屋子散着烛光、橘红色的暖光弥漫开来,他还未睡。 宋南鸢抬步走过去,她推开门、只见沈淮清坐在桌子上,不言不语,右手似乎在桌子上写些东西。 “公子,明日我会给你送些笔墨纸砚,”她看见他用指头蘸水在写,顿了顿继续道:“再给你换一张大的书桌。” 不过是些钱财,她最不缺的便是钱财。 还不至于在这方面苛待他。 这屋子中点燃了不少蜡烛,无边的黑夜于是便这么劈开了一道缝,在这道缝隙中,得以有片刻的光明;在这道缝隙中,他们也能短暂相处一阵。 “多谢姑娘。”沈淮清右手摸索着在桌子上找到一个茶盏,左手扶着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姑娘,可要喝水?” 他侧首朝她望来,倒茶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可是他做起来,却有一种行云流水的美感,君子皎皎,灿若朝阳。 宋南鸢并不想接过他手中的茶,他从前也喜欢给她泡茶喝,以至于现在她厌恶极了品茶,她扭头打量着这屋内,“公子,你为何要点燃如此多的蜡烛?” 剩下的话她虽没有说出口,可是他也是能够听懂的。 他一个瞎子,点灯有什么用? 瞎了便是瞎了。 只是,他一个瞎子,如今想要看看她也是不能。 沈淮清闭着眼眸,嗓音带笑:“留给猫儿的。” 宋南鸢抬眼望去,只见窗户开着一条缝,她皱眉撇去,倒真是留给那不长眼的猫儿的。毫不犹豫,她抬步便走了过去,眼疾手快扯了支撑窗户的小木棍,“啪嗒”一声,窗户重新阖上,这次连到缝都没有。 她冷笑一声,还觉得不够,死死地扣上两扇窗页,看它这次如何进来。 “还给它留门,你可知昨夜自己是如何发烧的?”她恶狠狠开口道,这也倒是实话,不过她心里明白,他昨日感染风寒,或许是因为白日泡了冷水澡,只是这锅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背,白日分明就是他的错,是他自己要泡在冷水中沐浴。 沈淮清虽然看不见,可是听着声响,倒也是隐约能够猜出她现在的动作。 他并未阻拦,也未曾开口解释。 只是他这般沉默不语的模样在她心中就是默认,她于是气更不打一出来,冷笑一声,再接再厉呛声道:“公子对一只野猫都这么好,那你准备如 分卷阅读42 何报答我这个救命恩人?” 这话说出口,宋南鸢才察觉到不对劲,自古男子都喜欢女子小意温柔,她不应该发脾气的,应该心平气和顺着他,跟他聊诗词歌赋、陪他吟诗作对,这样他才能彻底爱上她,这样她才能义无反顾抛弃他。 但如今是在她的地盘上,她发脾气怎么了,她就是骂他了,他又能怎样? 他不能怎样,他只需要哄着她、顺着她。 毕竟,她现在可是他的衣食父母啊。 他眉眼微垂,看起来像是在思考,宋南鸢挑眉望向他、从圆凳上起身,凑着身子到他的身前,她微微弯着腰、任由三千青丝从清泠泠飘落在身前,她又凑近了一些,鼻尖跟他的鼻尖厮磨在一起,嘴角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坏笑,她嗓音软绵绵道:“公子,奴家每日帮你煎药,救命之恩大于天,公子日后准备怎么报恩?” 她的嗓音娇柔,像是一只黄鹂婉转啼叫在枝头。 沈淮清眼眸微遮,他不由得想起了昨日说过的那句话,只是可惜昨日说那句话的时候,她出去了,今日还得再说一遭,他面皮本就薄,昨日鼓起勇气说出那样一番话,已然是极为不容易,他深吸一口气,手心甚至沁出一层薄汗,只是无论他如何下定决心,都说不出昨日的那句话,思来想去,沈淮清还是决定换一个委婉的说法,“姑娘有什么想要的?” 良田万亩、分位赏赐,她有什么想要的,他都可以给。 只要她要,只要他有,他都会给她。 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都可以应允她。 “公子,你说呢?”她像是有些不满意这个答案,身子又悠悠然退回了圆凳上,鹅黄色的裙摆从地面扫过,像是一朵艳艳绽放的杏花,宋南鸢觉得有些乏味,她右手百无聊赖把玩着腰间的系带,嗓音也带着几分意兴阑珊的样子。 他这人乍然看去清朗如明月、纤尘不染,相处久了,总归还是有些乏味,就像是一朵花,你攒够了钱财买了一朵花,那花从枝头摘下,瞧着好看是好看,只是再也不如从前那样夺目,万事都是这个道理。 她如今瞧着他,也不如从前那般欢喜了。 “钱财,赏赐都可以。”沈淮清只顾着紧张,倒是不曾察觉她语气的差异,就连她悄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也不曾注意到,他微微颌首,再三斟酌还是选了这么一个不出错的说法。 若是她想要,这些赏赐中,自然要包括他。 只要她要。 宋南鸢看见他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好笑的撇了撇嘴,他以为她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如此紧张?平素不喜形于色的太子爷,居然也有如此窘迫的模样,这样面红耳赤的模样,瞧着倒是比方才那副恭谨端正的模样要顺眼许多。 她笑了笑,那股乏味的感觉逐渐褪|去,她容貌清丽,笑起来更显的清新怡人,她看着他紧张的模样,故意打趣道:“公子,古语云,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奴家既然救了公子,公子自然应该以身相许。” 他会怎么回答呢? 宋南鸢饶有趣味转动着手中的衣带,她平素不怎么笑,如今眉间眼居然都泛着柔和的笑意,若是让冷月瞧见了,指不定心里面多么震惊。 分明是在说着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情,可是她的语气却是如此理所当然,就仿佛她本来就是为了他而来,就好像她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只要他一个人。 这个念头让沈淮清觉得心中微微一暖,他垂眸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极为郑重地抬头,他也终于睁开了眼眸、一双琉璃似地眼眸一眨不眨看着她,轻声问道:“姑娘,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姑娘,你是认真的吗? 姑娘,你是真的想要在下以身相许吗? 姑娘,你是当真愿意把半生许给一个目不能视的残废吗? …… “自然啊,公子,奴家是认真的啊。”她轻笑一声,觉得好笑,他何必这样问呢,真的如何、假的如何,他一个东宫太子难不成真会随便娶一个民女?不会的,他不会的,他永远不会的。 他这样的人,身份尊贵,违背誓言的时候也不觉得愧疚,只是轻飘飘一句话便能将人打发走。 既然做不到,便不要轻易许下承诺。 宋南鸢漫不经心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戏耍清晰可见,可惜啊,他看不见。 沈淮清深吸一口气,他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右手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抬眸、一双空洞的眸子诚挚地望着她,这一眼,便消耗了他这些年全部的勇气,“姑娘,在下答应你。” 若是她真的愿意,他便会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她,半点隐瞒也无。 只要她愿意。 可是她为什么还不开口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剧场,别隐藏,宝宝们,我们以后日更,入v前每晚七点更新,挨只亲一下。 鸢鸢(小猫咪亮爪子):点这么多蜡烛 分卷阅读43 干嘛?(??﹏??) 沈太子(宠溺):留给猫儿的……(^_^) 鸢鸢(阴恻恻):留给猫干嘛? 沈太子(满脸宠溺):怕她摔倒 鸢鸢(亮爪):挠死你( ̄へ ̄) 沈太子:?(???`?)? 哥哥 ============== 第19章 她为什么还不回答? 时间点点滴滴流逝,他坐在圆凳上,双手交叠、骨节泛白,睫羽在空中颤抖两下,像是两只折翼的蝴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沈淮清觉得难熬极了,他上齿先是咬了一下唇|瓣,白玉似的耳垂也泛上红波。 她怎么还不开口呢? 沈淮清深吸一口气,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出声询问的时候,忽然听见她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她像是愉悦极了,就连清脆的嗓音中也染上了几分旖旎的缠|绵。 见此,沈淮清心中猛然一咯噔,她这反应瞧着似乎是不太对啊…… 宋南鸢用手帕捂嘴,蓦然轻笑起来,她杏眼微弯,平日里那种有些阴郁的气质一扫而空,她眉眼弯弯,瞧着当真有几分天真无邪小姑娘的娇憨,她笑了许久才停下来,红玉耳坠摇曳两下,她轻笑道:“公子,逗你玩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公子,这姻缘本就是要两情相悦,奴家瞧着公子可不像喜欢我的样子,”宋南鸢慢慢悠悠从圆凳上起身,眯着眼、猫着腰凑到他的面前,两个人的鼻尖时而碰在一起,她吐气如兰道:“公子,你先前在城南时可不是这样的态度,如今怎么变了,难不成真的喜欢上奴家了?” 沈淮清觉得难堪极了,他低下头、听着她逗弄的言语,一向平和的心中也泛起几分暴虐,她怎么这样,方才明明是她主动开口、主动要求他报恩,可是如今一转眼,她便换了说辞,怎么能如此? 她明知道、明知道…… 罢了罢了,沈淮清闭上眼眸、垂下头,不愿意再搭理她。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吗,像个被惯坏的小孩子,凭着他的纵容,肆无忌惮践踏着他的底线。 他这眉眼低垂、默不作声的模样一看就是生气了,换成旁人说不定会识趣不再招惹他,可是他偏偏碰上了宋南鸢,他越是不痛快、她心中便越是快意,看见他这番默不作声的屈辱模样,她越发想要把他踩在泥里…… “公子啊,可惜,奴家不喜欢你,”她直起身子,语气中的笑意淡漠了许多,清淡的嗓音听上去有些不留情面,“公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1】,你如今不过是个奴才,怎么能肖想自己的主子呢?” “你也用不着生气,奴家只不过是跟你说了两句话,你有什么损失呢?”宋南鸢冷着脸、右手掐着他的脸,强迫他抬起头,他似乎是觉得不安、眼眸紧紧闭起,薄唇也失去了眼色,“公子,你莫不是是我带你出的城南、是我请大夫给你治病,你有什么不满的呢?” “并无不满。”闻言,沈淮清只觉得心中一片茫然,他本不应该开口,可是那种茫然的感觉太过强烈,他像是一个在茫茫大雪中行走的人,眼前好不容易出现一点来亮色,他现在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若是此时他不说些什么、不做些什么,这抹亮色就会送眼前彻底消失,“姑娘,在下并没有任何不满,在下是心甘情愿的。” 他是心甘情愿的,并无半分不满,只要她愿意,他便是她的;只要她想要,他便会心甘情愿奉上所有,包括他自己。 所以,可不可以请你不要走? 似乎是害怕她不相信,沈淮清径直用右手抱住她的右手、肌肤相亲,他坚定地抬起头,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他撷着她的手抚上她的面容,语气诚挚道:“姑娘,你在下很感激姑娘,只要姑娘愿意,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宋南鸢看了他两眼,这才轻轻收回右手,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右手轻轻在他的脸颊摩挲了一下,她看着他的这幅模样,语气极为平静开口道:“公子,你知道就好。” 她再不曾开口说话,他也不敢贸然开口,两人就是这样沉默相对。 过了许久,她忽而道:“公子,奴家不识字,不如公子就当我的夫子,为奴家传道授业解惑,如此可好?” 她的语气中没有半分愠怒,只是平静极了。 可是,沈淮清忽然觉得心中很是慌乱,他觉得自己若是不说些什么,只怕会彻底失去她,“姑娘,在下签过卖身契了,从此以后便是姑娘的人,姑娘想要什么都可以。” 似乎是觉得羞赧,他薄唇轻抿,嗓音低沉却是分外坚定,“姑娘,你想要我吗?” 这话说完,屋中霎时间更加安静了,宋南鸢瞧着他这幅眉眼低垂的模样,简直想要往他脸上扇两个巴掌,他居然还敢提昨日卖身契的事情,他居然还敢提?她原本不想要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只是如今他自个倒是率先提起来了,还真是好笑,他签的名字是假的,他心中没点数吗?他倒是还敢那这 分卷阅读44 件事情做文章,既然他自己不要面子,她也无需给他留。 她轻笑一声,身子微微前倾,毫不犹豫伸出右手掐住他的脸颊,嗓音阴恻恻道:“公子,你昨日签的名字该不会是假的吧?” 闻言,沈淮清心中猛一咯噔,她为何会如此开口,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可是他面上仍就是一片淡定,“姑娘,在下签的名字是真的。” 他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配上他清俊的面容,只会让人觉得不由自主想要相信他。 可是宋南鸢不会相信他,这一次她要清醒地看着他是如何骗她的,她不会去戳穿他拙劣的谎言,只是从此以后,她也不会相信他虔诚的话语,他做什么,在她眼中都是一场笑话。 “那就好,公子,切莫让奴家对你失望啊。”她慢慢悠悠松开了手,好像是真的相信了他,“公子,奴家不识字,你可愿当奴家的夫子?” 她像是一个吃了糖的小姑娘,总算是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神色缓和了两分,脸颊两侧的梨涡若隐若现,她的嗓音又恢复了平日的甜腻婉转,仿佛刚才的冷若冰霜只是他的错觉。 沈淮清这才放下心来,她居然只是想要让他当夫子,他眼下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庆幸却又忐忑,或许里面还掺杂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后悔,“好,在下答应姑娘,明日我们便开始授课,可好?” 思量一番,他如是说道,这个时间应该是挑不出错的。 “明日,为何要从明日开始?”宋南鸢似乎是觉得惊讶,她轻挑眉头、右手习惯性地拉住了他的衣袖,向往常那样,先是轻轻拽了两下撒娇,而后才嗓音软绵绵道:“哥哥,我们从今晚开始不好吗?” 此话一出,莫说是沈淮清,就连宋南鸢自己也是震惊了,她、她怎么会下意识地就做出这样的举动呢?瞬间,宋南鸢的身子便完全僵硬了,这该如何解释? 只是沈淮清却不是这样想的,感受到她下意识的动作,他心中说不出的苦涩,原本是不想说出那些话的,但是眼下若是不问个清楚,只怕他今天夜里是无法入睡了,“姑娘,你从前也是这样喊那些人的吗?” 他右手放在膝上,骨节微微泛白,犹豫了好久,沈淮清才如是道,他自己都意识不到,他此时的语气有多么晦涩。 她从前也是这样喊别人的吗? 她从前也会拉着别人的袖子唤“哥哥”吗? 笑话,那些人算她的哪门子哥哥? 闻言,宋南鸢先是一愣,什么旁人,哪里有什么旁人,她一个连野猫都不愿意养的人,从哪里领回来这么多穷亲戚?只是看见他泛白的唇|瓣,她心中觉得无比的快意,他这是在难受吗?他这人原来也会难受? 如此便让他误会了去吧,反正难受的是他,况且刚才她还在发愁如何解释,他倒是给她找了一个绝妙的借口。 “是的啊,”宋南鸢应声道,她像是丝毫察觉不到他内心的挣扎,语气淡淡道:“从前我这样唤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是即为欢喜,只是今日奴家瞧着公子,倒像是对这个称呼有些不满意啊?” “姑娘误会了,”沈淮清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在下心中也很是欢喜。” 只是,若她单单只这样称呼他一人,他心中会更加欢喜。 话虽这样说,沈淮清到底还是觉得难受,他踌躇一二,嗓音嘶哑道:“那这些公子如今都去哪里了?” 宋南鸢觉得眼前人简直是莫名其妙,签卖身契的时候,他不是很不情愿吗,就连名字都是假的,这会儿他又开始问东问西,这性子倒真是拧巴,不过如今她心情还尚好,倒是不介意陪他玩一会儿。 “他们全都走了啊,”她纤长的睫羽颤动两下,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当日签下卖身契的时候,他们便不情愿,后来找到机会便偷偷溜走了。” 闻言,沈淮清松了一口气,原来都走了啊,那就好,他抬头、神色虔诚地望着她,“姑娘,只要你愿意,在下永远不会离开。” “永远吗?”她忽而语气不明道,像是一只林间的山鬼,语气幽幽。 --------------------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我今天本来想写个娇软文文案(),但是憋了好久我也写不出来,最后我写了个炸天的强取豪夺文案(),《娇奴》文案()已经放出来了,所以任何人没有看过这个文案(),我都会伤心的,OK? 【1】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人处世的俗语,此处进行标注。 故意 ============== 第20章 沈淮清听见她幽幽地语气,他握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唇色潋滟中带着一分摄人心魂的勾|引,“姑娘,只要你愿意,在下永远都不会离开。” “公子啊,你怎么还是如此天真?”她柔软的指尖轻轻在他的脸颊摩挲了一下,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喟叹,“公子,是奴家不要 分卷阅读45 他们了。” “公子,这世间感情易变,还望你能让奴家多喜欢一点,”她抽走了右手,眼睛眯了眯,有意无意提醒道:“公子啊,等到我不喜欢你了,你便自由了。” 沈淮清张了张嘴,刚想要开口,只是她却好像厌恶了这个话题,语气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烦躁道:“公子,我们还是先开始传道授业吧,若是再不开始,只怕今日就要过去了。” “可是姑娘,如今已经到了晚上,是否会耽误姑娘就寝?”他倒是有些犹豫。 闻言,宋南鸢心中本就不虞,想起昨日的那只猫儿就觉得生气,方才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他这满屋红烛都是为了给那猫儿照明吧,“无妨,大好时光若是不用来增长才干,只怕会浪费了这满屋红烛。” 沈淮清失笑,她怎么还记着这件事,这红烛确实是为了给猫儿照明,只是这猫儿如今可不就在他眼前俏生生站着? 他刚想要开口解释,却发现她已经翩然离去,寂静的屋中,他只能听见她清浅的脚步声,像是落花徐徐亲吻大地。 沈淮清抬脚想要跟上她,却发现那原本逐渐走远的脚步声又变得近了一些,他心中了然,便不动声色站在原地,等着她过来接他。 果不其然,她再度走了回来,微抬右手便牵住了他的手,动作还是跟从前一样自然,一片黑暗中,她拉着他的手朝前走去,“公子,你以后不要晚上点这么多蜡烛了,你如今双目失明,若是不小心烧伤了自己,那可该如何是好?” “再言,野猫都是养不熟的,你即便是日日给它留门,那野猫如今在外面正活得潇洒,恐怕也不会想起你。” 背对着沈淮清,所以她没有看见他面容上宠溺的深情,若是宋南鸢能够看清,只怕便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口中的猫儿原是指她。 这房间本就不大,他们二人走了几步便走到了书桌旁,宋南鸢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话,可是始终没有听见他的回答,她有些不耐烦地松开了手,冷声提醒道:“公子?” 她都讲得如此明白了,他不会还要这般纵容那只猫儿吧? “嗯,在下知晓了,姑娘。”闻言,沈淮清才回过神来,他迅速收敛了面上的笑意,沉声回复道。 宋南鸢这才算是满意了,站在书桌旁边,笑吟吟道:“公子,今日|你准备教奴家什么啊?” 她站在他身边,身子下意识地凑近了他一些,温热的气息浅浅地扑洒在他的耳边,惊奇一阵颤栗,沈淮清的身子瞬间就僵硬了,她这说的是什么话?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可是细细品味,却总是觉得怪怪的,他能教她什么,自然是识文断字。 可是孤男寡女夜间共处一室,她想要一个男子教她什么啊? 顿时,沈淮清就红了脸,他悄悄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不去想她这看似天真无邪、实则是明晃晃勾|引的话语,“今日先教姑娘写一下自己的名字吧。” 他忽然想到,认识这么久,他都不知道她的名讳,两人如今朝夕相处,总不能整日喊她“姑娘”,况且读书人幼时断文识字的话,所学第一堂课,夫子都会教导他们如何书写自己的名讳。再言,他私心也想要知道她的名字。 “许念云,奴家名为许念云。”宋南鸢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先前作弄他了一段时间,这次她便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奇怪,听见这个名字,沈淮清提笔便极为自然地在宣纸上写下了三个字,力透纸背、锋芒毕露。他本应该问得仔细一些,这三个字到底是哪三个字,可是一瞬间有道灵光从他的脑海中闪过,冥冥之中,他觉得便是这三个字。 “姑娘,可是这三个字?”放下狼毫笔,沈淮清微微侧首、朝着她的方向看去。 宋南鸢看了一眼,瞧着那极为眼熟的字迹,总归是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大愉快的记忆,她神色冷淡了两分,低声应和敷衍道:“公子,应该是这三个字,早年母亲为奴家求的平安符,上面写的便是这三个字。” 她想不明白,那平安符到底有什么用呢? 沈淮清并未听见她语气的冷淡,想到自己如今夫子的身份,他轻声道:“姑娘如今认得这三个字后,便应该提笔练一下书写,这样才能完全掌握。” 宋南鸢站在他身边,轻笑一声道:“公子,你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他闭着眼眸扭头看着她,眉眼中蕴涵的温柔像月光一样缓缓流淌。 “好事成双啊,”她慢慢悠悠凑近了他,倒也是不介意,直接用右手捏了一下他白玉似地耳垂,娇弱道:“公子,你的名字怎么写啊?” “若是要学,奴家自然要一次性凑够一对,这样才算圆满顺意。”她送了手,笑吟吟地看着他,等他回答。 她倒是好奇,他会如何作答? 闻言,沈淮清耳垂因为羞赧而泛起红波,他先是蹙眉、心中纠结了一番,而后才抬头、嗓音微弱道:“好,在下这便写给姑娘看看。” 言罢,他提笔复 分卷阅读46 在宣纸上落下三个字。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个墨色的名字一上一下分布在雪白的宣纸上,他的字素来是极好,力透纸背、锋芒毕露,瞧着像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宝剑,倒是不如他人一样温润如玉,都说字如其人,到底是哪一个在撒谎呢? 宋南鸢垂首便看见宣纸上一上一下的两个名字,她在上、他为下,这个事实让她觉得分外的愉悦和满足,只是满足是真的,想要逗弄他的心也是真的,她轻扯唇角、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容,定定地看着他,语气玩味道:“公子,你是故意的。” 故意把我们的名字写的这般暧|昧。 “故意什么?”她能看见,可是他不能啊,因此沈淮清只是眨了两下眼睛,有些茫然无措。 “公子,你是真的不知道吗?”她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径直用右手牵着他的手,带着他的手放置在雪白柔软的宣纸上,轻轻点了一个地方,而后又往下点了另外一个地方,“奴家的名字,公子的名字。” 她言简意赅道。 刹那间,沈淮清便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意思,他清俊的面容飞上一抹红霞,她的名字正好在他名字的上方,这可是婚书的书写方式,他只是随手一写,哪里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 “姑娘,在下并非有意,”他向来淡定的嗓音染上一抹惊慌失措,像是一头受到惊吓的林间小鹿,只得乖乖地步步后退,想要寻求一条活路,“姑娘,在下只是一个瞎子,如何能够故意写成这个样子?” 见他这样,宋南鸢眉眼弯弯,抬手便将宣纸和狼毫笔移到了一旁,她掀起了自己的裙摆、动作轻盈地便坐到了书桌上,桃粉色的裙摆和浅褐色的书桌交织在一起,显得旖旎又恬淡,分明是极为矛盾的气质,可是现在却又和谐地混在一处。 沈淮清看着文弱,可是身量也是颇为高挑,往日里宋南鸢想要跟他说话,须得仰头凝望,只是如今她坐在书桌上,倒是隐隐比他高了半头。 她伸出右手,指尖轻轻在他眉心点了一下,而后动作徐缓划过他的眼眸,“是啊,公子你现在是看不见,可是不是有个词叫心诚则灵吗?” “公子方才心中一定在悄悄乞求菩萨,要不然世上哪有这般灵验的事情啊?” 她的嗓音又娇又俏,在他一片漆黑的世界中像是一场不容错过的烂漫花开。 她柔软的指尖就这样点在他的眉心,动作轻柔又像是含着怜惜,所以沈淮清控制不住自己,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嗓音也嘶哑地不像话,“是,在下方才是求了菩萨。” 他明明是顺着她的话在说,可是她瞧着又像是不开心了。 宋南鸢右手掐住了他的下颚,面颊上的笑意冷淡了两分,清丽的眉眼染上一分残/虐,清冷的嗓音像是菩萨手中的念珠,“这菩萨向来都是不开眼的,你今日是走了大运,心愿这才灵验,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拿人钱财□□,这菩萨惯常是个不讲理的,只拿钱、不办事。” “嗯。”沈淮清仰着头,一双空洞的眼眸望着她,她的力气有些重,所以他隐约察觉到了她的怒火,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所以,公子,你以后不要求菩萨了,”她捏着他的下颚,忽而附到他的耳畔,“你求我啊。” “公子,菩萨能给你的,我能。” “菩萨不能给你的,我也能。” 她就是他的菩萨。 -------------------- 作者有话要说: 鸢鸢:别求菩萨了,求我吧。 沈太子:求你…… 我一定要给你们看一下我的绝美封面,《公子难缠》快去看,就问你们好不好看,这可是我卖肾买的封面,宝宝们记得点收藏,挨只亲一下。 求你 ============== 第21章 沈淮清忽然觉得有些难耐,她的呼吸尽在咫尺,她的话语言犹在耳,此时此刻,她坐在书桌上,桃红色的群袂像是一片红云、浅浅洒落在他的身前,他欲不管不顾跟着那段红云向前、彻底沉|沦,只是他的理智却又提醒着他恪守分寸,于是他便觉得极其难熬。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就是他的菩萨。 “姑娘,求你自重。”他想要后退一步,可是宋南鸢却不允许,她的手固执地拽着他的胳膊,眼皮微掀、眼眸中的暴/虐一目了然。 这才他倒是学聪明了,“求”? 只是没用啊,她若想要折辱他,他只能乖乖受着,就比如现在这样。 “公子,你怕什么?”她轻笑一声,呼吸间便收齐了那种残/虐的模样,一双眼眸似笑非笑望着他,语气也是如出一辙的漫不经心,他以为他是谁,求她? 他也配? “公子,你若是坦坦荡荡,你害怕什么?”她右手拽着他的胳膊,不由分说便把他拉到了身前,看着他紧闭的眼眸,她眸中的笑意越发 分卷阅读47 明显。 公子,你怕什么啊,你若是问心无愧,何必害怕? 可是奴家瞧着你如今的模样,半点不是先前的坦坦荡荡。 沈淮清害怕她生气,不敢反抗、只是乖乖顺着她的力道凑到他的身前,此时此刻,她坐在书桌上,而他身姿笔直站在她身前,屋中红烛燃烧,两个人的影子依偎在一起,瞧着倒像是他费尽心思把她拥入怀抱,可是、可是事实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明明是她…… 明明是她步步紧逼,而他无路可逃。 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他白玉似地额头沁出点点热汗,耳垂也因为羞赧泛红,眉间眼见都不复平日里的那种淡然自若,瞧着倒是局促极了。 她轻笑一声,坐在书桌上漫不经心地摇了一下腿,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她的脚轻轻在他的小腿处踢了一下,她右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儿绣帕,那绣帕是浅粉色、颜色娇嫩的像是三月桃花,她两指捏着绣帕、眉眼低垂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低声道:“公子,你知道你现在瞧着像是什么样子吗?” 他并未出声作答,只是神色木讷地摇了摇头。 看见他脸上如此木呆呆的神情,她觉得有些乏味,随手便把那绣帕扔到了他的脸上,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砸,沈淮清下意识地就用右手攥住了这绣帕,他将帕子紧紧攥在手心,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缓解他内心的焦虑。 “公子,你现在瞧着就像是一个误入尼姑庵的小和尚。”她撇了撇嘴,实在是看不得他露出如此的神情,也懒得再逗弄他,随便找了一句话便搪塞过去。 沈淮清攥着手中的绣帕,站在原地颇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本就是金枝玉叶养大的太子爷,平日里读的书都是四书五经,那些禁书在宫廷中无处寻得,再言,他早年间也算不得得宠,人事方面也没有专门的女官和宫女教导,所以他能知道什么? 他只是觉得此刻身子说不出的燥热,心中也仿佛有一团化不开的热气,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是,姑娘,你说的都对。”他只是眉眼低垂、眼眸紧闭,诚惶诚恐附和她的话——他以为,这样她就会开心。 他抬起了右手,想要把手帕塞回她的手中,只是在他的右手即将碰到她的右手时,她动作飞快地避开了他的手,“不要了,公子还是扔了吧。” 宋南鸢双手撑着桌面上,想要跳下去,只是他却猝不及防往前走了半步,以一种不由拒绝的姿势将她牢牢囚禁在怀中,低声询问道:“姑娘,你怎么又生气了?” “没有生气。”她赌气一般扭头看向一边,语气硬/邦/邦道。 “姑娘,你为什么生气啊?”他像是没有听见她这番反悔的话语,仍旧自顾自说道:“姑娘,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好不好?” 我会改的。 主要你告诉我为什么,无论是对是错,我都会改的。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 就当是我求你,好不好? 他如今的模样看起来脆弱极了,轻而易举便满足了她所有的欲/望,她看着他,觉得心软了一刻,而后她忽而抬头定定地看着他,语气轻飘飘道:“公子,你喜欢奴家吗?” 沈淮清思索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公子,你既然不喜欢我,那么现在你又在干什么呢?”她眼眸微掀,定定地看着他,语气也在那一瞬间冷淡了下来,既然不喜欢,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沈淮清无言以对,他这时候才如梦初醒,想起他们两个人之间旖旎的姿势,他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两步,他的动作太过仓皇、不小心撞在身后的椅子上,膝盖处传来一阵疼痛,可是他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 他如今不能承认对她的喜欢,他如今不过是个瞎子,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呢?更何况眼下朝中局势未定,那些乱臣贼子还没有伏诛,他如何能够忘记那些国家大事?再言,如今的情感,就真的是喜欢吗?她是他黑暗中唯一的亮色,也是她深陷泥泞是唯一的依托,这种感情当真是爱吗? 还是只是感激呢? 他不确定。 没了他的阻挡,宋南鸢轻而易举便从桌子上跳落,她像是一朵桃花娉婷袅袅绽放,迤逦而迷人,只是他看不见。 宋南鸢懒得与他说这么话,转身便走出了屋子、替他阖上门以后,她一转身便看见那只可怜兮兮蹲在桃花树下的橘猫,她冷哼一声,可以绕着这野猫走回房中,他的喜欢也不过如此,随便路边的阿猫阿狗都能施舍一二,她可不稀罕。 不过是一个瞎子,世上比他好的儿郎比比皆是。 瞎子而已。 荷包 ============== 第22章 她进了屋,分明是到了深夜,可是睁眼闭眼却还能听见那小猫的叫声,一下两下甚是烦人,还真是讨厌啊,宋南鸢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子,最后还是没能忍住,翻身下床、站在床边随手拿起一个荷包便 分卷阅读48 往院中扔了过去,只是这荷包软绵绵的,自然在半空便坠|落了。 宋南鸢这人脾气不好,但是也不是个是非不分的性子,她虽然不喜欢这小猫,但是能做的就是凶它两句,或者那荷包砸过去示威,毕竟这荷包轻飘飘的、也是砸不到这小猫,更恶毒的事情她也做不出来了。 夜间清风阵阵,夜空中星辰分外明亮,只是她看不见月亮,宋南鸢站在窗边吹着冷风,倒也觉得烦躁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她的视线慢慢悠悠在院中巡视,忽然看见那野猫往前跑了两下,嘴巴叼住了那个随手被她扔出去的荷包,她只觉得这小猫或许是贪玩,并未完全放在心上。 那野猫动作极快,咬着口中的荷包便朝着对面的屋子溜了过去,宋南鸢心中只是不以为然,毕竟那窗户可是她亲手封上的,这小猫可跑不进去,她似乎是想到了那小猫吃瘪的样子,她轻笑一声、脸颊两侧的梨涡若隐若现,有一种“大仇得报”的错觉。 她这才觉得心中畅快许多,这才阖上窗户,躺在床上翩然睡去,梦中烟雨空濛,她的记忆似乎裹挟着她再次回到了那段记忆中,回忆千疮百孔,越是回忆越是觉得恨意滔滔,做不到便是做不到,为何要骗她? 沈淮清站在书桌前,只是觉得怅然若失,他鼻尖犹自萦绕着她馥郁的桃花香,他从前不喜欢女儿家的胭脂香,可是如今却觉得难熬极了,仅仅是嗅到这股味道,他便觉得难以忍受、控制不住地想要走到她面前俯首称臣,他摸索着走到窗户边,轻轻推了一下、结果发现没有推开,想打她方才进门时说的那一通话,他微抿薄唇、脸颊边浮现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她还真是跟这小猫杠上了。 野猫在黑暗中亦是能够视物,这蜡烛原先就是为她燃的,他害怕她摔倒。 忽而听见一道野猫的叫声,这声音似乎是从窗户外侧传出来的,沈淮清蹙眉思索片刻,还是给这野猫开了窗户,窗户打开的那一瞬,一只毛球般的小猫便蹿了进来,嘴中衔着一个柔软的物体便往他手中塞。 沈淮清把那柔软的物体放在手中摸索一阵,这才发现手中的物件原是个荷包,他右手摸着荷包上的花纹觉得似曾相识,纠结一番,他还是从袖中掏出了那一方绣帕,果不其然,上面绣的花纹都是一模一样,那这荷包想来应该是她的吧? 他顿时觉得手中柔软的荷包有些烫手,纠结一番,他想要把这荷包重新给这小猫,这小猫指定是从她屋中偷的,眼下放在了他这里,他不就成了一个心怀不轨的盗贼? 可是那小猫早就不知所踪了,跑的倒是挺快。 沈淮清摸着手中的荷包,他轻叹一口气,思索着明日无论如何都要把这荷包还给她。 只是手下却鬼使神差地把这绣帕塞进了荷包中。 她如此厌恶猫儿定然不会让这小猫进入房间,若是看见这小猫叼走了她的荷包,只怕她走就动怒了,哪里容得这小猫在院落中如此招摇? 莫不是,她送他的? 她送给他一个荷包。 这般想着,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大。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鱼宝宝的投喂,感激不尽,我会继续努力的。 胡闹 ============== 第23章 翌日清晨,宋南鸢起身后,她先是到院中寻找了一圈,却是无论如何都没能找到昨晚扔的那个荷包,她只当是那野猫贪玩、叼着荷包离开了,便不再纠结,就在她想要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清浅的脚步声,她扭头便看见了沈淮清。 她看见他扭头就想要离开,只是不想身后人忽然拉住了她,低声询问道:“姑娘,你可曾丢了什么东西?”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此时他像是忘了那些男女大防,右手直接拉住了她的衣袖。 “未曾。”宋南鸢毫不犹豫回答道,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没有丢什么东西,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若是让他知晓昨日她跟一只野猫斗气,传出去总归是不体面的。 听见这话,沈淮清有一瞬间的愣神,他左手捏着藏在袖中的荷包,只觉得荷包滚烫、他掌心灼热,于是他鬼使神差地便再次开口道:“那就好。” 他昨日想着无论如何今日也要归还荷包,可是眼下却是不想归还了。 宋南鸢转身看着他,看着他紧紧握住她手腕的右手,她眉头微挑,似笑非笑道:“公子,奴家已经回复过你的问题了,现在你是不是可以松手了?” 按照他一贯的性子,他此时就应该迅速收回手,然后赔礼道歉,可是偏偏这次,即便宋南鸢已经如此说话了,他右手还是牢牢握住她的手腕,沉声道:“姑娘,一日之计在于晨【1】,今日该上早课了。” 闻言,宋南鸢登时便气笑了,这算是什么事?他昨晚不是分外不情愿吗,今日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轻笑一声,左手搭在了他的右手上,随后慢条斯理地掰开了他的手 分卷阅读49 指,语气玩味道:“夫子,奴家虽然好学,但是我们总应该先用早膳,你以为呢?” 沈淮清松开了她的衣袖,经过这几日的“锻炼”,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显而易见坚强了许多,云淡风轻地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权当做没有听见她话语中的揶揄,眉眼低垂应声道:“好,那我们先一同用膳。” 宋南鸢觉得他简直是莫名其妙,不过是短短一晚的功夫,他怎么就改变了这么多?按不成是中了邪? 她什么时候说要跟他一起用膳了? 她扭头就想要离开,只是他的右手再次牵住了她的手腕。 “公子,请问你又有什么事情啊?”她回头看着他清俊的眉眼,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无奈。 “姑娘,在下看不见。”他抬头一双眼眸紧紧闭起,似乎是感到不安,他纤长的睫羽颤动两下,像是断翅的蝴蝶,脆弱却又惊心动魄的魅惑。 “所以呢?”她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企图,又像是完全没有听出来他话语中的意思。 “劳烦姑娘带在下一同用膳。”他轻咬唇|瓣,语气坦坦荡荡又略显局促,这两种气质极为矛盾,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有时候明明是温润有礼,可是有时候却又大胆的可怕,就比如现在。 宋南鸢看见他这个模样,觉得新奇又有趣,瞧着倒是比从前那种呆板的模样要鲜活许多,她唇角微微勾起,没有戳破他这拙劣的谎言,笑吟吟道:“那行,公子可要拉紧了。” 说完,不等他反应过来,她便抬步朝前方走去,从前她牵着他往前走的时候,总是会刻意迁就他的步子、考虑到他目不能视的问题,可是今日她的步伐却很是仓促,像是故意要折腾他。 沈淮清自然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轻珉薄唇,知道自己是昨夜惹怒了她,如今也不敢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右手也默默扯进了她的手腕,生怕一不留神便被她甩在身后。 等到走到厨房的时候,沈淮清的额头已经沁出一些汗珠,他平稳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还未站稳,便又听见她优哉游哉的声音,“公子,已经到了,你还不松手吗?” 他这才如梦初醒,匆匆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腕,敛眉道谢:“多谢姑娘。” 宋南鸢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转身盛了两碗粥,递到他手中一碗,语气轻飘飘听不出太多情绪,“今早只有白粥,公子先将就一下吧。” 沈淮清接过白粥,这白粥刚刚熬出来、仍旧泛着丝丝热意,虽说他看不看,但是仍然能够想象出这白粥泛起袅袅烟波的模样,自从双目失明以后,即便是这样简单的事物,也能够轻而易举让他感受到一股无法言说的美好。 两个人站在这略显逼仄的小厨房中,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用膳。 喝完粥以后,沈淮清刚想要摸索着把陶瓷碗放在灶台上,却见她默默地接过了他手中的陶瓷碗,他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垂首道:“姑娘,还是在下来清洗这些碗筷吧。” 宋南鸢眉头微挑,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惊讶又带着几分雀跃,“好啊,那以后这洗碗的事情便都交给公子了。” 沈淮清倒不觉得有什么,这姑娘心善救了他,他也不能一直在这里白吃白喝,他只是瞎了,又不个彻头彻尾的残废,他若是想要平等地站在她面前,自然从心底不能低看自己,他希望能够为她分担一些,比如他想要教她识文断字,他想要让她一点点看见他这个完完整整的人,而不是仅仅一张俊逸的皮囊,也不只是一时怜悯、随手救回来的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昨日他想了想,他心中应当是喜欢她的,她像是一抹艳丽、强势地闯入他一片孤寂的世界,给他带来了无法比拟的欢|愉,他这人平日里其实称得上算是无趣,年少时那些不公正的待遇,早就让他学会了心如止水、云淡风轻,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他都能够一笑而过。 而她,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鲜活。 这样的她,无论是什么时候遇见,他都会不受控制地心动。 他想好了,她若是愿意,他便带她回宫,给她三书六聘,给她一个全天下最尊贵的身份。 只是,除去那些浮华的外衣,她真的会喜欢他吗,会喜欢他这样一个性子寡淡的瞎子吗? 他不知道。 落魄时,所有人都对你不屑一顾,等到你起势的时候,那些白眼却又都化成了如出一辙的赞赏和恭维,就像从前那些龃|龉都不过是南柯一梦。 沈淮清右手端着两个陶瓷碗,站在木盆旁边,她早就舀了一瓢水在盆中,是以他便直接把陶瓷碗放到了盆中,他平日里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第一次洗碗动作到底还是有些生疏,他有些局促地站在木盆前,忙活了许久才总算是洗好了。 只是他正准备把陶瓷碗递给宋南鸢,忽然手下打滑,这两个陶瓷碗就再次直直地掉回木桶中,只听见“啪嗒”一声,陶瓷碗便齐齐摔碎。 纵然宋南鸢看见他手中打滑的时候,便眼疾手快地伸手过去想要接住这两个陶瓷碗,无奈还是晚了一步 分卷阅读50 ,她看着那两个“开花”的陶瓷碗,有些无力地用手扶额叹息了一声。 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沈淮清还是一瞬间便羞红了脸,他咬唇、颇为纠结道:“姑娘,刚才是失误,在下往后会努力的。” 宋南鸢嘴角微微抽搐,想要开口反讽他两句,只是抬眼便看见他这幅无地自容的模样,他刚才确实是挺努力的,往后他还准备怎么努力? 他准备砸毁她多少个陶瓷碗! 见她不说话,沈淮清更是觉得羞愧难当,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夫子这个身份,他侧首朝着她的方向,低声道:“姑娘,用过早膳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开始今天的早课了?” “好啊。”宋南鸢应声道,他倒是淡定,他啊,这双手到底还是舞文弄墨合适一些,至于这些粗活还是算了吧。 她抬步便想要离开,只是不等她有动作,他便动作迅速地用右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出声提醒道:“姑娘,在下看不见。” 言外之意便是希望她能够如同从前一般、拉着他的手,带他出去。 可是,她像是听明白了,又像是没有听明白,只是用右手拉着他的衣袖、带着他朝前走去。 这院子不大,两个人走了不久便到了他的屋中,还未进门,她便松开了他的衣袖,“公子,到了。” 站在书桌前,沈淮清右手抬起狼毫笔,侧首望向她,“姑娘,你可有什么想要学的?” 宋南鸢百无聊赖站在他身边,听见他的询问,她随意地抬手拿起昨晚的那一张宣纸,语气慵懒道:“公子,你不如告诉奴家你的名字怎么念?” “沈青攸。” 他音色极好,死物一般的名字在他口中也鲜活了许多,嗓音清脆、流云皎皎。 “青攸哥哥,你的名字可真是好听。” 听见这声音,沈淮清微微一愣,仿佛很早以前,曾经有人也是这样唤他的。 那人到底是谁呢? “青攸哥哥,奴家以后都这样喊你,好不好?”她忽而凑近了他一些,嗓音婉转、呼气如兰道。 沈淮清敛了神色,习惯性地开口,低声训斥道:“胡闹。” 这话一出口,不但是他,就连宋南鸢也是微微一愣。 而后,她飞快地反应过来,抬手便甩了他一巴掌。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公子有毒》求收藏,文案()如下: 白莺莺是一位漂泊江湖的孤女,她从家族中逃了出来,最大的愿望就是掌握自己的命运。 只是她一个弱女子平日里谋生不易,因此她便操起了行骗的勾当,打算从一位风流多情的贵公子手中骗取钱财。 后来,她在雨天惊雷时看见一辆马车,那马车做工讲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出行。 白莺莺当即决定,就是这个冤大头了。 装成孤女,她柔柔弱弱在马车边呼救。 果不其然,车帘掀起的那一刻,她看见了一位面容清俊、气质高华的贵公子。 雨声淅淅沥沥,那公子眉眼温和、语气轻柔道:“姑娘,可是需要帮助?” 煞费苦心,她终于成功勾搭到了这贵公子,情浓意切时,他在她额头落下缠绵的一吻,郑重承诺道:“放心,莺莺,我定会娶你为妻。” 公子薄情,世人寡欢。 逢场作戏,她可不信。 得偿所愿骗取钱财后,当机立断,白莺莺便逃得远远的,在一处偏僻的镇子置办房产,准备就此度过一生。 一天回家,雨声淅淅沥沥、海棠花在雨中无力飘摇,她归家时见宅子被官兵包围。 为首是一位身穿白衣的贵公子,踩着细细碎碎的雨珠,他轻轻掐着她的下巴,言辞飘忽道:“莺莺,你不想活了?” 京城无人不知,谢小侯爷身姿清绝、容貌俊秀,只是这性子一向阴晴不定、腹黑深沉。 世家贵女诚惶诚恐、避之如蛇蝎。 只是白莺莺知道的那一天,后悔已经晚了。 那一天,大雨瓢泼,他踏着碎玉撑伞而来,捉她回去。 庭院深深,藏娇一人。 赠你爱憎,与我沉沦。 【1】一日之计在于晨。——俗语,告诉人们要珍惜时间。 囚徒【三更合一】 ========================== 第24章 入v万更 他的语气并不算重, 甚至还隐约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胡闹”二字脱口而出的时候,沈淮清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心中并没有多想, 从前宫中的皇弟顽劣, 他也曾经帮他辅导过一段时间的功课,许是因为他当时习惯了, 这次才这般自然地开口训斥。 只是听见“胡闹”这两个字的时候, 宋南鸢原本还算柔和的神色顿时便阴 分卷阅读51 沉下来, 她冷着脸抬手便扇了他一巴掌, 嗓音阴恻恻道:“公子,你莫不是真的把自己当成我的夫子了?” 沈淮清感受到面颊上传来的痛意,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力气不大, 这巴掌扇在脸上并没有多疼, 只是她的指尖那样柔软, 甩在他的脸上, 不像是施虐, 倒像是情|人之间的调|情, 她就像个胡搅蛮缠的小姑娘, 此时只是为了发泄一下自己的脾气, 是以他并不觉得生气。 宋南鸢抬手掐着他的下颚,强迫着他低下头, 她终于看清了他的神情,只是一贯的平静和云淡风轻, 并没有半点难以忍受, 她轻笑一声,凑近了他, 漫不经心道:“公子,你这番语气是在教训谁?” 他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两下,几乎纵容地俯首,唇|瓣微启、一字一句道:“姑娘,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方才只是无意之辞,并没有任何斥责的意思。” “今日心情不好,便不学了,明日再说。”她却不在意他这番道歉,只是冷着脸又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神情跟记忆中的那个人再次重合在一起,睫毛遮盖住她晦暗的神色,丢下这么一句话,她便抬脚离开了。 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可以随便训斥她? 谁给他的这个胆子? 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东宫太子吗? 他啊,不过是她的囚徒。 宋南鸢抬脚走出屋子,刚刚踏出门槛,便看见在桃花树下打滚的那只小猫,她看着那橘色小猫,又想起了方才沈淮清的神情——他俊秀的面容上是一片平静,并无半分她预料中的屈辱和难堪,怎么会这样? 他这人最是重规矩、超凡脱俗地就像是九天谪仙,可是他怎么能够如此坦然面对自己被折辱的场景呢? 她想不通,一抬头便又看见那野猫在地上打了个滚,模样瞧着颇为惬意。 谁给它的胆子? 莫不是真把这里当成它的家了? 她什么时候说要收留它了? 宋南鸢原本想要走过去跟这小猫好生理论一番,走了两步、她这才骤然回过神来,哪有人会跟一只野猫计较的? 险些丢人丢大发。 她叹了一口气,提着裙摆便回到了屋中,迤逦的裙摆在身后蜿蜒出一道弧度,她回到屋中、手中百无聊赖勾着衣裙上的带子,间或抬头,一眼便看见了对面屋中的沈淮清,明明四方才受了那般的侮/辱,可是他的面容上却是一片平静,如今居然还有闲情雅致站在书桌前,提着狼毫笔也不知晓是在写些什么。 她只是看了两眼,便觉得一阵子心烦意乱,走到窗边、动作中带着一股收不出的烦躁,“啪嗒”一声便关上了窗户,果然是眼不见、心不烦,做完这一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以后,她觉得心里面总算是舒坦了不少。 可是,他为什么不生气啊? 他为什么不觉得屈辱啊? 难不成他平日里喜欢的就是这种调调? 也不对啊,分明前些日子在城南碰见他的时候,这人可是恪守男女大防、一举一动都是冷冰冰的拒绝,不过是短短几日,难不成还真的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性子?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可不信。 宋南鸢躺在美人榻上,思索了好一阵子,这才总算是想出了一个勉强算得上的理由,许是这几日她对他的态度算不上好,他便明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此时的表面顺从不过是他审时度势后的举动,他只是在曲意奉承她,只是在顺着她的性子讨好她。 这可不行,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有什么用呢? 依照莺莺教给她的,真正惩罚一个男子的手段便是让他彻底爱上自己,而后毫不犹豫将他抛弃,到时候无论是身份何等尊贵的男子,只怕都会心灰意冷。 所谓杀人诛心,便应该是这个道理。 这些日子是她放纵了,竟是忘记了这个道理。 想到这里,宋南鸢只觉得有些懊恼,是她这段日子太过张牙舞爪、无法无天,一不小心便顺着自己的心意折磨他,想到青年双目无神、耳垂发红的模样,她有些难耐的眨了一下眼眸,纤长的睫毛覆下来,遮盖住她眼眸中复杂的情绪,如果可以,她真想囚/禁他一生一世。 只可惜,不能啊。 新帝失踪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只怕再过一段时间,便会有人来清河镇寻他了,到时候,他若是还没有爱上她,她可如何报仇雪恨? 宋南鸢有些纠结地咬了一下唇|瓣,稍微反思了一下自己近日的言行举止,若是让莺莺知道了,只怕会破口大骂。 世间男子的喜爱一贯脸颊,喜欢的不过是女子艳丽漂亮的皮囊,还有小意温柔的性子,若是一个女子真的想要一个男子彻底爱上她,只需要巧言令色、以色事人,这样的爱虽然不长久,但是却是赢得男子一颗心最便捷的方法。 更何况,这世上哪有永恒不变的爱? 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无论是多么刻骨铭心地爱恋,只要是 分卷阅读52 上了年头,恐怕都会被无情的时光一点点蚕食殆尽。 宋南鸢不喜欢他如今假意奉承的模样,她当真是喜欢极了他这番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看着高高在上的仙人一点点在自己身前蒙尘,这无疑是一件让人欢欣愉快的事情,若是长此以往,只怕他还没有心动,她便先心动了。 这可不成。 她是要报复他,可不是要上赶着给自己下套。 也是,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她须得尽快让他喜欢上她。只是如今他瞎了眼,色相自然是对他无用,那如今便只剩下一条路,她应该对他温柔一些,这样他才会慢慢动心。 心中有了定夺,想起刚才自己那一番嚣张跋扈的表现,宋南鸢倒是有些悔不当初,方才瞧见他的模样,看着到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只是他心中当真是不生气吗,她觉得他这人还真是难猜,倒不如先前冷冰冰的模样,喜怒哀乐尽数写在脸上,比现在要好拿捏许多。 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坐以待毙。 宋南鸢躺在美人榻上,思索着一会儿该如何跟他搭话,他若是生气了,又该如何去哄? 庭院中的小猫仍旧是无忧无虑在院子中打滚,引得花瓣扑簌两下,惊奇一地旖旎。 两个人分明是在同一处院子中,眼下的心情却是不大相同,那厢沈淮清原本是想要坐在书桌前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可是等到真的落笔的时候,他却不知道应该写些什么,只能由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骨节分明的右手握着狼毫笔、在宣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她的名字。 他看不见,因此便也无从得知自己的字迹到底有多么狼狈。 她才方方离开不久,空气中犹自泛着一股胭脂香,他右手将狼毫笔放在笔架上,左手轻轻抚在了自己的下颚处,她方才应该是动了怒气、掐着他的力道重了几分,他眉眼低垂,觉得她的性子着实不好捉摸。 难不成今日是他说话语气太重? 可不过是“胡闹”两个字,他的语气又能重到哪里去? 他往日以为她心中对他多少有几分喜欢,可是今日这才发现,她只怕单单喜欢他俊秀的皮囊,在她心中,他或许只是一个听话的玩/物。 这个认识让沈淮清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极为幽深,他右手摆弄着青瓷盏,眉宇间的忧虑也逐渐显露出来。 忽然想到自己衣袖中的荷包,沈淮清右手把玩青花瓷盏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沉默半响,还是没忍住、再度掏出了袖中的荷包,他如今看不见,只能用指头反复摩挲荷包上绣的花纹,想来应该是桃花。 桃花啊,他不由得微微出神,想到前些日子这江南水乡下不尽的大雨,也想到了那几日鼻尖挥之不去的桃花香…… 罢了罢了,见色起意又是如何,她费了那么多心思带啊他回来、不计较他先前无礼的态度,颇为热心地掩护他躲过官兵的搜查,并且还给他寻找大夫治愈旧疾,无论如何,这姑娘总归是心善的,他的性命是她救回的,他也应当对她心存感激。 想到这里,沈淮清不由得用力攥紧了手中的荷包,他神色坚定了许多、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猫叫,沈淮清的思绪被打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妥帖地将荷包再次收回到衣袖中,想起她昨日的话语,他心中颇为纠结。 趁着他出神的功夫,窗外的橘色小猫不依不饶地有叫了几声,起先那声音是可怜巴巴的,后来次数多了,见那如同谪仙的贵公子还是没有走出屋子来抱它,这小猫的语气便变得凶巴巴的,仔细听那嗓音中还带着几分幽怨。 双目失明以后,沈淮清的听力便敏锐了许多,他自然轻轻松松便听出了这小猫叫声中的意味,顿时,他哑然失笑,这小猫当真不是她从小养在身边的吗,怎么脾性跟她如此相近,还真是半点都不能轻待啊。 他笑着摇了摇头,凭借着记忆走到屋门口,果不其然他刚刚跨过门槛,便再度听见了那小猫可怜巴巴的叫唤,沈淮清正准备招手让它过来,只是转念间又想到宋南鸢曾经说过的话,他骨节分明的玉手便僵硬地停在了半空。 早些时候刚刚惹她生气,他们两个人的气氛已经降至冰点了,再言,先前她说过,不喜欢他碰这野猫,若是让她看见他又冲着野猫招手,只怕是会火上浇油,他虽然平素没怎么跟女子打交道,可是却也明白如今她正在气头上,他不能再惹她不快了。 想明白这个道理以后,沈淮清眉眼处的纠结越发浓郁,最后只能舍弃了这小猫,他动作徐缓收回了自己的手,只是动作刚刚进行到一半,他便忽然听见了一道含笑的声音,一如那些在城南的日子那样,她清脆缠|绵的嗓音入梦,瞬间驱散了他心底所有的茫然和失落,漫漫无边的夜空总算是被撕裂开一道口子,若隐若现的金光从那口子中钻了出来,一寸寸照亮眼前即将崩塌的世界。 “公子,你不是喜欢这野猫吗,怎么如今不伸手去抱它了?” 她的嗓音轻柔地像是一团棉花,白悠悠的、纯洁无瑕,一眼看过去,便会让人觉得控制不住地心软,只 分卷阅读53 是他的关注点却不是这些,她如今嗓音带笑,是不是说明她现在心情好上一些了,或许是不是也说明她不生他的气了? 一贯临危不乱的太子爷,此时可谓是十分纠结,他应该如何回复她,经过上午的那一遭,他现在有些害怕在她眼中,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 踌躇一二,沈淮清还是选择了一个更加稳妥的说法,“姑娘不喜欢在下碰那只猫儿,在下便不会碰。” 这话表面上的意思简单,可是话语却是别有深意,姑娘,你排斥的事情在下都不会做,所以,姑娘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了? 嗯? 宋南鸢像是听明白了这话语中的意思,又像是没有听明白,她只是穿着一袭桃粉色的衣衫站在走廊的另一边,跟他之间保持着一个暧/昧又生疏的距离,日光灼灼、她满头乌泱泱的黑发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桃红色的裙摆熠熠闪光、衣袂处绣着的桃花竟是比那真花还要夺目几分,这刺绣极为精致、花心是用珍珠点缀而成,一眼望去,倒不知是人比花娇、还是艳若桃李。 幼年时,宋南鸢便喜欢这些艳丽的颜色,只是可惜啊,那时候她没有资格,永远都是穿着颜色寡淡的衣衫,站在一群贵女中自然是泯然众人,又有哪个姑娘会不爱美呢?可是,她竟是连爱美的资格都没有。 这世间原本就是不公平的,有些人出生时便唾手可得的锦衣华服,有些人就是要挣扎许久才能得到,她从前不觉得嫉妒、如今心头也没有什么奇异的感觉,只是单单觉得啊,相比所有唾手可得的事物,她还是更喜欢自己亲自动手,亲自把那高不可攀的月亮折下来。 一阵清风刮过,沈淮清的白色衣袂迎风飘动,他自己不会束发,因此三千青丝就这样清泠泠地披在他身后,等到一阵清风吹过,他鸦青色的墨发便随风舞动,俊美的五官在眼光照耀下更多了几分空灵,紧闭的眼眸无损他周身的半点风姿,倒是给他平添了一分脆弱感,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看着一块儿纯白无暇的美玉被掉在半空、只是用一根细线悬着,美玉随风飘动的时候,让人不自觉视线随着美玉摇摆、同时也让人不由自主担心这美玉。 此时此刻,沈淮清就像是那块儿美玉,轻而易举便吸引了她所有的视线,同时也会让她不由自主期盼那根线早些断掉,她就是喜欢看白玉碎裂的情景,就是喜欢看见他跌落尘埃、求助无门的惨状,就是喜欢看他情绪崩溃、不能自已的模样。 宋南鸢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她接纳自己这些阴暗晦涩的想法,也享受这种带着禁/的情感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欢愉,他从前骗了她,如今留下来一些东西,总算是不过分吧? 他不是说她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她想要他的一颗心,那他就把一颗心留下来吧。 于是宋南鸢蓦然笑了起来,唇边的梨涡浅浅,她嗓音柔和道:“公子,你不是喜欢这小猫吗,那你便抱吧。” 闻言,沈淮清有些诧异地扭头朝她看去,他听力极为灵敏,即便如今看不见,他也能够准确地找到她的位置,“可是姑娘,你不是讨厌猫吗?” 他的语气带了几分疑虑。 “无碍啊,公子若是喜欢这小猫,自然可以抱。”她像是真的不在意这件事情,语气仍就是十分柔和。 可是,莫名地,沈淮清就是察觉到她话语的飘忽,谨慎起见,他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不必了,只要是姑娘不喜欢的事情,在下都不会做。” 庭院中的气氛霎时间变得有些旖旎,宋南鸢的视线若有所思地划过时空、落在他的身上,只是这旖旎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一道响动搅散了,只见那橘色小猫在桃花树下打了一个滚,见实在是没人搭理它,这小猫呜咽了一声便又溜走了。 见沈淮清还是不肯主动开口说话,宋南鸢轻笑一声,看着他散落的墨色长发,她的神情若有所思,她踩着精巧的绣花鞋朝他走进了几步,嗓音婉转道:“公子,你不会束发吗?” “不会。”沈淮清眉眼低垂,声音听起来倒像是有些委屈巴巴。 “无碍,我会啊,”她杏眼微弯,眼眸中的笑意像是群星璀璨,耀眼的星点从她的眼眸中倾泻而下,她嗓音中的笑意挡都挡不住了,“公子,你可愿奴家帮你束发?” 闻言,沈淮清的身躯忽然颤动一下,他抬眸,一双空洞的眼眸中有那么一瞬间爆发出光彩夺人的神彩,“姑娘,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剩下的话,他都没有说出来,他以为她应该是明白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的,古代有新婚男子为新妇画眉的典故,这是新婚夫妇之间才能做的事情。她如今提出要为他束发,那她呢,她知道这个举动的意思吗? 若是她不知道,那还是算了吧。 他宁愿就像现在这样衣冠不整,也不愿意要她的施舍。 只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总归是没底的,她既然能够如此理所当然地说出这句话,这是不是说明,她从前也对旁的男子说过这样的话?就像那一份卖身契一半,她是不是也曾经 分卷阅读54 让许多男子签过? 那他呢? 他在她心中到底算是什么,还是说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那些他不想回忆起的细节如今全都连接在一处,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细网,网罗住那些记忆中不曾注意到的细节,也一并网罗住他的一颗心、一颗曾经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却甘愿为她俯首称臣的一颗心。 在等待着她回答的这段时间,他心中觉得煎熬极了,他既害怕她完全不明白这个举动的含义,他同时也担心她完全明白这个举动的含义…… “公子,这个举动能有什么含义啊?”宋南鸢随手把玩着腰侧的衣带,她挑了挑眉头,唇边蕴含着一道笑意,语义不明反问道。 她原来不知道啊,沈淮清觉得有那么短短一瞬的解脱,他轻珉薄唇,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他低声道:“那姑娘从前也给旁人束过发吗?” 他其实想问的不止这一个问题,可是同时他又害怕她生气,纠结半响也只敢轻声问这么一个问题。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他心中便后悔了,他有些厌恶自己的多嘴,他也有些厌弃自己这般患得患失的情感,他总是会因为她的一点点好而感动,也会因为她的一点点好而奋不顾身想要靠近她,他从来没有体验过如此炽热浓郁的情感,也从来没有体验过这般患得患失的感觉。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同时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坠入这张由密密麻麻的心机编织而成的网罗。 他想要对她自投罗网。 宋南鸢看着面前俊俏的青年,他白衣皎洁地像是天边洒落的一轮明月,清俊的眉眼仿佛一笔一画刻画出的工笔画那样精致绝伦,此时此刻,他紧闭着双眸,似乎是因为他太过紧张,他的右手无意识地绞动这宽大的绣袍,一阵风吹过,他白色的衣袖便蓬松起来,像是天边那一朵最纯洁无瑕的云彩。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滚动了一圈。 宋南鸢心中微微一动,她踮起脚尖悄悄地靠近他,他似乎是不安极了,就连她如此仓皇的动作都未曾感受到,只是无能为力地眉眼低垂站在原地,像是一只期待主人抚/摸的金丝雀,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爱怜。 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她走到他身旁,右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一抹从他颈侧垂落下来的发丝,她的指尖极软、他的墨发便显得稍许坚/硬,他如今这个模样,瞧着像极了一只走投无路的小鹿,她只要稍稍那么一用力,便能彻底掌握他的命门,“公子以为呢?” 她倒是不肯给他一个明朗的回答,只是这样态度悠然自若地吊着他,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因为她的一颦一笑而改变。 沈淮清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他知道她如今正站在她的面前,他也知道她如今正在不紧不慢地把玩他的头发,或许他回答出了差错的话,她便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再次将他一个人留在这漫漫无边的黑暗当中。 所以,他心中约莫是有几分抗拒回答这个问题的,但是他又不敢直接说,因此只能保持沉默拖延时间,或许呢,或许一会儿他就能想出来一个让她满意的回复呢? 宋南鸢自然是看出了他的沉默,她右手拽着他的头发微微用力,嗓音软绵绵道:“看来公子是默认了,那便算了。” 说着,她便轻飘飘地松开了他的头发,转身就想要离开,却不想还未转过身子,他便不由分说拉住了她的手腕,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闷道:“姑娘,在下并非是这个意思。” 说道这里,他有些纠结地咬了一下唇|瓣,闷声道:“姑娘,在下害怕你会生气。”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可是事实明明就是这样啊,明明他说什么,她都会生气,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生气,可是,他一个瞎子,又能做出什么样过分的事情呢? 昨日不过是说了一句“胡闹”,她便动了怒,就连话也不肯跟他多说。 她若是不喜欢,他以后便不说话了,成吗? 宋南鸢或许是听出来了他话语中的委屈,或许是没有听出来,但是总归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无论有没有听出来,她都不在意,所以她只是轻飘飘便拂落了他的手、看着他清俊的面容陡然变得苍白无力。 一瞬间,沈淮清觉得自己的心情骤然跌落谷底,她这是不准备要他了吗? 他的右手掩盖在宽大的绣袍下,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这一丝微弱的疼替他勉强找回一分理智,这样他才不至于失态,他苍白的唇|瓣想要扯出一道笑,可是无论无何他都笑不出来,他觉得自己一颗心像是被揉碎了,宛如漫天落花飘摇落下。 “公子,走吧。”就在他一颗心坠|落谷底的时候,她忽然伸手拽住了他的右手,嗓音带着一丝无奈。 沈淮清害怕她发现他的失态,连忙松开了攥紧的右手,任由她这样牵着他的右手,只是她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嗯?”他微微侧首,就连尾音都微微发颤。 “束发啊,走吧,公子,今日就让奴家帮你束发。” 分卷阅读55 她柔软的指尖从他的如玉清冷的手背划过,随后毫不犹豫地握紧了他的右手,步步坚定牵着他的手朝前走去。 她的手是那样的柔软温暖,她的态度又是那样的自然,清风微微吹动她的发梢,偶尔有几根柔软地发丝从他清俊的面容划过,惊起一阵颤/栗,微风裹挟着他的记忆不受控制回到那一天,那一天在人生喧杂的集市,她也是这样坚定地拉着他的手朝前走去,丝毫不在意周围人异样的眼神。 他眼瞎但心不瞎,他知道自己前些日子是怎样落魄,他也知道周围人对他是如何避之不及,从前锦衣华服的时候,旁人也是顾念着他的身份,才勉强保持着尊敬的神色,等到他继位的时候,那些冷淡的面容又骤然变得谄媚,那些人不去唱戏倒是可惜了。 可是,为什么他落魄的时候,偏偏遇见了她呢? 走了不多久,她便低声提醒道:“公子,前面有门槛,记得抬一下脚。” 沈淮清正在思索期间,哪里能听见她的言语,自然也没有跨过脚下的门槛,一个踉跄他就拽着她倒在一遍的木门上,他的身子紧紧地贴着她的身子,在感受到身前传出来的那一道柔软时,他瞬间便睁开了眼眸、空洞的眼神中出现一抹震惊。 “公子,你还不起来吗?”宋南鸢的声音隐隐有些咬牙切齿,他方才到底在想什么! 闻言,沈淮清这才如梦初醒,动作仓惶失措地跟她的身子拉开了距离,他这才想起来方才胸|前传来的那处柔软到底是什么,霎时间他便羞红了脸颊,心中几番纠结还是问出了口,嗓音迟缓试探道:“姑娘,疼吗?” 顿时,宋南鸢气急反笑,疼吗,他试试不就知道了,这样想着她手下用力便把他按在木门上,泄愤般地在他身上锤了两下,道:“公子,疼吗?” 沈淮清想了想,听着她如今的语气,估计又是生气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要说实话比较好。 “疼,很疼。” 宋南鸢这才松开了他,只是胸|前隐约传来的疼还是让她黑了脸,不肯再去牵他的手了,只是拽着他的袖子朝着一个方向走了两步,接着她便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嗓音硬邦邦道:“坐下吧,公子。” 沈淮清依照她的话语坐下,这才惊觉这地方似乎是不是他房中的书桌,他心中存了几分疑虑,抬手便在桌前摩挲了一阵,心中一惊,这似乎不是他的屋子。 “姑娘,这似乎并不是在下的屋子。”他纤长的睫毛颤动两下,似乎是觉得不安极了,语气也染上了几分飘忽的试探。 “是啊,这是奴家的屋子。”宋南鸢似乎是不觉得有半分不对,态度坦坦荡荡便承认了,怕他多想,她耐着性子又解释道:“公子那屋没有铜镜,若是要束发,总归是有些不方便。” 闻言,沈淮清先是觉得她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是十分有道理,可是下一秒他便又陡然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一个瞎子,哪里用得上铜镜?再言,如今也是她替他束发,她自然能够看见,又哪里会用得上这铜镜? 未免显得有些画蛇添足。 胡闹,女儿家的闺房,又岂是一个外男可以随便进去的? 这外男是他也不行。 只是方才已经惹得她生气了,他眼下也不敢随便说些什么话,只能像一个乖巧的木偶老实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她为所欲为。 宋南鸢倒也不在意他这般魂不守舍的态度,柔若无骨的双手似乎是无意间从他的胸|前轻轻划过,她轻笑一声,直接压着他的身子弯腰、长手一伸便拿过了放在桌面上的木梳,有意无意她前面的那处柔软再次贴到了他的背部,顿时,沈淮清的身子更加僵硬了,他小心翼翼秉着呼吸,不想让身后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正是眼下两个人如此亲密无间,她又岂会察觉不到他身体的僵硬,于是,宋南鸢轻笑一声,言辞玩味戏弄道:“公子,你身子太硬了,这可不行啊,你得软一些。” 闻言,霎时间,沈淮清便羞红了脸颊,他白净的面容像是染上一抹天边的晚霞,她这是在说什么胡话?他有心想要解释一二,可是一时间却不知道该从何处解释。她这话说得这般暧|昧不明,他如何解释也解释不清。 “公子,你身子这般僵硬,可不成,奴家正准备给你束发,若是不小心弄疼了公子,这可该如何是好?” 见他连白玉似的耳垂都染上了一抹红晕,她站在他身后,正好从铜镜中将他羞赧的神情一网打尽,她这才继续不紧不慢开口解释道,像是终于欣赏够了他这般窘迫和手足无措的模样,大发慈悲、高抬贵手饶过了他。 “无碍。”他嗓音不知何时变得极为嘶哑,除去羞赧,倒像是更多地蕴含了一些旁的东西。 他既然如此说了,宋南鸢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劝他,右手握着木梳便从替他梳着头发,这两日他都是披头散发,更不用提前段日子的狼狈,墨色的长发倾泻而下,有些头发到底还是打了结,这一梳发到底还是会有些疼痛,加之宋南鸢本就有意作弄他,更是不曾放轻手下的动作。 沈淮清一时不察, 分卷阅读56 竟是发出一声闷哼。 听见这一道闷哼,宋南鸢才算是高抬贵手绕过了他,手下的动作多了几分温柔,语气凉凉反问道:“公子,不是无妨吗?” 闻言,他更是低头闭眼,不肯再多说一句话,活脱脱像是个缩头乌龟。 见此,宋南鸢才歇了作弄他的心思,神情间也染上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垂首替他解开了打结的头发,彼时天色正好,淡金色的阳光穿过枝桠、落在他们二人的身上,瞧着倒像是一双等对的璧人。 可惜啊,两人心思各异,这和谐也只是表面的和谐。 宋南鸢放下了木梳,白净的手指从他的乌泱泱的发间穿过,不多时便弄好了。 “公子,你摸摸看喜不喜欢?”她终于大功告成,语气中说不出的欢喜。 轻轻地,她撷着他的手来到发间,语气软绵绵询问道。 摸清楚手中的头发后,沈淮清猛然便睁开了眼眸。 她居然这样……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的宝宝们,应该都是真爱,挨只亲一下。 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们啊~~~~~~ 名字 ============== 第25章 沈淮清摸清楚手中的头发后, 先是觉得不可思议,随后又是不可置信,她居然这般,居然给他编了两个麻花辫子, 真是成何体统, 因为太过震惊,他的右手甚至有些微微发抖。 “怎么, 公子不喜欢吗?”宋南鸢看着他这般屈/辱的神情, 倒也不在意, 语气幽幽询问道。 沈淮清看不见自己如今的模样, 只是手下能摸出来,她似乎在头发上点缀了一些发饰, 摸起来柔软的细纱荡漾开来, 竟是比他的头发还要软上几分。只是, 哪里有男子编麻花辫的道理? 可是她如今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是愉悦极了, 沈淮清的眸色隐晦了两分, 她很开心, 不是吗?她开心, 这便是足够了。 于是, 他缓缓松开了自己骨节分明的右手, 眉眼低垂、语调平缓道:“喜欢,在下很喜欢。” 闻言, 宋南鸢轻笑一声,嗓音娇俏道:“那就好, 公子喜欢就好, 过些日子集市上夜间会有花灯,到时候我们一同去看, 可好?” 她居然还要他这般模样陪她一起出门,沈淮清一时间觉得颇为头疼,他既想要答应她,可是自己如今装扮成女子的发髻,若是就这般出门,成何体统? 见他不回答,宋南鸢也不生气,只是眉眼弯弯地替他解下头上的发饰,朵朵栩栩如生的桃花绽放在他如墨的发间,她轻轻一伸手,桃花便跌落在他的掌心、但见花瓣盈盈若真,她动作轻柔替他解开编好的头发,娇软的身子贴着他笔直的后背,稍稍用力,便拿过了放在桌面上的木梳。 “公子,逗你玩的,不过奴家先前没替男子挽过发,若是不小心弄疼了公子,还请公子勿要怪罪。” “话说公子如今瞧着也是极为赏心悦目的,倒真是让奴家有些不忍心拆散。” “幼时,奴家在京城见过这第一美人,当时觉得惊为天人,如今思来想去,倒是比不上公子的半点风姿。” 她一边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说话,一边动作轻柔地他解开头发。 闻言,沈淮清心底一道隐秘的欢喜蔓延开来,原来她是第一次为男子束发啊,这是不是说明他在她的心中,有稍许的不同?这是不是说明,或许从前她并没有带别的男子回来?这是不是说明,那一份卖身契也只是为他一人所独有? 但是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沈淮清便觉得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 墨色的长发倾泻而下,他眉眼修长、容色清冷,仿佛是误入人间的谪仙,宋南鸢站在他身后,抬手用木梳替他梳发,看着两人一同在泛黄铜镜中浮现的面容,她的唇边浮现一道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多时,她便已经替他挽好了发,思索片刻,她白净的指尖从匣子中挑出一根白玉簪子,轻声道:“公子,白玉最为衬你,只是希望公子不要嫌弃,这簪子原先是奴家曾经用过的。” 沈淮清早就低下了头,不敢多少一句话,生怕不小心惹了她生气,她原先那些絮絮叨叨的话语,他都听在心中,觉得她平素有些阴晴不定,如今看来还是小姑娘的脾性,骨子里到底还是活泼的,这次有听见她这般说话,他心中微微一动,开口道:“多谢姑娘。” 这样道谢的话语,总归是挑不出一丝错处吧? “公子,你站起来。” 沈淮清闻声照做,从圆凳上站了起来。 “公子,你转过来。” 他仍旧是照做。 转过身子的那一刻,沈淮清便感受到了她炽热的目光,仿佛是要把他吃了一样,他不由自主睁开眼眸、想要看清楚她的模样,只是睁开眼眸以后、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他这才骤然想起来 分卷阅读57 自己是个瞎子的事实。 “公子,你真好看。”宋南鸢抬起头,但见他眉眼如画,不过是不到一年的功夫,他原本还带着几分青涩的眉眼如今看着更是成熟,像是一块儿未经打磨的璞玉、今时今日早就成了一块儿名扬天下的美玉。许是因为常常皱眉的缘故,他的眉心处有一道浅浅的褶皱,但是这道褶皱并未折损他周身的半点风姿。 宋南鸢看着他,如今这块儿美玉是她的了,她要将这块儿美玉亲手砸碎。 “公子,你饿了吗?”她忽而开口问道。 沈淮清刚想摇头否认,便听见自己的肚子传出一道响声,顿时他便羞愧地低下了头,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从地上扒拉出一道缝,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她倒是没有笑话他,只是径直伸过右手、牵着他的手朝着屋外走去,冷月早些时候还在院中练功,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又跑到哪里了,许是牵着马到集市上溜达了。 宋南鸢不喜欢热闹,可是冷月却是极为喜欢热闹,她总说那些喧闹的声音,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这院子有个做饭的哑婆,每日按点过来做饭,做完后便离开,这个点饭菜早就烧好了。 宋南鸢拉着沈淮清的手,两个人穿过走廊,便来到了小厨房,小厨房中有个简陋的桌子,她便扶着沈淮清先坐下,而后一个人便盛了两碗米饭,拿了三双筷子。 两个人沉默地坐在桌前,宋南鸢倒是不饿,只是优哉游哉抬头看了对面人一眼,笑吟吟道:“公子,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 闻言,沈淮清抬手拿起筷子,往口中送了一些米饭,俊俏的面容上犹自带着一抹胭脂红。 “公子,你不吃菜吗?”宋南鸢百无聊赖地用右手撑着下巴,饶有趣味开口道。 闻言,沈淮清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他吞咽下口中的米饭,只是摇了摇头。 看见他这样的举动,宋南鸢便蓦然笑了,她觉得他这幅样子有趣极了,她右手握着放在碟子上的公筷,抬手给他的碗中夹了一筷子菜,“公子,看不见就不会找我帮忙吗,难不成真的要这样委屈自己?” 沈淮清动作徐缓放下手中的碗筷,他忽而睁开眼眸定定地望着对面,语气坦然道:“姑娘,你难道不是故意的吗?” 往日他也是看不见,她每日都会帮他布菜,可是唯独今日没有,他觉得她或许还在生气,沈淮清嗓音平淡且真诚道:“姑娘,若是这样你会开心一点,在下是愿意的。” 顿时,宋南鸢觉得自己手中的筷子在发烫,她像是握着一块儿滚烫的木炭一般,她抬首但见那人仍就是一片温润如玉的做派,她下意识地想要把筷子摔在他脸上,他总是这样正人君子的模样放,仿佛那些淤泥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仿佛他本是谪仙独立于世,可是,他若真的是问心无愧,又岂会忘了她? 她觉得眼前这人是说不出来的虚伪,她很想要撕碎他这样伪善的态度。 可是,她没有。 宋南鸢觉得自己不能随便发脾气,她得让他爱上她啊,所以听见他这样的话语,她忍了忍,也就不觉得生气了,她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公子,原来你知晓啊,奴家只是想要跟公子多说一会儿话。” 她抬手为他布菜,语气柔柔和和道:“公子,用膳吧。” 只是沈淮清并没有端起碗筷,他只是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语气不明道:“姑娘,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直说,在下不会拒绝你的。” 她这样和善的态度乍一看瞧不出什么毛病,只是见过她前几日无法无天的态度,他总是觉得相比而言,如今的她似乎是站在一片薄雾当中,他看不真切她的模样,心中没由来便是一阵慌乱。 宋南鸢不太愿意搭理他,看见他这模样就觉得心中一阵烦躁,她忍了忍,继续道:“公子,你不是饿了吗?”虽说是压着没有没有发火,可是如今她的语气着实没有好到哪里。 闻言,沈淮清不着痕迹地微勾唇角,重新端起碗筷,言简意赅道:“好。” 宋南鸢冷着脸给他布菜,他倒是不紧不慢。 若是他能够看见,只怕早就能看见她阴沉如墨的脸色。 好不容易伺候着这太子爷用完了膳,宋南鸢正准备牵着他的手离开,却不想这人站在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姑娘,碗筷还未清洗,在下还是先把碗筷刷一下再离开吧。” 他不提这档子事儿还好,提了宋南鸢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还真好意思说,晨间打翻的那两个陶瓷碗,她还没有跟他算账呢,如今便又开口了。 “不必劳烦公子,今日的功课还未传授,这些杂事哪里有学业重要。”宋南鸢直接牵过他的手,拉着他便离开了,两人一路穿过长廊,再次回到了那间屋子。 平日里,沈淮清觉得那间屋子寂静的可怕,可是每当她站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便觉得满是心安,就连这漫长无边的岁月也变得悄然转逝。 他站在书桌前,侧首问道:“姑娘,今日想要学些什么?” 宋南鸢原本就 分卷阅读58 是故意捉弄他,让他当夫子也是为了折腾他,可是如今瞧着他似乎是逐渐得了趣,就连昨日的训斥也是那般自然而然便说出了口。 “公子,昨日刚刚教给奴家六个字,今日不如就把这六个字练一练。”她杏眼眨动两下,语气纯良道。 沈淮清不疑有他,很是实诚地铺开一张宣纸,右手提起狼毫笔,低声道:“姑娘想要先学哪个字?” “公子,奴家想要学着写你的名字。” 她笑了笑,嗓音轻飘飘道,好像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是,在沈淮清耳中,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第一次提笔,便要写他的名字? 她可知道这是何意? 稍微出神,他掌中的狼毫笔便直直坠|落,墨花在雪白的宣纸上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两种截然相反的颜色撞在一起,瞧着既是惊心动魄又是莫名地赏心悦目。 沈淮清愣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就凌晨给大家更新吧,这样宝宝们早上起来就可以看见啦。 很疼 ============== 第26章 宋南鸢像是未曾注意到他的失态, 自顾自笑吟吟地看着他,语气是一贯的天真无邪,“夫子,奴家想学写你的名字, 这又什么问题吗?” 有那么一瞬间, 沈淮清忽然有很多话想要问她,可是, 他还是怕了, 害怕这些话会惹恼了她, 因此, 他只是佯装镇定自若地将狼毫笔捡起来,放在一旁的笔架上, 左手悄悄叠起这一卷脏掉的宣纸, “无碍, 姑娘若是想学, 在下这便教你。” 他抬手铺开一张新的宣纸, 这宣纸竟是比纯洁无瑕的雪花还要白上三分, 沈淮清拿起一根狼毫笔递到宋南鸢面前, 低声道:“许姑娘?” 听见他这样的称呼, 宋南鸢便是脸色一变, 她深吸一口气、态度决然道:“公子,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你以后不要这样喊我。” “念云姑娘?”他轻挑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 这不是她的姓氏吗, 这样的称呼难不成是有什么问题吗? 闻言,宋南鸢的脸色更是阴沉了两分, 她娇艳欲滴的唇|瓣变得苍白,她轻咬唇|瓣、极力控制着自己才能保持冷静,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她的额角便沁出几滴冷汗,“不要这样喊我!” 她像是抗拒极了这个称呼,清脆的嗓音被撕扯地骤然拔高、像是断掉的古筝发出最后一声哀鸣。 宋南鸢拔下手中的银簪,在胳膊上划了一道,疼痛袭来,她的头脑才稍微清明了一些,明明只是一个名字,她却觉得如此难以忍受,双|腿发软、眼前发黑,她顾不上跟他道别,便一个人踉跄着跑开了,因为动作太过仓促,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她不小心被绊了一下、直直地摔在地上,可是她却是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是重新跑了起来,像是一只折翼的蝴蝶,享受这最后的无忧无虑。 她一路跑到屋中,双手颤抖着阖上木门,顾不得喘一口气,身子便靠着木门无力地滑落,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她觉得难以忍受,脑海中似乎有无数只野兽在嘶吼、咆哮,胳膊上的血痕滑落,桃红色衣衫染上几点红梅,瞧着很是触目惊心。 宋南鸢靠着木门,左胳膊上的红痕犹自滴血,可是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白净的右手死死地握住掌心的银簪,那股熟悉的悬溺感再次袭来,她面无表情地再次用簪子在胳膊上划了一道,这次的痛感更强烈了一些,她苍白的唇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接着泣血的银簪砸落在地上,鲜血四溅开来,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她额头早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天边忽然闪过一道惊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便从天边砸落,庭院中原本在桃花树下打滚的小猫、也早就扑棱着逃走了,雨点砸落在江南水乡的青石板上、惊起一阵阵涟漪,雨越下越大。 宋南鸢整个人仿佛脱力一般靠在地上,她紧紧靠着身后的木门,仿佛这样就能找到一点安全感,纵然这一丁半点的安全感只是杯水车薪,惊雷闪过、她着了魔一样抬头看向房梁的位置,那里分明是一片空荡荡的,她却能看见一个女人,那是她的娘钱。 她如今快要恨死她了。 你说,她死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她一起带走呢? 嗯,阿娘,带我一起走,不好吗? 阿娘,你都觉得活不下去了,凭什么要我一个人好好活着? 这些话宋南鸢问了自己无数遍,可是始终没有答案,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雷声总算是过去了,院落中淅淅沥沥的雨声越发明显,她拖着身子走到窗边,但见雨落如雪、滴滴灼人,她伸出手,看着晶莹的雨花在掌心凝落、冰冰凉凉的一点,似乎跟她掌心中的红血一并融合。 宋南鸢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可是她哭不出来,她以前连话都说不出来,如今能说 分卷阅读59 话就不错了,又怎么能哭出来呢? 越来越多的雨花砸落在掌心,掌心的那一点红痕逐渐消逝,她的神色也逐渐恢复平静,有些事情她永远都忘不了,可是,这不代表她就要一直沉溺在噩梦中,她现在能开口说话了,不是吗? 思索片刻,宋南鸢踱步走到梳妆台前,她从一个暗格中报出一个木盒子,她伸手打开木盒子,这些年,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会陆陆续续丢掉一些东西,这木盒中原先就没有多少东西,如今更是不剩什么了,一眼望过去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张泛黄的平安符,这么多年,她什么都扔了,也就剩下这么一张平安符了。 她右手从盒中捏起这道平安符,清丽的眉眼间浮现一道嘲讽,真是好笑,为人父母不在孩子身边好好陪伴着,居然希望这一道符纸能够保佑人长安和久? 好不好笑? 她在梳妆台又翻了一阵子,总算是又找到了一个火折子,她抽开火折子,没有半分犹豫便点燃了这道平安符,火舌滚滚、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便彻底吞没这道符纸,泛黄的平安符终究是化成了一片黑色的灰烬。 窗外忽而吹进来一阵冷风,裹挟着这灰烬便消失了。 原来这些年的念想,到最后竟是什么都不剩了。 宋南鸢唇边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她要那个女人知道,她能平平安安活到这么大,靠的都是自己,而不是她那道符纸,她要她死了也不能安心。 菩萨啊,没用。 据说当初这道符纸也是这女人叩拜了一百零八道台阶、去找高僧求来的,为了感动菩萨,她好像还在菩萨像面前跪拜了三天三夜。 可是,这有什么用啊? 没用啊。 宋南鸢看着那空荡荡的木盒,并不觉得有多难过,相反她心中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欢愉,回忆如刀、片片割喉,她这人不恋旧、也从不回头,弃我而去者、永不再念。 唯有自己才是这世间不变的神明。 她抬手动作干脆利落把木盒摔在地上,这木盒本就是买来观赏的小玩意,自然是不禁摔、落在地上就成了一片碎渣。 她悠悠然离去,那些过往一同被她甩在身后。 宋南鸢刚刚推开门,便看见沈淮清一动不动站在门口,他现在的模样狼狈极了,瓢泼大雨,他穿过走廊的时候,约莫是不小心被绊了两下,此时他纤尘不染的白衣早就染上一片泥泞,束起的头发也散落了一部分,唯有那根白玉簪仍旧如初。 沈淮清的鼻尖再次嗅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桃花香,他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道笑容,他知晓她站在他面前,他看不清楚她如今的模样,可他隐隐有一种感觉、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但他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思来想去,他还是试探性地开口道:“姑娘,你现在怎么样了?” “很好啊,奴家很好。”宋南鸢身子斜斜地依靠在木门上,她看着自己犹自泣血的左胳膊,如玉的胳膊上两道血痕很是触目惊心,可是她的神情却是那样懒洋洋的,就连语气也带着一股漫不经心地旖旎味道。 她在撒谎。 许是因为失明的缘故,沈淮清的听觉和嗅觉都敏锐了许多,他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明明受伤了,可是她又说自己很好。 沈淮清轻珉薄唇,抑制住自己想要问到底的念头,他眉心蹙起,颇为艰难道:“那就好。” 她不想说的事情,他都不会问。 只是他有些厌弃自己是个瞎子的事实,就连看看她身上的伤重不重,也是不能。 见她不开口说话,沈淮清只当自己在这里打扰了她,他神情中染上两分落寞,果然对她而言,他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外人,只要一日在这处宅子,她就永远高他一等,他们之间永远都无法做到真正的平等,若是两个人一开始就处在不对等的位置,那么一段感情又该如何开始? “既然姑娘安好,在下便先离开了。”他清润的嗓音染上些许晦涩,嗓音也微弱的像是一阵遥不可及的风。 只是他才刚刚转身,身后人便忽然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她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儿,轻轻地用脸颊蹭着他的后背,嗓音软绵绵道:“公子,别走。” “公子,奴家现在很不好。”她侧脸贴着他的背,嗓音忽而低低道。 雨声淅淅沥沥,她就这样抱着他,动作中带着下意识的依赖和信任,沈淮清忽然清晰地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一点冰凉,她哭了。 方才不是好好的,怎么哭了? 他想要转身替她拭泪,可是她却不愿意,胳膊牢牢地锁住他的腰,像是害怕他忽然消失。 “姑娘,我不走,你放心,”他苦笑一声,终于妥协般道:“姑娘,在下不过是一个瞎子,全凭姑娘才能苟活,在下又能去哪里呢?” 她这才将信将疑松开了手。 沈淮清转过身,凭着自己的记忆,抬起右手举动轻柔地替她擦了擦泪,言辞轻缓安慰道:“姑娘,别哭了。” 你一哭,在下的心口就发疼。 分卷阅读60 “可是,奴家难受。”她抽泣一声,扑在她怀中,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猫儿。 “在下能为姑娘做些什么事情吗?”沈淮清将她揽在怀中,犹豫道。 其实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帮不了她,可是让他看着她如此伤心难过却也是不能。 他想,如果能够让她开心一些,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那公子什么事情都愿意为我做吗?”她忽而抬头,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死死地看着他。 若是他能够看见,就会发现她眼眸中早就半点泪意也无。 有的只是跃跃欲试的作弄。 “自然,只要姑娘能够开心,在下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可惜啊,他看不见。 “公子,奴家要你哭给我看。” --------------------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我们周六要上架子,所以会推迟更新,等到周日凌晨会发六千的更新,挨只亲一下,么么哒。 谢谢小吴宝宝送的营养液,爱你呦 亲一下。感谢在2022-04-20 20:19:30~2022-04-21 12:3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吴同学别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为难【二更合一】 ========================== 第27章 “公子, 奴家要你哭给我看。”她嗓音犹自带着哭腔,像是一支刚刚经受暴风雨吹打的夹竹桃,艳丽迷人却又楚楚可怜,甚至还夹杂着那么一分说不出来的恶毒。 闻言, 沈淮清微微一愣, 是他听错了吗?她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见他不肯开口应答,她阴恻恻地眯了一下眼, 随后毫不犹豫地扑进他的怀中, 梨花带雨哭泣道:“公子, 你骗我, 是不是?” “你方才明明说只要我开心,你做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的。” “现在我说完了, 你却不肯给一个答复, 你骗我的, 是不是?” 她扑在他的怀中, 泣涕涟涟, 沈淮清本就心疼她, 自然是看不得她如此委屈的模样, 他轻叹一口气, 伸出右手在她毛绒绒地头发上抚摸了一下, 奇怪他明明是第一次做这个动作,可是他的举动却是如此自然, 就好像他曾经无数次做过这个举动一般。 “姑娘,别哭了, 在下应你便是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语气满是宠溺和无可奈何。 闻言,宋南鸢才算是破涕为笑, 可她却没有立即离开他的怀抱,习惯性地贴着他的胸膛、轻轻蹭了两下,“公子,你对奴家最好了。” 雨声淅淅沥沥,但闻雨打屋檐“滴滴答答”的声响,宋南鸢抬头便看见连绵的雨幕在他身后凝聚成一串帷幕,雨声清淡、穿林打叶,他清俊的面容越发显得空旷高远,像是下一秒就要翩然离去的仙人,只是神情中的宠溺和纵容给他增添了几分宠溺。 “姑娘,就在这里哭吗?”他轻咬唇|瓣,似乎是觉得有些为难。 “是啊,就在这里哭,公子怎么了?”她从他的怀中悄悄探出了头,神色单纯的像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花猫,眼眸中尽是单纯和天真,可是这一切都是表象,若是仔细看去,便能看见她的眼眸深处尽是狡黠和作弄。 “姑娘,这是在外面啊。”沈淮清没忍住,又轻轻咬了一下唇|瓣,他神情中的为难十分明显。 宋南鸢跟他拉开一段距离,抬头心满意足地欣赏着他窘迫的神情,他的挣扎她全都看在眼中,可是她却迟迟不肯开口、不肯应允了他这个无关紧要的请求,偏生要让他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 她就是仗着他看不见,肆无忌惮地欺负他。 宋南鸢明明神情镇定自若,可是她缠|绵的嗓音中却带着一丝哭腔,娇气质问道:“公子,这里怎么了,你是不是不想哭了,你是不是想要反悔?” “姑娘,这里是外面啊。”他下意识地又咬了一下唇|瓣。 “可是,这里不是只有奴家跟公子两个人吗?”她嗓音中的哭腔越发浓郁了,单单是听着便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怜惜之情。 沈淮清有些纠结地蹙眉,心软地一塌糊涂,不管不顾就想要答应她。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唇|瓣处便传来一道柔软,隐隐约约还带着一股诱人的桃花香,他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一双清澈如琉璃的眼眸中满是空洞,配上他如今凌乱的墨发,瞧着有一种别样的脆弱美,只是这股脆弱并不会让人心生怜惜,反而会让人更加想要欺负他…… 想到此,宋南鸢的神色越发晦涩,原本浅褐色的眼眸,如今一眼望去,只让人觉得幽深的可怕,感受到她右手食指处传来的柔软,她先是抬手轻轻点了一下,而后意犹未尽地轻轻蹭了两下,看着他略带苍白的唇 分卷阅读61 |瓣再次变得红润,像是一颗红润的樱桃,她控制不住自己、就想要把手指伸进他的唇齿中,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悄悄退出去了。 “公子,别咬了,不疼吗?”她语气幽幽道,看着当真是为他着想,可是事实究竟是如何,恐怕只有她一人知晓。暗地里,她甚至恨不得他更疼一些,恨不得能把他的唇|瓣揉破捏碎。 “既然公子不愿意在这里,我们便去屋子里面。”宋南鸢像是忽然想通一般,右手拉着他的手一步步朝着房中走去,她的语气是那样的婉转动人,似乎是真的为了他考虑,似乎真的是理解了他的为难。 沈淮清的手像是一段寒玉,一年四季都是冰凉的,可是她的指尖是那样的柔软、那样的温暖,暖到他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悔意,他甚至有些后悔没有直接答应她的请求。 她牵着他一路走到屋中,但是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让他坐在圆凳上,而是拉着他朝着床榻走去,因为这里并不是他的屋子,所以沈淮清不清楚屋中的格局和布置,自然也没有察觉到她的意图,走了一会儿,她便嗓音柔和道:“公子,坐吧。” 他如今看不见,每次坐下的时候,都会先用手摸索一下圆凳的位置,这次自然是不例外,只是他刚刚伸出右手,她便再次拉住了他的右手,嗓音淡淡道:“公子直接坐下去就好。” 说完,她便双手压在他的肩头,力度适中却带着一股不由拒绝的味道,将他的身子压了下去。 沈淮清自然不会违背她,按照她的想法便做了下去,只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不是什么圆凳,而是床榻,顿时他就慌了神,想要站起来,他从小到大见过的姑娘都屈指可数,如今进了人家姑娘的闺房不说、他甚至还上了人家姑娘的床榻,若是传了出去可该如何是好? 况且,人家姑娘于他有恩,他又怎么能够做出这样轻浮的举动呢? “姑娘,使不得,我们还是先换个地方吧。”他不敢直接开口拒绝她,只能婉转的换了一种说法,害怕不小心又惹了她生气。 只是她却不愿意了,右手轻轻地压在沈淮清的胳膊上,言辞委屈道:“公子,你是不是要反悔了?” 她的嗓音中又带上了那种哭腔,听起来分外惹人怜爱。 无人知晓,在这一刻沈淮清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尖猛然颤抖,他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有些难为情道:“姑娘,在下的衣衫都弄脏了,害怕会弄脏姑娘的床榻。” 说完,他便眉眼低垂坐在床榻上,白玉般的耳垂蔓延开来点点红晕,他竟是连头都不敢抬了。 只是,公子,你知道自己的神情此时看起来像什么样子吗? 欲语还休,不像是冷硬地拒绝,倒像是那些话本子中别有用心地勾|引。 所以,公子,你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若是你不愿意,大可以像之前一样语气坚决的拒绝。 只是,公子,你还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说过“自重”这个词了吗? 想到此,宋南鸢唇边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她倒是不会上赶着提醒他这件事,想到他方才的话语,她低声提醒道:“可是,公子你现在不是已经坐在床榻上了吗?” 所以,这床榻也就没有弄不弄脏这个说法了,若是脏了,现在就已经脏了,你就算现在站起来也是无济于事。 所以,公子,你还是乖乖地坐着这里吧…… 乖乖地对着我哭…… 沈淮清向来聪慧,自然是立刻便心领神会了她的意思,不知为何,他现在总觉得这姑娘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可是不等他在脑海中捕捉到这一分明确的不对劲,耳边便再次响起了她幽幽的嗓音。 “公子,你不是要哭吗?” 她不知何时坐在了他的身边,娇软的身子就这样贴着他的身侧,温热的呼吸若隐若现,她绵软的嗓音如同柳絮一般在他的周身飘动,似有若无,可是他清楚,她一直都在。 沈淮清睁开了眼眸,那双如同琉璃珠一般的眸子此时倒映出一个她来,他似乎是觉得不安,双手微微用力便抓紧了床褥、骨节也微微泛白,他侧着脸,红|唇轻启道:“姑娘,你想看怎么样的哭?” “不要出声,双眼流泪,眼尾泛红。”她思索片刻,气定神闲地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而后便双手环抱在胸|前、身子懒洋洋地靠在床榻上,好整以暇看着他的反应。 沈淮清眼眸轻眨一下,长这么大他也不曾哭过,如今倒是有些为难,他睁着眼眸、空洞的眸子一眨不眨,最后果然有了一丝泛酸的感觉,于是他轻轻眨动眼眸,一滴清澈的泪花便从他的右眼中掉落,生怕她错过,他便转了身子正对着她,“姑娘,可以了吗?” 宋南鸢看了看他如今的模样,跟她梦中所见分明不一样,他只是掉了一滴不痛不痒的泪,神情中却是一片坦然,没有任何屈辱或者难耐的神情,就连眼尾也没有泛红,所以她自然是不满意的。 “不行,公子,你哭的不够好看。” 她随便挑了一个毛病便给他驳斥回去。 分卷阅读62 沈淮清之前没有哄过姑娘,所以今日他才知晓,原来哄姑娘开心居然比那些朝堂大事还要棘手,只是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如今却还是没能让她满意,他有些为难地蹙起眉心,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只能压低声音愧疚道:“姑娘,在下实在是哭不出来。” 宋南鸢并没有生气,她当然知道他哭不出来了,她以前就知道他哭不出来,所以她这次并没有期待他能哭出来,只是这次他好不容易答应了她,她自然不能够让他逃脱,“公子,你若是哭不出来,奴家这里倒是有两个法子。” “其一便是像公子方才那般,眼眸一眨不眨,时间长了,眼眸自然会酸涩,轻易便能掉下眼泪。”她气定神闲地伸出右手接住了那一滴悬在他脸颊上的眼泪,食指轻轻一捻,那泪花便消失不见了,雨花是冷的、而他的泪则是温热的,“其二便是用帕子事先涂些辣椒,需要的时候,便用帕子在眼角轻轻一擦,眼泪自然便会落下。” 她不紧不慢地说完了这番话,视线悠悠然落在他骨节泛白的右手上,郑重其事下了一个结论,“只是如今看来,这第一个法子对公子没有什么用,那公子可愿意选择第二个法子?” 沈淮清觉得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发疼、仿佛有一根细线在脑海中反复切割着那些回忆,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从前似乎也有一个人曾经对他说过这一番话,可是这人到底是谁呢,他为什么想不起来? “愿意,在下愿意。”他有些难耐地伸手抓住了床单,柔软整洁的床单在他的手中破碎成一片片流云,掌心传来一道柔软的触感,他的理智告诉他,所有的事情到这里就够了,可是他的内心却一直在蛊惑他,不够、这怎么会够呢,远远不够啊。 于是他缓缓放开了掌心的床单,下意识地伸出右手便抓住了她的右手,就是在这刹那,他的右眼控制不住地落下一滴泪,像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喟叹,他侧首眼尾泛红直直地望着她,眼眸中分明是一片漆黑,可是他却看见了千万树桃花,皎若流萤、灿若星辰,鬼神神差地他撷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在上面落下一吻,喃喃自语道:“姑娘,你能不能不走?” 能不能不要离开? 能不能一直留在他身边? 能不能就这样一直陪着他? 宋南鸢看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更是觉得嘲讽,这算是怎么回事,方才还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眨眼间倒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想要抽出自己的右手,致死他握的实在是太紧了,像是一个溺水之人,紧紧抱住最后一块儿浮木,她觉得有些烦躁,“公子,疼。” 她用左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身子,嗓音软绵提醒道。 闻声,他这才像是如梦初醒,猛地一下松开她的手,只是刚刚松开她的手,心底深处的那股失落和刺痛便再次袭来,像是一汪潮水裹挟着他拼命后退,妄想从回忆中找出那么一丁半点似曾相识的记忆,可是他找不到啊。 沈淮清觉得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拼命地撕扯他,他迫切需要找到一个出口、一个发泄的出口,所以他再次握住了她的手,一刹那,他的泪水便掉落。 宋南鸢正准备收回右手,却不想这人居然又拉住了她的手,力道甚至比上次还要重,她有些不耐地想要训斥他,只是再看见他面容的时候,她心中微微发颤,他还真哭了? 他眼尾发红、一双琉璃似的眼眸中泛着莹润的光,他握着她的手,所以她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在颤抖,他如今这模样不像是假装,倒像是真的痛苦极了。 她瞳孔微缩,左手落在他的额头上,只觉得烫的惊人,居然又发热了? 这是她折腾出来的吗? 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只是想要让他喜欢他,倒是没想过要遮掩折腾他,可是他如今伤痕累累的模样,却都是因为她。 宋南鸢自嘲地勾起唇角,到底还是心软,这些年的亏欠到底算什么,她面无表情看着他,既想要让他像现在这样痛苦、却又觉得于心不忍,她冰凉的左手贴在额头上,她看着他、只觉得心中生出一份无法控制地悲凉,这到底算是什么,他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 她想要抽出自己的右手,只是他却不肯放手,眼尾的红痕越发明显,他猛地一把把她紧紧地搂在搂住,嗓音沙哑道:“姑娘,不要走。” 闻言,宋南鸢眼眸微掀、瞳孔幽深,神情是说不出的怪异和异样,她左手轻轻在他的后背拍了一下,低声道:“公子,你放心,我不走。” “只是公子,你现在发热了,得吃药。” 她嗓音飘忽安慰道,神情幽幽看不出半点着急,一看就是在敷衍他。 她能感受到他的身子在颤抖,那种疼痛不是来自生理,更多的倒像是一种情不自禁,“姑娘,这不是发热,这是在下的老毛病了。” 剩下的话沈淮清都没有说,他只是像一棵即将坍塌的大树,牢牢的抱着她,企图从她身上汲取养分,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求助的是一株菟丝花,她缠绕着他的身体拼命生长,为的就是讲他 分卷阅读63 囚/禁在怀中。 “姑娘,求你别走。”他如是哀求道。 宋南鸢停止了挣扎,任由他就这样抱着他,他的情绪现在十分不稳定,明明是清冷如玉的一个人,可是他现在的身子却在颤抖、滚烫的像是一团沸腾的火焰,而她是他降温的良药。 宋南鸢能够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声,原来他也有心啊,原来他也知道疼。 她忽然如是想到。 过了许久,直到从庭院中传来一道小猫的啼叫声,沈淮清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悄悄松开了她,他眼尾犹自泛着猩红,宋南鸢看着他,忽然想起来幼时养的那一只狗儿,那只狗被丢弃的时候,也是用这样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不要了就是不要了。 丢掉的东西就是不要了。 她从不回头。 她拉开了两人之间的一段距离,视线如同一尾羽毛轻飘飘落在他的脸上,欣赏够了他这样“赏心悦目”的神情,她才再度伸出右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原先滚烫的额头此时奇迹般地冷了下来,她眯了眯眼,试探性地问道:“公子,这是你的旧疾?” 他似乎是累极了,眉眼低垂,从嗓子中发出一道微弱的应答声,“嗯。” 见他似乎是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情,宋南鸢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两眼,这才歇了要问的心思。 “公子,你现在觉得好一些了吗?”她忽而意味不明开口道。 “好多了,谢谢姑娘。”沈淮清这才忽然意识到他方才做了什么事情,右手撑着床榻、慌里慌张就想要站起来,只是他方才情绪太过激动,方方直起身子、脑海中便传来一阵子眩晕,直直地重新坠|落在床榻上,瞧着像是一朵从枝头高高坠|落的鲜花,狼狈却又让人心动。 只是好巧不巧,他直直地撞在了她的身上,其实宋南鸢是能够站稳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就是不想要让他好过,所以她的身子便滑落在床榻上,她在下、他在上。 “公子,你是故意的。”宋南鸢饶有趣味地依靠在床榻上,慢慢悠悠掀眸看了他一眼,分明是气定神闲的态度,可是她娇柔的嗓音中却带着一丝清晰可见的慌乱和惶恐。 不等他开口应答,她便继续兴师问罪、细细数落起他今日的种种罪行,“公子,今日奴家拉着你上塌的时候,你心中恐怕是十分欢喜吧?” 虽然是个询问的句子,可是她的语气却又是那样的确定。 他像是一个被拷上枷锁的囚徒,没有半分可以辩解的余地。 他是她的囚徒。 画地为牢,不死不休。 宋南鸢最见不得他默不作声的样子,看见他这幅沉默的模样,她便觉得兴致缺缺,倒也懒得再理他,拖长嗓音可以提醒道:“公子,你准备什么时候起来啊?” 她的神情是那样的邪/恶,可是她的语调又是那样的缠|绵悱恻。 宛如一株藤蔓,层层包裹住他的心。 沈淮清慌张直起身子,他身姿端正坐在床榻边,白如玉的额头沁出点点热汗,眼前分明是一片黑暗,可他却在万籁俱静的时候得以窥见天光,他右手牢牢地抓住床榻上的被褥,嗓音慌乱却又无力道:“姑娘,抱歉。” 他看着还是那一块儿无暇的美玉,唯有他自己知晓,他这块美玉早就从内到外坏掉了。 沈淮清深吸一口气,他思来想去还是要说些什么,屋中寂静如斯、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姑娘,在下会对你负责的。” 等了许久,她还是没有回答。 她一定觉得自己很好笑吧。 何止是她,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好笑,一个瞎子而已、一个身无分文的瞎子而已,居然还敢奢求神明的眷顾? 他扯动嘴角,觉得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抱歉啊,姑娘,是在下僭越了,等到在下的侍从寻来,届时无论姑娘想要什么样的补偿都可以。” 她还是没有说话。 既没有应答,也没有否认。 更没有他想象中的不屑愤怒。 她只是在他要从床榻上起身的时候,右手像是藤蔓一般、再次缠绕在他的手腕处,她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公子,奴家胳膊受伤了。” “很疼,真的很疼。”怕他不相信,她又强调了一遍。 宋南鸢不知道何时从床上直起了身子,她和他并肩坐在床榻边,拉着他的右手放到她的左胳膊上,“公子,这里有两道划痕,很疼。” 闻言,沈淮清眉眼间的心疼如流水般缓缓流淌。 她微勾唇角,笑容恶劣,语气可怜兮兮。 “公子,你帮我舔一下伤口,好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带不带感?我要证明自己是个会开车的小垃圾~~~ 对了,宝宝们,我们以后还是晚上七点更新的哈,挨只亲一下,记得明天早点来哦,懂我什么意 分卷阅读64 思吧? 玩物 ============== 第28章 “公子, 你帮我舔伤口一下,好不好?” 听见这话,沈淮清的身子猛地僵硬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既然不想要嫁给他, 可是如今又百般在言语上挑|逗他,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淮清在宫廷中长大,这些年来见过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 太监和宫女对食、侍卫和冷宫中的妃子厮混, 他都不觉得有什么, 在他看来, 人性本就是丑恶的,欲|望像是一张牢笼, 牢牢地网住所有涌动的心思, 他只是冷眼注释这一切荒谬的发生, 甚至还在背地里推波助澜。 可是, 如今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却又觉得无法接受, 甚至是难以忍受。 她若是不喜欢他, 就不要来招惹他, 既然招惹了, 无论如何都应该负责到底。 “姑娘,你愿意嫁给在下吗?”他开口语气幽幽问道, 眼眸幽深的像是一汪沼泽。 宋南鸢看着他有些冷峻的神情,心底乏味的感觉退散了一些, 他这个样子倒是比从前要鲜活许多, 她轻笑一声,轻飘飘松开了他的手腕, 慢条斯理从床榻上起身,先是不紧不慢整理了一下衣摆,笑道:“自然是不愿意。” 闻言,沈淮清刚开始是觉得心底松了一口气,她总归是大发慈悲给了他一个答复,紧接着他的一颗心便又化成泡沫,被她揉碎了肆无忌惮踩在脚下,她既然不喜欢他,又何苦来招惹他? 宋南鸢好整以暇站在原地看着他,她眼眸含笑、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公子,你喜欢我吗?” 被她这话猛然一刺,沈淮清下意识地睁开眼眸想要看清她的模样,可是他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轻珉薄唇、他的语气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自我厌弃,“喜欢,姑娘,在下喜欢你。” 在下真的很喜欢你。 “可是,奴家不喜欢公子啊。”她站在原地,右手百无聊赖把玩着腰间的系带,模样看起来多情又无情,明明是说着这样薄情的话语,她唇边却始终噙着一抹笑,仿佛是一位普度众生的菩萨,“公子,我不喜欢你啊。” 天光乍现,沈淮清一瞬间似乎是明白了许多,他仔细回忆起他们之间相处的细节,最后却无力的发现,她仿佛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肆意捏扁搓圆的玩物,心血来潮的时候逗弄一番,兴致乏味的时候便会毫不犹豫舍弃他。 可是,放肆,实在是太放肆了。 当朝天子又岂是她手中的玩物? 她可知她在对待什么人? 她可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1】? 她当真是做事从不计较后果吗? 沈淮清眉眼低垂,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波涛汹涌,他的右手掩盖在宽大的绣袍下,因为太过生气,他的指尖甚至在微微发抖、骨节也微微泛白,他真害怕自己会不小心掐住她的脖子,若是她死了,是不是就会安安分分待在他的身边,是不是就会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个人?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害怕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人家姑娘家心善救了他,他应该心存感激的。 他在心中默念大悲咒,这才觉得心情稍微平复一下,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神情,勉强露出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彬彬有礼道:“姑娘,在下先告辞了。” 年少时用来打发时间的大悲咒,居然成了他的救命稻草,真是可笑。 说完,沈淮清便想要转身离开,再不走,他面上的笑容就要维持不住了,再不走,他怕自己会彻底失去理智。 “公子,奴家如今不喜欢你。”宋南鸢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轻飘飘一句话便再次让他停下了脚步,她看着他顿住的身影,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可是,公子,你不想让我喜欢上你吗?” 公子,我如今是不喜欢你,但是你可以努力啊,努力讨我欢心,让我喜欢上你啊。 她轻挑眉头,想到莺莺曾经跟她说过的话语,玩弄一个男子的心才算是报复的上乘之策,可是她如今瞧着,他似乎已经喜欢上他了。 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他不是想要让她喜欢他吗,那他就自己努力啊。 努力让她喜欢上他。 还有些日子,这大好时光可不能白白辜负,漫漫孤寂岁月,总要找一些有趣的事情打发时间。 她想要看看,高高在上的太子爷究竟能卑微到何等地步? 她原先想着亲手敲碎他的骨头,让他跪在她面前求饶。 可是如今她改变主意了,强扭的瓜不甜啊,她要他亲自敲碎自己的铮铮傲骨,成为她一个人的囚|奴。 这件事情,想想就有趣极了。 沈淮清的步子微微一顿,他自然是听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意思,他站在原地、不肯回头看她,其实他回头了,也是看不见她,她像是一直 分卷阅读65 山鬼,用言语蛊惑他,只盼着他画地为牢、永不翻身。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该回头,可是心里又隐隐有个声音一直在重复,如果呢,如果呢,如果她真的会喜欢上他呢,如果她真的能做到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个人呢? 许是察觉出了他的犹豫,她站在他身后,游刃有余加重自己的筹码,“公子,你还记得我从前跟你说的话吗?” 哪一句,她从前对他说的话有许多,到底是哪一句? “公子,我喜欢你的长相,”她倒也不在意他的茫然无措,只是自顾自开口提醒道:“公子,你长得如此好看,想必从前有许多姑娘喜欢你吧。” 有许多姑娘喜欢他吗? 他只记得从前落魄时,那些名门闺女只是嗤笑从他面前走过,背地里又在偷偷议论他的容颜,笑他将来指不定会成为哪个千金的男|宠,或者是某些大人物的娈/童。 可就是这么一个让她们瞧不上的人,如今成了九五之尊。 想必,她们如今很害怕吧。 “公子,那么多人都会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赌一把呢,说不定奴家也会喜欢上你。”她踩着绣花鞋走到他面前,低声诱|惑道:“到时候,奴家眼中只会有公子一人,奴家的喜怒哀乐都会为公子一人所牵动,这样不好吗?” “公子,这样真的不好吗?”她站在他面前,右手像是一条灵活的藤蔓滑入他的绣袍中,她握住了他的右手、牵着他的右手放置在脸侧,语气缠|绵悱恻道:“公子,你真的不喜欢这样吗,不喜欢我的眼中只有你一人,不喜欢像现在这样可以对我为所欲为吗?” “住口,别说了。”沈淮清似乎是忍无可忍地训斥道,可是他的嗓音分明比羽毛还要轻柔,他的喉结甚至因为难耐上下滚动了一圈。 宋南鸢并不觉得生气,她只是站在原地,感受着从脸颊穿过来的炽热温度,她下意识地踮脚蹭了蹭他的手,作为一个耐心十足的猎人,她在等这只小鹿乖乖就范。 “姑娘,我答应你。”最后,他还是无力地垂下了头,眉眼间染上一丝无能为力的挫败。 他终究还是受到了山鬼的蛊惑,他愿意为她付出所有。 只要她心中只有他一人。 沈淮清的脸色苍白极了,他颀长的身姿站在原地,像是一根摇摇欲坠的松柏,让人觉得怜惜,可惜宋南鸢永远不会心疼他。 “公子,我胳膊疼。”她再度开口,嗓音娇俏如斯,像是忘却了方才那些所有的事情,像往常一样对他撒娇道。 沈淮清轻珉薄唇,他似乎是听不得任何她受伤的消息,他低声道:“姑娘稍等,在下去打一盆水过来,给姑娘清洗伤口。” 他明明看不见,就连想要平稳地走路也是不能,他明明是那样的孱弱,可是他口口声声说要帮她清洗伤口,恐怕他如今平稳走到井边都是不能,如何还能端着一盆水走回来? 宋南鸢就是为了折腾他,他若是不愿意,大可以拒绝,可是他偏偏同意了,他像是一只飞蛾,为了那片刻的希冀义无反顾奔向烈火。她想过千万种这只小鹿的反应,唯独没有想到这只小鹿会主动把脖子凑到刀刃上,任由她为所欲为。 她抿唇,并未出声阻拦,只是看着他走到院子中,身姿笔直、荒凉寂寥。 他来了这么久,她都不曾主动送他拐杖,就是为了折腾他。 沈淮清双手摸索着跨过门槛,这条长廊他走过许多次,因此也不算陌生,可惜啊,脚下的路再熟悉,他一个瞎子也没办法做到如履平地,他凭借着记忆走到院中,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便直接摔落,空中的雨小了一些,细雨蒙蒙、如同乱花飘摇而落,他如雪的白衣染上尘埃,墨色的长发也散落,只剩一根白玉簪松松散散挽在头发上,他双手撑在地上沾染了满手的泥泞。 他撑着从地上起身,右手想要触碰发上的簪子,只是右手刚刚抬起便滞留在空中,他摊开右手、掌心朝上,近乎贪婪地接着细细密密的雨花,可是这雨实在是太小了,冲刷不尽他手上的泥泞,他眉心微微蹙起,踌躇片刻、还是扯过如雪的衣袍擦了擦手,这才动作珍重地摘下头上的白玉簪——这是她送他的礼物,可不能弄碎了。 他右手骨节修长、白玉在他的掌心也是稍逊一筹。 宋南鸢倚在门口,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雨丝绵密、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坠|落,像是一道珍珠帘幕,她在这头,他在那头。 两个世界,沟壑分明。 她眼皮微掀,看见他从台阶坠|落,忽然想起在城南的惊醒,那时候他可比现在要凄惨多了。 只是他摔落在地的时候,忽然一个浅粉色的物件从他袖中摔落。 那是? -------------------- 作者有话要说: 记错章节了,或许等到我被锁的那一天,宝宝们就知道什么时候要早来了,狗头保命。 【1】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战国策·魏四·秦王使人谓安陵君》b 分卷阅读66 r   办法 ============== 第29章 看见一个浅粉色的物件从他的袖中掉落, 宋南鸢歪头思索片刻,自打带他回来,他的衣物便都是她买来的,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她从来没有给他买过任何粉色的物件。 至于冷月, 她生性冷淡,平日里也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颜色。 所以, 显而易见, 这东西是她的。 斜风细雨, 宋南鸢轻笑出声, 倒是有意思,他藏的挺严啊。 沈淮清把右手握着白玉簪,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 湿漉漉的发丝从白玉似的额边垂落, 狼狈中又显出一身世家公子的风骨, 他抿唇、默不作声把白玉簪塞到怀中, 白玉微凉、可是他的心跳声是滚烫的, 一下一下坚定地为一人而跳动。这荷包本就轻巧, 况且雨声淅淅沥沥, 荷包轻飘飘落在地上, 他也听不见什么声响。 他弯着腰在院中四处寻找,希望可以找到那一口井, 为他心爱的姑娘打水清洗伤口,他不知道, 他心爱的姑娘就站在一边, 冷眼旁观他的一举一动,面无表情看着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可是分明他可以做天上月, 如今却因为一人跌成泥中花。 这院子本不算大,可偏偏他是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寸寸搜寻。 他本就重病未愈,冰凉的雨砸落在身上,他逐渐觉得自己有些神志不清,可是想到她方才喊疼,他就铁了心一定要为她清洗伤口,而后为她包扎伤口,姑娘家的,若是伤口感染了,只怕会留疤。 宋南鸢看见他这般狼狈的样子,心头微微一颤,不过是短短一年,他早就不是记忆中光风霁月的贵公子了。 也不是那个喜欢揉她头的文弱书生了。 她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眼前连接成一条线,过去和现在似乎被这条线无情地割裂开来,一头是她和他,另一头是这些年亘古不变的时光。 沉默半响,宋南鸢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她在城南刚碰见他的时候,他便是这般狼狈的模样,她既然把他带了回来,就不能让他比从前还要狼狈。 她抬手拿起放在门后的油纸伞,撑伞便走到了院中,米黄色的油纸伞舒展开来,像是一朵葳蕤迤逦的杏花,这院子本就不大,是以她走到他身旁也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只是刚走下台阶的时候,她视线的余光便不由自主落在了那粉色的物件上——原来是一个粉色的荷包。 细细算来,她这段日子也就丢了这么一个荷包,还是昨天晚上扔出去的。 怪不得今天早上没在院中找到这荷包,原来是他拿走藏起来了。 心思倒是藏得够深。 虽然心中是这样想,可是宋南鸢却没有半点要弯腰捡起这个荷包的意思,她只是眉眼含笑,轻飘飘从这个荷包上方跨过去,神情中没有半分留恋。 她不是一个念旧的人,况且这荷包本就是她昨日自己扔出去的,他若是喜欢、那便好好留着吧。 沈淮清在院中摸索着,忽然察觉上方没有雨花飘落,他有些疑惑地伸出手、掌心朝上向前方探去,不应该啊、江南的雨季连绵,每次下雨都要好一阵,今天怎么这会儿就结束了? 冰凉的雨花洒落在掌心,奇怪,明明还在下雨啊? “公子。”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头顶上方忽然传来她清脆的声音,沈淮清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从地上起身,问道:“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奴家不出来的话,难不成公子真要在这里淋一下午的雨?”她语气玩味,具体也听不出来究竟是嘲讽还是担忧。 沈淮清想到自己方才的狼狈模样,他抿唇,心中忽然有些自卑悄然滋长,他悄悄往旁边拉开一些距离,害怕把身上的泥点站在她的衣裙上。 不想,她却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躲什么?” “在下害怕把姑娘的衣裙弄脏。”他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宋南鸢垂眸、实现落在她桃红色的衣袂处,那里不知何时早就染上一点泥泞,她拉着他的手、往身边带了一段距离,言辞柔和安慰道:“不用担心,没弄脏。” 况且,现在早就弄脏了。 她撑着月牙黄的油纸伞,桃粉色的裙裾荡漾开来,像是一朵迤逦的桃花,桃红色的裙摆时不时跟他的白衣交缠在一起,看起来宛如恋人的亲密无间。 笑话,他们恐怕是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了吧? 不多时,她便拉着他的手走到井边,侧首冲他道:“公子,你先撑着伞。” 而后,她弯腰动作极其熟练地打了一盆水。 宋南鸢把铜盆放在地上,这才重新直起身子,右手直接握着油纸伞的伞柄,她的食指不小心从他的手背划过,一圈涟漪就此荡漾开来,“公子,你蹲下来。” 她如是道。 沈淮清毫不犹豫蹲下身子,她也跟着他一起蹲下,右手带着他的手摸到盆边,平静的嗓 分卷阅读67 音中听不出来太多的喜怒哀乐,“公子,你不是要打水吗?现在这盆水打好了。” 说完这句话,宋南鸢这才悠悠然直起身子,她看着连绵的雨幕,神情中有几分说不出来的落寞孤寂,“公子,我们回屋吧。” 沈淮清端着这一盆水,情绪是说不出的复杂,她如果是可以捉弄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这水分明是她自己打的,可是如今她说这是他的。 他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 宋南鸢撑伞朝前走去,思索片刻,还是用左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一路轻声提醒。 “此处是台阶,公子注意一些。” “前面要拐弯,公子当心。” …… 她对他的态度分明是不凉不热、若即若离,可她的话语却是轻而易举便照拂到了一切。 他垂眸,情绪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走到屋檐下,宋南鸢便收起了油纸伞,雨点摇曳成一条线从伞尖滑落,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平和了许多,看他也多了几分顺眼,“公子,重吗?” 他未曾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她便这样牵着他,一路走到屋中,坐在屋中的圆凳上,沈淮清踌躇片刻,还是低声道:“姑娘,能否先替在下打湿一个帕子,在下需要先洗手才能为姑娘处理伤口。” 宋南鸢垂眸实现落在自己左手胳膊的红痕上,那两道红痕如今也不再流血了,除了瞧着有些吓人,实际上伤口并没有多深,只是她却不打算告诉他,右手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她两手握着帕子在清水中微微一绞,将帕子拧了个半干,递了过去,道:“公子,给你。” 沈淮清接过帕子,其实方才他手中没有沾染多少泥泞,那点泥泞早就在衣袂处擦拭干净了,他又用雨花清洗了一番,如今他的手其实很干净,骨节分明、修长白皙。 可是一想到要给她处理伤口,他总觉得自己要再清洗一番,若是手上不小心沾染了什么脏东西,恐怕会引起伤口感染,到时候就麻烦了,姑娘家若是留疤了,那可该如何是好? 他仔细用手帕擦拭过手指后,抬头冲着她语气温和道:“姑娘,还有帕子吗,在下要用手帕先给姑娘擦拭一下伤口。” 宋南鸢从圆凳上起身,走到梳妆台弯腰拉出一个抽屉,轻盈的手指再次取出一方手帕,指尖触碰到柔软的手帕时,她脑海中忽然不由自主浮现一个念头,自从碰见他以后,旁的先不说,就单单是这帕子,她倒是损失了不少。 她微抿唇角露出一个笑容,神情中难得带了几分妙龄少女的活泼和可人。 走回桌边,她轻轻把帕子递了过去,微抬下巴,“挪,帕子。” 沈淮清接过帕子,语气有些犹豫,“姑娘,麻烦你把胳膊伸过来,若是疼的话,记得告诉在下。” 闻言,宋南鸢依话照办,她揽起桃红色的衣袖,露出来的一段胳膊白白净净,只是在这白玉似的胳膊上,两道红痕血迹斑斑,多少有些触目惊心。 寻常姑娘若是身上划了两道这样的口子,定然会红着眼眸撒娇,可宋南鸢面容上却是一片淡定,甚至态度中还有些怡然自得。 沈淮清打湿了帕子,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拭伤口,冰凉的帕子蘸在伤口上,有一股凉丝丝的感觉,同时也有一种明显的刺痛。 只是这次刺痛比起先前银簪划过皮肤的疼痛,根本不值一提。 宋南鸢也不觉得有多痛,她却偏偏故意发出一道埋怨,“疼,公子,你轻一些。” 沈淮清替她擦拭伤口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手下的力道更加轻柔了一下,像是害怕再弄疼她,只是无论他动作怎么轻柔,好像都会在无意中弄疼她,她时不时发出一道闷|哼声。 只是擦拭伤口,他如玉的额角便沁出点点汗水。 他一个瞎子看不见,自然也不知道有没有为她清洗完所有的伤口,时不时,沈淮清便会抬起头来、低声询问她。 可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 “公子,胳膊上的血污还没有擦拭干净。” 她的嗓音软绵绵的,像是三月枝头最娇嫩的那一朵桃花。 起先他真的以为自己没有擦拭干净,后来她回答的次数多了,他便知晓她是在刻意逗弄他,可偏偏,他不想戳破她这浅薄的谎言。 他只是这样静静地跟她待在一起。 即便什么都不说,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他感受到一股无法言说的美好。 宋南鸢右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面色微红的青年,她眼眸微眨、唇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娇气道:“公子,胳膊还是很疼啊。” “姑娘,忍一下。”纵然他擦拭的力道已经最轻了,可是胳膊上的划痕还是会隐隐作痛。 “公子,你为什么不问我,有没有可以不疼的法子啊?” “姑娘,有什么可以止疼的法子吗?”他乖乖听话如是道。 “公子,你亲亲我,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她笑吟吟道。 分卷阅读68 --------------------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不要隐藏作话啦,以后有情况我会提前通知大家的,宝宝们一定要记得搬着自己的小板凳过来啊,挨只亲一下,我们五月份周六周日都会日万的哦。 逾越 ============== 第30章 “公子, 你亲亲我,你亲亲我就不疼了。”宋南鸢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的味道,她知道这只小鹿会乖乖跳进这个圈套的。 果不其然, 闻言, 对面青年的神色起先涌现一分难堪,而后便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他听见她娇气的声音, 只当她是真的疼, 可是亲她一下, 真的能缓解疼痛吗? “姑娘,当真要如此?”沈淮清咬唇, 一字一句颇为艰难。 “是啊, 从前我受伤, 便是用这样的法子, 亲一下, 真的会不疼。”她像是半点没有听见他语气中的古怪, 仍旧是言笑晏晏看着他。 “真的要亲啊?”他的神情很是纠结, 只是为难的意味消逝了许多, 说完这话, 沈淮清才算是忽然意识到了她这话语中不对劲的地方,从前受伤的时候也是用的这样的法子? “姑娘, 那人现在还在你身边吗?”他嗓音低低问道,到底是害怕她担心, 没有直接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姑娘,从前也有人亲过你吗? 单单是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他就觉得自己嫉妒的发狂。 可是,他没有办法早出现在她身边。 即便现在已经在她的身边了,他还是没有办法让她喜欢上他。 他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人捏碎了,寸寸消逝。 “不在了啊。”宋南鸢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他的纠结和难过,视线若有所思的落在他的面容上,唇边含着一抹淡淡的笑。 “那他去哪里了?”听见这个答案,沈淮清心中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强行压抑住想要上扬的唇角,闷声道。 “死了啊。”她的视线再度落到了他的身上,她看着他,红|唇轻启,眼神冷了两分,嗓音轻飘飘地像一阵随风而逝的落花,过往的时光终究还是从她身边呼啸而过,什么也没有剩下。 这一刻,沈淮清觉得自己恶毒极了,听见这人死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松了一口气,随后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太好了”。 脑海中的庆幸太过强烈,他来不及细细思索,脱口而出就是这一句话。 说完以后,他才感受到迟来的愧疚,他怎么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说出这样恶毒的话语呢,太傅叫他读书时、便是希望他能够成为一名谦谦君子,可惜啊,他到最后也没能成为太傅期望中的样子,他弑|父杀|兄,以雷厉风行的手段登上了这九五至尊的位子。 他很早就明白,太傅教导大殿下的是治国平天下的手段。 而他,就应该成为一名谦谦君子。 成为君王影子中永远的贤臣。 最好成为一名闲散王爷,不理朝政,醉心于风花雪月。 可是,他是太子,不是吗? “在下并非是这个意思,”沈淮清敏锐地察觉到屋中空气的凝滞,他犹豫后还是决定解释一下,“姑娘,那公子虽然去世了,但是在下以后自然会长长久久陪在姑娘的身边。”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说出这句话后,沈淮清更是恨不得伸手扇自己两个巴掌,人家公子英年早逝,他怎么能幸灾乐祸呢,并且还表达的如此明显? 虽说活人永远都争不过死人,但是只要这公子死了,时光漫长,她总有一天会把这公子彻底忘了,他就有机会上位。 只是他这番话说的有些太明显了。 察觉到对面意味深长的目光,沈淮清眉眼低垂、努力压抑着自己唇边的笑容,摆出一副清白无辜的模样。 宋南鸢抬手倒了一盏茶,她纤细白净的指尖捏着青花瓷盏,回想起他方才脱口未出的那三个字,她低头抿了一口茶,视线倒是带了几分遗憾落在他的身上,真可惜啊,他还是没死,如果可以,她宁愿他一年前就死了,死在了离府的那一天。 “公子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吗?”她忽而开口意味不明道,右手轻轻晃了一下手中的青花瓷盏,看见他耳垂上蔓延开来一道胭脂粉,神情中的窘迫倾泻而下的时候,宋南鸢才再次轻笑一声道:“奴家也觉得是一件好事。” 她的语气是那样的自然,甚至就连语气中嘲讽都不曾掩盖,所以有那么一瞬间,沈淮清也分不清她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在嘲讽他方才的话语。 不管是什么,谨慎起见,沈淮清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他倒是无辜,只是她的心情又不好了。 抬手放下手中的青瓷盏,宋南鸢看着手臂上的两条红痕,她垂下眼眸,低声道:“公子,可以了。” 你可以松手了,身体上的伤口可以修复,但是心底的疤永远不会康复。 宋 分卷阅读69 南鸢从圆凳上起身,嗓音淡淡道:“公子,可以了,你走吧,我明日会给你找一个小厮回来,若是你需要拐杖,明日一道也帮你带回来。” 他却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平淡但是一字一句说出来却是分外执拗,“姑娘,你胳膊上的伤口还没有处理好。” “这样伤口是会感染的,留疤了可怎么办。”怕她执意要走,他上句话说完便连忙补充道。 “公子,就算我胳膊上留疤了,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他如今坐在圆凳上,而她则是站着、居高临下看着他,一年前两个人的处境似乎是反了过来,如今她是君,他为臣。 她很讨厌他这幅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做派,也很讨厌他总是一副为她好的模样。 宋南鸢眉心微微蹙起,就想要开口讽刺他,只是不等她开口,那人就径直俯首,拉过她的左手,低头在她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他的唇|瓣温热,她的手背极凉,像是落花轻柔地落在雨水上,无关风月,却还是忍不住让人热泪盈眶。 他拉起她的手,在唇边啄了一下,轻声道:“姑娘,等处理完伤口再走吧。” 像是害怕她不答应,沈淮清又低头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吗? 宋南鸢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什么时候恪守规矩的太子爷也会做出这样浪|荡的事情了?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猜的很对,她如今倒是不想离开了,她想要看看他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所以她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把左胳膊伸到了他的面前。 她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这个动作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沈淮清低头没有半分犹豫就低下了头,他的唇齿间弥漫开一股铁锈味。 只是下一秒,她就用力地甩开了他。 就在他温热的唇落在胳膊上的伤口时,宋南鸢忽然觉得原本已经不痛不痒的伤口再次开始作痛,原来那股痛意并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湮灭,相反,它越来越疼,那股疼意刚开始还可以忍受,随着时光的推移,她现在已经忍不了了。 宋南鸢抬手便甩开了他的手,她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嗓音平淡道:“公子,你逾越了。” “公子,你先回屋换身衣服,冷月回来后会帮你烧水,等她回来会唤你沐浴。” 从前她无论说什么话,语气中都泛着淡淡的笑意,可是今日她的话语却是一片冷漠,沈淮清觉得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可是这个要求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不是吗? 他素来聪颖,自然知晓在她生气的时候,他就应该先离开,免得在这里又惹怒她,可是此时沈淮清心中有一丝强烈的预感,如果他就这样离开,他似乎会永远失去某些东西。 所以,他没有走,而是固执地用右手再次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姑娘,你胳膊上的伤口还没有处理,这可不行。” 宋南鸢冷笑一声,就要甩开他的手,他似乎是若有所感,拉住她手腕的力道微微用力了一些。 她冷着脸,嗓音别扭道:“公子,你先松手,我去拿金疮药和纱布。” 他这才松开了手。 片刻后,宋南鸢冷脸坐在圆凳上,不得不说,即便是瞎了眼睛,沈淮清包扎出来的伤口也是极为赏心悦目的,她看着他眉眼低垂的模样,忽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他也是像这样一般,细致温柔地替她包扎伤口。 见他包扎完了伤口,宋南鸢就开始开口赶人,“既然伤口已经包扎完了,公子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若是以往,沈淮清必然不好意思多待,只是感受到她冷淡的态度,他便觉得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惶恐,他抬手右手再次握住她的手腕,嗓音低低道:“姑娘,在下只是一个瞎子,看不见路,该如何回去?” 闻言,宋南鸢就想破口大骂,这会儿他倒是知道自己是个瞎子了,那他先前是怎么走过来的? 她轻笑一声,故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企图,“既然这样,奴家就亲自送公子回房。” 往常她都是拉着他的手,带着他走过每一寸路,可是今日她的态度格外冷淡,只是拉着他宽大的袍子带着他朝前走去。 跨过门槛的时候,沈淮清忽然疑惑道:“姑娘,你怎么不拉着在下的手了?” “公子不是常说‘自重’二字吗?”她轻飘飘一句话,便把他的话回绝。 她轻而易举便看透了他的心思。 沈淮清抿唇,沉默不语,他不开口说话,她又有心要晾着他,是以一路上两人都是相对无言。 短短的一段路,就连半刻也不到,她便送他到了门口,雨不知何时早就停了,庭院中静悄悄的,但闻滴答滴答的雨珠声。 宋南鸢看着他,忽而松开了手,准备转身离开。 他却拉住了她的右手,字字句句虔诚认真。 “姑娘,在下不需要什么小厮,也不需要拐杖。” 在下只要姑娘一人。 分卷阅读70 这便足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鸢鸢(面无表情):我喜欢的人死了…… 沈太子(脱口而出):太好了 鸢鸢(猫猫疑惑):? 沈太子(婊里婊气):哥哥走了,我以后会一直陪着妹妹的,这难道不好吗? 负责【二更合一】 ========================== 第31章 “姑娘, 在下不需要什么小厮,也不需要拐杖。” 身姿挺拔的青年眉眼低垂站在他面前,他眉眼俊秀、嗓音清朗,无论说什么话, 都会让人觉得分外真诚。 宋南鸢永远都不会忘记他这幅样子, 明明是在虚与委蛇,可是他一字一句却又显得那么真诚, 她觉得好笑极了。 当初他离开前, 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后来, 他便再也没回来。 她永远都不会相信他。 宋南鸢轻笑一声, 抬起右手掰开他的手指,动作干脆利落地甩开他的手, 眉头微挑、俏丽的眉眼上是好不掩盖的恶意, “可是, 公子你一个瞎子, 你如何活下去啊?” “若是再把你丢到城南, 你该如何活下去啊?” 她的话语就像是一条毒蛇, 无情地吞噬了他的自尊心。 沈淮清眉眼低垂, 终于彻底松开了她的衣袖, 只是低声道:“姑娘, 在下明白了。” 说完,他便抬脚走进屋中, 一个人闷声坐在书桌前,既不写字、也不换衣衫, 只是抬头感受从眼前呼啸而过的风。 看见他这幅生闷气的模样, 宋南鸢倒也不惯着他,抬脚就离开, 只是转身前,想到他这多病的身躯,她还是抬手为他阖上了木门,阴冷的寒风被隔绝在门外。 她抬脚走上长廊的时候,眼神无意中落在院中的一点粉色上面,思索片刻,她还是抬步走到院中,弯腰捡起了那个浅粉色的荷包,这荷包显示落在泥地上、又在雨中淋了这么久,早就是脏的不成样子了,可是她俯身捡起这荷包时,神情中却没有半分嫌弃。 一如她当时在城南带着沈淮清回来的时候那样,神情平静、眉眼柔和。 思索片刻,宋南鸢走到井边,从木桶中舀出一瓢水清洗了一下荷包,只是手指碰见这荷包的时候、便发现这荷包鼓鼓囊囊的,似乎是里面填了些什么东西,她蹙眉拆开荷包,便看见里面放着一方折叠起来的手帕,这手帕和荷包的颜色如出一辙,都是浅粉色,一看便知晓这是姑娘家的物件。 若是没有记错,这手帕方才是从他的衣袖中掉出来的吧? 洗干净这荷包和手帕以后,宋南鸢才不紧不慢回到屋中,庭院深深、一片寂静。 沈淮清坐在椅子上,听见木门阖上的声响,他唇角微微勾起,还以为她是要过来哄她了,只是没想到这道声音过后,屋中再次恢复了一片寂静,只是时不时从窗外传来的鸟儿鸣叫声,他容色微敛,原来她早就走了啊。 想到放在袖中的荷包,他薄唇轻抿,只是左手在袖中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想到先前在院中的那一摔,他心中猛一咯噔,会不会是方才不小心掉在地上了? 忽然想到怀中的白玉簪,他忙不迭找了出来,右手一寸寸仔细抚过簪子,发现这簪子没有任何磨损,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想到方才落在院中的荷包,他咬咬牙,毫不犹豫从椅子上起身,准备到院中找到荷包,他本就重病未愈,先是在院中淋了一刻钟的雨,早就是头脑昏昏沉沉,眼下他还要走到院中去寻找这荷包,身体如何受得住? 他这人向来执拗,从前就是这样,如今性子自然也不会改变,他深吸一口气,踉跄着身子便跌跌撞撞到了院中,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在蹲在院中四处找寻荷包。 宋南鸢原本是在屋中盯着手中的荷包发呆,冷不丁看见沈淮清又出现在了院中,还蹲在地上像是在找什么物件,顿时她就生气了,这人还真是把她的话统统当做耳旁风,自己那病秧子身体心里没点数吗? 他要是不想活了可以自戕,何必在她这里拼命作践自己? 他都不看看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吗? 哪里还有半点当初光风霁月的贵公子模样。 她抬手把荷包仍在桌上,怒气冲冲便到了他身边,一把拽过他的胳膊,冷声道:“公子,你前日刚发热,难不成今日还想要发热?” 沈淮清猝不及防被她一拉,身子重心不稳便踉跄了一下,但是好在他反应很快,倒是没有狼狈地摔倒在地上,他从地上起身,低声道:“姑娘,在下的东西掉了,在下是在找东西,并没有要给姑娘找麻烦的意思。” “那公子倒是说说,你丢了什么啊?”闻言,宋南鸢便松开了他的手,语调平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沈淮清哑声站在原地,不肯回答这个问题。 分卷阅读71 他觉得她一定是看见了。 看见了那个粉色的荷包。 于是,他不肯开口回复她。 “公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今日淋了一场雨,难不成舌头也没了?” 她柔情蜜意的时候嗓音婉转,比那出谷黄鹂的语调还要缠|绵悱恻。 她怒火中烧的时候语调冰冷,比冬日的寒霜还要冷硬。 沈淮清还是不肯开口回答,末了才嗓音低低道:“姑娘,在下的东西掉了,今日要找回来。” 冷风愈吹欲烈,树叶扑簌着从枝头坠|落,宋南鸢看着他这样执拗的神情,终究是担心他的身体,“不用找了,那东西我捡走了。” 说完,她便拽着他朝前走去,她似乎是生气极了,力道比从前重了不少,从前她牵着他朝前走去,总是会言语温和提醒他注意脚下的路,只是这次她只是拽着他、从头到尾都不曾开口说话。 好不容易把他塞到了屋中,她扔下一句话便又离开了,“公子,你先换身衣衫吧。” 过了月末半个时辰,宋南鸢这才端着一个红木托盘回来,端着一碗药递到他的面前,“公子,喝药。” 这一眼差点让她心梗,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他怎么还没有换衣衫? 她拉过他的右手,让他端着药,凶巴巴道:“喝。” 沈淮清睫毛颤动两下,他并未依照她的话语乖乖喝药,而是抬手就把药碗放在了桌上,右手掌心朝上放在她面前。 顿时,宋南鸢就气笑了,他还真把自己当成她的公子了?敢情还真把她当丫鬟使唤?这是在问她要什么? 她抬手毫不犹豫便在他的掌心敲了一下,继续凶巴巴威胁道:“赶紧喝药。” 沈淮清照旧摇了摇头,颇为执着地掌心朝上摊在她面前。 宋南鸢看着他明显苍白了许多的神色,低声安慰自己不要跟一个病秧子计较,毕竟来日方长,他今天这样作,改日她有的是法子作弄他,这般想着,她确实心平气和了许多,“公子,你先喝药,我一会儿就把荷包拿过来给你。” 诚然,这话说的已经十分客气了,可是对面面如冠玉的太子爷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继续掌心朝上放在她面前。 小不忍则乱大谋【1】,宋南鸢耐着性子拽过他的右手,轻轻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勉强温言细语道:“公子,你想要的都给你了,现在快点喝药,这药凉了药性就会大大折扣。” 登时,对面温润如玉的太子爷睁开了眼眸,向来空洞的眼神中涌现出一分明显的不自在,他收回自己的右手,有些不自在道:“姑娘,在下并非这个意思。” “那公子到底想要什么?”宋南鸢也被他磨得没什么脾气了,好声好气问道。 “蜜饯。” 他抿唇似乎是觉得有些羞赧,微微侧过头对着她,小声道。 呵,还真给他惯出脾气了。 宋南鸢眯了眯眼,眉眼中的戾气清晰可见,她冷声、每个字都咬的分外清晰,“没有。” 说完,她便从圆凳上站起,居高临下看着他,末了忽然伸出右手掐着他的下颚,语气阴森道:“公子,你若是不喝,我就给你灌下去。” 闻言,沈淮清当即从善如流地端过桌上的药碗,眉眼低垂道:“在下喝药。” 宋南鸢才拂袖坐下,看着他一饮而尽这苦涩的药汁,“去把衣服换了。” 湿衣服一直穿着也不怕会感染风寒,他这命可是比金子还要贵,整日里都要用草药温养,倒也不嫌苦。 “姑娘,在下是个瞎子,如何分得清衣服的样式?” 宋南鸢眯了眯眼,分不清衣服的样式,他那一日沐浴穿衣的时候,分明是衣冠整洁、未见丝毫紊乱,如今倒是知晓睁眼说瞎话了。 “不想换便不换了。”她掀眸道,随后从圆凳上起身,牵着他的右手往前走,轻笑一声,“那就直接去沐浴吧。” 她拉着他不多时便走到了一间屋子,先是让他在原地等候,她便提着木桶给他在浴桶中加满了水,末了还用手试了一下温度,这才放心地走了出去,“公子,还是先沐浴吧。” 就在她将要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身后忽然响起他纠结的声音。 “姑娘,可是在下的衣衫还没有准备好。”沈淮清站在原地,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 “公子不是分不清衣衫的样式吗,”她微勾唇角,游刃有余道:“那便不穿了,岂不潇洒自在。” 不是说自己不会穿吗,那便不穿了。 愿望成真了,公子,悦否? 沈淮清自然听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戏谑意味,他暗自咬牙,觉得这件事情处理起来着实有一些棘手,他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先前就不该那样说,如今如何回复都是错,还不如就这样保持沉默。 可他想小事化了,她却不愿意。 他不是要作吗? 她满足他啊。 分卷阅读72 不等他想好如何回复,她便好整以暇地望向他,语出惊雷道:“不是不会穿吗,奴家一会儿进来帮公子穿。” “这样安排,公子可还满意?” 满意,他自然是不敢不满意,沈淮清正准备开口辩解,她便气定神闲地继续道:“公子,你若是不满意的话,奴家就在侍候你沐浴,如何?” 深知她的脾气,沈淮清干脆利落地转身,道:“满意。” 这祖宗才总算是满意,欣赏够了他窘迫的模样,宋南鸢这才大发慈悲饶过了他,笑吟吟阖上门守在门外。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浅金色的阳光逐渐消失,这处宅院位于南郊,抬眼便可以看见美如画的晚霞,淡紫和浅粉交织,晕染开来一副多姿的山水图。 宋南鸢百无聊赖站在庭院中,忽然听见了一声微弱的猫叫,抬眼望去,但见那只橘色的小猫可怜巴巴出现在树下,浑身的毛湿漉漉地黏在身上,瞧着倒是可怜兮兮,她的一双眼眸顿时变得雪亮。 她踩着绵软的绣花鞋走到这小猫面前,按照她平日里对着小猫的态度,这小猫见了她恐怕逃跑都来不及呢,只是没想到这小猫却主动凑到了她身前,细小的牙齿一下一下摇着她桃红色裙摆,宋南鸢倒也不嫌弃这小猫脏兮兮的,抬手便把这小猫揽到了怀中。 “平日里瞧着倒是个机灵的,今个也不知道是跑到哪里疯了,居然弄成这个狼狈模样。” 午时的饭菜还剩下了一些,宋南鸢原本是想要给这小猫热一下,只是没想到这小猫像是饿极了,凑着头便叼起一块儿肉跑了出去。 宋南鸢倒也不觉得无聊,这小猫吃完一块肉便会眼巴巴过来,若是冷月看见这样的情景定然是会大吃一惊,姑娘不是不喜欢猫吗,怎么对这猫儿如此有耐心? 等这小猫终于吃饱了,才哼哼唧唧地凑到宋南鸢的绣花鞋边,扑棱着打滚,倒是放肆,这野猫还挺好养活,你对它好一点,它便主动凑上来露出最柔软的肚皮,任由你为所欲为。 她从前还真是跟这野猫一模一样。 宋南鸢抬手提溜起这小猫,看着它脏兮兮的模样,她杏眼弯了弯,想起锅中还有一些多余的热水,难得大发善心替这小猫洗了个澡,并且耐心地给它擦干了毛。 做完这一切后,宋南鸢看着一直在蹭她绣花鞋的小猫,摆了摆手,“去吧。” 这小猫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这野猫前脚刚刚离开,屋中便传来沈淮清的声音,“姑娘?” 宋南鸢悠然自得站在屋檐下,看着天边馥郁的晚霞,明明听见了他的声音,却没有马上走过去,让他多等了一会儿,她这才抱起早就准备好的衣衫推门而入。 不能让他知道她一直都守在门外,他今日居然如此放肆,若是让他知晓了,只怕以后更是无法无天。 沐浴完以后,沈淮清深吸一口气,想到自己如今一丝不|挂的模样,他就觉得羞赧,双手颤抖地握住浴桶边缘,他用尽全身力气唤了一声“姑娘”。 可是在他喊完这句话以后,门外却迟迟没有任何回应。 她是不是走了? 她不进来之前,他的心跳声像是雷鸣一般,声声震天。 可是如今她不进来,他又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这种纠结地想法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将他整个人撕扯开来,那股被抛弃的自我厌恶感如同潮水一般袭来,裹挟着他沉没于无尽深渊。 没有人会选择你的。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 没有人会义无反顾奔向你。 …… 就在他彻底放弃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木门传出一道“吱嘎”的声音,接着便是清浅的脚步声,沈淮清无力地垂首,他任由自己划入浴桶中,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不知道还怎么办,心跳一下比一下更加强烈,这次进来的会是谁呢? 如果是她,应该早就开口了吧? 这个认识让沈淮清的唇角浮现一抹苦笑,果然,她不要他了,她还是不肯给他一个机会、一个博他欢心的机会。 “姑娘,把衣服放下就可以走了。” 他背对着门口的方向,闷声道。 宋南鸢抱着衣衫走到了浴桶边,正准备开口说话,便听见他如是道,她挑眉、倒是不强求,只是轻飘飘放下衣衫就准备离开。 那一瞬间,沈淮清再次嗅到了一股桃花香,他这时候才知晓进来的人居然是她,他有些慌张的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低声道:“姑娘。” “公子不是让我走吗,如今这番做派又是因为什么?”她嗓音平静,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沈淮清觉得指尖发烫,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话,只能脸色惨白松开了手。 她果然不要他了。 木门再次阖上,那股桃花香也终于消失不见了。 他从浴桶中起身,面无表情擦拭干自己的身体,随后重新穿上一件件衣衫,如雪的白衣遮掩他美玉一般的身体、修长的手指系 分卷阅读73 上衣带,他仿佛彻底脱离了那般狼狈的模样,再次变成了那个纤尘不染的翩翩浊世贵公子。 如今连这身子也对她没有任何吸引力了吗? 上次她虽说不想看,但是目光终究是炽热的,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一样,不但如此,她甚至还把手伸到了浴桶中,她纤细的指尖在浴桶中挑起层层水花,那些水花或是落在他的胸膛、或是落在他的手臂、或是落在他的下颚,这些水花仿佛有生命力一般,一点点侵占、吞噬着他的内心,在他的心中也泛起层层水花。 可是,如今她不要他了。 沈淮清木然的走出屋子,他心不在焉,跨过门槛的时候险些直接摔倒在地上,一个踉跄、重心不稳他便朝着前方直直摔去,就在他快要摔倒的时候,忽然一双柔软的手稳稳地拖住了他,他鼻尖再次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桃花香。 一瞬间,他心中的感觉很是复杂,他是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他一脚踩空、拼命下坠,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的时候,忽然有一道温柔的风托举住了他,那些黑暗和惶恐尽数退却,他心中唯有一个她。 “公子,上次出来,你就是这样摔倒的,莫不是忘记了上次的狼狈模样?”宋南鸢原先在门口等着他,没想到他一出来、就踉跄了一下,还好她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只是想到上一次的狼狈模样,她说话的语气并没有好到哪里。 沈淮清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力度,他轻珉薄唇,一时间也没有听出来她话语中的嘲讽意味——她没有抛下他、单单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他欢喜许久了,他神色颇为认真地一字一句道:“姑娘,在下没有忘,在下清楚地记得跟姑娘之间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姑娘,上次你亲了我。”他用左手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唇|瓣,这个动作的暗示意味很浓。 “姑娘,你亲了我,你得负责。”他忽而郑重其事道。 他左手犹自放在唇|瓣上,向来温润的神情中也多了几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勾|引和引|诱。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吗? 像个魅惑的水妖。 宋南鸢漫不经心地眯了眯眼睛,她轻轻松开了握住他的手,微风吹动她桃粉色的衣裙,她鸦青色的青丝微微摇曳,时不时像一尾调皮的小鱼、从他的手背灵活地划过,她笑了笑,语气玩味道:“公子,我什么时候主动亲你了?” 闻言,沈淮清的脸色苍白了两分。 “公子,你低头。”她言简意赅吩咐道。 纵然心碎,他还好乖乖依照她的吩咐地下了头,神情中个虽然有失落,但是更多的是顺从、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照做,因为他是她画地为牢的囚|徒。 她抬手掐住了他的下颚,声音旖旎含糊道:“公子,那不是亲。” “这才是。” 她踮起脚尖、仰头红|唇便毅然决然贴上了他的唇|瓣,那股桃花香在瞬间变得更为馥郁,而后紧紧缠绕在他的周身、久久不散,他觉得自己被浸泡在一股桃花香中。 她的唇|瓣很软,比天上的云彩还要软。 她像是一尾鱼灵活地滑入他的唇齿中,狠狠纠缠、不死不休,那一刻,他的脑海中炸开许多烟花、层层蔓延,绚烂如夏花,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这是一场华丽而迅速崩塌的美梦,如果可以,他希望一梦不醒。 那股桃花香在他的身体中横冲直撞,他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忽然,她轻轻松开了他的唇|瓣,余光瞥见彻底暗下来的天色,唯有天边的那一轮明月皎洁如初,宋南鸢觉得分外愉悦,因为她知道,那高不可攀的月亮如今落在她的掌心,成为了她一个人的禁|脔,她的月亮啊,隔着千万里,主动掉落在她的的手心。 这个认识居然让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姑娘?”沈淮清原本苍白的唇|瓣变得水光潋滟,他睁开了一双眸子,虽然一双眼眸仍旧是空洞无神,但是他的眸色却幽深了许多。 姑娘,你怎么停下了? 姑娘,你怎么不继续了? 宋南鸢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疑惑,她深吸一口气,再次义无反顾贴了上去,夜空陡然炸裂开一片烟花,月亮无声无息躲进云层,那小猫不知道又从哪里溜了出来,站在一树桃花下看得津津有味。 她又停了下来,平息了一下呼吸想要说些什么话。 只是这次,他无师自通一般抵着她靠在长廊柱子上,墨色的长发垂下来、偶尔有一缕头发滑到她的脖子上,惊起一圈涟漪。 他按着她,乌黑的眼眸出奇的雪亮。 “姑娘,半途而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 作者有话要说: 半途而废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狗头保命,五月一那一天也就是周日宝宝们记得要早点来,懂我什么意思吧? 感谢“两小无猜”宝宝给我喂的20瓶营养液,爱你呦,笔芯。 【1】巧言乱德, 分卷阅读74 小不忍则乱大谋。——《论语·卫灵公》 舒服 ============== 第32章 “姑娘, 半途而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他低声如是道。 随后,沈淮清便低头落在她的唇|瓣上,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一朵棉花轻轻落在湖面上, 它害怕极了微风, 所以小心翼翼控制着自己的力度,生怕一不小心便破坏了平如镜的湖面。 月光皎皎, 星点漫天, 宋南鸢抬首便看见他一双幽深的眼眸, 他的眼中似乎点缀了一带银河, 只见风声徐缓地从耳畔拂过,她知道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对上他眼眸的那一瞬间, 她还是觉得心跳声骤然增大。 扑通, 扑通…… 仿佛要跳出身体以外…… 她微微侧身, 便看见了那一只站在桃花树下的橘猫。 罪过啊, 真是罪过。 她有些羞赧。 她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眸, 鼻间都是他甘冽的呼吸, 她右手不自在地抓了一下衣袖, 而后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她温热的掌心像是一羽鹅毛落在他的眉眼处, 她这才掩耳盗铃一般松了一口气。 他似乎是觉得有些疑惑,眼眸轻眨两下、纤长的睫毛如同晚风落在她的掌心,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拥有了满天星河。 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明明遮上了他的眼眸, 只是看不见, 她似乎觉得更加难熬了,就不如现在, 明明什么都看不看,可她还是轻而易举便能勾勒出他的神态。 他还真是个祸|害。 掌心的晚风停止了吹动——他阖上了眼眸,专心致志干着一件事。 又是一阵风吹过,凉意袭来,宋南鸢身上一凉、她才陡然回过神来,双手抵在两人之间、呵斥道:“放肆。” 闻声,他低低笑了一声。 倒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她呼吸紊乱成那般模样,嗓音也是娇软无力,就连话也说不好,听着哪里有什么气势,倒像是对情郎的撒娇。 听见他的轻笑声,宋南鸢更是觉得无地自容,猛地一把推开了他,这人不是最讲规矩么,这个时候他倒是从心所欲,“公子请自重。” 沈淮清被她往后推了一小步,他站在长廊中,白衣如雪、蹙起眉头似乎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棘手,思索许久,他像是处理重要的国|家大事一样,语调严肃道:“不舒服吗?” 他这副神情,宋南鸢太过熟悉了,她下意识地如实道:“舒服。” “那姑娘为什么要推开在下?”她没发火,他倒是先委屈上了。 宋南鸢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恼羞成怒一般发脾气道:“放肆。” 这种事情,总归都是他占便宜,他居然还敢委屈。 吃亏的明明是她。 方才若不是她及时回过神来,两个人也不知道要纠|缠多久。 成何体统? 她想要拂袖而去,他却又轻飘飘拉住了她的衣袖,许是因为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沈淮清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拉着她的右手,而后往后退了一步、动作中带着几分执拗抓住了她的衣袖。 呵,笑话,以为这样她就不会生气了吗? 宋南鸢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确实没那么生气了,她侧首、努力控制着自己紊乱的呼吸,“公子,怎么了?” 沈淮清闭着眼眸,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袖,嗓音低落道:“姑娘,在下看不清路。” “公子往常不都是能自己回房吗?”她冷笑一声,觉得眼前这人似乎把她当成傻子在糊弄。 “可是,现在天黑了。”他倒是不觉得羞愧,语气理所当然道。 天黑了又如何,难不成天亮的时候,你就能看见了? 宋南鸢暗自想到,一不留神直接就把这话说出了口,原本以为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松手了,却没想到某人还是执拗地抓着她的衣袖,不知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还隐隐加大了力度。 “姑娘,在下白日虽说也看不见,但是在晚上,在下会害怕。”沈淮清不觉得自己说出来这话有什么问题,相反,他的模样坦然极了。 宋南鸢懒得与他纠缠,也不愿意再与他费这般唇舌功夫,摆手道:“奴家这就送公子回去。” 她任由他牵着自己的衣袖,脚下的步伐倒是没有放缓,存心为难他,沈淮清似乎是察觉到了、也似乎是没有,不管她如何,他都会坚定地跟在她身后。 不到半刻的功夫,宋南鸢便把他送到了门口,见他还不松手,她轻咳一声,好心提醒道:“公子,到了。” 言下之意便是:公子,你该松手了。 可是他楞像是没有听出来她话语中的意思,只是低低附和一声便再没有了下文。 “公子,你该松手了。”她复出言提醒。 他这才松了手,若有似无用左手再次定定地点了一下 分卷阅读75 唇,清俊的眉眼处泛起如同海妖一般的丝丝魅惑,低声道:“姑娘,这里疼。” 宋南鸢抬头便看见如是的情景,他清润的目光泛起柔波、远山般的眉毛微微蹙起,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他白皙指尖降落的那一点,只是看了一眼、她就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她怎么给他咬成这个样子了,怪不得刚才觉得齿间有股铁锈味。看见他这样的神情,宋南鸢的眉心忽而“突突”跳了两下,心中忽然有一个不妙的猜测。 “姑娘,亲亲就不疼了。”他像是半点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明明是这般暧|昧的话语,可是他的语气却是坦坦荡荡、端的是霁月风清。 从前她曾经给他说的话,他倒好,一字不改都还给了她。 宋南鸢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扭头、容色冷淡道:“公子,夜深了,该就寝了。” 说完,她就想要转身离开。 只是,他还是不愿意,拽着她的衣摆问道:“姑娘,你不进去喝杯茶吗?” “不了。” “姑娘,大好的夜色,你难道不想要增长才干吗?”他一本正经如是道。 “不了。”宋南鸢想到自己从前跟他说的那些胡话,就觉得头疼难耐,他这方面倒是顿悟的快。 “可是,姑娘从前不是说应当惜时吗?”沈淮清似乎是有些惊讶,眼眸定定地看着她,月光清冽地盛开在他的眼眸,而他的神情似乎有些遗憾和谴责的意味。 只是,谁会大晚上读书啊? 可是看见他这样的神情,宋南鸢又觉得没由来的心虚,她倒是要看看,这太子爷究竟是准备干什么事情,“好啊,公子你今夜准备教什么?” 沈淮清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右手悄悄从衣袖处移到她的右手上,毫不犹豫一把拉过她、朝着屋中走去。 一直到了书桌前,他还是没有说话。 沈淮清松开拉着她的手,双手在桌面上摸索了一阵,而后便铺开一张白如雪的宣纸,他从笔架上提起一只狼毫笔递给宋南鸢,“姑娘,毛笔握笔的时候力度要适中,毛笔笔杆应放置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1】。” 他嗓音清冽如同玉珠,“滴滴答答”敲在如水的时光上,于是光阴倒流、乾坤斗转,她一晃又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他也是如同现在一般,教她如何握笔。 “鸢鸢,哭什么?” “鸢鸢,可想读书?” “鸢鸢,毛笔不是这样握的。”穿着白衫的贵公子站在书桌前,看着她因为一支笔变得焦头烂额,无可奈何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 后来呢,宋南鸢觉得此时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了,自他走后的那些日子,她总是会反复梦见他、梦见他带着她一起离开,她一遍遍回忆起曾经的温情,现实握着一把剑伤她体无完肤。 “姑娘?” 她像是听不见他的问话,脑海中都是那些片刻温暖的瞬间。 沈淮清只当她是没有听懂,低声叹了一口气,右手便径自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点一点熟悉如何握笔,笔杆是凉的,他的手却是温热的。 宋南鸢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回过身后这才连忙推开了他,拒绝道:“公子,我知晓如何握笔。” 他动作微微一顿,松开了她的手。 “夫子,我们今日要学什么?”她道。 沈淮清不紧不慢从笔架再次提起一支狼毫笔,语气平静道:“姑娘不是想要学写在下的名字吗?” 他的语气很平淡,似乎是只是在诉说一件无关急要的小事。 说完,他便提笔在雪白的宣纸上落在三个字,力透纸背、锋芒毕露。 宋南鸢是极其不愿意写的,骗他的话怎么能当着呢?她随手将毛笔仍在桌子上,嗓音懒洋洋道:“公子,写完了。” 反正他是个瞎子,随便哄两声就算了。 就是要欺负他,欺负他看不见。 就是要把他往死里欺负。 闻言,沈淮清直接探手在她那侧的宣纸上摸索了片刻,发现没有一丁半点墨水打湿的痕迹,他蹙眉、一本正经道:“姑娘,你又骗我。” 她骗他的事情多着呢,反正他现在是个瞎子,总归看不见、自然也不会发现。 不过,他这个“又”字是从哪里来的? “姑娘,你从前告诉在下,你这府中有很多公子。”沈淮清转身,右手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唇,忍俊不禁道:“可是姑娘,你今日怎么就亲成这个模样了呢?” 他居然敢嫌弃她? 宋南鸢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两眼,她当初带他离开城南的时候,可没有嫌弃他,是啊,他身为东宫太子自然是经验丰富、游刃有余,冷笑一声,她怒极反笑:“是啊,公子如此不满意,想必公子从前亲过不少姑娘吧。” 沈淮清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便从胸膛中发出闷闷的笑声,他眉眼舒展、嗓音宠溺道:“姑娘,原来你也在意啊。” 他还以为她根本不会 分卷阅读76 在意呢。 宋南鸢气急,拂袖就要离开,他拽着她的右手、握着她的食指落在他潋滟的唇上。 “在下只亲过姑娘一人。” 真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三更,晚上七点,宝宝们一定要记得早点来哦,应该有你们想要看的内容。 感谢“花开花败”宝宝给我投的营养液,亲一下,爱你呦,么么哒。 【1】毛笔笔杆应放置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改编自网络,具体的内容忘了,当时看了很多资料,内容都很详细,我是根据自己的记忆改写的,此处进行标注。如果想要练毛笔字的话,宝宝们还是去网上找资料吧。 快活【三更合一】 ========================== 第33章 宋南鸢的食指轻轻地按在他的唇|瓣上, 他的唇平日里都是浅粉色、病重更显的苍白,可是如今他的唇瞧着颜色美极了、波光潋滟,比姑娘家的胭脂还要诱人。 “在下只亲过姑娘一人。” 闻言,她轻笑一声, 抬手不轻不重在他的唇|瓣上按了一下, 眼神凉如水、嗓音阴恻恻道:“真的吗?” “真的。”沈淮清想要回答她,只是发现她的手指仍然按在他的唇|瓣上, 他犹豫地皱了下眉头, 末了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 他总是会下意识的紧张,害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惹了她生气, 他总是患得患失, 害怕会永远失去她。 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指尖, 像是傍晚的炊烟袅袅升起、轻柔地落在晚霞上面。 宋南鸢眼神幽幽地盯着他了一段时间, 只亲过她一个人啊, 那从前他亲的是谁呢?她手下用力, 想要不管不顾宣泄心中的暴虐, 她想要伸手将他桃花一般的唇瓣揉碎。 最后, 她还是住手了, 指尖缓缓划过他的胸膛。 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就是高不可攀的太子爷啊…… “公子, 夜深了,奴家先回去了。”宋南鸢眼眸微抬, 抬步到书桌前, 随意地提起狼毫笔便在雪白的宣纸上落下三个字。 “字也写完了,公子还不松手吗?” 闻言, 沈淮清才如梦初醒,松开了拉着她的袖子。 伴随着木门传来的“吱嘎”一声,原本勉强有些人气的屋子再次陷入一片寂静,沈淮清转身、右手轻轻在宣纸上摸索着,他的指尖感受到浓墨蔓延开来的味道,他唇边露出一个泛着些许苦涩的笑容,随后这摸笑意也如同冬雪缓缓消逝。 最起码,她还是写了他的名字。 她学会的第一个名字,是他的名字。 这就够了。 一阵风吹过,清风从木窗穿过,裹挟着一地清冷铺展开来,风花推开雪白的宣纸,薄韧的宣纸迎风招展,若是他能够看见,定然会大吃一惊。 因为宣纸上落下的两处字迹分明是一模一样。 可惜啊,他看不见。 月光如水、倾泻一地,月落人眠。 翌日,趁着冷月去集市上地的时候,宋南鸢便一道去了清河镇,清晨的雾气徐缓散开,两人坐在马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倒也还算惬意,马车走到半路的时候,空中飘起蒙蒙细雨,宋南鸢抬手掀开马车帘子,但见雨丝空濛、烟雨如织,微风拂过,她面颊上的白纱迎风飘动。 她垂眸,放下帘子,闭着眼眸靠在马车上。 这小厮是不能给他寻的,人多嘴杂,难免会有风声泄露。 不过拐杖倒是可以。 马车“咕噜噜”在一个地方停下,宋南鸢这才睁开了眼眸,马车外面响起冷月清淡的嗓音,“姑娘,下雨了,我去前面买两把油纸伞,姑娘稍等。” “嗯。” 雨滴“滴答滴答”坠|落在马车顶,传出一阵空荡荡的声音,她反正也没事做,听着这声音倒也不觉得闷。 很快冷月就回来了,两人各自撑着一把油纸伞,绵软的绣花鞋蜻蜓点水般从微冷的青石板点过,伊人远去、暗香犹存。 拐杖很快就买好了,宋南鸢看了看转身就准备离开的冷月,轻轻拉了一下她黑色的袖子,“冷月,今日再去给你买几件衣裳可好?” 冷月微微一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只是神情在那一瞬变得有些奇怪。 姑娘,隔三差五便过来买衣衫,到底是给我买,还是给那公子买的? 想到这几日,姑娘和那公子在府中的暧|昧情景,她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她不了解的事情,可是瞧着这公子的态度,刚开始确实不认识自家姑娘,反而是姑娘对这公子的态度、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爱吗? 恨吗? 还是两者皆有。 世界上没有空穴来风的爱与恨。 分卷阅读77 不等冷月想明白,宋南鸢便拉着她到了一家成衣铺,这铺子虽说不大,但是东西倒是一应俱全,“冷月,你先自己挑,喜欢什么就直接包起来。” 说完,她就下意识地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那个地方摆放的都是一些男式衣衫,虽说不如京城的料子好,但也比麻衣要好上许多。 这些衣衫的颜色都很浅,或是白色、银色或是淡金色,宋南鸢只是看了两眼,便收回了视线。 那老板看见这姑娘如此的表现,心中有些失望,果然下雨天的生意都不好。 “老板,麻烦帮我把这些衣服都包起来吧。” 就在他彻底沮丧的时候,又闻这姑娘如此道。 顿时,这老板的脸上露出一道喜难自禁的笑容,忙不迭替她包了起来。 那厢冷月看见她已经买好了,便走过来动作自然地接过包裹,道:“姑娘,那我们就回去吧。” 宋南鸢走到柜台结账的时候,忽然看见柜台处放着许多各色的丝带,她不由自主想到昨晚他那清澈的眼神,指尖轻轻从丝带上划过,那老板见此,忙不迭笑道:“姑娘好眼光,这丝带真是京城最时兴的女子发饰。” “京城风尚以世家千金为主,而这世家千金最喜欢的就是端庄华丽的头饰,这丝带未免有些简陋,她们怕是看不上吧。” “姑娘有所不知,从前的确是如此,但是前些日子京城的元二姑娘便是如此的打扮,”这老板虽说从未去过京城,但是说起话来却是头头是道,“元二姑娘风姿出众、美若桃李,当时她穿着一袭红衣从桥上走过,京城不知多少男儿都看呆了眼,居然还有一个痴儿跳下河、为这姑娘寻死觅活。” “当时元二姑娘未佩戴任何珠玉,满头青丝也只是用一根红丝带绑起。” “在此之后,京城的贵女便流行此样发饰,起先这样的打扮只是在贵族中盛行,后来民间居然也纷纷仿效,若是哪个姑娘没有一条红丝带,恐怕会遭人嘲笑。” 这老板总算是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大论,郑重其事下了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结论。 宋南鸢觉得好笑,这不就是先前莺莺告诉她的那件事情吗,看来这元二姑娘定然是美若天仙,不过这公子到底是不是为了她跳河,这件事情恐怕还要仔细推敲,当真有公子一见钟情后、愿意为了姑娘去死吗?只怕不是,美人哪里有权势重要啊,只怕这公子看似痴心的背后、倒是满腔算计,只是那元二姑娘恐怕也不是个好惹的,这公子估计最后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没想到这消息从京城传到清河镇居然过了这么久,就连这意思也变了个彻底。 世人总道美人乡是英雄冢,殊不知这英雄啊也是另有所图,说不定这坟墓还是英雄亲手给美人挖的呢。 世间种种离谱的事情,只要跟美人沾边,似乎都会变得合理一些。 这山河动荡、民不聊生,都是美人错啊,英雄倒是在史书上留下了美名。 不过她本就打算买这些丝带,不管这老板如何说,她都是会买的,宋南鸢垂首道:“老板,这些我都要了。” 闻言,那老板顿时喜笑颜开,夸了好久这才依依不舍送别了她们二人。 两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马车旁,冷月撑着伞、宋南鸢提着裙摆走上马车,雨越下越大、先前的连绵细雨、如今倒是成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落在地上,惊起阵阵涟漪。 宋南鸢坐在马车上人,若有所感掀开帘子回头,便看见距离马车不远处有个书生,那书生穿着一袭白衣、衣衫都被雨水打湿了,模样瞧着倒是狼狈极了。 她看着这书生倒是有几分从前沈淮清的模样,反正宅子中有的是油纸伞,倒也不缺这一把,还不如权当做个顺水人情。 “冷月,马车后面有个书生没带伞,你过去给他送一把油纸伞吧。” 闻言,冷月便撑着油纸伞朝着马车后面走去,但见风雨如骤、那书生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几分似曾相似,她心中这才了然,姑娘怕是想到了那位公子,“公子,今日油纸伞不小心多买了一把,姑娘便想要找一个有缘人相赠。” 想到书生惯常的清高,冷月仔细斟酌了一番言辞这才开口,瞧见这书生神情中的犹豫,她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抬手便把手中的油纸伞塞到了这书生的手中,无奈道:“大雨瓢泼,这油纸伞便权当是借给公子应急的,日后公子归还就好。” 书生这才收下了这油纸伞,正欲问清楚一些,却发现这姑娘早就撑伞离开了。 他站在原地,这才骤然反应过来不对劲的地方,这日后是什么时候,况且他还不知晓这姑娘的名讳,他又应该到哪里去找她? 马车“咕噜噜”超前行驶,雨落南淮,忽而一只玉手挑开马车帘子,烟雨空濛,这书生便只能看见一双清澈的杏眼。 雨天青石板总会打滑,冷月驾马的时候也可以放缓了速度,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两人这才回到宅子中,走进院中,一眼便能看见那橘猫躺在屋檐下打滚。 宋南鸢回到屋子中,原 分卷阅读78 本想要亲自把这些东西给他送过去,思来想去还是让冷月帮忙送过去了,她如今不想看见他。 屋中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雨打树叶的声响,她卧在美人榻上,青丝从身后清泠泠散落,柔软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白色丝带,她不由得又想到了昨晚,他的眼眸虽然仍旧是空洞无神,但是相比寻常,还是晦暗了些,甚至还有一些欲|色。 她一边回想起昨日他的神态,一边将这白色丝带轻轻缠在她象牙似的指尖,昨日他的青丝也是这样飘落在她的指尖,冰冰凉凉的青丝从她的指尖划过,像是一尾灵活的鱼儿,说不出的旖旎和缠|绵悱恻,他的唇微凉,昨日唇上落的伤,这几日能好吗? 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他是她一个人的囚|徒。 这般想着,宋南鸢看着这白丝带的眼神有些遗憾,昨日他面上总觉得是缺了些什么东西。 下次亲他的时候,要给他蒙上白丝带。 想必,他哭起来,模样应当是极为好看。 那他泪水将这白丝带一点点打湿的模样,应该也是极为动人。 那丝带在她的指尖绕啊绕。 像是丝带,又像是别的什么东西。 只是想想,她就有些迫不及待。 --- 沈淮清收到拐杖的那一刻,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置信,他心中一阵慌乱、就连脑子都是嗡嗡作响,是以也没有听清冷月说的那些话,等到冷月离开后,他右手拄着拐杖、骨节用力到发白,就连手指都是微微颤抖,这算是什么? 她以后是不是不准备见他了? 还是他在她心中,只不过是一个残废? 残废而已,自然不值得她以后再费任何心思。 小厮,她昨日不是说还要给他送一个小厮吗?如今倒是不送了。 沈淮清唇边露出一个苦笑,还真是无情啊,等到这小厮来了,她以后恐怕更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右手攥紧了拐杖,这拐杖是木头制成的,握着也不觉得冰冷,可是他却觉得自己如坠深渊,这算是什么? 他于她而言,到底算是什么? 只是一个善心大发救回来的残废,还是一个可以任由她搓扁捏圆、肆意玩弄的玩物? 沈淮清深吸一口气,想要冷静下来,却发现在无论他在心中如何劝说自己,他都觉得自己指尖发抖,他想要摔了这拐杖,可是又害怕她生气,末了只能抬手把这拐杖放在身侧。 她到底把他当成什么? 他想要安心一些,右手习惯性地就想要在衣袖中寻找那一方帕子,可是右手却是扑了个空,他愣了愣,思索片刻,他这才想起来,昨日这绣帕他放到了荷包中,这荷包连同绣帕都被她拿回去了。 沈淮清蹙起眉头,努力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最后去无可奈何的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这绣帕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个物件,旁的东西都是从集市买来的,如何能够比得上她亲手送的? 虽说他看不见,但是今日午时的时候,阿婆给他端过来了饭菜,如今约摸着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她却还没有来陪他一起用膳,究竟是今日有事、还是她日后都不愿意见他了? 单单是脑海中浮现这个念头,他就觉得难以忍受,她不是喜欢他吗? 她不是说喜欢他的长相吗? 怎么又忽然不喜欢了? 他的右手落在拐杖上,觉得这木头很是冰凉刺骨,沈淮清觉得无论如何,他都应该要一个交代才是,于是他便出门,想要找她问个清楚。 说好的喜欢,怎么如今又不喜欢了呢? 沈淮清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感受到冷风从脸侧呼啸而过,他有些犹豫,她好像不喜欢他过去找她,可是如今她不愿意过来看他,他若是不主动找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她呢? 他咬咬牙,还是踩着红廊踏雨而去,江南多烟雨、雨丝飘落在他的面容,倒让他越发清醒,心中原本坚定的念头也伴随着冰凉的雨丝逐渐动摇。 如果她生气了怎么办? 如果她不肯见他怎么办? 如果她是真的不喜欢他了,又该怎么办? 如果她不要他了,又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才穿过长廊,站在门口的那一刻,沈淮清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了,她若是不愿意见他,他可该怎么办? “姑娘。”他试探性地敲了一下门,原以为会没有回复,只是没想到下一秒他就听见了木门推开的声音。 “公子,怎么了?” 隔着门槛,宋南鸢穿着一袭鹅黄色的纱裙,裙裾像是一朵杏花、层层荡漾开来,划出一道迤逦而温柔的弧度,她看着身穿一袭白衣的沈淮清,视线没忍住、多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果然世间只有他最衬白衣,今日那白衣书生身上有些他年少的影子,她当时看着那书生有些慌神,只是如今看见正主,这才发现那书生怕是连他的半根指头都比不上。 他就算是瞎了眼,单单是站在这里,就会让她感受到一种无法 分卷阅读79 言说的美好和心动。 他这人脾气极为温和,少时遭受折辱也不曾动怒,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唇边含笑,模样看起来温润又干净。 只是她知道,这人最是心狠。 闻言,沈淮清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他没想到她会如此快地回复,因此听见她娇俏嗓音的那一刻,他便陷入一片慌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姑娘,今日的功课还未完成。”他敛眉,想了许久才找到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 宋南鸢看着他颤动两下的睫毛,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他还是这样、平日里不会撒谎,紧要关头撒谎的时候倒是面不改色,她抬起右手摸了摸发上的白色丝带,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啊,夫子,学生这就跟你一同回去。” 沈淮清没想到她会如此痛快地答应,他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地攥着衣袖,末了这才下定决心,低声道:“姑娘,昨日拿走的东西,可否还给在下?” “什么东西啊?”宋南鸢心中了然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却不肯如此轻易地许了他,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胸|前的长发,装作听不懂他话语的意思。 “姑娘,昨日在院中捡到的荷包,可否还给在下?”他溃不成军道。 宋南鸢看见他这般难以忍受的模样,挑了挑眉头,倒是觉得有趣,轻笑一声、她刻意逗弄道:“公子,你这话说的委实无理,那荷包本就是奴家的,何时成了你的?” “况且,公子,自古女子送给男子荷包定情,这荷包可是定情信物,公子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沈淮清的指甲早已深深嵌入掌心,她是没有送给他荷包、也没有给过他任何承诺,所以,他这到底是在干嘛?他真是疯了才会这样自欺欺人。 他不愿意说话了,像个小哑巴。 宋南鸢倒也不在意,她转身走进屋子,找到梳妆台上的那个荷包,思索片刻,拿起旁边的浅粉色帕子叠成一团塞了进去,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视线落在成片的白色丝带上,她觉得指尖有些发痒,没有任何犹豫便挑起一根丝带拿走,白色的丝带从她白玉似的指尖垂落,倒像是漫天星河散落。 白色的丝带跟鹅黄纱裙交相辉映,显得她容貌清丽、举世无双。 宋南鸢走到门口,斜斜地倚在门侧,看着沈淮清,她忽而嗓音幽幽道:“公子,你若是应允奴家一件事情,我便把这荷包送给你,如何?” 沈淮清平日里处理朝政,对一些细微的字眼尤为敏锐,此时此刻,他便敏锐地察觉了她话语中的用词差异,她说的是“送”,他如果答应了她,她就会把荷包送给他,她像是一只法力无边的水鬼,轻而易举便变幻出他渴望的东西,引诱着他不顾一切靠近,等到他甘愿放下一切的时候,她便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肆无忌惮嘲笑着他的痴心妄想。 他明明应该醒悟的,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只能沉|沦、抛去一切沉|沦。 “在下答应姑娘。” 闻言,宋南鸢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她微微扬着下巴、脸颊两侧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她言简意赅开口道:“低头。” 沈淮清照做,他满头乌泱泱的青丝随着他的动作而散落,趁着他如玉的面容越发精致。 宋南鸢抬手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够到他,她正准备踮起脚尖、骤然想起这个姿势倒像是在向他求恩宠,她不着痕迹地蹙眉、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嗓音隐含着淡淡的不悦,“公子,再低些。” 他依言照做,正准备开口询问,却感受到她柔软的指尖穿过他宽大的袍子、悄悄勾着他的指尖,沈淮清呼吸猛然一滞,却发现她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荷包后便飞快地退了出去。 原来只是给他荷包啊。 这明明就是沈淮清来找她的目的,如今明明得到了这荷包,可是他却又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说不清道不明。 他生平很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偏偏自从遇见她以后,这种感觉却越发强烈了。 宋南鸢将荷包塞到他的手中,这才抬手看着他,右手握着白丝带动作轻柔缠绕在他的眼眸中,冰冰凉凉的丝带落在他的眼眸上,他似乎是觉得有些不适应,眼皮轻轻跳动了两下,只是想到她方才的话语,他还是乖乖弯着腰,任由她为所欲为。 她抬手,指尖灵活地在他的乌发后打了一个蝴蝶结,圣洁的丝带于他乌黑发丝形成强烈的对比,沈淮清皮相出挑、即便是瞎了眼仍旧是风姿过人,可是此时在宋南鸢眼中,他身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她笑吟吟站在他面前,杏眼含笑仿若坠入满天星河,满足道:“好了,公子可以抬头了。” 沈淮清感受到她温热呼吸的靠近,那股熟悉的桃花香再次在他鼻尖绽放,霎那间、春暖花开,他有些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她似乎在他眼眸上缠绕了什么东西,他们此时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不由得想起昨天的那个吻,她当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站在他的面前。 耳畔再次响起她的声音,沈淮清这才如梦初醒,他抬头,不由自 分卷阅读80 主抬起右手,触碰到冰冰凉凉的物体,他才知晓这原来是一条白纱,她在他的眼眸上缠了一条白纱。 “姑娘?”他放下右手,侧首朝着她的方向看去,嗓音中是显而易见的疑惑。 宋南鸢看着他如今的模样,越发觉得赏心悦目,他这个样子倒是顺眼多了,她抬手落在自己的胸口,能够感受到心跳声越来越快。 她真的是爱极了他现下的模样,真真是惹人怜爱的很。 可是莫名地,她不想让他知晓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她杏眼咋动两下,随口敷衍道:“公子,前些日子大夫给你开了些明目的药物,这些日子眼睛不能受到日光刺激,喝药一段时间以后,大夫就可以给公子针灸了。” 沈淮清以为她说的是真话,深信不疑。 可惜,她骗了他啊。 她巴不得他的眼睛这一辈子都不要好。 她想要让他成为她生生世世的禁|脔。 --- 宋南鸢见他信了,转身回到屋中,又从桌上挑了几根白丝带塞到他手中,笑吟吟叮嘱道:“公子可要谨遵医嘱。” 冰凉凉的丝带落入手中,沈淮清莫名觉得指尖有些发烫,冰凉的触感总是会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一阵风吹过,白色的丝带飘飘扬扬宛如垂柳,他指尖微动、暗自攥紧了手中的丝带,她心里总归是有他的,要不然今日又怎么会专门去集市上给他买东西呢,况且她还如此担忧他的眼疾,时时刻刻都提醒他。 心中忽然蔓延开来一股隐秘的欢喜,像是一株蒲公英,风一吹、那些遍地的白羽就随风而散,翻山越岭、遍地生根,那些喜欢最终还是在他心里开满了花。 他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好哄的人,她只要跟他说两句话,他心中那些隐秘的欢喜便如潮水一般袭来。 他是真的很喜欢她。 宋南鸢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沈淮清还是站在原地,她这才开口提醒道:“公子,不是要教授功课吗?” 闻言,沈淮清才算是如梦初醒,跟在她身后,真是他一个瞎子再怎么心急,也没办法走多快,这才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之间的间距就越来越大。 宋南鸢站在红廊处,俨然回首,却见那人站在远处,白衣胜雪、眼蒙白纱,她原本想要发火,只是看见他这模样、当即也不生气了,好脾气地走回他身边,看见他仍旧是空荡荡的右手,她只当是冷月还没有把拐杖给他,嗓音柔和道:“公子,等会儿要送你一件礼物。” “是拐杖吗?”沈淮清右手攥紧掌心的白纱,闷声问道。 “是啊。” 听见她如此理所当然的回答,沈淮清忽然生出一股闷气,他昨日跟她说的那一番话,她是不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还是从相识到如今、她从未真切听过他说的话? “姑娘,在下不愿意收这份礼物。”沈淮清循着她的方向朝前走了一小步,左手拉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道:“姑娘,在下不愿意用拐杖。” 宋南鸢倒是并未生气,从小察言观色,她自然能够听出来他语调中的闷气,可是世上有谁规定了、人人都要顺着他的脾气? 他如今是阶下囚,他凭什么拒绝她?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无论她给了他什么,他都应该欢欢喜喜地接受,何时轮得到他拒绝? 她是他一个人的陛下。 她想要轻轻推开他,只是他的左手紧紧地拽住她的右手,她挣脱不开,于是她嗓音中带着三分愠怒道:“公子,你如今瞎了眼,若是没有拐杖、你难不成想整日摔跤?”她知道这些天潢贵胄宁愿死、也不愿意掉了面子,可不就是个拐杖吗,他都是个瞎子了,还指望自己以后可以健步如飞吗? “是啊。”沈淮清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他一把撤下面上的白丝带,空洞的眼眸在那一瞬间出奇地雪亮,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坚定道:“姑娘送在下拐杖,究竟是真心为在下着想,还是指望着以后不动声色地疏离在下啊?” 他平日里都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做派,今日居然说出了这样尖锐的言辞,由此看来他是真的动怒了。白色的丝带从他的眼眸掉落,清风裹挟着丝带飞远,飘摇地像是一只白鸽。 听见这话,宋南鸢觉得自己说不出的心虚,她确实是存了这个念头,今日若是碰见了合适的小厮,她以后应该是不会再这样频繁地见他了,以身饲虎、难免让自己陷入危难中,这样长期朝夕相对,她难免也会逐渐心动,同样的错误、她已经犯过一次了,以后都不会再犯了。 只是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大,眼下这情况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说实话,宋南鸢看着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忽而开口委屈道:“公子,你弄疼我了。” 他的力道这才送了一些,只是还没有松开握着她的手。 “公子,奴家真的是担心你,公子如今行走不便,经常摔跤若是摔出了毛病,这可该如何是好?” 宋南鸢的言语听起来着实真情实意,只是她的唇角始终都挂着一丝嘲弄的笑意。 幸好沈淮 分卷阅读81 清看不见,要不然指定会被她气死。 “可是姑娘,昨日在下不就是告诉姑娘了吗?”沈淮清听见她这看似诚恳的话语,耳根子一软差点就要信了,可是昨日他就告诉过她了,她今日照旧给他带回了拐杖、还欢天喜地告诉她这是送他的礼物,这些日子相处,他有些分不清她的话语究竟是真还是假了。 闻言,宋南鸢暗自低骂,杏眼微转,先是不紧不慢打落他的手,接着她步步紧逼、语气飘忽质问道:“公子惯会口是心非,先前在城南的时候,公子起先也是不肯跟奴家回来,后来还不是主动求我带公子回家。” “公子,你这人究竟是天生喜欢说反话、还是你真的是心甘情愿跟我走的啊?” “这拐杖你若是不喜欢,明日便把它砍了烧火用,可好?” 她踩着绵软的绣花鞋,步步紧逼,让他无路可逃,只能紧紧靠着身后的红柱。 沈淮清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桃花香,心中的闷气登时便烟消云散,他只能不知所措靠着身后的红柱、冰凉的感觉袭来,倒是让他勉强恢复了一丝理智,他喉结上下滚动一圈,许是以为太过紧张,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右手,掌心的白色丝带四散开来,像是一株蒲公英遍地生根。 沈淮清有些懊恼自己方才居然说出了那样咄咄逼人的话语,他眉眼低垂,低声道:“姑娘,在下并未生气。” “姑娘,在下是心甘情愿跟姑娘回府的。”他想起她方才的问话,后知后觉补充道。 宋南鸢的视线慢慢悠悠从飞走的白丝带上移开,神色悠悠地注视着他,并未开口说话,只是抬脚朝前走了半步,他们二人原先的距离就已经很近了,她朝前走了半步、暧|昧的氛围便被骤然拉升到顶峰,她甚至能看见他颤动的睫毛,他如今惊慌失措的模样,瞧起来当真是有趣极了,像是一只林间受到惊吓的小鹿。 她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轻笑一声,抬起右手、指尖动作轻柔地从他眉眼间划过,而后才意味深长地久久停留在他的眼眸处,他眼眸清凉如雪、她的指尖却像是触摸到了暖阳。 “公子,你眼眸上缠绕的薄纱掉了。”过了半响,她才忽而幽幽开口道。 听见这熟悉的语气,沈淮清忽然觉得头皮发麻。 她的视线从他空荡荡的右手掌心划过,继续咬牙一字一句道:“公子,你手里的白丝带也全都不见了。” 他的眉心忽而“突突”跳了两下,他手里的丝带呢? “姑娘,在下知道错了,在下这就去把它们全都捡回来。”他不自在地侧过了头,这股熟悉的桃花香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调动他所有的感官,他清朗的声线也变得微微发抖。 “哦,公子一个瞎子,准备怎么找回来了呢?”宋南鸢轻笑一声,饶有趣味反问道。 “在下会找回来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她,只是眼眸紧闭、喃喃自语道。 她忽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抬手轻轻从他的鼻尖点了一下,无奈道:“公子,我生气并不是因为这几条不值钱的丝带,只是担心公子的眼睛。” 闻言,沈淮清忽而睁开了眼眸,脑海中浮现一个强烈的念头:他想要看见她的模样。 只是睁开眼睛的那一瞬,他看见的只有漫长无边的黑暗。 宋南鸢看见他黝黑的眼眸,霎那间,她觉得自己的心弦似乎被拨动了,她抬手解开绑发的丝带,任凭三千青丝清泠泠滑落,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她的神情是那样的温柔,像是一朵纯洁无瑕的木棉花。 “公子,你低头。”她嗓音柔和道。 沈淮清闻言照做,他顺从地低下头颅,若有似无的桃花香近在咫尺,他觉得呼吸都变得有些滚烫。 宋南鸢轻轻踮起脚尖,双手拉着白丝带从他的眼前蒙过,指尖灵活地绑出一只蝴蝶结。 看见他的眼眸隐却在一片薄纱后面,她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手。 那股桃花香悄然离去,沈淮清才悄悄送了一口气。 “姑娘,我们先回屋温习功课吧。”他以为她不生气了,这件事情也能够轻飘飘掀篇,所以他便极为自然地开口道。 闻言,宋南鸢冷笑一声,好整以暇道:“公子,我只说不让你捡这些丝带,什么时候说过原谅你了?” 言下之意,便是这事还没完。 “那在下要如何做,姑娘才能够消气?”沈淮清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便飞快地反应过来了,温和有礼好脾气开口道。 宋南鸢双手环抱在胸|前,美眸微眯上下打量着他,他此时眼蒙薄纱、娇软无力的模样还真是稀奇,她继续凑近了两步,若有所思道:“肉|偿可好?” 肉|偿? 这是什么意思? 沈淮清想不明白。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宋南鸢往前走了一步,柔软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他身前,踮起脚尖、她便义无反顾噙住了他的唇|瓣,许是因为午间喝了药的缘故,他的唇|瓣犹自泛着淡淡的苦涩,不过这种苦涩很快就被一股桃 分卷阅读82 花香压了下去。 “公子,你低头。”百忙之中,她难得抽出空吩咐道。 她的唇稍微远了一些,凉风吹过,沈淮清的理智有那么一瞬间再次回笼,男女授受不亲,这个时候他应该离开的,可是鬼使神差地,他却依照她的话照做了,他心甘情愿低下头,像是她的囚奴。 “公子,你真听话。”她仿佛很开心,抬头又在他的脸侧落下一吻,这个吻带着一种安抚意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她撷着他的唇,在他唇齿间辗转。 许是因为太过快活,他无意中发出一声轻吟。 “快活吗,公子?” -------------------- 作者有话要说: 祝宝宝们节日快乐,谢谢你们愿意支持正版。明天不更新了,今天一万字写的手疼、头也疼。 没有 ============== 第34章 听见自己发出轻吟声的那一刻, 沈淮清忽然感受到一股难以言说的羞耻感,他怎么能够发出这样的声音呢?他觉得难以忍受,而她的那一道轻笑声更像是一团火、轻而易举便点燃他所有的难为情。 仅仅是被她这样看着,他便觉得无地自容。 他怎么能够发出这样的声音呢? 宋南鸢轻轻抬首, 入眼便是他红若玛瑙的耳垂, 她伸出指尖、泛着凉意的指尖轻轻地点在他的耳垂上,一冷一热、这种感觉太过刺激, 沈淮清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 他侧首靠在红色柱子上, 有些受不住地开口道:“姑娘, 够了吗?” 都亲了这么长时间了,够了吗? 闻言, 宋南鸢毫不犹豫地一把握住他红玉似的耳垂, 漫不经心道:“自然是不够。” “快活吗, 公子?”她一边用微凉的指尖肆意揉捏他的耳垂, 一边目光含笑看着他, 别有深意道。 沈淮清一时间没想打她会这样问, 毕竟有哪个姑娘家会这样直接亲吻一个男子呢, 又有哪个姑娘家会主动开口询问男子这样的问题呢? 于是, 他清俊的面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红, 淡淡的胭脂散开在他的面容上,瞧着当真是秀色可餐。 他侧着脸、薄唇微珉, 权当做没有听见这个问题。 可是她本来就存心要逗弄他,如何能够轻易放过他? 他的这番沉默在她眼中便是默认, 宋南鸢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她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畔,先是轻飘飘地冲着他的耳垂吹了一口气, 他白玉似的耳垂在空中慢慢悠悠哄晃悠了一下,“公子定然是快活的,要不然怎么会发出那般羞人的声音?” 她笑道。 闻言,沈淮清更是无地自容,他抬起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脸,闷声道:“姑娘,你笑话我。” 宋南鸢看见他这鸵鸟一般的做派,轻声道:“公子,你把手放下来吧,我不笑你了。” 见他还是不肯放下双手,她煞有介事地后退一步,神色正经道:“公子这次是真的,我不骗你了。” 沈淮清这才松手,刚想要对她说今日功课的事情,没想到他才刚刚放下手,她便踮起脚尖,柔软的唇|瓣再次贴上了他。 她不是什么温柔的性子,就连这种时候也是张牙舞爪的,右手拽着他的头发便往下拽去,她垫着脚尖,像是一棵攀着大树向上生长的菟丝花,拼命汲取养分,想要看见更为开阔的世界。可是这次跟上次很不同,她的温度像是一团烈火,紧紧地贴在他如玉甘冽的唇上,轻而易举便点燃他心中所有的荒漠,所到之处春风拂面、草长莺飞。 她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度,她是他的菩萨,也是他的陛下。 他的喜怒哀乐皆是来自她。 他黑暗无边的世界因为她的存在变得前所未有的宽阔,因为她,他才能在一片寂静无人处看见最明艳的色彩,他才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真切感。 他对这种雀跃的感觉很陌生。 可是同时,他也知道这种感觉并不是排斥。 甚至,他知道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 或许正如她所说,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快活。 而这种快活,都是她的恩赐。 许是察觉出了他的跑神,宋南鸢轻轻在他的唇|瓣上咬了一口,她的力道并不重,可在唇|瓣这种如此“娇贵”的地方,即便是轻微地一咬,也会让人感受到一股钻心的疼痛。 因为这道疼痛,沈淮清这才回过神来,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疼,有的只是一股无法解释的酥麻。 他的快活来自于她,他的疼痛也来自于她。 只要是她给的,无论是什么,他都不会讨厌。 见他回过神来,宋南鸢这才继续自己的动作,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抗拒,她原本正想要继续,可是看见他如此顺从的神态,转念之间,她又觉得很是无聊 分卷阅读83 乏味,这便悄悄松开了他的唇|瓣,低声道:“公子,我们走吧。” 闻言,沈淮清才算是如梦初醒,他靠着红柱、耳垂泛红,低声道:“好。” 宋南鸢转身想要离开,却被他拉扯住了衣袖。 “姑娘,在下看不见。” 所以,姑娘,你能不能牵着我回去? 她自然是听懂了他话语中的意思,想到方才两人的缠|绵,如今她自然不能落他面子,于是她便伸出右手、拉着他的右手慢慢超前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劝解道:“公子,日后我会经常去看你的,要不然这拐杖还是先留下吧,若是你摔倒了,奴家可是会心疼的。” 她一直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清沈淮清的表情,他一直没有回答。 就在她觉得他或许不会答应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他微弱的声音,轻柔的像是一阵风。 “嗯。” 宋南鸢笑了笑,继续拉着他朝前走去,不多时两人便到了房门前。 她推开门,牵着他的手走到屋中,其实屋子的采光很好,金色的阳光穿过木窗投落在地面,照出一片清明,她牵着他的手阳光下,他虽然看不见,但仍感受了久违的暖意。 他站在书桌前,侧首问道:“姑娘今日想要学些什么?” 宋南鸢低头看着桌面上的那一张雪白的宣纸,她昨日写下的字犹在,跟他的字排列在一起,明明是如出一辙的字迹,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他的字骨架舒展,瞧着便是风光霁月的君子。 她想了想,稳妥起见,还是收起了桌上的宣纸,若是他将这些宣纸留下,日后看见了他们二人如出一辙的字迹,他肯定会起疑的,她还是趁早把这些东西销毁为好。 她摊开一张崭新的宣纸,随意开口糊弄道:“公子教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公子教的,我都会好好听。” 才不是呢,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 沈淮清思索片刻,提起狼毫笔在宣纸上写了两个字,侧首问道:“那我们今日先学习韩愈的《师说》,可好?” 低头便看见宣纸上那两个力透纸背的字迹,宋南鸢的眉心“突突”跳了两下,怎么又是这篇古文,从前便是如此,没想到他如今还是保留着这个习惯,她眉心微微皱起,干脆果断拒绝道:“不要,换一个。” 若是学了这篇古文,他但是讲解就要花费一日的功夫,并且还要求她背诵全文、默写全文,她看起来这么闲的吗? 她不学。 沈淮清只当她是不喜欢这篇古文,心中并未起疑,提笔又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没想到最后她竟是没有一个愿意学习,他无奈地放下毛笔,轻声道:“姑娘,你到底想要学什么?” 宋南鸢也是被他烦的不行,她原先觉得《师说》复杂晦涩,可是看见他后面提到的那几篇古文,无论是哪一篇都被这篇难多了,她若是答应了,岂不是自己花钱找罪受? 这冤大头谁爱当谁当,她反正不当。 看着宣纸上的那几个字迹,她心中越发觉得恼怒,果然痛苦的经历一一浮现在脑海,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她真是恨得牙痒痒,抬手便掀了宣纸,气鼓鼓道:“不学了。” 沈淮清虽说是好脾气,但是也禁不住她这般作,分明是她求他当夫子、说自己想要增长才识,可是今日还未开始学,她便已经如此烦躁了,抬手居然就掀翻了这宣纸,若是长久以往惯下去,这可如何是好? 她原先只是不识字,若是按照这野蛮脾性自由发展,只怕以后没成为浪荡接头的街溜子就算好的了。 他冷笑一声,抬手便拉住她的手腕,训斥道:“姑娘,为学者应当敏而好学,姑娘如今心浮气躁,倒不如先练一下字静静心。” “姑娘想来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今日先写三十遍自己的名字。” 他面色微沉、嗓音低哑,瞧着隐约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闻言,宋南鸢只觉得不可置信,他竟然要惩罚她,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他还真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啊,谁给他的胆子? 她抬手就要甩开他的手,只是他握的力道太重,她挣脱不开,挣扎半天她也没能挣脱,最后她只能冷眼看着他,反口相讥道:“公子以为自己是谁啊,我如今给你面子才唤你一声‘夫子’,难不成你还真把自己当夫子了?” 宋南鸢以为说完这么一句话,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松手了,可是他不但没有松手、偏偏握着的力道更重了。 “姑娘,今日这字你必须写,心性如此浮躁,日后可该如何是好?”沈淮清倒也不惯着她,抬手便递过一支狼毫笔,“写吧,今日这字写不完,不许离开。” “五十遍。” 闻言,宋南鸢接过狼毫笔,顿时就炸了,她不可思议道:“方才不是三十遍吗?” “涨了。”他握着她的手腕,语气自然道。 宋南鸢怒极反笑,还真给他脸了,她把狼毫笔摔在桌上,浓墨在宣纸上蔓延开来,她眯眼、语气慢悠悠道:“不 分卷阅读84 写。” 原本寂静的屋内更加安静了,两人原本还算岁月静好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转眼间便成了剑拔弩张的仇家。 “松手。”宋南鸢冷笑一声道。 “今日写不完便不能走。”他如是道。 宋南鸢顿时便炸了,“我让你松手,你听见了吗?” “没有。”他倒是不急,慢条斯理在椅子上坐下,徐缓道。 “姑娘还是趁早写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保持沉默…… 两清 ============== 第35章 “姑娘还是趁早写吧。” 慢条斯理说完这一句话, 沈淮清就坐在椅子上,再也没有开口说话,他就这样攥着她的手腕,彻底把她晾到了一边。 宋南鸢倒是气得牙痒痒, 可是她如今既挣脱不爱他的桎梏, 也没办法跟他心平气和交流杂,站在原地生了一阵子闷气后, 她还是不情不愿捡起狼毫笔在宣纸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只是她是真的很讨厌“许念云”这个名字, 想着他看不见, 索性便写下自己真正的名字。 她字迹潦草、心中有气,不一会儿便写完了, 非但如此, 担心他起疑, 她还故意在宣纸上画了几道, 这才气鼓鼓摔下毛笔, 闷声道:“写完了, 你松手。” 只是沈淮清并未松手, 只是用右手径直拿起桌上的宣纸, 指尖摸索一阵后, 他眉头微微蹙起,不虞道:“姑娘可是在糊弄在下, 字迹怎么如此潦草?” 顿时,宋南鸢更加生气了, 她夺过他手中的宣纸, 挣扎着便把这张宣纸撕成碎片,漫天雪花飘飘扬扬、散落地上凝结成了霜, 她忍无可忍发发问道:“公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给我松手,你弄疼我了。”她张牙舞爪的像是一只坏脾气的小猫,肆无忌惮用爪子在他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她不觉得有丝毫的愧疚,只是觉得难以忍受。 沈淮清还是没有开口,他仍旧握着她的手腕。 宋南鸢觉得他简直是不可理喻,他这算是怎么回事,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无理取闹吗?她想要冲他说些什么,但是她不想说,可是她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她无法排遣心中的那股怒火,于是她凭借着自己的本能、俯首紧紧地咬住了他的手腕,她像是一只小花猫,通过伤害别人来获得乐趣。 她的牙齿紧紧地咬住他的手腕,宋南鸢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他的话语而生气、还是因为这么多年的亏钱而生气,她咬着他、表情平静,只是动作毫不留情,可是知道唇齿间涌现一股血腥味,她还是没有松口。 而他即便是感受到了自手腕传来的刺痛,他还是眉眼舒展、神情中没有半分难耐。 宋南鸢终于停口,她抬起头,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漫不经心道:“公子,你还不松手吗?” 他摇了摇头。 “公子,你松手吧,夜深了,我累了。”她仿佛终于理智回笼,嗓音低低道。 他这才松了手。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她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手腕,忽然觉得心头的怒火顿时都烟消云散了,他的伤口是因为她,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替他包扎伤口,可是莫名的,宋南鸢不想这样做,她看看自己左手腕那一道明显的红痕,再看看他手腕处的伤痕,暗想他们如今应该算是两清了。 可是,为什么她心里会这么难受呢? 去他么的两清。 他欠她一辈子。 她转身就走出了屋子,抬头便看见无边夜色,月色皎洁、星星寂寥,她转身关门的那一刻,忽然看见他的身影,说不出来的寂寥,红烛在桌边摇曳,橘红色的火焰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子,她忽然又想起了他手腕处鲜血淋漓的伤口。 宋南鸢叹了一口气,阖上木门。 沈淮清坐在屋中,听见木门传来的“吱嘎”一声,他便知晓她这又离开了,于是这漫漫长夜便只剩下了他一人,她以后恐怕不会来了吧。 她以后应该都不想看见他了。 他暗自想到。 寂寥的夜色逐渐变得更加幽深,稀疏的星点闪烁在夜空中,时不时传来那么一道转瞬即逝的光芒,可是这光芒终究是假的,打不来一丝半点的温暖。 宋南鸢回到房中,看着散落在梳妆台桌面的那几根白色丝带,她皱起眉头、有些烦乱地抬手就想要把这些丝带拂落在地上,只是没想到这些丝带仿佛有生命一般,紧紧地缠绕在她白皙的指尖,像是依着大树生长的菟丝花。 她看着就觉得胸闷气短,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就想要把这丝带扒拉下来,只是她如今心乱如麻,弄了好久也没能解开。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着心神,好不容易材解开了这些带子,她看着桌上皱巴巴的带子,右手在袖中翻了一阵子,这才 分卷阅读85 找到了那一张雪白的宣纸,宣纸上两个七八分相似的字迹分外打眼,宋南鸢眯了眯眼,橘黄色的火焰跳跃在红烛上,她抬手便将宣纸点燃,火焰蔓延开来,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雪白的宣纸便化成了一团灰烬,风一吹,就什么都不留了。 只是莫名的,她忽然想起来白日那几条随风而散的丝带,她莫名觉得心头有些发痒,思索片刻,她反正睡不着倒不如出去找点事情干。 宋南鸢提着红烛在屋中翻了一阵子,总算是在实木桌子下面找到了一盏花灯,她提着花灯走到园中,清淡的月光倾斜而下,花灯映照出的暖橘光照在她鹅黄色的裙摆,散落满天星光。 天上没有星星,可是她裙裾都是一闪一闪的星星。 潋滟星光,她提着花灯走到院中。 这宅子地处偏僻,白日就算安静了,到了夜间更是安静的出奇,她站在院子中,倒是不觉得害怕,寻常姑娘大多怕黑,可宋南鸢却是不害怕的,她曾经经历过更加恐怖的事情,因此便不觉得害怕。 她一手拎着裙裾、一手提着花灯,猫着腰在院中寻找那几条白丝带的踪迹,明明是这般索然无味的事情,可是她倒是乐在其中,一个人在院中找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心满意足地攥着手中的丝带离开。 起身的那一刻,她回头,但见原本隐约散发着橘红色暖光的屋子早就陷入一片黑暗,想到他鲜血淋漓的手腕,她轻轻撇了一下嘴,他倒是不疼、也能睡着。 他自己都不着急,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舒坦,随手将白色丝带塞到衣袖中,走到院中打了一盆清水便离开了,她端着清水走到他的屋子前,刚想要抬手敲门,只是想到他屋中的烛火已经熄灭了,不知道敲门他能不能听见? 只是想要他鲜血淋漓的手腕,她还是犹豫了一下,抬手尝试性地推了一下门,她万万没想到不过是轻轻推了一下,这门居然就开了,他、他不是一直都有随手锁门的习惯吗? 莫名其妙的,宋南鸢想到了之前跟他的那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她睫毛颤动了两下,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 “公子,你为何要点燃如此多的蜡烛?” “留给猫儿的。” 那时候不觉得他说的这些话有什么毛病,只是如今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猫儿在夜晚也能视物,点不点蜡烛都对它没什么影响。 相反,在夜间看不见的是人,而不是猫儿。 所以他口中的猫儿,到底是指什么? 她日后一定要找他问个明白。 她端着木盆,有些不自在地走到屋中,屋中漆黑一片,她站在原地、好一忽儿才逐渐适应了这一片黑暗,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带金疮药,于是便弯腰把木盆放在了地上,这才拎着裙摆、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出了屋子。 花灯还在井边,橘红色的暖光徐缓而又坚定地溢出,这光芒虽然不算是太亮,但是总归是勉强照亮了一方黑暗。 宋南鸢提起花灯走回屋中,拿起一些金疮药和纱布这才出了门,走了两步,想到先前祛疤的药,她轻咬唇|瓣又拿起了一瓶新的药。 这次她的步伐快了许多,推门而入,她先将花灯放在木桌上,这夜色稍微退去一些,她端起木盆放在床边,先是用清水把帕子打湿,而后动作轻柔地掀开他的衣袖,果然便看见他的手腕处一片血渍,她用手帕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伤口,血渍一点点散去、留下一个狰狞的伤口。 她看着他手腕处明显的牙齿印,有些难为情地眨了一下眼,看见血污都擦干净了,她这才打开金疮药、为他包扎伤口,生怕惊扰了他,宋南鸢不自觉放缓了动作,给他包扎完伤口以后,她这才满头大汗地放下了帕子。 只是没想到,这一抬头就看见沈淮清定定地看着她。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是那一瞬间,宋南鸢还是吓了一跳,她看着他一双清澈的眸子,只觉得自己那些隐晦的心思都无处遁形,她莫名觉得不自在,害怕他发现她在替他上药,她连忙转了一个话题道:“公子,你怎么把眼眸上的白带扯下来了?” “姑娘,现在是晚上。”沈淮清眉眼低垂道,他再次闭上了自己的眼眸。 言外之意便是这是夜晚,没有太阳,自然也不用担心光线问题,这白色丝带自然可以摘下来了。 闻言,宋南鸢觉得更加不自在了,她抬脚就想要离开,只是刚刚转了个身子就被身后人拽住了手腕。 “姑娘,你为什么来了呢?” 宋南鸢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姑娘,你是不是在担心我。”他的声音隐隐含了一丝笑。 “没有。”她自然是不愿意承认。 她挣脱他的手腕,走了两步后忽然想起他先前说过的话语,心中存疑道:“公子,你先前不是会在晚上点蜡烛吗,今天怎么不点了?” “蜡烛是留给猫儿的,”说道这里,他的语气微微一顿,继续道:“猫今天生 分卷阅读86 气了,闻在下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可是,她还是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锁,忧伤……这本书估计六月初就能完结,宝宝们记得点一下预收哦⊙▽⊙ 相思 ============== 第36章 “可是, 她还是来了。” 闻言,宋南鸢的脚步微微一顿,她就知道他这人心思坏着呢,早知道不给他包扎伤口了, 就应该疼死他。 她抬手把金疮药放在桌上, 原本想要提着花灯离开,只是低头便看见放在床榻边的木盆, 她气鼓鼓又走了回去, 端着木盆便离开了, 花灯被她留在了屋中, 惊起一圈潋滟橘光。 沈淮清嗅到那股淡淡的桃花香,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果然心中有他, 若不是如此, 她何必要在夜晚偷偷跑过来给他上药呢? 他的左手轻轻落在包扎完好的右手手腕, 他眉眼间的笑意像是水波一样一圈圈荡漾开来, 瞧着很是动人心魄。 宋南鸢回到屋中, 还是觉得心跳声加快, 她索性推开窗户吹了会儿冷风, 夜风徐缓吹在脸上, 她才觉得自己的神志清醒了许多,想到自己方才的表现, 她有些懊恼地咬住了下唇,刚才知道他把她比作猫儿的时候, 她就应该直接呛声回去, 要不然弄的她今晚像是专程给他赔礼道歉的一样。 失策,真是失策啊。 吹完冷风后, 她觉得自己的心思平静了许多,简单洗漱后,她便脱衣上|床睡觉了,一|夜好梦。 夜风萧瑟,庭院中的树枝在四处摇曳,落下满地旖旎,夜深人眠。 许是因为昨日睡的太晚的缘故,等宋南鸢起身的时候,早就日上三竿了,她在院子中刚刚洗漱完,转身便看见了冷月,只见冷雨还是照常穿着一袭黑色的衣衫,只见她右手中拿着一封信。 看见和信封,宋南鸢轻挑眉头道:“京城来的信?” “是,姑娘。” 也不知道那日理万机的丞相大人又准备怎么训斥她。 宋南鸢原本想要直接撕碎这封信,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决定拆开看一看,只是等她看清楚信上的字迹后,眼眶便微微湿润了,她当即动作小心翼翼把信封上,准备到屋中的时候再仔细读。 看着冷月纠结的神色,宋南鸢觉得稀奇,她笑吟吟站在原地,巧笑倩兮道:“怎么了了,有事就直说。” 闻言,冷月神情中的纠结越发明显,她从衣袖掏出一串手链,那串手链是用红豆穿成的,明艳照人。 看见这手链,宋南鸢笑了笑,“不过是一串手链,你何必如此慌张?”她笑着接过这一串手链,放在手中把玩了片刻,笑吟吟打趣道:“瞧你如此为难的模样,难不成是哪个情郎送给你的礼物?” 冷月神情中的纠结越发浓厚,她点头道:“或许算得上是情郎。” 不等她把剩下的话说完,宋南鸢便上前两步、一脸语重心长地牵住了她的手,念叨道:“冷月,你悄悄这若是定情信物,未免也太过寒碜了,一串红豆就想要把你打发了,这公子不能要,一看就不是真心实意把你捧在心上……” 冷月见自家姑娘说的如此认真,倒也不忍心打断她,只是忍笑站在她身边,等了许久,见她终于说完了,冷月这才忍俊不禁道:“姑娘,你还记得昨日碰见的书生吗?” “今日我去集市上,那书生碰见我便归还了这油纸伞,临走前,他又递过来这么一串手链,”许是想到今日在集市上的情景,冷月眼眸弯弯,继续道:“姑娘,那书生可是指名道姓要把他的‘心意’亲手交给你。” 顿时,宋南鸢看着手中的红豆手链、表情嫌弃中还透露出那么一丝一言难尽,依她看,这书生摆明是可以折辱她,寻常男子定情即便家贫、也知道买根银簪送给姑娘,可这书生不过是跟她见了一面,便做出送红豆这般轻浮的举动,有些读书人书读多了,便以为那些话本中的风月可以随意用到现实中,殊不知在姑娘眼中,这举动已经是十分轻浮了。 若要道谢,一句谢谢足矣。 何必做出这般让人误会的行径? 简而言之,这书生的心思可算不上有多单纯。 宋南鸢原本是打算直接把这串红豆扔了,转念间想到沈淮清,她便抽出一条帕子包裹住这红豆手链,回到了屋中。 回到屋中,她便迫不及待地拆开了莺莺给她送过来的信。 “鸢鸢,前些日子我那爹爹不知道从哪里攀上了权贵,居然懂了歪心思想要把我嫁过去,他居然想要我嫁给一个疯子当妾,谁不知道这谢小侯爷是个出了名的疯子,我才不嫁呢。” “鸢鸢,你不用担心我,我前几天已经从府中逃出来了,最近几天碰见了一个财神爷,咳咳,也不能这样说,就是你先不用担心我了,我最近过得很好,比在 分卷阅读87 府中的日子潇洒自在了许多,等到有空的时候,我回去清河镇看看你。” “对了,鸢鸢以后你不用给我写信了,我那爹爹万一顺藤摸瓜找你麻烦就不好了。” “放心,鸢鸢,我以后会经常给你写信报平安的,你不用太担心我的,我会过得很好。” “勿念,你倾国倾城、貌美如花的莺莺。” 一封信看完,宋南鸢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莺莺这人要强,她向来报喜不报忧,这次出逃、定然是在府中受够了苦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她身上的钱够吗? 那谢小侯爷又是何人? 会不会报复莺莺? 只是如今着急也没有用,倒不如安心等待莺莺的消息,无论在哪里,莺莺那么聪慧貌美、一定会过得很好。 宋南鸢动作轻柔地找出一个木匣子,将这些信小心翼翼地放进去,这些年守望相助的恩情她一直都记在心中。 世上再也不会有比莺莺更好的人了。 深吸一口气,宋南鸢拿起被帕子包裹的红豆便走出房门,这些日子冷月每天都给沈淮清按点送饭,他倒不至于饿死。 她踩着绣花鞋走到他的房门口,抬手敲响门,不多时,她便听见了屋内传出他清朗的应答声,“请进。” 宋南鸢推门而入,一进门便看见沈淮清端坐在书桌前,圆桌上的饭菜瞧着像是一口未动,她眉头微微蹙起、踩着绣花鞋走了过去,问道:“公子,是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并未。”沈淮清轻轻摇头。 “那公子为何不用饭菜?” “姑娘,”他先是轻声唤她了一句,而后轻声呢喃道:“在下看不见啊。” 她当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看不见,所以自然不能夹菜。 想到有几日她都是让冷月把饭菜给他送到屋子中,她眉间的蹙起越发显眼,是不是那几天他都没有好好吃饭? 宋南鸢径直走到书桌边、拉着沈淮清的手走到圆桌边,低声道:“公子,吃饭吧。” 说完,她便右手握着筷子往他碗中布菜,她动作不紧不慢,他用膳时一举一动都是赏心悦目。 两人就这样相处,金光洒落在他们身上,倒是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仿佛昨夜的剑拔弩张只是一场梦。 用完膳,宋南鸢看着正襟危坐的沈淮清,忽而开口道:“公子,奴家今日想好要学什么了?” “姑娘今日想要学些什么?”他抬手倒了一盏茶,如玉的指尖捏着青花瓷盏,越发衬得他手指修长、白如美玉。 “公子可是听过《相思》这首诗?”她笑吟吟望着他,语气不紧不慢道。 沈淮清喝水的动作微微一顿,竟是直接呛住了,她是从哪里听到的这首诗?难不成是要…… 他呼吸霎时间变得紊乱,调整了许久,这才好不容易平稳了呼吸,清清淡淡的嗓音中带着三分显而易见的惊讶,“姑娘要学这首诗?” 宋南鸢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坦坦荡荡地站在他面前,理所当然道:“是啊,‘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1】” “公子知道这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她嗓音仍旧是天真无邪,像是一个纯洁无瑕的小姑娘,可是她口中又分明在念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诗,轻而易举便会让人脸红心跳。 沈淮清从圆凳上起身,他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走到了书桌边,提笔为她写下这首诗,耐着性子为她讲解。 “这首诗……” 他讲得口干舌燥,她也未曾应答半句。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她根本就没有听,或者换一句话来讲,她或许早就知道这首诗是什么意思了。 沈淮清轻珉薄唇,正准备开口训斥,忽然发现她签过他的手、往他的手中塞了一件物事,隔着一层凉凉的手帕,他白皙的指尖摸索了两下,里面似乎是一串珠子? “公子,打开吧。”宋南鸢站在他身边,慢悠悠地拖长嗓音,好整以暇看着他。 沈淮清打开绣帕,指尖便摸到了冰凉的珠子,他食指摸了两下,眼眸微抬。 “公子,你猜猜这是什么?” “什么?”他摸了半响,还是没能猜出来。 “红豆啊。”她淡定自若道,丝毫不觉得自己是说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语,慢条斯理的像是一只餍足的猫儿。 顿时,他便觉得手中冰凉的珠子霎时间变得滚烫,红豆?这红豆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此物最相思。【1】”宋南鸢似乎是被他这幅受到惊吓的样子取悦到了,她轻笑一声,凑到他的耳畔,语气幽幽道。 这句诗在她的唇齿间飘荡,带着一种别有风情的滋味。 她一字一句道:“公子,你喜欢吗?” 喜欢? 喜欢什么? 是你,还是这红豆? 霎时间,沈淮清觉得自己心乱如麻,她今日先是问他这一首诗的意思 分卷阅读88 ,如今又说出这样暧昧不明的话语,倒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咯噔咯噔”一下比一下更强烈的是他的心跳声。 他喜欢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莺莺和谢小侯爷的故事是《公子有毒》哦。 【1】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王维《相思》 蛊惑 ============== 第37章 “公子, 你喜欢吗?” 此时此刻,沈淮清右手握住滚烫的红豆,听见她这般明晃晃挑|逗的话语,他耳边顿时就炸开了一朵花, 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喜欢她, 还是喜欢手中的红豆? 他喜欢她,所以爱屋及乌, 也喜欢她送的红豆。 “喜欢。”他听见自己如是道。 “喜欢就好, 我也喜欢。”听见他的回答, 宋南鸢唇角微勾, 伸手便夺过他手中的红豆,漫不经心地在手中把玩, 看见他神情中的疑惑, 她捂嘴轻笑一声, 言笑晏晏道:“啊, 公子, 这是一位书生送给我的, 公子莫不是以为这是送给你的?” 显而易见, 她看破了他所有的伪装, 也看出了他所有的雀跃和心动。 有那么一瞬间, 他是真的觉得她喜欢他。 可是现在,他不相信了, 她摆明了就是刻意逗|弄他。 于是,沈淮清低着头, 不肯再跟她说话, 她今日收到了这红豆,她却还专门跑过来请教诗句, 想来那诗句也是今日那书生念给她听的,这红豆原是他们二人的定情信物,她先前听不懂那情诗,居然是他一句句拆开讲给她听的。 笑话,他竟是成了他们两个人的媒人? 说不定她早就喜欢上那书生了,要不然怎么会轻而易举便收下那书生送的礼物呢?或许这几天,她不愿意过来找他,也是因为那书生。 先前在城南,她看他长的好看,便把他带了回来,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又让她厌倦了他,说不定他眼疾治愈的那一天、就是她弃他而去的日子,说不定不到那个时候,他就被她赶走了。 如此想着,沈淮清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他侧首忽而对着她,嗓音平静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姑娘,你若是厌弃了在下,在下便主动离开。” “公子,你是不是又生气了啊?”明明是天大的事情,可是她的语气却仍旧是慢悠悠的,似乎是从头到尾都不在意他这么一个人。 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她碾碎了,重重地踩在脚下。 宋南鸢笑着凑到他身边,慢慢悠悠晃动着手中的红豆链子,杏眼微眯,瞧着倒像是一只偷|腥的猫儿,“公子,其实我也不喜欢这链子,你若是喜欢,便送给你了。” 说完,她便把这红豆直接塞到了他的手中。 沈淮清并未接受,她刚松手,他便把这红豆链子放在了书桌上,眉眼低垂、嗓音平静道:“姑娘你不能这样胡闹,红豆是不能够随便送人的。” 况且,这红豆还是另一个男子送给她的,她如今轻飘飘地就把这红豆给他,到底是轻贱了他、还是轻贱了自己? 纵然落魄,他也不能容许她这般践踏他的真心。 若是喜欢那公子,便不要再纠缠他了,沈淮清如是想到。 只是他掩盖在宽大绣袍下的右手分明在颤抖,他并不如自己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 他知道自己的这些话也许会惹怒她,她这般容易动怒的性子,或许今日生气离开了,日后便再也不会多看他一眼了。 “姑娘若是喜欢旁人那便去吧,在下才疏学浅自然不值得姑娘的喜欢。” 他眉眼低垂、像是一尊白玉菩萨,不悲不喜注视着人间,菩萨啊就应该高高在上、纤尘不染,自然也不应该因为一个人而心动。 可是,他偏生喜欢上了一个人。 偏生喜欢上了一个心中没有他的人。 闻言,宋南鸢气急,一把抓过桌子上的红豆链子,她语气不明道:“哦,那边算了。” 说完这话,她便想要气鼓鼓地离开,只是刚刚走了两步,她便又回头站在他身前,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公子,我讨厌你。” 她拎着裙摆跑了出去,像是一只永远不会回头的大雁。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后悔的机会的。 跑出房门的那一刻,宋南鸢面容上的悲伤便尽数消散,她眼神颇为嫌弃的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红豆链子,毫不犹豫便把这链子扔在了地上,而后还是觉得不够,她又打了一盆清水洗了洗手,直到手上没有那股红豆的怪异气味以后,她眉心的褶皱这才稍微褪|去了一些。 她看向地上红豆的眼神再没有任何的柔情蜜意,有的只是明显的厌恶。 她此生最厌恶红豆。 莫名地想到他方才面如死灰、失 分卷阅读89 魂落魄的神情,宋南鸢这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他这样的神情定然是心中有她,算了算时间,所有的事情也终于应该尘埃落定了。 宋南鸢身姿娉婷袅袅走回屋中,她在梳妆匣中翻了一阵子,总算是找到了一串珍珠,这珍珠虽然不算是顶级珍品,但是品相面前还算得过去,她看着这串珍珠手链,没有半分犹豫就用剪刀把这串珍珠剪断了,玉线断裂、珍珠“叮咚叮咚”地坠|落,先是雨珠砸落在屋檐上,轻而易举便惊起一阵涟漪。 她握着手中的珍珠,面上露出一道志在必得的笑容。 他方才的神情那般失落,瞧着可是跟他绝情的话语没有半点相似。 他现在肯定很难受吧。 他现在肯定会后悔吧。 那就让他多难受、多后悔一会儿。 于是宋南鸢就悠悠然倚在美人榻上,怡然自得把玩着手中的珍珠,想要多晾他一会儿。 那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了院子中,优哉游哉在桃花树下打滚,倒是全然跟屋中的人不是同一个心情。 屋中静悄悄的,沈淮清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过往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度过,他也曾经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孤独和寂寞,只是此时他倒是觉得屋子寂静的有些可怕,他叹了一口气、想要尽快平复自己的心情,只是他就连握着狼毫笔时、指尖也在微微发抖。 他这个状态怕是没有办法提笔写字。 况且,就算落笔,他又能写些什么呢? 诗词歌赋不能让人活命,治|国抱负也不能让人活命。 双目失明的这段时间,她是他唯一的依仗和依靠,是她亲手将他从黑暗中带了出来,让他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得以窥见一丝的天光,也是她亲手将他拉下了神坛、让他沾染上了世俗的爱恨憎。 可是,就在他喜欢上她的时候,她不要他了。 她接受了另一个男子赠送的红豆,欢欢喜喜地要跟自己的情郎双宿双栖。 这算是什么道理? 方才的场面话说的得体,可是他心中大抵还是有那么一分的不甘心。 那书生哪里比他好? 他如今不过是瞎了眼,当真连一个边陲小镇的文弱书生也比不上了吗? 笑话,他当朝天子哪里会比不上? 分明是她,因为她不爱他,所以就觉得他处处不如人。 沈淮清觉得自己现在矛盾极了,这么多年受到的皇室规矩,让他时时刻刻谨记着自己应有的体面和身份,可是现在他脑海中却一直有一道声音在蛊惑他,他应该去找她的、去找她表明心意,万一呢、说不定呢,说不定她就愿意回头看他一眼。 她只是一时间被那书生蛊惑了,他们如今朝夕相处,她终究还是会回到他的怀抱。 他一直想要劝说自己,劝说她不是真心喜欢那个书生。 可是同时他心里也知道,依照她的脾性,她不愿意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强迫她,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她若是不愿意,只怕这书生根本见不到她,可是她居然收到了这书生送来的红豆手链,这就表明她对这书生心有爱慕。 就在沈淮清陷入巨大的挣扎时,忽而木门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吱嘎”声,他猛然抬头,张口习惯性地就想要唤“姑娘”,可是话未出口,他已经回过神来了,暗自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她既然已经离开了,又怎么会回来呢? 她这人性子果决,只怕一生都不会回头。 “劳烦姑娘。”沈淮清只当是冷月给他送药,并未多想,只是他若是仔细想一想,便能够发现其中的蹊跷——若是冷月,她一定会敲门,得到他的允许后才进来。 只有她,只有她才会如此理所当然地推门而入,俨然是把他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可是如今的沈淮清太过失魂落魄,他察觉不到这其中的蹊跷。 他只是木然开口道谢。 谁料话音刚落,屋内便响起一道清脆婉转的笑声,听见这笑声,沈淮清的身子当即就僵硬了。 “劳烦什么啊,公子?”她刻意拖长尾音,像是一只餍足的猫儿。 沈淮清觉得耳朵发烫,他抬头,不可置信喃喃道:“姑娘,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应该……”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可是宋南鸢当即便明白了他话语的意思,轻笑一声,嗓音娇俏地替他补完了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不是什么,不是应该已经跟那书生双宿双飞了吗?” “公子,你想要说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沈淮清想要替她辩解着什么,最后才发现这就是事实,他只能眉眼低垂、保持默认。 宋南鸢看着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悄悄靠近他,他如今坐在椅子上,她轻轻一抬手便掐住了他的下颚,强迫他保持着抬头的姿势,她叹了一口气,缠|绵的嗓音带着几分埋怨,“公子,我不是告诉你了,我不喜欢红豆吗?” “这你还猜不出来吗,我不喜欢红豆啊,自然也不会喜欢那书生。” 分卷阅读90 她侧首在他的唇|瓣上落下一吻,而后又轻轻在他侧脸落下一个吻,嗓音轻柔道:“公子,我喜欢你的。” “公子,我后悔了。” “你不要给奴家当夫子了,好不好?” “公子,你以身相许吧。” 她忽然噙住了他的耳垂。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和后天都有万字更新,宝宝们尽量早点来,我觉得我可能会被锁…… 情动【三更合一】 ========================== 第38章 “公子, 我后悔了。” “你不要给奴家当夫子了,好不好?” “公子,你以身相许吧。” 听见她字字句句尤为诚挚的话语,沈淮清觉得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此时有一只魅惑的山间精灵站在他面前、吐气如兰地引诱他, 而他分明能分辨出她的真心和假意,却只想不顾一切跟她离开。 他觉得自己像是着了魔。 明明不应该这样的。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 她忽然凑近先是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而后没有半分犹豫便噙住了他的耳垂, 耳垂传来的温热触感像是一杯热茶, 沸腾的茶水包裹着他,他觉得煎熬却又心甘情愿地陷入那些魅惑的香气中。 她终于舍得松开了他, 一字一句若有所指道:“公子, 你愿意吗?” 愿意以身相许吗? 她说话的时候倒也是没闲着, 柔软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把弄着他的耳垂, 他白玉似的耳垂也逐渐染上了一层胭脂粉, 像是原本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祗一点点被烟鬼拉入凡尘。 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她喜欢他因为她一点点染上颜色的感觉。 他的喜怒哀乐、爱恨憎会都是来自她,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素来觉得自己是个感情淡漠的人, 只是看见他神情中的波澜时, 她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鲜活,也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刺激。 她喜欢掌控他的感觉, 却偏偏又不由自主同他一起在这欲|海中沉沦。 沈淮清的眉心“突突”跳了两下,他终于忍无可忍一般哑声道:“好, 在下答应姑娘, 只是姑娘可切莫辜负在下。” 温香软玉在怀,世上有几个圣人能够不心动? 他不是圣人, 他是她的囚|徒。 他眉眼低垂、眼眸紧闭,任由她把玩自己的耳垂,居然未伸手阻拦,而是摆出这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倒真是以己度人的活菩萨。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以身饲养的是只恶鬼。 这只恶鬼会吞噬他。 这只恶鬼会把他拆肠入腹。 或许他也意识到了,只是他是心甘情愿入网的。 他想要跟她在一起,哪怕只有短短一瞬。 但也足够了。 漫长无边寂灭中的那一霎那烟火,也足够他为之付出一切了。 宋南鸢看着他逐渐飞上一抹胭脂粉的清俊面容,她这才施恩般的松开了他的耳垂,俯首轻轻在他的眼眸上落下一吻,她尤为喜欢他这双眸子,清澈透亮的像是一只林间小鹿,她喜欢他一双清澈的眸子因为她而染上欲|色。 你知道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吗? 那就是看着一盏纯净无暇的水慢慢染上浓墨。 她想,到时候他情动的模样,一定会很好看。 忽然沈淮清抬手便把她拽到了怀中,他坐在椅子上,而她坐在他身上,也就是这时候她才知道他的身子有多么滚烫。 “公子,你不是最恪守规矩吗,如今怎么这般不规矩了?”她身子像是一条水蛇依靠在他怀中,轻声问道。 她的指尖轻轻地点在他的胸膛处。 沈淮清有些难耐地撷着她的手来到唇边,轻轻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落下一吻,这个吻带着一定的安抚意味,“别闹了,姑娘。” 话虽然是这样说,他却任由她柔若无骨的身子靠在他怀中。 只有她在他怀中的时候,他才能觉得自己真真切切的拥有她。 他才能毫无负担地任由自己坠入深渊,因为深渊之下,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珍宝。 想到她如今就这样乖巧地依靠在他的怀中,沈淮清顿时觉得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他俯首滚烫的呼吸扑撒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她悄悄缩了一下身子,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他便直直地朝她压了下来,滚烫的唇|瓣轻轻在她的唇上厮|磨。 只是亲了一下,她便抬手挡住了他的唇,喘气道:“等等,蒙上丝带。” 说完,她便抬手解开了发间的丝带,乌泱泱的头发散落的那一刻,她抬眼正巧对上了他一双幽深的瞳孔,果然如她所想,那双清澈的眼眸总已 分卷阅读91 经沾染了许多晦涩的情绪。虽然明知道他看不见,可是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漏掉了半拍。 他、他怎么能有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呢? 真是放肆。 她提着身子、抬起胳膊将白色的丝带缠绕在他的眼眸上方,晦涩的眸光总算是被这泛着凉意的丝帕尽数遮掩,她仅仅是这样看着他,就觉得心中尽是满足。 不过到底要怎么样,他才能哭呢? 难道非要做那档子事儿? 她有些为难。 只怕她愿意,他也不会愿意,他这样的人在三书六聘之前,有胆子亲她两口就不错了。 再出格的事情,他怕也是做不出来。 宋南鸢抬起右手掐住他的下颚,抬头便咬着他的唇凑了上去,她这人看起来柔柔弱弱,实际上心中有很强的暴虐感,当这种暴虐感无法排遣的时候,她会采取自残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可是如今她不会了,因为她找到了一个更好的替代品。 他低眉顺眼的模样总是会让她觉得发自内心的欢愉。 生命是一条宽阔无边的海洋,而他是那艘小舟,承载着她浮浮沉沉。 她的动作中带着积分迫不及待,之前两次的时候,虽说两人在干着亲密无间的事情,可是大多数时候,他都在默默承受她给的一切,她给的亲吻、给的缠|绵。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他无师自通撬开了她的唇齿,在她口中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宋南鸢并不反感这种感觉,相反,她甚至是享受的。 她喜欢看他丧失理智的模样,喜欢他炽热而有生命力的吻。 他的唇很滚烫。 屋中静悄悄的,一时间屋中只有他们两个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显得尤为羞人。 他炽热的呼吸扑洒在勃颈处的那一刻,宋南鸢忽然回过神来,双手挡在两人之间,悄悄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怎么了,姑娘?”他似乎是有些不理解,清淡的嗓音也沾染上两分沙哑,“是不舒服吗?” 说着他抬手便想要去触碰她的脖子,只是还没触碰到便被她挡了回去。 “公子,你已经吃到甜头了,是不是应该好好报答我啊?”她的手挡在身前,明明是拒绝的姿势,可是她却刻意抬着头、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扑洒在他清俊的面容上,摆明是在刻意勾|引他。 她用鼻尖轻轻地蹭了一下他的侧脸,嗓音软绵绵撒娇道:“公子,好不好嘛?” 他的喉结颇为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两圈,颇为艰难地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一段距离,嗓音沙哑道:“姑娘,你想要什么报答?” 他担心她说出太过放肆的答案,正准备补充一些限制,却不想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忽然听见了她娇俏的话语。 “公子,我要你哭给我看。”她笑吟吟卧在他怀中,饶有趣味开口道。 闻言,沈淮清的神情上流露出一丝显而易见的为难,只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这才到没有十分惊慌失措,她为何如此喜欢看着他哭? 心中好奇,他便索性问出了口,“姑娘,你为何对这件事如此执着?” 京城中的达官贵人最是喜欢附庸风雅,平日若是有什么宴会,总是会寻找一些名头让公子和世家千金展示琴棋书画,是以那些贵族小姐最是喜欢听贵公子抚琴。 沈淮清是个不受宠的太子,平日里根本没人教导他什么治国平天下的理念,他那父皇为了把他养废,倒是给他找了不少教授琴棋书画的老师,是以他这么多年都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形象。 所以知道他要继承大统的那一天,朝中许多大臣都不赞同,满朝文武百官,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支持他,不过好在自幼长大的兄弟谢小侯爷一直都在支持他,他这才得以顺利继承大统。 他这次失踪,这么久朝廷的力量都没有搜到这一个小县城,这朝中的文武百官恐怕没少出力,不过这些事情都不要紧,等他回去了以后,自然会好好清理这些前朝余孽。 平日里脾气太好,这些大臣多多少少都有些松怠慢。 不过不要紧,等他回去,想必这一次的教训他们会终身难忘。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1】 他要让他们知晓,这样的话语并不是仅仅存在史书当中。 思绪逐渐回笼,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听见她的声音,沈淮清还以为她是不想回答,轻笑一声、抬手触碰着她的脸颊,道:“不想说那便不说了,只要你喜欢就好。” 只要她喜欢他就好,无论是喜欢他的灵魂还是喜欢他的皮囊,只要她喜欢他,那便足够了。 只要她喜欢他。 那就够了。 他抬手就想要扯下眼眸上蒙的轻纱,只是他的之间刚刚碰到冰冰凉凉的纱带,她抬手便制止了他。 纱带泛着微微的凉意,她的指尖也泛着微微的凉意,可是她的指尖触碰到他手背的那一刻,他却只感受到了温暖。 她是他会发热的月亮。 分卷阅读92 “公子,我喜欢看你哭,是因为你长的好看,即便哭起来还是赏心悦目,让我见之则心生欢喜。”宋南鸢笑吟吟看着他,泛着凉意的右手带着他的手落下,轻声蛊惑道:“公子,你这样的样子也很好看。” “可是,姑娘你不是要看在下哭的样子吗?”他的声音似乎有些为难,她不是喜欢看他哭的样子吗,可是如今蒙着白纱,她如何能够看见他的模样。 宋南鸢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抬头在他的眼眸上落下一吻,情意缠|绵道:“公子,我能看见的。” 你若是哭了,泪水会缓缓地将白带濡|湿,我能看见的。 想必,这样的场景一定是很美。 闻言,沈淮清的身子有些僵硬,他似乎是觉得不安,反握住她的手,嗓音有些为难道:“姑娘,在下好像哭不出来。” 他的嗓音有些懊恼。 宋南鸢的眼眸一瞬间幽深了许多,她动作徐缓地从他身上离开、再次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模样,站在椅子旁边神色幽幽看着他。 “哭不出来了吗?” “那就不给你亲了。” 她说完这话便要径直离开,沈淮清从椅子上站起身、想要挽留她,可是手伸到一半便停滞在半空中,她这一次要走,他留住了,那下一次呢? 难道每一次都是她主动离去,而他在身后苦苦挽留吗? 她今日因为他哭不出来便要离开,那日后她也一定会找出各种的理由离开。 难道每一次他都要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挽留她吗?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2】 这个道理他很清楚,她如今只喜欢他的皮相,可若是她厌弃了他呢,莫不是要帮他扫地出门? 沈淮清不知道,他知道她或许不是真的喜欢他,可是他又时常陷入纠结,他觉得此时她对待他的态度就像对待玩物一般,开心的时候逗弄两下,不开心的时候便拂袖而去。 他无奈地收回自己的手,指尖只能触碰到自己空荡荡的袖口,他果然还是什么都留不住。 宋南鸢分明已经走到了门口,她的右手在衣袖中触碰到一些冰冰凉凉的物体,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剪断的那一串珍珠,颗颗饱满圆润的珍珠在她的掌心散发着莹润的光芒,她眉眼低垂看了两眼自己手中的珍珠,还是走了回去,左手握住沈淮清的右手,抬手便把珍珠放入了他的掌心。 “姑娘,这是什么?”沈淮清感受到掌心冰凉的触感,他眼眸微抬问道。 宋南鸢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嗓音冰凉道:“红豆,公子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扔了。” 说完这话,她便抬脚离开了屋子,听见木门阖上的声音时,沈淮清知晓她是真的离开了。 可是他也知道,掌心的东西并不是红豆,哪有这么饱满、圆润的红豆? 况且她既然都说过自己讨厌红豆了,自然也不会随身带着红豆。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他静静地感受掌心传来的冰凉感觉,觉得这触感倒像是珍珠? 他抿唇轻笑,她倒是有心了,恐怕刚才过来也是为了给他珍珠。 只是今日他像是真的惹怒了她,她便再也没有来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漫漫长夜,沈淮清第二天一早便坐在书桌前等她,可是等了许久他也没能等到她。 莫不是真的生气了? 可若是真的生气,她昨日又怎么会跑回来把珍珠给他呢? 世人长道帝王心难测,可是他觉得她的心思才是真正难以捉摸。 上一秒还对着你和颜悦色,下一秒便会勃然大怒。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喜欢她。 他坐在书桌前,提笔想要落下她的名字,可是临落笔的那一刻,他忽然想到她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名字,沈淮清思索片刻,还是改笔写下了“姑娘”二字。 不一会儿,一张宣纸密密麻麻就写满了这两个字。团团 平日书法可以让他静心,今日却不知道是为何,他的心却越来越乱,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水,投下了一把细碎的石子,这些石子乍一看不足为惧,可长此以往还是在他心里惊起了一圈圈波澜。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对早就让他习惯了她的陪伴,今日她忽然不来了,他便会觉得怅然若失。 他想,她或许是已经开始厌烦他了。 只是昨日她不是还亲口说喜欢他吗,她不是说想要跟他在一起吗? 今日便变了? 他唇边勾勒出一道嘲讽的笑容,也就是这时候他忽然听见木门传来“吱嘎”的一声,那人直接推门而入、步履款款走到他的面前,等到她走进一些的时候,沈淮清的鼻尖再次嗅到了一抹熟悉的桃花香,于是他便知晓是她来了。 “今日早些时候跑到哪里去了?”他嗓音清清淡淡的,唇边嘲讽的笑容也是转瞬即逝,若不是她早就看见了他唇边的讥笑,恐怕她会以为自己方才是出现了错觉呢。 分卷阅读93 他的表现分明不如自己表现出来的这样淡定。 “昨日的书生又来了,还递给我了一把红豆。”宋南鸢微勾唇角,开口就是这样伤人的话语,她明明知道自己随意开口编出一个谎话,他就会相信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原谅她,可是她偏偏不这样做,她随口就说着触碰他底线的话语。 “可是,姑娘你不是不喜欢红豆吗?”过了半响,他才嗓音嘶哑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 仿佛觉得不够,宋南鸢唇角微勾继续道:“那书生面容清俊,奴家瞧着便心生欢喜在,这原本讨厌的红豆如今也是看着顺眼了许多。” 沈淮清掩盖在宽大绣袍下面的右手早就微微发颤,可是即便是已经被气成了这个样子,他还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嗓音平和道:“可是姑娘,昨日|你不是说喜欢在下吗?” “公子不是不愿意给我吗?”她抬起自己的右手、微凉的指尖轻轻从他的眼眸上划过,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眼眸的那一刻,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不过她即便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 这个动作中的暗示性意味很浓,沈淮清自然也是明白了她举动中的含义。 她正准备收回自己的右手,可是他却忽然抬手按住了她的手,喉结上下翻滚了一圈,嗓音低哑道:“姑娘,你真的想看在下哭吗?” 她不予回答,只是用沉默坚定了自己的答案。 沈淮清按着她的指尖发出一声喟叹,微微弯下腰、悄悄靠近了她一些,低声道:“姑娘,那你亲亲在下,好不好?” 他拉着她的手来到自己的侧脸,让她这样轻轻捧着他的脸颊,他像是忽然开窍了,轻声蛊惑着他。 见她没有动作,他还以为她是拒绝,他轻笑一声,拉着她的手微微往下,让她微凉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唇间,蛊惑道:“姑娘,你真的不想亲在下吗?” “你亲亲在下,在下就哭给你看,好不好?” 他唇|瓣微启,无意中或许是故意的也说不定,他张口含|住了她的指尖。 微热的感觉从她的指尖传来,宋南鸢抽回自己的右手,转而掐着他的下颚就吻了上去,她真的是爱极了他这般模样。 从前都是落花亲吻流水,如今却是流水包裹着落花,他的唇很软,他的吻就像他的人一样,温润如玉、不管做什么都是不急不慢,她被他温吞的吻磨得实在是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喘息着推开了他,声音紊乱道:“公子,我已经给过你甜头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他听着她原本淡漠的话语一点点变得不平静,她的呼吸现在似乎变得十分紊乱,而她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他,这个认知让他心中微微一喜,他轻笑一声,拉过她的右手重新放到自己的眼眸上,笑道:“姑娘,就这么想看啊?” 她应了一声,呼吸仍旧是紊乱的不成样子。 他觉得更加欢愉,他想到她从前教导他的那两个方法,隔着一层朦胧的薄纱,他的眼眸一眨不眨,忽而眼眶一酸、一地温热的泪水便从他的眼眸沁出。 微凉的薄纱染上他的热泪,清淡的白纱濡湿了一点。 宋南鸢抬头便看见的是这样的场景,她终于看见了梦中的场景,她右手指尖颤抖再次抚上他的眼眸,果然那一点是温热的、她踮起脚尖,轻轻在他的眼眸上落下一吻,而后轻声道:“公子,你这样很好看。” 她想了想,决定再给他一些额外的奖励,唇|瓣微启道:“公子,我先前是骗你的,没有什么书生,根本没有什么书生。” 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书生,有的只是他一人而已。 但是她不想把话语说的这般明了,只是简单开口解释了一下。 沈淮清唇边带笑,因为方才的事情,他原本苍白的唇|瓣染上了一丝胭脂粉,唇边也出现一道笑,像是清风吹过万顷良田、又像是冬雪消融在山巅。 宋南鸢一眨不眨盯着他的唇|瓣,思索片刻,颇为艰难地平复呼吸道:“公子,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说完她的视线便落在书桌上面,只见一张宣纸如同连绵的雪山蔓延开来,上面密密麻麻地都是她的名字,宋南鸢轻笑一声、抬手拿起这张宣纸,眉眼娇俏看着沈淮清,“公子,方才是不是在想我?” 她想,他这样拧巴的性子定然不敢轻易说出真话,她便可以借机好好逗弄他一番,只是没想到闻言,沈淮清当即便承认了,他眉眼含笑、颌首道:“是的,在下在想姑娘。” 这个答案太过不可思议,即便是宋南鸢仅仅是随口一问,听见他这般诚挚的答案,她先是微微一愣,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喜欢?他连她的样子都不知晓,他还敢轻易说喜欢? 还是这世上的喜欢于他而言就是这般轻贱? 她琥珀色的眼眸幽深了一些,似笑非笑看着他,语调飘忽不定道:“公子,你又在说笑了,你连奴家的模样都不知晓,也敢轻易说喜欢?” “世人皆是以貌取人,古往今来‘以色事 分卷阅读94 人者,色衰而爱弛’,公子难不成半点就不在意外貌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沈淮清思索片刻,他笑了笑,嗓音柔和道:“世人千万种,见皮而不见骨,美貌终究有逝去的那一天,而一个人的善良却会与世长存。” “姑娘是在下见过最心善的姑娘,在下虽然不知晓姑娘的模样,可是世间浮华万千,仅仅有姑娘愿意弯下腰去给那些贫苦人递馒头,姑娘是这世间最好的姑娘。” 他永远记得,落魄时,是她牵着他的手、带着他一步步走出万丈深渊。 他平素见过许多名门贵女,那些贵女总是表面善如菩萨,背地里干尽了尖酸刻薄的事情,婢女皮相妖娆、便随便寻找个名头发卖出去,稍有不顺心、便动辄打骂丫鬟,施粥这样的事情于她们而言,只是抬高身价的一种方式。 这世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无权评价别人,却也不敢轻易苟同。 他觉得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姑娘。 他喜欢她。 他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闻言,宋南鸢发出一道轻笑,她悄悄靠近了他,踮起脚尖靠近他的耳边。 “公子,你想知道奴家的模样吗?” 听见沈淮清这番煞有介事的话语,宋南鸢眼眸微眯,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他说喜欢她良善的模样,他说这世人万千、没有一个比得上她,他说她是世上最好的姑娘,好不好笑啊? 她的良善皆是虚妄,她恐怕是这世间最狠毒的姑娘了。 她背着他可是做了不少替他“报仇雪恨”的事情呢,他若是知晓了,定然会大吃一惊,不过也没关系,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到时候,她应该是他最讨厌的人。 她这样的人心机深沉、手段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良善? 下辈子吧。 宋南鸢悄悄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若有所思看了他两眼,拖长语调调侃道:“哦,原来公子喜欢的就是善良的姑娘啊?” 沈淮清刚想要继续解释,他哪里是喜欢善良的姑娘,只因为这个姑娘是她,他才会喜欢。他喜欢的是那个拉着他的手、带着他一步步走出万丈深渊的姑娘。 只是这些话,他终究没有机会再说出口了。 不等他开口,宋南鸢便忽然凑到他的耳畔,呼气如兰道:“公子,你想知道奴家的模样吗?” 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垂,像是一滴雨水坠|落湖面,平静如镜的湖面瞬间被打破,他的一颗心瞬间乱了起来。 沈淮清睫毛颤动两下,想到自己瞎了的双眼,他神色中流露出一分显而易见的失落,哑声道:“姑娘,在下很想知道你的模样。” “可是,在下看不见啊。” 他的语气也逐渐低落,像是一串断线的风筝,随着风散落在天涯。 宋南鸢轻笑一声,拉过他的右手放在她的侧脸,呢喃道:“公子,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奴家就让你摸摸我。” “原先有些江湖术士可以通过摸骨算命,公子方才不是也说世人只见皮不见骨,难道公子不想摸一下奴家的骨头吗?” 她像是一只魅惑的水鬼,轻而易举便找到了让他心动的诱饵,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乖乖自投罗网。 有那么一瞬间,沈淮清觉得她其实对他一点都不上心。 可是,她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也会乖乖自投罗网。 “什么条件啊?”他没有半分犹豫便如是开口问道。 不管是什么条件,他都愿意答应。 “公子,你是不是喜欢我?” “喜欢。” “公子,你是不是想要生生世世跟我在一起?” “是。” “公子,那你以后是不是就是我的人了?” “是。”沈淮清刚开始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总觉得有些别扭,但是他害怕她生气、来不及多想就同意了,话说出口,他才觉得有些羞赧。 他是她的人? “可是,公子口说无凭啊?”宋南鸢站在他身前,饶有趣味地用右手绕着胸口垂落的发丝,她的语气满是为难,只是兜来兜去却不肯说实话。 沈淮清自然知晓她还有别的话想说,他笑了笑,眉眼中的宠溺清晰可见,“姑娘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可以直说。” “公子,空口无凭,我要你写下来。”她眼眸为眨,唇边浮现一个恶劣的笑容,是啊,空口无凭,这本来就是事实,她让他写下来,不过分吧? “写什么?”沈淮清既然答应了她,就绝不会食言,他站在书桌前,右手提起狼毫笔,侧首问道。 “自然是写公子对奴家的爱慕之情,朝夕相处这么久的时间,公子不如就把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记录下来,表明自己坚定不移、矢志不渝的决心。”宋南鸢站在他身边,随口胡诌道。 其实这东西写不写都无所谓,毕竟从头到尾她对他都是虚情假意,这爱从一开始便是假的,况且他之前也 分卷阅读95 写过卖身契,他若是不想答应,随便用这个借口糊弄过去就可以了,他既然没有反驳,那自然就是真心实意想要写的,她可没有逼他。 他之前既然罚过她抄写,她这人向来小心眼,如今报复回来,不过分吧? 沈淮清提笔落在,墨色在宣纸上荡漾开来,写出一串迤逦的字眼,宋南鸢站在书桌旁边,专心致志想要看他究竟能写些什么。 他如今看不见,字迹歪歪扭扭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偏偏他的字迹仍旧是锋芒毕露、气吞山河。 宋南鸢看了两眼,便觉得索然无味,索性走到圆桌边、施施然坐在椅子上,怡然自得地倒了一杯茶。 半个时辰以后,沈淮清这才停笔,他习惯性地抬手就想要把这几张纸递给身边的人,直到他的手在空中僵硬了一段时间,他这才意识到她或许早就走了。 心中存了一分侥幸,沈淮清扬声道:“姑娘?” 宋南鸢原先是坐在圆凳上等他,可是整整过了一刻钟他都没有停笔,她觉得自己喝水都喝饱了,他怎么还不觉得手酸呢?在这里坐着也是无聊,她索性就出了屋子,到庭院中坐了会儿,又忽然想到他今日的药还没有熬好,她今日心情好,索性就走到厨房替他熬药。 这药草苦涩,她总不能让冷月日日替她熬药,冷月本就是江湖儿女、如今帮她也是因为当年的恩情,况且这么长时间的相依为命,她早就在心中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 等到日后冷月离开的时候,她会给她一笔钱,就当做是这么长时间的报答。 这世间的报答有很多方式,可是在宋南鸢眼中唯有真金白银才是最可贵的,落难时无论多么好听的话语都没有任何用处,只有钱才是最可靠的。 这药熬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熬好,宋南鸢将药汁小心翼翼地倒入一个陶瓷碗,端起红木托盘这才走了出去。 她方方进了屋子便看见沈淮清端坐在椅子上,薄唇轻珉,满脸失魂落魄。 宋南鸢将这红木托盘放在圆桌上,这才步伐款款走向他身边,低声道:“公子,你写完了?” 说完她便径直拿起桌上层层叠叠膨胀开来如同棉花的宣纸,他风|流的字迹在宣纸上蔓延开来,一字一句诉说着自己的情谊。 其实说句实话,宋南鸢原先就是想要折腾他,是以这信她也根本不准备看,只是看见他如今失魂落魄的模样,她视线便不由自主落在宣纸上,他写的其实很认真、事无巨细地记录下了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只是他详细地记录了她所有的好,那些委屈他也只是一笔带过。 “只要姑娘愿意,在下永远都是姑娘的人。” 他似乎是记得她方才说过的话,落笔的时候专门在结尾用一行醒目的字迹、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宋南鸢抬手放下这几张如雪的宣纸,她弯腰笑吟吟看着他,开口道:“公子,你怎么了?” “公子你写的信我看过了,我很欢喜。” 她如是道。 沈淮清还是没有说话,他只是眉眼低垂、神情中都是都是心碎,像是一只折翼的鸟雀。 “公子,你怎么了?” 她今日心情好,倒是难得有耐心站在他身边多哄他几句话。 “姑娘,刚才你不在这里,”他纤长的睫毛颤动一下,黝黑的眼眸像是一团浓墨,他嗓音忽然低了下去,像是一团随风逐流的云,“姑娘,我以为你后悔了。” 后悔了答应他。 后悔了喜欢他。 他以为她又像之前那样离开了,他以为她不喜欢他。 “所以,公子你便生我的气了?”宋南鸢总结道。 沈淮清抬头一双眼眸定定地看着她,神情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失落,他摇了摇头,面容上露出一道苦笑,郑重其事地开口道:“姑娘,在下永远不会生姑娘的气。” “姑娘,在下气的是自己,总是这般患得患失,平白给姑娘增添了许多烦恼。” 他觉得自己是淤泥中的花,他觉得自己原本应该永远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是她拉他走了出来,是她让觉得自己也可以成为天上云。 她明明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她托举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糟糕。 是他太贪心了,居然想要她的眼中、心中只有他一个人。 他厌恶这股无能为力的感觉。 像是被一团淤泥扯着拼命往下退。 他讨厌的是自己。 闻言,宋南鸢并未多言,她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什么时候运筹帷幄的太子爷也会有这般妄自菲薄的时候,她抬步走到圆桌边,端起棕褐色的陶瓷碗,再度走回到沈淮清身边,握着他的手指、指引着他握紧药碗,轻声道:“公子,我方才出去是给你煎药了。” “如今药快凉了,公子还是赶紧喝药吧。” 她出声催促道。 沈淮清端起陶瓷碗,抬头一饮而尽碗中的药。 “苦不苦?”宋南鸢动作极为自然地 分卷阅读96 接过他手中的陶瓷碗,随手放在书桌上。 “苦。”他如是道。 闻言,她的面颊浮现一抹促狭的笑,能不苦吗,这药里面可是专门放了不少的黄莲。 沈淮清又觉得委屈了,往日喝完药,她总是会给他递上一颗蜜饯,可是她已经连着好几日都不曾来看他了,并且他如今喝药,她再也不给他果子了。 其实,他从小到大很少委屈,因为没用。 可是,此时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他是在委屈。 这种感觉甚至让他觉得有些新奇。 “很苦吗?”她忽而又开口问道。 “很苦。” 宋南鸢轻笑一声,右手不由分说掐起他的脸、强迫他仰头,她低头轻轻亲了他。 呼吸交缠、唇齿相依。 “现在呢,还苦吗?”过了半响,她才慢慢悠悠放过了他。 他并未回答,只是悄悄红了脸。 清俊的面容染上一抹胭脂色。 “公子,甜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一万字,一定要早点来啊,宝宝们。 【1】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战国策》 【2】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司马迁《史记》 折辱【三更合一】 ========================== 第39章 “公子, 甜吗?” 她的语气缠|绵的像是一只水鬼,用尽所有的甜言蜜语只是希望他心甘情愿沉|沦。 沈淮清觉得唇齿间的苦涩荡然无存,他眼前出现了一树树烂漫桃花,花开十里、满目芳菲, 他的右手不知何时攥成了拳、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白玉似的耳垂也蔓延开来一抹胭脂粉,他的模样看起来羞赧极了。 就在宋南鸢以为他不会开口回答的时候, 他忽而出声道:“甜, 很甜。” 她轻笑一声, 并未绕开这个话题, 而是眼眸弯弯、用鼻尖慢慢蹭了一下他的侧脸,嗓音幽幽道:“公子, 那你想不想更甜一点?” 更甜一点, 如何才能更甜一点? 霎时间, 沈淮清便羞红了脸,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 神情也隐隐带了些不一样的色彩, 颇为艰难道:“想。” 宋南鸢轻笑一声, 掐着他下巴的手指摩挲了两下, 嗓音缠|绵、意味不明道:“真的吗?” 他未曾回答, 只是悄悄红了脸。 她看着他这幅模样觉得总算是没有那么无趣了,就像是采到了一朵全天下最华丽的花朵, 她原先以为这花朵的气味平淡如清水一般,最后发现这铁树原来也是能够开花的, 她没有觉得多么欢喜, 只是觉得有些吃惊。 宋南鸢抬手解开头上的发带,素净的发带跟她墨色的长发纠缠在一起, 瞧着既矛盾又拥有妖诧的魅惑感,她踮起脚尖再次为他的眼眸蒙上一层白纱。 他眼眸半遮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好看。 如同一幅泼墨山水画,并未完全展露在人的面前,只是半遮半掩露出半边,反而更加吸引人的注意力。 他瞧着像是谪仙,因为一个妖舍弃了千年修行的道行,心甘情愿与她沉|沦。 怪不得话本子中的那些妖怪会为了谪仙消散千年道行呢,情爱是毒、药石无灵。 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宋南鸢很是满意,她踮起脚尖仔细端详了一番他的模样,娇憨的杏眼中露出一道满意的色彩,她笑着重新抬起右手掐住他的下颚,嗓音缠|绵道:“公子,那你可要扶稳了。” 说完,她便带着他的身子转了半个圈,将他抵在了书桌上,白玉腰带勾勒出他纤细的腰,他的腰像是一张弓、依靠著书桌倾斜出一个弧度。 而她掐着他的下颚,低头便重新吻住了他的唇。 扶稳,扶稳什么? 刚开始沈淮清还没有听懂这句话,不过他现在全都懂了。 他眼前是漫长的黑暗,唇间和鼻尖皆是挥之不去的桃花香,这股香气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让他在苦海无边中尝到了这一分甜。 沈淮清的手原先是撑在桌面的,她的吻起先带着安抚意味,后来便越发猛烈、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狂躁感,他的手有些不稳、书桌上滑动了两下,骨节也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胳膊紧紧地搂住她的纤腰。 感受到他的回应,宋南鸢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听见这道笑声,沈淮清更是觉得难熬,只是无论如何难为情,他始终都没有松开她的腰。 她越发变本加厉了,压着他的身子便往桌上倒去,到最后他的身子已然平摊在桌面。 她是他坠入海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是他在黑暗中亦不想松手的光芒。 她自然感受着从腰上传来的温热触 分卷阅读97 感,越发变本加厉地戏弄他。 “啪嗒”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摔在了地上,越发显得屋中静悄悄的,从头到尾都无人在意这一点点小意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总算是松开了他。 两个人都是呼吸急促,寂静的屋中时不时响起两人清清浅浅的呼吸。 沈淮清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似的,他不由自主将右手放在了胸口处,感受到那一声声清晰的跳动,他才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仍活着。 他很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 宋南鸢站在他身边,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的反应,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她的脸颊泛红、只是一双眼眸中却是一片冰冷,她看着他这般情动的模样,总算是感受到了一股报复的快感。 等他呼吸平复下来以后,宋南鸢才再次拉住他的右手,她左手拉住他的手、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在他掌心画着圈圈,语调缠|绵道:“公子,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沈淮清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手掌心,他觉得掌心像是停留着一只蝴蝶,他欲合拢手掌、让这只蝴蝶永远停留在他掌心,却又害怕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惊扰到它。 他于是小心翼翼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动作。 只是这只蝴蝶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处在困境中,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公子,”见他似乎是在跑神,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再次开口提醒道,若是往日此时她的语气定然已经变得不耐烦了,可是今日大抵是因为她心情好,语气甚至含着一分往日没有的娇俏和撒娇,“公子,你到底有没有听见奴家的话?” 她右手牵着他的胳膊无意识的撒娇,像是一只黏人的小花猫。 沈淮清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拉住她的右手递到唇边轻轻亲了一下,安抚道:“是我的错,方才有些跑神,可否劳烦姑娘再说一遍。” 宋南鸢的视线幽幽地落在他的唇|瓣上,他的唇素来颜色浅、可是如今却是娇艳欲滴,嫣红的唇|瓣落在她白皙的手背,带着一股沸水般滚烫的感觉。 她不说话,只是这样神情诡谲地看着他,仿佛是受到了困惑。 “公子,你方才是不是亲我了?”见他半天都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她忍不住开口“好心”提醒道,同时用手指轻轻勾了一下他的掌心,像是一尾鸟雀轻轻用喙点着花瓣,不疼但是莫名旖旎。 “嗯?”沈淮清至今仍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刚才的那一系列动作仿佛都是再为自然不过,他感受到掌心温香软玉的触感,这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干了什么样的蠢事,触电一般松开了她的手,踌躇半响这才嗓音羞愧难当道:“抱歉,姑娘。” “抱歉什么呀公子,你方才那一番动作倒是做的熟练,一看就是平日没少干这样的事情吧。”她歪头看了他两眼,神情中带着一种天真无邪的恶意,她忽而凑近他,慢慢悠悠道:“公子,你莫不是早就想要这样做了?” 沈淮清好不容易平静的内心再次泛起涟漪,他平日很少跟女子相处,平日里又怎么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呢?但是方才他的动作却又是那样的熟练,仿佛早就在私下练过无数遍,为何会如此? 他低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白玉似的额角也沁出点点细汗、细碎的汗珠打湿白色的丝带,越发显得迤逦缠|绵,红润的春|色也是越发波光潋滟。 宋南鸢看见他这幅模样,心中微微一动,她抬手掐住他的下颚,漫不经心嗤笑道:“公子,方才你写的情书,我很是满意。” 她甩开手,任由他的脸颊无力地甩向一边,转身拿过桌上的那一叠宣纸,眉头微挑,言笑晏晏读道:“只要姑娘愿意,在下永远都是姑娘的人。” “公子,你写的很好啊。”她舌尖微勾,随意吐露出来的话语就足够让他脸红心跳和浮想联翩,“公子,你不是想要知道奴家的模样吗?” “现在,你可以摸我了。”她像是一条游动的水蛇,灵活的游到了他的身边,她泛着凉意的指尖悄悄地攀上他的右手、撷着他的右手放在她的侧脸处,蛊惑道:“公子,你可以摸奴家的骨头了。” 他的右手贴在她的脸颊上,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仿佛随时就会跳出心脏。 沈淮清不敢有任何细微的动作,她的脸颊是如此的柔软、像是一团轻柔的云团,云来云去无定居、它如今停泊在他的掌心,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也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欢愉。 “真的可以吗?”他愣了许久,嗓音微哑道。 “当然可以啊,只要公子想,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宋南鸢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坏心地凑近了他的手掌,这当然远远不够,她用脸颊轻轻在他炽热的掌心轻蹭了两下,像是一只在无意识撒娇的小花猫。 沈淮清感受到掌心的柔软,他手指微动、整个人仿佛在被两道不同方向的力道撕扯,这么多年的礼义廉耻教导他恪守规矩,可他的本心却让他听从自己的感觉,反正他很喜欢她,不是 分卷阅读98 吗?反正更亲密的事情,他们二人也已经做过了,不是吗? 他指尖微微颤抖,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他的右手终于纹丝贴合着她的面容,那股诡异的满足感再次在他心中蔓延开来,他觉得自己现在很不对劲,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 体内那些奇妙的满足感迫切地需要找到一个出口宣泄出来,他右手沿着她的下颚向上,终于来到了她的眉眼处。 他的指尖从她眉眼处划过,久久停留在她的额头,这才慢慢悠悠往下划到她的鼻梁处,而后若有所思地驻足在她的鼻尖。 沈淮清犹豫了两下,还是再次用手指划过她的眼眸,她似乎是闭上了眼眸,纤长的睫毛颤动两下、像是一阵风从他的指间穿过,他不由自主轻轻拨弄了一下她的睫毛,很软。 那股诡异的满足感在这一刻到达巅峰,而后便如潮水便退落。 他正准备撤回右手,却听见她幽幽的嗓音。 “公子,你还有一处没有摸。” 不等他开口拒绝,她便径直拉着他的手回到唇间,“公子,这里你还没有摸。” 她嗓音娇绵,温热的呼吸扑洒在他的手心,惊起一阵涟漪。 花落无声,她的唇噙住了他的指尖。 感受到指尖柔软的触感、还有温热的呼吸,沈淮清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许多,他正准备移开手指,却不想右手食指正巧按在了她的唇|瓣上。 宋南鸢自然是看出来了他的手足无措,她轻笑一声,轻轻张开唇|瓣含住了他的指尖,舌尖轻轻扫过他的指尖,做完这一切后,她才慢慢悠悠后退了半步。 “公子,你故意的。”她嗓音带着软绵绵的娇嗔,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既让人心动却又让人望而止步。 可若是真正喜欢,那一点点的疼又算什么呢? 她似乎是猜到了沈淮清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自顾自便又抛出另外一个问题,“公子,你摸清奴家的骨头了吗?”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他无论如何回答都是错。 他若是没有摸清,那便是对她敷衍、所有的山盟海誓都是镜花水月。 他若是摸清了? 哼,且看她会如何折腾他。 况且沈淮清的手抚摸上她的脸庞时,只觉得指尖绵软、心跳如雷,哪里有心思去摸骨,即便如今已经做完了这件事情,他还是觉得云里梦里、呼吸急促,就连眼眸上方缠着的白色丝带都染上一股温热的气息。 思索片刻,他掩盖在白袍下的右手不自觉摩挲了一下手指,这才镇定自若开口道:“摸清了。” 宋南鸢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他如今的模样瞧起来坦荡极了,看不出半点的心虚,她无声地冲他嗤笑一声,转身自顾自提起架子上的狼毫笔,递到他手中,笑吟吟期盼道:“公子,你若是摸清了,不如就替奴家画一幅画?”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可是她早就把狼毫笔塞到了他的右手中,“公子,若是画的不好,奴家以后便不喜欢你了。” 沈淮清握着笔有些纠结地皱眉,他如今瞎了眼,提笔写字已经算是勉强了,作画恐怕会是个笑话,若是他把她画得不够美若天仙,那可该如何是好? “公子,你是不愿意替奴家画画像吗?”宋南鸢等的有些不耐烦,她退后两步、皙白的双手随意地撑在桌面,眼皮微掀、琥珀色的眼珠闪烁着诡谲的光波,她的腰靠在书桌上、双手微微用力便坐到了书桌上,她微微抬着下巴、像是一只矜贵的小狐狸,“公子,你若是不愿意,奴家便去找隔壁的书生,那书生虽然不比公子俊美,但是脾性很是温顺。” 她的语气带着习惯性地恶劣和任性。 笃定了他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沈淮清便循着她的声音往前走了两步,有意无意刚好站在她的双|腿之间,他的白玉腰带贴着她,带着一股凉意,他虽然看不见、但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姿势的不对劲,耳垂泛起一抹红晕,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后退。 他先把狼毫笔放在桌上,这才发出一道无可奈何的叹息,缓声道:“姑娘,在下是愿意帮你画画的。” “可在下如今双目失明,若是画得不好,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所以,姑娘不要去找那个书生,好不好?” 他仿佛没听出来那只是她的气话,用来逼他乖乖就范的气话。 他只是惶恐极了,担心她真的会离开。 什么时候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居然会因为一个人患得患失呢? 宋南鸢像是根本没有看出他的惶恐不安,或许即便是看出了他的不安,依照她的脾性也是不会在意,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这般妄自菲薄的模样,不肯给他一个确定的回答,“公子啊,这自然要看你的本事了。” 她缓缓地晃动了一下小腿,有意无意触碰到他的身体。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她温热的肌肤似乎可以直接触碰到他。 这个动作的暗示性意味很浓。 分卷阅读99 沈淮清却感受不到,他只当她是无意中触碰到他的身体,所有的事情都像最开始的那样,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缘邂逅、阴差阳错,这是天赐的一段缘分。 可惜啊,她是故意的。 所有的相遇都是她的机关算尽、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的精心谋划。 为的就是永远忘记他。 “姑娘放心,在下会好好表现的。”他如是道。 努力,他准备在哪方面努力啊? 宋南鸢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人如今暧|昧的姿势,努力,他果然还是不懂啊,她倒要看看他准备怎么努力。 他以为这世间的爱是温柔和包容、是呵护,如果你爱上了一朵花,你就要为这朵花遮风避雨,包容她所有尖利的刺,可是明明不是这样的。 爱是占有、是自私、是摧毁,是要不折手段得到一个人,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得到一个人比什么都要重要。 她既然喜欢他,自然要彻彻底底占有他。 他眼下不懂,没事啊,毕竟来日放长,他总会开窍的。 再言啊,酒可是个好东西。 宋南鸢眼眸带笑、视线带着一股狼吞虎咽的意味在他的腰侧打转,因为他看不见,所以她从来不隐藏自己那些隐晦的心思,肆无忌惮欺负他是个瞎子。 逗弄的差不多了,她双手慢慢悠悠地推开他,从书桌上跳下、有意无意他的身子蹭了一下他的腰侧,“公子,你可要好好努力啊。” 沈淮清察觉到她的动作,忽略腰侧传来的酥麻感觉,他有些不自在地小幅度躲了一下身子,只当她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身子。 听见她的话,他只当她是同意了他的说辞,他颌首、薄唇微珉道:“姑娘,切莫辜负在下。” 言罢,沈淮清便提起狼毫笔专心作画,他虽然目不能视,但好在功底扎实,他每落一笔都会侧首低声询问身边的宋南鸢,听见没有画错以后,他才继续动笔。 宋南鸢原本是饶有趣味站在旁边看他作画,她想到他方才自信的模样,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抓到他的错处,借此好好奚落他一番,可是这人明明是个瞎子、落笔居然也是丝毫不差,她神情逐渐变得有些意兴阑珊,还真是无趣啊。 他这人还真是无趣,好话歹话都听不出来,就方才那样旖旎的姿势,若是换了旁人定然是好一番缠|绵,他倒好、还真信了她的话提笔作画。 她觉得简直是不可思议,世上真的会有这样呆板无趣的人吗? 她看着他落笔,越发觉得不耐烦,眼眸中的烦躁也如同春日柳絮一般蔓延开来,看见他额头密密麻麻沁出的汗珠,她勉强压下心头的那一丝烦躁。 不知道过了了多久,就在沈淮清即将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她用手重重地推了他一下,他一时不察、狼毫笔便从雪白的宣纸上划过一道,原本清淡、完美的画像上出现一道裂痕,那道黑色的印记就像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隔着茫茫的岁月。 沈淮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事情,他以为她只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就像从前无数次发生过的事情一样,她只是在无意中碰了他一下,她不是故意的,他神情中流露出一分抱歉,抬手把狼毫笔放在笔架上,轻声道:“姑娘,对不起,这幅画毁了,在下再给你画一幅新的,好吗?” “公子,你为什么要道歉啊?”她嗤笑一声,似乎是觉得有些不理解。 “画毁了。”他抿唇,嗓音低沉了两分。 “毁了就毁了,你道什么歉?” “是在下落笔不够稳,画这才会毁了。”他闷声道。 “公子,”宋南鸢看着他这般天真的模样,觉得好笑极了,她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畔,悄悄吹了一口气,“奴家是故意的,故意碰你的。” 她的语调仍旧是娇俏的,带着一股天真烂漫的恶毒。 明明是她要求他画画,末了到了最后一笔的时候,她又亲自摧毁了他将近一个时辰的心血。 天下哪有这般的道理? 可是她的态度又是如此理所当然,沈淮清下意识地开始给她找借口,“姑娘,是在下画的不好吗?” 他语气中的苦涩清晰可闻。 “没有啊,公子你画的很好,”她视线从桌上的那副画扫过,他其实画的很好,虽然没有见过她的样子,但是落笔也有六七分相似,她抬手拿起这幅画,“可是,我不喜欢啊。” 又是这样天真又恶毒的语气。 说完这话,宋南鸢便双手握着薄如雪的宣纸、动作干脆利落地把这幅画尽数撕碎。 宣纸碎裂的声音响起,越发衬得屋中安静,沈淮清蹙起眉头、似乎是觉得难以忍受,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低声呵斥道:“姑娘,不喜欢扔了便是,何故如此?” 何故如此折辱他? 如果不爱他,何故要招惹他? 喜欢他,这话明明是她亲口说的,不是吗? 夜空裂开一道口子,他似乎隐约窥探到她的真实面目,但是转眼一瞬, 分卷阅读100 他又在心里给她找了借口开脱,她或许是今日心情不好呢,或许真的是他的错呢? 不等宋南鸢回答,他便握着她的手、侧首看向她,一字一句道:“姑娘,是不喜欢这幅画吗,在下这就重新给你画一幅,如何?” 宋南鸢轻笑一声,肆无忌惮践踏着他的一颗真心,“公子,奴家不是不喜欢你画的这幅画。” “只要是公子画的画,奴家都不会喜欢。” “公子,你听明白了吗?” 沈淮清握住她手腕的力度骤然增大,他似乎真的是生气了,往常温和的神情荡然无存,唇角似乎都在微微颤抖,他把她拉到了身前,“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姑娘,你到底是不喜欢他画的画,还是根本就不喜欢他这个人? 他觉得自己已经十分靠近真相了,可是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如果一切都是一场有预谋的美梦,那便让梦更长一些吧。 可惜啊,她偏偏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公子,你不是听懂了吗?” “奴家啊,根本不喜欢你。” “公子,你这次听懂了吗?” 她语气幽幽道,像是一朵艳丽的夹竹桃。 听清楚她话语的那一刻,沈淮清最为明确直接的感觉就是不敢置信,她说她不喜欢他,她如果不喜欢他的话,那这些日子他们两个到底在干什么? 那这些日子到底算是什么呢? 她识字的时候,第一次写的是他的名字。 她亲手替他挽发。 她亲了他。 她拉着他的手让他一寸寸记住她。 她现在说,她不爱他。 那他呢,到底算是什么? 玩物吗?他于她而言,只是一个闲暇时用来打发时间的玩物吗? 沈淮清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他的身子已经气到发抖了。 因为他的手紧紧拉着她的手腕,所以宋南鸢能够感受到他颤抖的指尖。 颤抖吗?难过吗?屈辱吗? 或许都有一些吧。 她很快活。 他越是屈辱,她便越是快活。 那些缺失的情感如同千百支小溪、沿着她身体中的脉络汇入汪洋大海,宋南鸢的心跳声越来越大,犹如鼓点。 她知道自己在情感方面有些缺陷,变成哑巴的那一天,她似乎就没有什么感受悲欢的能力了,能够开口说话的那一天,她隐约感受到了悲痛。 可是如今,这股欢愉来得是如此的强烈,野火涛涛、轻而易举便裹挟了她所有的悲欢,莺飞草长、所有的爱恨悲欢破土而出在荒漠上扎根开花。 他或许是忘了她,或许也不是故意忘记她。 或许,是逼不得已。 可是那又怎样,他还是忘了。 这便够了,便够她恨他长长久久。 宋南鸢视线落在他颤抖的指尖,她笑了笑,嗓音缠|绵道:“公子,你如今的模样倒是好看了许多。” “公子,松手吧,趁着我还没有生气,”明明做出了如此恶劣的事情,她的语气却还是如此烂漫天真,似乎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似乎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理所当然,“公子,等到奴家动怒的时候,就晚了。” 闻言,沈淮清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一些,紧接着他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再次用力牢牢拽住了她的手腕,言辞飘忽道:“姑娘,你不是想要在下给你画画吗?” “今日这画没画完,姑娘可不许离开。” 他右手拽着她,左手径直扯落发间的白色丝带,他抬手便把她的右手跟书桌支脚绑在了一起,将这带子打成死结以后,他才微微用力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中,他身量高挑、站在她身后抱着她,那模样就像是把她揽入怀中。 宋南鸢的视线落在自己被绑在支脚的右手上,她眉眼低垂、瞧着倒不像是动怒的样子,她唇角微勾、似乎是想笑,到最后她的面容上再次恢复了平静,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公子,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语气幽幽,倒像是一只吐着信子的美女蛇。 沈淮清并未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她揽在怀中,下巴亲昵地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轻笑道:“姑娘,你不就是喜欢这样吗?” 而后他便自顾自胸膛贴着她的背,右手提着狼毫笔、重新在宣纸上作画。 他的身子很热,贴着她泛着凉意的后背。 宋南鸢的睫毛颤动两下,他的左手拉着她的腰,他的手生得很漂亮,骨节修长、指尖泛白,这场景还真是说不出的熟悉。 前些日子她替他挽发,用的就是这样的姿势。 他啊,还真猜对了,她就是喜欢这样。 越是刺激的事情,她越是喜欢。 他倒是上道。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温热,她眉头微挑,视线若有所思落在他骨节分明的右手上,他的手还真是好看啊…… 不知 分卷阅读101 道尝起来怎么样…… 她好整以暇就这样被他圈在怀里,沈淮清低声询问的时候,她也是轻声回答,两人郎情妾意的模样倒像是情投意合,完全看不出来方才剑拔弩张的样子。 宋南鸢这个人其实没什么耐性,性子也算不上讨喜,她在他怀中的模样倒还算乖巧,有时候等烦了,她就会故意推一下他的右手,刚开始沈淮清还侧首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进行安抚,后来次数多了,他索性就直接用左手牢牢地握住她的左手,她这才消停。 起先沈淮清还会低声询问她的意见,后来就发现她完全是胡说,他这才歇了心思,只是落笔的动作越发慢了,像是故意磋磨她。 他弯腰,便压着她的身子靠近书桌。 他在书桌前站了一个时辰,她自然也得跟他一起受着。 他的右手握了一个时辰的狼毫笔,她的右手便需要绑一个时辰。 她不是喜欢他吗? 喜欢一个人自然应当同甘共苦啊。 她给了他甜,那他便给她苦。 如此他们二人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总算是落下最后一笔,沈淮清抬手把狼毫笔重新挂回笔架上,左手牵着她的手,温文尔雅道:“姑娘,喜欢吗?” “公子,你故意的。”宋南鸢倒是不愿意看这画像一眼,她回想起方才他刻意放缓的动作,语气幽幽道。 “姑娘,喜欢吗?”他像是没有听见她的抱怨,只是自顾自问道,像是一个分外执拗想要得到糖的小孩子。 宋南鸢低头看了一眼这画,没有半分迟疑便斩钉截铁道:“不好看,我不喜欢。” 他轻笑一声松开她的左手,往右边挪了半小步,弯腰解开她右手上缠着的丝带,方才打结的时候他太过生气、打了死结,如今解开倒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这白丝带解开以后,沈淮清拉起她的右手在唇边吻了一下,语气晦涩不明问道:“姑娘,你喜欢这幅画吗?” “不喜欢,奴家不喜欢这幅画,也不喜欢你。” 宋南鸢莫名看不惯他这样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心情不好,他自然也别想好过。 这话说完,沈淮清便抬手掐住她的下颚,不由分说吻了上去,他的胸膛滚烫、唇|瓣发凉,像是一块儿暖玉紧紧贴着她。 他的手仍掐着她的下颚,他的力道不大、动作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轻柔,只是这个姿势本能的让宋南鸢觉得不舒服。 他以为他是谁,居然也敢用这样的上位者姿势? 她双手抵在胸|前、微微侧首,想要躲开他的吻。 注意到她这个的举动之后,沈淮清的神色阴郁了许多,他两手牢牢地桎梏住她的双手,不由分说便压着她的身子朝书桌桌面倒去,宋南鸢觉得自己像是一根竹子,被风裹挟着拼命后退。 他的唇只是短暂地在她的唇|瓣上辗转,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 可偏偏宋南鸢觉得不舒服,双手被他扣住拉到头顶按住,她没办法挣扎、怒上心头,只能凭借着最本能的反应用牙齿撕咬他的唇|瓣。 她存了恨,动作也是说不出的阴狠,不一会儿,他的唇齿间便涌现一股铁锈味。 她唇|瓣微启,舌尖无意中舔在他的唇|瓣上。 察觉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沈淮清先是微微一愣,脑海中刹那间迸裂开来无数多烟花,他从前认为自己已经品尝到了人间至欢,直到如今他才发现原来还可以这般快活。 他无师自通弯腰,动作越发变本加厉。 他像是不怕疼,也像是不在意她的撕咬。 这股铁锈味传到她的口中,宋南鸢睁眼看着他,第一次觉得有些看不透眼前人,他这是怎么了? 不等她想明白其中的蹊跷,他好像是察觉出了她的跑神,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这才继续同她交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南鸢觉得自己全身都软成了一滩水,身前是他温热的身子、身后是冰凉的书桌,她夹杂其中,这感觉说不出的刺激和欢愉。 只是他方才居然敢压着她,谁给他的胆子? 她想要起身给他一巴掌,只是此刻浑身软绵无力,她只能躺在书桌上,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沈淮清站在书桌前,听见她清清浅浅的呼吸,觉得自己方才许是弄狠了,右手指尖不由自主轻轻划过唇|瓣、唇齿间的铁锈味久久不散,她咬的还真狠啊。 不应该啊,她方才不是挺享受的吗? 要不然何至于发出那般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迟疑半响,他还是伸出胳膊将她从书桌上揽了起来。 宋南鸢犹自呼吸紊乱坐在书桌上,她看着面前一副正人君子做派的沈淮清,简直是怒不可竭,他这副神态作甚,分明是他强迫了她,如今他倒是先委屈上了。 这般想着,她心中更是愤懑,不管不顾抬手就甩给了他一巴掌。 只是她如今没什么力气,这巴掌甩出去力道也不大,倒像是撒娇。b 分卷阅读102 r   从前沈淮清被她甩巴掌的时候,倒还是会觉得震惊,现在次数多了,他竟是不觉得有什么,甚至可以态度轻飘飘地拉过她的手,在唇边浅啄一下,柔声安抚道:“别闹。” 宋南鸢抽出自己的手,正准备跳下书桌,却发现沈淮清居然上前两步、再次把她困到了书桌上。 “姑娘,你喜欢这幅画吗?” 他不急不慢从一边拿起方才的那一幅画,嗓音平和问道。 “不喜欢,告诉你多少遍了。”她像是一只金丝雀,明明知道他喜欢听什么样的话,却故意说反话、就是想要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闻言,沈淮清不着痕迹皱了下眉头,随手将这宣纸仍在一边,沉声道:“姑娘还真是铁了心要去找别人啊。” 他这语气中是说不出的自嘲。 “那书生有什么比我好的,居然可以让你这般念念不忘?”他的右手抚摸着她的侧脸,嗓音幽幽道。 宋南鸢并未回答,只是故意看着他这般吃味的表情,半响后才冷声道:“那书生哪里都比你好。” “公子是个瞎子,身份卑贱如草芥,单单是这一点,你就永远都比不上那书生。”她故意戳着他的痛点,像是一只小刺猬。 闻言,沈淮清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他凑上前、再次吻住了她。 “那他也能让姑娘这般快活吗?” 他百忙中抽空寻问道,从前她对他说的话、做的事,他似乎都在用另一种方式还给她,他们之间发生的桩桩件件事情,他都记得、永远不会忘却。 “还是说,在下方才没有把姑娘亲舒服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宝宝们,以后尽量早点来吧。 心思 ============== 第40章 听见这话, 宋南鸢害怕他再次吻上来,也顾不得仔细回想他方才到底说的是什么话,反唇相讥道:“是啊,公子方才亲的就是不舒服, 还不如被狗啃呢。” 这话说完, 她的视线落在他斑驳的唇|瓣上,宋南鸢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怪异的地方。 方才, 咬人的好像是她…… 显然, 沈淮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眉眼含笑、右手食指轻轻地点在唇|瓣上, 并未多言,只是发出了一道促狭的笑声。 可是就是这一道笑声, 才让宋南鸢觉得更加不舒服。 遵循本能, 她一把扯过他的左手, 低头动作中带着几分阴狠便咬了下去, 像是一只暗暗发狠的小猫。 一口咬了下去, 宋南鸢才觉得心底的火气消散了一些, 只是咬下第一口的时候, 她便不想继续了, 因为她看见他的手腕还带着一道旧伤——这也是她前几天咬他留下来的伤口, 还未痊愈。 旧痕犹在、新伤又添,他却丝毫不当回事。 明明是手腕这样明显的地方, 他却丝毫不伤心,她咬上去的时候, 他的表情也是十分平静, 甚至带着一分宠溺的味道,就像是一汪宽阔的湖泊, 风雨不惊、波澜不兴,只要她愿意,回头就能看见他。 她的牙齿咬在他的手腕上,明明刚开始是发了狠要去咬他,最后却只是用牙齿在他的手腕处厮磨,倒像是小猫在磨牙。 见她不咬了,沈淮清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了,他并未收回手腕,甚至还往她的方向递了一下,轻声道:“怎么不咬了?” 察觉到他微妙的动作,宋南鸢当即就甩开了他的胳膊,语气不耐烦道:“不想咬了,如何?” 看着他手腕处的那两道伤痕就觉得心烦,不应该啊,那天她明明替他包扎过了,当日那些药膏也给他留下了,可是他手腕处的伤痕还是如此狰狞,她蹙眉、拉过他的手腕,语气探究道:“公子,你这些日子涂药了吗?” 他摇了摇头。 “你就不害怕手腕处留疤吗?”她又问道,一时间心中的滋味有些复杂。 “姑娘,在下看不见啊。”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语气坦然自若,“况且,此处留疤,姑娘不是会更高兴吗?” 宋南鸢只觉得他的肌肤发烫,连带着她的指尖也染上了一丝滚烫,那股滚烫似乎连接着她心房处的某个地方,他似乎窥探到了她内心某个隐秘的角落,那个角落明明寸草不生,可他却说自己看见了春|光。 她觉得荒唐,于是动作中带着几分慌乱,她甩开了他的手腕,呵斥道:“你放肆。” 她不快活。 她只觉得气愤,他凭什么这么说? 他以为他是谁? 他以为他很了解她吗? 假的,都是假的。 宋南鸢想要从桌上跳下,离开这个地方,因为如果再跟他待在一个地方,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他不是想要给她快活吗? 如果她能够把簪子插 分卷阅读103 |进他的心房,她会觉得更加快活。 只是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她便觉得呼吸又滚烫了几分。 宋南鸢觉得气愤极了,可偏偏他又牢牢把她桎梏在怀中、不让她逃脱,方才解开那白色丝带以后,他随手塞到了袖子中,没想到如今着白色丝带倒是又排上了用处。 沈淮清是个温和的人,他平日里大多是时间都是眉眼含笑,就像是皎月清风,美好的遥遥挂在天际,只能让人远观。可是如今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动作慢条斯理地站在她身前,他骨节分明的右手握着这一条白丝带,动作潇洒肆意地把丝带蒙上了眼眸。 月亮啊,触手可得,他啊,也是她的。 “姑娘,你喜欢吗?”做完这一切以后,沈淮清弯腰、站在她身前,清朗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蛊惑。 宋南鸢觉得难堪又兴奋,她难堪的是他戳破了她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她兴奋的是他如今就这样站在她面前,蛊惑着她对他做出一些不堪入目的事情。 她坐在冰凉的桌子上,身子却滚烫的像是一眼沸水,她浑身都是欢|愉和快活,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想要不管不顾就去触碰他的眼眸。 他在蛊惑她。 他明明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他却还是给了她,他把自己送到她的面前,让她觉得高不可攀却又唾手可得。 这算是什么? 他从指缝露出的一点施舍吗? 就在指尖要触碰到他的眼眸时,她忽然回过神来,往事如水袭来,她的指尖僵持在半空,宛如一根断掉的琴弦。 宋南鸢没有去碰他,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她嗓音听起来平静极了,“公子,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吗?” 她抬手掐住他的下颚,动作甚至称得上是轻柔,只是说出来的话语实在是算不上好听,“公子,你这样的人贱如草芥,你现在的模样真的很好笑啊。” 她如是道,话语丝毫不留情面。 她轻笑一声,甩开了他的脸,右手从袖中掏出一方浅粉色的帕子,动作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嗓音带笑道:“公子,你这副自轻自贱的模样还真是有意思。” 说完,她便把帕子摔在了他的脸上,饶有趣味道:“继续吧。” 继续吧,她倒要看看,高不可攀的太子爷究竟能自轻自贱到什么程度。 他却不说话了,她明明动作称不上伤人,偏生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剜着他心头的软肉,她怎么能这样说他呢? 白色丝带是她送的,也是她主动亲的他。 可偏偏,自轻自贱的就成了他。 他这样做,难道不是称了她的心意吗? 看见他沉默不语的模样,宋南鸢心底莫名觉得畅快,她右手轻轻放在他的胸口处,往后退了他一下,轻笑道:“公子,你退下吧。” “你若是不情不愿,我自然也不会强迫你。” 闻言,原本沉默不语的沈淮清忽然抬头,他右手扯落蒙在眼眸上的丝带,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言辞飘忽带着一股慢条斯理的味道,“姑娘,谁说在下不情愿?” 说完,他便径直用打横抱起了宋南鸢,抱着她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床榻上,言语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姑娘,方才那便是自轻自贱了吗?” “如今这又算是什么呢?” 说完,他站在床榻边不紧不慢开始宽衣解带,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慢条斯理解开白玉腰带,宽大的外袍脱下、露出白如雪的中衣,“姑娘,那如今又算是什么呢?” 宋南鸢坐在床榻上,看着他这幅偏执病娇的模样,倒是不曾慌乱,甚至她还饶有趣味地挑了一下眉头,他这幅样子倒是有趣了许多。 沈淮清握着白玉腰带要去绑她的手,她倒也不躲,甚至还天真无邪地凑了上去,颇为好心提醒道:“公子,你这个力道太松了,奴家可以挣脱开来。” “紧一些吧。” 她忽然发出了这么一声喟叹。 沈淮清把她的右手手腕绑在床榻上,他这般对她,她似乎是很开心,他一瞬间觉得心头滋味有些五味杂陈,这算是什么,他之于她,到底算是什么? 见他停下了动作,宋南鸢神情中的作弄意味越发浓厚,“公子,你怎么不继续了?” 他神情隐匿在一片黑暗之中,她倚在床榻上,似笑非笑看着他、她看着他的手指久久地拽着中衣的系带,明明是一根纤细的带子,可是他却是那样的用力,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许是因为太过用力,他如玉的骨节微微泛白,瞧着倒像是被人欺负狠了。 “公子,你还脱吗?”她倒是不慌不忙,神情中没有半分女儿家的娇羞。 如果他能够看见,便会发现她的神情中是毫不遮掩的欲|念、还有那些坦坦荡荡的心思。 人都有自己的欲|望,或金钱、或美人。 她的欲|望是他。 这一点她从来不否认 分卷阅读104 。 男欢女爱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如今自愿的,不是吗? 听见她催促的声音,沈淮清拉着衣带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忽而觉得难以忍受、单单是这般她坦荡自若的语气就足够让他难以忍受,他指尖颤抖、原本被气到九霄云外的理智忽然回笼,他低着头、神情藏在一片黑暗中,她看不真切,只是觉得他的嗓音似乎是格外地发苦、发涩。 “姑娘,你不知羞的吗?” 从前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从前也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公子何出此言,男欢女爱本就是天经地义,你若是不愿意,多得是旁人愿意,大可不必如此生气。” 宋南鸢压下心头的那一分不舒服,她冷笑一声,觉得他这话分外荒唐好笑,他有什么资格说这番话,当即便怼了回去。 闻言,沈淮清脑海中霎时间迸裂无数多火花,他觉得这些花火点燃了他心中所有的怒火,他上前两步走到塌边,右手掐住她的下颚,他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他再也看不见任何的桃花了,“姑娘,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的手指轻轻在她脸颊上摸索着,语义不明晦涩道:“姑娘,你到底想要在下的心,还是在下的身子?” 宋南鸢不肯回答他,她只是抬眸神色冷淡地看着他。 半响后,她就着他的右手、低头在他的指尖落下一吻。 他觉得指尖滚烫,逃也似地移开了手。 这便给了她可乘之机,宋南鸢抬着身子在他光洁的下巴上落下一吻。 随后,她低头噙住了他的喉结。 用力一咬。 冷落 ============== 第41章 温热的触感从喉结传来, 沈淮清顿时觉得脑海中炸裂开来一朵花,一朵艳丽萎靡的花朵,她温热的呼吸犹自扑撒在他的脸侧,他难以忍受似地推开了她。 他的力道明明没有多大, 可是她偏偏便重重地倒落在床榻上, 像是一朵从枝头坠|落的花朵,没有了风的托举后, 只能无能为力地跌落在泥中。 “公子, 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吗?”她躺在床榻上, 用右手撑着下颌, 轻笑一声、语调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第一次见面, 奴家就告诉过你了。” “公子, 奴家喜欢你的脸, 你跟我走好不好?” “事到如今, 你也应该听话一些了吧。” 她慢条斯理地伸手解开系在床柱上的白色丝带, 她皮肤极白、因此手腕处的那道红痕瞧着就是格外的触目惊心, 垂眸看着手腕处的那道红痕, 她神情中闪过一道戾气。 她从床榻上起身, 站在他面前, 抬手轻而易举便把他推在了床榻上,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娇软俏丽, 杀人诛心莫过于如此,“公子, 我告诉你, 郎情妾意的日子结束了,你以后还是乖乖听话吧, 要不然以后可是有的受了。” 她弯腰压着他的身子,乌泱泱的青丝散落在他如雪的中衣上,像是绵延百里散开的雪花和青山,她抬手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脸颊,字字挑|逗,“公子,看见你第一面,奴家就想要这样做了。” “奴家是真的很好奇,你这样端庄温润的君子,在床榻上动情的模样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 “古人常云‘情到深处,不能自已’,到时候公子还会像现在这样坦然自若吗?” “公子,你像是一朵花,奴家啊,就是想要把你狠狠踩在脚下。” “公子这次应该都听懂了吧?” 她轻笑一声,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随后便想要毫不留情地离开,“公子,你先好好考虑一下吧。” 沈淮清神色苍白,如果可以他很想问问她,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对难不成都是虚与委蛇,他在她心里难道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吗?她为什么要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呢,就不能多骗他一会儿吗? “姑娘,难道,”他抬手拽住了她的衣袖,似乎是觉得这样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就在她即将不耐烦的时候,他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低声道:“难道在下如今的身子对姑娘没有吸引力了吗?” 宋南鸢觉得稀奇,因此她也不着急离开了,只是好整以暇站在他面前,语气挑|逗道:“行啊,那公子你先把衣服脱了吧。” 明明他的手指就落在纤细的衣带上,可他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拉下去,他指尖微微颤抖,终于拉开了薄如丝的衣带,露出一点春|光。 他的右手拉着白如雪的中衣,缓缓揭开。 只是她还是生气了。 宋南鸢看着他这般不情不愿的模样,她轻勾唇角,字字诛心道:“公子,你既然这般不情不愿,又何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公子,你以后可要知趣一些,奴家如今还喜欢你,你可以这样任性,但是等到我以后不喜欢你了,你又该如何自处?” 她弯腰伸出双手亲自替他系好中衣的带子,轻笑道:“公子,这最后的时光你 分卷阅读105 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啊,若是你还没有半点长进,你便回城南吧,好好当一个冰清玉洁的乞丐。” 她像是一只吐着信子的美人蛇,轻而易举便咬住了他的命门。 可她并不急着彻底摧毁他,只是慢慢悠悠逗弄他。 原来,他在她心中便是这般低贱的存在啊。 沈淮清说不出来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这些日子的虚与委蛇到底还是委屈她了。 他坐在床榻上,浑身无力,神情是那样的脆弱。 宋南鸢推门出去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在桃花树下打滚的小猫,这小猫倒是活泼,冷风吹在脸上,她才觉得思绪逐渐回笼,想到他方才失魂落魄的模样,她觉得越发欢愉。 他这样的人或许当年有什么苦衷,可是有苦衷又如何,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他还是辜负了她。 当年看见他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他,她费了那么多心思在他身上,他一句轻飘飘的“忘了”就想要抹平一切,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啊? 他总归要好好偿债。 她会放他离开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宋南鸢笑着走回屋子,她想她还是辜负了莺莺对她的期望,她没办法假扮成温婉贤良的模样,不过瞧着他似乎早就喜欢上她了,如今她这样对他,想必他心中很难过吧。 那就好,他难受就好。 沈淮清呆愣愣地坐在床榻上,他直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做梦,她怎么忽然就变了,原先所有的事情不都是还好好的吗,只不过是替她画了一幅画,所有的事情全都变了,她说从未喜欢过他,她说希望他能够识趣一些,她说希望他能够知好歹。 所以,他就应该让她去找那个书生吗? 所以,他就应该乖乖接受自己是个玩|物的事实吗? 他右手拽着床褥,似乎是觉得难堪极了。 更加让他觉得难以接受的却是,即便她如此待他,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喜欢她的一颗心,他想要看见她的模样,他想要跟她在一起,他也想要她眼中只有他一个人。 想到这里,沈淮清的唇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她现在恐怕早就迫不及待地去找那个书生了吧,毕竟她从来就不喜欢他,今日过后,她只怕以后再也不愿意看见他了。 他不觉得难过,只是觉得悲凉。 什么时候,他也需要以色事人了呢? 他既生她的气,又盼着她能够回来找他。 他睁眼闭眼都是一片黑暗,他不想睡觉,可是除了坐着发呆,他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他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她能够来。 翌日,一个小厮敲响了他的房门,沈淮清这才意识到,她这次或许是真的生气了,或许她以后再也不想见他了。 他尝试着跟这小厮说了一句话,可是半天都没有会响,沈淮清这才忽然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的地方,他轻声询问道:“不会说话?” 一片沉默。 “不识字?” 亦是沉默。 沈淮清觉得自己如坠深渊,这就是她对他不听话的惩罚吗? 他看不见,睁眼闭眼都是一片黑暗,从前的期盼便是希望能够听见她娇俏的嗓音、鼻尖能够嗅到从她身上传来的胭脂香,这些事物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鲜活,让他觉得自己总归还是活着的,可是如今她不肯过来见她了。 此后,他画地为牢,余生尽是思念。 这屋中静悄悄的,沈淮清有时候觉得太难受了,他会吩咐那小厮去把窗户推开、关上、再推开,这样的事情听起来或许很奇怪,可是天知道他快被这股寂静给逼疯了,哪怕是木窗开合发出的刺耳“吱嘎”声,也能让他觉得满足。 他眼前总是一片黑暗,所以日月星辰斗转、山川大河变迁都于他没有什么关系,他眼前只有这长长久久的黑暗,他开始觉得后悔、他应该顺着她的要求的,是不是他听话,她就会永远留在他身边,是不是只要他知趣一些,她就会喜欢他? 如果呢? 可是没有答案。 除了自己清浅的呼吸声,他再也听不见任何回应。 第一天,她没有见他。 第二天,她也没有来。 第三天,她还是没有来。 她是不是真的去找那个书生了? 她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 沈淮清开始控制不住地多想,刚开始,他只是吃不下饭,药还是能喝的。日子久了,他实在是太想念她了,他想念她的声音、想念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桃花香,也想念她平日里跟他是不是唠家常的场景,于是他喝不下药了,胃中苦涩、他很想她。 那小厮口不能言、目不识丁,只能执拗地递给他一碗又一碗的药,每次沈淮清喝了药,很快又会吐出来,再后来,他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起先他还能记住日子过了多久,后来竟是连日子也记不住了,他只是本能地觉得度日如年。 再后来午时的时候,他再次听见了熟悉 分卷阅读106 的推门声,第一天的时候,他以为是她过来看他了,可是后来才悲哀地发现,她或许以后再也不会见他了。 那么多次的期待都幻化成泡沫,他仿佛成了一口枯井,日日等着不会眷顾他的风雨。 是以,他如今听见这推门声,心中再也泛不起半分波澜。 听见屋中清浅的脚步声,沈淮清端坐在椅子上,听见这脚步声,他提笔的动作微微一顿,侧首道:“不是告诉你不要送药过来了呢,我如今喝不下。” 这小厮总是分外执拗,也不知道她给了他什么好处,这小厮对他倒是颇为上心,每次端过来药总是会推到他手中、非要看着他喝完。 摸透这小厮的脾性后,沈淮清倒是不愿意这样为难旁人,他素来都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平日里更是待人温润有礼,只是跟她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变得有些患得患失。 “把药放下吧,我一会儿喝。”他如是道。 可是这小厮还是不肯离开,莫不是害怕受到责骂? 沈淮清蹙眉,语气温和安抚道:“你先下去吧,若是姑娘责怪你,你尽管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她若是为难你,你便过来找我,我自会为你做主。” 他这话其实只是随口说说,想要安抚这小厮,她脾气虽然不好,但确实是个善良的为难,自然不会轻易为难旁人。 况且,若是这样可以见到她,又有何不可呢? 他已经有好多天都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了。 话音刚落,静悄悄的屋内便响起一道轻笑声。 那声音清脆的像是银铃,高高地挂在枝头、风一吹便“哗哗”作响。 “几日不见,公子倒是风姿依旧啊。” 挣扎 ============== 第42章 闻言, 沈淮清的身子顿时便僵硬了,怎么会是她呢? “几日不见,公子倒是风姿依旧啊。”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她方才说过的话,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夸他, 还是在揶揄他?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攥紧了笔杆, 因为太过用力,骨节都是微微泛白, 这或许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 甚至连他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 可是偏偏宋南鸢注意到了。 她把药碗放在桌子上, 轻轻用力便夺过他手中的狼毫笔,似笑非笑道:“公子不是说握笔力度要适中吗, 方才瞧着公子倒是像恨不得直接把这笔杆折断。” “还会公子把这笔杆当成了奴家, 恨不得把奴家挫骨扬灰啊。” 沈淮清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 或许是因为好多日子没见了, 他此时觉得她陌生又熟悉, 听见她这般暗含讥讽的话语,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开口解释, 可是他张口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话, 末了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道叹息。 他想, 无论他说什么,她或许都会生气, 那他还有解释的必要吗? 是不是无论他做什么事情,在她眼中都是比不上那个书生? 他想, 他已经弄丢了一颗心, 不能再丢了这一身铮铮傲骨。 他在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宋南鸢也在垂眸打量他, 不过是短短五天,他就消瘦了许多,身子更显得颀长,面容也显得更加苍白,只是一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透亮。 其实看见他这般沉默寡言的模样,她原本应该是生气的,可是瞥见他苍白的神色,她便隐隐知道他这段时间过得不好。 她吃穿用度也没有短缺他,可他为什么还是过得不好呢? 宋南鸢眉眼低垂、把棕褐色的陶瓷碗递到了他手中,嗓音平静、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公子,先把药喝了吧。” 沈淮清握着手中发烫的陶瓷碗,觉得自己原本平静如镜一颗心也重新沸腾,她这是不是在关心她,他明明应该一饮而尽碗中的药,可是他偏偏发现自己做不到,他眉头蹙起、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低声道:“姑娘,我如今喝不下药。” 他想吐,闻见这股苦涩的味道就想吐。 宋南鸢回想起那小厮为难的神情,她抬手再次结果他手中的陶瓷碗放在桌上,“饭也吃不下?” “是。”他眉眼低垂,清俊的眉眼处是显而易见的憔悴。 “怎么了?”她又问道。 沈淮清觉得好笑,她难道不知道吗,她把他一个人扔在这漫长无边的黑暗之中,她把他当成一个无聊时逗弄的玩物,她如今又关心他到底怎么了? “姑娘,我很想你。”他想了想,只是嗓音委屈道。 “想我想得饭都吃不下了?”宋南鸢原本以为会从他口中听见一些刻板无趣的回答,没想到短短五日未见,他如今倒是有趣了许多,她轻笑一声问道。 “是。” “那为什么不喝药呢?” “太苦了。”他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像是两只受到惊吓的蝴蝶,蝴蝶随风而起 分卷阅读107 ,轻轻降落在她的掌心。 宋南鸢心中微动,她右手指头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睫毛,果然很软。 视线再度落在书桌放的药碗上,她不自觉摩挲了两下指头,嗓音含着一丝温柔,“公子把药喝了吧,我以后每日都过来陪你。” “姑娘若是来陪我,那书生可该怎么办?”他并未答应她的要求,嗓音低哑道,他若是真为那书生着想,此时就应该抬手摔碎这药碗、冷脸相对将她赶出去,可是他偏偏露出这般憔悴的神情,话里话外都是他有多么想她、暗戳戳诉说他这些日子受了多少苦,他这是为了那书生考虑? 他怕是恨不得她以后再也不要去见那书生。 那书生最好跟他一样肝肠寸断。 他许是第一次做这样“表里不一”的事情,语气也是生疏的不成样子,瞧着倒是比起那些后院中的女眷差远了,但是宋南鸢还是被他取悦到了。 他啊,终于开窍了。 这才对嘛。 他既然喜欢她,自然应该事事都讨她欢心。 轻笑一声,宋南鸢笑着递过去药碗,许是因为心情好,她嗓音也柔和的像是一朵云,“公子,只要你一直听话,奴家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先喝药吧。” 沈淮清接过药碗,有意无意他的指尖轻轻碰到了她的指尖,他抬头一饮而尽碗中的药,奇怪,平日里哭得发涩的药汁今日却是格外甘甜。 “苦吗?”她轻声询问道。 “苦,很苦。”他没有半分犹豫便回答道。 听见他的回答,宋南鸢的眸色幽深了两分,她弯腰右手指尖轻轻地挑起他的下巴,笑道;“公子,抬头。” 他方方抬头,便察觉到一股柔软的触感贴上了他的唇|瓣,她的唇像是一团云烟、一团桃粉色的云烟,这股云烟紧紧地贴着他,无孔不入、亲密无间。 那一刻,他漆黑的眼眸中绽放了千万树桃花,朵朵桃花绽放在枝头,等风来临的时候便扑簌作响。 这股久违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他竟是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于是,他不受控制地抱着她,迫切地反客为主。 天知道,他多想把这股桃花香揉碎在他的胸膛。 这是他一个人的桃花。 她让他觉得分外的鲜活。 她让他如此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如今还活着。 屋中静悄悄的,回荡在屋中的只有两个人紊乱的呼吸声,过了许久,他们二人才分开,他的唇|瓣原先是病怏怏的浅粉色,如今已然是波光潋滟,瞧着便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些旁的心思。 宋南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直到她觉得呼吸平稳的时候,她这才坐在他面前的书桌上,嗓音轻柔道:“公子,如今还苦吗?” “不苦,”许是因为抱恙在身的缘故,他的呼吸还是有些紊乱,说完这句话,他似乎是觉得不妥,补充道:“很甜。” 这句话显而易见取悦到了宋南鸢,她轻笑一声,拉着他的手朝着屋外走去,“公子啊,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奴家心中很是欢喜,今日带着你出去走走可好?” 她以为他这么长时间闷闷不乐,定然是因为长时间闷在一个地方,好端端一个人,没有让她养废的这个道理,她想如果带他出去转转的话,他定然会心生欢喜。 却没想到沈淮清只是顺着她的力道从椅子上起身,并未随着她超前走去,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空洞的眼神若有所感落在她的身上,她听见他如是道。 “姑娘,我们不用出去了,只要姑娘能够时常来看看在下,在下心中已然是心满意足。” 他眉眼低垂,语气近乎讨好,像是一只被圈禁的小猫。 这招对旁人不管用,但是对宋南鸢却是极为管用的。 她视线若有所思地落在他身上,话中有话道:“公子,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在下所言句句是真心,姑娘当初救了在下,在下的性命便已经属于姑娘,承蒙姑娘不弃,在下以后愿意长长久久陪在姑娘身边,只求姑娘怜惜。” 他神情中的脆弱是那样的显而易见,他似乎是完全忘记了他们从前的种种不愉快,他也忘记了她从前那些伤人的行为,此时此刻,他只求她能够留下,不要忘了他。 可是,事情的真相就真是如此吗? 沈淮清觉得自己胸口似乎有一只凶兽,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的,她既然已经喜欢上了他,又怎么能够喜欢旁人呢?她不应该全心全意都是他吗?她若是负了他,他便带着她共赴黄泉,这样好不好? 他很想这样问她,可是想到两人之前的数次不欢而散,他抿唇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这样的想法说出来会吓到她吧? 那可就不好了。 这般想着,他缓缓拉起她的右手,让她的手贴上他的脸颊,他眉眼低垂、轻声道:“姑娘,只要你喜欢我,我就永远不会离开。” 说完,他便侧首在她的手上落下一吻,那模样看起来似乎是真的情深不 分卷阅读108 寿。 宋南鸢感受着手背上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她轻轻地躲开手,似笑非笑看着他反问道:“公子说的可是真心话?” “若是有一日奴家不喜欢公子了,公子会如何?”她笑吟吟道。 沈淮清只觉得心尖发颤,她不喜欢他了、那她是准备喜欢什么人?她既然说过喜欢他,那便是生生世世都不能改变的事情,为何又要忽然改变主意,她若是骗了他,他就带着她一同赴死、两人在黄泉做一对快活鸳鸯,这样可好?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攥紧,内心深处那些阴暗的想法如同潮水一般袭来,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的、可是偏偏他又控制不住自己,末了他指尖发颤、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句虔诚的誓言,“在下会一生一世陪在姑娘身边。” 姑娘若是变心了,在下就与姑娘一同赴死,死后一同埋在桃花树下,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如此可好啊,姑娘? 宋南鸢杏眼中的笑意尽数收敛,她琥珀色的眼珠流动着一股奇异的色彩,她眼眸中的情绪是那样的复杂,可是最后所有的挣扎还是变成一片虚无。 一生一世吗? 她很期待啊。 那会是怎样的一生一世? “公子,你饿吗?” 他摇头。 宋南鸢随手整理了一下衣袖,朵朵浅粉色的绣花熠熠生辉,她的眉眼在金光照耀下宛如山林间摄人心魄的鬼魅,语气幽幽的像是一口幽深的泉水,百年死寂、等到一颗石子重新投入的时候,便会控制不住地泛起圈圈涟漪。 “公子,脱衣吧。” 谎言 ============== 第43章 “公子, 脱衣吧。” 听见这话,沈淮清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是觉得不可思议,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真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 宋南鸢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再度整理了一番衣袖, 她抬眸视线莫名染上几分晦涩的情绪, 那眼神瞧着莫名滚烫、像是蕴藉了一些难以启齿的情感, 她开口、字字挑|逗道:“公子不是说是奴家的人, 不脱衣服可如何成为奴家的人呢?” 她这话说的颇为露骨,只让人觉得脸红心跳。 沈淮清虽然看不见, 但是那一瞬间他漆黑的眼前还是出现了一道惊雷, 她在说什么胡话, 这些事情自然要等到成婚后才能做, 她到底在想什么?况且听她方才的语气如此自然, 难不成是已经对旁的公子说过这番话了? 仅仅是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沈淮清就觉得自己嫉妒到发狂, 他敛眉、低声道:“姑娘此话何意?” “公子你是真的听不懂, 还是假装听不懂啊?”她站在他身前, 饶有趣味地欣赏着他这副窘迫不堪的模样,迟迟不肯给他一个痛快的答案, 直到欣赏够了他这般窘迫的模样,她才不紧不慢开口道:“公子, 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 如今也到了你应该报恩的时候了吧。” 她的语气温和平静,仿佛自己说出来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是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 她为何能如此坦荡? 也就是在这时候,沈淮清脑海中忽然浮现一道不可思议的念头,她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来看他了,她今日来到底是因为想念他、还是因为只是想要他的身子? 他觉得不自信,他觉得若不是因为这副勉强称得上是清俊的皮囊,她当日或许根本就不会带他离开城南,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原来她喜欢的只有这身皮囊啊。 那他呢,他到底算是什么? 他在她眼里跟一个以色事人的男|宠又有何不同,暂且别的不提,今日若是她真的要了他的身子,她以后可还会回头看他一眼? 恐怕不会了,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沈淮清薄唇微珉,他眼眸紧紧闭着,嗓音微弱的像是一道风,“姑娘,你喜欢的到底是在下这个人,还是在下的身子。”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似乎是觉得格外难堪,嗓音变得越发微弱。 “公子何必分得如此清,奴家喜欢公子的脸,也喜欢公子这个人,这难道不是一桩事情吗?” 彼时阳光从那一线狭窄的窗缝中投落,她身子娉婷袅袅站在他身前,明明是仙人一般貌美如画的样貌,可是说出来的话语着实恶劣。 宋南鸢满脸天真无辜地看着他痛苦的神情,右手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衣带,眉眼处的淡漠是那样的清晰可见,她明知道自己一句话就能骗他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所有的一切,她往日骗了他多少件事情,可偏偏在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她不愿意骗他了,非要亲手握着尖刀、挑开所有看似和谐的美景。 她非要逼着他看清所有的真相。 看透她那一颗凉薄的心。 沈淮清抬眸、黝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前面的一个方向,他语气微弱却是分外坚定,“姑娘,不一样的,怎 分卷阅读109 么会是一样的呢?” 她喜欢他这个真切的人,跟喜欢他的皮囊是不一样的。 这两桩事情怎么会是一样的呢? 不一样的,根本不一样。 宋南鸢觉得他这副慕言有些好笑,事实上她也确实笑出了声音,她不紧不慢地松开腰间的丝带,嗓音淡淡道:“公子,第一次见面,我就说过我喜欢你的样貌。” 这句话是真的,也只有这句话是真的。 “公子,若不是因为你这副好样貌,如今你早就在城南饿死了,成为流浪狗的食物。” 她挑眉,嗓音一如既往温和。 可沈淮清却觉得自己如坠深渊。 他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消瘦颀长的身子在空中摇曳了两下,他凄然一笑,声声泣泪道:“姑娘,这些日子究竟算是什么?” 她分明是待他极好的。 她若是不喜欢他,这些日子又算是什么呢? 这些日子发生的桩桩件件事情,难不成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公子,你难道还不懂吗?”她嗓音中带着一丝清晰可见的悲悯,就像是九天神祗慈悲地注视着人间,可她说出的话语又分明是这样的凉薄,“公子,那日我说要带你回来,你不愿意,奴家想若是公子能够真的喜欢上我,是不是就会心甘情愿献上自己的一切?” 宋南鸢往前走了两步,她似乎是觉得于心不忍,踮起脚尖、右手指尖轻柔地从他眉眼处拂过,像是春风依依不舍吹拂柳条,只是所有的温柔都是昙花一现,等到梦醒、就什么都不剩了,“公子,你如今喜欢我,不是吗?” 他惨白的嘴唇像是一朵栀子花,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话来反驳,可是他偏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因为那一瞬间沈淮清悲哀的发现,她说的所有话都是实话,他如何能够反驳? “公子,你如今既然喜欢我,又为何不愿意同我做些男女之间快活的事情?”她的指尖在他的眉眼处厮磨,最后终究还是离开了,她明明是在说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可偏偏她的语气又是那样的天真无邪,就好像她只是在做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沈淮清踉跄着后退两步,他似乎是觉得难以忍受地别开了脸,低声呢喃道:“姑娘,不是这样的。” 姑娘,事情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因为一个男子的样貌就喜欢他呢,你怎么能轻而易举便说出口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语? “不是这样的话,那公子觉得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呀?”宋南鸢倒也不在意他这样抗拒的模样,只是站在原地,神情天真的像是一个不染尘埃的小姑娘,她似乎是对他的回答感到好奇。 “姑娘,男欢女爱虽是天理,但也应该遵循礼法,若是没有三书六聘,如何算是正经的姻缘。”说道这里,沈淮清的神色更是显得苍白,淡金色的金光洒落在他的眉眼处,他显示一盏举世无双的琉璃盏,精致却又是极致的脆弱,他似乎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他的模样瞧着是为难极了,“姑娘,我们若是婚前便干出这样的神情,便是无媒苟|合。” 他控制不住悲哀的想,她或许是又要生气了,听见这样的话。 只是让他失望了,宋南鸢并没有生气,她只是天真烂漫地发出了一道轻笑声,忍俊不禁道:“公子,你是不是想多了?” “奴家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 “公子,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你身份卑微、低贱如草芥,如何配得上我?” “公子,露水姻缘而已,还要什么来日方长?” “公子,你不是要报恩吗,那就以身相许啊?” 她的语气似乎是匪夷所思,她觉得他简直是在信口开河,这样的事情装桩桩件件都算不得是誓言,只不过是闲来无聊时的一点调剂,他怎么偏偏就当真了呢? 听见这话,沈淮清气到指尖都在颤抖,她这番话毫不留情地敲碎了他心中最后的那一分念想,她怎么能这样对他呢,她跟他说过无数次的喜欢,她如今又告诉他,这些事情都是假的、当不得真。 她把他当作是闲来解闷的玩物,她对他毫不在意,她甚至在心中嫌弃他的身份,可是当初是她先招惹他的,不是吗? 她往日骗了他这么多次,可如今她就连骗他都不愿意了。 或许,现在在她心中,他是真的没什么用处了吧。 可是偏偏他心中还存着最后一分幻想,这件事情上她不愿意骗他,是不是说明她对他还是有那么一分的真心,是不是说明她在心中也是对他有温柔和眷恋的,他空洞的眼神中浮现最后一分希冀,轻声道:“姑娘,如果从前的事情都是假的,那姑娘今日为什么不愿意骗我了呢?” 问完这句话以后,他没有立刻听见她否定的答案,她的沉默似乎给了一点信心、一丝渺茫的希望,“姑娘,你这次为什么不骗我了呢?” 姑娘,你明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只要你愿意随便说出一句话,我就会答应你的,你明明知道自己是这样好的一个人,你明明知道只要你勾勾指头,我就会抛下一切 分卷阅读110 凑过去,所以姑娘这次你为什么不骗我了呢? 这次你为什么不愿意撒谎了呢? 既然过往尽是虚情假意,最后你为为什么不骗了呢? 他苍白的神色微微变得红润,眉眼间的希冀是那样的清晰可见,像是一只濒临死亡的枯叶蝶,彻底坠毁前回光返照的那一刻最是动人。 宋南鸢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看着他身上显而易见的那股脆弱感,她再次看见了那条线、那根摇摇欲坠的线,他就像是一块白无瑕的美玉、挂在一根细线上,随着风吹摇摇欲坠,此时她就是那阵风,他的喜怒哀乐全都牵在她身上,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轻而易举地便摧毁他,她可以把他踩在脚下、让他从云端坠|落淤泥。 她的愿望就快要实现了。 可是她又在犹豫什么呢? 宋南鸢忽略自己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她笑着后退半步,在两人之间拉出一段距离,这段距离就是这些年的光阴,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阻断他们所有的联系。 “公子啊,因为我喜欢看你这样屈辱的模样。” 她忽而发出这么一道喟叹。 算了 ============== 第44章 喜欢看他屈辱的模样, 这算是什么话? 心中最后的那一分希冀尽数落空,他的心被她踩在脚下、碾成粉末,她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公子啊,我就是喜欢看你这副天真的模样, 你以为呢?”她步步紧逼, 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他虽然是看不见, 可是鼻尖那股馥郁的桃花香时刻都在宣告着她的靠近, 他对这个事实充满了抗拒, 忍无可忍一般后退, 不愿意跟她再有任何牵扯,“公子, 你瞧瞧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奴家不愿意骗你不是因为对你有怜惜, 而是因为我觉得你可怜。” 她步步紧逼, 而他早就无路可逃。 宋南鸢看着他朝着床榻的方向靠近, 眉头微挑, 果不其然她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他的小腿便碰到了床榻, 她轻笑一声, 毫不犹豫地欺身而上,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处, 轻轻一推,他的身子就像是一朵海棠花从指头坠|落, 她轻而易举便把他推在了床榻上。 她居高临下看着他, 看着他白色的衣袍如同栀子花一般绽放,宋南鸢弯腰、任由自己墨色的长发如同锦缎一般散落他白色的衣袍上, 黑与白明明是截然相反的两种颜色,可是此时在他身上却是分外和谐,她抬起右手掐住他的下颚,语气幽幽道:“公子,你可真是奇怪啊。” “你不是很抗拒奴家吗,如今怎么倒在床榻上了?”她手指在他如玉的下巴处摩挲了两下,仅仅是一息之间的功夫,她的语气就变得挑|逗了许多,“公子之前明明是义正言辞,莫不是公子在欲擒故纵?” 他似乎是觉得难以忍受,挣扎着就想要从床榻上起身,可偏偏她就这样弯腰若有似无地停靠在他的上方,不躲避、不靠近,就是这样吊着他。 沈淮清挣扎了一瞬,不小心便触碰到了她的身子,他忽然愣了一瞬,而后便彻底放弃了挣扎,自暴自弃道:“姑娘,你想要的就是在下的身子吗?” “是啊,公子不是知道了吗,何必再问?” 她这才慢慢悠悠地直起来了身子,墨色的青丝也从他白如雪的衣衫褪去。 那股馥郁的桃花香终于变得淡了一些,沈淮清觉得庆幸却又莫名地惶恐,她是真的死心了吗,她是真的不打算喜欢他了吗,她是真的愿意放手了吗? 他双手撑在床榻上,明明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却似乎已经耗尽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他终于从床榻上坐起,站在她面前。 沈淮清如玉的手指移到了腰带处,他轻轻咬了一下唇|瓣,嗓音微弱的像是一阵风,“姑娘,是不是只要我把身子给你,你就会放过我?” 既然她的爱都是虚妄,那他就不要了,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彻底离开她。 她于他确实有救命之恩,既然她想要的就是他的身子,给她便是,他只希望以后两个人再也不要有任何的干系,要不然他真怕他会把她撕碎、揉到胸膛里面,她可是她拒绝的是什么,这是帝王的爱、是帝王毫无保留的爱,她把一位帝王的自尊心踩在脚下、肆无忌惮地践踏。 她可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她可知晓什么才是心疼? “是啊,公子你脱衣服吧。”她像是完全听不出来他语气中的屈辱,像是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物,她眼神淡漠地站在他身前,看着他像是一个男|妓一般宽衣解带。 她眼眸中气定神闲的笑意越来越淡,最后终究是幻化成了一片虚无,她终于笑不出来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明明是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可是此时却像是两个陌生人。 他如玉的手指解开腰带,腰带坠|落在地上,寂静的屋中只有衣物脱下的窸窣声,他眉眼低垂、木然的解开衣袍。 白色的衣袍散落在 分卷阅读111 地上,白如雪的中衣逐渐显露在她的眼中。 他似乎是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他眉眼中的挣扎越发浓郁,他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她的方向,落在中衣系带上的手指也在无意识地锁紧。 “愣着干嘛,继续脱啊。”宋南鸢最见不得他这般优柔寡断的模样,她露出一个嘲讽地笑容,语气中的嘲讽也是清晰可见。 沈淮清眉宇间的灰败之意越发浓郁,他似乎是彻底死心了,指头在中衣带子一拉,白玉般的胸膛就这般袒|露出来,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他虽然看不见,但是也能够感受到她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身上打量,她说着想要他的身子,可是她的眼神又是那样的冰冷,像是在打量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他的指尖又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他忽然控制不住地想起她从前说过的每一句话,她曾经说过她觉得他的身子不好看,那如今她是不是连他的身子也不愿意多看了? 他觉得难以忍受。 还是她根本不喜欢他,只是享受他这般屈辱的神情? 她心中对他的那一分鄙夷,终究还是彻底把他的身子压进了尘埃中。 宋南鸢的目光一寸寸从他的身上扫过,见他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她眉头微挑、视线若有所思地落在他腰腹间的某个位置,平淡如水的目光总算是出现了那么一分的波动,“公子,继续脱啊。” 听见这话,沈淮清的神情难掩震惊,他猛然抬头、空洞的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她为何还要这样说,他身上的衣衫不都已经脱光了,为何还要这样说? 接着,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居然如此不知羞,哪有姑娘家直勾勾地盯着男子身体看的? 沈淮清额头的青筋“突突”跳了两下,他的两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微微颤抖,像是断掉的琴弦。 “公子是不会脱吗,需要奴家帮忙吗?”宋南鸢慢慢悠悠道,她似乎是根本不在意他内心的挣扎,语气轻飘飘地就断掉了他最后一分念想。 不等他回答,她便径直伸出手、触碰到了他白如雪的中衣,温热的触感从腹部传来,他的身子忽然颤抖了一下。 沈淮清只觉得脑海中的最后一根弦也在此刻断掉了,他控制不住地往后退去,身子在一瞬间似乎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露出来的只有一个不堪的他。 “姑娘,求你自重。”就这样短短一句话,他说出口却是如此的艰难,他唇色惨白、额头布满了细碎的汗珠,似乎是难堪极了。 “公子此言差矣,如今需要自重的恐怕是公子自己吧,”宋南鸢踩着绣花鞋往前走了两步,慢慢悠悠弯腰看着他,别有深意道:“公子,如今衣衫不整的人可是你啊。” “公子,如今难道不是你在勾|引我吗?” 她用右手挑起他的下颚,看着他苍白的神色,她眼眸中的嘲讽越发浓厚,语气绵绵道:“公子,你就这么不情愿吗?” 沈淮清清晰地听见了她的话语,也清楚地听见了她语气中的厌恶,他双手无力地攥紧了床褥,觉得自己再次被那种自我厌弃感所包围,他是不情愿吗? 根本不是这样的…… 他的心因为她的靠近而疯狂跳动,他渴望她的靠近,他甚至心中是十分乐意跟她干这样的事情的,因为他喜欢她啊,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如果不是她带他离开了城南,恐怕他早就成为野狗口中的食物了。 他很感激她,可是这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变质了呢? 她身上馥郁的桃花香让他在一片黑暗中看见了生生不息的希望。 她像是一道光,毫无保留地照进他黑暗的世界中。 他真的很喜欢她啊。 可是如今,他明明只晓她只是把他当成唾手可得的玩物,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喜欢她。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觉得更加悲哀,他什么时候这样自甘堕|落了? 沈淮清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话来回答她,只能眉眼低垂、保持沉默。 可偏偏他这般沉默的表现,在她眼中就是默认。 宋南鸢眼眸中的冷意越发明显,她弯腰定定地看着他那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她的鼻尖轻轻地在他的鼻尖处厮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这样亲密,她甚至能够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她轻笑一声,温热的呼吸扑洒在他清俊的脸颊上,于是他白净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浅粉色的胭脂,耳鬓厮磨、呼吸交缠。 宋南鸢抬手扯落绑在头发上的白色丝带,丝带滑落的那一刻,清泠泠的三千青丝披散在她的身后,她眉眼空灵、美的宛如误落凡尘中的仙子,可是这个仙子此时正站在他的身前,想要用言语蛊惑他、想要亲手拉着他坠入深渊。 她抬手便把这丝带放到了他的手中,语气轻飘飘吩咐道:“公子,你自己蒙上这白纱吧。” 他这才抬手动作缓慢地缠上薄纱,一片漆黑的眼眸处传来一股冰凉的触感,做完这一切后,他双手再度攥紧了床褥,像是一只进入陌生环境 分卷阅读112 的流浪猫。 宋南鸢看着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轻笑一声用指尖缓慢地划过他的脸颊,接着柔软的指尖便落在他的腹部,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她每个动作都被无数倍放大,此时她的指尖就在他的腹部流转。 他的身子看着单薄,实际上并不孱弱。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就在他以为她会亲手脱下他的衣衫时,她忽然离开了,温热的指尖像是一场留不住的风,毫不留恋地离开。 一件外衫披在了他的身上,她的动作温柔极了,慢条斯理替他重新穿好脱下的中衣,白如雪的中衣再次覆盖他的身子,遮挡住了两人那些晦涩不明的心思。 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公子,你既不愿,那便算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后天都是一万字,后天会有重头戏,一定要早点来!一定要早点来!一定要早点来!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懂我什么意思吧,宝宝们? 旧人 ============== 第45章 宋南鸢动作慢条斯理地替他重新穿好了身上的衣衫, 她微热的指尖从他泛着凉意的肌肤划过,像是鱼儿亲吻潮水、转瞬即逝,她的动作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温柔,只是再没有了那些旖旎缠|绵, 她甚至亲手替他系好了中衣的带子。 “公子, 你既不愿,那便算了吧。” 她如是道, 嗓音平淡听不出半点旁的情绪。 沈淮清微微一愣, 他觉得心底那些压抑的情绪再次冲破了封印, 像是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她这般待他,他心中觉得松了一口气, 可是同时也像是往他心中插|入了一根硬刺,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撕下自己这样温润如玉的伪装, 他控制不住自己那些阴暗的想法。 算了, 算了, 什么算了? 凭什么算了? 就在她的手即将从他白如雪的中衣上撤离的时候, 沈淮清忽然伸出右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 低声道:“姑娘, 算了, 是在下的身子对姑娘没有半分吸引力了吗?” 宋南鸢觉得眼前这人简直是不可思议,他不是不愿意吗, 如今瞧着这模样他倒像是先委屈上了,“公子, 你知道就好, 你的身子确实没有什么吸引力。” 她的语气也没有好到哪里。 闻言,沈淮清攥着她的手腕骤然加大了力度, 他语气幽幽、能听出来是在明显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那姑娘是喜欢谁的身子呢,难不成是隔壁书生的?” “姑娘一会儿从在下这屋出去,是不是就要马不停蹄去找那书生吗?” 他清朗的声音最初还能够勉强保持平静,可是后来他的语气越来越破碎,像是被她气得不轻,隐隐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宋南鸢眉头微微蹙起,毫不留情地甩来他的手,语气嘲讽道:“公子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了,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外面有数不清的人愿意做。” “公子,你方才明明是不情愿,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又变了,还真是好笑。” “公子,你放心,日后我不会过来纠缠你了,等到以后你的眼睛治愈,便可以离开了。” 说完这话,宋南鸢便转身离开,伴随着木门发出的一道“吱嘎”声,原本勉强还算得上热闹的屋子再次恢复了一片寂静,一片让人觉得惊恐的寂静。 沈淮清神色木然地坐在床榻上,她的话语言犹在耳,她是不是没有反驳他刚才的说法,她是不是准备去找那书生了? 凭什么,她刚刚撩拨完他就准备去找旁人? 她欺人太甚。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觉得胃中在拼命翻滚,他伸手一把扯下眼眸上蒙着的薄纱,落寞地靠在床榻上,像是一只被人再次遗弃的流浪猫。 他的世界是一片黑暗,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转,可是他却能清清楚楚感受到那股逐渐远去的桃花香,她以后是不是都不会来看他了? 如果可以,他很想哀求她不要走,可是他做不到,这么多年养成的礼义廉耻无法让他说出这样的话,他终究还是无法接受自己成为她手中的玩物。 她如今不喜欢他了,她说不要他报恩了,等到他眼睛治愈的那一天,他就可以离开。 她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回头,只要她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如此狼狈地活着、没有人会知道他曾经像是流浪狗一样活着,他离开以后、擦拭干净衣袂处的淤泥,以后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仅仅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他便觉得一颗心都要碎了。 可是,偏偏她不喜欢他,只是把他当成一个玩物。 宋南鸢抬脚走出屋子,刚刚阖上木门,便听见了小猫微弱的叫声,她垂眸只见那小猫贴着她的裙角在撒娇,思索片刻,她悄悄把木门打开了一道缝, 分卷阅读113 这小猫眼巴巴看了她两眼便窜了进去。 她这才重新阖上木门离开。 算算日子,也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时值午后,淡金色的光芒洒在大地上,许是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宋南鸢抬手遮挡了一下阳光,她思索片刻,还是找到冷月,劳烦她驾马到清河镇集市上走一遭。 临走前,宋南鸢想了想,又吩咐那小厮进屋给沈淮清送了一些饭菜,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坐上马车。 清河镇是个小地方,景色瞧着倒是不错,青山连绵百里、湖水波光潋滟,只是宋南鸢坐在马车上只觉得心乱如麻,也没有心情欣赏这样的景色。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马车便到了城门门口,清河镇的集市虽说不大,但是也是十分繁华,宋南鸢走下马车,侧首对着冷月道:“冷月,麻烦你帮我把顾大夫请到马车上,然后你们在此处等我就好。” 交代完这些事情以后,她这才独自一人朝着集市上走去。 暖风吹动她面上的白纱,她身姿娉娉袅袅朝着前方走去,她今日来此处是要找个人,思索着暖香阁所在的位置,宋南鸢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思索。 这暖香阁顾名思义便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可有事时候保不准有些姑娘家也会偷偷溜进去,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银子多什么事情都可以砸出来,因此这暖香阁也会养一些男伶。 宋南鸢并未去过这样的地方,所以她找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了这暖香阁,还未走进门口便看见一个模样狼狈的公子摔倒在门口,他的头发蓬松地垂下了,遮挡住了他的大部分面容,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也没打算看清。 这公子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一群奴仆拿着棍棒围着他。 宋南鸢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她又不是什么活菩萨,这世人的痛楚与她何干,前些日子若不是为了他,她才不会给那些乞丐发馒头呢,她抬脚从这公子身边走过,神情中一片冷漠。 就在宋南鸢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这公子似乎是若有所感,猛地朝着她的方向一扑、紧紧地抱着她的腿,嗓音嘶哑哀求道:“姑娘,求求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姑娘的,求姑娘带我离开。” 宋南鸢垂眸看着这公子,神情中的不虞越发明显,眼眸中的厌恶就像是江水一般翻滚,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忽然旁边的奴仆“噗嗤”一笑,开口便是奚落。 “你这瞎子做什么白日梦呢,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倒是惯会白日做梦。” 闻言,原本满脸漠视的宋南鸢听见这话,眉宇中的厌恶稍微退却了一些,她垂眸看着趴在她脚边的公子,轻声问道:“公子,你看不见?” 闻言,楚青越连忙松开了抱着她的隔壁,两只手急忙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乱发,嗓音迫切道:“姑娘,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我样貌不丑的,只要你愿意救我出去,让我做什么都行。” 宋南鸢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她视线落在一位中年管事身上,扬声道:“这公子是你们这里的人吗,多少钱可以帮他赎身?” 那管事闻言先是微微一愣,神色中倒是出现了一分茫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宋南鸢的错觉,她居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股匪夷所思的意味。 “姑娘若是愿意,五两银子就好。”这管事倒是留了个心眼,不但没有向这姑娘说明这人的情况,反而开口就是漫天要价。 宋南鸢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原本就是为了找个人,如今正巧碰见合适的,倒也不在意这老板的漫天要价,抬手便给他了五两银子,“银子给你,人便归我了。” 看见这白|花|花的银子,这管事当即便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瞪眼看了一下这楚青越,没好气道:“今日算你走运碰见了贵人,以后应当感恩戴德。” 说完这话,他又挤出了满脸笑容,冲着宋南鸢道:“姑娘,这人狡诈,可千万不能轻信。” 言毕,这管事便冲着周围的奴仆吩咐道:“愣着干嘛,一个个没眼色的玩意,赶紧拿出麻绳把这人给绑了,让姑娘牵着走。” 楚青越的眼神瞬间冰凉了一瞬,只是等到抬头的时候,他便再次恢复了那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乖乖地递上了自己的双手,低眉顺眼道:“多谢姑娘,以后我便是姑娘的人了。” “不用绑他,让他直接跟我离开就行。” 宋南鸢转身看着浑身脏兮兮的楚青越,询问道:“以后该如何称呼公子?” “回姑娘,在下名为楚青越,楚人的楚,青色的青,越人的越。”他面上露出一道苦笑,轻声回复道。 按理来说旁的姑娘看见他这般“我见犹怜”的神情,总是会忍不住心生怜悯,就算是心肠稍微硬一些的姑娘,也会好奇他名字的由来,每当这时候,楚青越就会抓住机会,先是“欲语还休”地看这姑娘一眼,而后再装作“为难”的模样,铺垫一番后说出自己凄惨的身世,如此一来,这些姑娘对他的防备心就会降低许多。可是不巧,偏生眼前这姑娘完全忽略了他。 听见他这一番 分卷阅读114 声泪俱下的陈诉后,只是木然地看了他一眼,嗓音中甚至还带着一分不耐烦,“我知晓了,楚公子。” 宋南鸢有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扬声道:“楚公子,你记得好好跟在我身后。” 楚青越眉眼低垂,嗓音清润道:“姑娘在下是个目不能视的瞎子,能否劳烦姑娘牵着在下的手?” 说完,他便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的手其实很好看,可偏偏啊,她见过更好的了。 是以宋南鸢只是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公子还是扶着拐杖为好。”她正巧看见旁边有个卖拐杖的摊子,便走了抬手买了一根拐杖,递给了他。 楚青越此时觉得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了,这般不懂风情的女子他还是生平第二遭碰见,至于第一个碰见的是谁,别问他,他不想说。 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孔夫子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楚公子,我劝你别想着逃跑。” “要不然,到时候我会亲手敲断你的两条腿,把你扔到城南。” 宋南鸢看着他,笑吟吟道。 听清楚这姑娘的话语后,楚青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听听,姑娘,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他眉眼低垂,到底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恭恭敬敬回复道:“既然是姑娘救了在下,在下一定会好好报答姑娘。” 宋南鸢慢慢悠悠朝前走去,楚青越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跟在她身后,他这是遭人暗算才成了瞎子,往常潇洒公子哥的日子过久了,他哪里会用什么拐杖,也怪他倒霉,流年不利碰见了一位蛇蝎美人,想到从前过的凄惨生活,他故意踉跄一下,可怜兮兮抬头道:“姑娘,在下看不见,能不能拽着姑娘的衣袖前行?” “姑娘,在下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公子,可偏偏遭到奸人暗算,这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一番声情并茂,若是碰见旁的姑娘定然是不忍心拒绝,可偏偏他碰见的是宋南鸢。 这是宋南鸢被他磨得没办法,实在是不想再听见他这一番唠叨,便递过了自己的袖子,她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姑娘,纵然有时候是在做好事,她的语气也算不上有多好,“拉着吧,楚公子,你若是再多说一个字,我便把你扔到城南。” 楚青越这才消停下来,仍旧是神情仍是失魂落魄,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此时他心中正在盘算另外一些事情,这姑娘看起来还算是柔弱善良,他得像个法子哄骗她、最好让她对他心生爱慕,这样就可以骗她给他找大夫治眼疾,等到他眼睛恢复以后,他便骗光这姑娘的芹钱财,一个人继续逍遥快活去。 哼,这吃人的世道,没银子还真是寸步难行。 善良只是无用的废物,他要比任何人都活的好。 他从前骗过不少富贵人家的小姐,跟这些名门贵族的小姐相处的时间久了,他也熟悉了很多衣服料子还有胭脂水粉,那些世家小姐约莫是读书读傻了,他只不过随口说的两句话,她们便眼巴巴地放在了心上,竟是蠢笨如此。殊不知这吃人的世道,底层人为了钱财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真心这样的东西,倒还不如一餐饱饭来得实惠一些。 忽而听见了马儿打响鼻的声音,楚青越这才重新掩盖下心中的心思,一双桃花眼再次恢复了清澈的模样,他悄悄松开了宋南鸢的衣袖,低声道:“姑娘,前面是不是就到了?” “嗯。”宋南鸢看着被他拉过的衣袖,她看着那一块儿皱巴巴的布料,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沈淮清,他往日从来不会这样拉着她,他这样的人生性高傲、最是注重仪表风度,宁愿自己一个人摔死,也不愿意假借旁人之手。 她不喜欢这种会莫名其妙想起一个人的感觉,因此神情也冷淡了两分,甚至看着这皱巴巴的衣袖就觉得厌烦。 冷月原先是坐在马车上,看见自家姑娘走过来,她冷淡的面容浮现一道清浅的笑意,只是在看见跟在自家姑娘身后之人的时候,她平静的目光中流露出一分迟疑,姑娘这是又带回来了一个乞丐? 姑娘平日里不是最讨厌乞丐的吗,如今怎么忽然往宅子中带了两个乞丐? 心中存疑,但是这些话冷月都没有问出口,她只是迎了上去,轻声道:“姑娘,顾大夫已经在马车上了。” 宋南鸢掀裙踏上马车,弯腰进入马车的那一刻,她发现楚青越仍旧站在原地,她轻声咳嗽一声,扬声道:“还不上来?” 闻言,楚青越暗自咬牙,还不上去,她说的倒是轻松,他一个瞎子目不能视,走路不摔倒就够好了,还能健步如飞翻上马车吗,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松开她的衣袖。 他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可是面容上仍旧是一片温良,嗓音弱不禁风道:“是,都怪在下不争气给姑娘添麻烦了。” 原先还打算给这姑娘留下一条命,可没想到这姑娘居然是如此不识趣,等他以后眼睛治愈、他定然要骗光这姑娘身上所有的钱财,最后在一把火烧了她的宅子,哼,谁让她有眼无珠呢。 他身子摇摇晃晃好 分卷阅读115 不容易走到了马车边,楚青越此人向来知晓皮相的重要性,因此无论何时何事,他都要求自己看起来俊美飘逸、文弱清俊,食色性也,若不是因为这一身好样貌,那些名门闺女如何会喜欢上他? 可偏偏他如今目不能视,再说颠沛流离这么多时日,他也隐约猜到了自己如今灰头土脸的模样,若是此时攀爬上马车、动作定然算不得美观,可是如今瞧着这姑娘也是没有搀扶他一把的意思,楚青越咬咬牙,还是一个人爬上来马车。 攥紧马车以后,他正准备卖惨,却冷不丁听见了马车内两个人正在交谈,这算是什么事情?听声音好像还是个男子,荒唐,楚青越当即气得浑身发抖,怪不得她不在外面搀扶他,原来是敢情这里面还有一个人在等她啊。 那厢顾宴之原本正在跟宋南鸢随口聊天,只是不曾想还未过多久,便有一位落魄的公子掀开马车帘子走了进来,他侧目望过去,旁的倒是不曾注意,只是瞧着这公子的眼睛似乎有些问题? 敢情又是个瞎子? 这姑娘还真是对瞎子情有独钟啊。 只是她平白无故往院子中又带回了一个人,也不知道院中的那位公子能不能接受。 顾宴之倒不是个多言的人,见楚青越进来了,他也索性闭口不言,靠在马车边思索着方才这姑娘跟他说的那些话。 瞧这姑娘的意思,原来似乎是不大愿意替这公子治疗,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又改变了主意,让他去帮那公子治病,果然啊女人心、海底针,这姑娘家的心思也实在是难以捉摸。 三个人在马车中相对沉默,一个是不想说话,一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另一个则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不愿意说话,因此便出现了这破天荒的沉默局面。 马车行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终于到了宅子。 自从宋南鸢离开以后,沈淮清便是觉得失魂落魄,他既厌恶自己这般堕|落的模样,可偏偏他睁眼闭眼鼻尖都是那股沁人心脾的桃花香,回想起她先前的那番话,他心中更是厌恶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明明是打算与她重修旧好的,可偏偏又控制不住自己一颗敏|感自卑的心,他明明是这样爱她,可偏偏她把他当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这样的爱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如果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也就罢了,可分明是她先说喜欢的,是她先说喜欢他的。 她让他丢了自己的一颗心,末了又告诉他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她从未爱过他。 他如何受得住? 就在他陷入一团难以解开的死结之后,沈淮清忽然听见从门口处传来一道微弱的猫叫,这声猫叫将他从无边的旋涡中拉了回来,他想要冲着那小猫招一下手,可偏偏又回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话,“只是,那猫儿你以后不许碰。” 于是他的手就硬生生停在半空,可偏偏这小猫看不出来他动作中的犹豫和抗拒,傻乎乎地就要往他身边凑,他抱着软绵绵的猫儿,忽然觉得慌乱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这些日子相处他知晓她随手关门总是严丝贴合,可听着这小猫方才传出来的声响,约莫是门口溜进来的,难不成她刚才是故意留下了一道缝? 这般想着,沈淮清的心跳声越发大了,她是不是也知道伤了他的心,所以放了这猫儿进来陪他? 他想,他或许是这世上最容易哄的人了,她只要轻飘飘地施舍给他一点好处,他就心无芥蒂地朝着她奔去,他会永远爱她。 沈淮清抱着身上的猫儿走了出去,他行走不大方便,这是一步步分外坚定,他永远愿意奔向她,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 他走出院子的时候,便听见了马车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她今日要出门?可不知为何,他的心忽然一紧,似乎是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他薄唇轻珉,抱着这野猫便坐在长廊处等她,他想,等她回来了,他就把自己交给她,如果可以,他以后都不想跟她再发生任何争执了。 好不容易到了这宅子门口,楚青越早就是腰酸背疼,他这样一个风|流倜傥、貌比潘安的公子坐在她身边,她居然一路上都没有跟他说话,也不知晓买他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总不能是真的善心大发吧?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旁人对你阿谀奉承、自然是有所图谋,无非就是钱财和人命,只是他如今身无分文,只剩下一条贱命。 楚青越动作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可他双目失明,无论如何仔细,总是会有疏漏的地方,还未站稳、他便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因为这件事情,楚青越在心中又是给她记上了一笔。 宋南鸢走下马车,原本是准备拉着楚青越走进屋子,只是转念想到那人是个瞎子,她就算牵着旁人的手他也看不见,况且这人看上去脏兮兮的,她也不想去牵他。 听见木门传出来“吱嘎”一声,沈淮清原本斜斜地依靠在红柱上的身子顿时直了起来,他空洞的眼神在一瞬间也变得亮晶晶,像是终于等到了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他抱着小猫站在红廊中,白色的宽大衣袍在微风中飘荡、像是一朵国色天香的牡 分卷阅读116 丹花,他想要见到她、迫切地见到她,哪怕只是听听她的声音也好,他迫不及待地朝着她走去,清朗的嗓音中是显而易见的喜悦,“姑娘,我想好了……” 可是所有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另一个声音尽数打断。 “姑娘,你倒是慢一些啊,奴有些跟不上。” “姑娘,奴刚才下马车的时候崴了脚,姑娘就不能怜香惜玉一些吗?” 沈淮清的胳膊控制不住地发抖,那小猫也“咻”地一下从他怀中逃跑了。 是谁? 这是谁在喊她? 她又带了人回来? 沈淮清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干嘛,听着她跟另一个男子你侬我侬吗,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笑话,他眼巴巴在这里等着她回来,她倒好,不声不响便带回来了一个人。 他轻笑一声,琉璃一般的眼眸瞬间便鲜活起来,他不想在这里呆着了,他转身、空荡荡的白袍被风吹鼓,他的身子一瞬间消瘦了许多。 他似乎是心不在焉了许多,端正的步伐也凌乱了许多,可唯独有一点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他的背一直都很笔挺,像是一树坚韧不拔的松柏。 一直双手触碰到木门的那一刻,他的指尖都还在微微发抖,像是一根即将断掉的琴弦,他面无表情地推开木门,而后阖上木门、两扇门页严丝贴合,这是一道密不透气的门,他多希望它可以彻底划开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呢? 为什么…… 楚青越站在宅子院门口,他随着前面的女子缓缓走入院中,方方站稳便听见了一道男声,他心中微微一动,看来这姑娘倒是养了不少人吗,不就是争宠吗,他向来擅长这些阳奉阴违的事情,于是他故意开口打断了那公子的话语。 “姑娘,你倒是慢一些啊,奴有些跟不上。” “姑娘,奴刚才下马车的时候崴了脚,姑娘就不能怜香惜玉一些吗?” 其实这话语中也包含着三分试探,这话语中的争宠意味十分浓厚,这姑娘自然能够听出来,她若是在意那公子,她定然会开口打断他,若是明明听出来了却假装没有,那定然是心中没有多在意那公子,那他以后的机会便来了。这些拿捏人心的事情,他从小做到大,还没有失手的时候。 可惜啊,她没有开口。 看来这姑娘确实不在意这公子。 宋南鸢看着沈淮清逐渐远去的背影,她琥珀色的眼眸越发幽深,直到那人的身子彻底消失在长廊尽头,她才缓声对着顾宴之道:“大夫,麻烦你过去帮他看一下眼睛。” “如果可以的话,这段时间就尽快帮他医治吧。” 顾宴之抬步离开,冷月正在院后喂马,因此这空荡荡的庭院便只剩下了宋南鸢和楚青越两人。 楚青越此时觉得脑海中一片空荡荡的,她方才跟那人说了什么,她是不是称呼那人为“大夫”,那公子居然也是个眼瞎的,他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忽略了一些什么东西,这姑娘难不成是真的喜欢这公子? 那不能吧,哪有喜欢一个人却偏要让他伤心的道理。 还是说这姑娘对瞎子情有独钟啊? 短短一瞬,他心中早就是百转千回,这里有大夫,他的眼睛是不是也有治愈的可能? “姑娘,奴的眼睛疼,能不能一会儿也让大夫帮奴看一下?”他眉眼低垂,那些污秽的念头尽数被他藏匿在脑海深处。 闻言,宋南鸢似笑非笑看着楚青越,嗓音平静道:“楚公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带你回来吗?” “不知道。”楚青越觉得她的语调带着一丝莫名的诡异,或许是病|娇对同类独有的心灵感应,他有一种直觉,她接下来应该说不出来什么好话。 “因为你是瞎子啊。”她轻笑一声便离开了,慢条斯理道:“一会儿先去沐浴,等会房中找我。” 楚青越此时心中简直想要骂人,她这说的是人话吗?因为他是瞎子,她才带他回来,他应该感恩戴德吗? 她言外之意很清楚了,她是不会给他治眼睛的。 这怎么行? 他如今是个瞎子,难不成一辈子都要成为旁人手中的玩物,若是碰见从前的那些仇家,还不知道会被磋磨成什么样子,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张艳如桃李的面容,以后若是让他碰见她,他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不过是二八年华的姑娘家,手段竟是如此毒辣,没有半分世家千金的做派,他只不过是图财,她居然想要他的命。 还真是狠毒。 沈淮清靠着木门动作徐缓地蹲在地上,他好几日都未曾进食,此时胃中隐隐作痛,这股疼意似乎是从他的心中传来的,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人揉碎、踩在地上、肆意践踏,他在她眼中便是如此轻贱吗,还真是半点骨气都没有啊,他额角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他觉得自己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清浅的脚步声,沈淮清心中忽然升起一分类似希冀的 分卷阅读117 情感,或许是他误会了呢,如果呢?他像是一条濒临死亡的鱼,但见天阙起惊雷,这一场雨便成了他心中所有的期盼。 可惜下一秒,他的希冀便尽数破碎,像是一朵蒲公英,风一吹、就什么都没有了。 “公子,劳烦开一下门,姑娘让在下帮公子治眼睛。” 顾宴之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他想起在马车上是这姑娘仔细叮嘱他的一番话,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声音不对,方才公子的声音不是这样的,他不是方才的那个人。 沈淮清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他动作缓慢地从地上起身,她果然还是变心了,她不喜欢他了,所以从外面又带了一个人回来,她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来看他了? “吱嘎”一声,伴随着木门的轻响,顾宴之便看见了面前神色憔悴的贵公子,医者救人,众生都是平等,想到那姑娘仔细叮嘱的一番话,他道:“公子,姑娘说前些日子为你调理的差不多了,从今日起我们便可以施针,想来公子的眼睛很快就可以重见光明了。” 沈淮清像是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他开了门、将大夫迎了进去,关上门的那一刻,他还是没能压制住自己心中那一分好奇,他右手指尖微微发颤,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艰难,“大夫,他是个怎样的人?” 闻言,顾宴之先是微微一愣,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这公子是在问那姑娘今日新带回来的公子,他神情中浮现一丝纠结,并未开口回答,他一个外人、似乎是没资格在这里胡乱说些什么,末了只能说上一句“抱歉”。 沈淮清睫毛颤动两下,他掩盖在宽大绣袍下的双手早就是血迹斑斑,“有劳大夫。” 顾宴之十五岁行医,年纪轻轻早就见识过不少人间疾苦,每一个病患在治疗时都会不住地发出呻|吟声,像是一只濒临死亡的鸟雀,这样的哀嚎声并没有任何用处,可偏偏他们觉得自己嚎出来后就能够减少一些痛苦。 眼前的公子却是满脸镇定,任由他把一根根银针扎在他的身体上,甚至连脊背都是一如既往的挺拔,顾宴之见过不少丑态,可是偏偏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人。 也怪不得这姑娘会喜欢他。 针灸完后,早就过去了半个时辰的功夫,顾宴之收好了银针,他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公子,微不可察叹了口气,道:“公子,针灸七日后便可以痊愈。” 他只是一个医者,能做的事情也就是这么多,再多的也做不了。 “大夫,那公子能看见吗?”闻言,沈淮清忽而开口问道,他纤长的睫羽颤动两下,遮挡尽眼眸中晦涩的心思。 她是不是因为他是个瞎子才喜欢旁人呢? 可是,他快能看见了啊。 “公子,那公子也看不见。”顾宴之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这公子倒也不必妄自菲薄,那姑娘不像是对那公子有多喜欢。 惊雷闪过,沈淮清觉得自己心中像是忽然撕裂一个口子,那公子也是个瞎子啊,她倒是对瞎子情有独钟,呵。 “多谢大夫。”沈淮清敛眉,神情更是憔悴了不少,他觉得自己脑海中有一只凶兽在咆哮,瞎子、又是瞎子,她就这么喜欢瞎子吗,她从前最喜欢在他眼眸上缠绕一圈白纱、踮起脚尖亲吻他,她如今是不是也要如法炮制对另一个人干这样的事情? 她怎么能这样呢? 伴随着“吱嘎”的一声,寂静的氛围被打破,冷月站在门口,纠结一番还是容色平静道:“公子,姑娘派我来拿两件衣衫。” “好。”他低声道,嗓音平静,倒是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冷月拿完衣衫后便离开了,勉强有些人气的屋子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木门关上的一霎那,沈淮清觉得心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那公子要换衣衫,他们二人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才需要换衣衫?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他们从前相处的每一幕,她那时候也是这样对他的,先是带他回来沐浴,之后便寻到机会整日跟他待在一处,再后来…… 所以,她现在是不是要对别人做这样的事情了? 她是不是会亲手替别人蒙上白丝带,踮起脚尖亲吻旁人,跟别人倒在床榻上翻云覆雨、颠鸾倒凤? 心中的火越烧越旺,他颤抖着右手想要倒一盏茶,可偏偏手指止不住地颤抖,这茶水自然也是四溅开来,冰凉的茶水溅在手背上,他的思绪稍微清明了一些。 楚青越沐浴完后,便穿上了那一袭白衫,他虽然是看不见,但是平日里需要勾|引那些世家千金自然需要一张好皮相,他惯常知晓自己怎样看起来好看。美色啊,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他跟着冷月总算是到了房中,屋中静悄悄的,踏入房门的那一刻,他便故意踉跄一下摔倒在地上,轻声道:“姑娘,能否搀扶一下奴?” 他眼眸虽说是空洞无神,但笑起来颇为勾魂摄魄。 这一招总是屡试不爽。 宋南鸢看见他这般矫揉造作的做派,她右手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白色丝带,走到他 分卷阅读118 面前,居高临下用右手挑起他的下巴,慢条斯理把丝带塞到他的口中。 “蒙上吧。” 她的指尖从他的唇|瓣划过。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早点来! 【1】第一遭碰见的是莺莺姑娘,所以楚狗落得这么惨的下场完全是报应啊,谁不知道莺莺姑娘啊,人狠话不多,咳咳,预收《公子有毒》是莺莺的故事,求收藏。 不行 ============== 第46章 察觉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 楚青越内心一喜,他就知道他样貌如此俊秀,世间女子看两眼就会脸红心跳,他乖巧的接过白色丝带、神情顺从地蒙上了这段薄纱, 露出下半部分精巧的脸庞。他长的很好看, 眉若远山、眸若秋水,薄唇红润却不会显得女气。这般长相, 似乎是天生就有让姑娘家神魂颠倒的魔力。 楚青越就这样跪坐在地上, 右手轻轻地扯上她的衣裙, 哑声道:“姑娘, 奴的眼睛疼,能不能请大夫过来看一下?” 察觉到她没有回答, 他近乎讨好的右手攀上她的胳膊, 语气缠|绵道:“求求姑娘了, 只要姑娘愿意帮奴治好眼睛, 姑娘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这话语中的讨好意味已经十分浓厚了。他惯常会拿捏人心, 自然也知道什么样的姿态会让对方降低防备心, 男女都一样, 在意乱情迷的时候总归是会耳根子软一些。 其实楚青越的长相很美, 俊眉修眼, 鸦青色的长发垂落,他神情楚楚可怜、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 即便是瞎了眼、仍旧能够眉目传情,这其实是个很美的公子。纵然现在蒙着薄纱, 也无损他的半点风姿, 倒是有一种琵琶半遮的美感。 宋南鸢轻笑一声甩开了他的手,继续用右手掐着他的下颚, 她弯腰似笑非笑道:“哦,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自然,只要姑娘能帮奴治好眼眸,奴会心甘情愿跟随姑娘生生世世的。”他嫣红的唇|瓣张开,语气可怜兮兮,让人一不留神便会被他蛊惑。 “你今日做的已经很好了,帮我一件事可好,若是你办的满意,我便请大夫给你治眼睛,如何?”她的手松开了他的脸颊,宋南鸢轻笑一声,不紧不慢继续道:“这宅子还有位公子,你若是能让他彻底对我死心,我便替你治眼睛,可好?” 楚青越这人向来谨慎,如果不是眼瞎孤立无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向一个姑娘这般谄媚的,他警惕地抬头,语气谨小慎微道:“姑娘,真的吗?” “我从来不骗人。” “好,在下愿意跟姑娘做这个买卖。”他惯会审时度势,既然这姑娘不是相中他的美色,而是想要跟他做一桩买卖,那他们二人的关系自然是会发生变化,此时她是雇主,而他是她的手下,并不是那些以色事人的奴仆。 宋南鸢这才满意地眯了眯眼,屋中的窗户开着,一道清风从窗户溜了进来、清风吹动她蒙在面上的白纱,她眉眼婉约的像是皎洁的明月,她的视线落在院中的顾宴之身上,心中微微思量,她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回来再跟你交代一些事情。” “在下知晓。”楚青越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神情中的顺从坦坦荡荡。 她踩着绵软的绣花鞋走到了院中,看见穿着一身青衫的顾宴之站在桃花树下,宋南鸢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笑吟吟道:“大夫,请问多久他的眼睛可以看见啊?” “七日便可。”顾宴之看着她递过来的银票,他儒雅的眉心微微蹙起,轻声道:“姑娘,用不了这么多。” “大夫先收下吧,日后或许麻烦你的地方还多着呢。” 顾宴之看见她这般坚持的态度,这才收下了银票。 七日啊,今日便是第一日,那过不了多久他的眼睛就能看见了啊。 想必到时候,他定然会心生欢喜吧。 宋南鸢走回屋中,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亲自带着楚青越熟悉一下这院子,至于他的屋子嘛,那便安排在太子爷的隔壁,这样也能给他提供不少作妖的机会呢。 她让楚青越拉着她的衣袖,两人便一同走出了屋子,一路上两人都是沉默无言,唯独路过一处屋子的时候,宋南鸢忽然扬声道:“楚公子,以后你便住在这里。” 楚青越顿时领悟到了她的意思,心领神会笑道:“奴多谢姑娘,姑娘大恩大德,奴会永远记在心中。” 两人又陆陆续续说了许多话,在屋中的沈淮清满耳都是两人的谈笑声,他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一般走到窗户边,抬手便关了窗户,这样才觉得清净了一些。 他是想要听见她的声音,但是他并不想听见她跟旁人谈笑风生的声音。 可偏偏他现在脑海中都是她同旁人轻柔说话的声音。 这让他觉得十分痛苦。 她像是彻底忘了他,就连最后一点美好的念想也 分卷阅读119 不愿意留给他。 宋南鸢领着楚青越进了屋子,跨入门槛的那一刻,她踮起脚尖轻声凑在他的耳边道:“他就在你隔壁的屋子,这几日|你可要好好表现哦。” 她温热的呼吸扑撒在他的耳畔,楚青越有些不自在地躲了一下身子,“姑娘放心,在下知晓了。” 她轻笑一声,“那便好。” “姑娘,今日府中那身穿白衣的公子是谁啊?”他入戏倒是快,不多时便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清冷疏离的嗓音硬生生多了一股子摄人心魄的味道。 “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何必在意他呢?”她嗓音一贯是懒洋洋的,听起来总像是在跟情郎撒娇。 这屋子毗邻,隔音很差,因此沈淮清在隔壁能够清楚地听见两个人的交谈。 她的每一句话都透露出对他的轻蔑,都让他觉得自己是她脚下的尘。 她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可是姑娘,奴听旁人说,这些日子你不是日日把这公子挂在嘴边吗,这宅子地处南郊、位置偏僻,若不是真心喜欢,你何必专门安置一处宅子把这公子藏起来呢?” 沈淮清提笔的动作微微一顿,这公子何处此言?她是专门买了一处宅子把他藏了起来?他原本死寂的心再次因为这一句话而沸腾,若她不喜欢他,干嘛要单独置办一件宅子把他藏起来啊,这些日子的情谊总不会都是假的,她心里是不是也有那么一分喜欢他? 浓墨凝聚在狼毫笔端坠|落,雪白的宣纸上蔓延开一点狼藉。 他走到圆桌边抬手倒了一杯水,心中的那一点滚烫似乎是顺着他的心跑到了指尖,他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冰凉的茶盏稍微抚却了他心尖的热。 “骗他的。” 那公子轻笑一声,似乎是被她这样的回答取悦到了,“姑娘,你又在骗奴了,听说新来的那位公子姿容无双,你不是打心眼里喜欢吗?” 闻言,沈淮清握着青瓷盏的右手微微一顿,不着痕迹走到窗边,想要听得更加真切一些,他有些怨恨自己方才为什么要阖上窗户,要不然还能听得更加清晰。也是,她定然是喜欢他的,要不然这些日子又算是什么呢?情意总归是真的,她喜欢他。 他觉得自己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右手紧紧攥着手中的青瓷盏,骨节用力到微微泛白。 只是菩萨啊像是从来听不见他心中的乞求,下一秒他就被打入了深渊。 “不过是看他可怜,带回府中施舍一番、逢场作戏,他这样的人命贱如草,也配谈什么真心?你若不喜欢,过段时间便把他赶出去。” 她回答得干脆利落,瞧着倒是恨不得立刻把他扫地出门。 沈淮清微微慌神,他想过无数个答案,可偏偏不曾想到她会在心中如此轻贱于他,她这番话还真是丝毫不留情面啊,他右手气到发抖、指尖发颤,青花瓷盏从他手中掉落,像是一朵破碎的琉璃、碎瓷四溅开来,他觉得眼前发黑,清瘦的身子也在空中摇晃了两下。 偏偏那边还是一片欢歌笑语,只隔着一扇墙壁,他们却仿佛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时空中。 今日早些时候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是好好的,她拉着他的衣袖说喜欢,可偏偏如今便什么都变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 他右手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嫣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衣摆坠|落,宛如盛开在冰天雪地中的一朵朵红梅,美的惊心动魄、同时也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他到底算什么? 沈淮清觉得难以忍受,他是当朝天子,她凭什么这样对他,她可有能力承受一位帝王的怒火? 她实在是放肆。 他清俊的面容更显得憔悴,他还是觉得不甘心、不甘心成为她随意戏耍的玩物,沈淮清身子踉跄的走出门,他站在门口、抬手在隔壁房门上敲了两下。 “姑娘,在下有事情找你。”他向来清朗的嗓音带着一分嘶哑,像是断掉的琴弦,碎掉的美玉再也恢复不到最初的完美无瑕,坠入尘埃的月亮也无法再回到天上。 像是听见了他的敲门声,又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或者说屋里面的两个人都不在意他,所以听见他的声音也权当做没有听见。 “姑娘,那公子是不是在敲门啊?”楚青越压低声音道,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为难,实际上他现在是异常激动,他往日干的都是勾|引人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今日也能凑上热闹,只是可惜他眼睛看不见。 “无妨,他若是愿意等就让他等,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你。”他虽然掩盖的很好,但是宋南鸢还是看见了他眼底的幸灾乐祸,她可以扬声回复,同时右手轻轻地在他的脸上摸索,轻笑道:“公子,莫不是这里有旁人,你生气了啊?” 沈淮清站在门口听见她这样的话语,心中控制不住地觉得悲哀,这算是什么事情,她把当初对他的手段用来对付另一个人,甚至是故意要让他听见? 他啊,在她心中还真是轻|贱。 可偏偏啊,他还上赶着犯|贱。 分卷阅读120 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木门总算是开了,又是一股熟悉的桃花香飘入鼻中,他便知道是她出来了。 宋南鸢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她以为经过这一遭,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同她说话了,毕竟他这样的人自诩高洁,就连落在身上的泥点子也不愿意多看。 可偏偏这次,他拽住了她的手腕。 “姑娘,你还真是没有心啊。” “是不是在下把身子给你了,你才会多看我两眼?” 他问完,见她不肯回答,心中更是窝火,方才在屋中不是旁人谈笑风生吗,如今看见他却又不愿意说话了,这才过去半日不到,便跟他无话可说了吗?还是说他这人身份低贱,就连跟她说话也是不配? 沈淮清不受控制地加大了握着他手腕的力度,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姑娘,难道在下的身子对你就没有半分吸引力吗?” “这身子当真对你没有吸引力了吗?”他像是觉得好笑,又像是觉得不可思议,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 宋南鸢难得见他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一时没忍住便发出一道轻笑声,她神情中带着那么两分匪夷所思,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缠|绵:“公子,奴家喜欢你的身子啊,可是你不是不愿意吗?” “谁说我不愿意?”他似乎是被她这般没心没肺的态度伤到了,嗓音的晦涩越发明显,他一张口便觉得自己心口开始发疼,他明明是天子,可到她这里便成了一个以色事人的低贱乞丐。 他如今居然要使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才能勉强留住她。 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很大,宋南鸢被他拽的有些疼,她不耐烦地挣扎了两下,似乎是不愿意跟他有过多的纠缠,“公子,你若是愿意我们早就在床榻上颠鸾倒凤了,你今日这般不情愿,如今又何必过来纠缠?” 她想要挣脱开他的桎梏,可偏偏这个举动又惹怒了沈淮清,他越发用力拉住了她,嗓音难掩怒火道:“这便是姑娘的真心吗,还真是一文不值,早些时候还说着喜欢我,如今一眨眼的功夫,你便带另一个公子回来了。” “谁说我对你是真心,”她也被他缠的有些不耐烦,冷笑一声甩开了他的手,“若不是因为你这张脸,你早就在城南饿死了。” “什么真心,从头到尾都是假意,这件事情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公子是听不懂人话吗?” 一时不察,沈淮清便被她甩在了地上,他穿着一袭白袍倒在地上,白如雪的衣袍也染上了尘埃,他踉跄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还未站稳便听见她这一番戳人心窝子的话语,顿时气得呼吸都急促了两分。 “是啊,我就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喜欢你,我真是疯了才会让你这般肆意践踏。”他冷笑一声上前,不由分说便再次拽住了她的手腕,打横把她抱在怀中,怒极反笑道:“不是想要在下的身子吗,今日便给姑娘。” 说完这话,他便抱着她朝屋中走去,若是往常宋南鸢定然是愉悦的,可偏偏如今两人争吵的不可开交,她自然是不情愿、拼命在他怀中挣扎。 察觉到她的挣扎,沈淮清故意绊了一下,他身子踉跄的时候,顿时便察觉她搂着他脖子的胳膊力道稍微紧了一些,他这才觉得心头的怒火稍微退却一些,他低头出声安抚道:“姑娘,在下是个瞎子,你还是老实些为好,若是不小心摔了,到时候疼的可是姑娘啊。” 此话一出,宋南鸢当即便像只鹌鹑一样紧紧地缩在他怀中,搂着他胳膊的力度也大了一些,做完这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后,她才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凶巴巴找补道:“今日若是摔了我,我就把你送到城南,待你饿死后,把你的尸体喂狗。” 闻言,他轻笑一声,抱着她走进屋子、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别有深意道:“姑娘,不过是威胁你了一句,你便觉得难以忍受,在下的一颗心被你碾碎了踩在脚下,你怎么就是没有半分愧疚呢?” 说完,他抬手便把她的身子甩在了床榻上,宋南鸢的身体一时落空,她忍不住惊呼一声,随后身子便重重地摔在床榻上,她方才刚说过不许摔了她,他居然敢如此对她,谁给她胆子,他是不是不想活了,她实在是气不过,抬脚就要往他身上踹去。 猝不及防被她一踹,沈淮清倒也是不生气,慢条斯理地便用右手拽住了她的腿往上折去,他动作又狠又快,她觉得有些疼、忍不住发出一道呻|吟声,“混账,住手。” 他却不肯,左手攥着她的腿,右手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自己的白玉腰带,似笑非笑开口道:“这便混账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后面还有更混账的事情呢。” “姑娘这些日子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的手修长白皙、像是一段美玉,瞧着便让人心生欢喜,哪怕如今是在做着这样有辱斯文、下|流浪|荡的事情,也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白玉腰带坠|落在地上,宽大的白色衣袍宛如一瓯雪盛开在地上,雪白的中衣松松垮垮地遮挡住他的身躯。 脱到这里,他的动作便慢了下 分卷阅读121 去,任由中衣松开地挂在身上,沈淮清蹲下身子、如玉的手指捡起落在地上的腰带,他往前走了两步,身子逼近床榻、弯腰压在她的正上方,语调调笑道:“姑娘不是喜欢这样吗,在下今日便满足姑娘的愿望。” 说完,他抬手便拽住了她的两只手腕,动作带着几分阴狠把她的手腕紧紧地绑在床头。 宋南鸢从来没有见他这般模样,心中觉得畅快的时候也有些害怕,她的手腕被高高举过头顶,他这次的动作不像是上次那么生疏,倒是娴熟了许多、因此他这次腰带系的尤为紧,她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疼痛,想来一定是要被勒出红痕了。 “公子疼,你松一些。”她不满道。 “上次姑娘不说说太松了吗,这次怎么还不满意啊?”他轻笑一声,并未在意她的这般言辞。 他抬手、白玉似的手指落在她鸦青色的长发上,摸到她发间系着的丝带时,他忽然发出一道轻笑声,调侃道:“姑娘倒是对这白丝带情有独钟,什么时候姑娘也能够多看在下一眼呢?” 说完,他抬手便扯开了这白色丝带,顿时她满头乌泱泱的青丝散落开来,宛如一副美轮美奂的山水泼墨图。 这白色丝带颜色淡雅,只是缠在他手上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比不过他白皙的手指,沈淮清拿着这白色丝带,不紧不慢地在手腕处绕了两圈,他这才抬头、语气意味不明道:“姑娘,你说这丝带是缠在你眼眸上,还是缠在我眼眸上啊?” 宋南鸢瞧着他这副疯|癫的模样,觉得刺激极了,身体忍不住微微发颤,似乎是觉得快活,她不肯吭声,只是听见他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呼吸有些急促。 察觉到她呼吸的变化,沈淮清轻笑一声,如她所愿那样两手拉开丝带、动作缓慢地把白丝带缠绕在了自己的眼眸上,他似乎是故意放慢了动作,刻意要磋磨她,她的呼吸声于是越发急促。 “姑娘瞧着可还是满意?”他终于蒙好了这白色丝带,原本惨白的唇|瓣也变得嫣红,他仰头喉结上下滚动一圈。 霎时间,宋南鸢脑海中的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她想要伸手去触碰他的眼眸,控制不住地动了一下手指、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分明被他绑在了床榻上,心中那股见不得天日的感觉再次涌现,她觉得有些抓心挠肝的痒。 “公子,你低头。”她娇俏的嗓音低哑了两分,似乎是被情|欲折磨的不堪其扰。 他很聪明,知道如何勾起她的心思。 她现在脑海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似乎是乖巧极了,半点都没有方才偏执、阴暗的模样,乖巧的压着身子朝她靠近。 见他总算是近了一些,宋南鸢有些难耐地抬起了头,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只是抬头用尽全身力气在他的眼眸上轻轻落下一吻。 做完这个动作以后,她便瞬间瘫|软在了床榻上,原本急促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缓。 沈淮清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身体的变化,他慢条斯理地解下蒙在眼眸上的白色丝带,言语挑|逗道:“姑娘,快活吗?” 她早就用尽了全身力气,此时眼前唯有一道炸裂开来的白光。 此时没有力气回答他。 沈淮清倒也不在意,轻笑一声便把这白色丝带缠绕在了她的眼眸上,轻声道:“姑娘,现在轮到在下了。” 白色的丝带蒙在眼眸上,她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的白光跟白丝带纠缠在一起,成了一个华丽迤逦的美梦。 “不要。”她似不喜欢这种看不见的感觉,低声哀求道。 可他不理她。 她看不见任何东西,所以从身上传来的温热感觉是如此的明显。 沈淮清抬手解开身上白如雪的中衣,白皙如美玉的身子就这样暴露在空中,他勾唇一笑、虽说是看不见,但是鼻尖的桃花香却越发馥郁了,这让他明白她此时应当也是快活的。 他附身轻轻在她的眼眸处落下一吻,这个吻是炽热、滚烫的,他一瞬间竟然有种落泪的冲动,事实上,他也是真的落泪了,这种感觉不单单是身体上的满足,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打来,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抬手便解开了绑着她双手的腰带。 宋南鸢的唇|瓣上落下一点冰凉,她不自觉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咸的? 他哭了? 这个认知让她心尖发颤,也忘记了挣扎。 接着密密麻麻的吻如同雨点一般落在她身上,他的手撑在两边、强硬地分开她的手指跟她十指相扣。 忽然,宋南鸢偏头躲过了他的吻,抗拒道:“不行。” “为何不行?”他嗓音染上了一分低哑,“如何不行?” “我哪里不行?” 察觉到他身下的动作,宋南鸢的瞳孔忍不住微微收缩。 他怎么能这样呢! “我哪里不行?” 宋南鸢倒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流|氓言语,也不曾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流|氓行为,她只能侧过头,纠结地咬 分卷阅读122 了一下唇|瓣,低声道:“这屋子不隔音,旁边那屋还有人呢。” 她都这样说了,他总该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吧? 闻言,沈淮清冷笑一声,他的嗓音清朗如同三月春花,慢条斯理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语气挑|逗道:“那便让他听啊。” 言毕,他便在她的眼眸上落下如雨点般的吻,滚烫的温度从他唇上传来,连绵不断的像是夏日翻滚的流云。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朵居无定所的桃花,只能随着微风的吹拂摇曳。她发现自己眼里唯有他一人,蒙在眼眸上的薄纱也不知道是何时散落,她的眼尾蔓延开一道胭脂红,清丽的杏眼多了几分勾魂摄魄的味道。他似乎是在刻意磋磨她,一直吊着她,这滋味不上不下十分难熬,她泄愤一般咬在他的下巴上,这才觉得自己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伴随着一道白光在眼前炸裂开来,所有的事情都在那一刻终结,她闭上眼眸沉沉睡去。 沈淮清看着身边熟睡的某人,他清俊的面容上露出一道宠溺的笑容,她平日口上总说自己见过多少公子、言辞大胆而奔放,可事实上她比谁都要胆小,他的胳膊把她拦在怀中。 他对她总是有一股患得患失的感觉,只有她真切躺在他怀中的时候,他才清楚地明白,她是他的,这股失而复得感觉是如此强烈,他忍不住轻轻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真好,他们总算是彼此的了。 他想了想,还是穿戴整齐衣衫到院中打了一盆清水,端入房中替她仔细擦拭了一番身体,这样的小事平常人做来易如反掌。 可偏偏他是一个瞎子,即便是这样的小事,也花费了他不少功夫,等到端着水走到屋子的时候,他额角早就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经过长廊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了一道微弱的呼吸,半夜三更谁会在院中睡觉啊,想来应该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沈淮清轻笑一声,放下木盆,抬手轻轻推了一下眼前人,扬声道:“公子?” 楚青越昨日被吵得没办法,他又不敢过去直接敲门,只能在房间中忍着,他毕竟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从前虽然与那些贵族小姐都是点到为止,可圣人也会有欲|望啊,他最后实在是气不过,摔门便离开了这屋子,站在院中吹着凉风,他原本想等这两人办完事他就回去,可是没想到他们倒是没完没了了,那声响越发大了。 楚青越可没有听墙角的这种爱好,于是只能摸索着在这院中躲一躲,虽然有拐杖,可他毕竟是个瞎子,中间还摔了两次,他心中越发气愤,想着等以后眼睛治好了,定然要把这一对狗男女双双送到暖香阁。 夜风吹拂,他好不容易才睡着,只是却不想刚入睡,便听见有人喊他。 “喊什么喊?”被人吵醒,他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闻言,沈淮清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衣袖,冷嘲热讽道:“怎么公子是睡不着吗?先前在屋中搬弄是非的时候,公子应该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下场吧。” 楚青越这才知晓这公子的身份,他正准备开口,却不想沈淮清又开口说话了。 “以后公子恐怕都睡不了安稳觉了,公子这样的人就是身份低贱,姑娘若不是跟我生了嫌隙,如何会让你趁虚而入,你且等着,等姑娘醒了,我就让她把你送回去。” “你这样的人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争?” 楚青越被他气得哑口无言,他就知道这厮是故意的,寻常人哪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并且一弄就是这么长的时间?正准备开口反驳,却发现他早就端着木盆离开了。若是往常,他这样的性子定然会冲上去不依不饶,只是如今他双目失明、许久未曾合眼,能够活着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力气上前同他理论? 沈淮清端着木盆走到床榻边,他用手帕蘸了清水,替她清理了一下身体,无论是外面还是里面。 她似乎是被折腾惨了,即便是带着冰凉的帕子落在身上,她也只是轻声嘟囔了一句,并未完全醒来。 听见她小声嘤咛的声音,沈淮清的面容上露出一道笑意,他似乎是情难自禁一般,拉着她的右手放在唇边轻吻一下,那股满足感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快活。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重新上|床把她揽到怀中,自从失明以后,他睁眼闭眼都是黑暗,白天和黑夜在他这里失去了流转,他晚上也很难入睡,睡觉于他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可偏偏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鼻尖能够闻到一股馥郁的桃花香,浓厚的黑暗也在他眼前逐渐褪色,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就是他的良药。 可她不苦,很甜。 他把她揽在怀中,想到今日那大夫跟他说过的话,七日他的眼睛便能看见了,到时候他就能看见她了,这般想着,他心中越发欢喜,忍不住俯首在她的眉心又落下一圈吻,这才抱着她沉沉睡去。 他把身子给她了。 她以后是不是能够多看他两眼? 宋南鸢醒来的时候便觉得浑身酸疼,只是身上那股黏|腻的感觉散去了许多,想来是他替她擦拭了身体, 分卷阅读123 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心中就一阵窝火,都说了隔壁有人,他动作反而越来越大,倒像是存心折腾她。 越想越生气,宋南鸢看见身边熟睡的某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抬脚就想要把他踹下床,只是不想她的腿一动就酸疼,也只是轻轻在他身上蹭了一下。 她越发窝火,抬手就往他身上打了两下,只是她力气小,倒不像是泄愤,反而像是软绵绵的撒娇。 熟睡的沈淮清这才醒来,他昨夜睡得很晚,右手习惯性地把她抱到怀中,轻轻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别闹。” 宋南鸢气不过他这般做派,抬脚又往他身上踹了一下,她想要开口说话,只觉得嗓音嘶哑地厉害,想来都是昨天他折腾的。 她是想要泄愤,哪知他却误会了她的意思。 沈淮清拉着她的手,神情有些为难道:“姑娘,昨天还不够吗?” “太多的话,你的身子受不住。” 闻言,宋南鸢顿时就炸了,瞪了他两眼,这才忽然想起来他是个瞎子,他还知道她身子受不住啊,昨天怎么不见他克制一下自己呢?她轻咳一声,嗓音嘶哑道:“混账。” 他倒也不生气,笑着便把她拦到了怀中,胸口震动,他又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这才重新翻身下床,走到床边给她倒了一杯水。 宋南鸢端着茶盏,许是因为太渴了,她动作中带着几分迫不及待饮下了水,一道水渍顺着她的唇角落下,她呛了一声,低低地咳嗽了一下,这才把青花茶盏塞到了他的手中。 原以为这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她撑着身子原本想要回房,却不想沈淮清再度把她抱在了怀中,俯首在她耳畔,先是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她的耳垂,接着温热的呼吸便扑在她的耳垂上,他轻声道:“姑娘,在下的身子都给你了,隔壁的那公子是不是也可以送走了?” 宋南鸢自然是想要干脆利落地拒绝他,然后再对他反唇相讥,最好能让他觉得无地自容,可偏偏这人似乎是早有预感,俯首便噙住了她的唇|瓣辗转反侧。 连续了好几回,宋南鸢觉得自己的唇|瓣都开始发麻了,他这才松开了她,轻声道:“好不好?” 宋南鸢觉得自己憋屈极了,再亲下去只怕唇|瓣就破了,只能不情不愿地答应他,“好,过几天就把他送走。” 这语气中的糊弄意味十分明显。 沈淮清自然是听出来了,他轻声她耳畔厮磨,牙齿衔住她的耳垂咬了两下,不满道:“现在就把他送走,不行吗?” 大有她如果不答应,就继续折腾她的意思。 宋南鸢也懒得为了一个外人与他争吵,最终妥协道:“晚些时候大夫来给你针灸,就让大夫把他带走,如何?” 他这才消停,抱着她重新上|床睡觉。 一晃天亮,宋南鸢这才起身,昨晚天太黑了没看见身上的那些痕迹,如今醒来却发现身上都是那种密密麻麻的痕迹,她实在是生气、拉过他的手腕便要咬下去,只是看见他手腕上新旧交错的两道牙齿印,她才歇了心思,冷哼一声甩开了他的手。 若不是看在昨日他替她擦拭了一番身子的份上,就凭他昨日干的事情,她定然要用鞭子把他吊起来狠狠抽打。 宋南鸢甩开了他的手,本来想要挖苦他一番,没想到当今天子在床榻上居然是这样的放|荡,他昨日闷声的呻|吟犹在她的耳畔,她莫名觉得耳垂有些发痒,嗓音一开口就嘶哑的厉害,她这般爱美的一个小姑娘,如今也不想同他多言,闷声道:“我去沐浴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下床推门出去了。 这一出门就看见楚青越满脸哀怨地守在门口,眼窝处两个黑眼圈格外惹眼,听见门口传出来的声音,他神情中的哀怨越发明显,扬声试探道:“姑娘?” “嗯。”宋南鸢懒得搭理他,只是忍着嗓音间的嘶哑低声道。 闻言,楚青越顿时觉得委屈极了,滔滔不绝开始吐苦水,“姑娘,那厮欺人太甚,昨日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不说,奴实在是睡不着便到院中静坐片刻,却不想又碰见他出门打水,他还专门到奴面前炫耀。” 想到昨日那人讨人嫌的语气,楚青越就觉得不痛快,郑重其事下了一个结论,“姑娘,这人分明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姑娘不如把他送出府。” 想了想,这样的惩罚还不够,他复补充道:“依奴看,这暖香阁倒是个好去处,不如把这公子送进去,让他好好快活快活。这公子昨日竟然敢那样折腾姑娘,想来是个暗生反骨的下|贱|坯子。” 话音刚落,楚青越便听见屋中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 “不劳公子费心,在下昨日十分快活。” “在下快不快活,公子昨日不都听见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咳,^0^预收《快穿之黑月光扮演准则》求收藏。 夫君 ============== 分卷阅读124 第47章 楚青越听见这熟悉的声音, 当即便觉得心中怄火,瞧瞧这人说的是什么话,他昨夜快不快活,叫的声音这么大, 皇天后土都知道他昨夜十分快活了, 这厮就是故意的,故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这人长这么还没吃过这般的哑巴亏, 他当即用手拽着宋南鸢的衣袖道:“姑娘, 从前在床榻上颠鸾倒凤的时候, 你不说此生只要我一人足矣,昨夜为何便变了?” “难不成是奴在床榻上无法满足姑娘吗, 姑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啊, 奴会的花样可多了, 姑娘不是知道这件事吗?” “姑娘, 从前你与奴在床榻上颠鸾倒凤的时候, 姑娘不很是欢喜吗, 不是说好此生唯奴一人便满足了吗?” 楚青越这人幼时就开始混江湖, 嘴皮子惯常是利落的, 骂起人来也不愿意吃亏, 什么字眼都往外扔,常常把人骂的气急败坏, 有些事情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是往日里这话本子他也是没少看, 还能落了下风不成? 闻言, 沈淮清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从小养成的习惯让他做不出这样泼妇骂街的事情, 虽然明知道这傻子说的都是假话,她昨日分明同他一样都是头一遭,如何会跟他在床上颠鸾倒凤,可是如果他们做过别的事情呢,仅仅是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嫉妒的发狂,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道:“姑娘今日已经答应在下了,今日就会把公子送走,公子怕是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吧?” 他的声音分明是平静的,可偏偏楚青越从中听出了一分炫耀和幸灾乐祸的味道,他心中有些咬牙切齿,这人还真是惯常会一些下作的手段,他以为自己假装柔弱,姑娘就会答应他这般荒唐的要求吗? 昨日他跟姑娘可是说好了,他陪她做戏,她便找大夫给他治眼睛。 今日又怎么会把他送走呢? 宋南鸢看着身边的两个瞎子你来我往、争锋相对,她有心想要开口制止他们,可偏偏嗓子生疼,想要说话也是不能,最后只能拂袖而去。 他们爱吵架便让他们吵去,她才是这宅子的主人,他们两人在哪里吵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过来求她。 她身上疼的厉害,如今只想早早沐浴,这般想着,宋南鸢便抬步离开了。 院子中的两人针锋相对许久,才想起来他们这次的争端都是因为一个女人,反正姑娘不就是在他们身边站着的吗,他们问一下不就行了? “姑娘,你到底喜欢谁?” 这般想着,两人不约而同开口道。 只是等了半响,也没能听见她的回答。 沈淮清知道身边这位是眼瞎的公子,可楚青越不知道旁边的公子也是个瞎子。 “姑娘昨日累了,嗓子疼,哪里有空同你闲聊,公子不如早点回屋睡觉,如今不睡,只怕到了晚上又要到外面吹风了。”沈淮清眸色微敛,侧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语气温柔道:“姑娘,在下这就扶你去沐浴。” 楚青越只当他们二人郎情妾意的离开了,只留他一人在这里吹风,他越想越是觉得心中不是滋味,这算是什么回事,他们夫妻二人吵架、倒霉的怎么就是他呢?昨日说让他把这公子气走,今日倒是把他晾在一边、看都不看一眼。 果然啊,女人心海底针。 还是那些傻乎乎的世家千金好骗一些,也可爱一些。 宋南鸢身子泡在热水中的时候,她总算是觉得疲乏稍微退却了一些,她垂眸看着身上淤青色的吻痕,心中默默把沈淮清骂了一百多遍,这人是狗吧,亲的时候也不知道控制力道轻重,下次她咬他的时候就应该用力一些,最好让他身上永远留下一块疤痕,如此才算是解气。 她背对着门口,昨日折腾的久了,她如今只觉得浑身软绵无力、靠在这浴桶中也是昏昏欲睡,听见木门传来的一道“吱嘎”声,她心中也不是很在意,只当是冷月进来替她添热水,倒是十分放心。 两页木门阖上,那道一闪而过的金光也彻底消失,屋中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她时不时拨弄水花的声音,往日冷月看见她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第一句话都是喊她“姑娘”,今日未曾听见她的声音,宋南鸢也没放在心上,因此她便嗓音软绵撒娇道:“好姐姐,你帮我揉一下肩膀好不好?” 闻言,屋内更是显得静悄悄的,冷月站在原地、似乎是觉得有些为难,过了半响,屋内才重新响起一阵清浅的脚步声。 沈淮清进入屋中的那一刻,他原本是想要出声喊她的,可偏偏听见她这撒娇的话语,他心中微微一动,昨日在床榻上,她也是这般喊他的,可偏偏今日从床榻上下来以后,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肩膀疼? 他有些不自在地轻珉薄唇,昨日确实折腾的有些狠了,站在原地颇为纠结地思索片刻,他们既然有了夫妻之实,那日后他便是她的夫君,他既然在这里,何必劳烦一个婢女? 况且,他如今看不见,跟她的侍女也没什么区别。 这 分卷阅读125 般想着,沈淮清便抬步上前,站在了她的身后,骨节修长的双手轻轻落在她的肩膀处,他只觉得手心的肌肤滑嫩的宛如一尾鱼,哪怕她如今已经是他的人,他却时常还是会觉得患得患失,生怕她会抛下他。 他从前未曾干过这样的事情,她的肌肤这样娇嫩,若是一不小心留下了痕迹,这可该如何是好? 他有些懊恼方才如此轻易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她在他掌下,重不得、轻不得,究竟该如何是好? 宋南鸢倒是未曾察觉不对,冷月常年习武,手上自然会有一些茧子,她许是察觉到了身后之人的犹豫,笑着开口道:“姐姐,你可以用力一点,我也没有这么娇贵。” 哪里,她可是娇贵的不行,昨日在床榻上,他力道不过是重了一些,她便哭哭啼啼,撒娇道‘疼’。 她是世间最娇贵的小姑娘。 他也愿意一辈子都把她捧在手心。 沈淮清喉结微微滚动,他力道重了一些,可偏偏宋南鸢还是不愿意,她娇声娇气道:“姐姐往下一点,这里也酸。” 往下,还要往下吗? 再往下不是就到了那儿? 沈淮清不敢细想,他收回了手,觉得自己还是出去为好,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怕自己会难以自持,她在床上总是喜欢哭,可偏偏他总是喜欢让她哭。 这点不好,可他也改不了。 宋南鸢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侧着身子睁开了眼眸,嗓音娇绵道:“姐姐变了,姐姐从前不是这样的。” 她睁眼便看见沈淮清站在她身后,屋内热气蒸腾,他清俊的面容上也染上了一分胭脂红,而她此时还拽着他的手,宋南鸢看着他,挑眉道:“公子不是最注重规矩吗,怎么今日要进来偷看奴家沐浴呢?” 他身上的每寸地方她都看过,他身上的每处地方她都摸过,更隐晦的地方她也不是没有见过、没有碰过,所以他们二人的地位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 她游刃有余,而他步步后退。 就比如现在,她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他就已经觉得羞赧,闻言,沈淮清抬头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极为认真道:“姑娘,我们既然有了夫妻之实,以后在下便是你的夫君。” 闻言,宋南鸢轻轻甩开了他的手,夫君、他也配? 她笑吟吟望着他,出声调侃道:“在下,奴家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公子昨夜不是一直在上吗?” 听闻此话,沈淮清更是觉得心里不上不下,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心中有一股铺天盖地的情感,每次她挑|逗他的时候,他总是觉得难耐,他想要亲她、想要跟她做更加亲密的事情,他想要听见她的呻|吟声。 他从前觉得男欢女爱都是一些污|秽的事情,可自从遇见她以后,他只想要彻底顺从自己的欲|望。 如果快活的话,为什么不呢? 如果她想要的话,就给她吧。 他感受到从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喉结上下滑动,他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燥热,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她莹润的指尖,轻声道:“姑娘,你想与我共浴吗?” 闻言,宋南鸢连忙松开了他的手,她觉得简直是匪夷所思,他是如何转换到这个话题的,明明在说着如此放|荡的话语,可他的神情却是这样的淡然自若,跟平常教她识字的姿态没什么区别。 或许,这就是“衣冠禽|兽”的由来? 她甩开了他的手,但是偏偏又觉得这样似乎就是对他服了软,倒像是她害怕了。 平日里亲他一下,他都要脸红许久,她就不信了他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般想着,宋南鸢靠在浴桶上,眼眸微抬、轻笑一声道:“公子,你倒是聪明。” “那你脱了衣服下来吧。” 她慢慢悠悠继续道。 沈淮清只觉得心中的那团火烧的更热了,他不自在地抿了一下唇,神情也变得有些为难,可是从头到尾他都不曾后退半步,既然确定了心中对她的情感,他就永远不会在否认这段情爱,他爱她这是真的、他想要同她一起快活,这也是真的。 他喜欢她带来的刺激,也愿意包容她所有的任性。 这段感情,从头到尾他都是坦坦荡荡。 动心了便是动心了,喜欢一个人、想要跟一个人做快活的事情,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他骨节分明的右手放在腰封处,动作迟缓却坚定地扯开了腰带。 劲拔的腰肢暴露在空气中,他白玉似的胸膛也逐渐袒|露。 “那么,便如姑娘所愿。”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快穿之黑月光扮演准则》求收藏,文案()如下: 苏晚晚的任务是在各个言情小说中扮演黑月光,践踏男主的一番真心后就毫不犹豫离开,只是每次她的下场都很惨,看起来正常的男主却都是心狠手辣的大变态。 第一个世界: 苏 分卷阅读126 晚晚是贪慕虚荣的庶女,为了荣华富贵可以抛弃一切。彼时男主权倾朝野,她为了讨好他费尽心思,说此生对他不离不弃。美人如花、情意浓浓,男主很快就动心了。可偏偏,他落势后,她第一个抛弃了他,并且肆无忌惮践踏他的尊严。 “真心,你也配?”她站在湖边,神情一如既往的温柔,偏生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分外恶毒,“假的,如今既然公子落魄了,我们也该一刀两断了。” 穿着一袭月牙白衣袍的公子跪在地上,他脸色苍白、不可置信道:“晚晚……” 怕他死缠烂打,苏晚晚直接一脚踹开了他的手、碾在他的手背上,字字句句淡漠道:“既然你不愿意放手,这手便废了吧。” 半月后,她欢欢喜喜准备脱离任务世界,却不想再也走不了了。 他提刀架在她脖子上,神情阴鹜、慢条斯理道:“说好同生共死,晚晚忘了吗?” 第二个世界:心狠手辣狐妖×被她挖心的小道士 第三个世界:楚楚可怜的白莲美人×权势滔天大怨种皇帝 第四个世界:一心断情绝爱的仙子×一往情深的凡人夫君 真心 ============== 第48章 雪白的中衣从他身上尽数脱落, 沈淮清白净的面容染上一抹胭脂红,他似乎是觉得羞赧极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出格了,可偏偏他的一举一动却是那样的坚定。 他跨入浴桶的那一刻, 浴桶中惊奇一朵朵浪花, 那浪花飘落在她的指尖,她莫名觉得有些烫, 不自在地摩挲了一下手指。 她以为他会觉得羞愧、会不愿意承认这种情感, 但是却截然相反, 他对这段感情坦坦荡荡, 倒是衬得她在这段感情中越发卑|劣。 不过,还有六天所有的事情都会结束了。 这段感情也该彻底结束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他总归是没能兑现当年对她的承诺, 一报还一报、世间因果总是环环相扣, 她报复回来也是理所当然。 什么借口她都不想知道。 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彻底将两人之间扯平, 此后再也不复相见。 沈淮清踏进浴桶中, 温热的水覆盖了他的身躯, 这浴桶本就狭小, 两人的身子在水中总是会不小心碰到。 他看不见, 因此身体的感觉就格外敏|感。 不同于昨晚, 他们今日的地位彻底调换,他是她的囚徒, 心甘情愿钻入她设下的圈套。 宋南鸢是一个很坦诚的人,她从来不掩盖自己的某些想法, 尽快这些想法是不容于世的, 她却如此坦然。 人有欲|望没什么的,她坦然接受, 此时梦中梦到的场景就在眼前,她眯着眼、炽热的视线在他的身上流转,像是一树柳树挥动柔软的枝条绕啊绕。 宋南鸢的指尖从他的身躯轻轻抚过,最后停在他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 明明是如此让人脸红心跳的动作,她的神情却是如此的坦然,花落无声、呼吸清浅。 她看着他的身子一点点变得滚烫,看着他的温润如玉的神情因为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而发生变化,她感受到他的呼吸再也不复最初的平静…… 这一切事情都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快活。 她听着他的轻吟声,听着他情到深处难以自抑的急促呼吸声,她凑到他耳垂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刻意压低声音勾|引道:“公子,这可是你自找的。” 平静的水花再次泛起波涛,伴随着她的一声轻笑,所有的事情终于都结束了。 宋南鸢从浴桶中起身,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干自己的身体,她看着他的身子在水中微微颤抖,她眉眼间的笑意越发明显了,“公子,这水又要换新的了。” “都怪你,是不是呀?” “嗯,在下的错。”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事后独有的磁性,他静静等着自己的身体恢复平静,可偏偏那股感觉太过强烈,他只是勉强保持着自己呼吸的平稳,指尖甚至都在颤颤发抖。 他向来讨厌脱离自己掌控的事情,可偏偏他爱极了这种感觉,这种毫不保留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宋南鸢见他认错的态度如此干脆利落,她笑了笑,慢条斯理道:“公子还是穿上衣服出来吧,等一会儿水烧好了,公子若是愿意,我们到时候还可以鸳|鸯浴啊。” 她站在原地,饶有趣味地看着他脸颊泛红的场景,甚至是颇为贴心地替他捡起了地上的衣衫、递了过去,言笑晏晏道:“公子,起来吧,这水都凉了,在里面呆久了,感染风寒可就不好了。” 沈淮清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那股欲|念终于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他扭头、眼眸清亮地看着她,嗓音微微发颤道:“姑娘要看着在下穿衣吗?” 闻言,宋南鸢轻笑一声,言辞飘忽道:“公子方才脱衣服的时候面色如常,如今穿衣服的时候倒是知道礼义廉耻了?” 她话语中的 分卷阅读127 戏弄意味很浓,沈淮清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降温的脸颊再次变得滚烫,“不是的姑娘,在下是怕脏了姑娘的眼。” 他一个瞎子,脱衣服的时候动作还勉强算是美观,可若是穿衣服,他便会窘迫许多,毕竟他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 “无妨啊,公子你站起来,奴家替你穿啊。”她一眼便看破了他心中的顾虑,宋南鸢怀中抱着他的衣衫,趴在浴桶上朝着他的耳垂松了一口气,语气呢喃道:“公子,若是你愿意,奴家以后便是你的双眼。” 她像是深山野林中的妖怪,语气呢喃、轻而易举便用甜言蜜语夺走了他的一颗心。 她柔软的指尖从他的掌心划过,她拽着他的手、牵着他踏出了自己的舒适区。 她似乎是真心喜欢他了,她动作耐心细致地替他擦干了身体,她的眼神分明是那样的滚烫,可偏偏动作又是那样的温柔,像是这世间最柔软的云朵、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不带一丝半点的欲念。 这个认知让沈淮清的心尖发颤。 他觉得快活极了。 为他穿上宽大的白袍以后,宋南鸢这才想起方才到底是忘了什么东西,她回头、只见那一根白玉腰带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她看见这白玉腰带,忍不住觉得手腕有些发疼,他昨日绑的实在是太紧了,她眯了眯眼、抬步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腰带,双手拉开这腰带、泄愤一般系到了他的腰上,他的腰很细、摸着却又十分有力量,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冰天雪地中看见的一朵春花,是那样的脆弱、却又是那样的坚强。 宋南鸢的手轻轻从他的腰划过,那一刻她心中忍不住发出一道喟叹。 她很喜欢他的腰。 从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她就想要把他的腰揽在手中,然后折断。 那高高在上的月亮,终于落在了她的手掌心。 为他穿戴整齐以后,宋南鸢仔细端详了一番他的模样,她真是爱极了他的这幅皮囊,无论看多少次都看不厌,她啊,真的是很喜欢他这幅模样,她本来就是一个卑劣的人,看着美好的事物坠毁能够带给她铺天盖地的快|感。 而他,则是她年少时便滋生的执念。 “公子,你先回屋休息吧,等到热水烧好了,我会过去喊你的。” 闻言,沈淮清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他抬眸定定地看着她,右手下意识地拽住了她的衣角,低声道:“姑娘,在下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宋南鸢本来是想要拒绝他的,可偏偏她看见了他的眼神,澄澈的宛如一泓清泉的眼神,她轻笑一声道:“原来公子这么喜欢我啊。” 随后她动作极其自然地伸手拽住他的手,悠闲道:“走吧,公子。” 到了厨房以后,暖火跳跃,宋南鸢弯腰添柴,沈淮清默不作声地站在她身边,他的右手掩盖在宽大的袍子下面、开开合合,耳边是火焰跳动的声响,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这个世界所有的物体都在褪色,她站在一片漆黑中、熠熠闪光,她只是站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干,就能轻而易举勾起他心底所有的渴望。 良久过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嗓音低哑道:“姑娘,在下可以再摸一下你的脸吗?” “姑娘,在下是真的很想知道你的模样。”他的话语中是显而易见的渴望。 “可是公子,现在是第二天,再过五天你就能看见了,何必急于一时呢?”她轻而易举便看见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可偏偏她不肯给他,只是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 “可是,姑娘,在下现在就想要知道你的模样。”他语气也染上了两分晦涩,他害怕她不肯答应他。 时间过去了很久,她都没有回答他,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她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右手,撷着他的手来到她的眉眼处,“公子,你会一直记得我的,对吗?” 他揣摩不透她的心思,只是指尖小心翼翼地划过她的眉眼,笑道:“姑娘,你的眼睛很好看。” “骗人,你明明没有看见。” 他笑而不语,只是指尖一寸一寸从她的面容划过,“姑娘,你的眉毛也好看。” 最后他的指尖来到她的唇|瓣处,不轻不重在上面点了一下,他俯首便亲了下去,这个吻是个很清淡的吻,有如蜻蜓点水、稍纵即逝,“姑娘,你很好看。” “姑娘,你是这全世界最貌美的姑娘,也是在下心中最好的姑娘。” “姑娘,在下生生世世都想要同姑娘在一起,又怎么会忘了姑娘呢?” 他明明从前读的都是圣贤书,可如今倒是会说情话。 他这人平常都是高山流失的端庄贵公子做派,动情以后却跟毛头小子差不多,面颊泛红、唇色潋滟,这枚美玉终于如她所愿的那般跌落泥中,他甚至开始留恋起沼泽的温柔。 殊不知正是因为这沼泽的层层包裹,他才始终无法回到云端。 真是可笑,他居然对囚|禁他的沼泽生出了欲|念。 宋南鸢笑了笑,心思冷淡了许多,这世上有许多事情都 分卷阅读128 是自己无法掌控的,就像她现在无比确定,他是真真切切的忘了从前的她、彻彻底底忘记了他们的过往,可是当初他也是这样发誓的呀。 他这样的人向来一诺千金,定然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才忘记了她。 可这又有什么区别吗,辜负了就是辜负了。 真相不会因为什么苦衷而改变。 依她看,还是珍惜当下的欢愉比较重要,毕竟当她睡他的时候,他们两人都是快活的。 这段时间的折辱,便当成是他的赎罪吧。 自此以后,他们二人再无任何瓜葛。 山高水长,不复相见。 这般想着,宋南鸢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她伸出手,轻轻地掐住他的喉咙,神色幽幽道:“公子,你真的会生生世世记得奴家吗?” “你若是负了我,我便掐死你,如何?” 话毕,她的手悄悄收紧。 -------------------- 作者有话要说: 骑上我的越野车,带着老婆们去撒欢~呜呜呜,预收真的很需要收藏啊~撒娇卖萌求收藏 甘愿 ============== 第49章 她的手掐在他如玉的脖子上, 她的手指一点点收缩,可是沈淮清的神情从头到尾都是心甘情愿,他闭着眼、神情中出现几分若有似无的快活。 “公子,你为什么不躲呢?” 宋南鸢看见他这样的神情, 轻笑一声, 她歪着头、神情天真的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可即便是如此, 她仍然在缓慢却坚定地收紧自己的手指, 有那么一瞬间, 她是真的想要掐死他。 她想啊, 他从前说过要生生世世保护她,既然他食言了, 她掐死他不也是理所当然吗? 天真和残忍同时出现在她身上, 矛盾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公子, 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死吗?”她语气幽幽道, 他的神情是那样的平和, 让她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他。 闻言, 他唇边露出一抹笑, 语调心甘情愿道:“姑娘, 在下人都是姑娘的, 不过是一条命,姑娘若是想要, 便拿去。” 他闭上了眼眸,神情中都是心甘情愿, 像是绞刑架下心甘情愿赴死的囚|徒。 这个认识让宋南鸢心中微微发软, 她松开了掐着他脖子的右手,转而像是一只鸟雀一样扑倒了他的怀中, 语调缠|绵道:“公子逗你玩的,奴家这么喜欢公子,怎么会忍心掐死公子呢?” 她在撒谎,事实上,她不单是想要掐死他,还想要把他挫骨扬灰。 可是她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说出来,要不然会吓到他的。 水很快就烧好了,宋南鸢拉着沈淮清重新沐浴一番,这次她倒是规矩了不少,指尖安安稳稳落在水中,像是一朵随风而起的桃花。 沐浴完毕,顾宴之便来到了府中,再次替沈淮清针灸。 趁着这个空档,宋南鸢走到了隔壁的屋子,她进屋的时候楚青越还躺在床上睡觉,想到今日早先时候他说的那些子虚乌有的话语,她便觉得心中一阵子窝火,好端端的一个人、可惜长了一张嘴,反正他现在已经是个瞎子了,不知道他介不介意再成为一个哑巴? 宋南鸢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他的喉间,仔细思索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这么多种哑药,随便给他找一副灌下去就行了。 许是因为她的眼神太过阴恻恻,楚青越瞬间便从梦中惊醒了,真是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在梦中梦见了毒蛇啊,他呼吸急促地靠在床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楚公子,你醒了啊。” 忽然从耳边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楚青越好不容易慢下来的心跳声再次加速、一下一下仿佛要跳出他的心脏,他原本脱口而出就是一句骂人的脏话,只是想到这姑娘阴晴不定的脾气后,他登时便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只能违心道:“姑娘,这个点你怎么忽然来了?” “是啊,日上三竿了,我不应该来打扰你睡觉。”宋南鸢盯着他面无表情道。 听见她这般幽幽的语气,楚青越就觉得心中发颤,毕竟昨日她说话的语气总让他想起另一个人,想到那个坑他至此的姑娘,他心底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有些人明明长得艳若桃李、可偏偏心肠都是黑的,他心中已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受害人,丝毫忘了当初可是他上前主动招惹的,若是那姑娘心慈手软,只怕如今下场凄惨的就是她了。 “姑娘,奴错了,姑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精致艳丽的面容尽是顺从,语气也是说不出的乖巧可人。 宋南鸢轻笑一声抬起了他的下巴,他倒是不反抗,乖乖躺在床榻上任由她为所欲为,她语气幽幽道:“楚公子,有没有说过你很像一条艳丽的毒蛇,装的再像也是有毒的,从昨天到现在,你在心中骂了我无数次了吧。” 她轻轻甩开他的脸,语气平静却是入骨的轻蔑,“你这 分卷阅读129 样的人我见多了,放心,我们之前的约定作数,今天你就可以离开,我也会帮你找一处医馆。” 她语气顿了顿,复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等到眼睛治愈以后就要一一偿还自己受到的羞辱,还有啊,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死我?” 宋南鸢这样的人出身卑微,深宅大院长大更是见过不少腌|臜事情,这样的眼神她见过不少,他倒是比那些人聪明一些,可是碰见她就是他倒霉。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选择拿着钱离开,另一个选择是留下来,我会给你找大夫治愈眼疾、也会给你许多银子,只是等到你能看见的那一天,我会派人把你送到官府。” 明明是在说着如此冷漠的话语,可是她的语气却是那样的轻柔。 闻言,楚青越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她在逼他,她就是想要逼他去死,他知道自己长相很美,五官精致、像是一只被囚|禁深宅的金丝雀,所以平时那些人看他长的好看,他总是轻而易举便能够得到别人的真心。他平日手段毒辣、言语刻薄,早就结下了不少仇家,若是一个人带着钱离开,定然会下场凄惨,可若是被送进官府,只怕他最后也是难逃一死。 她想要他去死。 他不想死啊,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活下来,他真的不想死啊,楚青越纤长的睫毛颤动两下,他精致妖艳的面容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嗓音娇弱道:“姑娘,求求你高抬贵手,奴一定会好好伺候姑娘的。” 说着他便开始扯动自己的衣襟,少年白如玉的胸膛露出一点春|光,他笑道:“姑娘,奴的身子很干净的,奴早年学过不少房|中术,一定能让姑娘满意的。” 他像是害怕极了,右手拉着她的手就往身|下移去,低声道:“姑娘,奴很干净的,这里从来没有人碰过,很干净的,姑娘你不信的话可以拿出来看看。” 他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活下来,他真的不想死啊。 她轻轻甩开了他的手,动作中的抗拒意味很浓。 察觉到她动作中的抗拒,楚青越原来就苍白的神色顿时变得更加脆弱,他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在一瞬间被抽掉,他跪坐在床榻上,鸦青色的长发披在身后,他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金丝雀,他拉着她的手、俯首在上面轻吻两下,垂死挣扎道:“姑娘,求你高抬贵手,奴一定会好好伺候姑娘的,求求你了,姑娘。” 宋南鸢还是没有出声,她只是始终眼神淡漠地看着他,仿佛他不过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丑。 楚青越最后放弃了所有的挣扎,他终于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姑娘心肠的狠毒,她才不会救他呢,他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道苦笑,无可奈何道:“姑娘,求你赐在下一死,等到死后把我烧成灰,找一处有风的地方扬了吧。” 他这一生何其悲哀,他出身低贱、拼了性命想要往上爬,他靠着讨那些世家贵女的欢心谋财,最后也是毁在了她们手上。 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他手段阴狠、睚眦必报,别人负他一分、他便要千倍万倍偿还,他往日不曾饶过别人,如今到了他求饶的时候,也无人愿意放过他。 楚青越的手攥紧了床褥,他面色苍白、神情坦然,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他现在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生平有许多姑娘说过爱慕他,可偏偏到死的时候,陪在身边的却是要亲手杀死他的人。 “姑娘,那公子不是个好人,他昨晚的表现跟白日不大相同,姑娘玩够了就放手吧,免得被他这样的人缠上。” 他低声道。 宋南鸢的睫毛颤动两下,她从床榻上起身,柔软的青丝在背后荡漾,“楚公子,你的要求我答应了,明日给你送药。” 说完,她便走出了屋子,只剩楚青越一人怅然若失地待在屋中,他这辈子想要的东西有很多,可偏偏临死前什么都不想要了,如果可以,他也想试试活在阳光下是什么感觉。 半个时辰过后,顾宴之总算是施针完毕,他看着身边满头冷汗的公子,动作微微一顿,思索片刻,还是沉声提醒道:“公子这些日子眼睛应该能隐约感受到白光,最好还是用东西蒙住眼睛,免得一时间难以承受。” 交代完这些,顾宴之这才抬步离开。 这么多年来的养成的习惯,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沈淮清的嘴角总是会噙着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等到他一人独处的时候,他才会彻底卸下自己的伪装,她是只喜欢他的脸吗?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会喜欢上他的。 最起码她现在很喜欢他的身子,他能够让她快活啊。 等到有一天她的身体离不开他的时候,她自然也就离不开他了。 日久生情这个道理一直都很简单啊。 想到方才那大夫的叮嘱,沈淮清的唇边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眼睛要用东西蒙上啊,她素来喜欢这样的事情,想必这次也会很欢喜吧。 听见木门传来的“吱嘎”一声,沈淮清的神情微微一变,再次恢复了那般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做派,纤长的睫羽垂落,遮盖他眼眸中的 分卷阅读130 深色。 “姑娘,”他轻咬唇|瓣,神情中的为难是那样的明显,他的右手牢牢地攥住衣袖、漂亮的骨节微微泛白,“姑娘,方才大夫说,在下的眼睛不能见光,需要蒙上一些东西。” 他眉宇间的为难越发明显。 “姑娘,你那里还有没有多余的丝带啊?” 闻言,宋南鸢轻笑一声,她抬步走了过去,杏眼微眯上下打量着他,拖着嗓音刻意逗弄他,“有啊,公子不是知道这丝带在哪里吗?” “想要的话,你就自己过来拿啊。” 她语调缠|绵,像是勾魂摄魄的妖精。 -------------------- 作者有话要说: 众所周知,“日”久生情啊~~ 你敢 ============== 第50章 “公子想要什么的话, 你就自己过来拿啊。” 她压低了语调,刻意调笑道。 话音刚落,沈淮清眉宇间的纠结便越发浓厚,他似乎是从来没有被人用这般的语气挑|逗过, 他攥着衣袖的右手握紧又松开、反反复复, 最后似乎终于妥协了,他从圆凳上起身, 指尖微微颤抖、抚上了她的头发——她今日的头发也是简单地用一根丝带绑起来。 她让他自己过来拿, 他便自己过来拿。 只是在他颤抖地指尖刚刚碰上她柔顺冰凉的发丝时, 她忽然往后轻轻退了半步, 语气缠|绵道:“公子,不问自取是贼啊, 你读了这么多圣贤书, 还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是不是呀夫子?” 他的手就这样僵持在半空, 似乎是觉得不知所措。 宋南鸢饶有趣味地看了他两眼, 见他像是跟木头似地杵在原地, 她轻笑一声, 右手拉着他的右手, 嗓音娇俏提点道:“公子, 你若是想要什么东西,自然应该先付出, 对不对啊?” “那姑娘想要什么?”他似乎是觉得难耐,喉结上下滚动一圈, 瞧着像是饱受山鬼摧残的圣人。 她但笑不语, 只是松开了拉着他的右手,转而用右手食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唇|瓣。 这个动作中的暗示意味很浓。 沈淮清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朝前逼近了她半步,嗓音低哑道:“姑娘,冒犯了。” 言毕,他便当即俯首噙住了她的唇,在上面辗转反侧,她知晓他是看不见的,因此倒是不用遮掩自己的神情,为了逗弄他,她时不时还会发出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一吻完毕,沈淮清清俊的面容早就红的不成样子。 “姑娘,够了吗?”他舌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似乎是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的诱|导意味有多浓。 宋南鸢眼神冰冷地打量着他,言辞轻缓道:“公子想要什么,自己来取吧。” 他指尖微微发颤、再次触碰到她冰凉滑顺的青丝,还有那飘逸的丝带,他指尖微微用力,雪白的丝带便从她的发间飘落,像是一只坠|落的枯叶蝶。 沈淮清握着这段雪白的丝带,轻轻蒙在了自己的眼上,他低声询问道:“姑娘,好看吗?” 宋南鸢并没有回答他,她冰冷的眼神中总算是出现了一分波动,不由自主地抬起右手、轻轻用柔软的指尖去触碰他的眼眸,她歪着头、神情带着一丝烂漫的天真,良久过后,她才轻声道:“公子,你是在勾|引我吗?” 他似乎是被她这样的问话取悦到了,清俊的面容浮现一道笑意、嫣红的唇像是一朵盛开的春花,“是啊,那姑娘愿意被在下勾|引吗?” 他就是故意的啊,她喜欢看他蒙眼的模样,不是吗? 他就是故意的。 这点心思也无需隐藏,他不想办法留着她,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她去找旁人? “公子,你成功了。”她笑吟吟道,接着双手便极为熟练地来到他的腰间,想要解开他腰上的白玉腰带,只是才方方碰到他的腰,他就笑着后退了半步。 “姑娘,想要得到什么东西,自然应该先付出,是不是啊?”沈淮清站在原地,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霁月清风的贵公子,方才她说过的话、他用另一种形式还给了她。 “公子想要什么?”宋南鸢如今才懂得色令智昏这个词的意思,她明知道眼前是全套,可偏偏还是想要不顾一切往下跳,原因无他,她实在是爱极了他现在的模样。 “姑娘,你愿意嫁给在下吗?”他容色微敛,白袍如如雪、纤尘不染,似乎只是说出了一句寻常的话语,可偏偏只是沈淮清自己知晓,他如今的心跳声有多快,当年生死抉择,他也不曾如此紧张。 “姑娘,男|欢女爱本就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他像是怕她生气,忙不迭补充道。 宋南鸢其实不觉得这有什么,这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的,只剩下最后五天了,五天后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所以骗骗他也是没什么 分卷阅读131 的,她永远不会嫁给他,只是不知怎地,看着他这般忐忑的神情,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公子,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半响后,她才如是道。 同时,她的手缓缓从他的腰带处移开了,即便是离开的时候,她的手也不可难分,轻轻在他的腰腹间摸索了两下,这才嗓音遗憾道:“公子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 说完,她就想要转身离开,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他忍无可忍一般地伸手拽住了她,清朗的嗓音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姑娘,为什么啊?” 他们现在是全天下最亲密无间的人,不是吗? 他把身子给了她,可偏偏她不肯对他负责。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 “公子,你身份低贱,青天白日说出这般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她冷笑一声甩开了他的手,原先屋中勉强算是平和的氛围顿时被打破,她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不过,公子,若是你这几日好好表现,哄得我开心了,有些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她含笑的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轻蔑,这股轻蔑将他的自信尊碾成泥,她的指尖再次来到了他的腰腹处,轻轻点了一下。 沈淮清冷笑一声,那副霁月清风的贵公子模样再也难以维持,他不由分说地拽住了她的手腕,打横把她抱在怀中,往前走到床边把她扔在了床榻上。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语气仍然是十分温和,似乎方才的暴怒只是一种假象,可分明不是这样的,方才那一瞬,他甚至有弄死她的冲动。 只是最后还是没有动手,大抵他是真的舍不得。 他这么喜欢她,舍不得伤害她。 偏偏,她视他微草芥,将他当做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肆意折辱。 这般想着,他眸底的愠怒越发浓郁。 动作也越发狠戾。 衣衫散落,满地风光。 烟花绽放的那一刻,她眼尾微微泛红、沁出一点泪花,宋南鸢下意识地用胳膊挽住了他的脖子。 沈淮清似乎是被她的这般表现取悦到了,他胸腔震动、发出一道轻笑,他心中其实不怨她的,她这样的小姑娘,只是说话狠毒了一些,总归也没有干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她不过是嫌弃他身份低贱,等日后他真实身份揭开,她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况且,他的身子给了她,但是她也把自己的身子给他了,不是吗? 这世道本就是姑娘家吃亏,他既然是真心喜欢她,自然也要包容她所有的缺点。 不过是口是心非一些,没什么的。 他轻轻看着她的肩膀,拉着她的右手在上面落下一吻,低声道:“姑娘,真的是因为在下身份低贱,所以你才不愿意嫁给在下的吗?” 他的语气缠|绵如同秋雨,他的语气藏着一分隐晦的希冀,剩下的更多都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就好了,他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帝王,她一定会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宋南鸢实在是太累了,被他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她眼眸微微眯起,静静感受着身体内的余韵,哪有什么心思去听他说话,只是含糊其辞地低声应和了一声,“嗯。” 闻言,沈淮清的心中忽然绽放万千树桃花,他静静把她抱在怀中,只觉得满心满眼的欢喜。 “姑娘,别睡了,我们先去沐浴吧。”他的手落在她的腹部,骨节分明的右手轻轻在她肚子上按了一下,笑道:“不弄出来,万一怀了孩子怎么办?” 听见“孩子”这两个字,宋南鸢顿时就炸毛了,她的睡意顿时全都消散,撑着身子就要下床,语气娇蛮道:“大胆,谁让你弄里面的?” 沈淮清微微一愣,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别有深意道:“在下也不想如此啊,可谁让当时姑娘缠的那般紧?” 宋南鸢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不甘示弱道:“公子平日里沉默寡言,到了床榻上倒是话多。” 她翻身下床,还未站起来,便觉得一阵子腿软,这人还真是没个轻重,若不是她刚才动作快,只怕现在就要摔在地上了,明明出力的都是他,为何现在如此狼狈的却是她,而他好端端的像个没事人。 “你且等着,等我沐浴回来再跟你算账。” 她踩着绣花鞋就要离开,却猝不及防被他拉住了手腕,他动作轻松地把她打横抱在怀中,轻笑一声道:“在下抱着姑娘去吧,有什么账就当场算清啊。” 察觉出她想要挣扎,他轻轻颠了一下她,语气轻飘飘道:“姑娘若是不怕摔了,那就尽管挣扎吧。” 她这才安生地窝在他怀中,像是一只小鹌鹑。 他抱着走出屋子、穿过红廊,忽然抱着她站在原地,轻声询问道:“姑娘要嫁给在下吗?” “若是不愿意的话,在下就把姑娘扔下去。”他眯了眯眼,语气似乎是有些懊恼,“姑娘,在下只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瞎子,万一摔了姑娘,姑娘不会生气吧?” 分卷阅读132 宋南鸢被他吓得不轻,她这人最是怕疼,她胳膊像是水蛇一样紧紧地缠绕着他的脖子,轻呵道:“你敢!” 微风吹动他白色的袍子,他眯了眯眼,轻轻撤开了一只手,失重的感觉逐渐传来,她的胳膊搂紧了他的脖子,一双|腿也下意识地缠上他的腰侧。 “姑娘,嫁不嫁?”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今天越野车上的风有点大~~提前祝老婆们520快乐~~ 混账 ============== 第51章 他有什么不敢的? 横竖在她心里他都是一个玩物, 有什么不敢的?他有什么不敢的,她在床上说了那么多的甜言蜜语,如今也到了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吧? 他没什么不敢的,他就是一个疯子。 “嫁不嫁?” 失重的感觉传来, 宋南鸢忍不住发出一道请呼声, 她觉得自己似乎处在云端,下一秒就要踩空、就要从高空坠|落, 她忍不住用胳膊搂进了他, “混账。” 她低声训斥道。 可是下一刻, 她却又抬头在他的侧脸落下一吻, 嗓音骄纵道:“嫁。” 只是这样简单的话语却也让他有一股想要落泪的冲动,沈淮清轻笑一声, 这才重新稳稳当当地抱住了她, 他平日很少笑, 即便是笑的时候也要时刻注意分寸, 可唯独今日他的想要放纵一把, 在这个小院子中, 他不是什么天子, 只是她一个人的情郎, 他是她的情郎啊。 “这话可是姑娘亲自说出口的, 日后可千万不能反悔。”他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嘴角始终含着一道笑。 宋南鸢懒得搭理他, 只是担心他摔到自己,她才不疾不徐道:“公子你可要抱稳了, 若是摔到我, 之前的话便统统不作数了。” 他稳稳当当抱着她到了一处屋子,这才动作轻柔地把她放下, 轻声道:“在下去给姑娘烧水。” 宋南鸢坐在圆凳上,存心折腾他,语气娇滴滴道:“公子,奴家现在不舒服,你把水烧上后,先端一盆水进来帮我擦一下,好不好啊?” “好。”沈淮清的喉结忍不住上下翻滚一圈,擦哪里,是不是那处?虽说他是个瞎子,但毕竟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她这般言语挑|逗他,难道就真的不害怕发生什么事情? 不过害怕也没用,反正他们之间,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不能发生的事情也早就发生了。 他白玉似的额头凝结出点点细汗,在心中默念大悲咒这才压下心底翻腾的欲|念,仅仅是走出房门这几步,就似乎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虽然是一个瞎子,但是在这府中住了这么长时间,他早就对这里的布局十分熟悉了,他先是到厨房烧了水,这才到院中打了一盆水,重新回到屋中给她擦拭身体。 宋南鸢坐在圆凳上,看着他额角密密麻麻的汗珠,调侃道:“不过是擦个身子而已,公子何必如此紧张?” 她话中明里明外都是对他的揶揄,依照沈淮清那脸皮薄的性子,恐怕更是无地自容,只是这次相反,他并没有惊慌失措,只是淡定自若站在原地。 沉默半响后,他这才撩了一下袍子在她身前蹲下,骨节分明的双手将一方帕子浸在盆中,冰凉的水打湿了帕子,他双手微微用力便将帕子拧干,指尖挑开她层层叠叠的裙裾,动作慢条斯理地替她擦拭身体。 宋南鸢原本是存心要作弄他,可没想到如今却苦了自己,身子也一瞬间僵硬的不成样子。 沈淮清却像是没有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自顾自替她擦拭身体,他的动作依旧是不紧不慢、淡定从容,他模样生的好,不管做什么事情瞧着都是赏心悦目,身上的贵公子气质如流水般倾泻。 宋南鸢看了看他,长眉微挑,有些不满意他如此淡定的神情,他虽然是个瞎子,但是也不应该如此淡定,她杏眼深处泛起一道恶劣,右手掐着他的下巴,语气凶巴巴道:“公子,你这样的神情我可不喜欢。” 他动作微微一顿,像是听见了她的话,又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仍旧慢条斯理忙活着。 “撒谎。”半响后,他忽而发出了这么一道喟叹。 他松开手,帕子便落在了盆中,清水再次淹没这方绣帕,涟漪阵阵的水面再次回复了平静,原先勉强带点人气的屋子再次变得寂静。 宋南鸢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杏眼含嗔瞪了沈淮清一眼,过了许久见他没有反应,这才想起来他现在是个瞎子,她这样瞪他是没有用的。她抬手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嗔怪道:“都怪你。” “怪我什么?”他语气很是无辜。 宋南鸢深吸一口气,想要发火却又忍住了。 她眼下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骂他,同样她也不想看见他,放下的他实在是太过分了,她侧首、右手轻轻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道 分卷阅读133 :“快走,我要沐浴。” 沈淮清轻笑一声,知道她在闹别扭,什么话都没有多说,端起木盆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好,在下一会儿就回来。”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宋南鸢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尖微微发颤,在他彻底阖上木门的那一刻,她忍不住扬声道:“公子,你看不见,还是让冷月过来倒水吧。” 沈淮清的步伐微微一顿,他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没关系,他现在是个瞎子,再过五天,他就不是了,到时候他就可以知道她的模样了,他想要带着她回皇宫,想要给她全天下最尊贵的身份。 只要她愿意,他什么都可以给她。 不多时,冷月到屋中添了水,蒸腾的热气散开,宋南鸢看着绣裙上打湿的角落,她先回房中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这才深吸一口气,脱下了身上的衣裙,身子浸入温水的那一刻,她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一些,只是身上的酸涩仍旧很明显,她面色浮现一道恼怒,都怪他。 蒸腾的雾气散开,她的面容在一片雾气中氤氲,清淡的眉眼也逐渐变得模糊,她是不是太惯着他了?她眼眸微眯、神色冷淡了几分,指尖百无聊赖拨弄着水花,水花朵朵、她烦躁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 忽而木门响了一声,宋南鸢怒目瞪着门口的位置,只见沈淮清站在门口,神情很是无辜,她心头压抑许久的怒火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公子,你过来。”她语气说不出的恶劣,听着就积压了许多火气。 他依声照做,朝她走近了一些。 隔着朦胧的雾气,她飘忽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像是一团化不开的烟云,她的眼眸是浅浅琥珀色,此时笑意凝聚在她的眼眸中,她身上多了几分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意味,他如今衣衫整洁,而她却是…… 她眼眸微眨,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不能就这么算了,她现在是什么样子,他也应该是什么样子,缭绕的雾气升腾而上,她坐在浴桶中,莹白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清水,视线悠悠然又落在了他身上,眼底的恶劣清晰可见。 “公子,你过来。” 闻言,沈淮清微微一愣,却还是照做,朝她慢慢靠近。 他向来是个温润如玉的性子,干什么事情都是慢条斯理,他这才朝她走去,动作中透露出几分慌乱。他是一个瞎子,勉强听着声音能够分辨方位,只是如今屋子内静悄悄的,他的动作便更显得狼狈。 宋南鸢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的窘态,懒洋洋地不肯出声提醒他,她甚至是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她眯了眯眼,眼底的恶劣清晰可见。 “公子,你好笨啊。”她的语气也是说不出来的逗弄。 他似乎是觉得无奈,半响都会没有回应她的这句话。 “啊,大笨蛋。” 她的语气似乎是有些遗憾,指尖轻轻从他的下巴划过。 她轻笑一声,这一次她没有上次那么安分,她抬眸眼底含笑看了他两眼,眼角眉梢都是逗弄的意味。他就这样站着,眉眼低垂的模样像是一只蓝眼波斯猫。 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很喜欢他乖巧的模样,总让她觉得月亮坠落在掌心,从前遥不可及的月亮如今唾手可得。 水波荡漾开来,圈圈涟漪兜兜转转,屋中越发显得安静,只有潺潺流水声,高山流水遇佳人。 一瞬间沈淮清有很多想要问她,也有很多话想要告诉她,他很想问问她,她今日说的话可是真的,她当真愿意嫁给他、还是只是故意戏弄他?他很想要问问她,问问她从相遇到现在,她可曾对他有半分真心? 可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地待在她身边,听着她清浅的呼吸声,虽然看不见她,他也能感受到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好。 她让他在漫长黑暗中看见了光亮,也让他在无边岁月中有了期盼,他想要好好活着,跟她在一起好好活着。她如今嫌弃他身份低微,等到她发现他真实身份的那一刻便不会如此了,她会喜欢他,不仅仅是皮相,她会真心实意爱上他,这边够了,他要的不多,只求她爱他,天长地久。 他的手骨节微微泛白,越发显得骨节分明、根根如玉,宋南鸢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觉得心中的欢喜如同桃花一般烂漫,往日她看着他总有一种疏离感,可如今她真切地感受到他是她的,他的喜怒哀乐都萦绕在她身上。 这个认识让她家觉得无比的欢喜,她期待许久的月亮终于落在了她的掌心,她的月亮心甘情愿地坠入她的怀中。 她很欢喜。 她的指尖缓缓系上衣裙的带子,眸色波光潋滟,她红|唇轻启,每一个字都让他心生欢喜,“公子,你喜欢红色的衣服吗?” “明日穿给我看,好吗?” 她忽而又这般道。 宋南鸢终于穿好了衣衫,她慢条斯理地走到浴桶边,附耳在他耳畔轻轻说了一句话。 他白净的面容瞬间飞上一抹胭脂。 “公子,这次的水不用换,是干净的。” 分卷阅读134 -------------------- 作者有话要说: 520快乐,老婆们~ 绝情 ============== 第52章 “公子, 你慢慢洗,奴家去给你拿干净的衣衫。” 她的言语像是一颗颗石子坠入他的心房,他的心本就不平静,到如今更是乱如麻线, 他这样的人最忌讳心乱, 宦海浮沉、朝堂风云,一朝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可偏偏他如今爱极了这般刺激的感觉, 因为这强烈的感觉是她带给他的。 他甘之如饴。 想到她才言辞轻缓的话语, 他忍不住再次脸红心跳, 静悄悄的屋内,除了他时不时拨弄水花的声响, 便是他紊乱的心跳声, 过往的阴暗自他心中一点点退却, 尽数被染上一抹浅粉色的桃花色。 他如今瞎了眼, 才真正领略到世间的姹紫嫣红。 他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人, 如今居然也感受到了太阳的温暖。 过往晦涩, 她是他永远的光亮。 夜幕划破的那一刻, 他于寂静深处窥见了天光。 很快宋南鸢就抱着一袭干净的衣衫回来了, 这皎皎月牙色确实很衬他的肤色, 他这样的人似乎天生就是纤尘不染,君子理应如此, 可是她偏偏想要拉着他坠|落,她偏偏想要让他跟她一同沉|沦, 她不是一个正直的人, 那些阴暗的念头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爬出来,在她的脑海中反复辗转, 她知道自己是个偏|执的人,或许她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她对他有很深的执念。 她本性低劣,他是她见过最美好的人,她想要摧毁他。 那股强烈的念头再次袭来,她是真的想要把他踩进泥土中,想要让他从高不可攀的谪仙沦为泥中花。 她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 “公子,衣衫给你放旁边了。”她看着他就觉得心头那股晦涩的情绪再次蔓延,像是一根密不透风的藤蔓,层层包围住了她的心,宋南鸢忽然觉得难以面对他,心中那些晦涩的情感一时间变得有些难以启齿,她放下衣衫就准备离开。 闻言,沈淮清轻声唤道:“姑娘?” 他的语气听起来轻飘飘的,只是里面蕴含的那一分柔情显而易见,他喜欢她,所以短短两个字在他口中也有了柔情万种的感觉。 她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有听见,伴随着木门开合的吱嘎声,他再次被留在了这片寂静的时光中。 他唇边露出一抹苦笑,这才跨出浴桶,重新穿上了整洁的衣衫。 如雪的衣袍覆盖他的身躯,白皙的胸膛被衣衫严整地覆盖,他再次恢复了纤尘不染的模样。 后来的三天,她似乎一直都在躲着他,不曾主动出来见他,沈淮清还以为她是害羞,他总觉得她总会来找他的,哪只她像是彻底把他抛在了脑后,整整三日都不曾来看他。 他睁眼闭眼都是一片黑暗,独自一人的时光就像是洪水、铺天盖地地把他掩埋,他很想去找她,可又怕她会因此厌恶了他。 长桥十里,他孤身一人走在上面,好不容易窥见一点天光,可那天光却是转瞬即逝,倒不如从未见过的好。 莫不是得到了他的身子就不喜欢他了? 或许,一开始他就错了。 他应该直接掐死她的,这样她才会永远陪在他身边,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可他又觉得是她救了他的性命,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恩将仇报。 他脑海中存在着两个截然不同的念头,他时常挣扎在深渊边缘,却在即将坠|落的时候重新看见希望。 这种感觉反反复复,很是磨人。 他想,如果第四天她还不来的话,他一定要主动找她问个明白,若她真是变心了,他康复以后便把她带到皇宫,用金链把她拴起来。 不是说过喜欢他的身子吗,喜欢他的长相吗? 纵然不喜欢他整个人,那她应不应该如此快的变心。 成为她的玩物不要紧,他要她永远离不开他。 第四天的时候,他忽然听见木门传出了一道“吱嘎”声,心有灵犀一般,他的鼻尖再次嗅到了那股桃花香,他坐在书桌前,抬头的那一刻他阴狠的表情尽数退去,取而代之的神情中尽是脆弱,他睫羽颤动两下,像是一只脆弱的蝴蝶,他嗓音低哑,似乎是受尽了委屈,“姑娘是你吗?” 宋南鸢抱着怀中的衣衫,火红的衣衫在她怀中像是一团团跳动的火焰,映衬着她的指尖莹白如玉,“是我啊,公子。” 她语气带笑,似乎是察觉出了他话语中的委屈,带着一定的安抚意味。 她缓步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触碰着怀中的衣衫,火红色的布料荡漾开来、像是天边蔓延开来的流云。 “公子,喜欢吗?” 他并未回答,而是轻轻撤回了自己的右手,神情中是肉眼可见的失魂落魄, 分卷阅读135 “姑娘,你整整三日都没有来看在下,是不是在下对你来说没有吸引力了?” 他复道:“姑娘,你是不是不喜欢在下了?” 她拽住了他的手,带着他的手轻轻触碰到柔软的衣料,似乎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宋南鸢嗓音柔和道:“公子,这是红衣,你换上给我看看吧。” 她的语气是那样的自然平静,让沈淮清不禁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有一瞬间觉得是自己在无理取闹,难道都是他的错吗?他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掌下的衣料,他听见自己如是道,“姑娘,为什么偏偏是红衣呢?” 他以为她会更喜欢他身穿白衣的模样。 宋南鸢轻而易举便看破了他内心的挣扎,她一直都知道他想要什么,只是她不愿意给他罢了,她不屑于撒谎,所以可以肆意地践踏他的自尊心,只是现在无所谓了,反正他们就要分开了,他们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见了,所以她不介意说几句好听的话安抚一下他。 “公子,你以为什么场合才需要穿红衣呢?” 她思索了一下,还是给出了一个比较模糊的答案。 红衣,需要穿红衣? 什么时候必须要穿红衣? 沈淮清的心中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她愿意嫁给他了,是不是?这是不是她专门准备的婚服,这三日不来看他,也只是为了给他准备一个惊喜,这般想着,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似乎要从他的胸膛钻出来似的。 他右手摸着泛凉的布料,只觉得指尖似乎有一团火,所到之处野火燎原,他笑了笑,抬头空洞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姑娘,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她没有回答。 而她的沉默在他眼中则是默认。 他欢欢喜喜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衣衫,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抬手便脱下身上如雪的衣袍,火红色的衣衫出奇地衬他,越发显得他面如冠玉、身姿端正。 宋南鸢眯眼打量着他,心中最后一分执念也彻底烟消云散。 沈淮清抬头,向来波澜不惊的神情中居然带着几分忐忑,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紧张,“姑娘,这样穿好看吗?” 他往常是没有穿过这样颜色的衣衫的,红色太过张扬,他一个不受宠的太子殿下就应该谨言慎行,甚至衣衫上也要多加注意,稍不留意就是粉身碎骨,是以这应该是他生平第一次穿红杉,并且还是穿给自己心爱的姑娘看。 他很紧张,每一道剧烈的心跳声都在告诉他——他很紧张。 宋南鸢被他这幅忐忑的模样取悦到了,她眉眼弯弯,踮起脚尖轻轻在他的白净的下巴处落下一吻,嗓音带笑道:“很好看,公子你应该自信一些。” 自信,他如何能自信? 他在她面前总是自卑的。 先爱的那个人,总是自卑的。 她拉着他右手来到自己的衣裙处,她让他拽着她的裙角,火红色衣裙像是一团跳动的火焰,“公子,你猜猜奴家今日的衣裙是什么颜色?” 他指尖猛地收紧,带着薄茧的指腹情不自禁地轻轻地揉了一下她的裙裾,明明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情,他却思索了很久,最后才试探性地询问道:“红色吗?” “是啊,公子猜对了,”她嗓音柔和的像是枝头三月的春风,她轻轻撤出自己的裙裾,“公子,奴家要奖励你。” 他的心跳骤然漏掉一拍。 “公子,奴家今日替你挽发,如何。” 她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在椅子上坐下,她轻柔的指尖穿过他乌泱泱的长发,动作轻柔地不像样子,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这个认识在让他的心跳声骤然加快。 “公子,先前送给你的玉簪,现在还在吗?” 闻言,沈淮清容色微敛,他轻珉薄唇,右手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浅粉色的帕子轻柔地包裹着里面的玉簪,“在的,姑娘。” 他把这玉簪放在了最贴近胸膛的地方,这玉石本事冰凉的,可偏偏他递过来的时候,这玉簪微微发热——他用心暖热了这冰凉的玉石。 还真是天真,这玉石本就是冷的,暖的了一时、暖不了一世。 她眉眼低垂,纤细地手指替他梳理着发丝,她动作很轻柔,如墨的长发在她指尖柔顺的不成样子,不一会儿,她便用玉簪给他挽好了头发。 宋南鸢从他身后绕到身前,仔细端详了一番后,她眼眸中的笑意清清浅浅荡漾开来,“公子,这玉簪很衬你。” “红色也很衬你。”她想了想,复又补充道。 “姑娘喜欢就好,”沈淮清听出了她话语中的笑意,他垂眸难得有些不知所措,莫名其妙地,他心中有些慌张,“姑娘,你喜欢就好。” 他低声又重复了一遍,想要压下心头的那分慌张。 “姑娘,我们现在看着是不是很像新婚夫妻啊?”沈淮清觉得屋中寂静的可怕,像是山雨欲来前最后的平静,于是他完全顺从自己的本心,鬼使神差开口道。 这话说 分卷阅读136 出口,他才觉得慌张,唇边不觉浮现一道自嘲的笑容,他还真是痴心妄想啊,他在她心中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 她是不是又要生气了? “是的啊,公子。”宋南鸢抬起右手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唇|瓣,语气缠|绵道:“公子,明日镇上有花灯节,我带你去看,好不好啊?” “花灯?”他眉头微挑,询问道。 “花灯一点十里八荒尽思君,”宋南鸢笑道,她柔软的指尖再次从他的唇|瓣划过,“花灯许愿很灵的,公子要不要跟奴家一起去看?”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花灯吗? “公子,这花灯是有情|人定情的信物,你到底要不要去看?” 有情|人吗? “在下想要跟姑娘一起去看花灯。”沈淮清如是道,花灯一点十里八荒尽思君,这便是有情|人定情的信物吗? 过了明日,他的眼睛便能看见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模样,也迫切地想要跟她一起白头偕老。 只是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遗憾,若是他明日便能看见,那该有多好啊,他是真的想要跟她一起看花灯,也是真的想要跟她一起白头偕老。 “那公子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我便带着公子去看花灯。”宋南鸢俯首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她的唇瓣柔软的像是三月春花,嗓音也轻柔地像是一阵豆沙粉烟云。 他的世界原本是一片黑暗,她是降临的光亮,带着无尽的希望和迤逦。 入夜,沈淮清躺在床榻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他一闭眼,耳边便尽数是她缠|绵的话语,她是不是开始喜欢上他了? 这花灯既然是有情|人定情的信物,她愿意跟他一起看,是不是说明在她心里,他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特殊的? 只要一想到她心里慢慢会有他的一个位子,他就觉得无比雀跃。 直到深夜的时候,他这才沉沉睡去。 清晨的时候,宋南鸢早早地便起身了,那时候天还未完全亮,她站在窗边看着熹微的天色一点点被照亮,她看见月亮和星星都躲进云层中,她看着天边逐渐泛起一道鱼肚白,浮华的金光逐渐穿透云层,她看着这丝丝缕缕的金光,不觉有些看呆了,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等到金光从她的指缝穿过,她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原来天亮了啊。 一切都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她颇有些五味杂陈。 她坐在梳妆台前半响,也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最后只是胡乱涂了一点胭脂便糊弄过去了,想了想,她又从怀中掏出一方纱巾,蒙住了面容。 今日顾宴之来的时辰比往日要早一些,施针过后也不过是方方到了用膳的时候。 宋南鸢掏出帕子替沈淮清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柔声安慰道:“公子,都过去了。” 既然这是最后一天,她向来是一个大方的人,倒是不在意这才随意从指缝漏出去的温柔。 她端来了饭菜,一如往常那样替他布菜,沈淮清端着碗筷,轻笑道:“姑娘,你今日干嘛对在下如此好,倒是让在下莫名其妙心慌。” 闻言,宋南鸢布菜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挑眉看向他,语气娇俏反问道:“公子何出此言,难不成是觉得奴家平日里对你不好?” 他顿时福如心至,不再作声,只是低头吃饭。 送命题,这是一道送命题,他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她看见他这般模样,也只是轻笑一声、并未为难他,总归是最后一天,让一让他也无妨。 等到他用完了膳,宋南鸢便笑吟吟道:“公子,你收拾一下吧,我们今日要早些出门。” 她看着他,莫名想到了他之前收起来的那个荷包和绣帕,“公子,这花灯节人多,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如就先放到房中,若是丢了向来是不容易找到的。” 闻言,沈淮清唇|瓣微珉,想了想,还是从怀中掏出一个浅粉色的荷包,他动作轻轻放在了桌上,语气中含着一分希冀道:“姑娘,等到赏花灯回来,你能否为在下绣一个荷包?” 荷包自古是男女定情的信物,他、他想要。 “好啊。”宋南鸢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总归是骗他,倒不如一次性骗个彻底。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面具扣在他的面容上,语气娇嗔道:“公子长的这般好看,可不能让旁人看见了。” 他以为她说的是真话,轻笑一声便戴上了面具。 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害怕那些官府的人发现他,到时候他若是发现了所有的真相,她如何还能扔掉他? 宋南鸢动作极为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带着他走到宅子外面,循循善诱道:“公子,你可曾听过一个典故,香客若是想要拜佛,自然应该三跪九叩到寺庙,如此才算诚心。” “烧香拜佛是这么个道理,我们今日赏花灯自然也是这么个道理。”她郑重其事下了一个结论。 沈淮清藏在面具下的眼睛弯了弯,他唇角微勾、嗓音宠 分卷阅读137 溺道:“姑娘有什么想说的话,但说无妨。” “咳咳,今日我们要走到镇上,如此晚上点花灯的时候,心愿才能灵验。”她已经在心中想好骗他的借口了,却没想到他居然没有追问下去,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倒是难得有些不自在。 想了想,宋南鸢让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走到屋中又跟冷月吩咐了一些事情这才离开。 许是因为今日心情不错哦,沈淮清今日倒是格外活泼,走在路上的时候,时不时就会开口问她一些问题。 若是平日,她自然不会这样惯着他,可偏偏她觉得今日是两人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倒是对他宽厚了些。 两人在路上走走停停,等到走到集市上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夕阳已经坠|落在西边、月亮也逐渐在角落中显露,天很快便黑了,花灯一盏盏点起,橘红色的暖光徐缓照亮夜色。 她牵着他的手从人群中穿过,本就是为了糊弄他,她挑起花灯来也是随意的很,抬手便挑了两盏,瞧着对这件事情一点也不上心,偏偏沈淮清以为她是早就在心中选好了,这才如此干脆利落。 两个人心思各异,却歪打正着的和谐。 宋南鸢往他手中塞了一盏花灯,扯着他的手朝前走去,顺着人流,他们二人看起来像是登对的璧人。 月色如水、暗流涌动,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宋南鸢侧首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拉着他便往人潮汹涌处走去,这花灯节是真的,人多也是真的,只是她对他说的话都是假的。 找准时机,宋南鸢毫不犹豫便松开了自己的手,人潮从他们二人中间穿过,一堵堵人墙围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她抬头最后望了他一眼,便毫不犹豫地随着人流离去。 这才是她今日的目的,她不要他了。 宋南鸢提着手中的花灯觉得莫名碍眼,走到河边时,但见岸上都是情|人在点花灯,她嗤笑一声,抬手便把花灯扔到了河中,花灯在水面上摇曳了两下,一阵风吹过、便摇摇晃晃飘走了,她站在岸边听见身边那些人许下来的愿望,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不过是一个遥远的传闻,何必如此当真?再言,求神拜佛最忌讳直接说出自己的愿望。 夜风吹动她面上的白纱,宋南鸢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月亮,但见月亮光芒微弱,星星倒是格外闪耀。 现在这个时候,冷月应该已经在郊外等她了吧,宋南鸢转身就朝着郊外走去,只是才走了一段距离,便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小声嘀咕的声音。 “那人是不是傻子啊,都这么晚了,非要站在那里等人。” “是啊,那人明明是在找人,可偏偏连对方的样貌都说不出来,莫不是脑子有些问题?” 他一个瞎子,怎么可能会知晓她的样貌? 宋南鸢嗤笑一声,并不觉得愧疚,只是觉得他有些可笑,她都已经把他仍在那里了,他还非要找她,他难道想不明白吗,她都不去主动找他,定然是不要他了。 他自己痴情,倒显得她越发薄情了。 她转身就要离开,却又听见了一道声音。 “不过那公子还挺可怜的,瞧着像是摔倒了不少次,手上都已经擦破皮了,可偏偏抱在怀中的花灯却是完好无缺,他也不怕烧到自己?” “烧什么烧啊,那花灯早就不亮了。” 宋南鸢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他哪里可怜啊,不过是摔了几下、手掌擦破了,不是好端端活着的吗?再言,明日他的眼睛便能看见了,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不会有人知晓他这段屈辱的经历,他哪里可怜? 虽然心中是这样想着,可是莫名其妙的,宋南鸢还是觉得胸口有些闷,周围的景象越来越荒凉,方才那些人的话语不断在她脑海中盘旋,她忽然停住了步子,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后便毫不犹豫原路返回。 月亮就是月亮,就是应该高高在上、纤尘不染,那些人算是什么玩意儿,也配可怜他? 这世间最尊贵的帝王什么时候需要旁人的可怜了? 他不需要。 宋南鸢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着原路返回,她走了许久,总算是回到了他们走散的地方,却扑了个空,她心中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倒不算是太笨,他还知道自己离开啊。 似乎是若有所感,她转身就看见沈淮清站在他身后,如今已经到了深夜,繁华的景象逐渐褪|去、留下遍地的荒凉寂寥,花灯一盏盏熄灭、所有的星光似乎都在一瞬间凝聚在他的头顶。 沈淮清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清俊的面容显露出来,他就这样站在原地、用一双空洞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他的神情平静极了,半点看不出来狼狈的样子。 他扯动嘴角似乎是想要笑一笑,可任凭他多么用力,他发现自己都笑不出来。 她不是不要他了吗? 她不是把他扔在这里了吗? 她干嘛要回来? 难不成是想要看看他有多狼狈? “姑娘,在下在你心中是 分卷阅读138 不是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 他语调平静,并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不肯理他。 宋南鸢不愿意出声,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等到旭日东升的时候,他便能看见了,他可以走出这段阴暗的故事,重新做回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沈淮清的神情越发平静了,他抬手便摔下手中的面具,嗓音凛冽、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姑娘,算了吧。” 说完这话,沈淮清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走出第一步的时候,他想,只要她挽留、他就不走;走出第二步的时候,他想,只要她开口、他就不走;走出第三步的时候,他想,只要她稍微往前走一步、他就不走。 可偏偏,从头到尾她都是站在原地,不开口、不挽留,像是真的要把他扔了一样。 走到第四步的时候,他再也走不下去了,他想,当初明明是她主动招惹他的,可偏偏如今也是她主动放弃他的,她带着来到最繁华热闹的集市,为的就是把他扔了。 沈淮清站在原地,掩盖在宽大绣袍下的右手早就已经鲜血淋漓,哪怕她如今已经这样对他了,他还是不想离开。 他怀里抱着抱着那盏花灯,他看不见,所以也不知道那花灯早就灭了,这样的一盏花灯,哪怕写出来的愿望再诚挚,也注定不会实现。 他现在啊,还真是可怜又可悲。 抱着怀中的那盏花灯,沈淮清转身朝着她走去,他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姑娘,你为什么要把我扔了呢?” “姑娘,在你心里,在下从头到尾都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对不对啊?” 宋南鸢原本是不想理他的,可偏偏他的神情太过平静,让她觉得有一丝诡异,“是。”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离开了,她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了,若是还不走,只怕就没有机会了,况且她根本就不想与他有什么纠缠,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彻底断了他的念头,维持表面上的和气有又什么用处呢? 什么用都没有。 那股桃花香越来越远,沈淮清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他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帝王,怎么能丢弃自己的自尊心去求一个人留下呢? 他就这样抱着花灯站在原地,夜色深沉、凉风吹动他宽大的衣袖,他不觉得冷,只是觉得有些可悲,他穿着一袭白衣站在最深的夜色中,到最后已然跟夜色融为一体。 他记不得自己到底站了多久,只是觉得这周围寂静的可怕,最后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道鸡鸣声,天总算是亮了,晨雾一点点染湿他的衣袍,长夜渐明,他漆黑的眼前总算是出现了一点白光,那点白光很奇妙,看起来绮丽又绚烂,像是一朵将开未开的桃花。 他漆黑的世界就这样迎来了一点光亮。 他能看见了。 可他还是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他甚至有点抗拒这个事实。 是不是她知道他能看见了,所以才会把他扔了? 她是不是觉得自己看见了、就不能再蒙着薄纱取悦她了,他可以的。 只要她想,他可以抛下所有的自尊心去取悦她。 可是,她居然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他。 她还真是残忍啊。 沈淮清看着怀中熄灭的花灯,他面色紧绷,一言不发沿着这苍青色的青石板朝前走去,但见天光逐渐扩大,他走到了一条河边,看见里面倒着许多花灯,他眼神中浮现一道讥讽,随后毫不犹豫地把怀中的花灯扔了下去。 他又忽然想到了昨日出门前,她给他说过的那一番话,她居然连一个念想的东西都不愿意给他留下,昨日她分明是故意的,故意让他把那荷包还有帕子留下。 他的实现落在那在河水中浮沉的花灯上,一瞬间,他又想起了她说过的许多话,从相识到现在,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在骗他。 她对他从未有半点真心。 无论他如何取悦她,她眼里永远不会看见他。 无论他如何卑微,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松开他的手。 他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可她还真是天真啊,她以为她把他扔了,所有的事情就会结束吗?她以为这样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能够一笔勾销吗? 她未免太过天真了。 她以为当朝天子是她手中的玩物吗,需要的时候用上一用,不需要的时候就扔了? 她从前说的每句话他都记得,也不会忘记。 他会把她抓回来的。 到时候,她可不要哭啊。 沈淮清轻笑一声,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暂且让她逍遥一会儿,以后欠他的,她可要一点点补偿回来。 宋南鸢毫不犹疑转身离开,她看着天边渐明的天色,一路小跑总算是跑到了郊外,冷月早就驾着马车在那里等了她许久,上了马车,她先是灌了一口茶,这才觉得 分卷阅读139 紊乱的呼吸逐渐平静。 “姑娘,埋在桃花树下的那些尸体都找出来了,我已经挑了两具放在了床榻上,剩下的尸体也都妥善处理好了。” 冷月一边驾马,一边回话,明明是在说着这样恐怖的事情,她的神情却是那样的平静,似乎自己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宋南鸢掀开马车帘子,瞧见阴沉的天色逐渐变得敞亮,她有些懊悔自己的心软,扬声道:“冷月,我们要加快速度了,要不然只怕来不及。”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又回到了这宅子,宋南鸢算了算时间,毫不犹豫便一把火点燃了眼前的宅子,熊熊烈火蔓延开来,过往的痕迹都被尽数掩埋,她们二人这才相携离去。 马车咕噜噜的声音越来越远,有些陈年旧事也永远被掩埋。 她这一生都不会跟他相见,也不会跟他再有任何瓜葛。 花灯一点,十里八荒尽思君。 花灯迢迢,绵绵归期无绝期。 天越来越亮了,冷月驾着马车一路向前,晨色熹微、朝日磅礴,清河镇被她们永远地留在身后,有些故事也注定被掩埋,伴随着滚滚黄土与世隔绝。 天色终于亮了,马车渐行渐远,明亮的天边忽然绽放一朵烟花,那烟花只是转瞬即逝、潋滟了一瞬间的天光,最后所有的绚烂再次归于一片虚无。 沈淮清坐在街边的一家茶摊喝茶,他的衣着打扮虽然简单,可是浑身的清贵就像是潮水一般倾斜而出,他坐在简陋的凳子上,白袍纤尘不染、瞧着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贵公子,那茶摊老板时不时就会偷看他一眼,沈淮清抬手放下手上的白瓷碗,他嗓音柔和、说话的时候不疾不徐,隐隐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位先生有什么话可以但说无妨。” 那茶摊老板这才收回了视线,动作中带着几番慌乱摇了摇头。 沈淮清端坐在凳子上,右手指尖一下又一下瞧着实木桌面,这次倒是慢了不少,看来他消失的这段时间,他的那些下属却是懈怠了不少。 他心中默数了几个数,等到最后一个数数完,一位穿着黑衣的眉眼俊朗的青年打马便出现了街头,这江南古镇古朴连绵,这黑衣青年出现的时候,周身却是带着一股萧瑟肃杀的氛围。 看见沈淮清,杨则的神情明显一喜,他翻身下马,便单膝跪在了沈淮清的面前,嗓音低沉道:“公子。” “来晚了,回去自己领三十大板。”沈淮清这才掀了一下衣袍,从凳子上起身,“记得付一下钱。” 杨则牵着马,跟在公子身后,低声禀报着今日京城的状况,自从公子出事以后,这朝堂可谓是乱成了一团,若不是还有谢小侯爷,只怕这京城的天就要彻底变了,想到谢小侯爷,杨则就是浑身一抖,他就是想不通看起来如谪仙一般的贵公子,怎么行事手段就是如此狠辣,朝堂上所有人提起谢小侯爷这几个字,毫不夸张,那可都是闻声变色。 数来好笑,那些大臣还真是惯常会欺软怕硬,不害怕这帝王,居然害怕一个侯爷。 “自从朕失踪已经有一个月了,今日|你才找到我,这就是暗卫的办事效率吗?”等到了官邸的时候,沈淮清才收敛起神情中的儒雅,他坐在高位,举手投足间都是一股说不出来的贵气。 杨则跪在地上,嗓音恭敬答复道:“启禀陛下,自从陛下失踪的那一日,属下已经派人在清河镇找了许久,官府明面也出了告示,暗地里也派了不少暗卫寻找,可偏偏找不到公子的一点消息。” 告示吗,张贴了告示寻找他? 沈淮清端着青花茶盏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心中有了一个荒唐的猜测,抬手把茶盏放在桌上,陶瓷跟实木相撞发出一道闷响,他压下心头的那个想法,沉声道:“去把那些告示拿出来让朕瞧瞧。” 杨则出去以后,这屋中又变得静悄悄的。 沈淮清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从前他最喜欢一个人独处,可偏偏现在安静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胸口发闷,不受控制地开始思念她。 他守着这漫长无边的黑夜,为的就是有一天她能够提着花灯朝他走来。 带给他希望的是她,可偏偏昨日摧毁他所有希望的也是她。 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又开始发闷。 不多久,杨则便拿着一张告示进了屋,动作恭敬地递给了沈淮清。 沈淮清看了一眼这告示,便吩咐他退下。 等到屋中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沈淮清才用右手死死地攥着这张告示,往事如水、她从前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公子,你瞧着很是眼熟啊?” “公子,最近官府在搜查一个逃犯,如今这小巷外面都是官兵,想来一会儿便会搜到这里。” “晚了,公子,早些日子你不愿意跟奴家离开,如今奴家也不愿意了。” “不过,公子若是愿意求求我,奴家还可以考虑一下。” “所以,公子,你要不要求求我啊?” …… 分卷阅读140 沈淮清简直是怒极反笑,好,很好,他倒要看看她到底骗了他多少。 不知死活的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快穿之黑月光扮演准则》求收藏,521快乐啊,各位亲亲老婆们~ 菩萨 ============== 第53章 她从前告诉他, 这告示上的人跟他一模一样,她从前还说官兵马上就好来抓他了,他只要求求她,她就可以带他离开。 如今看来, 从相遇时起, 她嘴里就没说过一句真话。 这告示上的人跟他并无半点相似之处,再言这告示也并不是什么通缉令, 而是悬赏令。 她啊, 还真是骗的他团团转。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很少动怒, 即便动怒也不会轻易发火, 可是偏偏今日着实觉得难以忍受,她实在是太放肆了, 背地里欺骗他的事情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沈淮清右手攥紧了这告示, 这告示上的人眉眼处只跟他有两三分相似, 想来方才那茶摊老板看着他欲言又止,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杨则, ”沈淮清压下心头的那一股怒火, 嗓音平静道:“给朕查这附近的人家, 尤其是郊外, 重点查那些有两个姑娘单住的宅子, 天涯海角朕也要把她翻出来。” 他嗓音平静,语气却隐隐有两分挫骨扬灰的感觉。 杨则身子一抖, 便立刻下去按照他的吩咐照办,跟在殿下身后这么多年,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殿下这般动怒的模样。 这清河镇虽说不大, 可偏偏一时间想要找出两个弱女子也是不容易,杨则问县令拿过所有的户籍翻看, 十几卷卷宗看过去,看到头晕眼花时也不曾找到陛下要的人。 “没找到吗?”沈淮清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眼皮微掀、眸色幽深道:“那就派人去郊外,挨家挨户找,总归是能够找到的,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朕教你吗?” “看来最近的安稳日子过久了,你们活得未免有些太安逸了。” 他抬手青瓷茶盏落在桌上,语气轻飘飘道:“若是今晚没有找到,你们就以死谢罪吧。” “是。”杨则跪地领命,觉得自家主子消失的这一个月似乎是真的发生了很多变化,这语气和行事手段倒是跟谢小侯爷越来越像了。 他心中嘀咕,却是半点没有耽误正事,派人手四处搜寻,总算是在傍晚的时候找到了线索。 这城郊宅子本就少,因此找起来也不算费劲,可偏偏有一处宅子夜间起火,火海把宅子烧成灰烬,等到暗卫搜寻的时候,也只是在里面找到了两具尸体。 “启禀陛下,属下派人找到了那处宅子,”想到暗探送回来的消息,杨则的神情凝重了不少,他跪地道:“可是宅子今日起火,等到属下们赶到的时候便只剩一团灰烬了。” “属下们还在里面找到了两具尸体,瞧着都是女尸。” 闻言,沈淮清正在提笔的动作微微一顿,浓墨从狼毫笔尖端坠|落,在雪白的宣纸上蔓延开来,像是蜡烛滴下的泪,他抬手半天都缓过来,最后还是放下笔,容色微沉道:“朕要亲自去看。”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带上几个仵作。” 昨晚把他扔了,今日她便葬身火海,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还是她真的以为他是个傻子? 还是这些日子他对她太过纵容,所以她才觉得这样低劣的手段也可以骗过他? 他就不信了,世界上还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沈淮清骑着马,策马狂奔,总算是不到半个时辰便在侍卫的带领下到了那处宅子。 记忆中的亭台楼榭都化成了一团灰烬,他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神情平静看不出来太大的情绪,等到那两具用白布蒙着的尸体呈上来的时候,他平静的眼神中才出现了一丝波澜。 尸体送上来的时候,这些仵作便一拥而上、检查两具尸体的异样。 仵作这种事情,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在于揣测上位者的心思,有时候啊,这上位者想要让一个人怎么死,这个人就应该怎么死。 这些仵作面面相觑,偏偏谁都不敢主动开口。 就在这时候,沈淮清径直两步上前、检查了一番这两具尸体的情况,他蹲下后只是看了一眼便起身,而后便一言不发离开了。 他打马从小桥走过,溪水波光粼粼,马蹄踏过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沈淮清还穿着昨日的那身白衣,微风吹拂、他鼓起的衣袖像是一只只蝴蝶,他忽然觉得很荒唐,荒唐至极。 朝堂一片混乱,他真是发疯了才会在这里找她。 她居然连这样拙劣的事情都干得出来,真当他是瞎子吗,还是她觉得他心中对她并无太多情感,他随便看见一具尸体就会以为那是她,真的是可笑,她平日里滴水不漏、行事谨慎,难道会不知道活 分卷阅读141 活烧死跟死后焚烧是不同的? 她知道,她还是用这样拙劣的手段去糊弄他。 她或许是觉得,经过昨天晚上那一遭,他在心里应该恨她到发狂,她死了,他更是应该拍手叫好。 过往的一个月,他对她所言字字句句都是真心,他是真的很爱她、是真的想要跟她成亲,可偏偏她一直都把他当成玩物,昨夜她把他扔掉的时候,心中可曾有一丝半毫的犹豫? 没有,半分都没有。 微风吹动他的墨发,沈淮清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脑海中不由得想起昨日她跟他说的那番话。 “姑娘,这面具上究竟画的是什么啊?” 昨日宋南鸢拉着他的手过桥的时候,沈淮清忽而开口问道。 她笑了笑,淡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她白皙的面容,她的神情中忽而有了那么一分的温柔,这抹温柔转瞬即逝,宋南鸢低头看着浮出水面的鱼儿,语气玩味儿道:“公子觉得会是什么啊?” 他抬起左手触碰着冰冷的面具,摸了半天还是没有猜出来,最后只能笑着摇摇头,“在下猜不到。” “菩萨啊,”她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懒洋洋的,她不知道又从哪里随手拽了一根狗尾巴草,轻轻扫了一下他的手背,“公子可真笨。” “可姑娘不是最讨厌菩萨的吗?”他喉结轻轻滚动两下,语气带着一丝迷惘的意味。 宋南鸢笑了笑,站在小桥上、抬起他的右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可我喜欢公子啊。” “公子就是我的菩萨。” 沈淮清一时情动,他左手摘下面具,低头便轻轻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姑娘也是在下的菩萨。” 赠他爱憎,予他欢愉。 她才是他的菩萨。 …… 如今,他的菩萨不要他了。 江南水乡天气变化极快,方才还是晴日和煦,转眼便又下起连绵不断的小雨,冰凉的雨丝拍打在脸上,沈淮清的思绪逐渐回笼。 菩萨,她算是哪门子的菩萨? 肆意践踏他的一片真心,她算是哪门子的菩萨? 不知死活的东西。 她既然想跑,那就让她跑啊。 笼中困兽,长久不得,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她又能跑到哪里? 且让她再逍遥快活一段时间,还望到时候,她可千万不要哭啊。 沈淮清白色的长袍打湿了一些,墨色的发丝散落,他清俊的面容在空濛的烟雨中越发仙气飘飘,宛如九天谪仙坠|落人间,他翻身下马,风吹叶落,他面无表情站在桥上,而后忽然拔出墨发上的玉簪,抬手便扔到了水中。 她不是什么东西都不想要给他留吗? 这玉簪他不要了。 他要她。 他要她回来求他。 鸦青色的发丝在一瞬间散落开来,分明是谪仙般的人物,神情却在刹那变得有些诡异,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邪气。 杨则赶过来的时候,便看见自己主子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心中猛然一咯噔,这个神情怎么跟谢小侯爷如此相似,不等他看清楚,沈淮清便再度收敛了神情,长身玉立、似笑非笑看着他。 杨则连忙跪在地上,嗓音恭敬道:“陛下,今日的事情应该如何处理?” “昭告天下,”沈淮清饶有趣味地勾了勾唇角,斜风细雨中他站立在石桥上,右手指尖不紧不慢敲了敲桥面,轻笑一声道:“张贴告示就说朕流落民间的时候,许念云姑娘救了朕,可惜姑娘福薄病逝了,命寺庙一年都要为她念经超度。” 她不是想要他以为她死了吗,好啊,他让寺庙日日给她念经超度,可好? 她让他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她往他身上插了那么多把刀,如今居然想要全身而退,她想得美。 他承受了十分痛意,她自然应该帮他分担几分。 斜风细雨空濛,沈淮清的视线忽而落在岸边的一根狗尾巴草上,青绿色草在风雨中摇曳,他莫名想到昨日她给他讲的那一番鬼话,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再次升腾起来,她不是想死吗,他成全她啊。 “下令全天下为许姑娘服丧三日。” 沈淮清说完这句话,他便踩着马镫上马,雪白的白袍不知何时染上一点尘埃,他策马远去,背影是一如既往的笔挺,只有他知道自己这块美玉已经从里面碎裂了。 有人把他的一片真心踩在脚下。 他策马走过这条路,但见莹莹雨水滴落,他总是控制不住地会想起她,越是想起她、便越发觉得心中窝火。他看见雨水会想起她,初遇时她日日到城南看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嗅到胭脂香也会想起她,昨夜她丢掉他的时候,心中可曾有过半分愧疚?她这样的人,就是一个虚伪薄善的人。 可悲的是,他爱她。 菩萨,她说他是她的菩萨? 那她现在是在干嘛? 渎|神吗? 她欺负他看 分卷阅读142 不见,背地里到底做了多少混账事。 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他倒要看看她昨日送他的面具到底是什么样子。 打马远去,“哒哒”的马蹄声跟雨声相呼应,他一袭白衣,右手撑着一把油纸伞在这清河镇的集市上寻找了许久,总算是找到了昨日的那条巷子。 他面无表情撑着油纸伞,寻找着面具的碎片。 这巷子不大,他很快就找到了。 看着青石板上的那些面具碎片,沈淮清的眸色越发幽深了。 好,很好。 她完了。 他要弄死她。 那面具分明是个猪头的样式,她居然说那是菩萨。 她还说他是她的菩萨。 沈淮清握着油纸伞的伞柄的手微微发紧,骨节也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看着青石板上破碎的面具,唇角微勾而后毫不犹豫从上面踩了过去。 他在她心里是不是就是蠢钝如猪,她现在一定很快活吧,毕竟天下间哪有像他这样的人,不仅把身子弄丢了,就连一颗心也弄丢了。 多好笑啊。 他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河边,垂首便看见满河的花灯,他嗤笑一声,撑着油纸伞便离开了,骗人的把戏而已,还真有人信啊? 傻不傻。 沈淮清撑着油纸伞沿着青石板小巷慢慢走着,不知不觉他走到一处破旧的小巷,只见那小巷青苔斑驳、阴雨连绵时,便有污水缓缓流出,他撑着伞若有所感地走了进去,终于看见了记忆中的那个地方,那时候他便是像现在这样等着她、等着她来看他。 雨水顺着屋檐“滴答滴答”坠|落,他总觉得自己的鼻尖若有似无再次嗅到了那股桃花香,沈淮清站在屋檐下,抬手收起月牙黄的油纸伞,他视线落在这痕迹斑斑的木门上,抬手便走了进去,但见这旧宅中躲着许多乞丐。 看见沈淮清走了进来,那些乞丐浑浊的眼眸中顿时爆发出雪亮的光芒,他们蜂拥而上想要拽住他的衣摆,这公子看着如此贵气,想必身上有许多钱吧,这些富贵公子从指缝漏出来的那一点荣华富贵,就足够他们潇洒快活许久了。 沈淮清稍微后退两步,随意地用油纸伞划开一道界限,那些乞丐便纷纷驻足,不敢再往前走半步。 他心中觉得好笑,从前落魄时,人人对他都是不屑,他如今仍旧是身无分文,可偏偏这些人又会因为他的一副皮囊而趋之若鹜。 沈淮清的视线从这旧宅中扫过,他看见这屋子,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当日在这里她就是这样骗他的,其一,那告示上面的画像跟他只有两三分相似,哪里算是一模一样?其二,她明知道官府要寻找的人是他,偏偏还故意骗他,骗他外面的官吏要把他关到牢狱中。 其三,她不爱他,她根本不爱他。 仅仅是这样一想,他就觉得胸口有一股火焰在燃烧,他恨不得亲手掐死她。他原本以为这股怒火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消失,可惜啊,并没有,相反他越是回忆过去的事情,心底的那股怒火就越发旺盛,他现在恨不得亲手掐死她。 他清俊的面容容色微敛,眸色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沈淮清随口问道:“前些日子是不是有位姑娘经常来发放馒头啊?” 闻言,那些乞丐都想要攀高枝,顿时便开始七嘴八舌说起来,吵得他脑壳发疼。 “你来说。”沈淮清向来不是什么好性子,之前一直压着脾气,无非就是从小读的那些四书五经,他如果不温润如玉、不与世无争,哪有性命活到今日。他如今是九五之尊,忍什么忍。她都这般欺负他了,他忍什么忍。忍耐有用吗,他对她百般包容,可她倒好、越发肆无忌惮,将他的一颗真心踩在脚下、肆意践踏,她以为她是谁?居然敢践踏一位帝王的真心? 从他们相遇到分离,她可曾说过半句真话? “前些日子是有位姑娘来送馒头,”想到此,那乞丐眼眸中闪过一道恨意,“可那姑娘只来了三天,随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那姑娘长什么样子?”沈淮清眼眸微抬,继续道。 “戴着面纱,看不清楚面容,”那乞丐想了想,补充道:“不过那姑娘好像对一位乞丐很上心,那三日想来也是来看这乞丐的。” 听见这话,沈淮清心中一喜,觉得那股怒火隐隐消散了一些,或许她刚开始说的是真话呢,她是真的喜欢他的皮囊。 不等沈淮清开口,旁边一位乞丐忽然啐了一口痰,咒骂道:“什么蛇蝎心肠的姑娘,原来那天的两个人就是这毒妇跟这乞丐。” 不等旁边的人发问,这乞丐似乎是气急了,越发口不择言,“我本来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就是那一日诊治时跟着姑娘起了冲突,半夜便有人忽然闯入宅子,将我的一双手都砍了。” “我是个大夫,一双手都被废了,自然无法行医,万贯家财也一朝散尽,毒妇,这姑娘真是毒妇,我要去官府状告。” 看见这大夫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旁边的乞丐都相视一眼,发出了嗤笑的 分卷阅读143 声音。 只有一位乞丐的面上忽然涌现了愤怒。 “这姑娘就是毒妇,那日我不过是不小心弄伤了她喜欢的那个乞丐,夜里的时候便有人打断了我的一条腿,一个姑娘居然手段如此狠辣,不是毒妇还能是什么。” 乞丐嘛,自然是巴不得身边人倒霉,一时间也没有人愿意为这两人打抱不平,只是抱成团取笑这两人。 他们闹哄哄成一团,沈淮清倒是乐得自在,撑着油纸伞便离开了这条巷子。 他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那屋子中还是闹哄哄的。 不过,也无人在意。 斜风细雨入怀,沈淮清的神色越发显得幽深,他从前以为她心善,这才把他带回了宅子,如今看来全然不似这般,她莫不是就是为了他来的? 想到这个念头,他的心跳声不觉便快了许多,声声震耳,或许,她对他尚且是有一分真心的? 只是这个念头才刚起,便又被他压下。 他不会原谅她的,他要她一点一点还回来。 朝中乱成了一团,他也是时候回去了,至于她,且让她先逍遥快活一段时间。 宋南鸢跟冷月两人连夜赶路,总算是离开了清河镇,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城镇,还未走进去,便看见漫天纸钱飘扬,倒像是杏花飘零,二人把马车停在外面,这次相携走进城中,但见城中一片白色,行人大多穿的都是素服。 还未走两步,她们便被一个官吏唤住。 “站住,你们两个人是怎么回事?”这官吏手里面拿着一张告示,朝着她们二人走来,“身上穿的衣服不行,赶紧换了。” 许是近日来被这些事情闹得实在是不耐烦,这官吏也懒得同她们解释,抬手便把手中的告示塞到了宋南鸢手上,见此,冷月正准备动手,看见她暗地摇头后、也只能作罢。 看清楚告示上面的内容以后,宋南鸢扯动嘴角,俏丽的面容冷淡了两分,忍着心中的怒火,她把告示还了回去,道:“多谢这位大哥。” 闻言,那官吏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冲她们摆手道:“走走走,赶紧去换身衣服,要不然可是要进牢房的大罪。” 等到走远了,冷月看着自家姑娘阴沉的脸色,这才轻声问道:“姑娘,上面写的什么啊?” “没什么,最近有皇亲国戚死了,举国需要服丧三日,我们先去换两身素色的衣衫吧。”宋南鸢回想起方才告示上的内容,眉心忍不住“突突”跳了两下,她说话的时候隐约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他明知道她最讨厌拜佛求神的这些事情,如今居然还敢让寺庙给她念经,倒是存心给他添堵。 混账! 不过他如今没有大吵大闹,倒是让她高看了两分,瞧着他昨夜那心如死灰的模样,她还以为他会闹个天翻地覆呢。 两人很快就找到一家布庄,进去买了两身衣服后便离开了。 又走了一段路,冷月还是没能压下心头的疑惑,出声询问道:“姑娘,这活活烧死跟死后焚烧,尸体的样子是不同的,姑娘既然知道这件事情,为何还要这样做呢?” “重要的不是事情的过程,而是结果,他能看穿这两具尸体是假的,自然也能看出我想要同他一刀两断的想法是真的。”宋南鸢从怀中拿出一个浅粉色的荷包,右手指尖轻轻在上面摸索了两下,她才漫不经心道:“他这人生性高傲、骨子里的气节不会变,既然知晓我不愿意见他,加之昨日我把他扔了,新仇旧恨一并算在一起,定然是不会再寻找我。” 说完这话,她抬手便把这荷包扔到了前面的一处旮旯地。 “如今,我虽然还活着,在他眼里却是已经死了的。”宋南鸢想到那告示上的内容只觉得好笑,他倒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存心给她添堵,一代帝王就不能宽宏大量一些,非要跟她斤斤计较。 丞相府书房静悄悄的,宋丞相正站在书房前提笔写字,他年近四十岁,身姿板正、面容儒雅,不难想象出他年轻时的文雅风姿。管家周平忽然急急忙忙的推门而入,这管家是丞相府的老人了,这么多年来鲜少有惊慌失措的时候,唯独今日忘了规矩,推开门跪在地上便道:“大人不好了。” 宋鹤州轻轻地放下毛笔,嗓音淡淡道:“发生何事了,如此慌张?” “大人,二小姐出事了。”管家弯腰从怀中掏出一张告示,递到了宋鹤州面前。 宋鹤州接过告示看了一眼,看见那个久违的名字时,神色微微一愣,而后便随意地将这告示放在了一旁,轻声道:“天下之大,相似的名字何其多,巧合罢了。” “可大人,陛下是从清河镇回来的,当初我们不也是把二小姐送到了清河镇吗?” “退下吧。”宋鹤州挥袖,摆明了是不想再谈这件事情。 书房内再次归于一片平静,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 夜幕逐渐降临,宋南鸢和冷月便在客栈住下,只是才刚刚放下行李,宋南鸢 分卷阅读144 便又出门了,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双手端着一个铜盆,铜盆里面放着一叠纸钱。 “姑娘,这是干什么?”冷月有些疑惑。 宋南鸢扭头看着幽深的夜色,她微勾唇角,皮笑肉不笑道:“夜深了,该给某人烧些纸钱了。” 他既然想死,她就成全他。 宋鹤州坐在书房中,提笔想要继续写字,只是无论如何他还是心乱了,末了只能重新把毛笔放在笔架上,右手重新拿起桌上的那一张告示,看了两眼,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双手放在唇边吹了一道口哨,一只白色的鸽子便扑棱着翅膀飞进来了。 他提笔写了两句话,将纸条绑在鸽子的腿上,这才重新放飞了鸽子。 夜风习习,宋南鸢端着铜盆站在院子中,面无表情地一股脑点燃了铜钱,火舌席卷了一切,她这才觉得心中舒坦了一些,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让他在城南冻死、饿死,像条野狗一样苟延残喘,她就不该救他,这人还真是讨厌。 漆黑的夜幕因为这道暖光而短暂地亮了一瞬,随后又是漫长无边的黑暗。 假的就是假的,变不了真的,暖不了人心。 宋南鸢向来是个洒脱的人,既然他没有苦苦纠缠,她也是松了一口气,冷月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她都没有好好带她出来玩过,如今正好趁着这个空档带着她到处转转。 因此,她们二人的日子倒也还算是惬意。 沈淮清回到京城后,原本以为会面临一堆烂摊子,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是井井有条,他踏入京城的那一刻,便看见了穿着一袭宝蓝色衣衫的谢云宸站在城门等他,看见他回来了,那素来心思深沉的谢小侯爷也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单膝跪地道:“恭迎陛下回府。” 见此,沈淮清心中很是感动,弯腰扶着谢云宸便起身,刚想同他讲两句话,便看见这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折子。 沈淮清看了一眼,病假,他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哪里像是病了? 许是察觉出他的疑惑,谢云宸轻咳两声,面色如常道:“微臣这一个月都在担心陛下的安危,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至今还没有好。” 沈淮清看见他脸色苍白的模样,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真的病了,抬手就批准了他的病假。 等到回到皇宫的时候,沈淮清才知道自己当时的决定有多么离谱,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他扶额叹息一声,只能认命一般一本本拿起来翻看。 看了两本,沈淮清就忍不住再次扶额叹息,怪不得溜得这么快,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里面的折子都是参他的? 谢云宸此人外面翩若谪仙,可偏偏这性子是腹黑阴沉,行事手段狠辣,惯常喜欢拿捏敌人的三寸。沈淮清弑|父杀|兄夺来的皇位,朝中文武百官自然都是不满意,恰逢他又失踪了一个月,这朝堂更是越发波云诡谲,谢云宸自然能看出来这些官员的狼子野心,可偏偏他懒得与这些人计较,索性便把这些官员连同家眷都找了处宅子关了起来,明面上是保护、实则圈禁,这样的招数倒是极为有效,那些官员担心自己的性命,倒是没有再闹腾,可偏偏也是不作为、反正是被圈禁了,这朝政不理也罢。 谢云宸也是个狠人,到了上朝的点就把这些官员抓起来,若是没有想出来对策,这一天便不用用膳了,起先这些官员自然是不害怕,他们可是朝廷命官,谢云宸怎么敢? 后来饿了三天后,他们总算是知道了,谢云宸这人就是个疯子,他还真敢。 气节哪里有性命重要,这些官员倒也是不闹腾了,勤勤恳恳处理政务。 可偏偏昨日听说陛下要回来了,这些官员全都按捺不住了,折子如同雪花一般呈了上来,谢云宸跑的倒是快,眼下这乱摊子便摊到了他身上。 沈淮清也懒得处理,他与谢云宸年少相识,两个人一拍即合,自然都不是什么好性子,可偏偏总有人瞧着他性子温润、便以为能够肆意折辱他,倒也是动动脑子啊,能在这吃人的皇宫长大的,又岂会是什么善茬? 看了两本折子,沈淮清便不看了,他觉得自己心里面有一团火,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她,想起她带给他的那些耻辱和刺激,沈淮清眉头微微蹙起,又是莫名其妙想起了她娇滴滴的声音,“青攸哥哥”。 他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这时候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道猫叫,他抬眼,便看见那只橘色小猫站在桌上,见他抬头,那小猫便轻轻地凑头过来,轻轻在他手上蹭了两下。 离开清河镇的那一天,夜里沈淮清还是没能忍住,他忽然想要回去一趟,她这样厌恶乞丐的一个人为他到了城南,又悄悄为他报仇雪恨,她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沈淮清有些想不明白,她若是平日没有去过城南,为何会无缘无故碰见他、为何会心血来潮带他回去?还是她真的是对他一见钟情,只是他当时的模样想来是十分狼狈,她如何会对他一见钟情? 他想不通,沈淮清策马从苍茫的夜色中穿过,不多时,他又来到了那处废墟面前,但见夜色苍茫 分卷阅读145 、明月皎皎,时不时会传来一两声乌鸦的啼叫,他看着那片废墟,觉得十分好笑,她都如此待他了,分明是没有顾念半分旧情。 他转身准备离开后,忽然察觉衣摆被什么东西咬着了,沈淮清垂首便看见了一只橘色小猫死死地咬着他的衣摆,看见这小猫,他垂眸遮下眼眸中的晦涩,她不要他了、连这小猫也不要了。 心中一番思量,他还是弯腰抱起了这小猫。 她还真是什么都能扔啊,不要猫,也不要他。 真是狠心。 他策马又来到了昨天的那条街道,但见明月皎皎、星光寂寥,昨日热闹的街道此时早就是一片冷清,只有一两个稀散的商贩还在卖花灯,想来是昨日剩下的花灯要低价卖出去,沈淮清抬脚走了过去,他骨节修长的右手提起一盏花灯,“这花灯如何卖?” “十文钱一盏,”那小贩笑容满面,继续道:“公子若是要买,便八文钱一个。” 沈淮清盯着这流光溢彩的花灯,想到昨日她跟他说过的那一番话,抿唇出声询问道:“这花灯有什么传统吗?” “公子有所不知,这花灯节向来是男女定情的日子,花灯节的时候,点燃花灯放入水中,菩萨便会保佑有情|人长长久久在一起。”这小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冤大头,自然是净捡一些好听的话说。 这件事,她难不成真的没有骗他? 这个念头仅仅是刚想起,沈淮清就觉得自己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或许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想要跟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心下微动,沈淮清抬手便买下来这些花灯,那小贩正准备把花灯递给他,却见这公子提起一盏花灯便离开了,“剩下的花灯,便帮我放到河中吧。” 沈淮清提着这花灯朝前走去,橘黄色的火焰柔和皎洁,显得他面无表情的面容也多了几分柔和,无论他走到哪里,那橘猫总是会跟在他的身边。 一月有余的时日,即便是只野猫也知晓感情,可她偏偏半分也没有,还真是铁石心肠。 回到府邸以后,沈淮清的花灯也终于熄灭了,这花灯原本就是只能照亮刹那的夜色,不多时,他的周围便再次变成了一片黑暗,连带着幽深的眼眸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 “花灯一点,十里八荒尽思君。” 想起昨日她给他说的这番话,沈淮清眉头微敛,思君,她是在思念谁呢?她曾说自己有一个心上人,可他死了,那她便要用余生去思念他吗?她说喜欢他的脸,她说自己对他是一见钟情,可偏偏他们的相逢又是那样的蹊跷。 她那般厌恶乞丐的一个人,破天荒的日日去城南寻他,当真是对他一见钟情吗? 还是说这张脸让她想起了什么人? 起先沈淮清只是脑海中隐隐有了这个想法,他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回想起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最后,他只能无力地发现,自己在她这里或许真的只是个替身。 一见钟情是假的,对他小意温柔都是假的。 她告诉过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假的。 她骗他,她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替身。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对他说过半句真话。 尽思君,她到底在思念谁? 沈淮清的脸色苍白了许多,他右手提着花灯、若说方才心中尚且对她有半分留恋,如今他恨不得立刻把她捉回来,绑到笼子中囚|禁生生世世。 她居然敢把他当成替身? 他可是帝王,如何能够成为别人的替身? 他抬手把花灯扔在了地上,月光皎洁,那一盏花灯在地上四分五裂,一如他的一颗心。 总归是睡不着,沈淮清索性便坐在书桌前翻看一些书,这县令白日送来了许多志怪传说,虽说他这人不信鬼神,但是这些书确实很适合用来打发时间。 骨节分明的右手翻动着米黄色的书页,他也慢慢有了困意,可视线落在上面的一行小字时,沈淮清顿时便清醒了,她怎么敢,怎么敢这样作践他? “花灯一点,十里八荒尽思君。花灯迢迢,绵绵归期无绝期。” 花灯节确实是男女定情的节日,可这花灯的由来却是一个凄惨的爱情故事。上古洪荒时期,一个女妖喜欢上了一位仙君,可偏偏那仙君不爱她,倒平白落得个魂断潇湘的下场。再后来,这仙君以命正道,这小妖才得以复活。从此以后,这小妖便会日日点花灯,等着这仙君有朝一日能够回来。 这花灯节的由来算不得吉祥,只是世人惯常喜欢挑好话,这才随便编织了一个名头,她那日也是如此,随便寻了一个借口骗他,为的就是把他扔了。 可笑他居然真的想要同她白头偕老,同她天长地久在一起。 沈淮清抬手阖上这书,心中的嘲讽意味越发浓厚。 她看着他的脸在思念旁人。 她把他当成替身。 堂堂帝王,如何能成为旁人的替身? 绵绵归期无绝期,这才是她真正想要跟他说的话。 分卷阅读146 她永远不会回来,她永远不会正眼看他。 她怎么敢? 不知死活的玩意。 等抓到她以后,他要她哭着求饶。 -------------------- 作者有话要说: 谢云宸和白莺莺的故事是《公子有毒》,这本书写完以后就会开新文。 骗子 ============== 第54章 等到那一句缱绻悱恻的“青攸哥哥”从脑海中消失的时候, 沈淮清才终于回过神来,他懒得看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折子,想到她的时候更是恨得牙痒痒。 喊的这么熟练,是不是把他当成了某个人? 怪不得喊得这么熟练。 沈淮清眸色幽深了两分, 他既然过得不好, 她也别想好过,这般想着, 他便出声唤来了杨则, 吩咐道:“去查这几日离开清河镇的人, 尤其是两个姑娘结伴而行的, 要查清楚她们的身份。” 原本想要让她多逍遥快活一段时间,可如今他改变主意了, 她既然敢如此折辱他, 她就应该自己承担后果, 她把他拉到泥中、狠狠地践踏他的自尊心, 她如今想要独善其身、当这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世界上哪有这般好的事情? 自己欠下的债, 那就用尽一生一世好好偿还吧。 至于那些折子他抬手便烧了个干净, 那些大臣眼巴巴上奏告状, 却不想这折子都递上去五六天了, 可偏偏愣是没有一点消息, 他们只当是谢小侯爷拦下了这些折子,到头来居然没一个人敢上折子了, 废话,这谢小侯爷手段如此狠辣, 若是被他发现了, 他们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加难熬。 是以,沈淮清清净了不少。 暗卫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 只不过是一天的功夫,就找到了宋南鸢和冷月,看见暗卫递上额折子,沈淮清的眸色越发幽深,半夜在烧纸钱啊? 算算这个点,她肯定早就看见他为她发丧的告示了,这纸钱是烧给谁的自然不言而喻。 报复心倒是挺强。 他轻笑一声,继续看着手中的消息,原来是丞相的庶女啊,听说还是个小哑巴。 小哑巴,她明明这么会撒谎,这么会骗人,她哪里像个哑巴了? 根据暗卫传回来的消息,如今丞相也在派人找她,原本想着找到以后直接派暗卫把她抓回来,只是如今他改变主意了。 他以为他眼瞎了,就不知道她的模样了? 等果断日子她回京城碰见了他,他倒要看看她准备怎么装,小哑巴准备怎么骗他呢? 杨则进殿前殿内还是一片阴沉压抑的气氛,哪知陛下看见这暗卫传回来的消息后,面无表情的面容上居然浮现了一丝笑意,他心中微微震惊,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禀报道:“陛下,那暗卫送回来了那姑娘的画像,公子可要瞧上一瞧?” “不必。”沈淮清右手微抬,便让杨则退下了。 那厢宋南鸢知晓沈淮清已经离开清河镇以后,她便带着冷月又回到了清河镇,毕竟当初丞相可是亲自把她送到了这个地方,她若是平白无故消失了,只怕他又要大动干戈了,说来好笑,他分明是厌恶她,可偏偏隔上一段时间,他总会装模作样地亲自去探望她一趟。 再言,莺莺如今正四处流浪,若是她离开了清河镇,以后恐怕就不能收到莺莺的信了。 这可不行。 方方回到清河镇一日,次日丞相府的人便到了,这次倒是跟上次不一样,这次丞相居然要接她回去了。 坐上马车的时候,宋南鸢只是觉得心中嘲讽,他也是看见京城贴的告示了吧,恐怕是担心自己连累了他,这才会快马加鞭派人接她回去,是啊,平日里不闻不问,一旦需要的时候便对她和颜悦色。 只是“许念云”这个名字恐怕只有他们两个人知晓,他又何必担心呢? 三日后,宋南鸢总算是到了京城,回到丞相府的那一日,宋鹤州倒是百忙中抽空见了她一面,可无论他问什么,宋南鸢都是一脸木讷,可不就是一个愚笨的小哑巴,宋鹤州原本想要发火,只是视线落在她的面容上时,心中所有的怒气顿时都烟消云散了,罢了罢了,算了算了。 宋南鸢回到小院后,想到方才宋鹤州那铁青的神色,她眼眸微眯,瞧着倒是当真有几分少女的天真和娇俏,等到屋外响起仆人脚步声的时候,她才收敛了面容上的笑意,重新恢复了沉默寡言的模样。 原本前两日还有奴仆在暗中盯着她,只是看见她跟从前一模一样胆小怯懦的模样后,这才放心地离开,不过是一个小哑巴,也不知道夫人是在担心什么,这样一个胆小怯懦的庶女,将来充其量也就是嫁给小门小户的公子哥,如何能跟锦衣玉食养大的大小姐相比? 这偏院虽小,胜在十分清净,宋南鸢跟冷月两个人在这里住着,倒是乐得自在,也不觉得无聊,反正过不了几日,她们就 分卷阅读147 能离开了。 第三日的时候,陛下忽然到了丞相府,宋南鸢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仆人带到了正门,站在一群女眷中,恭候陛下御驾。她当时并未上心,只当是有什么贵客要来,所以在听见“陛下驾到”的那一道声音的时候,宋南鸢才回过神来,她木讷的眼神中隐隐透露出一丝震惊,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神情,随着乌泱泱的人群一同跪下。 他怎么忽然来了? 沈淮清面色如常,视线从乌泱泱的人群扫过,道:“平身吧,朕此次前来,主要是跟丞相有要事相商。” 说完这话,他便同宋鹤州一同离开了。 宋南鸢这才心中松了一口气,想来应该是巧合,他这样的人身份尊贵、心性骄傲,定然是不会主动寻找她的踪迹的。 府中的女眷如同鸟兽一般散去,以防万一,这两日她还是先寻个机会冷月出去躲一段日子吧,沈淮清从前也听见过冷月的声音,若是让他听见她的声音,只怕会心中起疑。 她一个人慢慢悠悠走到府中,一年未曾回来,这丞相府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虚伪,还未走两步便看见一位穿着红衣的女郎站在长廊等着她,这便是她的嫡姐宋青芸,宋南鸢惯常跟她不对付,此时也懒得与她虚与委蛇,面无表情便从她身边走过。 见此,宋青芸便绷不住了,她清秀的眉眼间露出一道明晃晃的恶意,语气阴阳怪气道:“怎么一年不见,看见嫡姐也不行礼了?” 宋南鸢原本是不想搭理她的,只是抬眼看见从远处走过来的两人,她精致俏丽的面容上浮现一道惊慌失措,眉眼间的害怕是那样的明显,她看着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金丝|雀,只能步步后退,她的腰靠在扶栏上,背对着身后走来的那两个人,她面容上浮现一道明晃晃的笑意,便直勾勾地朝着湖中坠去。 见此,宋青芸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怎么就掉下去了呢? 只是方才可是她主动跳下去的,她巴不得宋南鸢在湖中淹死,于是她看着身边站着的那些丫鬟和奴仆,冷声道:“方才她可是主动跳下去的,你们谁都不许去救她。” 话音刚落,便又传来一道重物落水的声响。 宋青芸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人甩了一巴掌,她正准备发火,却看见宋鹤州冷脸看着她,她顿时心中一慌,连忙开口道:“爹,你为什么要打我?” “瞧瞧你方才干的好事。”宋鹤州挥袖便去唤奴仆来救人,只是却不想走了两步,宋青芸便拽住了他的衣袖,不服气道:“爹,你为什么要打我,方才那小贱|人可是自己主动跳湖的。” 宋鹤州忍无可忍,嗓音严厉训斥道:“往日|你胡搅蛮缠也就罢了,今日陛下在此,你现在最好祈祷你妹妹平安无虞。”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招呼着仆人救人。 宋南鸢坠入湖水的那一刻,她只是出奇的平静,陷害人的事情她不愿意做,可若是对方咄咄逼人,她也不介意让对方吃个大亏,宋鹤州虽然不喜欢她,但是他却是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她能好好的,毕竟她这张脸可是他唯一的念想了。 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她不觉得有多冷、即便是没有人来救她,她也不会觉得有多难过,反正她不会死的,她睁开眼眸看着水底肆意蔓延的水藻,正准备朝着旁边游去,忽然听见一道水花落下的声响,她看着一个人不顾一切朝她冲来。 水落无声、海藻飘动,那道身子紧紧地抱住了她,在看见来人面容的那一刻,宋南鸢就匆忙阖上了眼眸,装作落水的模样任由自己的身子坠|落,他紧紧地抱住了她。 只是,他来干什么? 他不是陛下吗,这么闲的吗? 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还有那股若有似无的龙涎香味道,宋南鸢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不会是认出来了吧? 转念一想,她那日把事情做的这把决绝,他这样的心性高傲,如何会回头? 沈淮清从长廊处走来,他今日其实并不是来找丞相商量事情的,他只是想要看见她、看见她的模样,他也很好奇,如果她再次看见他,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可偏偏,她没有任何反应。他从她身旁走过时,也只敢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她的头低下,他看不清她的模样。 他心中觉得气不过,不愿意多言,可偏偏在跟丞相闲聊的时候又是心不在焉,经过一处亭子的时候,他抬首但见一道鸦青色的身影倚着红色的栏杆,那一刻,他的心跳声控制不住地越来越快。 他的鼻尖似乎又出现了那一道熟悉的桃花香。 他知道那就是她。 看见她从长廊坠|落的那一刻,沈淮清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漏掉了一拍,他想都没多想便跳了下去,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她欠他的还没有偿还,她怎么能够出事呢? 沈淮清抱着怀中昏迷不醒的姑娘朝岸上游去,看见她昏迷不醒的模样,他心微微发颤,指尖也是微微发颤,只是他忽然看见了她颤动的睫毛。 她装的? 她故意的 分卷阅读148 ? 他冷笑一声,抬手把她递给旁边的婢女就挥袖离开了。 她倒是嫌命长,她若是不想活,可以直接来找他。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六月初估计就能完结了,唉,真的好舍不得老婆们啊。 报恩 ============== 第55章 宋南鸢的青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上岸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是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冷笑,接着她便被推到了婢女的怀抱中, 那股龙涎香的味道逐渐远去, 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或许更多的是松了口气吧。 看来, 他是真的没有认出她来。 只是下一秒, 她鼻尖的那股龙涎香的味道变得越发浓郁, 他怎么又回来了, 不是走了吗? 沈淮清走了两步,冷风吹在面颊上, 他这才觉得自己的思绪稍微回笼, 他扭头看见有一个奴仆似乎是想要把她抱在怀中, 那一瞬间他想都没想便径直走了回去, 打横把她抱在怀中, 看着身边发愣的奴仆, 他心中说不出的火大, 冷声道:“愣着干嘛, 还不带路。” 这奴仆才如梦初醒, 走在前头带路。 沈淮清抱着她娇软的身子,垂眸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面容上, 他想过很多次他们重逢时候的情形,他也曾经想过无数次她的神情, 可唯独没有一幕是像现在这样。 月出皎皎, 她的样貌很精致,即便是如今这般狼狈的模样, 眉眼中也透露出一股说不出来的灵动和俏丽,她看起来模样很乖,尤其是昏迷的时候。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乖巧的姑娘,对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她是把他当成旁人的替身吗? 她偏偏对他始乱终弃,即便是把他当成玩物,是不是也应该有一个交代呢? 而不是像她这样,把他直接扔了。 他神色平静,心中却已经是波涛汹涌,他抱着她一步步朝前走去,红廊一望无边,沈淮清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回忆和现实,从前他也是这样抱着她走的,可偏偏那时候他看不见,既然他如今能看见了,她也别想着能离开。 宋南鸢也是觉得煎熬,他怎么又回来了,还一路抱着她,她记得来的时候这条路分明没有这么长,可偏偏他却走了这么长时间。 就在她犹豫自己要不要“悠悠转醒”的时候,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道轻笑,“姑娘,你醒了、还是根本就没有昏迷?” 当即,宋南鸢就牢牢地阖上了眼眸,她没醒。 沈淮清唇角微勾,抱着她继续朝前走去,她既然想要演戏,那他就好好陪她啊,反正有错的是她,如今胆战心惊的也是她,他就陪她多玩一段时间啊。 到时候,还希望她不要哭啊。 他刻意放慢了步子,一步步朝前走去,总算是走到了那处偏僻的宅院,沈淮清看着面前破旧的院子,眉心不着痕迹地微微蹙起,丞相府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将她方才床榻上,身边的婢女便连忙上前想要替她换衣服,沈淮清下意识地抬手拦住了这婢女,接过衣衫、动作极为自然地就想要替她换衣服,那婢女知晓自己眼前的公子是陛下,也是不敢多言,只能犹如鹌鹑一般站在原地。 直到这时,沈淮清还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问题,他甚至还觉得身边站着的婢女有些多余,容色微冷道:“还不退下?” 那婢女闻言,只能垂首退下。 他右手握着手中的衣裙,浅粉色的衣裙在他白玉似的掌心蔓延开来,像是天边的晚霞亲昵地缠绕着云朵,一如从前的他们,可不过短短今日的时间,他们的关系就生疏了许多,沈淮清垂眸看着手中的衣衫,他睫毛遮掩了眸中晦涩的情绪,片刻后还是极为自然地抬步走到床榻边,抬手极为自然地想要为她换衣衫。 只是他的手却并没有立刻解开她身上的衣扣。 他长身玉立站在床榻边,看着宋南鸢眼眸阖上、面色苍白地靠在床榻上,沈淮清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面容上,他不由得想起了从前两人的相处,她那时候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如今弄成这般狼狈的模样了? 他抬手指尖从她的眉眼处摩挲过去,泛着凉意的指尖轻轻点在她的眼眸处,而后一路下来短暂地停留在她的唇|瓣,他指尖微凉,可落在她唇|瓣上时、却是热的滚烫。 见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沈淮清倒是不生气,他轻笑一声,右手一路蜿蜒而下落在她的脖子上,就在他准备解开她身上衣扣的时候,原本“昏迷不醒”的某人在此时恰到好处地悠悠转醒。 宋南鸢躺在床榻上,听见了他跟婢女的谈话后,心中微微一惊,原本以为沈淮清会早早离开,只是没想到他不但留了下来,瞧着似乎还想要帮她宽衣解带,挣扎一番后,她还是决定不能再这样被动了。 屋内静悄悄的,只见面色苍白的姑娘惊 分卷阅读149 慌失措地朝着床榻里面移去,因为动作太着急、她不小心踩到繁琐的衣摆,差点摔倒,原本松散的发丝更加凌乱地垂在脸颊两侧,她一双杏眼灵动、阳光落在她琥珀色的眼眸中惊起一片涟漪,瞧着像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小雀。 沈淮清饶有趣味地站立在床榻便,看着她行云流水一般做完这一连串动作,他眼眸中浮现一抹笑意,她倒是装的挺像啊,原本想要立刻把她带回皇宫,此时他倒是不急了,总归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多逗弄她一会儿也没什么。 “姑娘,你醒了啊?”他抬手放下手中浅粉色衣裙,语气淡淡道。 宋南鸢只是抱着被褥可怜兮兮地缩在床角,闻言,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看了他一眼,纠结地咬了一下唇|瓣,这才抬手对着他比划了两下。 “不会说话?”他眉头微挑,了然了她的意思。 “那姑娘可需要在下替你换衣服?”他蹙起眉心,瞧着似乎是有些为难。 自然是不用,她只是个小哑巴,又不是缺了手脚。 宋南鸢连忙摇了摇头,怕他动手,她连忙拿过放在床榻上的衣衫,而后再度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看着他,眼神中的意思很是明显,“你怎么还不走,你不走我怎么换衣服?” 沈淮清气定神闲站在原地,像是没看懂她眼神中的意思,她不是喜欢装小哑巴吗,那他就装作没有看懂她的眼神,风水轮流转,从前他是个瞎子、她肆无忌惮地欺负他,如今也该让他欺负回来了。 宋南鸢攥着手中的衣服,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些迷茫,他到底是没有看懂、还是故意装作没有看懂,有的人长的人模狗样、实际上就是个衣冠禽|兽,她纠结地咬了一下唇|瓣,最后还是缓缓地移到床榻边,先是用右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袖、随后又用右手指了指门口。 “门已经关上了,这房间内如今只有我们二人,姑娘可以放心地换衣服。”沈淮清了然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语气轻飘飘道。 就是因为这房间只有我们二人,所以我才不放心的。 宋南鸢被他这一番话气得不行,这人怎地如此没脸没皮,她深吸一口气,想到自己如今的人设,忍了好忍这才没有发火,她衣衫犹自湿漉漉的贴在身上,神色苍白、眼眸清澈,很是惹人怜爱,只是沉默不语地坐在床榻上,那模样真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楚楚可怜的模样分外惹人怜爱。 “在下先出去,姑娘换完衣衫后,记得喊在下。”他轻笑一声,双手背在身后,背影挺拔、举世无双。 站在门外,沈淮清才收敛起面颊上的笑意,他抬手但见秋色寂寥、枯树遍地,这院子本就狭小偏僻,夏日好歹还有一丝亮色,可若是到了秋天、瞧着便是越发枯败,丞相每个月的俸禄也不少,倒是要去克扣自己的庶女。 浅白的衣袍犹自贴在他的身上,冷风吹在身上,他的思绪这才逐渐回笼,旁边有奴仆抱着衣衫过来寻他,沈淮清这才移步到了另一处屋子、换下了身上的衣衫。 这奴仆想来是知道他的身份,原本想要在他身边伺候,一举一动中尽是小心翼翼。 “你退下吧,不用在身边伺候。” 闻言,这奴仆才诚惶诚恐地退下。 宋南鸢在屋中方方换下了身上的衣衫,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她担心他会忽然闯进来,动作中带着几分仓皇便换好了衣衫,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门外传来的声响,她只当他已经离开了,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今日的表现着实怪异,倒是…… 抬脚下床,宋南鸢推开门走到院中,但见庭院深深、寂寥如许,她抬脚又寻了片刻,还是没能找到人、想来应该是离开了,走了便好、省得留下来碍人眼。 她站在屋檐下,秋色蔓延无边、偶有一朵落叶飘荡着坠|落,落叶被风裹挟着、送到她的脚边,宋南鸢不是个悲秋伤春的人,只是时光流转、物换星移,人这一生处在不停地动荡中,总归是会让人感慨万千。 她扭头视线落在那紫藤花架下,思绪逐渐飘落、觉得甚是碍眼,改明儿寻个空得把这架子砍了,免得惹人心烦。 她神色冷了两分,过往种种如风刀霜剑,一不留神便让人肝肠寸断。 但见一人穿着白衣缓缓走过长廊,白袍纷飞、飞花乱飘,他所到之处、万物皆是黯然失色,公子如玉、惊鸿照影,他踩着石板、一步步朝着她走来。 宋南鸢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她转身只当是未曾看见他,扭头便朝着别处走去。 走了两步,却不想这人居然直接拉住了她的手,他握着她的力气很大,她无奈只能扭头看她。 “看见救命恩人扭头就跑,姑娘这番作为可是有些不妥当啊。” “姑娘,在下既然救了你的性命,你准备如何报答?” -------------------- 作者有话要说: 戏精夫妇的日常~~~ 前面章节有些错别字没有改,我害怕锁文了,等我以后慢慢修吧,我实在是 分卷阅读150 太害怕被锁了,猛虎落泪。 折腾 ============== 第56章 “姑娘, 在下既然救了你的性命,你准备如何报答?” 宋南鸢听见这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权当做没听见这话, 径直跪下, 他是陛下、是天上月,而她只是水中不起眼的一道青苔, 从前没有什么干系, 以后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干系。 只是她的身子才跪到一半, 便被他扶住了胳膊。 “朕何时让你跪了?”沈淮清右手扶着她的胳膊, 看出了她动作中的意图,他手下微微用力、便把她扶了起来, 清俊的面色也冷淡了两分, 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姑娘, 在下既然救了你的性命, 你准备如何报答?” 虽然明知道她方才的动作都是装出来的, 可是看见她下跪的那一刻, 他的心尖还是猛地一颤。 他何时让她跪过? 宋南鸢只当是未曾听懂他这话, 双手放在身侧、屈膝给他行了一个礼, 目光落在他仍然拉着她胳膊的手上,她稍微挣扎了一下, 他这才松了手。 “姑娘,从前有人告诉我, 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 ”他眼眸微抬、幽深的眼眸深处似乎是打翻了一滩浓墨,“姑娘, 以为呢?” 他一字一句道,到最后话语的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 闻言,宋南鸢定定地抬头看着他,精致白皙的面容上流露出一分错愕,她似乎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复,只知晓木呆呆的站在原地,连比划也是忘了。 她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瞧着像是一只误入尘网中的鸟雀,怯生生的、分外惹人怜惜。 沈淮清欲同她多说两句话,只是不等他开口,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陛下。” 他侧目,但见宋鹤州穿着一袭儒雅的青衫走来。 而宋南鸢也趁着这个空挡一溜烟跑开了。 “今日的事情还要多谢陛下,若不是陛下出手相助,只怕……”宋鹤州跪在沈淮清身侧,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这些话中真真假假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分得清。 按理说,他已经官拜丞相是不用下跪这么长时日的,可今日莫名的,沈淮清想要让他多跪一会儿。 “丞相,朝廷可有亏待你?”沈淮清抬眸看着园中落败的秋色,他的视线似乎是不受控制地被这些落叶吸引,半响后,他这才幽幽开口问道。 闻言,宋鹤州微微一愣,帝王心难测,他仔细斟酌一番,这才恭敬道:“陛下是圣君,平日对待大臣极为宽厚,更是爱民如子,不单是朝廷官员,天下百姓都会永远感念圣上的大恩大德。” “那朕可曾短缺过你们的俸禄?” “自然是不曾,每月俸禄朝廷也是按时发放。”宋鹤州小心翼翼回复,心中更是云里雾里,先前陛下同他交谈的时候说话倒还算平易近人,只是如今他越发觉得云里雾里,好端端、陛下怎么会问起这些事情呢? “那为何丞相府的院子已经落败成这般模样了,宋丞相还是不肯修缮一番,”沈淮清抬手不紧不慢地把玩着腰间悬挂着的雕龙白玉佩,“传出去的话,天下百姓恐怕会以为朕苛待朝臣。” 宋鹤州心中猛然一惊,还没有站起来多久,便又忙不迭跪在了地上,这事可大可小,按理来说不过是一处院子,这应该算是他的家事,可任何事情只要跟朝廷扯上关系,都不会是什么小事。再往深处讲,今日陛下在府中看见了这般的乱象,这番话语说不定也是在暗中敲打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1】,若是连自己的家事都没有办法处理好,又如何能处理好国家大事? “启禀陛下,这处院子是庶女的院子,去年臣把她送到了清河镇,这院子才会变得这般萧条,等明日臣便找人来修缮一番。” 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到此为止了,没想到沈淮清还是不依不饶,出声道:“为何要把人送到清河镇?” 这皇城中的世家贵族最是注重面子,若不是犯了天大的错,轻易是不会把人打发回偏僻乡下的。 闻言,宋鹤州心中更是犯嘀咕,他的视线从帝王面容上扫过,一时间也捉摸不透这新帝的心思,只得半遮半掩回复道:“这各种曲直有些复杂,她当年犯了错,臣只好把她送走。” “她从前可是有喜欢的人?”沈淮清看见了丞相面容上的犹豫,他轻笑一声,不等宋鹤州回复便抬步朝前走去,落叶在他身后飘摇,他笔直的背影看起来有种百年枯井般的沧桑。 一直出了丞相府,沈淮清还觉得脑海中是一片空白,他弯腰踏上马车,原本想要派杨则去打探一番,最后还是罢了,她从前定然是有喜欢的人的,要不然如何会把他当成旁人的替身? 马车“咕噜噜”的碾过青石板,不多时便到了皇宫,沈淮清想到今日她那滴水不漏的表现,只觉得心中没由来地生气,她从前分明已经骗他同她做了那般亲密的事情,可偏偏今日她却装作不认识他,凭什么,当初分明是她主动招惹他 分卷阅读151 的,如今却轻飘飘便忘却了那些事情。 他想了想,吩咐道:“派人去把宋丞相府的二姑娘接过来。” “做的隐蔽一些,除了丞相不要让旁人知晓。”沈淮清坐在桌前,随手翻阅着桌前的折子,在杨则已经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复开口补充道。 沈淮清向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从前他也认为自己是个不屑儿女情长的人,直到碰见了她,他才知晓世间有些事情是不能够用理智来控制的,先帝是个贤君,可偏偏为爱成痴、最后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他那时候心中鄙夷,只是没想到自己如今也成了这画中人。 宋南鸢在府中收拾东西,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总觉得说不出的古怪,身为帝王、理应日理万机,他今日为何有空到此?可是今日瞧着他又没露出什么破绽,他若是死缠烂打,她心中还能笃定,可偏偏他这样飘忽的态度,倒是让她捉摸不透。 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待在京城了,难保以后他不会再心绪来潮要她报恩,笑话,今日是她要他跳湖的吗?他自己愿意跳下去,凭什么要跟她扯上关系? 只是刚刚收拾好行李,宋鹤州便来找她、声称陛下要见她,宋南鸢还没来得及时拒绝,便被拉上了轿子、送进了皇宫。 她一个小哑巴,即便是心里不情愿、也无法开口解释,刚刚下了马车便被拉着到了皇宫,她面上虽然是波澜不惊,可是背地里早就不知道骂了沈淮清多少遍了,若是有什么话,他今日在丞相府大可以一次说个明白,可他偏偏就是不开口,非要等到了皇宫又派人来找她,摆明了是故意折腾她。 心中恨得牙痒痒,宋南鸢跟着侍卫一路走到书房,她站在红漆木门外,抬眼便是恢弘的宫殿,那侍卫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低声提醒道:“姑娘,陛下只让你一个人进去。” 言外之意便是他只能守在门口。 宋南鸢咬牙,楚楚可怜的神情中满是惊慌失措,她深吸一口气,这才双手推开木门走了进去,棕褐色的木门被推开,但见一人穿着一袭明黄色的衣袍坐在高位上,玉冠束发、眉眼如画,开门的那一刻、一道金光从门缝中穿过落在他的身上,越发衬得他如同九天神祗下凡。 沈淮清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宋南鸢提着裙摆,正准备下跪,又闻他道:“不用下跪,过来吧,来朕身边。” 她这才走了过去。 随着她走进,沈淮清再次嗅到了那一股桃花香,时隐时现、若有似无,可就是这道不算浓郁的桃花香、却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真切,他原本焦灼不安的心也逐渐开始平定。 “识字吗?”他右手提起狼毫笔,侧首问道。 宋南鸢摇了摇头。 “来,朕教你。” 他长臂一揽便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中,宋南鸢自然是不愿意,她挣扎了一下,可是立马便听见了他威胁的话语,“现在是教你识字,若是你再挣扎,朕可就无法保证不会发生其他的事情了。” 呸,流|氓禽|兽、衣冠禽|兽。 动作这么熟练,平日里肯定没少练习吧。 宋南鸢心中早就咒骂了他个一千多遍,只是神情中犹自带着庶出子女的怯懦和卑微,听见他这般威胁的话语,只能乖乖停止了挣扎。 他让她握着毛笔,随后轻轻地携着她的手在雪白的宣纸上写出一行字,他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在宣纸上写出了一个名字。 “许念云。”他清淡的语气此时听起来说不出的缱绻悱恻,惊鸿入画,有意无意他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耳边,“姑娘从前可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她摇头。 沈淮清轻笑一声,分明是一个普通的名字,可是在他的话语中却多了几分缠|绵入骨的味道,“朕从前喜欢过一个姑娘。” 他眼眸微抬,直白的目光落在她面容上。 “那姑娘是朕的救命恩人,朕落难的时候,她救了朕,那姑娘待朕很好,她说她喜欢朕,愿意跟朕生生世世在一起。” “后来啊,后来她死了。” 他神情中的落寞是那样的明显,语气也带着一分显而易见的嘲讽。 “姑娘,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宋南鸢仍旧是摇头,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面容上,指尖也如同着魔一般、不管不顾想要触碰他的眉眼。 “罢了,不提这件事情了。” 沈淮清轻飘飘一句话便又转移了这个话题。 “姑娘,今日在下救了你,姑娘是否也应该以身相许?” -------------------- 作者有话要说: 【1】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礼记?大学》 动怒 ============== 第57章 闻言, 宋南鸢霎时间便回过神来,敢情绕了半天又回到了这个话题上,他还真是执着,他当时不是在丞相 分卷阅读152 府就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吗, 怎么绕了半天又回到了这个话题? 回想起他方才神情中的脆弱, 那股说不出来别扭感觉再次萦绕在她的心上,他方才是不是在有意勾|引她? 她低下头, 摇了摇头, 表明自己不愿意。 沈淮清眉心蹙起, 轻声询问道:“为何不愿意, 朕可以娶你为皇后?” “还是姑娘已经心有所属?” 不等她回答,他又看了她一眼, 语气饶有趣味道:“莫不是姑娘的心上人也死了?” 宋南鸢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很别扭, 什么叫她的心上人也死了, 难不成他们两个人的心上人一起化成蝴蝶飞走了, 她觉得这人就是在故意膈应她。 “姑娘, 朕还是接着方才的故事继续讲下去吧。” “许姑娘是朕的救命恩人, 朕前些日子双目失明流落民间, 是她救了朕, 是她给朕请大夫治病、每日给朕熬药。” “她说她喜欢朕的长相, 她想要跟朕长长久久在一起,可是有一天, 她带着朕去镇上看花灯,十里花灯窈窕, 她说过一辈子不离不弃, 可偏偏也是她将朕扔了。” “花灯一点十里八荒尽思君,花灯迢迢绵绵归期无绝期。” “这是她念给朕的两句诗, 朕从前以为她是真的爱朕,可偏偏后来才发现,只有后一句诗是留给朕的。” “朕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无聊时用来打发时间的玩物,在她眼里,朕不过是一个替身,是她那死去心上人的替身。” “她一直都在思念自己的心上人,无论等多久,朕都等不到她回心转意,是为绵绵归期无绝期。” 沈淮清忽而转身,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宋南鸢,言辞飘忽不定道:“宋姑娘,你若是朕会如何办?” “不把这许姑娘找出来挫骨扬灰、难以平息朕心中的怒火,按理来说,朕应该恨她的,可偏偏朕心里还是爱慕她,宋姑娘若你是朕,你会如何办?” 他再次问道。 宋南鸢愣了愣,心中微动,她尝试着双手比划出自己的意思,可他看了一眼便又觉得心烦,不肯再看她显得有些笨拙的动作。 “宋姑娘,你有心上人吗?”沈淮清面色上的忧伤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到底是帝王,哪怕是再伤心难过,也只不过是短短一刹那,片刻后,他再次变成了那个高不可攀的帝王。 宋南鸢担心他始终惦记着让她以身相许的那件事情,不想再与她过多谈论这件事情,若是说她并无心上人,只怕还要与他再纠缠一番,倒不如索性便认下这个事情,也好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见她点头,沈淮清原本就幽深的眼眸变得更加深不见底,“那姑娘的意中人可是位书生?” 她又点头应和。 “姑娘,退下吧。”他的神情在刹那间冷淡了许多,提笔继续批阅面前的折子。 宋南鸢觉得他这人的心思简直是捉摸不透,不过他如今不再纠缠,她倒是乐得清闲,在书桌旁站了一会儿,见他是真的不愿意搭理她,她这才眉眼低垂走出了这座宫殿。 走出皇城的时候,时值傍晚、霞光满天,浅浅的金光揉碎火红色的霞光落在还恢弘的皇城上,她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层层白骨堆积、这偌大的皇城瞧着像是吃人的怪兽。 宋南鸢上了马车,头也不回便离开了,等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天色早就暗了,若有似无的星点铺散开来、像是揉碎的金粉,方方下了马车,便又看见管家站在她身边,道她那便宜父亲又在找她。 走到书房,她瞧见宋鹤州正坐书桌前面,似乎是在写什么东西,见她走进,他倒也不隐藏,甚至还招招手让她过去看个仔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1】” 宋鹤州先是读了一遍,而后才侧着身子问道:“你可知道这首诗的意思?” 分明是城府深沉的丞相,在读这首诗的时候、他的神情中却是坦坦荡荡的思念。 宋南鸢只是摇头。 “从前你母亲可有跟你提起过这首诗?”他低声叹了一口气,复道。 她仍是摇头。 宋鹤州看着她,原本是想要再说些什么话,可是那些话在看见她冷淡的神情后、便尽数湮灭在涛涛无尽的时光中,他叹了一口气,语气也轻了许多,“你能不能对我笑一下,就像当年你母亲那般?” 宋南鸢心中不屑,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他这时候倒是还没有忘记装作深情,若死当真情深不寿、早些时候他又跑到哪里了? 是以,她未曾理会这个问题,只是用双手比划了两下,“阿爹,我想要回清河镇。” “什么时候回去啊?”他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明日。” “这次怎么这般着急,一年不曾回来,不如就多待一段时日吧。”他抬眸视线落在她的面容上,眼神中的那道怀念越发明显。 宋南鸢摇了摇头,双手继 分卷阅读153 续比划道:“不行,明日便要回去,女儿早就心有所属,今日陛下召见说了许多话,若是明日再不回去,只怕以后便要一生一世困在皇城了,母亲若是在天有灵,定然不会希望女儿跟心上人两地分隔。” 提及她的母亲,宋鹤州的神情更加柔和了,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他也只好同意。 见此,宋南鸢才露出了一道笑容,这道笑容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也足够宋鹤州怀念许久。 回到院子后,看着面前偏僻破旧的宅院,宋南鸢的神情中尽是厌恶,他这样的做派是给谁看,留着这破院子、闲暇的时候过来看上一眼,还真是把自己当作情圣了,既然如此为何不趁着人在的时候好好珍惜,非要等到人去世的时候才摆出这般情深不寿的姿态? 她轻笑一声,抬步走进了屋子。 以后啊,这地方她都不会回来了。 翌日清晨天色还是蒙蒙亮的时候,宋南鸢和冷月便已经乘坐着马车离开了,等到她们走出京城的时候,也不过是天边洒落了几道金光,两人在马车上吃了一点点心、便又开始赶路。 昨夜沈淮清正准备休息的时候,安插在丞相府的探子忽然回来,道宋二姑娘准备离开京城了、似乎是着急回清河镇见自己的心上人。 当时沈淮清正在提笔写字,闻言竟是硬生生掰断了一根毛笔,怒极反笑,心上人、忙着回去见自己的心上人,她可真是一声不响就放了个大招、倒真是有本事,心上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心上人? 杨则站在一边看着自家陛下阴沉的脸色,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陛下,可是需要属下把姑娘带回来?” “不急,先派人跟着她,等到了偏僻的地方再动手。”许是被气狠了,沈淮清面上半点笑意也无,他温润如玉的面容上也是一片冰冷,思索一番,他又开口补充道:“罢了,朕随你们一同过去。” 她不是想要回去见自己的心上人吗,那他这个旧情|人自然是应该跟她一道回去看看,只是到时候,她看见他的话,可千万不要哭啊。 不是问心无愧吗,不是坦坦荡荡吗? 他冷着脸如是想到。 宋南鸢和冷月赶了一日的路,终于到天黑的时候看见了一间客栈,两人这才从马车下去,准备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 起先所有的事情都是好好的,可偏生到了晚上的时候,宋南鸢听见屋门传出了“吱嘎”一声,这声音虽说是细微,可偏偏她这人睡眠浅、夜里时常睡不着,即便是睡着了、听见一丁点风吹草动也会立刻醒来。 宋南鸢从床上惊醒以后便看见漆黑的屋中点着一根蜡烛,火红色蜡烛顶端跳跃着橘红色的火焰,那点火焰虽然不算妖艳,但还是一点点照亮了眼前稀薄的夜色,她翻身下床、右手握着银簪小心翼翼走了过去,正准备插在那人的太阳穴、却冷不丁被他拉住了右手手腕。 他握着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便把她扯到了自己身前。 借着这微弱的烛光,宋南鸢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看见她神情中的震惊,沈淮清眼眸微微眯起、似乎是被她这样的神情取悦到了,他不紧不慢放下手中的茶盏,轻笑一声道:“看见朕,宋姑娘似乎很是吃惊啊?” 明明是做着这样登徒子的事情,可是他的语气仍旧是慢条斯理、似乎是并不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什么错处。 宋南鸢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只是隐约觉得他有些怪异,因此并未开口回复。 “听闻宋姑娘着急回清河镇去见自己的旧情|人,朕想着好歹是相识一场,于情于理朕都应该过来送姑娘一段路。”他不紧不慢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语气中坦坦荡荡,当真是问心无愧。 她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似乎是在等他疯够了离开。 沈淮清抬眸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伸出手便再度拉住了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宋南鸢便被他扯到了怀中。 “宋姑娘,朕从前喜欢过一个人,可是那人把朕当成玩物,朕本来是不打算计较这件事情的,可偏偏这人如今要去见自己的心上人,倒是全然不顾朕的面子。” “所以朕思来想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这样轻而易举地让她离开。” “宋姑娘,你若是朕,你会如何办?” 他神情在一瞬间阴冷了许多,冰凉的右手抚上她的面容,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他冰凉的指尖从她的唇|瓣拂过。 “姑娘,朕抓到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绒绒”宝宝送的营养液,爱你呦,亲亲。 【1】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王维《相思》 纠缠 ============== 第58章 “姑娘, 朕抓到你了。” 沈淮清轻笑一声,温热的呼吸菩萨在她的面容,他低头唇|瓣离她越 分卷阅读154 来越近,继续道:“姑娘, 你骗了朕这么久, 以后准备如何补偿?” 言毕,他俯首便想要亲她。 宋南鸢微她微侧首便躲开了他的吻, 挣扎着也想要从他的怀抱中脱离, 可偏偏她越是挣扎、他胳膊勒住她的力度也就是越大, 见此, 宋南鸢索性便放弃了挣扎。 沈淮清似乎是对她这样的表现很满意,钳制她的力道也弱了许多, 他抬起右手一寸寸地抚过她的面容, 指尖微凉、可动作却是说不出来的温柔, “姑娘啊, 这些时日, 在下很思念姑娘呢, 只是不知道姑娘心中可曾有在下的半点位置?” 不等她回答, 他便嗤笑一声, 自问自答道:“姑娘这般心狠, 恐怕没有在下的半点位置,只是不知道姑娘此番回去想要见的心上人是哪位, 在下把他带来交给姑娘,可好?” “只不过若是在下出手, 姑娘便只能看见那公子的人头了, 姑娘可是愿意?”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侧脸,分明是如此温柔缱绻的动作, 他做出来却有几分说不出来的诡异,沈淮清侧首在她侧脸落下一吻,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苦恼,“事已至此,姑娘还是不愿意同在下说话吗?” 他似乎是真的觉得委屈,低头复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喃喃自语道:“鸢鸢。” 闻言,宋南鸢觉得自己的眉心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两下,语气平静道:“并无什么心上人。” “是吗,可是鸢鸢昨日不是说要回去找自己的心上人吗,那般着急瞧着也不像是作假。” “不许这样唤我。”宋南鸢听不得他如此呢喃的语气,眉心又跳动了两下,她听不得他如此唤她。 “那在下该如何唤姑娘?”他用右手掐住了她的下颌,力道微微收紧,强迫着她抬头看着他、半点也不许她退让,“姑娘,那你告诉在下,在下到底应该怎么做,在下到底如何做、姑娘才会多看在下一眼?” “在下到底要如何做,姑娘才能不把我当成是打发时间的玩物?” “姑娘,你告诉我,我到底应该如何做,你才会满意?” 他手上的力道不受控制地加大,语气也是越来越偏执,伴随着他最后一句话说完,沈淮清面无表情的面容上再次浮现一道笑意,他松开了她下颌,指尖轻轻摩挲着她面上柔软的肌肤,慢条斯理道:“姑娘不用回答了,反正从此以后你再也逃不出朕的手心。” 他称呼微微一变,似乎再次变成了那个高不可攀的帝王,不再是那个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人的情郎。 宋南鸢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中起身,原以为他不会轻易放手,只是没想到她这次微微一挣扎,居然便从他的怀中逃脱了。 “公子,我们从前只是露水姻缘,我既然救了你的性命,你以身相许也只是报酬,我们二人之间早就是两清了,奴家也是不欠你什么的。”一道阴风从窗外吹来,蜡烛明灭两下,最后彻底熄灭,原本寂静的屋中此时更是一片死寂,宋南鸢站在沈淮清身后、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她的心咯噔一跳,强压着心头的不安、还是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了。 难不成看见他的神情,这些话便不用说了? 无论如何,这些话都是必须要说的。 本来就是露水姻缘,一人另有所图,一人不情不愿,这样的姻缘注定不能长久,再言,她从前对他不过是执念,如今既然得到了他的身子,那些执念自然都如同蒲公英一般、风一吹便不剩什么了,她从前是喜欢他,可以后她再也不会喜欢他了。 沈淮清坐在圆凳上,唇边挂着的笑容也尽数消失,他抬眸定定地看着她,语气定定道:“鸢鸢,当初是你主动招惹我的,如今想要全身而退可没这么容易。” 他拉着她的手腕,动作轻飘飘地便再度把她拉到了怀中,他将她抱在怀中,右手挑起她的下巴,言辞轻忽道:“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如今在我手中,若是想要少受一些苦,最好还是不要轻易惹怒了我。” 言毕,他便俯首想要去亲她。 看着他逐渐贴近的面容,宋南鸢下意识地就躲开了,她杏眼微眯、语气越发恶劣,言辞也专门往他的心口戳,“你算是什么玩意儿,下贱坯子,居然也敢亲我,男欢女爱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如今不愿意,你听不懂吗?” 她抬手就想要扇他巴掌。 只是右手才刚刚抬起,他便再度牢牢地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任何人都无法忍受这般轻蔑的言语,更何况这人还是帝王,她以为自己已经这般说了,他定然会知难而退,可偏偏沈淮清未曾生气。 他只是好脾气的拉着她的手腕递到唇边、俯首在她白皙的手腕落下一吻,语气飘忽不定道:“鸢鸢,你怎么还不懂呢?眼下这个情况得罪朕,可没什么好处。” 说完,他便抬起她的下颌,低头吻了下去,他的唇就如同他的人一般、泛着淡淡的凉意,像是长白山那万年不灭的冬雪、带着万古如初的冷意,可偏偏落在她唇|瓣上的吻却是那样滚烫。 宋南鸢心中不愿意,又被他 分卷阅读155 桎梏住双手、无法挣脱,只能发狠一般去要咬他的唇|瓣,淡淡的铁锈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来,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恨不得能从他身上扒下一块肉。 看今日这情景,这王八蛋恐怕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可偏偏昨日他还装作不知晓的模样在,在府中那样逗弄她,恐怕今天他也是算准了时机过来逮她的,堂堂帝王还真是好谋略,这天下如此多的事情他不去管,偏偏要逮着她一个弱女子咬。 她的力道起先不算大,尚且可以忍耐,只是到后来力道越来越大,沈淮清心中也窝着一团火,自然不愿意这般轻而易举便放过她。 他眉心微微蹙起,稍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的唇形原本极为好看、棱角分明,像是春日第一朵飘落的樱花,只是望一眼便让人心底滋生许多旖旎的念头,可偏偏如今他的唇|瓣上瞧着鲜血淋漓,配上他似笑非笑的神色,只让人觉得他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缠上人要索命。 “鸢鸢,你若是再敢咬,朕便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敲下来、磨成粉为给你喝。”他视线悠悠落在她唇|瓣上,眼眸深处的欲色越发明显。 “张口。”他道。 宋南鸢原本是不害怕他的,只是触碰到他冷冰冰的眼神,莫名觉得心中不自在,破天荒的倒是没有跟他正面冲突,只是乖乖张口。 沈淮清见此,眼眸深处闪过一道满意,他用右手食指动作轻柔地拂过她的眉眼,最后停留在她潋滟的唇|瓣,他食指微抬、便径直捣入她的唇齿间。 泛凉的指尖在她的口中微微搅动,惊起一片温热。 半响过后,他才撤出。 宋南鸢觉得唇舌都有些麻木了,以为所有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却不想他刚刚撤出,便挑起她的下颌,低头再度吻了上去,这次跟上次很不一样,上次的吻他即便生气也是带着一丝温柔,可这次就像是一场风暴,肆无忌惮从她的世界穿过而过。 她欲闪躲,可他却不肯,只觉得逐着她的舌。 那架势似乎是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起先他还禁锢着她的双手,到最后他早就松开了她的双手,而她的双手原本是抵在他的胸膛,后来也不自觉地缠上了他的脖子。 这个吻起先带着一股惩罚的意味,可是到最后他们早就融化成了一团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寂静的屋内时不时响起两个人的轻吟声,缠绕在一起说不出的旖旎。 许久过后,他才松开了她唇,一双幽深的眼眸萦绕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欲,他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嗓音喑哑道:“鸢鸢,舒服吗?” “不许这样唤我。”她喘着气,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偏生这语气软绵绵的,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沈淮清轻笑一声,打横抱起她朝着床榻走去,动作轻飘飘地把她扔到了床榻上,“姑娘,昨日是在下救了姑娘的性命,姑娘可要记得报恩啊。” 明明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却偏偏在她身前弯下腰,执笔的手为她脱下绣花鞋。 姑娘家的足很是小巧精致,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她的脚,这场面说不出的旖旎。 感受到从脚上传来的温度,宋南鸢有些不自在地想要缩回自己的脚,可偏偏他握着她的力道越发重了,他抬首、似笑非笑道:“姑娘,你可还没报恩呢?” “你到底想要如何?”她语气中是按耐不住的气急败坏。 “肉|偿啊,”他松开了她,双手径自解开腰间的白玉腰带,嗓音喑哑道:“姑娘,这还是你从前教在下的,如今也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他修长的双手拽着白玉腰带,往前走了半步半跪在床榻上,嗓音宠溺道:“姑娘,你乖一些,在下就绑的松一些。” 宋南鸢怒极,抬脚就往他的心窝踹去,可偏偏又被他攥在了手中。 见她如此不配合,沈淮清也没了什么耐性,不由分说便拉起她的双手,用白玉腰带将她的双手紧紧地绑在床头。 他这才好整以暇坐在床榻边,看着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姑娘,你若是不听话,最后受苦的只有自己。” “鸢鸢,你为什么不能听话一些呢?” 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映照出她眼尾的那滴泪。 沈淮清俯首,舌尖轻轻一勾便卷走了那滴泪。 “哭什么,是太快活了吗?” “鸢鸢,快活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明天、后天早点来~ 戏弄 ============== 第59章 “鸢鸢, 你哭得太早了。” 他定定地看了她两眼,忽然发出了这么一道喟叹,语气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清淡,带了那么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他撑在她上方, 指尖轻轻描摹她的模样, 他的双手一寸一寸从她面颊抚过,动作轻 分卷阅读156 柔的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琉璃瓦。宋南鸢别开脸、不肯让他触碰, 沈淮清这才松开了手, 语气意味不明道:“鸢鸢, 你从前说摸骨识人, 可也是骗我的?” 她不肯回答。 他看了她一眼,神情仍旧是一贯的云淡风轻, 似乎是并不觉得生气, 也似乎是根本不在乎。 无论她是什么态度, 她都别想逃跑。 他永远不会松手。 “你不愿意说话也没关系, 有些事情朕早就知晓了, ”沈淮清抬起右手掐着她的下巴, 如玉的指尖不紧不慢地在她下巴处摩挲了两下, 语气意味不明道:“有些账, 我们以后慢慢算。” 宋南鸢发狠仰头就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她的力道极大,似乎是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他倒是不生气、也并未阻止她, 甚至是带有几分宠溺地站在原地,任由她宣泄。 “姑娘, 快活吗?” “姑娘定然是快活的, 若不是快活又怎会发出这般羞人的声音?” 过往她曾经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逐字还给了她, 并且还是在这般羞人的场景。 “这客栈隔音不好,你就不能收敛一些?”说不清他这是第几次了,宋南鸢刚开始还觉得生气,可偏生到后来她也被磨的没什么脾气了,她知道了那些楚楚可怜的做派在他面前都没有用,他这人心狠的很。起先是她若是不哭,他便不愿意给她;可到了后来,他越发变本加厉,非逼着她去说那些羞人的话,若是说不出来也不愿意给她。 他这人平日里看着温润如玉、性子一等一的好,可到了床榻上,他性子里的偏执和暴戾就显露无疑,凶狠的跟平日里的他判若两人,又或者此时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宋南鸢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个念头,随后便飞快地被拉扯到现实。她担心隔壁有人,贝齿紧紧咬着唇瓣,不肯发出半点声音,像是一只怯生生的鸟雀,看着分外惹人恋爱。 可惜啊,他这人没有心。 沈淮清慢慢悠悠地掀眸看了她一眼,眼底的笑意如同月光般荡漾开来,他自然知道她是在顾忌什么事情,可偏偏他心情不好,不想告诉她。 那她,就这样忍着吧。 他唇角微勾,抬手动作轻柔地替她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只是却没有停下。 这客栈哪里有什么人,知晓她逃跑以后,他便派人在此处守着,也只有她不知道他的心思。 他爱她如此,可她居然口口声声要跟他一刀两断,做什么梦呢? 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她做什么梦呢? 当初既然是她主动招惹了他,那她便应该负责到底,再言,从前她是嫌弃他身份低微,可是如今他是天下之主,难不成还会辱没了她的身份? 她嫁得嫁,不嫁也得嫁。 沈淮清躺在床榻上,看着身边熟睡的宋南鸢,心中微微一软,抬手就把她揽到了怀中,在她唇边落下一吻后,抬眼又看见她面颊上的那道粉泪,轻笑一声替她擦拭了眼泪,今夜确实折腾的有些狠,可方才他看她的神情也是十分欢愉。 只是醒着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这么乖,非要跟他作对,她明知道他不忍心责怪她,只能找一些别的手段来厮磨她。 等到宋南鸢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坐在马车中,而且似乎还是靠在某人的怀中,她心中微微一惊,正准备躲开,却不想他手下用力又把她稳稳当当地按到了怀中。 沈淮清端坐在马车中,左手揽着宋南鸢靠在怀中,右手持着一本书看着,他这人样貌好、仪态也好,随便做什么动作都是赏心悦目,更别提他如今正襟危坐、眉心微蹙的模样,这世人总说什么“公子世无双”,也只有他才配得上这“人如玉、世无双”的称赞,旁的也不知晓是什么歪瓜裂枣。 见她醒了,他这才放下书,侧首嗓音轻柔询问道:“身上可还疼?” “昨晚折腾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疼。”他既然愿意抱着她,宋南鸢倒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反正经过昨晚,她现在已经不知道“害臊”这两个字应该如何写了,再言两人更亲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如今也没有必要矫情,况且靠在他怀中,省力气的是她。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宋南鸢已经默默在心里把沈淮清骂了个千八遍了,怎么可能不疼,她尝试着动了一下胳膊,却惊讶地发现似乎确实没有那么疼了,“你给我上药了?” 还知道给她上药,倒不算是个彻头彻尾的衣冠禽|兽。 “那处还疼吗?”他右手又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书,不紧不慢开口问道。 哪处? 宋南鸢微微一愣,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轻轻移动了一下身子,这才发现那处没有那么疼了,可偏偏这一动,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往里面放了东西? 气急攻心,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沈淮清一眼,发现他在看书以后,她心中的怒火更是旺盛,做出这样的事情以后,他居然好意思看圣贤书,她一把拽出他手中的书、扔在地上,气急败坏道:“你 分卷阅读157 是不是往里面放了东西?” 沈淮清倒是极为淡定,不紧不慢地捡起落在地上的书籍,语气平缓道:“昨夜给你上药的时候发现那处有些肿,这样做的话可以消肿,要不然你又要喊疼了。” 他不说话还好,他如今开口,宋南鸢更是觉得怒火中烧,张牙舞爪便朝着他身上扑去,沈淮清一时不察、居然还真的被她扑倒在马车上,她乌泱泱的长发顺着白净的面颊倾泻而下,偶尔有几根头发落入他的脖子上、惊起一阵涟漪,他倒是不反抗,只是顺从地躺下。 “沈淮清你个衣冠禽|兽,我今日、今日定然要弄死你。”宋南鸢是真的生气了,她双手牢牢地将他的胳膊按在头顶,跨坐在他身上,凶狠恶煞道:“去死,你去死。” 她从前虽然过得不好,但是毕竟是丞相府出来的姑娘,纵然动怒却也是说不出来什么脏话,翻来覆去都是这几个词。 她用双手按住了他的手,虽说是在一定程度上制服了他,可偏偏她如今也没有多余的手再去挠烂他的脸了,心中怒火滚滚翻腾,宋南鸢顾不得多想,下意识地便低头咬住了他的唇,拼命撕咬,昨夜他唇|瓣上便多了许多伤口,今日那些伤口便又被她撕咬开来,即便是这样,沈淮清还是并未生气,只是侧着身子护着她、害怕她的身子会从矮榻上坠|落。 起先她是真的想要把他的唇|瓣咬下来,可随着唇齿间的铁锈味越发浓厚,这撕咬便逐渐变了味道。 两人唇齿相依、缠|绵悱恻,不像是什么仇人,倒像是一对交颈鸳|鸯。 不知何时,她的手也悄悄放下,而他的手也悄悄搂进了她的腰。 杨则在外面驾马,听见马车中越发激烈的声响,他心中咯噔一下,陛下未免太过大胆了,这可是荒郊野外啊,他心中纠结也不敢开口打扰,只能诚惶诚恐驾着马车。 一阵冷风吹开马车帘子,冷风吹进马车里面,宋南鸢这才回过神来,荒唐,她原本是想着惩罚他的,只是没想到为何会又跟他纠缠在一起,还做出这样羞人的事情。 她浅粉色的裙袂在他白袍上肆无忌惮蔓延开来,像是粉白相间的桃花一束束扑簌。 她只觉得心跳声越来越大,宋南鸢不自在地从他身上移开,灰溜溜的模样像是一只吃瘪的小花猫,她趴在帘子旁、吹着冷风,这才觉得面颊上滚烫的热意一点点消散,过了许久,她才觉得心中的燥热稍微平息了一些。 只是,只是…… 她动了一下身子,感受到体内的变化,有些愤恨地又瞪了他一眼。 都怪他,也不知晓这东西可怎么拿出来。 若是拿不出来,她定要把他扒皮抽骨,拿去喂狗,当初就应该让他死在城南。 方才明明做了这般激烈的事情,沈淮清却好像没事一样,他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子、甚至还颇有闲情雅致地抚平了起皱的衣摆,白衣如雪一寸寸覆盖他的身躯,他清冷的模样瞧着像是谪仙,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 只是看了一眼,宋南鸢便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慢下来的心跳声再次加快,凭什么,她狼狈成这个模样,而他却衣冠整齐、仿若是九天仙君? 他清俊的面容神色如常,骨节修长的右手握着泛黄的书页,只单单是望了一眼,便会让人觉得清冷不可亵|玩。 倒不知他看的是什么书,如此专心致志、废寝忘食? 宋南鸢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中握着的书,冷笑一声道:“公子你在看什么书,倒是出神?” 她垂眸视线落在书页上,看清书上的内容后,她不可置信地便阖上了书,他居然光天化日看这种书,书从掌心脱落、砸在地上,回想起方才那书页上的内容,宋南鸢便觉得脸颊滚烫,脑海中也是一片空荡荡的,一时间也不知晓该如何开口。 沈淮清眼神优哉游哉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动作镇定自若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书籍,不紧不慢拍了拍上面沾染的灰尘,继续看书,丝毫不受她的影响。 明明是在看这般污|秽的书籍,可偏偏他还是这样翩若谪仙的神情。 宋南鸢脸颊滚烫,忍无可忍一般道:“你真是不知羞,居然在看这种书籍。” “哪种书籍?”他倒是坦坦荡荡,丝毫不慌乱,言行坦荡,有一股郎朗君子的味道。 她说不出话来。 沈淮清轻笑一声,抬手便把她拉到了自己怀中,她刚想要挣扎,他便目不斜视提醒道:“姑娘,你若是一直挣扎,那物件弄不出来可该如何是好?” 宋南鸢顿时像是一只被人捏住死穴的猫儿,明明不情不愿、却偏偏受制于人。 “在下若是不多多钻研,日后如何取悦姑娘?” 他嗓音带笑,慢条斯理道。 宋南鸢听见这话便觉得羞赧,她何时让他钻研过这些学问?况且她也没要他取悦她啊?从前的事情烟消云散,唯有这几句话他倒是记得仔细,他摆明了就是在刻意作弄她。 “谁要你看这些东西了?”她伸出右手想要打翻这书籍,可偏偏他这次没有顺着她,无论 分卷阅读158 她在怀中如何闹,沈淮清都是稳稳当当握着手中的书籍,似乎是真的宝贵这书籍。 非但如此,这人甚至还丧心病狂地把她抱在怀中,非要让她跟他一起钻研,钻研什么鬼?这玩意儿还有什么钻研的必要吗? “鸢鸢乖一些,这种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努力、你就能舒服的,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一起钻研。”沈淮清扭头在她侧脸落下一吻,轻声哄道。 “鸢鸢,你若是再挣扎,现在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会儿就不一定了。”他出声好心提醒道。 闻言,宋南鸢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这画册上的内容着实是不堪入目,她看了两眼便收回了视线,低头眼观眼、心观心,倒是不肯再说半个字,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哑巴。 沈淮清不紧不慢翻动着手中的画册,他这人皮囊看着清冷如谪仙,可偏偏背地里却是一肚子坏水,他不但要拉着她一同钻研这画册中的奥秘,还偏生时不时就要开口跟她讨论一番。 “姑娘,你瞧瞧可是喜欢这个姿势?” “姑娘,这个姿势也是不错,下次我们试一试?” …… 宋南鸢觉得这些话当真是不堪入目,他却是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一时气急、害怕他再说出来一些胡话,她急急忙忙用手去捂他的嘴,道:“别说了。” 沈淮清眨了眨眼,神情也是说不出的纯良,宋南鸢只当他是知晓了她的意思,正准备收回右手,却不想他忽然伸出舌尖、轻轻在她的掌心舔了一下。 温热的感觉在掌心蔓延开来,她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按着她的头压下,他温热的唇|瓣再次碰到了她,他动作很是虔诚、像是在叩拜无上的神明。 宋南鸢原本是想要推开她的,可偏偏那一瞬间,在看见他面容上的神情以后,她心中微微一软,不受控制地开始回应他。 她想,他生的如此好看,她也不算吃亏。 杨则驾着马车,总算是在天黑之前赶回了皇城,他把马车停在皇宫外,等了许久、直到没有再从马车中听见什么动静,这才上前两步低声道:“陛下,我们到皇宫了。” 闻言,宋南鸢才骤然回过神来,她连忙推开了沈淮清,背对着他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好在这声音及时,要不然保不准她会跟他一起做出什么样的荒唐事呢。 她整理完衣衫后,抬脚就想要走出马车,可偏偏还未走两步便觉得双|腿酥软无力,她只能再度坐下,恶狠狠地瞪着某人。 沈淮清倒是不在意,随手从怀中掏出一块儿白色的面纱,递给她道:“戴上。” 宋南鸢自然是不愿意理会他,他做出这般丧心病狂的事情,她如今不骂他已经算好了,他还要提如此多的要求,真是难伺候,她偏不、她就是要给他添堵,他以为他是谁啊? 他以为她会怕他吗? 可偏偏他一眼就看透了她的那些小心思,不由分说地将这面纱塞到了她的手中,他弯腰凑到她耳边,慢条斯理道:“鸢鸢,方才你挣扎了这么多次,只怕这东西你自己是弄不出来了。” “若是你听话,朕才会考虑帮一帮你。” 说完,沈淮清便撩了一下衣袍径直下了马车,宋南鸢看了看手中的面纱,想到他方才的威胁,这才不情不愿地带上了面纱。 就在她掀开帘子准备走下马车的时候,刚刚掀开帘子、便被人拦腰抱起,熟悉的雪松味道袭来,宋南鸢不由自主地伸出胳膊搂进了他的脖子。 察觉到她下意识的动作,沈淮清唇角微勾,抱着她稳稳当当地朝前走去,他抱着她一步步走进这皇城,宋南鸢一直窝在他的怀中,不敢朝着其他地方看去。 皇宫向来是冷漠孤寂的,可是如今他抱着她走进去的时候,宋南鸢却感受到了一丝诡异的温暖,只是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暖,始终没有办法带来长长久久的暖意。 她眼眸微遮,所有晦涩的情感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便再度幻化成一片虚无。 沈淮清抱着她一路朝前走去,似乎是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他如玉般清冽的声音像是碎玉一般“叮咚”坠|落玉盘,“鸢鸢,你若是乖乖听话,这皇后之位便是你的。” “鸢鸢,朕的后宫没有旁人。”见她不回答,他又开口颇为不自在补充道。 宋南鸢还是没有理他。 沈淮清指尖微勾、想要对她再说些什么话,可是垂首的时候又看见她早就阖上了眼眸,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未曾开口再说什么,只是一直抱着她朝前走去。 在这偌大的皇城中,他就这样抱着她,慢慢行走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总算是走到了一处宫殿。 守在宫殿门侧的宫女和太监看见沈淮清走来,正准备跪地行礼,却发现向来不苟言笑的帝王唇边居然噙着一抹柔和的笑,轻轻冲他们摇了摇头。 他抱着她走进院子,最后才稳稳当当地把她放到了床上。 皇宫即便是在深夜也是亮如白昼,但见一盏盏花灯 分卷阅读159 挂在屋檐下,宫殿内也点燃着几根红烛,橘黄色的柔光虚幻地照亮黑夜,他坐在床榻边,借着这柔和的烛光近乎是贪婪地看着她的眉眼。 小骗子,口中没有半句真话。 从相遇至今,他分明未曾告诉她、他的真正名讳,可偏偏今日她却喊出了他的名字,原本在马车上,他就想要问个明白,可想到这样会逼她太紧,他还是歇了自己的心思。 若是想要成大事,最重要的便是“耐心”二字。 他啊,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想到从前她跟他说过的那些胡话,他清亮的眼眸中便再次浮现清清浅浅的笑意。 这些事情啊,以后有的是时间跟她好好算账,他倒要看看她准备如何狡辩。 他微凉的指尖从她的眉眼处细细描摹而过,力道轻柔、眼眸温柔,“姑娘?” 想到先前放在她身体里面的物件,他动作微微一顿,轻声唤道。 可偏偏她像是熟睡了,半点反应也没有。 沈淮清轻轻叹了一口气,右手掀开她身上的衣衫,指尖缓缓移到她的衣带上,正准备解开她身上的衣衫,却不想原本熟睡的某人在此时忽然醒了。 宋南鸢觉得这人奇怪地紧,明明她都已经睡熟了,可偏偏这人还是不走、在床榻边坐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事情,她原本以为这人要走了,没想到他居然把手放在了她的腰带上。 “你在干什么?”她右手拉过旁边的被褥便裹在自己的身上,语气警惕质问道。 沈淮清原先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她把那物件拿出来,可如今看着她这般如临大敌的神情,他倒是不想说实话了,存心捉弄她,他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显而易见的遗憾,贴着身子凑到她的耳畔,语气幽幽道:“朕想要做什么,鸢鸢真的看不出来吗?” 他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的耳畔,宋南鸢有些不自在地挪了一下身子,抱着被褥往身后撤去,义愤填膺道:“流|氓。” 闻言,沈淮清眼眸中的笑意越发明显,她步步后退、而他步步紧逼,他往前凑着身子、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幽幽道:“旁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鸢鸢如今倒是知道害羞了。” “鸢鸢可是忘了从前是如何对朕的,那时候也没见鸢鸢如此羞赧啊?” “莫不是因为朕的眼睛能看见,鸢鸢这才放不开自己,那朕以后继续蒙上丝带可好?” 他的话原先还能入耳,可到最后却是越发不中听,宋南鸢唯恐他又说出什么胡话,一时情急探着身子上前、伸出右手便捂住了他的嘴,“堂堂帝王,怎么如此话多?” 沈淮清这才安分了一些,没有再说话。 见此,她才松了手。 “鸢鸢,那东西你自己弄得出来吗?” 登时,宋南鸢便后悔了,这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都怪他,要不是他偷偷放进去,她如何会陷入这般窘迫的境地? “朕保证不做旁的事情,帮你拿出来以后,朕就走。”他面上的神情越发诚恳了,可偏偏宋南鸢觉得这人还是在使坏,说不出的讨厌。 “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可以。”她懒得理他,抬手推了一下他,冷淡道:“夜深了,我要先睡了,你还不走?” “朕先不走,等你取出来以后朕再走,这东西若是一直留在体内,对身子也是不好的。”他长身玉立,皎洁的月光在他身后潋滟开来,“朕在外面等候,若是鸢鸢一直不出声,朕便过来帮忙,如何?” 说完,不等她答应,他便朝着外面走去。 屋内静悄悄的,宋南鸢深吸一口气、这才解开了身上的纱裙,如玉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她朝下看去却分明什么都看不见。 难不成真的要用手啊? 这杀千刀的,怎么不去死啊。 她深吸一口气,右手颤抖往那处探去,可偏偏下不去手。 总不能真的要他过来帮忙吧,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她这才指尖微微发颤探去,好不容易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件,却不想偏生在这时候听见了木门吱嘎的声响。 沈淮清在外面等候了许久,可是迟迟都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他只当她是弄不出来、也不肯拉下面子找他帮忙,他心中微微一动,转身便推开了木门,出声道:“鸢鸢?” 宋南鸢正到了紧要关头,冷不丁被他这么一吓,手下微微用力、那东西便更往里头了。 她心中愤恨,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这畜|生,她定然要弄死他。 那物件往里面移动,触碰到了某些不可言说的地方,顿时她觉得身子一软,口中也控制不住地发出一道轻吟。 听见她这般羞人的声音,沈淮清微微一愣,随手阖上了门,道:“取出来了?” 他还敢提这档子事! 宋南鸢心中气急,抬手拿起床榻上的枕头就朝他砸去,恼羞成怒道:“你滚。” 沈淮清站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她扔来的枕头砸了个正 分卷阅读160 着,看着反应、她没取出来? 他原以为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她应该取出来了。 一时间,他神情也是多了两分茫然,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自觉理亏,沈淮清倒也没发火,只是抬手捡起地上的枕头,抬手轻拍两下,迈着步子朝着床榻走去,耐着性子哄道:“自作主张给你放进去是朕的错,朕帮你弄出来如何?” 她侧首不肯看他。 “朕蒙着眼睛如何,朕保证绝对不干别的事情,鸢鸢,你相信朕一次好不好?” 他低声道,嗓音温柔的像是一阵呼啸而过的春风。 见她没有拒绝,沈淮清从袖口中掏出一根白色带子,递到了她手中,他弯腰、凑到她面前像是奴仆一般,“鸢鸢,你帮我系上,好不好?” 宋南鸢接过他手中的白色带子,微凉的丝带从指尖穿过,她抬手动作干脆利落地替他蒙上了这丝带,而后拉着他的手来到腰侧。 “你快一些,若是弄疼了我,明日便帮你抽骨剥皮喂给狗。” 他指尖微凉,触碰到她身子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想要躲开,可偏偏想到那物件,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子,让自己容纳着他。 沈淮清也是难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东西拿了出来。 他的指尖染上一点湿渍,他的眼睛虽说是看不见、但却也知晓那是什么,他并未着急松开手,而是极为认真开口道:“姑娘,真的不需要在下帮你吗?” 方才似乎还没有让她足够快活…… “滚。”宋南鸢气急,看见他指尖莹润的光泽,她只觉得霎时间脸颊发烫,右手拿起散落在床榻上的衣裙替他擦了一下手,气急败坏地用手推了他一下,怒道:“走,你赶紧走。” 沈淮清轻笑一声,倒是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转身扯落眼眸上缠绕着的白色带子,语气带笑道:“姑娘记得按时上药啊,朕明日再来看你。” 那天委实是惹恼了宋南鸢,一连三日,每次他来看她,她都是不愿意理他,随便找个借口便把他打发走了。 他也知道自己那日着实做的有些过火,自知理亏也愿意惯着她,其实按道理来说,那日的事情也不能怪他,他本来是找准了位置的,偏生她那一日乱动,这才导致那东西入的如此深,如今这些罪责倒是都落在他身上了。 到了第四日的时候,沈淮清无论如何都忍不住了,好不容易寻回来的人,恨不得日日都能看见,她打他骂他都可以,只是求求她千万不要这样晾着他。 纠结一整天,月上柳梢头的时候,沈淮清还是没能够忍住自己一个人跑到了那处宫殿,这宫殿虽说是位置偏僻,可里面的布置都是他亲自挑的,亭台楼榭、姹紫嫣红,等到夏日来临便是处处笙歌袅袅、荷花满池,她定然会喜欢的。 那些宫女合太监看见他走来,原本正想要行礼,却尽陛下轻轻摇头,看来是不希望惊扰了昨日的那位姑娘。 “她在哪里?”沈淮清随便找了个宫女,开口问道。 “姑娘在沐浴。” 闻言,沈淮清心中微微发颤,在沐浴?他原本想要转身离开,只是转念想到他们二人连更加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她身上的每一处他都看过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再演,他从前沐浴的时候,她不也是看过吗? 不但看过,还亲自上手了。 想到从前的事情,沈淮清的眸色幽深了两分,他抬步定定地朝着一处侧殿走去,站在门外、他也依稀能够听见从屋子里面传出来的水声。 推开门,他便走了进去。 她从前那么过分,他如今报复回来,不是理所当然吗? 宋南鸢听见木门响起的声音时,只当是宫女进来送衣服,她泡在水中未曾睁眼,只是嗓音慵懒道:“放下就行了,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只是许久未曾听见脚步声,她以为这宫女不准备离开,无奈抬眸侧首道:“这里真的不需要人伺候。” 抬眸看见站在殿内的人时,宋南鸢微微一愣,不虞道:“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宫女可以在这里,朕就不可以?”沈淮清笑道,长身玉立朝她走来,他走到她身边,右手点了一下她的唇|瓣,“鸢鸢,你忘了从前你也是这样对我的。” 言毕,他的手便落在了水中,一下一下搅动着浴桶中的水,偶尔几朵水花溅开落在她如玉的肌肤上,水面上漂浮着的玫瑰花瓣随着他的动作摇曳,这场面说不出的让人想入非非。 宋南鸢倒是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慌张,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她反而是更加镇定了,任凭他的右手如何在水中晃悠,她都是神色平静如初。 “不知陛下到底想要做什么?” “鸢鸢怎么会不知道。”沈淮清撤出了水中的右手、随意地一炮上擦干,不紧不慢道:“鸢鸢,你不是喜欢我吗,如今朕可以天天给你,你难道不开心吗?” 他抬手解开身上的衣袍,明黄色的衣衫层层堆积在地面、像是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花, 分卷阅读161 外袍脱落、白如雪的中衣逐渐显露出来,骨节分明的右手缓缓来开中衣的系带,露出一片如玉的胸膛。 宋南鸢直勾勾地看着他,见此,沈淮清轻笑一声,眼眸眯起道:“看来鸢鸢还是喜欢我这身子的,要不然怎么会移不开眼呢?” 言毕,他便抬手扯落衣衫、踏入浴桶,皇宫的浴桶规格倒是比凡间的要大一些,即便是两个人待在里面倒也不显得拥挤。 他站在浴桶中,比她高出了不少,随着他步步朝她走来,浴桶中的水逐渐沁到外面,清澈的水淌着白玉地板蜿蜒开来,他视线一寸寸从她的身上打量过,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眼神,却让她觉得脸红心跳。 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流|氓行径? 宋南鸢原本以为他会做一些旁的事情,可是这人只是站在她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看,那目光一寸寸似乎是要把她拆入腹中。 “鸢鸢,到了朕报恩的时候了。” 说完这句话,沈淮清便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他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宋南鸢惊呼一声,想要伸手把他捞出来,可偏偏指尖才触碰到他墨色的长发,她便觉得身子一软。 他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他的力道不重,可偏偏就是因为如此,宋南鸢才会觉得更加难以招架。 荒唐,甚是荒唐。 他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吗? 像个魅惑的水妖,为了留下她、他居然连着帝王的威严也不要了。 心甘情愿为她做这样的事情。 她想要把他从水中捞出来,只是莫名地再也找不到他了,混账,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吗?他不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帝王吗,何必要如此自降身份?她如今都已经是这个态度了,他还要眼巴巴凑上来自讨没趣吗? 寂静的屋内只有时不时响起的流水声,宋南鸢觉得既生气又憋屈,难道每次遇到事情的时候,每次她想要生气的时候,他都要用这一招吗? 这招未免太过下作,他到底是从哪里学的? 他以前分明不是这个样子,如今怎么成这样了? 在耳边听见水浪声的时候,宋南鸢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她所有的思绪都被打断了,下意识地便将视线落在了水面上,但见花瓣朵朵、圈圈涟漪荡漾开来。 她身子发软、眼看就要摔落,沈淮清这才从水中钻了出来,动作轻柔地抱住了她,听着她紊乱的呼吸,他低头在她的唇边落下一吻,慢慢帮她平复着呼吸,看见她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尖,他眉心蹙起,似乎是觉得为难,“鸢鸢,难不成是不舒服?” “可我看见书本中都是这样讲的,难不成是我学艺不精?” “那以后我们可要多加练习才是。” 这时候宋南鸢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若不然听见他这一番厚颜无耻的话语,定然要狠狠扇他一巴掌,她抬头看见他的唇边犹自粘着一道银丝,脑子里面紧绷的那一道弦顿时就断了,“无耻。” 若有所感,沈淮清抬起左手轻轻擦了一下唇边,看见如玉指尖沾染的那一根银丝,他这才恍然大悟,“鸢鸢,你自己的东西你还嫌弃啊?” “方才我听那声音,以为鸢鸢也是喜欢的紧。” “看来还是朕的技巧不够精湛,以后还要多很鸢鸢练习。” 宋南鸢觉得这人简直是满嘴胡话,她何时求过他、她又何时对他穷追不舍,分明是他自甘堕落,眼巴巴地凑到她面前,净说一些胡话、干一些无法无天的混账事情。 他看了她一眼,眼眸深处原先是一片清澈,此时却是一片直白的欲|念,像是一汪无尽的死海,看一眼便会让人坠落。 只一眼,宋南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寻找时机准备逃跑。 察觉到她的意图后,沈淮清拉着她的手腕、在她的唇间落下一吻,“若是鸢鸢不愿意,在下不愿意用别的法子。” 这别的法子是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她瞪了他一眼,在发现他没有开玩笑的时候,心中在咒骂他。 可偏偏手却认命一般地探入水中。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明天早点来,老婆们~,谢谢“绒绒”宝宝砸的雷,爱你呦,亲一个~~ 骗他 ============== 第60章 握住的那一刻, 宋南鸢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算是什么事情,他们两个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堂堂一国之君为了讨好她,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啊? 他还真是“知恩图报”。 她的动作时快时慢, 而他原本平稳的呼吸声也逐渐变得破碎。 等到所有的事情结束的时候, 沈淮清揽着她靠在浴桶上、努力平复呼吸,两个人的身子 分卷阅读162 紧紧贴在一起、温热的触感源源不断从对方的身上传来, 像是两团靠在一起的火。 他拉着她的右手放在唇边、轻轻啄了一下, 嗓音沙哑道:“鸢鸢。” 她似乎是累坏了, 整个人靠在他怀中、美眸微眯, 像是一只筋疲力尽的小花猫,见此, 沈淮清心中微微一软, 他先走出浴桶穿上衣衫, 随后动作轻柔地替她擦干净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衫。 纵然是累到筋疲力尽, 宋南鸢心中仍旧惦记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嘤咛道:“不行, 水脏了, 还要重新沐浴。” “乖, 朕不嫌弃你。” 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她嫌弃他。 眼下筋疲力尽,宋南鸢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再与他纠缠这件事情, 只能乖巧地躺在他怀中,任由他抱着自己回屋。 明明是这样短暂的一条路, 可他的步伐却是这样的坚定, 抱着她的臂膀又是那样的温暖,果然啊, 在黑暗中呆久了还是会不由自主向往光明,他于她而言是黑暗中的一道光,是她生命中的唯一救赎,无论时光如何变迁,这股悸动仍然会一下一下敲打着心房。 他抱着她一步步朝前走去,夜色寂寥、可他的心跳声却又是那样有力,好像是黎明破晓前的鼓点,轻而易举便能够带来所有的希望和光热。 推开门,沈淮清把她放在床榻上,动作温柔地为她掖了一下被子,就在宋南鸢以为这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却不想这人忽然开始解她的衣带。 “你干嘛?”宋南鸢忍无可忍一般打落他的手,斥责道,方才不是刚给他吗,怎么如今又开始了?他未免有些得寸进尺,万万不能这样惯着他。 “给你上药。”沈淮清垂眸,嗓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委屈。 “好了,已经好了。”宋南鸢撑着身子从床榻上做起来,她今日是真的累,也没有心情同他撒谎。 “里面也好了?” 宋南鸢忍无可忍拿起一旁的枕头扔在他身上,泄愤般道:“你赶紧走。” 沈淮清这才离开。 原先明明是极困的,他在眼前的时候觉得他招人烦,可偏偏他走了,她如今却睡不着了。 宋南鸢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索性坐在床角、抬头看着宫殿中跳跃的火苗,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她的思绪时而被裹挟着飞快后退,可隐隐有一阵风吹过的时候,她便再次被拉扯到现实中。 她想,不能让他再这样胡搅蛮缠下去了,她不喜欢他了。 她不要喜欢他了。 月色勾勒而下,落下满院清辉,这吃人的宫殿在皎洁月光的映照下,也仿佛沾染了几分仙气。 宋南鸢好不容易才入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睁眼便看见了刺眼的金光。 “醒了?” “既然醒了,就过来用膳吧。” 她侧身望去,只见沈淮清穿着一袭银袍,头发也尽数用一顶玉冠挽了起来,越发显得贵气不可言。他原先是坐在桌边批阅奏章,可见她醒了,他便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走到衣柜便挑选出一件衣裙递,走到床榻边极为自然地就想要帮她穿衣。 “不是有宫女吗?”宋南鸢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不用,朕在这里,这些事情自然是要亲力亲为。”生平第一次给姑娘家穿衣服,沈淮清看着气定神闲、游刃有余,可偏偏做的是一塌糊涂,衣衫的顺序错了不说、就连那些系带他也不会弄。 最后,宋南鸢被他折腾的实在是没有办法,扶额叹息道:“不用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衫,沈淮清又端着一盆水走了过来、要帮她洗漱,宋南鸢简直是起笑了,这人还真是惯会蹬鼻子上脸,“别介,这些事情我自己一人可以。” 原以为他会把她的这些话放在心上,却不成想等到了用膳的时候,他又站在她身边、非要帮她布菜,他如此殷勤,她也不好说些什么话,只是颇为勉强地用了两口,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一般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从前鸢鸢便是这样对朕的,朕想要报恩。”他眼眸微眨、语气纯良,看起来倒是真的没有旁的心思。 报恩,他把她带回来关着,这算是哪门子的报恩? 那还是不必了吧。 “不必了,陛下若是真的想要报恩,倒不如把我放了。”想到此,宋南鸢冷笑一声,毫不犹豫戳破这层温情的假象,“况且我先前救你也是另有所图,你大可不必如此放在心上。” 她不提这件事还好,提起来,沈淮清也是怒火中烧,她还好意思说,是啊,她是另有所图、得到他的身子后毫不犹豫抛弃,竟然是连假话都不肯说几句,她有心吗?只是如今两人之间的气氛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他实在是不愿意撕破这抹温情的假象。 “鸢鸢,你从前只是嫌弃朕的身份地位,可如今朕乃当朝天子,无论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你若是愿意,我们马上就可以成婚。” 她另有所图又如何?她爱慕他的皮相,也依 分卷阅读163 恋他的身子,这些事情他都可以满足她,她在床榻间的那些小心思,他也可以配合她。 他要的不多,只是希望她能够留下来。 可偏偏她不愿意。 “不愿意,我不愿意。”宋南鸢放下碗筷,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冰冷道:“陛下,我们当初本来就是见色起意的露水姻缘,既然是露水姻缘哪有长久的道理?” “况且当初我救了你,条件便是要了你的身子,如今我们二人早就两清互不相欠了。” 她这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倒是真的对他没有半分真心。 沈淮清一直都是目光含笑看着她,可是此时此刻,他实在是笑不出来了,眼尾的笑意如同清晨的薄雾一般慢慢消散,他冷笑一声,继续道:“姑娘当真是见色起意吗?” “姑娘平日里不曾去过城南,可偏偏在下落难后,姑娘便日日前去、还声称对在下一见钟情,可当时在下落魄如斯,姑娘当真是一见钟情吗?” “姑娘,你究竟是对在下一见钟情,还是根本就是把在下当成了某个人?” 这些话他原本不想说,他想她即便是把他当成旁人的替身也没有关系,只要她愿意一直陪在他身边,这些事情他都可以不计较,可偏偏她不愿意。 闻言,宋南鸢的神色如常、睫毛颤动了两下,语气平静道:“是啊,就是这样,我就是把你当成了别人的替身,如何?” “放肆,朕乃九五至尊,如何能成为别人的替身?”沈淮清被她这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气得不轻,掩盖在衣袍下的右手指尖也在微微发抖。 他气极了,可偏偏对她说不出半句真话,最后只能拂袖而去。 等出了宫殿外,凉风扑在脸上,沈淮清才觉得自己清醒不少,只是胸口的那一股郁气无论如何都发散不出来,他眼前一黑便要摔倒,旁边的小太监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慌慌张张唤来杨则。杨则先是把陛下扶到了寝宫,又传召太医过来诊治。 自从沈淮清离开后,宫殿内便是静悄悄的,宋南鸢看着桌上的御膳半点胃口也无,想到方才他的那番话,她稍微有些出神,他竟是以为自己成了旁人的替身? 忽然听见殿外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陛下晕倒了。” 她不由自主朝着殿外走去想要看一看,可最后她还是没有,宫中御医无数,她去了也没有什么用,何必多此一举?况且方才她把他气成了那个样子,他心中也不想看见她吧? 转眼半日的光阴呼啸而过,沈淮清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听太医说也只是怒火攻心、这才昏厥,可即便是如此,满屋的太医也是守候着殿外等着陛下传召。 沈淮清醒了以后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原本想要那些太医退下,只是转念想到她今日说的那番话,他眼眸微掀,薄唇微启道:“把江太医唤来。” 这江太医资历深厚,医术高超,一直都是帝王的心腹。 “朕从前流落民间的时候,脑袋撞到重物,眼睛失明了月余,劳烦太医瞧瞧可是还有什么后遗症?” 江太医是个谨慎的,惯会察言观色,他能看得透先帝、却偏偏看不懂这新帝,斟酌一番、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陛下并无大碍,想来只是由于后脑淤血这才导致失明,针灸一番、把这淤血散开便好。” “只是这淤血也有区别,若是小块针灸七日便可复|明,若是淤血过大只怕再无回天之力。” “陛下如今已然康复,想来并无大碍,只是还需要喝药调理一段时间。” 闻言,沈淮清眉心微微蹙起,想到从前她给他治病时说过的话,倒是难得有些疑惑,“江太医,朕针灸之前便已经喝了半月有余的草药,如今还需要喝中药调理吗?” “陛下何出此言,老臣行医多年,惯常都是先针灸再喝药调理,这草药原本就是为了清散淤血,自然先需要用针灸把这淤血打散再辅之以草药,如何能本末倒置?” 话已至此,沈淮清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又骗他。 她到底骗了他多少事情。 从相逢到现在,她口中可曾有半句实话? 他翻身下榻,整理好衣衫便朝着殿外走去,身后的宫女和太监想要跟上也统统被他呵住,“不许跟着。” 他一路朝外走着,心中怒火熊熊燃烧,不知死活的东西。 她且等着。 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沈淮清抬脚穿过葳蕤的宫殿,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若是按照江太医说的话,那一个月她分明就是在故意折腾他,他瞎眼的时候,她把他当成个玩物肆意折辱,等到她厌倦他的时候,她这才给他治眼睛、等到最后一天她就把他扔了。 即便是养了一只狗,一个月的时间心中也多少有些感情吧,哪能说扔就扔? 他在她心里,恐怕连只狗都比不上。 可笑,他居然心甘情愿当旁人的替身。 她恐怕也在心中嘲讽他吧。 推开殿门,沈淮清走进去,但见宋南鸢躺在床榻上睡 分卷阅读164 的正香,他心中的滔天|怒火在看见她恬静的睡颜后顿时变熄灭了,他想,她如今看起来的模样真乖,如果她能够一直这样,那该有多好,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她一直这样乖巧吗? 他撩了一下衣袍坐在床榻边,目光近乎贪婪地在她面容上流连,他抬起右手、指尖一寸一寸在她眉眼处抚过,最后右手来到她的脖间轻轻握住。 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就能一直这样乖了? 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他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久久盘旋,手下也忍不住微微用力。 她不是喜欢一个人吗,那人不是死了吗,她不如下去陪他? 她死了以后就能天长地久陪着他了,他听闻南疆有种秘法、可以保人尸身不腐,等到她死后,他会好好照顾她的、事事亲力亲为一定不会让她孤单,他此生不会迎娶旁人,她一直都是他的皇后。等到他死后,他就带着她一起进皇陵,如此可好? 这般想着,他的右手忍不住微微收紧,清俊的面容也多了几分压抑的疯狂、窒息的温柔。 她似乎是觉得难受,眉宇间泛起褶皱,睫毛也轻轻颤动两下。 沈淮清觉得指尖发烫,猛然松开手,近乎狼狈地别开了脸。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醒了。 “陛下你怎么不动手了?”宋南鸢眉眼处泛起笑意,她莹润的指尖从他的手背划过,携着他的手放在她白皙的脖子上,语气幽幽道:“来啊,你动手吧。” 她不害怕,神情中还带着心甘情愿的意味,像是早就猜测到了他会有这样的举动。 非但如此,她甚至还微微抬起身子,把修长的脖子往他掌心送,像是一直垂死的天鹅。 “陛下,你不是想要掐死我吗,你动手啊。”她似乎是觉得不满,低声催促道。 往事桩桩件件涌上心头,他掐着她的脖子、力道微微收紧,指尖甚至也在微微颤抖,从一开始,他们的相遇就是个笑话,她根本不爱他、她对他甚至不是什么一见钟情,她只不过是把他当成了旁人的替身,她步步为营、看着他一点点沉|沦,她就这样把他愚弄在掌心。 他的力道一点点加大,她的呼吸也一点点变得紊乱。 多可笑啊,她往日呼吸紊乱都是在与他亲吻,明明前一日还是亲密无间的恋人,今朝便成了这幅水火不容的模样,真是可笑。 看着她冰凉冷漠的神情,沈淮清忽而松开了手。 她无力地趴在床榻上咳嗽,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 可是,他知道这人有多么狠毒的一颗心。 她将他的一颗心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沈淮清冷眼看着她倒在床榻上咳嗽,他指尖微动、想要上前替她拍一下背,只是右手还未触碰到她的身体,她便躲了过去,眼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这道平淡无波澜的眼神霎时间让沈淮清愣在了原地。 她居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居然是这样平静的眼神。 是憎恶也罢,可偏偏是这样平静的眼神,这就说明她方才是真的一心求死。 她真的对他是爱恨皆空。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 她讲他拉入欲|海,他如今在欲|海中浮沉,而她却独善其身。 明明是她,明明是她把他拉进来的。 她要负责到底! “朕方才并没有想真的动手。”他觉得自己的嗓音莫名发涩,看着她倒在床榻上咳嗽,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可她不愿意理他。 沈淮清抿唇走到桌边,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这才再度走到床边,想要把茶盏递给她,只是她抬手便推开了他,那青花茶盏也坠在地上、四分五裂。 她捂着胸口、眉心蹙起,厌恶道:“够了,你到底要假惺惺到什么时候。” 方才明明怨恨她用那样无动于衷的眼神看他,可如今她神情的厌恶是这样明显,他又觉得难受了。 果然,人就是犯|贱。 沈淮清抿唇不语,只是沉默地走到桌边又给她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她,嗓音沙哑道:“喝水。” 这次宋南鸢并没有发火,她伸手接过茶盏,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摔在地上,忍无可忍一般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睡都睡过了,还不够吗?” 她觉得他在无理取闹,他若是生气她骗了他的身子,可前些日子不是也让他睡回来了吗,他何必如此? 若是想要杀了她,他大可以动手,她绝对不会反抗。可偏偏他又是这样的做派,刚开始他分明攥紧了她的脖子,摆明了就是想要掐死她,如今却又这样假惺惺地给她倒茶,莫不是这样的小恩小惠就可以让她忘却前尘,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样的方法对她没用用,只会让她觉得心生厌恶。 她又不欠他,他凭什么这样? 他若是心中觉得不舒服,大可以把她杀了,倒不必如此惺惺作态。 沈淮清似乎是并不在意 分卷阅读165 她这般冷淡的做派,走到桌边又给她倒了一盏茶,语气淡淡道:“先喝水,有什么话慢慢说。” 她伸出手又想要打掉这盏茶。 见她三番四次做出这样的事情,沈淮清眼眸深处泛起一道暴虐,他抢先一步躲开,一饮而尽青瓷盏中的茶水,抬手便把这青瓷盏扔在了地上。 他明黄色的衣袍翻着淡淡的金光,但见金光穿过木窗、落在他翩跹的衣袂,沈淮清站在床榻边弯腰、右手掐起她的下颚强迫她提起头,随后俯首唇贴上了她的唇|瓣,她不肯张口,他右手便微微用力、强迫她张口。 他的唇微凉,茶水从他的唇渡了过去,她仰着头、被迫吞咽下这茶水。 翻着凉意的茶水流过泛疼的喉咙,宋南鸢眉心皱起,觉得心中有一股难以排遣的烈火,现在这道火烧到了她的嗓子,她微微别开头、无声地抗拒着他的靠近。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不允许她躲开。 掐住她的下颚,沈淮清动作强硬地掠夺着她口中的呼吸,他的唇像是一团烈火,所到之处皆是野火燎原。 宋南鸢气急,毫无章法地去咬他的唇|瓣,铁锈味再次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开来。 他这才松开了她。 他松开手的那一刻,她便脱力一般趴在床榻上、用右手捂着胸口无力地咳嗽。 见此,沈淮清撩了一下衣袍,坐在床边、抬手替她轻轻拍着后背,哑着嗓音道:“若是先前便如此听话,这些苦便不用受了。” 宋南鸢原本想要挣开,只是试了两下没能挣脱开来,她便索性就放弃了,无论他做什么事情,她都不会感动。 她不开口,他也不着急,只是这样轻轻替她拍背,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一扫而空,两人这样相处倒是多了一分温馨的感觉。 可惜啊,这只是假象。 “鸢鸢啊,你对朕可曾有半分真心?”沈淮清轻笑一声,他眉宇间的嘲弄如同春花一般荡漾开来,见她不肯回答,他摇了摇头,继续道:“定然是没有的,若是有也就不会这样对朕了。” “朕再问你,你先前愿意带朕离开城南,是对朕一见钟情,还只是把朕当成了你故人的替身?” 她还是不肯说话,于是这番景象落在他眼眸中便成了做贼心虚,她若不是心虚,为何不敢正眼看他? “城南那个乞丐的腿是你弄断的,那大夫的手也是你折断的?”他唇边的苦笑越发明显。 “是。”这次宋南鸢回复了他,反正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把事情告诉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况且从前他不是说她是这世间最善良的姑娘吗?如今啊,美梦也该碎了。 “鸢鸢,你若是不喜欢在下,何必如此做?”闻言,他灰败的神情中流露出一道微弱的希冀,说不定她心中对他有那么一份喜欢呢?他要的不多,一点点就足够了。 “你这人浑身上下也只有一张脸勉强能够入眼,那乞丐伤了你的脸,我要他断了一条腿,已经是便宜他了。”宋南鸢撑着身子坐在床榻上,看向他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清醒,“那大夫居然对我出言不敬,要他一双手也是理所当然。” 她完全褪|去了平日里温婉可人的模样,说出来的话语冷淡又直白,根本不曾把他放在心中。 “那我的眼睛呢,是不是根本不用喝那些药调养?” “是啊,针灸七日就能好了,可是我还没有得到你的身子,自然是不愿意让你如此快恢复。”她眼神漫不经心地落在自己如玉的手指上,抬眸似笑非笑看着他,红|唇微启嘲讽道:“蠢不蠢啊你,我就是故意的啊,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没想到你现在才发现啊,蠢货。” 沈淮清怒极,抬手便俯身把她压在了床榻上,怒极反笑道:“鸢鸢还真是实诚,你可知惹怒朕的后果?” 她别开头,不肯看他。 他右手拉着她的双手压在她的头顶,左手从怀中掏出一根白丝带,动作干脆利落地将她的双手绑在一处。 她倒是不曾挣扎,始终都顺从地倒在床榻上。 沈淮清半跪在床榻上、骨节分明的右手从怀中掏出一根白丝带,他俯身把这丝带蒙在她的眼眸上,乌泱泱的黑发从他脖子处落下,覆在她白如雪的面容上。 昨晚这一切,他才重新跪在她身侧、压在她的身上。 他微凉的指尖从她的眉眼处一寸寸抚过,最后从她的身上一寸寸划过。 他轻轻解开了她的衣衫,水红色的内衫映衬着如雪的肤色,宛如白雪红梅、摄人心魄,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移不开眼了。 “鸢鸢,你喜欢我的身子啊。” “我也喜欢你的。” 他俯首,密密麻麻的吻如同雨点砸落。 他的唇炙热如火,密密麻麻的雨点如同春雨一般砸落在她身上。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株浮萍,漂泊在漫无边际的海面上,随着风吹雨打不自主地逐流。 他的吻一路蜿蜒而下,宋南鸢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身子。 察 分卷阅读166 觉到她身体的颤抖,沈淮清轻笑一声,抬手架起她的腿弯,在她白如玉的肌肤上落下一吻,呢喃道:“怕什么,鸢鸢从前让在下快活了这么多次,如今也到在下报恩的时候了。” 言毕,他毫不犹豫地俯首含|住了她。 宋南鸢的身子在一瞬间紧绷,她像是一把被拉到最大程度的弓,只能随着他的动作沉浮,高山流水、鸣琴奏乐,她耳边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他时隐时现的紊乱呼吸、还有那羞人的水渍声。 他的动作带着一股慢条斯理的慢,她今日惹他生气,他不忍心弄死她,便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宣泄心中的愤恨。 伴随着她的一道轻吟,所有的事情都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她眼前的烟花层层褪|去,只剩下漫长无边的黑暗。 她睫毛扑闪两下、睁开了眼眸,可偏偏入目的只是大片的雪白,让人莫名觉得心慌。 她现在很难受,是真的很难受。 “鸢鸢,你到底要不要啊?” 他的声音幽幽传来,似乎是隔着万水千山,隔雾观花,她看不见他的容颜,就连他的声音也听得不是很真切。 她白净的指尖不由自主缠绕上他的墨发,嗓音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急切,“要。” 闻言,他这才给了她。 大朵烂漫烟花在眼前炸裂,她身子软成一滩水铺平在床榻上。 沈淮清眼眸中的笑意荡漾开来,他悠悠然然起身,随手整理了一下衣袍,她衣衫半解、而他的衣衫却整齐地穿戴在身上。 这一切都让他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他胳膊揽过她的身子,让她轻轻靠在怀中,这才动作轻柔地替她解开手腕上的丝带,果不其然、他当时正在气头上没能控制好力道,所以她的皓腕上便出现了一道红痕,他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俯首在她手腕上落下一吻,嗓音心疼道:“鸢鸢,你若是一直这么听话,便不用受苦了。” 她懒得理他,闭上眼眸静静感受体内的余韵,她没想到、他居然愿意为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她确实很欢喜,所以方才才半推半就。 果然啊,还是在床榻间的时候,他才会讨人喜欢一些。 沈淮清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还没回过神来,左胳膊拦着她,右手一路蜿蜒而下、指头探进里面,动作徐缓地替她延缓余韵。 她原本是抗拒的,可偏偏他的指尖是那样的柔软。 反正一次可以,两次自然也可以。 想明白这件事以后,宋南鸢便不再抗拒了。 总归舒服的是她。 宫殿里面安静极了,时不时传来她低声的啜泣声。 最后一切归于虚无。 她的呼吸再度恢复平静,宋南鸢深吸一口气、抬手就想要拽下眼眸上蒙着的白纱,只是她的指尖还没碰到这白纱,右手便被他握住了。 “鸢鸢,你不是想要跟朕两清吗?”他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嗓音轻柔蛊惑道:“一个月好不好,你蒙着薄纱,我们把从前的事情再做一遍,以后我们便两清了。” “好不好?”他俯首在她眼眸上落下一吻,丝带微凉,可他的唇却是那样的炙热。 宋南鸢躺在他怀中,指尖微勾,她似乎是真的在思索这个交易,半响过后,她才低声道:“好。” 他是全天下至高无上的陛下,她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最平凡的一个,他现在如此气愤不过是不甘心,等到他气消了,他应该就会放她离开。毕竟,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必要骗她吗? 隔着朦胧的一层薄纱,她看不见他的容颜、也看不见他的神情。 听见她的答案,沈淮清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更加幽深了,他定定地看着她、黝黑的眼眸中泛着奇异的光彩,两清,她做梦? 一个月后,就是他们二人成婚的日子,她从前既然说过喜欢他,那么这事情便是生生世世都不能变的,她只能永远地待在他身边、她哪里都不能去。 画地为牢,他这一生既然都走不出来,那她也休想走远。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牢笼,以爱为名、囚禁一生。 他抱着她躺在床榻上,感受到她的心跳声逐渐恢复平稳,他唇边噙着一道柔和的笑意,抬手轻轻拨弄着她小巧精致的耳垂,“休息够了吗?” 她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只是下一瞬,她便明白了。 他将她放置在床榻上,以吻封缄,身下滚烫的温度抵着她,隔着轻薄的布料,她感受得一清二楚。 “鸢鸢,你方才舒服了,可是朕还没有呢。” 他再度低头稳住了她,动作中的心急是那样明显,床幔重叠、他们的身影像是两棵大树一样纠缠在一起,面上泾渭分明、可实际上根茎早就纠缠在了一起。 他们彼此是对方的毒药、也是对方的解药。 情爱这种穿肠毒药,只要真心可解。 可世间的真心……世间根本没有什么真心,这世道本就处处 分卷阅读167 是算计、心机。 不知道纠缠了多长时间,宋南鸢觉得自己的嗓子已经喊哑了,他还是没有停下,最后在她受不住昏厥的前一瞬,他才停下。 沈淮清看着她熟睡的面容,神情爱怜地在她唇上亲了亲,正准备翻身下床、抱着她去清洗,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腹部,黝黑的眼眸闪烁了两下,或许、有了孩子以后,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不一样?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真是这样,只怕她要恨死他了。 况且用孩子来绑住她的这件事情,他做不出来。 轻轻叹了一口气,沈淮清讲她从床榻上抱了下来,踏出宫殿的时候,宫女原本想要行礼,只是看见陛下警告的眼神后,她们便立刻噤声,陛下把这姑娘保护的真好,这么长的时日过去了,还未曾有人知道这姑娘的样貌,不过看陛下这般如珠似玉地捧在手心,想来一定是个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 这姑娘还真是走运,陛下后宫干干净净、连个通房也没有,果然啊,美人的命运就跟她们这些人不同。 有人生来便是云中仙,不像她们,生来便是下贱。 有时候啊,人的羡慕就是来得莫名其妙,她们恐怕忘了现在高不可攀的帝王,也就是曾经那个谨小慎微、平庸至极的三殿下。 沈淮清抱着她穿过亭台楼榭,她既然答应了他的要求,以后他们二人还是住同一处宫殿为好,免得他每次都要在路上浪费许多功夫,他要把她放在身边,时时刻刻都能看见。 为她清理完身子以后,沈淮清先是动作温柔地把她抱到了床榻上,这才一个人去沐浴。 他从前最为喜欢一个人独处的时光,可偏偏如今只觉得这寂静入骨、让人觉得彻骨寒,见过光的人、连片刻的黑暗都是难以忍受的。 回到宫殿中,他看见她的那一刻,心才重新安定下来。 天逐渐暗了,皇宫的屋檐下也点满了花灯,一寸寸照亮这深不见底的皇宫,床榻上的两人交颈而眠,倒也算是睡了一个安稳觉。 薄雾点点晕染开来,天际隐约泛起鱼肚白,金光破晓而出,天一点点亮了,沈淮清向来睡眠浅,梦里总要惊醒几次,可偏偏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总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鼻尖那股馥郁的桃花香支撑着他行走在慢慢黑夜中。 醒来后,看见身边熟睡的宋南鸢,他微微一愣,抬起右手掐了一下胳膊上的软肉,这才发现自己不是做梦,他俯首在她唇间落下一吻,这才出去上朝。 宋南鸢醒来睁眼后便看见一片雪白,她下意识地就想要抬手解开面上的薄纱,指尖触碰到微凉薄纱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昨日答应他的要求,这才再度放下手。 他昨日那般生气,想来应该是发现了她故意不给他治眼睛。 她当时觉得他小题大做,他沦落城南、性命垂危,她愿意救他就不错了,他凭什么怨她? 可如今她倒是隐约明白了他的感觉。 她只是眼前蒙上了一片薄纱便觉得心慌,那一个月的黑暗,他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想什么呢?” 在她出神之际,忽然听见他清朗的声音,宋南鸢这才回过神来,莫名地她不想告诉他真话,随口敷衍道:“我在想蒙着眼睛,一会儿如何洗漱。” 沈淮清轻笑出声,抬手替她解开眼眸上系着的薄纱,善解人意道:“无妨,鸢鸢闭上眼睛,我用帕子替你擦脸可好。” 他温热的指尖从她的脸颊抚过,像是一只飞鸟亲吻水鱼。 宋南鸢躲了一下,迟疑道:“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 闻言,他的眼眸中流露出一道显而易见的遗憾,没关系、来日方长,有朝一日,她总会习惯的、习惯不了也要习惯,想清楚这点以后,他倒是并未强求,甚至是颇为温文尔雅道:“自然可以。” 待她洗漱过后,两人这才一同坐在桌前用膳,与她有关的事情,沈淮清向来是不愿意假借于旁人,等太监上完菜以后、便让他们全都退下了。 宋南鸢右手握着筷子,就在她纠结要不要开口的时候,忽然感受到唇边传来温热的触感。 “鸢鸢,这是芙蓉糕。” 他居然直接喂她。 宋南鸢张口正准备拒绝,却让他找到了机会,直接把芙蓉糕送到了她口中。 “甜不甜,喜欢吗,鸢鸢?” 他像是未曾察觉到她的一样,自顾自开口问道。 她不曾回答他。 沈淮清右手放下筷子,右手按着她的后脑便贴了上去。 芙蓉糕的香软从唇间传来,他舔了一下她的唇,趁着她发火前又离开。 “很甜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 花灯 ============== 第61章 宋南鸢好不容 分卷阅读168 易才咽下这芙蓉糕, 冷不丁听见他这么一句话,顿时就呛住了,拼命地咳嗽起来。 许是被她这般剧烈的反应取悦到了,沈淮清抬手为她倒了一盏茶, 拉着她的右手引导着她握住杯盏, “鸢鸢,不急, 只要你愿意, 随时都可以亲在下。” 宋南鸢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你听听自己说的像是人话吗, 她咳嗽还不是因为他方才忽然凑了上来,他还真是不知羞耻。 真是眼下咳嗽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也顾不上跟他斗气, 一饮而尽盏中清茶, 她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见她的呼吸逐渐平稳, 沈淮清抬手给她成了一碗银耳莲子羹, 递了过去, 道:“鸢鸢, 喝粥。” 宋南鸢不想跟他的举动如此亲昵、不想让他喂她吃饭, 喝粥的话倒是可以稍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看着她如此乖巧的模样, 眼眸中的笑意越发明显了,若是她一直这样听话, 他倒是也不介意多陪她演会儿郎情妾意的戏码。 “鸢鸢,朕今日要带你去做一件事情。” 说完, 他便拉着她的手朝外面走去, 走了两步,沈淮清这才想起来她身上的衣衫还是昨日的, 便又停了下来,领着她到床榻边坐下,“鸢鸢,朕出去一趟,你稍等。” 自打她入宫后,他已经派人给她做了许多衣衫,可是害怕她不愿意接受,这才没有给她,只是如今她既然愿意跟他在一起一个月,那这些衣衫她应该不会拒绝。 他不了解姑娘家的衣衫,只是本能觉得只要是她,无论穿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衣衫都应该是极为好看的,他白皙的指尖从各色衣衫上划过,最后停留在一件红色的衣衫上。 她于他而言,便是生命中一道亮光,有最艳丽的颜色和最温暖的光明。 这红色很是衬她。 沈淮清心中微动,抱着这条红裙回到了殿中 听见他回来的脚步声,宋南鸢若有所感地伸手,嗓音平静道:“陛下,把衣衫给我吧,我自己可以穿。” 接过衣衫,她便想要抬手解下眼眸上的白纱,可偏偏沈淮清制止住了她。 “姑娘,我们不是说好了,这一个月都要蒙着白纱。” 姑娘家的衣裙向来繁琐,世家大族的衣裙又讲究端庄,因此每次穿衣都需要侍女在一旁帮忙,这衣衫她一个人穿都够费力了,如今又看不见,想要穿戴整齐自然是难于登天。 宋南鸢思索片刻,忽然想明白了某些不得了的道理,她抬手随意地把衣裙放在床榻上,笑吟吟打趣道:“陛下莫不是想要帮奴家穿衣?” “若是鸢鸢需要帮忙,朕定然是极为乐意的。”明明心里就是这样想得,可当她这样直白戳破他的心思后,沈淮清又觉得有些不自在,只是含糊回复道。 “陛下这么一提,奴家倒是想到了很多事情,”宋南鸢抬起右手拉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便把他拽到在床榻上,撑着身子趴在他的胸口,语调幽幽道:“从前在清河镇的时候,陛下便常说自己看不见穿衣不方便,难不成当初也是想要奴家帮你穿衣啊?” 虽说是看不见,可是这么多日的相处,宋南鸢对他的身体是极为熟悉的,她如玉的指尖从他的胸口划过,最后落在他的腰带处,她指尖微微用力、他的白玉腰带便散落开来,像是一朵莲花散落在床榻上。 她趴在他的身子上,双手都按在他身上,乌黑的长发在他胸口处蔓延开来,宛如一幅泼墨山水画,溯水而来、她是他的伊人,魂牵梦萦兮。 “陛下,你的心思倒是藏得深啊。”宋南鸢的指尖轻轻划开他的衣袍,慢慢悠悠道:“从前让陛下失望了,是奴家的不好,这一个月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她低头,红|唇落在他如雪的白衣上,白雪映红梅、姣姣琉璃瓦。 沈淮清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三魂六魄都丢掉了一半,可是转念想到今日要带她做的那件事情,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那一分悸动,颇为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结,“鸢鸢,不行,现在不行,我们一会儿还有事。” “什么要紧的事情啊,非要今日去做。”她抬起右手、食指指尖一下一下点着他的胸膛,娇嗔道。 “很重要的事情,”沈淮清滚烫的右手握住她四处作乱的手,深吸一口气,柔声安抚道:“等到回来了,再给你,好不好?” “不好。”宋南鸢看了他一眼,澄澈杏眼中的嗔怪显而易见,她的右手不紧不慢地在他手背上敲了两下,再度收敛了脸上等我笑意,语气嘲弄道:“要紧的事情,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陛下若真有要紧的事情,又岂会到这里同我寻欢作乐?” 言毕,她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沉淮清的额头,他白玉似的额头一片滚烫。 身上的燥热感越发明显,他走到桌边猛灌几盏凉茶,好不容易才平息了自己的躁动。 他原先是想要为她亲手穿衣的,他以为她一个姑娘家如论如何都会害羞,可沈淮清万万没想到害羞的居然是他。 许是因为 分卷阅读169 记恨之前的事情,在他替她穿衣的时候,无论是碰到哪里,她都会从口中发出一道娇|喘,比从前在床榻上的轻吟还要过分许多,沈淮清起先倒是能忍,可是随着她的言语越发嚣张,他的指尖微微发抖、这衣裙看了半天也没能明白如何替她穿。 “鸢鸢,要不这衣衫还是你自己来穿吧?”姑娘家的衣衫跟男子到底是不同的,他心静的时候倒是能分清衣服的式样,可他现在心乱如麻,色令智昏、他如今能够保持清醒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不要,陛下自己求来的事情,自当应该尽心尽力办好。” 最后沈淮清被她逼的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灰溜溜地抱着红裙跑到侧殿,仔细辨别过这繁琐的衣衫后,他又费了九牛二虎的功夫总管是替她穿好了衣衫。 只是经过方才的那一番胡闹,她的发髻早就散开了。 看着面前满脸理所当然的某人,沈淮清生平第一次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无力感,“鸢鸢,朕要不唤个宫女进来替你梳发?” 闻言,宋南鸢轻笑一声,笑吟吟道:“奴家以为陛下是不所不能的,只是没想到原来陛下也有不会的事情啊。” 她嗓音娇绵,即便是说着这般咄咄逼人的话语,也让人觉得她是在撒娇。 “朕以后慢慢学,好不好?”他拉过她的手,在上面落下一吻。 宋南鸢这才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挽发后,沈淮清便拉着她的手朝宫殿外面走去,但见宫墙葳蕤、红砖黛瓦,他拉着她的手走过红廊,最后到了一处荷花池前,夏末已过、荷花既残,这池塘中也是光秃秃一片,一艘花船稳稳当当泊在池塘中,他拉着她的手走了上去,花船因为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而轻微摇晃,宋南鸢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他的手。 感受到她下意识的反应,沈淮清唇角微勾,她很依赖他,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可人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她确实很依赖他。 他拉着她做在花船中,时而有清风掠过,但见十里窈窕、池色无边,沈淮清随手从船中拿出一个花灯递到了她手中。 宋南鸢纤细的十指在花灯上摸索了一番,还是没有摸出来这是什么,疑惑道:“何物?” “花灯。”沈淮清倒是也没有闲着,抬手也拿了一盏花灯把玩,他笑了笑,道:“花灯一点,十里八荒尽思君。” “鸢鸢,许愿吧。” 闻言,宋南鸢只觉得掌心发烫,她放下花灯、提着裙摆就想要往外面走去,只是还未站稳原本平稳的花船忽然一晃,她的身子便如柳絮一般摇晃,就在她要跌落下船的时候,沈淮清这才伸手拉住了她,手下微微用力、便把她再次拉到了花船中。 “鸢鸢,何必如此心急?”他手下用力拉着她、让她做在他的腿上,而他半拥着她,假装未曾察觉到她心虚,促狭道:“看来鸢鸢是太高兴了,倒是忘了我们如今正坐在花船上。” 他眼眸微遮、眼眸深处的暴戾和不耐尽数被掩埋,沈淮清悠悠然从一旁拿起一盏花灯、不由分说便塞到了她手中,语气飘忽道:“鸢鸢,许愿吧,这花灯不是很灵验吗?” 宋南鸢攥着手中的花灯,她抬手便扯下了眼眸上的丝带,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意味不明道:“你知道这句诗的下半句,对不对?” “沈淮清你累不累啊,我是答应陪你一个月,从此以后我们就两清了,何必要放花灯?” 她冷笑一声,不愿意陪他扮演这场郎情妾意的戏码,抬手便把花灯扔到了荷花池中。 沈淮清攥着她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他似乎是气极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与朕待在一起,你便是如此不情愿吗?” 半响后,他阴恻恻地看着她,语气不明道。 “是啊,你若是知廉耻,便不会这般死缠烂打。”她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 他幽深的眼眸盯着她看了半响,最后忽然笑了,右手拉着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便径直把她压在了花船上,意味不明道:“方才没有给鸢鸢,是朕的错。” “现在给你,可好?” 他的手拉上了她的腰带,微微用力、红色的腰带便如一朵芍药绽放。 第62章 这衣衫是他亲手为她穿上的, 她肤色白皙、美目流转,红色衬得她越发娇俏灵动,有如一株艳丽的夹桃竹,有毒却带着致命的蛊惑, 她置身在层层叠叠葳蕤的红色裙摆中, 像是一朵摇曳多姿的芍药花,美艳不可方物。 沈淮清看着眸色深沉了两分, 眼底带笑、眼神飘忽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 忽而发出一道轻笑, 唇角微勾阴狠道:“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闻言, 宋南鸢的脸色冷淡了两分,眼神中的愤恨也愈发明显, 他拉扯着她的手腕, 她挣脱不开, 只能抬眸瞪着他骂道:“不知羞耻的东西, 一直凑上来谄媚, 你没有自尊吗?你看不出来, 我不爱你吗?” 说完, 她便伸手想 分卷阅读170 要制止他的行为, 可偏偏他不愿意、抬手便按住了她, 将她牢牢桎梏在怀中。 “怕什么,这光天化日, 你我二人野|合,不更是刺激吗?”他轻笑一声, 眼尾的笑意荡漾开来像是一圈圈涟漪, 手上的动作倒是规规矩矩,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越发不中听了, “是啊,朕就是疯了,才会凑上来让你这样肆意践踏,朕就是不要脸了,如何?” “朕的一颗真心都让你糟蹋碎了,这脸面不要又如何?” 他似乎真的被她气狠了,脸色也是阴沉的可怕,握着她手腕的力道越发重了。宋南鸢侧首,不愿意看他,入目只有红色的船顶和那时不时摇曳的花灯,宫灯玲珑剔透、明黄色的灯穗随风飘扬,明明景色如画,可两人之间的氛围却是愈发剑拔弩张。 沈淮清看着她这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心头的怒火滚滚燃烧,不知死活的东西,他拉着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便强迫着她转过身子,强迫她看着他。 见她还不愿意说话,沈淮清冷笑一声便把她打横抱在怀中,作势要把她从花船上扔下去,他抱着她站在船头,微风吹动、湖面波光粼粼,花船两侧的花灯迎风吹动。宋南鸢自然是不愿意,在他怀中拼命挣扎,见此,沈淮清的脸色越发阴沉。 花船随着两人的动作越飘越远,最后不小心撞倒了湖壁,船身猛地一晃,宋南鸢骤然受惊、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 感受到她下意识的动作,沈淮清眼底浮现一道笑意神色这才缓和了两分。 “搂的松一些,太紧了。” 宋南鸢怒视他,他轻笑一声,缓缓松开握着她纤腰的手,看样子是真的要把她扔下去,她似乎是觉得害怕、呼吸也急促了许多。 沈淮清抱着她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她似乎是害怕极了,右手死死地攥紧了手中的白色丝带、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的呼吸极为紊乱、胸|口也不住地起伏。 他优哉游哉地拉过她的右手,颇为怜惜地落下一吻,别有深意道:“鸢鸢,如此你可满意?” “以后若是还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告诉朕就好。” 宋南鸢被他吓得半天回不过神,心有余悸骂道:“混账,你分明是故意的。”什么叫她有什么想要的,分明是他刚才故意在吓她、分明是他喜欢玩,分明是他想要把她扔到湖里。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埋怨,沈淮清但笑不语,她不就是这样吗,从前讨厌他沉闷、平淡如水的性子,可如今他稍微吓她一吓,她就害怕成这个样子。 花船在湖面上穿行,湖面波光粼粼,但见花灯灯穗摇曳。 沈淮清半蹲着身子在她身前、替她整理方才因为打闹而散开衣衫,神情端庄而肃穆,仿佛是在处理什么不得了的难题,余光无意中瞥见他这样的神情,宋南鸢只觉得脑海中炸开了一朵花,明明是做着这般暧|昧的事情,他如何还能露出这样的神情? 她别开脸,不愿意再看他。 半响过后,沈淮清才重新直起身子,右手攥着的白色丝带早就尽数打湿,他如玉的手指攥着这样的丝带,瞧着便是让人脸红心跳,他慢条斯理地将这丝带扔在船上,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先前鸢鸢喜欢看朕哭,原来是如此啊。” 他清冷的嗓音故意拖长音调,谪仙般的面容也多了几分波云诡谲的意味。 见他如此,她眉心忽而“突突”跳了两下,总觉得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鸢鸢的泪水方才一点点将这丝带打|湿,这样的美景果然是让人回味无穷。”他的右手替她整理了一下繁琐的衣裙,指尖握住散落的腰带、重新聚拢,金丝绣花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美人如画葳蕤立掌心。 转眼间的功夫,两人便又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 沈淮清抬手拿起一旁的花灯递到她手中,语气懒洋洋道:“许愿吧,鸢鸢。” 瞥见她不情愿的神情,沈淮清的眸色又幽深了两分,他的指尖轻轻在她唇|瓣点了一下,“鸢鸢,这宫廷中的花样多着呢,你若是不怪,朕便陪你把那些花样统统试一遍,倒是后你可千万不要哭啊。” 宋南鸢攥着花灯的手指微微发紧,她自然是听出来了他话语中的威胁意味,若是从前她定然是不愿意的,可偏偏方才他弄的太狠了,她如今双|腿还在微微发颤,只能不情不愿留下了这花灯。 她倒是没有什么愿望,从前她希望自己可以长长久久地留下一些东西,只是到头来越是贪心的人、往往是什么都留不住。 她现在什么都不要了。 她什么都不怕了。 “许愿吧,鸢鸢。”他再次开口提醒道。 宋南鸢没有直接了当把这花灯扔到湖中已然是够配合了,可他还非要让她许愿,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花灯,觉得这花灯模样确实不怎么好看,虽然做成了荷花的模样、但是做工委实是粗糙,瞧着不像是宫中的用具,她伸手随意地拨弄了两下花瓣,嫌弃道:“何时宫中的花灯这般丑了,做工未免太过粗糙。” 闻言,沈淮清面颊上淡淡的笑意瞬间消散 分卷阅读171 了,他眉眼处闪过一道偏执,径直伸出右手覆在她的手上,带着她的指头轻轻拨弄着这花瓣,语气意味不明道:“鸢鸢觉得这花灯不好看?” “的确是不好看。”她像是未曾注意到他的异常,随口道。 他冷笑一声,将她抱在怀中,阴阳怪气道:“是啊,鸢鸢姑娘眼高于顶,能看得上什么呢?” 说完,他握着她的手,抬手便把这花灯扔到了荷花池中,“既然许过愿了,这花灯也可以扔了。” 宋南鸢挣扎着从他怀中站了起来,看见他这般阴晴不定的神情,她的脸色也阴沉了两分,他居然还敢先生气、给他惯的,转念一想,她慢慢悠悠整理了一番衣衫,冲着他言笑晏晏道:“陛下,你难道不好奇方才我到底许了什么愿吗?” 沈淮清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两分,还以为她这是意识到自己的错处了、耐着性子在哄她,他心中的怒火稍微退去一些,“鸢鸢许了什么愿望?” “奴家希望陛下能够信守诺言,一个月后放我离开,从此以后山高水长,我们两人此生不复相见。” “陛下不是说这花灯惯常很灵验吗,那奴家的愿望到底会不会实现啊?”她站在花船上,语气优哉游哉道。 她明知道他不喜欢听这些话,可偏偏故意在他的逆鳞上反复横跳。 沈淮清的指尖微微颤抖,他从花船上起身,右手拉着她的胳膊,眉头微挑道:“鸢鸢,你还真是不知死活啊,倒是让朕有些不忍心下手了。” 他攥着她的手腕往下拉,但见十几盏花灯在他身后,他拉着她在这花灯旁边坐下,不知道从哪里又找到笔墨纸砚,强迫着她趴在桌前,“鸢鸢,你方才是在说胡话,朕不与你计较。” 沈淮清握着她的右手带着她的手在宣纸上写下一句话,他似乎是怒极了,握着她手的力道愈发大了,倒是恨不得把她捏碎了揉在骨头里。 “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与君共白头,不离不弃。” 墨色的笔迹在宣纸上蔓延开来,他的字迹力透纸背、锋芒毕露。 明明写过一张字了,他却还是不满意,拉着她的手又写了数十张一模一样的话,这才放下了她的右手。 抬手拿过一盏花灯,沈淮清动作徐缓地将这纸条一点点折起放在花灯中心,他方才有意控制着字迹的大小,因此这纸片叠起来倒是不占地方,做完这一切后,他才踱步走到花船外,半蹲着身子将这花灯放入荷花池中。 花灯随着微风穿行在湖面,平稳地载着二人的愿望远去。 宋南鸢还是坐在一边,不肯开口说话、也不愿意抬头看他。 沈淮清拉着她的右手,强迫她跟他一起叠纸条,叠完后他先是把纸条塞到了花灯中,后又让她拿着这花灯出去放到荷花池中。 许是猜出了她的心思,他眼眸微掀、漫不经心提醒道:“鸢鸢,若是惹怒了朕,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 宋南鸢这才歇了自己的心思,不情不愿地把这花灯放入了荷花池中。 只是他还是不满足,一口气把剩下的花灯都递到了她手中、每盏花灯里面都附着一张纸条,她觉得不耐烦,随手把花灯放在一边,娇气道:“不是已经放过一盏了吗,为什么还要放?” “心诚则灵。”沈淮清倒是半点也不在意她的炸毛,云淡风轻道:“朕是诚心诚意对你,可你呢,鸢鸢你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既然不够心诚,那你便多放几盏花灯,如此菩萨才能早日看见你的心愿。” 他敛眉,长身玉立站在船头,似乎是真的被她伤透了心。 宋南鸢不愿意这样惯着他,可如今若是惹恼了他,只怕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她思索片刻,脚下微动,抬手便簇拥着这些花灯掉入荷花池中。 水花四溅开来,隔着苍茫水花,宋南鸢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只是觉得这人古怪到了极点。 -------------------- 作者有话要说: 唉……关于错别字,我很想改,但是我害怕被锁,所以等我以后慢慢改吧,我最近实在是被锁怕了,唉…… 心慌 ============== 第63章 沈淮清看着她拙劣的演技, 从前她还愿意用甜言蜜语哄|骗他、还愿意与他虚与委蛇,如今她倒是越发敷衍了,竟是连骗他都觉得麻烦了。她方才是故意的、她不愿意与他在一生一世在一起,就连这一月的温存时光也不愿意给他。 他看着她落入水中、像是一朵氤氲绽放的莲花。 她就这么想死吗? 这道似曾相识的场景倒是让他微微晃神, 那次在丞相府她也是这样故意从长廊跳下去的, 她明明是满腔算计,可他偏偏是当了真、居然想也不想跳下去救她。 将一朝天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心中想必十分得意吧。 清风吹拂、他长身玉立站在船头, 明黄色 分卷阅读172 的衣袍随风飘动、犹如浩浩汤汤汪洋一泻千里, 沈淮清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那圈圈荡漾开来的涟漪上, 他视线远移、便又看见那两盏摇摇晃晃飘向远方的花灯,她想跑、她不想跟他在一起? 她做梦、她休想。 既然是她主动勾|引, 这件事情她便要负责到底, 她既说过爱他, 自然是要爱他一生一世, 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沈淮清轻笑一声, 他动作慢条斯理地解下腰间的玉佩, 这才跳入水中。 宋南鸢落水以后先是挣扎了一下, 见他当真没有派人救她, 她心中觉得既解脱又愤恨, 到底是薄情寡义之人、无法轻信,她犹豫了一下, 还是决定自己游到岸上去。 只是这衣裙繁琐、沾水后更是笨重,她的动作也受到了限制, 她眉心微微蹙起, 抬手解开外衫,如火一般的衣裙逐渐坠|落水中, 她这才觉得身子轻巧了一些。 正准备往前游去,却不想有人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扭头,但见他墨发四散开来、清亮的眼眸似笑非笑注视着她,像是一只多情俊美的水鬼。 他的右手攥着她的手,不曾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目光含笑看着她。 她比他落水早,在水中已经待了许久、如今也慢慢觉得呼吸滞涩,看着他这样波澜不惊的神情,她忽然觉得心头涌上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只是眼下两人都在水中,她也没有心情去弄明白。 她欲甩开他的手朝上游去,可偏偏他不肯放手。 非但如此,他似乎是看出来了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滞涩,眉宇间的笑意越发明显。 脑海中电光火石,宋南鸢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霎时间,他右手拉着她的身子拼命下坠、水色苍茫中,他像是一只夺命的水鬼。 他居然想要弄死她。 宋南鸢觉得不可思议。 似乎是察觉到她心中的想法,沈淮清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了,他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她便如同一只蝴蝶坠|落在他的掌心,两人在水中紧密相拥、耳鬓厮磨,倒像是一对共同赴死的野鸳鸯。 他松开右手、微凉的指尖一寸寸拂过她的眉眼,最后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的力道一点点收紧、她的呼吸变得越发微弱。 从头到尾,她都不曾挣扎半分。 可偏偏在她以为自己今日必死无疑的时候,他又松开了手、接着他的唇便凑了上了,微薄的空气一点点度入她口中,她不由自主开始回应他、胳膊紧紧楼搂上他的肩膀,双|腿也如同藤蔓一般缠绕在他腰侧。 沈淮清轻笑一声,这才抱着她朝上游去。 从今日起,她的命便是他的,生死由不得她。 等到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宋南鸢早就昏迷过去了,沈淮清抱着她上船、将她半抱在怀中,指尖再度从她的眉眼处掠过,她这人啊、还真是如□□蜜糖。 他视线阴晴不定地落在她精致秀丽的面容上,扮相过后,他才轻笑一声、悠悠然起身,但见十里摧折、满湖碧波。 只是还未站稳,他便觉得心口隐隐作痛、万虫噬咬,眼前一黑便倒在船上,两人交颈而眠,碧波荡漾、花船飘动。 宋南鸢醒来后发现衣衫还湿哒哒黏在身上,她粗气眉头、觉得他可真是小气,因为几盏花灯,不但要夺她性命,居然连衣服也不愿意给她换了。 她双手撑着地面,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右手却触碰到一片温热,扭头望去,她便看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沈淮清,月光皎洁洒落、他眉心微微蹙起,即便在睡梦中,他似乎看起来也很不安稳。 他这是怎么了? 从前在清河镇的时候,他便会这样。 宋南鸢抬手,柔软的指尖不自觉地想要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直到指尖贴上他的眉心,她这才回过神来,今日在水下他想要掐死他,她明明应该生气的,可偏偏看见他这副模样,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触碰他。 这不行。 这可不行。 冷风吹拂,她稍微回神,正准备收回手,却见原本昏迷不醒的沈淮清忽然苏醒,但见银河迢迢,他睁开了眼、右手拉住了她的手,不言不语、只是用一双幽深的眸子看着她。 他的瞳孔黝黑,像是一汪幽深的沼泽,人总是会不自觉地被他吸引。 宋南鸢挣扎了两下没能挣扎开,她抬眸不耐烦道:“松手,你给我松手。” 他这才松手,撑着花船回到岸上。 等下了花船,还不等宋南鸢站稳,沈淮清便将他打横抱起,抱着她回到宫殿,她自然是不愿意的,虽说她这人没有多珍视自己的性命,可下午在湖水中窒息的感觉并不好受,她心中是隐隐有些责怪他的,即便是要弄死她、也应该给一个痛快的死法。 她在他怀中挣扎了两下,他一直都没有理她,从始至终都稳稳当当地抱着她朝宫殿走去。 他抱着她到了浴池,这浴池宽敞的很、热水汩汩,烟雾升 分卷阅读173 腾到空中惊起一片烟波,沈淮清抬手动作轻柔地替她一件件脱去衣衫,将她放在浴池中后,他这才脱衣下去。 宋南鸢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可是莫名地,她不想要跟他说话。 沈淮清下了池子以后就朝着她走来,拉着她的手腕、极为自然地想要把她抱在怀中,许是察觉出了她的冷淡,他轻声问道:“鸢鸢,怎么了?” “下午的事情你是忘了吗?”她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 闻言,沈淮清先是微微一愣,月光皎洁、他清俊的面容上露出来一道极为诡异的笑容,他墨色的发丝飞扬、幽幽地凑到她耳畔道:“没忘,鸢鸢你不是想死吗,朕愿意成全你,难道不好吗?” 他眼眸微眨,诡异的神情如潮水般消退,他忽而紧紧地抱住了她,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遗憾,“鸢鸢,可朕舍不得你死,以后你的命便是朕的了。” 浴池中的热水将两人紧紧包裹,蒸腾的烟气弥漫在他们周身,隔着袅袅烟波,宋南鸢觉得这人简直是诡异到了极点,她心中微紧、别开脸轻骂道:“疯子。” “朕若不是疯子,怎么会喜欢鸢鸢呢?”他拉住了她的手,强迫她看着他,眼眸微掀、眼底的暴虐清晰可见,“朕就是疯了,才会容许你一次次践踏朕的真心。” “你觉得今日的花灯难看,你可知这花灯每一盏都是朕亲手做的?”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逐渐加大,沈淮清唇角微勾、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这花灯难看?” “朕离开清河镇的时候买了一批花灯,专门请师傅照着这花灯样式教朕。” “可笑,朕是真的长长久久想要与你在一起,可你呢?” “相识至今,你的字字句句都是谎言。” 沈淮清拉着她的手腕、逼着她步步后退,最后将她抵在了白玉池壁上,左手抬起她的下颚,强迫她看着他。 “鸢鸢,你还在怪朕吗,别怕了,朕把一条命还给你,如何?”他阴沉的神色稍微退却,神色温柔地在她侧脸落下一吻,接着他便松开了手,整个人朝着池中坠去。 宋南鸢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去捞他,可只触碰到一团空气。 她觉得他在撒谎,这池子的水这么浅,怎么可能淹死人呢? 他在骗她。 可是过了许久,这宫殿内都是静悄悄的,宋南鸢只能听见自己清浅的呼吸,她垂眸深吸一口气,还是没有办法忽略心底的那一道恐慌,她朝前走了两步,这才发现这浴池居然分成了两部分,如今她站的这部分水浅、而再往前走水便要深许多。 她的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速度。 白色的烟雾蒸腾而起,她毅然决然游进了更深的地方,没入深水的那一刻,她鸦青色的长发有如水藻一般荡漾开来,水色清澈、偏生看不见他。 她继续往前游去,找了许久也没能找到他,眉心又“突突”跳动两下,她潜出水面深吸一口气,继续锲而不舍地寻找他的踪迹。 最后终于在烟波袅袅的地方找到了他。 他漂浮在水中、墨发飘动,像是误入人间的神祗。 宋南鸢毫不犹豫地朝着他游了过去,而后柔软的唇落在他的唇|瓣上,朝他口中渡气,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没由来地心慌。 就在她即将撤开的时候,沈淮清忽然睁开了眼眸,他反客为主、右手压着她的后脑往怀中压去,像是要把她揉碎在怀中。 他强硬地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她觉得刺激,却又觉得别样的快活。 本来想要推开他,最后却不由自主紧紧地抱住了他。 水面平如镜,而他们在一片寂静中拥吻。 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口中的呼吸越发稀薄,她的手紧紧地攀上他的肩膀,沈淮清轻笑一声、抱着她朝着上方游去。 浮出水面,宋南鸢刚刚吸了一口气,便又被他拉着往下坠去。 墨发纠缠,唇齿相依。 他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水鬼,以身诱她。 --------------------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们,祝大家六一儿童节快乐,这本书很快就要完结啦,大概是6.12的样子~ 继续 ============== 第64章 吻了许久, 浴池中的两人才分开,他清俊如谪仙的眉眼处染上一抹艳红,倒像是坠入魔道的堕仙,沈淮清感受到她的抗拒, 不解地眨动了两下眼眸, 眼尾因为情动而蔓延出的一道胭脂红颜色瞧着越发浓郁了。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唇|瓣微启道:“怎么了?” 宋南鸢看着他魅惑的模样, 更是觉得抓心挠肝, 她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 眉眼低垂、嗓音委屈道:“饿了。” 他这才松开了她。 宋南鸢朝着浴池台阶走去, 走了两步才发现这池水清澈,她扭头瞪了 分卷阅读174 沈淮清一眼, 警告道:“你不许看。” 偏生她如今双颊发红、眸若秋水, 着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倒像是处心积虑的勾|引。 他但笑不语, 眼尾泛红、眼眸微眯看着她。 她咬牙朝着池边走去, 原本还发愁应该穿什么衣衫, 只是刚刚上岸, 她便看见一套金丝制成的衣衫摆放在不远的地方, 宋南鸢回首、只见他还是颇为怡然自得地站在原地, 她纠结地咬了一下唇|瓣,算了算了, 他要看便随他吧,反正这身子上的每一寸他都见过了。 她虽然骗了他, 可是从头到尾, 她都是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人总要正视自己的欲|望,她的欲|望从头到尾都是他。 她从来没有否认这一点。 她赤着身子踩着冰凉的白玉砖, 一步步走到那架子旁边,只见两套浅金色的衣衫并排摆列在一起,她拿起一旁的浴帕擦干身子、这才穿上这金色的衣裙。 这衣裙极为精致,袖口用金线绣出大朵大朵雍容华贵的牡丹花,裙身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凤凰的眼眸是用红宝石点缀而成,腰身处设计的也颇为精巧,但见彩带飞扬、纤腰楚楚。 她乌泱泱的黑发湿淋淋地披在身后,“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身后坠|落、蜿蜒成一道透明的细线,这根细线巧妙的将他们两个人连接起来,她侧首用毛巾擦着头发,宫殿内红烛摇曳、映衬着金丝勾线衣衫熠熠闪光,她精致秀丽的眉眼也染上一层神圣的光辉。 暗光生辉、美色窈窕,她像是九天神女坠|落凡间。 只听见池中传来一道水声,宋南鸢顺着声响回望过去,但见白雾缥缈、他缓步走来,她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匆匆别开了脸。 沈淮清倒是镇定自若走到她身边,看见她泛红的耳垂,他轻笑一声道:“鸢鸢,你害羞了。” “流|氓。”她随手拿起一旁的浴帕扔到他身上,避嫌一般背过身子,觉得不够、她还悄悄往前走了几步。 沈淮清抬手拿起衣衫,不紧不慢地穿在身上,他的衣衫比起她的样式要简单许多,只是用金线在袖口和衣袂的位置勾线,举手投足间金光微闪,说不出的贵气逼人。 正准备系上腰带的时候,他余光瞥见她泛红的耳垂,心中微动、他抬步走到她身边,用右手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鸢鸢,你不想摸一下朕的腰吗?”他嗓音幽幽道。 闻言,宋南鸢回首正准备发火,只是视线落在他手中的白玉掐丝腰带上时微微一顿,拒绝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他猜的很对,她确实很喜欢他的腰。 况且这次可是他求着她帮他系腰带的,不摸白不摸。 她的欲|望是真的。 宋南鸢双手扯开白玉腰带,眼眸在他的腰间徘徊,她的眼神幽幽泛着柔波、千言万语萦绕在心头,她双手掐上他的细腰、上下摩挲了两下,温热的掌心落在微凉的衣衫上,银河坠|落、繁星皎皎,她觉得身子莫名地发热、这股燥意来的莫名其妙。 他在勾|引她。 她双手勒紧手中的腰带,缠绕在他腰侧、宽大的衣袍一点点收紧,他的腰显得越发劲拔有力,她的目光越发炽热、久久难以移开视线。 她的那些小心思似乎都瞒不过他。 这样不行,她低声告诫自己。 越陷越深、这可不行。 她的眼眸稍微清明了一些,双手动作干脆利落地替他系上白玉腰带,她便想要收回双手。 只是还未来得及撤离,他便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右手,泛红的眼尾似乎萦绕着一抹化不开的胭脂,“鸢鸢,怎么不继续了?” 他神情中的蛊惑是这样的明显,鸦青色的发丝披散在他身后,他看起来像是一只灭火的水妖,不惜一切代价只为共她沉|沦。 继续什么? 他的语气是这样的暧|昧不明,倒是让人不由得想歪。 他反客为主拉着她的手放在腰侧,带着她柔软的指尖摩挲了两下他的腰,明明是隔着一层微凉的布料,可她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他温热的肌肤、还有那一下一下跳动的心脏。 “你不觉得恶心吗?” 她的指尖摩挲在他的腰侧,琥珀色眼眸中的情绪瞬间变得滚烫,她歪头轻声问道。这世间有许多情感原本就是不容于世的,她指尖一下一下点着他的腰侧、像是踩在他心头的鼓点。 她不觉得这些特殊的癖|好有什么丢人的,她坦坦荡荡、从头到尾都正视自己的欲|望。 他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欢愉。 只是,他也会觉得恶心吗? 沈淮清没有回答她,他只是笑着抬起她的另一只手、让她更加仔细地摸着他的腰侧,他在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 只要她愿意,他整个人都是她的。 感受到他的配合,宋南鸢眼眸微眯起、她歪了歪头,灵活的指尖从他腰侧划过,指尖轻轻在他腰间了两下。 “这样也可以吗?” 分卷阅读175 她笑道,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无邪,可她手上的动作分明不是这样。 沈淮清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从始至终未曾有半分的遮掩,他站在原地、任由她为所欲为的。 她是他的菩萨,也是他至高无上的神祗。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她似乎是在他的心弦上奏乐,她的动作从容不乱,她的眼神从头到尾都是坦坦荡荡,丝毫不掩盖对他的心思、那些晦涩难言无从说起的心思。 看见他白玉似的额角沁出点点汗珠,宋南鸢轻笑一声,这才收回了搭在他腰际的右手,动作慢条斯理地将指尖点在他的额头,动作轻柔地替他擦了擦汗,她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粘腻,语义不明道:“就这么喜欢吗?” 不过是看了他两眼,他就这么喜欢吗? 他这人向来不喜形于色,唯独在她面前是这模样,难不成是真心喜欢? 怎么可能呢? “喜欢。”沈淮清拉过她的右手,在唇边落下一吻道,他明明知道她是在故意逗弄他,可他还是义无反顾、没有半分犹豫落入了她的圈套,他是森林中自投罗网的小鹿。 剧烈的情|事方方退去,他的嗓音犹自带着惑人的沙哑。 忙碌太久,她眉宇染上一道疲惫,他看了她两眼,抬手系好自己的腰带,将她打横抱起一步步朝着殿外走去。 夜色苍茫,烛光摇曳,世事纷扰都隔离在这一寸天地之外。 可惜啊,都是假象。 他抱着她踏入宫殿,先是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了床榻上,这才转身走到案桌便点燃一盏烛火,橘红色的火焰在烛台上跳跃,他站在床榻边、眉眼低垂看着她。 “你还不走吗?”宋南鸢嫌弃自己身上的衣裙方才沾染到了他的东西,抬手便解下外衫,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她如玉的身上便只披着白如雪的中衣。 “这是朕的寝宫,鸢鸢想让朕去哪里?”他轻笑一声,随手将这烛台放在床头,隔着一层米黄色的轻纱,橘红色的火焰融化成一团烟云。 “一个月后,你会放我离开吗?”她抬手解开他的外衫,语气轻飘飘道,倒是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语。 闻言,沈淮清的呼吸微微一窒,自然是不会,他睫毛颤动两下,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骗我,是不是?”她越发不依不饶,即便在黑夜中,眼眸也是雪亮的,比星辰还要耀眼许多。 “鸢鸢,跟我在一起不好吗?”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她揽在怀中,轻轻用下巴摩挲了一下她毛茸茸的头顶,压低语气诱|惑道:“鸢鸢,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他复补充道。 “什么都可以吗?”她神色稍微动容,喃喃自语道,紧接着她贴近他的耳畔,小声说了一句话。 闻言,沈淮清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他白净的耳垂悄悄爬上一抹红晕,他神情有些为难,“真的要如此?” “是啊,你不是说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明日,明日朕带上那些东西来找你。”他轻咳一声,语气莫名羞赧,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偏偏喜欢这些花样。 得到他的承诺,宋南鸢掀开被子就准备入睡,他却又抬手拦住了她。 察觉到她疑惑不解的目光,沈淮清并未着急解释,他只是从袖中掏出一根白丝带,动作慢条斯理地将这丝带绑在了眼眸上。 美玉蒙尘、琴弦断裂,他瞎眼的时候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感。 宋南鸢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身上。 他真是个狐狸。 他故意的。 即便是看不见,他也能感受到她炽热的目光,沈淮清唇角微勾、继续不慌不忙地解开身上的中衣。 春|色无边,他未着寸履。 夜色皎洁,她神色幽深。 沈淮清抬起右手、指尖不慌不忙地点了两下自己的唇|瓣,轻声蛊惑道:“鸢鸢,你真的不想亲我吗?” “鸢鸢,只要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七点还有一章,记得早点来哦~这本书一共74章,还有十章就要完结啦,真的很舍不得宝宝们啊~ 妥协 ============== 第65章 “鸢鸢, 只要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话语中的勾|引意味实在是太浓厚了,宋南鸢想忽略也忽略不了,况且她原本就很喜欢他的身子, 如今更是无法忍耐, 抬手掐着他的下颚便吻了上去,她将他压在床榻上, 跨坐在他腰上, 犹如扑火的飞蛾一般去亲吻他。 如醉如痴、与我沉|沦。 灯火摇曳、烛光明灭, 她觉得自己进入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心甘情愿沉醉其中。 在最后 分卷阅读176 一刻来临的时候,她抬手扯落他蒙在眼眸上的白纱, 用尽全身力气在他的眼眸上落下一吻。 她想, 世间不会有比这更加快活的事情了。 雾霭沉沉, 但见夜色一点点变得深沉, 可是她眼前却隐隐窥见了一道天光, 这光芒并不旺盛、甚至称得上是微弱, 却足够着凉她过往无边的黑暗。 这个世界用另一种方式容纳着她。 或许她在别人眼中是个异类, 或许她那些晦涩难言的情感永远不会被这个世界接纳, 但是她知道, 他是喜欢她的,因为喜欢她, 因而愿意接纳她的一切。 这就足够了。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边早已升起万道光芒。 宋南鸢赤足下床, 她抬眸便看见了放在床尾的裙子, 她眉头微挑、提起这衣裙,桃粉色洋洋洒洒飘落、十里芳菲落桃花, 金光落在纱裙上、映衬得裙子如梦似幻,她笑了笑、神情中难得带了几分少女的天真与娇憨。 但看这桃粉色总会让人觉得轻浮,可偏偏穿在宋南鸢身上却不是这样,她肤色白皙、眉目精巧,这桃粉色越发显得她娇嫩可人,群上绣着朵朵桃花、她抬手盈盈桃花入袖,她眉目舒展、站在那里便是佳人如画。 她踩着绣花鞋走到梳妆台边,铜镜中模糊映照出她的容颜。 宋南鸢坐在圆凳上,难得起了打扮的心思,乌泱泱的青丝柔顺地披在身后,她抬手将这青丝挽成揽月髻,又往上面点缀了一支金步摇这才作罢。 听见木门响动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就扭头望去。 钗环叮咚作响,美人缱绻入画。 沈淮清进入宫殿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如斯美景,他只觉得呼吸稍微一滞,不由得加快步伐走到她身上,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后,言笑晏晏道:“可是喜欢?” 闻言,宋南鸢往前走了两步,定定地站在他面前,神态中带着几分下意识的撒娇,她踮起脚尖、胳膊搂着他的脖子,贴着身上往上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道:“喜欢。” “那你就长长久久留下来,这世间的珍宝都是你的。”他语调斯缓,诱|惑道。 “不行,一个月后我就走。”她松开了胳膊,面容上的笑意也缓缓褪|去,“你若是说话不算数,我便自戕。” 她如是道。 她的神色瞧着认真极了。 其实如果他不想要她离开,自然有千万种法子可以将她留下来,他从小深宫中长大,那些腌臜的手段见过不少、也用过不少,可是他不舍得那样对她。 他不舍得啊。 宫殿内原本还勉强算是温馨的氛围顿时荡然无存,用膳的时候两人也是相顾无言,仿佛昨日的缠|绵只是镜花水月一场梦,她心中生气,用了两口膳便饱了,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想不明白,他都待她这般好了,她为何贴心还要离开? 从前她骗他的事情,他都可以不计较,这还不够吗? 他心中也堵着一股闷气,她将他当做旁人的替身,他假装未曾察觉,她说的对,他就是自甘堕|落、捧着自己一颗真心任由别人肆意践踏。 最后,沈淮清还是妥协了。 他走到她身边,将她从凳子上抱了下来,“鸢鸢别生气了,我带你出去转转可好。” 言毕,他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便牵着她走到宫殿外面,但见乌云沉沉、隐约传来雷鸣,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新牵着她走回宫殿,“一会儿要下雨,明日再带你出去。” “鸢鸢从前不是想认字吗,朕今日便教你识字如何?” 说到底这里面也存着他的一些私心,从前他瞎眼的时候,写出来的字想必没有多好看,如今他也是想要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 闻言,沉默的宋南鸢才甩开了他的手,闷声道:“不学,女子无才便是德。” 再言,她实在是不想再背《师说》还有《离骚》了。 “只识字,不背书,如何?”他敛眉,做出来极大的妥协。 她还是摇头。 沈淮清定定地看她两眼,像是忽然察觉出什么了,眼眸微眯,语气阴恻恻道:“鸢鸢,你该不会又骗我了吧?” 他拉紧她的手腕、拽着她走到桌案前,递过来一根狼毫笔,言简意赅道:“写个字给我瞧瞧。” 宋南鸢提起狼毫笔,下意识地就想要按照他教过的方法写字,毕竟是当年手把手被他教出来的,落笔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顺从本能,那些点点滴滴相处的习惯似乎早就成了她的一种本能。 柔软的狼毫鼻尖触碰到雪白宣纸的那一刻,她似乎才回过神来,笔下微微一顿便划出一道狼狈的痕迹,“不写就是不写,你听不懂人话吗?” 她抬手将毛笔摔在桌上,墨迹在雪白的宣纸上满眼开来,她眉毛微挑看着他、一字一句挑衅道。 “你识字。”他了然道,神色平静到有些诡异。 沈淮清冷笑一声,抬手掀开桌上的宣纸,抬手便把狼毫笔扔在地上, 分卷阅读177 浓墨在玉砖溅开、瞧着分外刺眼,他双手掐着她的腰、微微用力便把她抱在了桌案上,这个姿势似曾相似。 他强硬地上前一步,身子与她的紧紧贴在一起,“鸢鸢,从前是他教你识字的吗?” 她别开脸,不肯理他。 这模样在他眼中便是做贼心虚。 若不是心虚,为何不敢看他? 他怒极反笑,她这般沉默不语在他眼眸中就是默认,他抬手掐着她的下巴,看了她两眼,这才兀自笑了,语气幽幽道:“无妨,不是说自己不识字吗,那便从头学起。” 他掐住她的腰、微微用力便把她从桌上抱了下来,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左手在桌面铺开一张宣纸,右手提起一支狼毫笔、握着她的右手在宣纸上写字,他握着她的手教她写自己的名字,假装不经意间问道:“你是从何处得知朕的名讳的?” 清河镇的时候,他用的是自己的字——沈青攸,按理说,天子的名讳是无人敢提的,可是后来再相遇时,她却唤他“沈淮清”。 她是从何处知晓的? 抑或是从相逢,她便知晓他的身份? “陛下威名远扬,民女自然听过。”她随口糊弄道,找了一个颇为勉强的说法。 才写了一遍他的名字,她便觉得烦了,不肯再配合他,径自甩开了他的手。 “不想写字吗,”沈淮清慢条斯理地松开了她,想到昨日的那满池河灯,他也是有些生气,便拂袖道:“朕派人过来教你做花灯,什么时候学会了朕什么时候再放你出去。” 自他离开后不久,便又一位女官进来教宋南鸢做花灯。 宋南鸢自然是不愿意学,但是无奈这女官逼得紧,她也只能随意地敷衍两下,是以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她还只会搭个框架,出不去这宫殿她也不着急,整日懒洋洋的,日子过得倒是颇为惬意。 那厢沈淮清也在生闷气,他待她一片真心,她却处处作践他,况且他失踪的那一个月,朝廷中也积压了不少事情,公务繁忙、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逐渐忘记她,可偏偏他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她。 他原本想着,他若是能够放下,一个月后便放她离开,可他放不下,每当他劝自己放手的时候,脑海中便会回荡起一个蛊惑的声音。 当初分明是她主动来招惹他,既然招惹了就应该负责到底,不是吗? 可他半月都没有去看她,她却从来都不开口。 她明知道,她只要开口,他什么都可以给她。 可她半点也不想念他。 那花灯他也亲手做过,只要用心,一日便能学会,即便是敷衍一些,三日也能学会,可偏偏半个月过去了,她还是在摆弄那些无用的竹条,倒是半点都不想看见他、倒是半点都不把他放在心上。 月色皎洁,他在桌案批阅奏折,抬眼便看见坠|落的星星,纯净的月色蔓延而下、像是一泓清澈的泉水缓缓流淌,鬼使神差地,他伸出右手想要捧到这月光,最后却发现一场空,就好像无论他做什么,她眼中都看不见他。 这个想法让沈淮清心头微微发紧,他阖上奏折、穿过红色长廊,最后来到一处宫殿,他抿唇、犹豫了半响后这才推门进去,灯火明灭、他看见她在床榻上睡得正香甜,他辗转难眠、她倒是逍遥自在。 他抬步走过去,随手撩了一下衣袍,借着倾泻而下的皎洁月光端详着她的眉眼,他想了想,还是不能就这样放过她。 他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见她还没有醒,沈淮清唇角微勾、垂首便吻住了她,许是因为在睡梦中的缘故,她防备心降低了许多,因此不费吹灰之力、他便与她唇齿相依,他的动作有些急促,像是深山野林中吸食凡人精气为生的精怪。 渐渐地,他开始不满足只是这样唇齿相依,他想要的比这更多。 宋南鸢在梦中忽然梦见了一条蛇、那蛇缠绕着她拼命向上攀去,她平稳的呼吸一点点变得急促。 她忽而从睡梦中惊醒,直勾勾地便对上沈淮清幽深的眼眸。 “醒了?”他的唇终于移开,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的面容,他终于直起身子、稍微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解开腰带。 月牙白的衣带散落在床榻上,他撷着她的手来到腰侧、让她亲手解开他中衣的系带。 “鸢鸢,良宵苦短,我们可不能浪费这大好时光。” 他忽而发出这么一道感慨。 接着宋南鸢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再次用右手抬起她的下巴、直勾勾地吻了上来,他推着她、让她轻轻靠在床榻上。 宋南鸢回过神来,想要推开他,却见他慢条斯理地捡起落在被褥上的月牙白腰带、动作熟练地将她的双手绑在上方。 “鸢鸢,朕想你想得紧。”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祝宝宝们端午节快乐~宝宝们一定要记得点一下《公子有毒》的收藏哦,我昨晚梦见 分卷阅读178 这本书的第一个榜又是毒榜开局,快给我吓哭了~ 疯子 ============== 第66章 他这番话说的露骨又毫不掩盖, 直白的不像是他能够说出口的话语,若不是因为他的没眉眼是如此的熟悉,宋南鸢都要疑心他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从他身上传来滚烫的温度,灼热如骄阳, 她有些不自在地躲了一下身子。 “鸢鸢, 你听话,朕明日便陪你玩那些花样。”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腹在她唇上轻轻揉了两下, 直到她有些苍白的唇|瓣再次变得娇艳欲滴, 他才俯首重新噙住了她的唇。 宋南鸢想要挣扎, 可他却紧紧地压在她身上, 他察觉到她的挣扎,不慌不忙解开她手腕上的白玉腰带蒙在自己的眼眸上, 于是她原本准备推开他的动作微微一顿、转而用胳膊缠绕在他的脖子上。 他知道她喜欢什么, 因此也用这些东西来诱|惑她。 她、她实在是招架不住。 白玉腰带遮挡住他的视线, 可他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从眼眸传来的亲吻, 他想, 这或许是她最温柔的时候了。 这时候, 他是不是像极了她曾经真心喜欢过的那个人? 沈淮清近乎自虐般地想到。 他这般模样, 她见了是不是就会心生欢喜? 八角琉璃宫灯明明灭灭, 他一直折腾到很晚才歇息。 翌日, 宋南鸢醒来的时候便看见床头放着一盏花灯,她愣了愣、昨夜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拿起了这花灯仔细端详,这应该是他留下来的。 她看了两眼手中的花灯, 随即又轻飘飘地扔在了床头。 确实不好看。 无论他做多少遍, 在她心里都是不好看的。 今日她醒的有些早,用过早膳后, 宋南鸢百无聊赖地等了许久,那女官才姗姗来迟,宋南鸢倒是不在意这些事,反正都是打发时间、一个人两个人也没什么差别。 才方方折出一个架子,她便再次听见了宫门推开的声响,宋南鸢动作微微一顿、见他不曾主动开口,她自然也不会上赶着跟他聊天,只当是不知道他来了,仍旧是自顾自干着手中的事情。 正在忙碌的时候,偏生听见他打趣的声音,“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认真,怎么朕一来你就变得如此用工了?” 她抬首、但见沈淮清言笑晏晏地看着她,他伸出琉璃似的指尖点在这花灯骨架上,清朗的眉目有如含着一汪春水。 宋南鸢只是看了一眼便又收回了视线。 他又在勾|引她。 沉重的宫门再次发出一道闷响,原来是那女官自己悄悄退下了。 他手下用力,强迫着她松开手中的花灯。 “不用学了,日后花灯节朕会亲手为你制花灯。”沈淮清抬手拉起她,随手替她整理了一番红色的纱裙,红色的纱幔层层叠叠、他如玉的手指触碰到红纱的时候居然也感受到了一分久违的温暖,如火如荼、那火红的山茶花就这样盛开在他的掌心。 他舍不得松开手。 可无论如何,他总归是要松手的。 她不是真心实意喜欢他,她只是喜欢他的身子。甚至连身子都算不上,她只是把他当成旁人的替身。 他让那红纱如同流沙一般闯过指缝,沈淮清松开了她的衣裙,踱步到床榻边拿起今早为她编制的那一盏花灯,走到她面前、将这花灯递到她眼前,笑吟吟道:“鸢鸢,你可喜欢?” 上次她说他做的花灯不好看,所以这次他更加用心了,这花灯以金纱为叶、红玉为蕊,若隐若现的金粉澄澈流明,瞧着既华贵又明艳。 他觉得她一定会喜欢。 可偏偏她看都不看一眼便嗓音冰冷道:“不喜欢。” 他面容上温润的笑意险些挂不住,她这般冷淡的话语总是让他忍不住会想起从前,那时候他也是给她画了一幅画像,她也不喜欢,那时候她还说什么话来着呢? 沈淮清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嗓音温润道:“八角琉璃宫灯晶莹剔透,点亮时宛如明月映雪,明日朕给你带过来一盏,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是真的听不懂吗,只要是你送的东西,我都不会喜欢。”他已经在给她台阶下了,可偏偏宋南鸢不愿意,她爱他时愿意用甜言蜜语哄他,可如今她如今不爱他了。 她伸手径直夺过他手中的花灯,看都不看一眼便砸在了地上,语气冷漠道:“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鸢鸢很想离开吗?”沈淮清的视线幽幽落在四分五裂的花灯上,他忽而抬起有右手摸索了一下她的侧脸,阴恻恻继续道:“你休想,这一辈子你都要待在朕身边。”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离开宫殿,不多时便又端着一个红木托盘走了过来,红布披在托盘上,看不清楚里面的东西。 直到他走到她面 分卷阅读179 前的时候才掀开红木,只见托盘上放着一堆物件,他修长的手指挑起一根精巧的锁链,那链子是用黄金制成的,看起来精巧又漂亮,金光澄澈、贵气华丽。 沈淮清右手握着那锁链,若是忽略那细长的链子,只会觉得这是一个精巧的黄金镯子。 他握着镯子神情宠溺地蹲在她身前,举动温柔地撩开她艳若桃李的红裙,他指尖在她的小腿上摩挲了两下、露出一截光滑如玉的肌肤,轻轻地、他亲手将这金环扣在了她的脚踝处。 “鸢鸢,你喜欢吗?” 他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鸢鸢,你乖一些,以后都不要闹了,好不好?”他将她轻轻抱在怀中,掌心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语气微弱的像是一阵风。 宋南鸢还是没有说话,她只是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他。 金链的另一端在他手中,那是一个小巧的圆环,他白皙的手指轻轻把玩这圆环,半天听不见她的回复,他也不觉得生气,只是语气哀怨道:“鸢鸢,你如今不愿意跟朕说话了吗?” “鸢鸢,从前眼瞎的时候,朕每日睁眼闭眼都是一片漆黑,那是朕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跟你说话。”他黝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她,语气是说不出的诡异,像是一只从黄泉爬出来的恶鬼,看似白玉无瑕、实则早就糜烂了,“鸢鸢,你为什么不能长长久久留下来呢?” “朕原先是不想这样对你的,可是你实在是太不乖了。”他眼眸微眯,右手径自掐住了她的脖子,明明是做着这样诡异的事情,可偏生他的语气却是如此温柔,“鸢鸢,朕听闻南疆有一种秘法可以保人死后尸体不腐,是不是这样鸢鸢就会一直留下来了?” 他的力气一点点收紧。 她从头到尾都不曾挣扎。 这辈子沈淮清见过很多人性的丑陋,不管这些人生前如何高贵、死前都是在痛哭流涕求饶,比如他那尊贵的父皇和母后,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他见过太多龌龊肮脏的事情,初见觉得反胃,后来倒是能够习以为常。 再后来少了杀戮和哭泣,他竟是有些不习惯。 他想,只要他一直关着她,总有一天,她会习惯他的存在,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毕竟,她如今不是很喜欢他的身体吗? 他给她的,旁人都给不了。 这般想着,他又笑着松开了手,“鸢鸢,是不是觉得朕像个疯子啊?” 宋南鸢见不得他这般的神情,她也不喜欢他这样鬼魅的语气,她抬手就想要制止他的动作,“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抬眸一双空灵毓秀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开口极为认真道:“我不欠你,当初我救了你的性命,如今你也报了恩,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 “两清,你做梦。”沈淮清轻笑出声,眼眸微眨,打横将她抱在怀中,语气缠|绵悱恻道:“鸢鸢,朕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疯子,可从前朕还能控制自己,碰见你以后,朕便控制不住了。” 在无数个深不见底的黑夜,是她把他救了出来。 她是他的菩萨。 她凭什么不管他了。 她拉他出了这万丈深渊,轻飘飘一句话又不要他了,凭什么?既然救了,她就应该救到底。 这世上的事情这般多,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鸢鸢,朕方才不是在吓你,如果你还是不听话,朕不介意将你制成傀儡。”他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指尖也轻柔地拂过她的面颊。 他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床榻上,捡起落在床榻上的金环扣在床角的一个角落,方才抱着她走的时候、她的发髻变得有些凌乱,一缕青丝从脸颊旁边垂落、衬得她眉眼如画。 沈淮清抬手替她整理好落下的碎发,颇为爱怜地在她唇间落下一吻,温柔道:“鸢鸢别怕,以后朕不会这样关着你的,你不是喜欢在床榻上玩花样吗,朕今日陪你好好玩,如何?” 说完,他走到书桌边、端着那个红木托盘再次走了过来。 五花八门的黄金器物入眸,宋南鸢愣住了。 “鸢鸢,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坐在床榻,白皙的指尖一点点从这些器物上划过。 “挑一个吧,鸢鸢喜欢哪个?”沈淮清看见她难掩震惊的神色,似乎是被取悦到了,他低低地笑出声,忍俊不禁道:“鸢鸢何故这样看着朕,莫不是当真以为朕把你锁起来?” “昨日不是鸢鸢说想要来点刺激的吗?” 他指尖挑挑拣拣,最后拿起一个玲珑圆润的物件,“这个可好?” 金珠躺在他白皙的掌心,他掌心微动、金珠便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宋南鸢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昨日不过是随口说的一句话,他倒是记得清楚,唇角微勾、她语气凉凉道:“是啊,那我想回清河镇,你怎么不放我走呢?” “自然是不能,朕要让鸢鸢快活,离开了朕、鸢鸢如何能快活呢?”他语气中尽是理所当然。 他左手握着金珠,右手慢条斯 分卷阅读180 理从怀中掏出一块薄纱递给她,“蒙上吧,鸢鸢。” “鸢鸢,朕会让你快活的。” 这快活,除了朕,谁都不能给你。 他要她食髓知味,日日难忘。 --------------------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下朋友的文,《扯了将军的白袍》by居度,明天开文。祝宝宝们岁岁安康~ 熟练 ============== 第67章 宋南鸢最后实在是被折腾的不轻, 她觉得自己像是踩在轻飘飘的云朵上面,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他轻而易举便能调动她所有的感受。 她眼尾泛红、泪水一点点将丝带打湿。 “鸢鸢,嗯, 哭什么, 你不是喜欢这样吗?”沈淮清扯开她眼眸上蒙着的薄纱,凑到她的耳边语气幽幽道。 丝带掉落的那一刻, 他看见了她泛红的脸颊、还有盈盈秋眸。 心中微微一动, 他停下了手下的动作、故意折磨她, “鸢鸢, 唤朕的名字。” 她觉得自己是一根紧绷的琴弦,明明就快要解脱了, 可是却偏偏得不到。 最后, 她只能哭着唤出他名字, 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干, 她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沈淮清慢条斯理地重新将那些物件在红木托盘上摆放整齐, 他动作|爱怜地为她整理了一下被汗水打湿的碎发, 这才将她打横抱在怀中、一步步朝浴池走去。 他确信, 这样刺激而真挚的感受, 只有他一个人能给她。 她不可能离开他的。 永远都不可能。 即便离开了, 也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他永远不会囚禁她,他要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许是因为那一天累狠了, 宋南鸢睡了一天一|夜后才醒来,即便是在睡梦中, 她也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一只毒蛇缠绕上了, 她在梦中拼命挣扎、无论如何却挣扎不开,过了许久, 她这才从睡梦中惊醒。 “鸢鸢,你醒了?”熟悉的嗓音从耳边传来,宋南鸢侧首,只见沈淮清穿着一袭雪白的中衣躺在她身边。 见她醒了,他用胳膊撑着头、一双含情目在她身上打量着。 “还有十日。”宋南鸢看了他两眼,语气平静道。 “鸢鸢还想着离开吗?”他纤长的睫毛颤动两下,遮掩尽眼眸中的晦涩,“是我不够好好吗?” 言毕,他的指尖轻轻攀上了她中衣的系带,压低嗓音魅惑道:“鸢鸢,你以后再也碰不见比我更好的人了。” “那些花样,你想玩,朕随时都可以陪你。”他侧身缓缓地靠近她,一双幽深的眼眸一眨不眨,他的手在她腰侧轻点一下,随后转而握住她的青丝一下下缠绕。 有心的勾|引。 他最近越发熟练了。 只要她愿意留下来,用一些下作的手段也没什么的。 只要能够留下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神情中的迷茫是那样清晰可见,只是她琥珀色的眼眸很快就恢复了清明,她在挣扎、她确实很喜欢他这样,可是她不愿意啊。 她凑头轻轻朝他压去,红|唇离他越来越近,沈淮清的眼底闪过一道笑意,他就知道她会乖乖上钩的、她忍不住的。 只是在最后一刻,她还是停住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神情平静、语气也是说不出的嘲弄,“如今就连这么下作的手段都用出来了吗?” 她径直翻身下床,随手挑了一件素色的衣裙换上,整理完衣衫后,她才扭头对着沈淮清道:“最后十日,我还是要走的。” “你有这个心思,倒不如想想最后十日准备怎么过吧。” 闻言,沈淮清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坐在床榻上,看着她冷淡的背影,莫名觉得自己像个被人甩掉的糟糠妻,用完后半点用处也没有了。 他于她而言,是不是只有在床榻上的这么一点用处? 明明他是当朝天子,她对他的态度为何还是如此冷漠? 从前她欺负他是个瞎子。 如今她又欺负他是真心喜欢她。 宫中腌|臜的手段有许多,他若是想要留下一个人、自然有千万种法子,可偏偏那些手段,他都不忍心用在她身上。 她是他的菩萨。 他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如何舍得折辱她? 他舍不得的。 她就算是掉下一滴泪,他也会心疼的。 沈淮清穿着一袭白如雪的中衣站在她身后,身姿挺拔、俊朗如明月,他本应该是不染尘埃的天上仙,可偏生为一人滋生出了那些晦暗的心思。 “鸢鸢想要去哪里呢?”他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件事情了,他像是完全想通了决定放她离开,仅仅是穿着一袭单薄的中衣,他身姿笔挺坐在她身旁的圆凳上,语气淡淡道。 分卷阅读181 “回清河镇。” “那朕若是想你了,可以过去见你吗?”他睫毛颤动、眼神清澈,有如一只波斯猫。 “可以。”宋南鸢总是不自觉地被他吸引,她原本是想要拒绝他的,可偏生看见他这样的神情就会控制不住地心软,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她抬起眼前的青瓷茶盏,灌了一口凉水这才觉得心头的燥意微降,故意刺激他道:“等日后民女成婚了,陛下过来喝杯喜酒也是可以的。” 明知道她是在故意激他,沈淮清还是觉得心尖发颤,他忍了忍,还是不想跟她吵架,如果这十日是他们相处的最后时光,他希望这点微不足道的记忆能够美好一些、再美好一些。 她不知道她的一颦一笑,都是他无边黑暗中的一点甜。 他很珍惜这点甜。 “这十日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吗?”他轻问出声,清朗的嗓音像是一串断掉的琴声,支离破碎、脆弱至极。 “自然。”宋南鸢不自在地用右手指尖轻点微冷的青花瓷盏,寂灭的心房再次开始明明灭灭,她妄想用着一点冷浇灭心头的热。 “那就好好陪我吧。”他忽而凑上来抱住了她,力气大的仿佛要把她揉碎在胸膛中。 她这一睡便到了第二天黄昏,金光穿过雕花窗户落在她身上,衬得她容颜皎洁如九天仙子,可偏偏啊,这仙子是个冷心冷肺的。 原本以为谈完这件事情以后,沈淮清就会离开,可偏偏宋南鸢等啊等,这人还是没有主动离开,他只是一直坐在圆凳上侧首看着她。 最后还是宋南鸢忍不住了,她抬手倒了一盏茶放在他面前,有意提醒道:“天要暗了,你还不走吗?” “天是要暗了,可鸢鸢不是才睡醒吗?”他目光含笑落在她身上,奇怪他昨日那模样分明是恨不得把她永远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宫殿中,可现在他又用如此温柔的目光看着她,“莫不是鸢鸢还能睡着啊?” 他语气中的调笑是这样的明显,宋南鸢多多少少有些恼羞成怒,她这么累还不是因为他,他还好意思揶揄她。 察觉到她瞪过来的眼神,沈淮清从圆凳起身、笑着揉了一下她毛茸茸的头顶,抬步走到衣架处,选了一件跟她衣裙颜色相近的袍子,他乌泱泱的青丝从身后倾泻而下,清冷疏离的模样总是让人不自觉地想到天上仙,眉眼在金光处澄澈到透明,有几分雌雄莫辨的美感。 宋南鸢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她似乎是在看他、又似乎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鬼使神差地,她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在梳妆台前坐下,宫中的铜镜比宫外的质量要好上许多,因此此时铜镜中清清楚楚映照出两人的眉眼,瞬间物换星移、时光斗转,他们似乎又回到了清河镇,在那个狭小却暧|昧的房间中,她也是这般待他的。 她的右手轻轻挽起他墨色的长发,他的发丝偏硬、可在她手中却是无比的柔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1】约莫就是如此,她左手从匣子里面挑出一根白玉簪,动作轻柔地替他挽发。 其实她从前的话没错,他这样的人朗若清风,只有白玉配得上。 可他这块白玉早就从里面糜烂了,只剩下一个华美的外壳。 “鸢鸢从前也是这样替自己的心上人挽发的吗?”沈淮清的视线落在铜镜中两人相互依偎的姿态上,她的动作是这样的娴熟,他心中觉得闷闷的,“鸢鸢,朕跟他长的很像吗?” 宋南鸢笑了笑,敷衍道:“是,很像。” 沈淮清眉眼低垂,右手握拳攥紧,原来他真的是一个替身啊,一个什么都不配有的替身啊。 所以,她到底什么时候能真正看见他? 他心中烦闷,像是夏雨到来前的燥热,沈淮清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事情才能排解,他侧着身子轻轻拉起她的右手在上面落下一吻,漫不经心道:“那他从前也会这样对姑娘吗?” 她抽出了自己的手,不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而抬手随意地为自己挽发。 见此,沈淮清的眼神更是晦涩了两分。 若是坦坦荡荡,为何不敢说? 只是最后十天的时间,他实在是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既然她心中有另一个人,那他就要用这些时光将另一个人的痕迹全部抹去。 他要她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这般想着,沈淮清的心情的确是平静了许多,见她梳妆好了,他便拉着她的手径直朝着宫殿外走去。他就这样拉着她的手,一步步穿过葳蕤的宫殿,月光无声无息洒落,他们就这样手拉手走着,一瞬间也有了地老天荒的感觉。 “陛下,我们要出宫吗?”宋南鸢抬头看见他精致的下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他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她,语气幽幽道:“这个称呼不对,换一个。” “公子?”她眉头微挑。 “不对。” “哥哥,淮清哥哥?”她神色微动,踮起脚尖凑到他耳畔语气 分卷阅读182 幽幽道。 沈淮清有些不自在地退后半步,她这般乖巧,倒着实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哥哥?”宋南鸢不依不饶,看见他清俊面容上的红晕,她眼底的笑意越发浓厚,话语中的挑|逗意味也越发浓厚了。 “奴家可没有你这样的哥哥,”她轻笑着后退半步,清澈的杏眼中满是促狭和捉弄,“再言,世上哪有哥哥会对妹妹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沈淮清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他攥住她的手,半响后一字一句说的很是艰难。 “今夜不出去了,鸢鸢乖,我们回去睡哥哥。” -------------------- 作者有话要说: 【1】何以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西晋刘琨《寄赠别驾卢谌》 占有 ============== 第68章 闻言, 宋南鸢“噗嗤”笑出了声,她笑得花枝乱颤,宛如朵朵桃花在枝头颤动,她抬手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语气似愉悦似嘲弄, “哥哥,你也配?” 她的指尖如同一尾鱼从他的眉心划过, 最后停在他竹青色的衣摆处、粉|嫩的指尖攥住了他的衣袖, “公子, 我们还是出宫看看吧, 我好久没有逛过京都了。” 哥哥,他不配的话, 还有旁人配吗? 沈淮清听见她带着惆怅的话语, 心中微微发紧, 抬手便攥住了她的右手、牢牢地将她握在掌心, 嗓音难掩晦涩道:“丞相对你不好吗?” “不好, ”她眼眸微眯, 思索了片刻后她还是未着急告状, 只是看着他似笑非笑道:“若他对我不好, 陛下准备帮我报仇吗?” “自然。”他如是道, 神情间没有半分犹豫。 “不好,丞相待我一点也不好, 动辄打骂、作践,去年我招惹了贵人, 他为了保命便把我送到了城南, 还派一群仆人盯着我,那些老妪见我孤身一人, 心中轻贱、竟以为可以肆意凌|辱我。”宋南鸢添油加醋将过往道来,最后郑重其事地下了一个结论,“我想要将丞相扒皮抽筋、五马分尸,可以吗?” “可以。”他的语气是如此理所当然,就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可偏偏她用最甜美天真的语气诉说着如此恶毒的话语。 “我想要将他的尸骨喂给野狗吃,然后将他的骨头镇压在枯井下,让他生生世世不得安息,可以吗?”她抬起一双清澈的眼眸,天真无邪道。 “那些奴仆呢?”他无声地纵容了她所有的恶毒,轻声询问道。 “网开一面绕过他们吧。”宋南鸢笑吟吟道,剩下的半句话淹没在她阴恻恻的笑容中,反正他们早就死了,死的很惨。 沈淮清一路拉着她穿过宫殿,终于来到宫门口,只见一辆马车停在皇宫门口,马车边守着一群侍卫。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微微一顿,解释道:“如今不太平,出门要带上一些守卫,鸢鸢若是不喜欢,我就让他们待在暗处,可好?” 宋南鸢抬眸视线落在他的面容上,他的眼角眉梢都是小心翼翼,似乎是害怕惹她生气,可他明明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帝王,她移开了视线,语气意味不明道:“陛下这些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了,何必问我?” 其实他可以不用这样的,其实他可以一直把她囚在这深宫中的。 毕竟当初是她骗了他,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报复回来都可以的。 那些以爱为名的囚禁不就是这样吗? 以爱为名,画地为牢,这就是这世间最“纯洁无瑕”的爱。 可这世间的爱为何总是伤害? “可朕害怕你不开心。”他抬手拉着她,牵着她走到马车边,守在马车边的侍卫原本想要上前搀扶她,沈淮清挥手退下侍卫,自己亲自搀扶着她上马车。 马车“骨碌碌”的声响分外明显,衬得马车内分外安静,宋南鸢靠在马车璧上,抬眸视线落在他身上,马车中放着一颗夜明珠、莹润的皎光落在他身上,越发显得他清冷出尘,他的面容隐匿在一片黑暗中,她看不真切他的神情。 “我们今日要去哪里?”她原本想要问他另外一件事情,可是话到唇边又换了一句话。 “东市有个夜市,到了夜间热闹非凡,宫中总归是有些清冷,朕想要带你散散心。”他笑着开口道,语气倒是颇为宠溺。 即便是在寂静的马车中,他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欲言又止,沈淮清眉心微微蹙起,他不喜欢她这样,在他面前,她什么话都可以说、不必如此小心谨慎,“鸢鸢想说什么?” 闻言,宋南鸢思索一番还是询问道:“昨日|你是不是真的想要用链子把我锁起来?”她回想起昨日他有些癫狂的神情,昨日他的模样跟平日里都不一样,她一直以为他这样朗若清风的人、生来便是不识人间疾苦,可昨日他的神情又是那样的脆弱,像是一块布满裂缝的美玉,只要轻轻用力、他便会在她面前彻底摧毁。 黑夜撕开一个口 分卷阅读183 子,她隐隐从那道裂缝中窥见一丝天光。 “是啊,”沈淮清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他平静的神情中没有半分心虚,从头到尾,他都是坦坦荡荡的,从前他觉得自己是个小怪物,可碰见她以后,他才能正视自己心底那些阴暗的想法,生在淤泥中没有错、向往云端也没有错,真心实意喜欢一个人也没有错,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朕原来是打算这样做的,这一生一世如此短暂,鸢鸢就不能一直陪在朕身边吗?” “可鸢鸢,朕舍不得啊。”他抬起右手触碰她的侧脸,他的动作很轻柔、仿佛是在触碰易碎的琉璃,“鸢鸢,朕舍不得那样对你。” 没有了自由,她会死的,她会像一朵慢慢枯萎的花朵。 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舍不得啊。 “陛下,你说什么是爱呢?”宋南鸢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她握住他冰凉的右手,迫切地一下一下亲吻着他的指尖。 “爱是让所爱之人平安万福。”他压下心头的那股躁动,口是心非道。 “你骗人,”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牙齿轻轻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食指,作为对他撒谎的惩罚,“爱是占有,为了得到心爱之人不择手段。【1】” “爱是摧毁,他若是不爱我,拼尽全力也要把他困在我身边。” “他若是反抗,便用鞭子抽他,长此以往总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臣服。” 宋南鸢右手掐住他的下颌,弯着腰鼻尖正正地对着他的鼻尖,杏眼微眯、嗓音阴恻恻道:“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天长地久的爱,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占有。” “陛下,你懂了吗?” 说完这番话,她便松开了手,任由自己靠着马车壁、眼眸阖上,似乎是不愿意再跟他多说半句话。 爱便是如此,得不到的宁愿摧毁。 这便是她用在他身上的手段。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他在撒谎,他方才在撒谎。 沈淮清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他的视线幽幽落在她恬静的面容上,内心的挣扎越来越大,她方才说得那一番话正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可偏偏他不敢这样对她,他害怕她伤心、也害怕她不愿意理他。 马车“骨碌碌”前行,马车内一片祥和,一个闭目养神、一个静心品茶,满腔心事无法排遣。 马车外面越来越热闹了,宋南鸢这才恰到好处的睁开了眼眸,其实方才说完那一番话,她心中就后悔了,他既然不舍得伤害她,她明明是应该开心的,可偏偏看清楚他的神情后,她就觉得说不出来的烦躁,这世上的事情为何要如此复杂,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合该所有的感情都是纯净无暇。 难不成这世间的爱就不允许人有私心吗? 这世上的情感并不都是清澈如琉璃,有些感情是阴郁的、晦涩的,难不成这些情感注定不容于世? 这世间生来不染尘埃的人,可更多的却是像她这样在黑暗中穿行的人。 与她而言,爱便是将一个人拽入泥潭。 爱便是占有。 爱哪有那么伟大? 爱是自私自利、追名逐利,为了得到所爱之人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爱是玉石俱焚、两败俱伤,世间从来没有天长地久、生死相许的爱。 沈淮清牵着她走下马车,只有一名侍卫打扮成随从的模样守在她身边,剩下的侍卫都隐匿在黑暗中,京都一向都很热闹,即便是在夜间、街上也是行人如织。 华灯初上、一盏盏花灯排列成一条线,橘红色的火焰凝聚在一起,倒是照亮了这一番黑暗,沈淮清拉着她的手走在街上,两人衣衫颜色接近,瞧着像是一对登对的神仙眷侣。 走过一处摊子的时候,沈淮清忽然停下来步伐,宋南鸢一时不察、倒是被他扯了一下,她撞在他怀中,眼眸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便看见了一个卖簪子的小摊。 “公子,你想要?”她没有微挑,语气倒是有些玩味。 “嗯。”沈淮清似乎是觉得不自在,悄悄红了耳畔,饶是如此,他的视线还是落在那看起来有些粗糙的玉簪上。 那小贩是个机灵的,忙不迭便递过了一根簪子,笑道:“公子芝兰玉树,只有玉簪子才配得上公子。” “那买吧。”宋南鸢笑了笑,径直接过这小贩手中的簪子、递到了沈淮清手中。 见此,身后的小厮连忙走上前付了银两。 沈淮清这才又牵着她的手朝前走去,另一只手始终攥紧这根簪子,宋南鸢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忍俊不禁道:“宫中比这名贵的簪子数不胜数,你就如此喜欢?” 她抬手接过他手中的玉簪,随手揣进了袖口,“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是来陪我的,还是来陪这玉簪的?” 东市有不少小吃,每走两步就能嗅到食物的香味,只是两人都是惯常嘴挑的,倒是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 远处似乎是隐约有一条桥,宋南鸢心下微动、拉着沈淮清的手朝着桥 分卷阅读184 边走去,这桥地处偏僻、也只有他们二人,她的掌心柔软、牢牢地攥着他泛着凉意的手。 “公子,这世间有许多情感,有些感情灿若朝阳,有些感情淡若流云。”宋南鸢笑起来的时候,唇边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甜美可人,她扭头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中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公子,感情是没有对错之分的,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想要占有一个人也没有错。” “那些晦涩、难以启齿的念头也没有错。” 她踮起脚尖在他的唇|瓣上落下一吻,随后眼眸弯弯道:“公子,你等我一会儿。” 宋南鸢提着裙摆跑远,他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她。 沈淮清心中有些莫名的慌乱,上次她带他去看花灯,人潮簇拥中,她也是这般丢下他的,那这一次呢,她还会回来吗? 他不知道。 “公子。”他抬眸,但见她提着一盏花灯朝他奔来,鸦青色的衣裙在空中留下一道痕迹,她朝着他义无反顾奔来。 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宋南鸢笑着递给他一张纸条。 在看清楚上面的字后,他的瞳孔忍不住微微收缩。 -------------------- 作者有话要说: 【1】写这段对话的时候想到了电影《钟无艳》里面的台词,特此标明,原台词如下。 钟无艳:到底爱是什么? 狐狸精:爱就是为心上人无条件付出、牺牲,一心只想让她得到幸福快乐 钟无艳:错。爱是霸占、摧毁和破坏,为得到对方不择手段,不惜令对方伤心。必要时一拍两散、玉石俱焚。 凉薄 ============== 第69章 “爱是让所爱之人平安万福。” 看清楚纸条上字后, 沈淮清微微一愣,他抬手正准备开口问她,却见宋南鸢忙不迭踮起脚尖捂住了他的嘴、冲他眨了眨眼眸。 她抬手拿过他手中的纸条,动作细致温柔地重新折叠好纸条, 笑吟吟地看着他, “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言毕,她把纸条塞进了花灯中, 一手牵着沈淮清沿着石桥拾级而下, 最后寻了一处河岸边, 她右手握着花灯, 动作小心翼翼地将这花灯推到了河中,花灯顺着水波逐渐远去、摇摇晃晃从波光粼粼的湖面到寂静深处。 “公子, 现在你可以说话了。”她提着裙子从河岸边站了起来, 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 彼时月光皎洁、繁星如火, 漫天星河都似乎在她眼眸中坠|落, 沈淮清觉得她整个人都在黑夜中发光。 “鸢鸢, 你不是不信这句话吗?”他开口, 语气意味不明道, 心中的波澜也越发汹涌。 “爱是占有, 是掠夺,”她踮起脚尖, 眼眸中的笑意如同银河一般倾泻而下,“可公子, 我希望你能平安万福。” 言毕, 宋南鸢攥着他的手,从寂寥的河岸边一步步朝着繁华深处走去, “公子,这世上的感情千千万万,没有对与错之分。” 闻言,沈淮清忽然觉得眼眸发涩,他定定地站在原地、攥紧了她的手,一字一句缓慢道:“鸢鸢,能不能不走?” 十天后,能不能不走? 他舍不得把她囚|禁在身边。 “不行。”宋南鸢眼眸微眨,干脆果断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他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话,她轻轻攥紧了他的手,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很浓,“公子,你不许说话了,我不喜欢听。” 她拉着他的手朝前走去,原本繁华的街市也逐渐变得清冷,行人相携归家、小贩也相继离去,他们一步步走到马车旁,如同来时那般、听着马车“骨碌碌”的声响归去。 所有的往事都被留在他们身后,仿佛方才的花灯也只是一个幻像,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一场转瞬凋零的美梦,等到梦醒就什么都留不住了。 将她送回宫殿以后,沈淮清原本想要离开,只是她却拉住了他的衣角。 “陛下,你的债还没有还完,哪有离开的道理?”宋南鸢笑吟吟地拉住他的衣袖,视线若有所思地落在红木托盘上。 她拉着他的衣袖一步步走到床榻边,抬手就把沈淮清推在了床榻上,“昨日陛下玩得很开心吧,如今也时候让奴家报恩了。” 她莹润的指尖从红木托盘上一一划过,最后停留在一件小巧的物什上,如果没有记错,他昨日就是用这个折腾了她许久,也是时候报仇雪恨了。 明黄色的床幔垂落,隔绝开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床榻上时不时传来男人低声的喘|息,还有难耐的低吟。 夜色越发寂寥,宫殿再次恢复一片平静。 许是因为昨天晚上她闹得太狠了,接下来一连三天,沈淮清都不太愿意让宋南鸢碰他,他虽然日日都来她的宫殿里批阅奏折,可偏生不愿意跟她说话,一看就是生气了。 宋南鸢原本 分卷阅读185 没觉得这是件多严重的事情,毕竟从前他们两个还有吵得更狠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想掐死她、淹死她呢,到最后不还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所以,她原先其实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自从沈淮清三天不让她碰以后,宋南鸢爱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她扭头看了眼正襟危坐的沈淮清,想了想,还是端了一盏茶走了过去,疑惑道:“你最近怎么了?” 他还是在专心致志批阅奏折,不喝茶、也不理她。 宋南鸢嘟了嘟嘴,挤到他怀中,凑着头想要吻他两下,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躲开了。 想到前几天夜里的胡闹,她眯了眯眼,心中隐约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只是光天化日、说出这样的话她还是会觉得羞赧,宋南鸢双手攀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耳畔幽幽道:“陛下,你是不是不行了?” 沈淮清正在批阅奏折的手微微一顿,他冷笑一声,果然这几天把她惯的倒是越发无法无天了,他眼眸微掀、慢慢悠悠道:“朕行不行,鸢鸢不是最知道吗?” 说完,他便任由她在怀中胡闹,他低头继续批阅奏章,仿佛根本看不到她。 见他这般八大皆空的模样,宋南鸢原本是不想理他的,只是看见他无动于衷的表情,她心下微动,她这人最是喜欢看高高在上的谪仙跌落神坛了,往日他在床榻上情动的模样,瞧着可跟现在判若两人。 她笑了笑,不但没有从他的怀中下去,反而变本加厉的贴在了他身上,原先两个人之间好歹还有一点距离,可如今她的身子紧紧地提着他,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她因为呼吸而微微颤动的身体。 宋南鸢抬起右手从他的胸膛前慢慢划过,涂着丹蔻的指尖衬得一双手越发盈盈若雪,她的指尖最后停留在他的胸膛处,笑吟吟赔罪道:“哥哥,我知道错了,今天让你折腾回来好不好?” “不求饶?”沈淮清这才放下了奏折,神色一本正经,只是偷偷染上一抹红晕的耳垂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不求饶,我……”宋南鸢笑眯眯地望着他,伸出右手正准备发誓,沈淮清却忽然低头吻住了她,于是她所有的话语都被封印在喉咙中。 他抬手便扫落放在桌案上的奏折,将她放了上去,他的唇微凉,可是身子却是火热,宋南鸢觉得自己简直身处冰火两重天,她现在心底已经开始隐隐后悔了,只是后来这漫长的一天才让她明白——她后悔的太早了。 他似乎是存心要折腾她,先前她用在他身上的手段,他都一五一十还了回来,还真是记仇。 宋南鸢只觉得那一天自己是昏了醒、醒了昏,求饶没求饶她已经记不得了,只是她嗓子都喊哑了,这人还是没有住手。 剩下的这些时日,两人就是这样打闹着过去的,他折腾了她,她便换着法子折腾他,短短几日,沈淮清就觉得自己的忍耐力着实提高了不少。 最后一日的时候,沈淮清坐在桌边批阅奏折,他刻意地不想想起这件事,他心中甚至想着若是她没有提及这件事,他便自私一些、权当忘了这件事情,可偏偏,她心心念念想的都是离开他。 “陛下,我们的约定你还记得吧?”宋南鸢眨巴了两下眼睛,语气幽幽。 沈淮清正在批阅奏折的手微微一顿,“没忘,朕答应过的事情都不会忘。” “那就好。”宋南鸢抛下这句话就想要离开,可是刚转身就被他又攥住了手腕。 “你就这么想要离开吗?”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微微加大,明明是平淡的语气,硬起来却有一股莫名黯然神伤的意味。 “是啊。”她倒是坦坦荡荡,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便承认了。 “鸢鸢,待在朕身边不好吗?”明明是这世间至高无上的帝王,可他面对她的时候却是那样的小心翼翼,似乎是害怕不小心便惹她生气,这个认知让宋南鸢的微微一软。 看着他眉间的褶皱,宋南鸢伸手轻轻点在他的眉心,想了想,既然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她还是彻底断了他的心思为好,“不好,出宫以后你还是不要再找我了,新婚的时候倒是可以来喝杯喜酒。” 她明明知道他有多喜欢她,偏偏还在她面前这样说话,分明是存心想要用刀子剜他的心。 她总是这样天真又残忍。 沈淮清想要拂袖而去,转念想到这或许是他跟她相处的最后一晚,他还是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他抬手拉住了她的右手,嗓音微弱犹如哀求,“鸢鸢,给朕讲讲你从前的事情吧。” 提到此,想到先前答应她的要求,他补充道:“之前答应你的事情朕都记得,等过段时间太平一些了,朕便让人把丞相的尸骨给你送过去。” 闻言,宋南鸢难掩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宋丞相名满天下,你就不担心他的那些学生骂你?” “可他对你不好,”沈淮清拉起她的右手亲了一下,安抚道:“放心,朕会把事情做的隐晦一些,不会有人发现的。” 自从在她面前暴露那些阴暗的性格后,沈淮清就撕下了那副温润如玉的外衣,他说话 分卷阅读186 的时候语气凉薄又漫不经心,这皇宫龌|龊的事情如此多,他若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恐怕早就不知道要死多少遍了。 “不用,对于他这样自私凉薄的人来说,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她冷笑一声,一些陈年旧事莫名其妙涌入脑海,他现在日日夜夜想必都十分痛苦吧? “好,朕听鸢鸢的。”沈淮清当即从善如流,俯首又在她的右手手背落下一吻。 “鸢鸢,朕待你这般好,你就跟朕讲讲你从前的事情吧?”他俯首鼻尖轻轻蹭了一下她的侧脸,刻意压低的语气莫名显得有些魅惑。他拽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双手掐着她的腰微微用力就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他的温度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传到她身上,如此真切而炽热。 宋南鸢眉心微微一挑,他在勾|引她。 这手段他倒是惯常熟练。 见她还是无动于衷,沈淮清耐着性子俯首在她的唇|瓣落下一吻,一下又一下,他知道在这档子事情上,她向来是急脾气,因此他就刻意放缓了自己的动作、故意厮|磨她。 “鸢鸢,只要答应朕,今晚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哦,朕保证不求饶。” -------------------- 作者有话要说: 榜单字数完成了,看一下这周四有没有榜单,没有的话,我们就周四当天更新两万字完结~爱你们哦~ 活该 ============== 第70章 他知道她喜欢什么, 此时就拼命诱|惑她,若有似无的语气、若即若离的距离都像一把小钩子一样勾住了她的心。 宋南鸢原本还想要挣扎一下,只是看着他眼角眉梢化不开的诱|惑,她还是真假掺半地告诉了他那些事情。 “阿娘死的早, 我十六岁那年, 丞相府来了位贵人,我性子愚笨惹怒了那贵人, 丞相就把我送到了清河镇, 派一群奴仆时时刻刻盯着我, 再后来我就碰见了你。” 她向来不愿意回忆从前, 因此提到从前的事情也都是一笔带过,那些陈年旧事就埋在地下发烂吧, 回忆如同风刀霜剑, 只让她觉得狼狈。 只是如今最后一晚, 对他宽容一些也没有什么。 想到此, 宋南鸢笑着依偎在他怀中, 抬起右手点在他的眉心, 娇柔的嗓音在一瞬间变得魅惑, “去床上吧, 从前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陛下如今也该兑现诺言了。” 沈淮清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从前的事情, 她难道真的不知道他的意思吗?他抬起右手轻轻在她唇|瓣上碾磨,看着她浅粉色的唇|瓣一点点变得娇艳欲滴, 他这才幽幽道:“鸢鸢是真的不明白朕的意思吗?” “朕是在问你, 从前可有喜欢的人?”他抵着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一点点从他的身体传到她的眉心。 “有啊, 不过他死了。”提到这个话题,宋南鸢神色肉眼可见冷淡了两分,挣扎着便从他的怀中挣脱,低低道:“他早就死了,我累了,陛下还是先松手吧。” 见她如此,沈淮清清俊的面容也多了几分阴郁,他更是不愿意放开她,胳膊紧紧地搂着她,语气阴沉道:“你就如此把他放在心上,朕连问一问都不能吗?” “不能,就是不能。”她扭头呵斥道,琥珀色眼眸中的愤怒清晰可见,她明明看的是他,可莫名的沈淮清就是觉得,她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朕为何不能问,不过是一个死人,朕如何问不得?”他动怒,松开了抱着她的胳膊,语气淡淡道:“不过是一个死人,也值得你这般念念不忘,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有什么好的,他处处比你好。”宋南鸢从他怀中起身,右手掐着他的下颌,仔细端详了两下,漫不经心道:“你跟他长的很像,却连他的半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她终于承认了,承认了只是把他当成旁人的替身。 笑话,他堂堂一个帝王,居然连一个死人都比不上了吗? 沈淮清想要张口反驳,可他脑海中却是空荡荡一片,最终只能无奈的发现,在她眼中,他真的比不上一个死人,那人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那他呢、他就活该成为落在她脚边的泥吗?他的一番心意就活该被她扔在脚边、肆意践踏吗? 他气得双手发抖,最后还是从椅子上站起来、右手拉着她的衣袖,嗓音微弱道:“鸢鸢,朕今日不想跟你吵架,我们能不能不提这件事情了?” 闻言,宋南鸢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抽出自己的衣袖就朝着宫殿外面走去。 沈淮清忙不迭追了上去,在她要踏出宫殿门的那一刻,伸手牵住了她,语气藏着不露声色的哀求,“鸢鸢,能不能不闹了?” 她只是用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什么话都不愿意再跟他说。 “鸢鸢,你好好待在这里,朕离开。”瞬间,沈淮清便知晓了她眼神的意思,右手松开了她 分卷阅读187 的衣袖,踏出宫殿外,他只是刚刚走出宫殿,身后的木门便“砰”地一声阖上了。 看样子真的是恨不得他滚得越远越好。 平日里呼风唤雨的陛下,如今倒是狼狈如斯,怕是连街上的流浪狗也比不过。 沈淮清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么多日的耳鬓厮磨,他以为她心中至少对他也会有一丁半点的感情,可惜啊,从头到尾,他在她心中都是一个人的替身,连那人的半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他的心意在她面前贱如土,不管他做什么,她的眼里都看不见他。 他抬脚想要离开,转身的时候,但见红廊蜿蜒、一道闪电撕破了夜空,伴随着“轰隆隆”的一道雷声,漫天大雨倾泻而下、像是银河从天边倾倒,沈淮清的步子微微一顿,莫名其妙,他又回想起了在清河镇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大雨倾盆,她是不是很害怕? 他站在门前,下意识地就想要伸手推开门,只是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木门时,所有的思绪再次回笼,她方才如此生气,只怕此时也不想看见他。 想到此,沈淮清心中越发苦涩,总归以后她都不愿意见他了,这次就让他任性一些吧,他推开木门,抬步走进宫殿中,只是半句话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一个花瓶便直直地朝着他脚边砸落,碎瓷砸落在地上、瓷片像是一朵朵雨花四溅开来。 “滚。”她嗓音嘶哑,情绪似乎是绷成了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下一刻就会断裂、崩塌。 闻言,沈淮清敏锐地察觉了她情绪的不对劲,他心中担忧、不管不顾就想要走上前查看一番她的状况,只是还未走半步,一块砚台又朝着他直直砸来,这才她似乎是真的动怒了、力道也狠戾了许多。 他站在原地,那块儿墨色的砚台直直地砸在他白玉似的额头。 沈淮清其实没感受到什么疼痛,只是一行浓墨从他额角低落、淅淅沥沥在他脚边蔓延开一朵朵黑色的兰花,他定定地站在原地、不曾理会额头的伤口,而是抬头朝着她的方向看去,她坐在灯火明亮处、水红的裙子映衬她灼灼如暖阳。 只是这红色太过明艳,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又伤害自己了,上次她用簪子划破了玉臂,他瞧见她的胳膊还有许多类似的伤痕,都是陈年旧伤。 他想要上前仔仔细细地看她一眼,可感受到额角隐隐传来的疼痛,他还是决定先不过去刺激她,末了,他只是沉默地走出了这宫殿,暖光被他挡在身后,从此以后,他面前只有一望无尽的黑暗。 雨越发越大,银河散落、雨花四溅,他站在屋檐下,间或有几朵水花踉跄着咬住他的衣袂。他就这样站在屋檐下,墨水掺杂着血水从他额角低落,到最后只有一朵朵落下的水花。 狂风呼啸、衣袂飘荡,他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寒冷。 他只是站在屋檐下,看着橘红色光芒一点点铺散开来的宫殿,那点莹润的光芒,让他觉得稍微安心,他就在这里守着她、哪里也不去。 他希望她能好好的。 忽而传来一道猫叫,沈淮清低头、视线落在爬在他足边的橘猫身上,不过是短短一月的时间,这小猫就长大了许多。 思索片刻,沈淮清弯腰抱起了这橘猫,小心翼翼走到木门边、推开一条缝隙将这小猫放了进去。 其实按照她的性子,若是不喜欢这小猫,根本不会容许它在院子中招摇,她既然愿意接纳这小猫,就说明她不讨厌、或许可以说得上是喜欢了。 况且,他在此处,定然不会让她陷入任何危险中。 那一道门缝再次阖上,木门彻底隔绝开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沈淮清又在门口站了许久,他的额头起先还会坠|落血花,到最后额角的伤痕血迹早就干涸了,他的视线一直都落在那散发着柔光的宫殿中,似乎这样他就能够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瓢泼大雨也逐渐变得淅淅沥沥,他抬眸在看见宫殿中的灯火熄灭时,沈淮清眉心的褶皱才稍微散退一些,她睡觉不安稳,受不得强光的刺激、可若屋中半点亮光也无,她也是受不住的。 她如今应该是睡了吧? 偌大的宫殿中散发出一点微弱的光芒,犹如秉烛夜游、虽然只是一盏微弱的烛火,但是也足够照亮这慢慢长夜。 即便看见她已经入睡,沈淮清却还是没有离开,他想,如果这是他们最后相处的时刻,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静静地看着她,若是她半夜害怕,他还可以过去安慰她。 他想要让她知道,无论是何时何地,只要她需要他,他一直都在。 寂寥的夜色逐渐褪|去,天边缓缓出现一道亮色,沈淮清明黄色的衣袍早就被露水一点点打湿,就这样在宫殿外站了一整晚,他浑身早就凉了个彻底,只是他却好像从不在意这些事情。 直到第一缕金光从天边降落的时候,沈淮清这才离开,他的额头血迹斑斑、还掺杂着浓墨,瞧起来模样极为狼狈。 自从他离开后,原本安静的宫殿木门一响,一只橘猫就从里面爬了出来,透过那一道窄缝,宋南鸢的 分卷阅读188 视线幽幽落在地上那摊血迹上,墨花和血花交缠在一起,说不出来的糜烂和惊心动魄。 只是一眼,她便收回了视线,他自己凑上来的,也是活该。 不一会儿便有宫娥进来替她梳洗,宋南鸢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憔悴的神色一点点被粉脂遮掩,水红色的胭脂让她看起来娇俏可人、就像是一朵在春日徐徐绽放的桃花,那些宫娥还想要替她在发间点缀几根金钗,宋南鸢拒绝了,她只是从梳妆匣底层找了一根银簪、挽入发间。 明明昨夜暴雨倾盆,可是今日她离开的时候却是风和日丽,一路走上马车的时候宋南鸢都是不言不语,她对着皇城似乎是没有半分眷恋,对着皇城中的人也似乎是无牵无挂。 马车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直守在马车边的杨则终于开口了,他缓步上前、低声询问道:“姑娘此去经年,有什么话要留给陛下吗?” “等到我成亲的时候,还希望陛下能来喝杯喜酒。” 她的嗓音温温柔柔,杀人诛心莫过于如此。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双更,大概是八千多字,我们就正文完结啦!还有一万多字的番外,这本书基本上完结啦,感谢编编又给我了一个榜,猛虎落泪。 心疼 ============== 第71章 说完这句话以后, 马车便“咕噜噜”远去,宋南鸢坐在马车中,一次都没有回头,当真是毫无眷恋离开了。 沈淮清站在宫墙上, 看着那辆马车一点点走远, 他的神情很是平静,若不是那波动的眼神, 倒是让人觉得他无动于衷, 他额角血迹斑斑, 配上他冷漠的神情, 瞧着像是从深渊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杨则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走上前, 想到方才姑娘薄情的那番话, 他还是有些犹豫, 只是再三斟酌, 他还是决定如实说出, “陛下, 方才姑娘离开的时候, 给您留下了一句话。” “但说无妨。”马车逐渐驶出他的视线, 沈淮清抬手道。 “姑娘说等到她成亲的时候, 希望陛下可以过去喝杯喜酒。” 说完这句话,杨则就跪在了地上, 刚想开口替姑娘辩解两句,却发现陛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淮清只觉得心底凝聚着一团说不出来的火气, 他踩着青石板一路往前, 最后还是回到了宫殿,宫殿中一切如初、只是唯独少了一个人, 成亲?她还真敢说,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纵容她了,当真把天子的尊严肆意践踏。 点点鲜血从他掌心低落,沈淮清忽然觉得心口开始发疼,说不定她这般着急离开,就是急着跟别人成亲,这般想着,他觉得心口仿佛要被撕裂一般,他清俊的面容瞧着越发苍白无力的,似乎风一吹就能把他撕裂。 他的右手捂在心口的地方,那股撕裂的疼痛越发强烈,他忽然觉得喉间一热,一口鲜血就从他口中溢出,沈淮清觉得眼前一阵子天旋地转,他便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昏昏沉沉的梦,梦中雨打芭蕉、碎瓷四溅,过往的记忆如同潮水般袭来,他站在一座孤岛上,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过往让他觉得痛苦、可她却让他觉得欢愉。 沈淮清再次醒来后已经是三天后了,他抬眼看着身边的宫殿,觉得既熟悉又陌生,那阵被愚弄的怒火再次涌上心头,他从床榻起身,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就朝着祠堂走去,皇室的祠堂跟寻常人家不同,瞧着格外阴森,推门进去一股刺骨的寒气就袭来,沈淮清站在那里、看着宫殿内明明灭灭的白烛,抬手便掀翻了一块牌位,他又站了一会儿,才觉得逐渐平静下来。 前些日子听说先帝和先皇后的尸体一同葬在了皇陵中,不打紧,寻个日子再给他们分开就是了,死同穴,他们做梦。 他拂袖离开,回到宫殿中想到鸢鸢的事情就觉得颇为棘手,瞧着她的态度分明是认出了他,在清河镇的时候这才会把他从城南带回去,可偏生这两个月的时间,她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他们的曾经,反倒是说自己有个过世的心上人,难不成是从心里把他当成了个死人? 这般想着,沈淮清就更觉得胸闷气短,他坐在书案前,想到她前日离开时给他留下的话,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批阅奏折,她难不成对他半分情义也无? 思来想去,他还是派了些暗探去清河镇,守在她身边,希望能够护她一世安康。 一连半月,清河镇那边传来的消息都是一切正常,唯独有一天,那边飞鸽传书来,道宋姑娘出门的时候捡到了一个书生,这几日跟那书生在一起、两人瞧着似乎是格外投缘。 沈淮清收到信的时候,起先是觉得不可思议,她跟一位书生一见如故?不可能的,她心中既然有他,如何又会爱上别的男子?可这信纸上白纸黑字写的真真切切,他不信都不行。 他觉得自己一颗心被捏碎,此时山河刚平,他应该待在京城好好处理政务,只 分卷阅读189 是他如今心乱如麻,只怕是没有办法处理政务。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沈淮清当夜就派人去请谢小侯爷进宫帮他处理政务,谢云宸脸色阴沉走进了皇宫,还未来的及同沈淮清说两句话,那九五之尊便急急忙忙离开了,留给他一桌的烂摊子。 谢云宸坐在书案前,看着这满桌的折子,认命地拿起开始看了起来,只是才看了一份他就有些不耐烦地扔在地上,这些老头年岁大了、说话倒是越发啰里啰嗦,这几日他心中本来就火大,耐着性子处理完这些奏折以后,他清俊的面容就越发阴沉了,明日上朝的时候一个都跑不了,他既然过得不好,他们也别妄想逍遥。为官多年,整日里不想着关心众生疾苦,偏生一个个在这里琢磨那些官场话术,也对得起朝廷给他们的俸禄? 为官之人,若是整日为了蝇头小利奔波、为了讨上位者欢心不择手段,这王朝早就覆灭了。 三日的路程,沈淮清快马加鞭硬生生一天一|夜便赶到了,只是他刚刚到了清河镇,暗探便又传来消息,说那书生又离开了清河镇,听见这个消息后,沈海清倒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原先还有借口可以去见她,如今还有什么借口呢? 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清河镇,让他这样灰溜溜回去,沈淮清心中定然是不愿意的,最起码让他远远看她一眼。 暗卫领着沈淮清到了一处郊外的院子,到了以后,他便挥手让所有的暗卫都退下了,独自一人悄悄爬上了墙头,彼时月光皎洁,他一伸手那高高的月亮似乎就能落入他的怀中,月光交界处,一位穿着粉衫的小姑娘正在荡秋千,月光萦绕在她的衣摆、似乎是抬手间便唾手可得。 他就这样在墙头,安静地看着她,年少时的记忆倾荡入怀,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放下,从头到尾,她都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她不愿意认他,或许是因为他忘了她,她打他骂他、他都忍了,可唯独不能忍受她就这样轻飘飘忘记了他。 他趴在墙头,目光近乎是贪婪地落在了她身上,如果可以,他很想告诉她,他很想她。 岁月滚滚,她一直都绽放在他心尖。 沈淮清想了想,她既然是决口不提当年的事情,是否也说明她是真的放下了他,这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不爱他呢? 心下微动,他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喜欢他这是真的,她心中对他有怨恨是真的,她想要用他一刀两断是真的,既然如此,他倒不如换个身份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他知晓她喜欢什么性子,他知晓她喜欢什么模样,他知晓她喜欢听什么样的话,他也知晓她喜欢什么花样,既然如此,让她重新爱上他,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她能够重新爱上他,他愿意此后都顶着一张□□活着。 只要她能够爱上他。 只要她愿意回头。 思索到此,沈淮清便都工作干净利落地离开了墙头,着手让手下去寻找一些本领高超的易容师。 直到他悠悠然离开以后,荡秋千的宋南鸢才忍不住扭头望过去,只见那个角落早就是一片空荡荡,她眉眼弯弯、眼眸中的戏谑清晰可见。 见此,守在一边的冷月这才缓步上前,疑惑道:“姑娘,你明知道方才有人趴在墙头,为何不让我过去擒住那贼人?” “不打紧,”宋南鸢的视线还是悠悠然落在墙头,她语气玩味、气定神闲道:“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言毕,宋南鸢这才悠悠然从秋千上滑落,她踩着绵软的绣花鞋,身姿娉婷袅袅离开了院落,背影中透露出显而易见的好心情。 冷月起先没听懂这话的意思,后来便懂了,因为这小贼居然接连三日都趴在这墙角,倒也算是执着,她本想把这小贼抓住,偏生姑娘不愿意,非要说什么时机尚未成熟。 只是第四天的时候,宋南鸢穿着一袭水红色的长裙眼巴巴在秋千上不知道等了多久,却不想自己等的人却一直没来,最后她只能存着一肚子气回到了屋子,这人还真是没有毅力,不过是三日而已,第四日便不来了,这样的喜欢果然是不长久,倒真是让人失望。 翌日,宋南鸢跟冷月驾着马车到清河镇上,两人出门的时候一切顺利,偏生到了回来的路上,平稳的马车忽然一晃,宋南鸢一时不察、差点直直地摔在桌子上,她掀开帘子,轻声道:“冷月,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姑娘,好像有一个人倒在路边了。”冷月下去查看一番,只见青石板上躺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瞧模样似乎还是位书生。 宋南鸢掀开帘子,瞧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语气漫不经心道:“绕过他就是了。” 这地方本就荒僻,所以她凉薄的话语就清晰地传入了沈淮清耳中,他的心瞬间如坠冰窖,这算是什么事情的,她往日不是最喜欢书生吗,前些日子还救了一个书生回去,如今这个人换成了他,她居然如此待他? 冷月驾驶着马车朝前走去,还是忍不住嘀咕道:“姑娘这荒郊野外,怎么会有个书生昏迷在路上呢?” 闻言,原本坐在马车 分卷阅读190 中闭目养神的宋南鸢忽然睁开了眼眸,冷月言之有理,这地方如此偏僻,怎么会有位书生昏迷在路边呢? “停。”宋南鸢扬声道,右手掀开马车帘子,她提着裙裾走下马车,不紧不慢走到那书生旁边,视线从他右手拇指掠过的时候,她的视线微微一顿,她抬起右手、指尖从他的眉心划过。 “倒是长的不错,可惜家中已经有人了。” 她语带惋惜,此话一出,果然那书生昏迷的身体僵硬了许多。 “公子,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往后翻,后面还有一章~~~ 成婚【正文完结】 ========================== 第72章 “公子,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说完这一句话,她抬脚便准备离开,只是还未来得及转过身子,便察觉到这书生伸手拽住了她的裙裾, 嗓音微弱道:“姑娘, 救我。” 宋南鸢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浮现一道笑意,这抹笑意转瞬即逝、如同六月芳菲片片飞落, 她不紧不慢蹲下身子, 直勾勾地看着这书生, 饶有趣味道:“哦, 若是奴家救了公子,公子届时准备如何报答?” “姑娘, 若是你救了在下, 在下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姑娘。”那书生似乎是未曾想到这姑娘居然会如此问他, 俊朗的面容上浮现一道显而易见的惊讶,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神情, 嗓音诚挚哀求道。 可惜, 宋南鸢却是不吃这一套的, 她抬手拂落他的右手, 慢慢悠悠道:“公子, 奴家不缺这些东西,公子还是自求多福吧。” 他的手再次紧紧地攥住了她的衣裙, 恳求道:“若是姑娘救了在下,在下愿意为姑娘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吗?”她站在金光中, 精致的眉眼显得越发空灵, 她悠悠然弯腰,漫不经心道:“那公子愿意以身相许吗?” 闻言, 那书生的耳垂霎时间染红了,似乎是平生没有听过这么惊世骇俗的话语,他神情的挣扎越发浓郁了,像是一湖被石子打乱的湖面,纠结再三,他才羞赧道:“只要姑娘能够就在下,在下愿意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求之不得。 闻言,沈淮清脑海中炸裂开多多烟花,这简直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是想到他如今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份,那股喜悦也瞬间荡然无存了,若是碰见别的书生,她是不是也能随便说出这一番话,若是他没有来,她是不是真的会跟旁人成婚? “那便好,等到公子伤好,我们择日便成亲。”宋南鸢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语气里面是显而易见的欣喜。 “公子,我扶你起来。”她拉住他的右手,微微用力、搀扶着他从地上站起来。 “多谢姑娘。” 清风拂面,她扶着他走上马车,约莫一刻钟就到了郊外的宅子。 其实这次的感觉很不一样,上次他双目失明,即便是跟她回去、也觉得心烦意乱,可是这次不一样,他看着她,只觉得满心满眼的熟悉,她并未主动开口询问他的名讳,只是唤他“公子”,这熟悉的称呼倒是让他心神恍惚,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一个月。 走进院子,宋南鸢先是带着他找了一间屋子,而后便派冷月去镇上给他请大夫去了。因此一时间,这偌大的庭院中,也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公子,你跟我讲讲你从前的事情吧。”宋南鸢坐在床榻边,先是打量了他一番,随后语调随意问道。 沈淮清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他面色苍白靠在床榻,将那些过往的事情真假掺半将给她听,他的音色很好听、清朗疏淡犹如春雨坠|落屋檐,他很想她、哪怕是静静这样跟她说话,他也觉得是满心满眼的欢喜,揣着一分私心,他讲了许多故事,那些故事真真假假、模糊地勾勒出多年之前的一个轮廓。 宋南鸢目光含笑地听完了这些话,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笃定道:“公子,你在撒谎。” 他想要问得仔细一些,只是那厢冷月已经带着大夫进来了,此事便只能作罢。他本来就没病,因此那大夫也不能诊断出什么,只道这公子是体力不支、感染风寒才会晕倒。 可不是吗,三更半夜趴在墙头上可不就是容易感染风寒吗? 宋南鸢轻笑出声,顾宴之疑惑不解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继续道:“姑娘,这书生只是感染防寒便晕倒,恐怕是有意为之,只怕这人对姑娘另有所图。” “多谢大夫,我心中有数。” 顾宴之原本还想要多说两句话,只是看见她云淡风轻的神情,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毕竟他们这一行知道太多秘密,一不留神便会惹祸上身。 “劳烦大夫在药方中多开一些草药。” 等到傍晚的时候,宋南鸢拎着一包草药到厨房煎药,她嗅着药包传来的苦涩 分卷阅读191 ,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前几日爬墙头倒是用功,不来了也不提前跟她说一声,她那晚可在院中吹了许久冷风,他还真是该罚。 端着药碗进了屋子,嗅到那熟悉的苦涩味时,沈淮清内心是十分排斥的,再这样喝下去,只怕他这后半辈子都要对这草药有阴影了,只是抬眸看见宋南鸢似笑非笑的神色,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义无反顾、如同上断头台一般接过了她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里面黑乎乎的药汁。 “公子,苦吗?” 她接过他手中的药碗,随手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语气意味不明问道。 “苦。”迟疑了半响,沈淮清还是点了点头,这药汁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苦涩。若不是他们两个人如今是陌生人,他还真会怀疑她是不是在借机报复他。 宋南鸢轻笑一声,掀眸眼底的戏谑清晰可见,不等他反应过来,她便掐着他的下颚,义无反顾地亲了上去,她的唇软如三月云烟,趁着他发呆的功夫,她轻而易举便撬开了他的唇|齿,那股浓郁的桃花香再次侵占了他所有的感官。他明明能看见,可偏生眼前还是出现了一树树桃花。 他不由自主地便想要回应她,只是双手讲讲要搂住她的腰时,所有的思绪再次回笼,他们如今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她就如此急不可耐吗? 察觉到他的抗拒,宋南鸢慢慢悠悠撤开了一段距离,不紧不慢道:“公子,你记得以身相许这件事吗?” “闭上眼,好好享受吧。”她右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他柔软的唇|瓣,觉得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更加碍眼了,不过这样的话,似乎也更刺激了? 轻笑一声,宋南鸢再次掐住他的下颚、吻了上去,这次比上次更为激烈,她抵着他的身子压在床榻上,仗着他不敢反抗,她的动作更是肆无忌惮。 沈淮清只能被迫承受着她给他的一切,爱恨也好、情|欲也好。 好一阵子后,她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原本宋南鸢想要直接拆下他脸上的面具,只是转念间她又改变了主意,方才他跟她讲从前的事情,有几件事情分明是他失忆的记忆,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恢复记忆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不如好好折腾他一顿。 毕竟,哪有这样的道理,所有的人他都记得,可唯独忘记了她,最后轻飘飘一句道歉又想让她原谅了他,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他总该连本带利还回来才是。 想到此,宋南鸢一双杏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别有深意道:“公子,既然你已经决定以身相许了,那我们三日后就成婚吧。” “这么快?” “大夫说你只是感染了风寒,明日说不定就好了,我们早点成亲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姑娘你难道就不担心在下是个坏人吗?”他似乎是觉得匪夷所思,忍不住抬眸问道。 “不担心,公子这两天还是抓紧时间把身体养好吧。”她慢慢悠悠开口,语气随意地就像是打算收养一只流浪猫。 她离开后,屋子里空荡荡的,沈淮清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他既庆幸跟她成亲的是他,却又觉得心酸,若是他不来,她是不是也会这样随意地找一个人成亲? 宋南鸢每日都来陪他一段时间,她像是真的打算同他成亲,同他仔细商量了一些成婚的细节,其实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好商量的。 “公子,我在这地方没什么亲友,公子有什么想要邀请的人吗?” 沈淮清摇了摇头,解释道:“在下无父无母,也没什么亲友。” “那我们请柬便不用写了,”宋南鸢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请柬还是要写一封,我有个兄长,到时候还是应该给他送一张请柬。” 兄长,沈淮清觉得心中更不是滋味了,他在她心中难不成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兄长? 若是婚后知晓他骗了她,指不定要怎么闹呢,正准备和盘托出自己的事情,只是她已经跑开了,难不成真去写请柬了? 不一会儿,宋南鸢拿着一封红色的请柬走了进来,言笑晏晏递给了他,“公子,你瞧瞧这请柬写的怎么样?” 沈淮清看了一眼,其实没太看清这请柬上写了什么内容,只觉得这一片红彤彤的格外刺眼,刺得他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稳了稳心神,勉强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兄长安好,阿妹于后日成亲,兄长若是清闲,可以来清河镇喝杯喜酒。” 这请柬上的字字句句都在他的心弦上践踏,兄长、阿妹,他们算哪门子的兄妹? “写的很好。”心中波涛汹涌,沈淮清面上还是露出了一道温润如玉的笑容。 闻言,宋南鸢才心满意足离开。 后日两人便是成亲的日子,宅子中处处是张灯结彩,红色的绣球挂在屋檐下、随风摇曳,清冷的院子因为这些红色的点缀热闹了许多,宋南鸢穿着喜服、精致空灵的眉眼顾盼生姿,成亲的环节也都很简单,因为省去了那些繁文缛节,不过是半日两人便完成了所有的环节。 宋南鸢坐在屋中的时候,忽然听见 分卷阅读192 了许多热闹的声音,她想要出门看一下,但转念想起自己还戴着红盖头,只能安安分分在屋中等他回来。 沈淮清抬步走进屋子,掀起了她的盖头,看见她如云似花的容颜,他心中微微一软,从前不理解那些昏君的做派,如今他倒是隐约懂了。 “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兄长派人来给我们送了一些贺礼。” 闻言,宋南鸢面容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了,她从床榻上起身,明黄色的凤冠映衬着她精致的眉眼,更显的明艳动人,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摇曳,她站在他面前,似笑非笑开口道:“究竟是贺礼还是聘礼啊?” “兄长?” 看见他神情中的惊讶,宋南鸢继续朝着他逼近,言笑晏晏道:“怎么了,兄长很惊讶吗?” “今日是洞房花烛的日子,兄长莫不是也准备顶着这□□?” 沈淮清这才叹了一口气,抬手揭下了自己的人|皮面具,语气苦涩道:“鸢鸢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书生是你。” 他上前两步,拉着她的右手放在唇边啄了一下,嗓音温润道:“鸢鸢,哥哥来晚了,你能不能原谅哥哥。” 宋南鸢抬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慢慢悠悠道:“那哥哥准备如何补偿鸢鸢呢?” 两人之前缠|绵了许多次,沈淮清自然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他俯首一下一下啄着她的指尖,刻意压低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魅惑,“鸢鸢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那哥哥可要好好表现了。” 她拉着他的手朝着床榻走去,曼妙的红纱散落在地上,她语气轻飘飘道:“兄长可要好好表现啊。” 红布散落一地,情到深处,她依稀能够听见他缠|绵的语调。 “鸢鸢哭了呢,是不是兄长不够用力?” 情潮在体内翻涌,她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泄愤一般攀上了他的肩膀,在上面重重地咬了一口。 人间四时荒芜,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可以相处。 那天折腾狠了,宋南鸢休养了好几日才能下床,她瞧见在一旁偷笑的沈淮清,瞪了他一眼,忍无可忍道:“你还笑,都怪你。” “兄长不就是应该多疼疼自己的妹妹吗?”他笑得温润如玉,只是说出来的话着实不中听,是这个疼法吗? “衣冠禽|兽。”宋南鸢咬牙切齿道,张牙舞爪地扑进了他怀中,沈淮清顺势把她打横抱在怀中,抱着她一步步朝外面走去。 “去哪里啊?” “回家。” 两人在路上游山玩水回到了皇宫中,回去的时候碰巧看见一群朝臣愁眉苦脸站在宫中,一人怀里抱着一堆折子,眼泪汪汪的模样瞧着颇为可怜,沈淮清带着宋南鸢回去的时候恰巧碰见了这样的状况,那些朝臣看见沈淮清时,一双眼睛就开始发光,犹如看见了救命稻草,齐刷刷跪下就开始诉苦。 可惜,沈淮清没有功夫听,他拉着宋南鸢走进书房,抬眼就看见谢云宸冷着脸坐在书桌前,“你又做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只不过嫌他们啰嗦,让他们把自己的折子简短一些。”谢云宸漫不经心地掀了一下自己的衣摆,从椅子上起身,颇为体贴道:“若是一会儿他们告状,你就罚我在府中紧闭两个月,以后不许再插手任何朝堂事务。” “朕知晓了,你回去吧,最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堵在宫殿门口的那群大臣原以为陛下会严惩这小侯爷,只是没想到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大摇大摆走出来了,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群大臣原本正想诉苦,只是没想到一刻钟的功夫,陛下便颁布了一道立后的旨意,这大臣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没想到沈淮清轻飘飘一句话便堵住了他们所有的退路,“若是你们有反对意见,不如先去找谢小侯爷禀报一番。” 笑话,他们宁愿死也不愿意看见这个煞神。 这些大臣只能含泪同意,他们这把老骨头了,实在是禁不起任何折腾了。 见此,沈淮清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爱卿们没有意见,那立后的事情便这么说定了。” “谢小侯爷无法无天,传旨让他在府上老老实实待上两个月,期间不许他再插手任何朝廷事务。” 这些大臣原本听着这惩罚还像样子,直到听完的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这不就是让他休沐两个月吗,半点实质性的惩罚都没有。 可惜,等到他们回过来神的时候,陛下早就走远了。 其实两人已经在清河镇成亲了,可是沈淮清嫌弃那场婚礼不够热闹,非要在皇宫中再办一次,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他舍不得她受任何委屈。 红妆十里,他骑着高头大马从街上招展而过,身后是洋洋洒洒的花轿,人头攒动、金箔满天,他要她做这世间最幸福的姑娘。 成婚后一个月,宋南鸢有了身孕,彼时烟雨洒落,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或许是为人父母后,她的心态有了许多变化, 分卷阅读193 对那人也不是一如既往的恨了。沈淮清当时正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宋南鸢走了过去,他动作极为自然地把她抱在怀中,携着她的右手放在唇边啄了一下,笑道:“怎么了?” “陛下,我有没有跟你提过我的母亲?” “提起过一点。”他似乎知道她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情,有些为难地应了一句。 宋南鸢被他这为难的模样逗笑了,胳膊揽着他的脖子,在他的侧脸落下一吻,道:“我们明日去祭拜一下母亲吧。”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明日便是她的忌日了。 雨水连着下了一天,到第二日的时候还是没有停歇,宋南鸢和沈淮清撑着一把六十四骨油纸伞到了一个地方,其实她母亲当时走得很安详,坟墓也设在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 风雨初歇,到了那地方以后,远远地他们便看见另一个人坐在坟前,撑着一把伞替这墓碑遮风挡雨。 宋南鸢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兀自笑了,牵着沈淮清的手走到坟前,嘲弄道:“丞相大人,母亲恐怕是不愿意看见你的。” 那人年仅四十,却已经是半头白发,正是宋鹤州,他在这里淋了半日的雨,身子早就受不住了,听见她这般冷嘲热讽的话语,轻咳两声道:“怎么可能,红豆从前最喜欢我了。” “从前是从前,如今母亲心中怕是恨死你了。”宋南鸢提着裙摆走上前,抬手扯开墓碑上方的那把油纸伞,冷嘲热讽道:“你从前不是想知道母亲临死前说什么了,我今日便告诉你,她说以后都不想要再看见你了。” 闻言,宋鹤州不可置信地抬眸看了她一眼,震惊道:“怎么可能,她怎么会这样待我呢?” 宋南鸢从怀中掏出一块绣帕,弯腰擦拭了一番墓碑,冷声道:“丞相大人还是离开吧,我们一家人叙旧,你一个外人在这里恐怕是不妥当。” 沈淮清上前两步,站在宋南鸢身边护着她,道:“丞相还是离开为好,要不然朕恐怕要派人送你离开了。” “下官告辞。”宋鹤州这才失魂落魄地离开,天空飘着蒙蒙细雨,他的似乎在瞬间就苍老了许多。 红豆年年生,他的红豆生生世世都不愿意见他了。 细雨吹拂,他这辈子都见不到当初的那个姑娘了。 宋南鸢站在坟墓前,沈淮清站在一边替她撑伞,她的右手在小腹处抚摸了一下,低声道:“阿娘,女儿来看你了。” 多年未见,她有许多想要跟她说,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们在坟墓前站了许久,这才离开,沈淮清将她抱在怀中,轻声道:“鸢鸢,别难过,朕会一直陪着你的。” 生生世世,他都会一直陪着她,直到地老天荒。 或许所有的事情在他遇见她的那一天,就在冥冥中注定了。 雨大芭蕉,他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那一天。 清风吹拂、桃花坠|落,她站在树下,冲着他回头嫣然一笑。 还好,他还有一生的时光可以陪着她。 --------------------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正文完结,明天有一章六千多字的番外~~~还是晚上七点更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