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H,校园1v1)》 对门是九中 向坤靠着墙,一手插兜,一手捻了捻嘴边的烟。 他的身边还站着几个男生,年纪看起来都不大,和他差不多的打扮。 对面的重点中学刚刚放学,明明拥挤不堪的马路,在他们面前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屏障,每个人经过时,都有意无意的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向坤扯了扯嘴角,拇指和中指夹起嘴里的烟,朝着一群女生中间扔去。 女孩子们尖叫着四散跑开,面露惊恐的看着他,避如蛇蝎。 向坤又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无趣,从口袋里重新掏出一根烟,还没掏出打火机,旁边一只手护着火朝他递了过来。 向坤叼着烟靠近火,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生,他不喜欢记人名,跟着他混的人他都起了外号,他管这个叫猴子。 “坤哥,你过几天就十六了,兄弟们这次想玩个大的。”猴子长得就像一只猴子,骨量矮小佝偻,身上又没什么肉,脸上推起笑来,皮肤一褶一褶的。 向坤来到红鑫中专一年多了。 一年前他似乎也是一所和对面一样的学校里的一员,打了架总有女生围在他身边嘘寒问暖,那时候他只觉得烦,从来都没给过谁正眼。 一年前他不喜欢打架,却天天出去犯浑,现在想想那时候真的是蠢得可笑,以为叛逆就能得到他们两个的关注。 一年前那个女人偷了存折跟别人跑了,那个男人喝了酒开始打他,他反击了几下,最后一拳朝着男人的眼睛打了过去,直接把男人打晕了。 邻居报了警,男人被抬上救护车,警察把他带到少管所教育了一个星期。 出来之后男人把他送来这里,狠狠地朝他啐了一口,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红鑫中专学制四年,他来的时候是插班进的叁年级,他不记得刚开始的时候遇到了多少挑衅。 那时候他满脸戾气,来一个打一个,来一群打一群。 后来身边跟着他的人越来越多,挑事儿的越来越少,日子过得越来越没劲,他们就把目光转移到了对面的九中。 不知道当初建校选址的时候怎么想的,九中挨着红鑫。 也可能是一个爹生出来的孩子也有好有坏。 他们每天就等在路口,谁看起来好欺负他们就叫过来羞辱一番,有时候就只是跪下给他们系鞋带,有时候会抢俩个小钱,有时候心情不好就打上几顿。 不过对面的学生的家大人倒是没几个好惹的,看守所他们不知道去了多少次,出来之后口哨一吹,依旧我行我素。 惹事,抢钱,劫道,骚扰女生,看着那帮好学生痛哭流涕地哭爹喊娘,向坤感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 可是最近大家心情都开始有些浮躁。 他们从来没仔细听过那些看守所里的教官们耳提面命的跟他们说什么,只是去得次数太多了,偶尔记住了一两句——你们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你们马上十六岁了,有些法律责任从十六岁就可以开始承担了,难道你们想要大好时光在监狱里度过吗。 曾经觉得很遥远的年龄,已经近在咫尺了。 来上中专的大多小学只上了五年,向坤是最大的,所以是他们这群人里第一个到十六岁的。 但是向坤并不在意什么十六岁,也不在意以后会不会进监狱,在哪儿对他而言都一样。 他还是随口附和了一句:“什么大的十六之后不能玩了?” 猴子脸上的笑容更大:“女的啊!未成年啊!坤哥,现在不赶紧睡,以后这个岁数的女的,想睡都不好睡了!” 向坤吸了一口烟,没什么兴趣:“这有什么稀奇的么,这么大的女的咱们身边不是一抓一大把。” “哎呀!”猴子恨铁不成钢,“我说的当然是对面的!咱们这边的都没意思了,连处都已经找不出几个来,坤哥你不想睡几个乖乖女试试?还不用负责任的。草,想想对面那些看见咱们就躲的女的在咱们身子下面嗷嗷叫,我就爽得不行。” 向坤又抽了一口烟,还没回话,西瓜的大脸挤了进来:“坤哥,你不会不喜欢女的吧?” 西瓜长得也像西瓜,身上的赘肉一层一层,猴子这样的他能一屁股坐死仨。西瓜说起话来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那脸上装出来的震惊,看得向坤胃里油腻不堪。 “草,”向坤捏着烟头向西瓜摁过去,西瓜挨得一烫,吓得往一边躲,“老子一年前睡的女的比你们几个加起来的都多。” 猴子,西瓜,金刚,看着向坤的脸色心里发怵,都在一边拼命的点头。没有人知道向坤一年前从哪里来的,只有令人胆寒的武力值,让人无法否认他的每一句话。 向坤的脸长得很好,这一年往他身上扑的女生数不胜数。也是因为这张脸,他才会刚一到学校就有这么多人挑衅。 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在学校里散布着和向坤做爱的体验,他有多猛,多持久。只有他们仨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知道,这帮女生他连单独相处都没有过。 “哥,你还记得那天那几个女生不?”猴子一脸讨好地凑到向坤面前,“我听到她们说明天放学了要去KTV,咱们跟着一块去。” 猴子笑得一脸淫荡,然后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然后把她们都给办了!” 向坤好像有点儿印象猴子说的是哪几个人。 有一天猴子和金刚围着四个女生嗷嗷怪叫,其中有个女生一脸傲气,不仅没有害怕,还拿着辣椒喷雾喷了猴子一脸。 当时向坤就靠在墙边看着他们闹,听见猴子惨叫,和那个女生正好对上了眼神,那个女生知道他是领头的,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说什么劝你们赶紧散,不然我爸来了怎么怎么样。 向坤简直要嗤笑出声,草,就她一个有爸? 他都不记得那个女生长什么模样了,难得猴子还能偷听到她们说话,还能知道她们明天要去ktv。 “怎么样,哥?她们正好也四个,哥你不介意的话,咱们哥仨儿就一块儿跟你过生日了。”猴子满脸的跃跃欲试。 向坤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这次是金刚过来点的火。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直到浓烈的烟味充满他整个肺叶,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睛微微眯了眯。 天边的太阳明明都快要落山了,怎么还是这么刺眼。 相逢从强奸开始 九中和红鑫附近有一个地铁站,连着一个小型商场,只有两层,地下一层和地上一层,摊位一家挨着一家,显得有些拥挤不堪。 商场的底层有一家简陋的KTV,KTV的包厢里,灯光明明灭灭,映照在不断起伏的后背上,五彩斑斓,让人看不清。 躁人的混响淹埋了所有的声音。 包括女孩子的求救声。 这家KTV不算大,小包只有两间,猴子前一天踩好了点,知道她们提前预约了一间,光明正大的走进去,前台只是慵懒地抬了抬眼皮,都不用怎么找,只有一间小包里传出来了音乐声。 猴子推门,关门,抵门,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一个女生好像认出了他们,意识到了不对劲,猛地站起来质问:“你们要干什么!”手里却不停的在掏着书包。 猴子给西瓜使了个眼色,西瓜冲过去抢了那个女生的包,另一个女生也反应过来了,掏出手机要打电话,被金刚一把抢下。 猴子关了麦克风,选了几首歌开了原声播放,再回头看的时候,西瓜和金刚已经把女孩子们控制住了。 向坤一直靠在门边站着,冷冷地看着猴子他们熟练的样子,知道这种事他们不是第一次做了。 “坤哥,”猴子笑得一脸褶,指了指刚刚站起来说话的那个女孩,“我想要那个烈的,就是她喷了我一脸辣椒水,老子一会儿非得射她一脸才解气。” 向坤扫了一眼,性致缺缺:“随你。” “哎呦呵谢谢哥!”猴子笑着就要过去帮忙,就听见正抓着女生们的西瓜突然语气有些慌乱:“草!怎么才叁个!” 猴子一惊,仔细看了看才发现真的少了一个,自从被喷了辣椒水,他狠狠的记住了这几个女生的模样,他知道打头儿的那个叫孟瑶,知道她们四个向来形影不离的,也知道她们今天可是约好了一个不落的一起来KTV。 猴子也有点慌乱,他不知道那个不在的是去了厕所,还是还没来,他不怕那个女生会不会发现不对劲,会不会报警,他就怕一会儿事儿还没办完,要是那个女生来了打不开门,会不会把事闹大,打扰他们办事,要是事儿没做成还进了局子,可就太不值了。 猴子有点打退堂鼓:“哥,你看要不今天……” 向坤斜眼瞥了一下猴子,看着他畏畏缩缩的表情,冷笑了一声:“来都来了,现在回去我以后还怎么混?还是你怕不够分?” “没没没!”猴子看着向坤那么稳,也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坤哥你选一个,剩下的两个我们仨一块儿。” 向坤懒得动,就近拉过门边的一个女生压在身下。 女生的双手被绑在身后,口中被塞了布条,西瓜他们动作利落,真的是给他省了不少的事儿。 他解开女生的校服拉链,手掀开她的内衬向上摸去,本能的动作娴熟得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么。 向坤忽略女生口中的呜咽,身体不断的扭动挣扎,他拨弄开女生的内衣捏了两把,下身有了些反应,就扒下了她的校服裤子。 “草!我这个竟然不是处!”一旁的猴子竟然比他还快一步,已经进入了正题。 “我这个也不是,真是草了。”西瓜紧接着插进去,也骂了一句,“真他妈的好学校,好学生,和咱们有嘛区别!” “坤哥,你那个呢?”猴子一边动着胯,一边抻着脖子看向坤身下的那个女生。 向坤手上摸索着找到一个洞,觉得应该就是入口了,他往前送了送,愣是没插进去。 心里咒骂了一句,不能让他们看出来他的生疏,向坤发了狠,紧紧地扣着女孩的屁股,使出来平时打架的力道,胯下一沉,把女孩往沙发背上一顶,噗地一声插了进去。 向坤其实不知道处女和不是处女有什么区别,不过他进进出出了几下,摸了一手血,那这个女的应该就是个处吧。 “我这个是。”向坤没什么语气的回答。 那边西瓜和猴子已经怪叫起来,左一句右一句说的不过都是恭维和羡慕的话,什么不愧是他们坤哥,这么好的运气,就一个处,还被他挑中了。 但其实处不处的,对向坤来说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女孩脸上的表情已经痛苦得扭曲,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流露出浓浓的恐惧。 咦,他为什么会用水汪汪这种词? 哦,原来她哭了。 向坤皱了皱眉头,取出来塞在女生嘴里的布条:“你哭什么。” 女生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明明解脱了的嘴里说不出一句话。 “我疼……”斗大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簌簌地流下来。 “你为什么疼。”向坤不解,“我没什么感觉。” “我都流血了你还问我为什么疼!”女生一边哭一边喊。 “流血不是正常的么。”向坤说。 “我不知道。”女生哭得全身都开始抽搐,抽噎声也越来越大,“我就是疼!我下面疼得都要裂了!” “哦。”向坤不知道为什么会开始和她说话,现在又不知道还能和她说什么,他取过布条又绑了回去。 女生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他,眼泪越流越多。 向坤还是第一次见一个人哭得那么凶。 仔细看看,这个女生长得好像不错。 小巧的嘴,细长的眉眼,即使哭得那么凶,竟然还挺好看。 向坤觉得心里有一股热流,一直冲到了下体,他不受控制的继续抽动起来。 他看着女生脸上表情仍然很痛苦,突然想做些什么,让她好受一点。 他俯下身亲吻女生脸上的泪水,舔着女生被布条勒得有些变形的唇,他觉得下面的窄道里似乎越来越湿润,他进出得越来越通畅。 慢慢身上的感受越来越大,他有些上瘾,停不下来。 随着他的撞击,女生胸前的两团肉一颤一颤,向坤眼角发红,他撩开女生的上衣,扒下里面的内衣,把一边的乳肉握在手里揉搓,另一边的放在口中吞舔。 那边猴子已经结束,兴致勃勃地射了那个叫孟瑶的女生一脸,口中还骂着:“让你拿辣椒水喷老子!老子好几天都睁不开眼,你给老子把眼睛睁开,老子非让你也尝尝这滋味儿!” 猴子又掐了两把孟瑶的胸,一边笑着到一旁休息,一边对着金刚说:“怎么样,兄弟怕你等太久,特意加快了速度,还不感谢我。” 金刚在一旁不过看了几分钟,就硬得都开始自己撸了,好不容易等到了位置,顾不得和猴子说什么,扶着下体就朝着刚刚被猴子撑得还开着的洞口插了进去。 金刚长得也很像金刚,身高一米九,块头很大,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他们几个在一块的时候不怎么说话,要么就嘿嘿傻笑,反应还有点慢,所以不仅从来都打不过向坤,还心甘情愿地跟着向坤当小弟。 要知道向坤来之前,他们都有点怕金刚的,可是自从他们几个跟着向坤开始,猴子和西瓜发现金刚竟然这么好欺负,比如现在,让他最后再上他也没辙。 猴子到一旁无聊的看了看歌单,又加了几首歌,瞟了眼她们包厢的剩余时间,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再来个一两发。 没几分钟西瓜也结束了,西瓜倒是挺“讲究”,最后拿了张纸撸着射了出来。 猴子看着西瓜完事儿了,觉得自己也歇得差不多了,这次必须时间长一点,不然以后他们想起来他这么快不得嘲笑他。 西瓜背着手在包间里溜达,身上的赘肉一步一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嘴里“啧”个不停。 “诶猴子,还是你最开始挑的那个最好看。” “坤哥,你也太强了,这么久还没结束!不愧是坤哥!” “草!刚子!你怎么射里面了!” “什么?”猴子大喊一声,“草!这回老子也要射进去!” 向坤听着他们嚷嚷,臀部一缩,其实刚刚他已经射过一次了,也完全没想到什么射在外面,只不过射过之后下体没有丝毫疲软的样子,他就没拔出来,直接接着做了。 身下女生嘴里的布条早就又被他解了下来,甚至这次把手上的绳子也解了,因为做起来的时候,她手在后面硌着,很不得劲。 他按着女生的双手,固定在头顶上方。他啃着女生的嘴唇,舌头钻进她的嘴里,吸吮着她口中的津液。 向坤有点迷醉,原来这个事儿这么舒服这么美妙,他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儿找到这么个事儿做。 不知又过了多久,身下的女生已经被他折腾得呼吸微弱,兄弟们似乎也已经玩够了。 向坤看见一旁的书包里露出一条蓝色的带子,抻出来一看,是一张胸卡。 胸卡上的少女笑得青涩而腼腆,胸卡上的名字很好听。 施施。 他在心里默念。 我在被人轮奸,我最好的闺蜜却…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施施都记不起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时市区政府似乎正在换届,时不时会搞出一些博噱头的动作,不过这一次要求全部中小学叁八妇女节必须放假半天,至少是个好消息。 九中不得不给全体师生放了假,连施施她们这样的初叁生都沾了光。 从今年一开始,她们几乎就没有什么假期,寒假只放了春节七天,然后一个星期的课能从周一一直排到周日。 听说妇女节放假的那天,大课间她们四个一如既往地聚在她们的秘密基地——学校后墙把角处的一个小花园。 孟瑶突然提议,这次趁着家长们下午不在家,不如不回家,赶紧去玩一玩,算是中考前最后的疯狂。 孟瑶的话音还没落,方鹃和杨芪就激动地附和起来,虽然施施还有些犹豫和克制,但是发亮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心。 上一次她们几个一起出去吃饭唱歌,还是初二升初叁那个暑假的事了。 那天的阳光好像很明媚,所以即使老师恋恋不舍地拖了堂,即使杨芪在放了学之后支支吾吾地说自己下午去不了了,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们的好心情。 她们叁个一起在学校附近的商场里吃了拉面,喝了奶茶,跑进根本买不起的店里去试衣服,店员们看着豆蔻年华的她们,全都笑得一脸宠溺,不去计较她们家大人究竟有没有给够她们钱来挑衣服。 她们走进化妆品店,琳琅满目醉人眼。施施拿着一盒五颜六色的眼影盘,给孟瑶画了个大花脸。孟瑶回手拿起一支眼线笔就在施施的额头上写了一个“王”字。方鹃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来。 她们跑去糕点店和巧克力店去试吃,那些店员们也都那么好,非但不责怪她们,还走到她们身边问她们最喜欢哪个口味。 施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孟瑶嘲笑她没见识,从小到大这种待遇自己早就习惯了。孟瑶说那是因为她长得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她们都沾了她的光。 施施觉得孟瑶说得很有道理,孟瑶真的很漂亮,是她们班最漂亮的,所以她可以和校草在一起,所有的女生都羡慕她,能和她成为朋友,一直是一件让施施很自豪的事。 所有的开心和快乐在包厢门被那四个男生踹开的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幸福的时刻都化成了地狱。 从此不能再想起。 那天孟瑶扇了方鹃一嘴巴,骂她不准再哭。方鹃脸上的泪水洇花了她偷偷在化妆品店里画的妆。 孟瑶看不见,所以她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和方鹃同样的惨不忍睹,她的表情凶狠而狰狞,她逼着方鹃和施施下了最重的毒誓,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能说出去。 施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她看不见,她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二天到了学校,方鹃仍然哆哆嗦嗦地动不动就哭,上课也哭,下课也哭。班主任下课过来关心她,问她怎么了,孟瑶不等方鹃回答,抢着说:“老师,她就是考试压力太大了,哭两天就好了,您就放心地把她交给我吧。” 杨芪察觉到了她们的不对劲,直觉告诉她一定是昨天下午她们有什么事。 大课间的时候杨芪来到她们四个人的秘密基地,抱着拼命忍着眼泪的方鹃,拍着她的后背,轻柔地问她们怎么了。 方鹃的眼泪决堤,情绪崩溃,趴进杨芪的怀里刚要开口,把一切辛酸苦楚倒出来,孟瑶却突然揪住她的校服领子把她拎起来,脸上的表情残忍而冷酷:“方鹃,你是不是傻,昨天她可不在。” 方鹃突然收住了眼泪,一个猜测如雨后惊雷一般劈中她。她不敢想,身上却一下一下地打着寒战。 为什么明明早就约好了下午一起出去玩,为什么中午的时候杨芪临时说去不了了? 她下午去哪里了?回家了吗?还是在哪个角落里嘲笑她们? 就算她真的只是偶然才没一起来,可是凭什么只有她的命这么好? 如果昨天杨芪来了,她不会只是在这里听她们说出自己的伤痕,她会和她们拥抱在一起取暖 如果刚刚真的开口跟她说了,能得到什么?她虚伪的怜悯?完全不能设身处地的理解?或者她会不会看不起她们,嘲讽她们是被混混睡过的脏女孩儿? 方鹃只觉全身发冷,哭都哭不出来了。 “你什么意思?”杨芪有点生气,短短不到一天,这种强烈的排外感令她很不适,“昨天下午怎么了?你们打什么哑谜?还当不当我是朋友?” 你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朋友了。 我们相同的经历给我们的人生画了线,从此不会再有别人能进来。 孟瑶冷笑了一下,没有理睬杨芪的问题,反而向她步步逼近:“我才要问你,昨天下午你去哪里了?你都干了什么?” 杨芪脸色难看,眼神躲闪:“我不是说了,中午我奶奶病了,家里临时叫我去趟奶奶家。” 孟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下了自己那个邪恶的猜忌。杨芪这样的好孩子,怎么可能认识那些小混混们呢。再说了,这几年的友谊做不了假,她实在是没有理由去害她们。 “你走吧。”孟瑶转过了身,不想再看她,不想看她洁白无瑕的模样,明明昨日此时的自己,是和她一样的美好,“这个地方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杨芪看着孟瑶的反应完全的慌了神,她嘴唇颤抖地说了几个字。 “你……都知道了?” 孟瑶像被什么刺中了,她猛地回头,双目凌厉:“你什么意思!” 杨芪脸色惨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孟瑶这个样子分明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断的摇头,拼命的补救,说着没什么,没什么。 可是孟瑶却不可能再放过她了。 孟瑶双目充血,她已经失去了理智,猜测和恶意在内心深处无限疯长,她双手掐住杨芪的脖子,五官狰狞而恐怖。 杨芪完全被吓傻了,她呼吸困难,拼命地挣扎,她从没见过孟瑶这个样子,她吓得腿都软了,站也站不住,她早就放弃了抵抗,想用眼神告诉孟瑶她什么都说,可是孟瑶手上的力度不减反增。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的人都来不及反应。 杨芪终于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来一个名字:“于瑱……” 完全没有想过的答案,孟瑶愣在原地,手也松了开。 于瑱是孟瑶的校草男友。 “真的,瑶瑶,你相信我,昨天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他约我出来我就偷偷去见他了,但是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真的,真的,你要相信我,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咳咳咳咳咳咳。”杨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心悸让她顾不上自己被掐得沙哑疼痛的喉咙,她一股脑儿的说。 “瑶瑶,今天下午放假,我家里没人,你过来我家吧。” “嘻嘻不要,今天是我们的闺蜜时间,你就自己去独守空房吧~” 什么都没做? 这几年的友谊做不了假? 好,很好。 昨天她在被人轮奸,而她最好的闺蜜睡了她最爱的男朋友。 这是她十四岁的最后一个春天。 施施看着孟瑶的背影,觉得她真的好厉害。 她为她们顶住了风雨,明明她也已经千疮百孔,她就那样傲然挺立着,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脆弱。 施施好像只有那个下午见到了孟瑶的眼泪,不,确切的说,她只看到了孟瑶被泪水弄花的脸,她根本没有亲眼看到她哭。 施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在哭,她看不见,她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初春的枝桠连个花骨朵都没有,却茁壮地布满了她们曾经的秘密花园,孟瑶抬头直视着太阳,风吹起了她的衣摆,一根新芽用力的朝着阳光的方向生长着,突兀的伸到她的背后。 她问身后的两个女孩子,有没有看过《白夜行》。 她说从今天开始,她要做一个像唐泽雪穗一样的人。 离开的时候,不知是谁的衣服勾住那根嫩嫩的枝桠,“咔”的一声,折断了。 复苏的噩梦 施施所有的记忆,复苏在一个星期之后放学的校门口。 那个男生穿着发白的浅蓝色宽大牛仔裤,黑色的T恤,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他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撑在墙上,他嘴角的弧度若有似无。 那天KTV里上了她的男生。 施施只觉得全身血液开始倒流,呼吸急促,强烈的恐慌让她站不稳。 她想当作没看见,装作没认出来,她目光笔直的想要从他身边走过去。 一只手臂突然挡在她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还有她所有的退路。 这一周,向坤的日子过得很不好 食髓知味了的他,对做爱的欲望到达了空前的巅峰,甚至主导了他的生活。 他从起床就开始想,蹲在操场上抽烟的时候想,老师揪他回教室的时候也想,喝酒打架吃饭的时候也想,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就更想了,连做梦都是,简直到了难以忍耐的地步。 猴子发现了向坤的不正常,微微散布了一下他们坤哥现在想要个女人的消息,就有无数女生往上扑。 第一个扑上来的女生拉着向坤去了学校后面的居民楼,他们站在楼洞口,女生抱住他,他只觉得全身上下都不对劲,别扭极了,女生身上浓烈的劣质香水味刺得他反胃,他明明记得那个人的身上不用香水也是香香的。女生亲他嘴,他已经不单单是反感,明明那天下午那个人的津液这么美味,让他以为接吻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他一把把女生推了开,皱了皱眉头:“草你妈的你不漱口么” 女生双眼含泪,扇了向坤一个巴掌,哭着跑走了。 向坤本来可以躲得开的,只是那泪光让他有片刻失神。他揉了揉脸,这点力道甚至都没什么感觉,毕竟是个女的,他也不屑计较。 他只是有点疑惑。 为什么那一天那么美妙的一切,现在做起来都变了味道。 猴子说这是雏鸟心态。 说他这一年来没开荤,难免对重新开荤的第一个女人有点另眼相待 向坤深以为然,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不是隔了一年才开荤,而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次开荤。 所以他决定再去上一次那天那个女生。 猴子面色惊慌地拦住他,说如果就上这么一次,那些个“好女生”大概率不敢跟人说的,可他们毕竟不知道那些人的家长是什么人,万一后面闹大了,真的会去蹲监狱也说不定。 “我是怕进局子的人?”向坤不屑地从鼻孔哼了一声。 他早就没什么在乎的事了,活着不过就是混日子,难得找到什么感兴趣的事情做。 他有点理解为什么猴子他们总是这么热衷于这件事了。 “诶,你。”向坤拦住放学了正在往外走的施施,猴子告诉她这个女生放学都是自己回家的,没有家长接,“你跟我过来一下。” 施施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她心里有个小人在呐喊,快逃!快逃! 可是她双腿发软,迈不开步。颤了颤嘴唇,发不出声音。 因为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了。 她想起那天下午的煎熬和恐惧还有无力。 她想起了她对于面前这个男生深入骨髓的冷意,想起这个男生给她的绝望,她害怕,她不敢忤逆。 就这样来不及反应的被向坤抓住手腕拖着走,以至于都没有发现周围同学异样的目光。 直到向坤在来到一处居民楼的楼洞前停下脚步,施施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要做什么?” 向坤没有说话,推着她的肩膀把她抵在墙上,打量着她的脸,目光里像是带了火,烧得施施脸颊刺痛。 那天KTV里明灭斑斓,向坤其实并没有记清楚她的模样。虽然现在天也已经黑了,但向坤就着楼洞口的灯光,终于把她的容貌看了个仔仔细细。 向坤知道猴子记恨的那个女生,孟瑶,长得好像不错,因为他们都说不错,虽然向坤自己并没有什么感觉。他只记得那个女生的五官里夹杂着一种侵略性,就算是漂亮的侵略性,也让他很不舒服。 不像眼前这个女孩儿。 弯眉,细眼,小鼻子小嘴儿,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温柔如水的小媳妇儿模样,这样的眉眼看久了甚至还有些妩媚。又或许只是因为向坤看到她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她脱光了呻吟的模样——其实向坤也不知道是那天亲眼看到的,还是这几天脑补出来的。 突然身上燥热不堪,向坤身子向前一靠,把她狠狠地挤在墙上,头稍微一低就捉住了她的唇,他忍不住吸吮起来。 施施本能的挣扎了几下,向坤攥住她的手腕抵在墙上,嘴上吻得越来越用力,施施唇上的芳香让他流连忘返。那天直奔了主题,都没怎么亲,现在向坤只想亲个够,一点儿停的意思都没有。 直亲到施施双唇发肿,向坤才停下来,美妙的感觉仍然让他回味无穷。 施施的眼里盈满了泪水,刚刚长长的吻让她呼吸不畅,她声音微弱而颤抖:“你在干什么……” 向坤又在施施的眼里看到了泪水,他其实不是很能理解,之前那个女生被他骂了哭了,他能理解。可是眼前这个女生为什么要哭,明明刚刚的事情这么享受。 哎,而且这个人哭起来真是该死的好看。 “干你啊。”向坤随口回了一句,手已经伸进了施施的裤子里。 施施哭得更凶了:“不要…呜…这里是居民楼啊……” 手已经钻进了内裤,摸到了那丛不算浓密的毛,比发丝要粗硬一些,但是撩拨得他手心发痒,全身发痒。向坤笑了,伸进丛中抠了抠:“你再哭得大声一点儿,一会儿人都被你吵出来了。” 施施果然收住了哭声,只敢小声的抽噎。 向坤心情更好:“放心吧,这里安全得很,猴子他们经常来的,哦猴子就是那天那个最瘦的,你还记得不?” “我不记得我不记得,我谁的样子都不记得了。”施施拼命地摇头,看着向坤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乞求,“我谁都不会说的,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向坤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你觉得我在乎这个?”,他的头又逼近了几分:“还是说,你想让别人都知道,我已经睡过你了?” 晴天霹雳,施施愣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颤抖。 不行,不能让别人知道,孟瑶说的都是对的,要是这样的事被人知道了她以后还怎么活。 泪水再次充斥了施施的双眸,向坤心里莫名有些柔软,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乖,再跟我来一次,我就不跟别人说。” 裤子被褪到大腿的一半,内裤被扒开了一角,校服上衣被推到胸口,向坤上面的头埋在她的胸口,下面的头顶进了她的洞口。 仿佛渴了许久的鱼儿终于入了水,快活无比。 向坤头皮发麻,酥痒的感觉从下体蔓延到胯部,站着的体位带来和上一次不同的快感。他加重了力道,砸夯一般辛勤耕耘,进进出出。那洞穴里仿佛有着无穷的吸力,让他沉迷,失控。 太爽了。 唔,果真还是这个滋味儿对,扑上来的那些个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向坤心里感叹,他舒服极了,抱紧施施的后背,抖了抖后胯,直射完最后一滴。 还没喘匀气儿,突然一阵咚咚咚急促而猛烈的声音响起,向坤动作一滞,在一瞬间反应过来,拉好施施的衣服把她小小的身躯裹进自己的怀里。 他们站的楼洞旁边就是一层住家的窗户,一个阿姨正朝着他们探出头,举着拖鞋啪啪地拍着窗户。 “诶!你们两个!”阿姨一手插着腰,破口大骂:“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不知羞!给我滚开我们家楼下!” 向坤这才想起来,猴子他们都是白天来这边找刺激,因为白天学校里不方便,而这片居民楼的住户们都是上班族,白天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人在家。晚上的话猴子他们在学校里随便找个犄角旮旯的就干了,也不会被发现,谁也不会大晚上的跑到居民楼前面来。 唔,看来下次要找一个更隐蔽的地方了。 向坤双手托着施施的两条大腿根,把她凌空抱起,一边跑一边想。 我一个人看书学习自己走走停停 施施和外校不良少年谈恋爱的谣言甚嚣尘上。 那天放学,九中很多人目睹了向坤拉着一个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女生走了。 被向坤私下里欺负的人不少,但向坤几乎没有大庭广众之下动过手,而且一言不发跟着走的更是第一个。 在九中,认识向坤的人比认识施施的人还要多,当天晚上学校的一些八卦群都炸了,关于“女主角”施施的猜测,要多不堪有多不堪。 第二天,初叁五班的门口挤满了人,就为了看看这敢跟向坤谈恋爱的女生是什么样。 在这还有不到叁个月就要中考的枯燥日子里,这件事就像是扔进池塘的石子,带着大家浮躁的心,愈演愈烈。 老师找她谈话,同学们孤立她,回到家,父母又在唉声叹气,不知道他们的乖乖女这是怎么了。 面对老师的谈话,父母的责难,她无数次撑不住想要开口,想要把一切说出来。想说她的委屈,想说她是被迫的……可她还记得孟瑶说的,那件事一定不能说。 孟瑶说的一定是对的。 她说不能说,就一定不能说。 每天各种各样的猜忌的目光让她煎熬。 但这都不算什么。 因为没过几天,向坤又把她堵在了校门口。 周围人不怀好意的目光,窃窃的私语,施施都看不到听不到了,向坤的出现,对她来说就是最恐怖的事情。 “我在我们学校后面找到一个仓库。”向坤脸上神采奕奕,“堆放的都是些杂物,这次肯定不会有人打扰了。” 向坤的力气很大,她根本无法抵抗。即使被这么多人看着,她还是什么都不敢说,更不敢忤逆他。这几天被老师家长各路数落的时候,她也听说了不少向坤的事,生怕一两句不小心,惹怒了他,或者哪怕他只是在校门口说出那天的事,明天她就不用再来上学了… 向坤带着她七转八转,竟真来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烟的仓库,仓库没锁,里面堆满了废旧桌椅,还有一些损坏的体育器械。 仓库里没有灯,向坤把大门留了一个缝,路灯的光斜斜的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条线。 向坤似乎忍了很久的样子,抱着施施靠到和大门同边的墙上,低头啃了两口她的唇,手上已经开始扒她的裤子。 “等…等一下…”施施双手撑着他的胸口,想把他和自己分开,可是力量的悬殊,不管她多么努力,看起来也好像只是不咸不淡的在向坤怀里挣扎了两下。 “上次不是说好了最后一次吗?”只说了一句话,施施的眼里已经又盈满了泪水。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样子很好看。 那样娇艳欲滴,看得向坤的心火更旺。 “我没说过。”向坤只应付了一句,就顾不上再理会她,因为他已经抱着她的腰插了进去。 施施还说了什么,可是连她自己都听不清,她的话语在一下一下的撞击中变得破碎,慢慢地变成呜咽和呻吟声。 这是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 身边没有别的人,不在ktv,不在楼洞口。 黑暗和私密将欲望无限放大。 向坤只觉得不能满足,他将施施翻了个身,让她双手扶墙,自己站在她的身后,按着她的屁股后入。 不同的体位带来不同的刺激,向坤插得更深,穴肉包裹得更强烈,他爽得太阳穴发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施施的裤子被扒下来,无力的套在她的脚上,上衣还穿在身上,但内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解了开,胸前两团肉没有了束缚,向下坠着,看起来比平常要大一些,随着身体的晃动而晃动,特别好看。 向坤的手,本能的伸进施施的衣服里,握住那两团柔软,止住它们无依的晃动,手上的触感刺激了他的神经,向坤的胯动得越来越快,他冲了刺。 “明天你放学了直接过来。”向坤提好裤子,看见施施抱着膝盖缩在墙角,问:“怎么了?” 施施抬起头,仓库的灰尘沾了一些在脸上,脏兮兮的模样配上刚刚的混乱,看得向坤本来就没有疲软的分身更加肿胀。 他真的不想停的,他恨不得每天都跟她连在一起。谁叫她放学这么晚,出校门的时候都快九点半,为了晚上有个睡觉的地儿,他还得赶在门禁前回宿舍。 “你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施施的声音颤抖而微弱。 一句话浇熄了他所有的火焰。 向坤蹲下来,和她平视:“放过你?要不要我帮你宣传一下你现在的样子?”向坤手上随意地转着手机,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不…”施施仓惶地按住他的手,脸上挣扎而痛苦,“我求你,你不要说,你别这么做…我什么都答应你…” “哦,好。”向坤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那你明天放学自己过来,我就在这等你,你要是没出现的话,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施施仿佛活在地狱。 虽然向坤不再出现在校门口,谣言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平息,但是她和同学们之间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她孤独而绝望。 那天孟瑶对她说,她不是故意要和其他人一起孤立她的,是她父母不让她再和施施一起玩。 孟瑶说,如果这个时候还和她一起玩,万一一起被孤立了怎么办,马上就要中考了,这么关键的时候她不能分心。而且要是有人真的能翻出ktv的事,她和于瑱怎么办,早点划清界限不容易被牵连。 孟瑶说,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为我考虑一下,我们的人生不能都毁了吧? 施施含着泪点点头,是的,孟瑶说的对,她自己的人生已经毁了,她不能再毁了好朋友的人生。 放学后的破旧仓库,她没有跟任何人说。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只是麻木的上学,麻木的听着老师家长偶尔的训斥,麻木的一个人走在校园里,看着人群避开她交头接耳,然后麻木的走到仓库,面无表情的被扒光衣服。 施施一天天消瘦下去,成绩一落千丈。 那天她照样神游着听着父母的训话,突然几个字传到她的耳朵里,脑海中某一根神经突然绷紧,“什么?”,她问。 妈妈喝了口水,继续说:“你们学校不是中考的前叁名可以直接推荐去省会上高中吗?妈妈之前跟你说过,妈妈在省会一中的那个朋友,说用不着前叁名,只要你中考考到年级前十就可以去一中,你不想去一中了吗?” 施施突然有种活过来了感觉,有一股暖流淌过四肢百骸。 她不是不记得这个事,可是即使以她的最好成绩,距离年级前十也是不小的差距。 曾经的她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所以也没有强迫自己更加用功,就这样顺其自然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必须要离开这个地方。 她要去一中。 只要毕业,只要离开这个城市,这些过往都只会成为过往。 别的城市没有人认识向坤。 施施开始拼命的学习。 没有了朋友,施施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校园里。 课间的时候,她就坐在座位上学习。上学的时候在学习,吃饭的时候还一手拿着书看,甚至从学校去仓库的路上,她都能背得进去英语单词。 当所有的绝望有了一个终点。 十四岁的她还不懂得怎样正常的控制情绪,她只是一味地压抑着所有的情绪,为了精神不崩溃,她只有一个去处。 每个大课间她都会跑去她们曾经的秘密花园里哭,是发泄,却越哭越伤心。 杨芪走了,孟瑶再也不会来,只有方鹃偷偷跑来,一次不落的在她身边陪着她哭泣。 直到有一天,方鹃再也没有出现。 你以后戴套吧 距离中考的倒数第二个月,方鹃被查出怀孕了。 五一她们只放了一天,第二天方鹃没有来学校,过了几天方鹃的弟弟来班里收拾了方鹃的东西,施施跑出去追问,才知道方鹃出了什么事。 “我跟你说是因为她最近还提到过你,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方鹃弟弟说,“不过你们既然是朋友,这种事你就也别跟别人说了,她这个破事儿已经让我们家抬不起头了,别让我们再丢脸丢到学校来了。” “对不起……”施施低着头,鼻子涩涩的。 “你跟我道什么歉?”方鹃弟弟瞥了她一眼,一脸的莫名其妙。 施施愣了一下,没有细究,连忙问:“我……我可以去看看鹃鹃吗?” 方鹃弟弟点了点头,从手里抱着的一堆书本中撕下一页,写了家里的地址:“你要来的话最好快点来,她再过几天就回乡下了。” 方鹃弟弟已经离开了很久,站在原地的施施仿佛还能听到他嘴里骂着:“真是晦气。”,一边恨恨地踢开掉在地上的书。 那天施施翘了课,跑去方鹃的家里,拼命地拍着门。 方鹃出来开的门,她的父亲在工地里工作,母亲在外面摆着一个水果摊,弟弟在上初一,家里只有她自己。 方鹃已经瘦脱了相,脸上还带着泪痕,她好像一直在哭。 父母供她读书很不容易,她还有个弟弟,本来是因为她争气,父母才咬咬牙准备供她读高中读大学找个好工作挣大钱,好养活一家人。 这个事一出,她的前途全毁了。 她父母不愿意给她出堕胎的钱,宁愿她把孩子生下来也不愿意承担堕胎以后可能不再好怀孩子的风险。 “这个孩子?是谁的?”施施的声音颤抖,胸口好像被挖空了。 “我不知道……”方鹃哭得更凶了,眼睛和鼻头已经通红的,“你知道的,他们叁个那天都……跟我比起来,你和瑶瑶真的是太幸运了。” 施施有点震惊。 那天她们都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谁也没有心力还来看看自己的好闺蜜是怎样被折磨的,都以为是和自己一样的。 所以施施根本不知道她们被轮奸了,她们也不知道只有一个男的睡了施施。 方鹃突然用力地攥住施施的肩膀:“你以后一定要记得让别人戴套你知道吗!一定要避孕,哪怕吃猛药伤身子也不能怀孕!怀了孩子真的就都完了!” 施施苦笑了一下,幸运吗……从向坤再次找上她开始,她不是没有自怨自艾过为什么只有自己是那个最不幸的,孟瑶和方鹃就没再被找上。 而现在从方鹃的嘴里听到她“幸运”……或许吧,这一个月来她和向坤虽然不是每天都见,但做的次数也不算少,向坤从没戴过套,偶尔外射也只是因为他觉得好玩儿。没有怀上真的是她的幸运了,毕竟施施自己在这之前完全不知道这样的后果有多严重。 施施只觉得一阵后怕,要不是前两天生理期刚刚结束,她想她现在都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接着听方鹃说话。 施施看着坐在对面的方鹃,她无法想象易地而处,她会是什么样。 “还有瑶瑶……她家里管的严,我回去之前肯定见不到她了,如果有机会,你告诉她我的经历,你一定要把我刚刚说的都告诫给她。”方鹃一边拿纸擤了擤鼻子,一边说。 不会的,孟瑶不会想知道你发生了什么的,而且她一定比你更加明白怎么样避孕,只要你的事情不闹出来,她甚至连关心都不会关心一下的。 不知为什么,提到孟瑶,施施心里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个,而且直觉告诉她,孟瑶真的会这么做的。 这段时间施施成长速度飞快,她有点懂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所以面对方鹃对于孟瑶的关心,她没有说出自己的推测,只是点了点头,做了保证。 “那你……是怎么和家里人说的?你父母……他们不想要找到孩子的爸爸吗……”施施说。 方鹃却仿佛被定住了,过了很久她才缓过来,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 “我怎么敢说呢。” “瑶瑶说的对,我要是说了这个事情,不就把你们两个也拉下水了吗。” “而且就算他们知道了这个事情又能怎么样呢,只不过是让他们更丢脸,他们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去红鑫问谁睡了他们的女儿。他们只会觉得我更脏,他们宁愿说谎是别人的,都不会承认不知道孩子爸是谁的……” 方鹃的抽泣声越来越大。 “我说的是我们隔壁村子的一个哥哥的。” “他比我大十岁,两年前回家过年的时候,我的第一次给了他。” “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们也有过,时间比较接近,我只能说是他的。” “可是……”方鹃呜呜了两声,“哥哥从来都不留在里面的……万一他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怎么办,万一这孩子生出来和他长得不像怎么办……” “呜呜呜……我妈让我退学回家,他们已经联系了他的父母,我就要嫁人生孩子了,他们还骂我有了孩子连嫁妆都不好找人家多要……他们要我生了孩子赶紧出去工作挣钱养弟弟,供弟弟读高中上大学……” “呜呜呜呜呜……施施,我该怎么办啊,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施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紧紧抱着在趴在她怀里哭得声嘶力竭的方鹃,冷汗出了一后背。 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向坤又站在了九中的门前,他脸上手上都带着伤,好像刚从修罗场上回来的恶鬼。 有些人还没出校门就看到了向坤,他们不敢惹向坤,就来对着刚刚出教学楼的施施挑衅:“嚯!管管你家爷们儿,这是要打架打到咱们九中来么!哦不,咱们九中他想进也进不来啊,哈哈哈。” 周围一片哄笑声。 施施仿佛没有听见,目光笔直的走到校门口。 看到向坤脸上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她还是双腿一软,有点害怕,强撑着问:“你怎么了?” “我说你是翅膀硬了?老子昨天等了半天你都没来,你还想不想过了?”向坤冷冷的说。 “不是的。”施施辩解,“你上次说的是前天,前天我在仓库门前等了半个小时,再不回去就没有地铁了。所以我就走了。” 向坤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掏出手机看了两眼,“哦”了一声:“最近老子烦心事太多,记错了。” 向坤和施施在九中校门口说话,初叁和高叁刚刚放学的学生络绎不绝,不停地往他们这边瞟着。向坤讨厌被人围观,他拉着施施就向仓库走去。 施施家里不让用手机,他们只能靠着让人传话这样古老的方式定时间。所以施施最后还是认识了猴子,西瓜,和金刚。现在在仓库门前再看到他们叁个的时候,她的心里泛着微微的疼痛。 不知道方鹃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谁的。 猴子坏笑着向施施扔过来一个塑料袋,吹了声口哨:“可把我们坤哥伺候舒服了啊!” 然后叁个人嬉笑着走了。 施施打开塑料袋,里面放了碘酒,绷带,还有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 向坤和施施其实有段时间没见了,向坤很想念她的肉体,很想一见面就把她办了,可是身上的大伤牵着小伤,正常走路都疼得他冷汗直冒。 所以昨天他来仓库的时候,也只是想见见她,他莫名的觉得,看见她的话,身上的伤就没那么疼了。 “给我上药吧。”向坤背过身,脱下上衣,露出后背条条道道的伤疤,像是被什么抽的,又像是被指甲抓的。 施施低眉顺眼的“嗯”了一声,从来没给人上过药的施施只能自己摸索,她打开碘酒抹在棉签上,给伤口消毒。 手上没轻没重,反而疼得向坤背上肌肉一崩,施施顿了顿,动作放轻了一些。 “你怎么受伤了?” 其实施施一点儿也不好奇,她只是随口一问。 “草,还不是那个男人又找来了。”向坤感觉背后凉丝丝的,她冰凉的小手轻柔地抚过,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疼了。 “他不给老子生活费就算了,还找老子要钱。” “草他妈不知道他把哪里来的野女人肚子搞大了,竟然让老子回去跟他一块儿养孩子?” “屁!老子现在还是他能使唤得动的?想要老子给他回去擦屁股!他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向坤嘴上还在骂骂咧咧,施施手上的动作却突然停了。 直觉告诉她现在是个好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向坤。”施施开口说。 向坤的声音猛地刹了车,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好像是施施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还叫得这么认真,他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 “嗯?”向坤发出一个音节。 “你说的对,我不能怀孕。”施施说。 向坤愣住了,他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刚刚还在骂男人把野女人的肚子搞大了,想想最近自己也在做着一样的事。又想起那个偷钱离家抛弃他的女人之前和男人吵架的时候说过的话:你们爷俩根本是一个茅坑里拉出来的屎。向坤突然对自己有些恼羞成怒。 “我知道了,我以后射在外面行了吧。”向坤咬牙切齿。 “不。”施施摇了摇头,“那样还是不保险,你以后戴套吧。” 施施自从见过方鹃,回来补充了很多性知识。没有什么避孕方式是百分之百的,但至少戴套是其中风险最低的。 施施的语气让向坤有些不爽:“老子从没戴过套。” 施施攥了攥拳,手心里已经出了汗,她压制住紧张的心跳,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和向坤说话:“这是我的底线,如果你不能做到,那么就到此为止吧,不管以后你做什么都没关系,是和别人说,还是拍照片,我都无所谓了。” 因为这样发展下去,总有一天她和方鹃是同样的结果,那么向坤曾经威胁她的那些都不算事儿,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施施努力掌握着分寸,她没有想过要反抗得多彻底,能屈服就屈服,毕竟最后两个月了,她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只要在这段时间不要出意外就好。 “你这个丫头片子翅膀是真的硬了。”向坤突然笑了。很奇怪,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施施这个样子很新鲜,像一只努力装成狮子的小白兔,眼睛都是红红的,很可爱。 “我明天让他们买去,行了吧?” 施施板着脸,点点头。等到向坤转过身去,她接着给他上起药来,才微不可查地长长舒了一口气,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老大的女人是年级第一 “坤哥!听说你那个妹子这次什么模拟考考了年级第一!”向坤蹲在操场边的墙根处,正在地上碾着烟头,猴子风风火火的还没跑到他跟前,就迫不及待地说,“卧槽,坤哥,快给我们讲讲,睡学霸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都是女人。”向坤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又是从哪听来的?”向坤听着什么“年级第一”,心里完全没有概念,似乎以前还在初中的时候,学习好的人的脸他就从来都记不住,那些人长得好像都是一个样,无聊的很。 “嚯!哪用得着我去打听,是他们九中有人专门跑到咱们学校群里说的!”猴子说,“我也是没想到,自从坤哥你在校门口堵了她两回,不仅在咱们学校出了名,在九中她也出了大名。听说原来成绩也不错,好像是什么年级前五十?但是她这样的人也太不起眼儿了,如果不是坤哥的话,可能也没人知道考了年级第一的是谁。” “他们还说,那帮老师简直把她当成了正面典型,给他们念了一整天的经,说什么谣言,什么实力的,他们都快烦透了。他们竟然还来向我求认,那个施施到底是不是你这个红鑫老大的女人,有没有什么黑料。嘿嘿,要不是坤哥你不让我说太细,我可真想给他们讲讲你都是怎么干她的!” 打击谣言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实力说话。 班主任在班里热情地给同学们宣讲着她眼中的那个施施。 一个因为谣言受了委屈的小姑娘,面对老师和家长的责问,独自承受着,不去用苍白的语言辩解,反而奋发图强努力学习,用第一名的成绩告诉大家,你们都误会我了。 下课班主任把施施叫到办公室,拉着她的手,泪眼婆娑,似乎是真的心疼她:“你说,你就是一个小孩子,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都不跟人说呢,老师错怪你的时候,你怎么都不为自己辩解一句呢,下次不能再这样了,知道吗?” 施施眼神空洞,努力做出很乖的模样,点了点头。 班主任满意的松开她的手,开始和身边的老师们说着,这是他们班的年级第一,这两个月进步多么迅速,一定会是中考的黑马。语气里是掩饰不住地自豪。 施施站在办公室里看着,十分煎熬。为什么大人们不会觉得尴尬呢?要知道上一次班主任叫她到办公室谈话,说的还是向坤的事,还当着所有老师的面,说她和小混混谈恋爱是自甘堕落,以后一定没什么出息。 学校真的是这个社会上最单纯的地方了。 成绩可以决定一切。 只要你考了第一名,你说的话就是毋庸置疑的真理,没人敢再在你面前说你的闲话。 这一天,一到课间,施施的位置就被围的水泄不通,大家七嘴八舌的问她用了什么学习方法,上了什么课外班,可不可以给他们讲题。 只有孟瑶一次都没有来过。 施施远远的望着坐在距离她最远的那一组第二排,孟瑶细腻白皙的天鹅颈高昂着,就如同她高高的自尊。 施施知道,孟瑶既然来和她说过那一番话,就绝不会再回头了。 聚在施施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可她只觉得更加孤独。 “你考了年级第一?” 施施的裤子只脱到了大腿根,只有高高向上撅起的屁股露在外面,她双手撑在书桌上,随着身后男生的摆动,书桌吱呀呀的响着。 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向坤刚刚问了什么。 向坤见她双目紧闭,没有回答,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上身向后拉成“弓”字形。九中不让女生留长头发,她齐耳的短发受不了向坤这样用力的揪着,施施吃痛地睁开了眼。 “草。”向坤一手按着她的后腰,一手抓着她的头发,狠狠地向里顶了两下,“第一名怎么了,还不是一样被老子操。要不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副淫荡的模样,好让你再火一把?” 施施嘴唇微张,呼吸急促,惊恐得失了声。 向坤看着她的惊恐的表情,这一整天心里不知为什么空了一块的奇怪感觉消失了,他又把她拽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向坤又用力地顶了两下,施施终于“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我求求你……不要……”施施努力的转过头,眼神里透着乞求,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向坤又看到了她的泪水。他心里缺失的那一块终于被完完整整的填满了,他甚至心情愉悦地笑了起来:“好啊,我不这么做,只要你乖乖听话。” “我听话……”施施转过身,慢慢地脱去了上衣和裤子,把光溜溜的身体靠在向坤的身上,上下的摩搓着,声音细弱而颤抖,“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好,”向坤吻了吻她的泪,双手托着她的大腿把她抱在腰间,施施失去支撑,只能用胳膊紧紧地攀住向坤的脖子,“你自己动一动?” 红鑫的人只知道他们学校的老大,有个在九中的小女朋友,今天还知道了,是个年级第一,其他的,就都不知道了。 不是没人向猴子他们问过,只是向坤不让他们和任何人说太多关于施施的事情,自然包括ktv的事。 猴子说他懂的,这女人越优秀,他们睡起来才越带感。要是毁了之后就跟别人一个样了,就没意思了。 猴子问他,是不是走心了。 他愣了愣,摇头说没有。 猴子说,也是今天在群里知道的,九中的中考年级前叁名,可以免申请,直接校推去省重点。 叁所省重点,都在省会。距离他们将近叁百公里。 猴子说,坤哥诶,你要是这么心软,真的不打算毁了她,最多也就只能睡她到她中考结束了。 西瓜在一旁附和,对诶,人家那才是真的前程似锦,和咱们这样的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本来嘛,睡了一两次过把瘾也就得了,谁知道坤哥你好像还上瘾了。 咱们这样的人?向坤第一次动手打了西瓜,他狂暴无比,揪着西瓜的领子吼着,把自己看得低人一等,你还很骄傲? 西瓜吐了一口嘴里被打出来的鲜血,脸上横肉狰狞,他还在咧着嘴笑,是嘲笑,哥,你不能睡了几回好孩子,就觉得咱们都是好孩子了吧?你别忘了,咱都十六了,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几天?不过就是未成年的时候是不良少年,成年之后是社会的蛀虫罢了。 西瓜说,你要是还想睡她,你就毁了她,你下不了手,哥们儿们帮你。 向坤不知道他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他只知道,他还想看到施施的那双柔软的眼睛,还想吻一吻她温暖的泪水。 他知道,如果她绝望到了极点,是什么样麻木的表情。那双眼睛干涸如枯井,是流不出半滴眼泪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他觉得自己好像见到过。 是什么时候呢?似乎也不过短短几天。那时候他为什么没有问问呢? 可能是隐隐知道,她所有的痛苦都来源于自己,但是他不愿意去细想,也不愿意相信。 所以有些话不必问。 问了也是没有结果。 我在我的花季,错过了你的花期 中考前的第十天,向坤突然消失了。 消失的前一天晚上,向坤在仓库里疯狂地和她做爱,从桌子上做到地上,用完了一盒整整一盒避孕套。 施施挣扎无果,才知道之前都是向坤放过她了。如果他不想放过她,她没有一个晚上能走得掉的。 最后一次宣泄完,向坤把她软绵绵的身体紧紧地抱在怀里,牙齿咬磨着她的耳垂,对她说:“明天我就要走了。” 施施还没喘匀过来气,根本没有听懂向坤在说什么。她稚嫩的身躯上红痕遍布,有吻痕,也有刚刚向坤用力过猛留下的指印。 看着看着,向坤眼睛漆黑无比,突然在她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没有松口,一直咬到一股铁锈味遍布口腔。然后在那肩头伤口上又用力地嘬了两口,把被他咬出的鲜血吞咽入肚。抬起头恶狠狠的说:“你可别忘了我。” 施施痛得意识无比清晰,听到了他声线中一抹难掩的嘶哑。 直到向坤恐怖的表情和嘴角没有擦干的血迹闯进她的黑夜,她从噩梦中惊醒,怀疑那声嘶哑应该是幻听了。 那天他们拖得太晚,地铁已经停运了,施施是拿着向坤给的钱,打出租回的家。 施施隐约知道一些向坤和他父母的事,她不知道他的钱都是哪里来的,是不是她手里握着的这几张就是他打劫她的学校同学得来的。施施有些坐立难安,编了各种理由找父母要了钱,暗暗决定下次一定要还给向坤。 自从她考了第一名后,父母对她也宽容了许多,偶尔的晚归也只当她自己留校刻苦学习。 施施不安的等了几天,向坤都没有来找她,她才记起那天他说的话。 在无数次瞟见校对门靠着墙抽烟的只有猴子叁人之后,她终于有些放下心来。 没几天就中考了,她没时间来为这些事分心了。 不管向坤在做什么,都与她无关。 只是没想到解脱的那天比预想的早了几天,也没有预想的那样波折重重,施施有种一切都不真实的感觉。 中考结束之后返校对成绩的那天,施施去了她们四人曾经的秘密基地。 自从方鹃回老家之后,施施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刚刚拐进小花园,就看到那堵围墙后面站着一个人。 孟瑶。 施施神情一紧,不知道孟瑶是想见她才来的,还是只是过来怀旧,并不想看见她。她一时不知道是进是退。 “施施。”孟瑶开口唤她的名字,她似乎自从老师们管的松了之后就没再剪过短发,施施这才发现她的头发已经长过了肩膀,发梢处有点好看的自来卷,就像做了薄薄的梨花烫,软软的搭在肩头,很好看。 六月才刚刚过去,孟瑶就换上了一条碎花小短裙,修长纤细的两条腿露在微凉清风里,吹得她本来就很白嫩的皮肤,看起来白的快要透明。 加上她那件纯色小白衬衫,在这花园景色的衬托下,那么的清丽纯洁。 “我马上就要出国啦。”孟瑶笑着说,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熟稔,就好像她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祝贺你。”施施脸上挤出一脸微笑,假装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才该祝贺你呀,最后两次模拟考都是第一名,刚刚对答案感觉是不是还不错?中考是不是也能拿第一啦。这样你可创造了咱们班这叁年来的历史,要知道咱们班之前连考进年级前五的都没有。”孟瑶仿佛在恭维她。 施施说了两句哪里哪里,怎么可能次次第一,中考能考个前十就算超常发挥了。 互相尬吹了两个回合,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突然没了话说。 安静了一会儿,孟瑶动了一下,施施以为她要找什么借口离开了,没想到只是蹲下身坐在了地上,碎花短裙挨着青草和泥土,她的腿微曲向前伸着。 施施似乎想都没想,就从包里掏出一包餐巾纸,抽出几张,抓着孟瑶的胳膊让她微微起身,然后把餐巾纸垫在她身下,可不能弄脏了她的小裙裙,她要是发脾气——施施的动作猛地一顿,看向孟瑶,孟瑶的眼睛里也有一些情绪,她的手还抓着孟瑶的胳膊,孟瑶的另一只手敷在她的手上。 孟瑶眼睛微垂,嘴巴微张,嘴唇微颤,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等了一会儿,施施也没听见孟瑶要说什么,可是刚刚自己的条件反射还是勾起了她的一些回忆,施施铺了张纸,在孟瑶旁边抱膝而坐。施施今天穿着的还是校服。 “你要去哪个国家呀?”施施打破安静,开口问。 孟瑶像是终于找到了话匣子的开口,滔滔不绝起来:“是英国的一家贵族高中呢,哇那间学校要是没点儿关系,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进的去,要知道里面都是些高官名商的孩子,要是能和他们做朋友,以后的人生不就开了挂。” “这么厉害,我记得叔叔阿姨是自己开公司的,这么多年啦,我只知道你家的条件也很不错,没想到是这么强大的背景啊~”施施是真的为她感到高兴。 孟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不是我家,是于瑱他们家送我和于瑱一起去。” “你和于瑱,还在一起呢?”施施感到惊讶,“他不是和杨芪…” “你不用提醒我,我忘不了。”施施提起这件事让孟瑶感到十分不快,刚刚缓和了的语气又有些冰冷。 “于瑱现在也不能确定我知不知道那件事。”孟瑶嘴角勾起一起冷笑,“他只知道我和杨芪闹掰了,一开始他觉得我肯定知道了,不敢来见我,后来他发现咱们四个都不在一块玩了,又觉得应该和他无关,我可能是不知道。于是这段时间,我总是让他处于一种上不上下不下的状态。他一会儿猜测我知道,一会儿又猜测我不知道。为了他心里的那点儿做贼心虚的愧疚,他才千辛万苦的求了他爸爸多带我一个。” “你就这么原谅他了?”施施有些惊讶,孟瑶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下这样的事呢。 孟瑶垂了垂眼,遮住了她的情绪,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施施,你还记得我说的唐泽雪穗吗。” 施施点了点头,中考结束之后她才有空去看了《白夜行》。因为有了那样的经历,很多书里没有写清楚的情节都让她感同身受,痛苦不堪,几次读不下去。 可是施施并不喜欢唐泽雪穗,她有过痛苦,所以她就用同样的手段让更多的女孩子像她一样。用那样的手段去毁掉一个女孩子……她明明自己也是一个女孩子,她怎么能放任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呢。 “你不觉得她很酷吗。”孟瑶说,“她真的好厉害,她为了心中对美好的向往,被一个更好的家庭收养,她有那么多的手段,做了那么多事,可是她自己仍然是那么干净而美丽。男人不过是她实现自我的工具,她的每一步都算得那么完美……” 施施不太能认同孟瑶的观点,但并不想和她讨论:“可是瑶瑶,你就准备出卖自己,用别人的情感做手段吗?活得那么的虚假,真的有意思吗?” “那你说我该怎么活?”孟瑶有些声嘶力竭,“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我怎么站起来?被人背叛就算了,难道我还要被人抛弃吗?不可能的。我和于瑱分开,只是成全了别人,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没有爱情怎么了,只要他能给我想要的一切,我演出来自己有多爱他,又能怎么样?” “我要离开这个地方,我必须要牢牢地抓住他,我必须要爬得很高很高,未来才对我们发生过的事情有话语权。只有爬得越高,流言才不能伤我分毫,你懂吗!” 孟瑶有些气喘,情绪激动,眼睛通红。 施施怎么会不懂呢。她们有什么错呢。经历了苦难,她们只是想自救罢了。 施施没有再说话,揽过孟瑶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瑶瑶,你会成功的,你也一定会幸福的。” 熟悉的怀抱冲击了孟瑶的泪腺,她崩溃地哭了起来。 “施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那段时间我不能看到你和鹃鹃,因为一看到你们我就会想起那天的记忆,那些耻辱就永远不会消退……对不起……你最难受的时候没有陪在你身边……鹃鹃还好吗……她离开之后我没有回过她的一条消息,她有没有恨我……” 自从那件事过后,施施第一次看到孟瑶的泪水,她紧紧地抱着她,脸上同样潮湿一片。 孟瑶拼命地想忍住泪水,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想告诉自己以后的人生不再是童话故事,白马王子不过是她变成公主的跳板。 可她还是太年轻了,所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该的期待,有那么一点点的脆弱,她的泪,止不住。 不过没关系,长大了,就不怕了。 “施施,我们一定都要好好的。” 从此天涯彼岸,你我各自安好,永不相见。 花园里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花的花期都过了,只剩下布满绿叶的枝丫。 在她们竞相绽放的时候,正是施施心里最苦涩的时候,她的泪水浇灌了那些花儿,她却从来没有抬头看一眼。 在她们快要衰败,努力想向这个世界展示最后的美丽的时候的时候,正是施施残忍的决定,再也不来这里的时候。 而现在,她平静的抚上那落叶堆成的花冢。 对不起,我在我的花季,错过了你的花期。 你好,班嫂 “所以乡城是什么样的呀,有什么好玩的吗?”坐在施施前面的男生问。 高中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开始了。 父母家人都在乡城工作,施施正式开学的前几天就已经住进了学校宿舍。宿舍里的其他女孩子也是从小城市考进省会一中的。听着大家彼此交流着自己初中的故事,讲着自己的城市,施施仍然有种梦境一般的不真实感。 中考的成绩没有最后两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好,施施只刚刚进了前十名,但是妈妈已经很开心。她申请了省会一中,也顺利地被录取了。整个暑假她时不时的提心吊胆,生怕向坤从哪里冒出来,然后砸碎她玻璃一般的美梦。 都没有,向坤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直到开学了一个多月,她才真切的感受到,原来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新的城市,新的同学,新的开始,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她没有过去。 坐在她前面的男生个子不高,瘦瘦的,皮肤白白的,鼻梁上架着一副不算很厚的眼镜,可能是因为刚刚选上了班委的原因,对他们这些非本市的同学很关心。男生总是喜欢回头和施施问东问西,好像他对乡城尤为好奇。 “没有什么好玩的啦,和省会没法比,最近两年才通了一条地铁线。”施施不知道说了多少回,已经有点不耐烦,“班长,你要是这么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去看看呀,其实开车也没几个小时,坐火车更快。” “啊,”男生说,“我不是对乡城感兴趣……” 他的话没说完,施施同桌的女生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施施,你是不是傻,班长大人感兴趣的哪里是乡城啊。” 男生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脸上一红,转回身趴在了桌子上。 施施却有些愣住了。 重点高中竟然比施施从前的学校课业还要轻松,不仅放学放得早,还有很多的课外活动。 上课时有什么听不懂的地方,男生总会回头耐心的给她讲;课间他们有时候会一起去找老师问问题,放学他会特意留在学校,陪施施写一会儿作业;大课间的时候总是会从小卖部会给她带一些零食,摆在她的桌子上;军训时会偷偷往她手里塞一瓶水,然后咧嘴露出他那两排整齐的牙齿,在烈日下反着光。 班里同学都以为他们早就是一对儿了,同寝室的女孩子们也在八卦着他们的进展。 体育节那天的后操场,男生郑重其事地和施施表了白。 他对她那么那么好,她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男生看到她点了头,兴奋地拉住了她的手。 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施施仿佛被电了一下。 黑暗的ktv,是谁关了那些活跃气氛的彩灯,又是谁的身影笼罩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屏幕传来的唯一光亮。 谁的手摸过她自己都从来没有碰过的地方,是谁闯进了她的处女地,是谁粗暴的贯穿她,是谁捏住她的胸,撬开她的唇。 破旧的仓库,眼前的人,微微向上挑起的粗眉,深刻的五官,总是有些阴郁的表情。 向坤的脸。 纷杂的场景在她脑海中不断切换,原来那些记忆不是被遗忘了,它们蛰伏在她的脑海深处,就等着在这样的时刻重新冒出来,那些恐惧,刺得她心痛。 男生正要把她抱进怀里,施施猛地挣脱开了。 男生看了她的反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我太着急了吗,对不起啦,我只是太喜欢你啦,下次一定先问问你再抱你,好吗?” 那一瞬间,施施觉得自己被拯救了。 他的名字里有一个“辉”字,施施想,他一定是从天上降临的光辉,照亮了自己阴霾的过往,让她相信,有一天,她也会像千千万万普通的女孩子那样,拥有简简单单的幸福。 青涩温情的初恋。 日子就这样平静无波的一天天过着。他们形影不离,班里的同学都喜欢开玩笑叫施施“班嫂”。新的班级她适应得那么好,班里的同学都是那么好。男生更是那么的好。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在一起之后,男生有时会提议去教学楼后面走一走,操场的角落,没有人的楼梯间。 那样的经历让施施本能的知道这样的地方适合做什么,可是她觉得男生和向坤不一样,自然不会做和向坤同样的事,他也许只是想和她一起说说话,一起遛一遛。 明明一开始还是很正常的聊天,可是男生每走两步就瞟一眼施施,手指抓抓校服裤子,再松开,表情局促,呼吸不稳,似乎在等待什么机会。 男生问,施施,我可以抱抱你吗。 施施不知道是第几次拒绝他了。她不是没有注意到每一次拒绝之后男生脸上的受伤和落寞,但她就是觉得如果是男生的话没关系的,因为他一定会尊重自己,理解自己。其实反而是她不是很理解,现在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有什么身体的接触呢?牵手,拥抱,接吻,那下一步又要做什么呢?他们每天这么开心,他们彼此喜欢,这样不就够了吗? 男生突然停住了脚步,刚刚脸上那些生动的表情全都消失不见,他说:“施施,你觉得你正常么?” 施施顿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男生仰着头看着天:“我是不喜欢一上来进展特别快的,可是你也有点太慢了吧。” “我们在一起叁个多月了,好说歹说我也说了,试探我也做了,等我也等了,我又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拉个手抱一抱都不行。咱们班上比咱们晚谈恋爱的人家都在班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接吻了,我们连手都没怎么拉过,你觉得这叫谈恋爱吗?” 男生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回答,他回头看了一眼施施,她嘴唇微张,浑身颤抖,好像有什么想说却说不出口的样子。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疲惫:“你看看你,每次说到这个事情都是这副表情,至于吗?” 男生走了。 走读生们都已经回家,留校生已经回到了宿舍。 偌大的操场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想,应该是她不正常,毕竟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不会有她这样的经历。看来她永远没有机会懂得什么叫做正常,什么是正常的恋爱了。 她想,如果男生真的想要,那不如就自己委屈一下,自己忍一忍,只要让他开心。毕竟他给了自己那么多的快乐。 可是这样做有什么区别呢,不过从前是别人强迫自己,现在是自己强迫自己罢了。 她想,如果告诉男生自己所有的经历,会不会得到他的理解,他会不会愿意就这样继续和自己在一起,不要什么身体的接触? “谁都不能说。” 孟瑶的声音闯进她的脑海。 总有这么一个同龄人,她的思想成熟,她的性格独立,她吸引着身边所有的人,她是其他女生想要成为的人。 从初中开始,孟瑶对施施而言,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上了高中,孟瑶在世界的另一头,只有她自己来面对各种各样的事情的时候,施施总会想一想,如果是孟瑶,她会怎么做? 孟瑶会把自己的内心剖出来,给一个刚刚说自己不正常的男生看吗? 高一上学期结束的时候,他们分手了。 也许男生那天说了那些话是想等来施施的改变,可是施施没有变。 施施知道她自己永远不会变,男生也慢慢明白了。 男生说了再见,施施点了点头。 就像那天秋后操场的风里,男生笑得那样明媚。 “施施,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呀?” 既然自己不正常,那就不要再去伤害别人了。 这样别人也不会再来伤害自己了。 未来所有的好感,她都会在最初的时候就拒绝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进入了高一下学期,看见了男生手里牵着的另一个女生的手 她好像被班里同学遗忘了。 那天那个女生过生日,男生以班长的身份组织全班同学为她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他们在教室后面,班级的储物柜那里拥抱,接吻,同学为他们起哄,喊着“班嫂”。施施觉得,男生后背靠着的那扇柜门上,写的正是自己的名字。 施施很久没有哭了。 分手的时候都没有哭,因为那时她觉得错了的是自己。 可是在别人的生日这一天,她回到宿舍,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眼泪止不住的流。 她不是羡慕也许这样的热闹本该是属于自己的。 只是今天的事让她看清楚了好多好多,她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男生都是一个样。 她本来以为班长和向坤不同,但其实他们都是一个样。 只在意那件事,从不会在意她这个人。 他们对她做的所有事都是以那件事为目的,只不过他们达到目的的手段不同罢了 原来男生都是一个样。 施施觉得自己的高中生活不能再糟糕了。 那天,她走出校门,看见了向坤。 刻在你肩头的齿痕 叁月早春,天气微寒,一如一年前。 施施和室友们一起出校门买东西,校门的转弯处站着一个少年。 宽大的休闲服下隐隐能看出肌肉的形状,头发剪成了板寸,整个人干净利落,施施一时没有认出来,只是那少年抽烟的动作熟练又熟悉。 最近发生的烦心事太多,以至于她一时没注意到,那件事已经一年了。 这样的少年站在一中的校门口,有点太醒目了。 室友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几个人小声交头接耳:“哇那个男生好帅啊,痞帅痞帅的那种,施施你说是不是?” 室友们看见施施半天没有接话,这才注意到她的脸上白得没有一点颜色,眼神恐惧,手指微微的颤抖。 “这是怎么了?”室友们觉得很奇怪,还没细问,只见那个靠在校门墙边抽烟的男生发现了她们,愣了愣,用拇指和食指捻起嘴里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之后扔在地上,朝这边走过来。 “头发长长了。”向坤伸出手,顺着施施的耳廓插进她的秀发,手掌蹭到了她柔软的脸蛋,向坤呼吸滞了一下。 “天哪!施施!你认识他?”室友们在施施耳边叽叽喳喳,几双眼睛在向坤和施施之间来回打量,似乎无法想象他们这样的人竟然认识。 “我在校门口等你几天了,你现在都不出学校了?”向坤无视那几个女孩子,看着施施说。 施施仍然没有说话,她全身肌肉僵硬,恐惧又涌进了心头,让她发不出声音。 “哎呀,我们住在学校里,学校里的小卖部东西一般比较齐全,平常上课又那么忙,我们一般都不会出校门啦。这不是正好快周末了…”一个室友热情地接话,却被向坤蹙起的眉头和冰冷的眼光堵住了声音。 向坤又直直地看了一会儿施施,突然扯了扯嘴角,转身径自向前走去。 “你跟我过来。” 他不用回头,他知道她一定会跟过来的。 两个人走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施施跟在向坤的后面,亦步亦趋,却始终保持着一点距离,一言不发。 向坤一开始双手插兜,后来觉得实在是受不了现在这种气氛,又掏出一根烟咬在嘴里点着了。 “你现在住校?”向坤站住身,回头问。 他这段时间又长个了,但是施施好像没怎么变,只要施施微微低头,他就看不清她的脸,这让他有些暴躁。 他捉住施施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表情发冷说:“你给老子说话。” 施施的脸上好像有什么裂开了,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是。” “哦。”向坤放开施施,又自顾自地向前走,“那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什么?”向坤的声音朝前,施施在后,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向坤转过身看着她,“我在你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你搬过来跟我住一起,干什么都方便一点。” “干什么……”施施觉得自己这个问题蠢透了。 向坤挑了挑眉,把施施一把拦进怀里,不知是身边疾驰而过的轿车扬起的尘土,还是他身上的烟味太呛,施施有些窒息。向坤的手在施施胸前摸了一把,笑了:“怎么这么僵?这么长时间没干了,生疏了?” 只是一点点的接触,就有什么如潮水一般涌来,让他差点忍不住。 华灯初上,少男少女旁若无人的在繁华喧闹的街边拥吻。 路过的人无不感叹一句,多么美好的青春。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六层的老式居民楼,向坤住在第四层,开门的时候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一声。屋里好像还没怎么布置,只有一张床和几把椅子,显得空荡荡的。 向坤脱下外衣挂在门口,心情很好地的样子。 施施跨过门槛的时候停顿了很久,半晌心一横,进了屋。 “没有,”她摇了摇头,“你要做就做吧。” 施施脱自己衣服的动作,熟练到自己都很惊讶。 向坤的脸色却一瞬间变得铁青,语气不善:“哊,你还挺着急。” 没想到施施愣了一下,竟然点了点头,抬头看着他,脸上神情英勇就义一般:“嗯,一会儿还要回学校,今天还有作业没做完……你快点儿。” 刚刚进屋,家里还没有开灯,向坤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中,过了很久,久到施施暴露在空气中赤裸的皮肤微微发凉,那人的声音才终于传来:“是你说的。” 粗壮的手臂揽过她的腰,野兽一般咬上她的胸,叼起那颗小小的豆豆,狠狠地在牙齿间磨着。 她不关心自己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她不关心自己这段时间有多么想她,又是怎样千辛万苦的在异乡扎了根。 她什么都不想问,她什么都不关心,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粗壮的手臂扣紧她的肩膀,野兽一般的在她上半身撕咬,那么用力,那么疯狂,好像在报复着什么。从胸口,一直咬到肩头。 肩头有一个椭圆形浅浅的印记,像是齿痕。 他的齿痕。 胸口终于可以痛快的呼吸,情欲盖过了愤怒,身上的反应越来越强烈。向坤抱起施施放到床上——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在床上做爱。 他的手指探入那潮湿的洞穴,里面每一处的穴肉都有着他的味道。他双目充血,分身肿胀,仿佛再多一刻都无法忍耐。他紧紧地把她的肩头按在床上,撑开她的腿,一点一点地将自己挤进她的体内。 肌肤紧紧贴合的那一瞬间,他终于完整了。 也没有很疼 叁十多平米的小房间里,烟雾缭绕。 屋里的摆设不多,平常的时候看起来空空荡荡的,一旦像现在这样来了六、七个人,就显得十分拥挤不堪。 “哥,嫂子怎么还不回来?”一个黑瘦黑瘦的男生吸进一口烟,突然猛地喷在他怀里搂着的女生的脸上,看着女生被呛得连连咳嗽,他和旁边几个男的笑得不行。 黑瘦的男生叫鸡皮,怀里的女生叫九尾,加上屋子里剩下的几个人,他们都是向坤来到省会之后认识的。 两年多前,向坤刚在红鑫打出名气的时候,就有一个已经毕业了的大哥来找他。那位大哥说,他手里有个来钱快的活计,要不要跟他一起干。 那时候向坤目光短浅,只想着混日子,非但没有理睬那位大哥,还在猴子他们的撺掇下,差点儿和他动起手。据说那位大哥在校的时候,猴子他们没少被欺负。 直到施施快要中考的时候,向坤才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在脱离他的掌控。 他不想毁了她,又不想放手,生平第一次有了点向好的心理。 可是对他这样的人何其容易。 刚开始他试了几个黑工,能用未成年的本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仅累,挣的钱甚至还不如他们当时抢的多,再加上上面的压榨,向坤哪里是那种能忍的脾气,几次叁番动了手,挂了一身彩。身上伤口牵得一抽一抽的疼,他有点儿想念那双冰凉的小手。 那一天向坤回到了红鑫后面的旧仓库,看了看那些旧课桌上的灰尘,闭上眼好像还能回忆起自己把她压在桌子上,举起她的腿,一下一下往里面插着感受。那个滋味儿确实挺爽的,不过就为了这,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有点儿可笑。 中考已经结束快一个月了,正是暑假,九中的校园里寂静一片,向坤站在那高高的院墙外,幻想着那个在自己身下呻吟的小女生,马上就要飞向更远更广的天空,飞向她更明亮的未来,触不可及。而他自己只能陷在这污泥里,日复一日。他不甘心。 他去找了那位大哥。 说了自己的来意和决心,说了想要去省会打拼,大哥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板,竟然真的点了头。他有位舅舅在省会开厂子,正好缺人手,就把向坤推了过去。 离开乡城的那天,正是猴子打听到施施被省会一中录取了的那天。一路到火车站,向坤都有些心不在焉,东张西望,想在离开前能偶遇她,再看她一眼。 不过算了,反正过不了多久也就能见了。 向坤想得太天真了。 那位舅舅开的不是什么正经的厂子,整间厂子像是一个中转站,接了别人的货然后负责卖出去。货源大部分都是在做着一些假冒伪劣叁五产品的商家。 舅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新拉一批未成年入伙,有在网上带货的,还有专门和客户谈的,有时候还会和其他的“同行”争几个单子而大打出手。 之所以总是要用未成年,是因为一旦犯事被抓,不仅有人可以甩锅,还不用承担责任。 刚刚到省会的时候,向坤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每天忙得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直到他帮舅舅搞下来两个很大的货源单,舅舅赞扬了他,给了他提成,还分给他几个新人带,告诉他跟着自己干一定能挣大钱。 向坤握着手里越来越多的钱,腰板儿越挺越直,底气也越来越足。 等他攒够了钱,租了自己的屋子,搬出了之前和很多人寄居的地下室,竟然已经过了快一年了。 “她还没放学吧,你们急什么。”向坤把烟按在地上,起身去了窗户前面。 鸡皮和九尾看见向坤在窗户面前站了很久,脸上还有微笑,两个人都觉得很惊悚,凑上前一看,才发现向坤的目光集中在楼下的一个身影上。 “呦!这是嫂子?”鸡皮说,“怎么还不上来啊?” 九尾也把着窗户边儿看了一会儿,声音细细的说:“嫂子坐在楼下干什么呢。” 向坤不知道自己笑得一脸柔和:“应该是写作业呢。” “哇!”鸡皮叫得很夸张,“妈呀作业是个什么东西,太恐怖了,老子几百年前就没写过了。” 九尾也在一旁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什么情绪,牢牢地盯着楼下的那抹娇小的身影。 他们旁边又凑过来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要下楼拉嫂子上来,他们都在楼上等着,她也太不识趣了。 向坤只一个眼神过去,就没人敢再多说了。 每天放学,施施总是会坐在楼下写完作业再上来。向坤要她一放学就过来,她说在向坤旁边没法写作业,这是向坤最后的妥协。 不知过了多久,施施终于上来了,敲过门之后,来应门的竟然不是向坤,把她吓了一跳。 “啊呀嫂子你不知道我们等你多久了,你不上来我哥就是不开饭,我们都要饿死了。” 施施看着屋子烟雾弥漫,还有那几个不良少年不良少女,脸色有点儿难看。 “过来。”向坤坐在一张桌子的一头,朝施施勾了勾手指:“他们总说着要见你,今天正好大家没有工作,就一起过来聚一聚。” 几个男生凑过来一边灌酒一边夸着向坤,什么一直知道嫂子是一中的,还以为哥喜欢的是书呆子,没想到嫂子长得这么漂亮,哥也太厉害了,是怎么把这种好学生乖乖女拿下的。 向坤被捧得很高兴,也就没有发现施施根本没有动筷子。 酒过叁巡,饭桌上的几个人开始讲着最近的经历。 “…我说可以啊,他就真的给我刷了礼物。”九尾一开始只是在舅舅的直播间帮着带货,虽然只有一个多月,专门来看她的粉丝就暴涨,于是舅舅就给她开了一个小主播号。 “行啊九尾,你真脱了?”旁边有人问。 “嗬,不就脱个外套有什么,那个冤大头真的给我刷了八万块!八万啊!”九尾吞了吞口水,眼角发红,“真是想赶紧成年,等我有了自己的账号就不用走舅舅的账了。” 向坤在一边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拿起一块儿水果吃:“等你成年了被举报了还得把钱赔回去,说不定还会进局子。” 九尾还是满脸向往:“那怎么了,进局子前先把那些钱花完了,总也是爽过了。” 几个男生听她这么说,哈哈大笑,七嘴八舌的问她下次准备脱几件,准备挣多少,能不能让兄弟几个沾沾光。 施施突然起身,向坤拉住她的手,问:“干什么去?” “我…”施施声音有点低,“我下楼透会儿气。” 话音未落,刚刚叽叽喳喳着的几个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施施站着,有点尴尬,向坤的脸上阴晴不定,她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接着走。 “呵,怎么,嫂子听不下去我们说话了?”鸡皮有些讽刺的说。 “那可不,嫂子可是一中的好学生,咱们说的这些可别脏了她高贵的耳朵。” “学习好怎么了,你没听说那么多大学生毕了业出来还没咱挣得多?你看她脸上那个表情,看不起谁啊?” 向坤的脸沉到了底。 施施是真的听不下去了。 从一开始他们说的话题就让她感到不适,他们互相讲着怎么样钻空子,怎么样骗人,怎么样挣那些“不义之财”。直到一个女孩子在众人面前讲着自己几乎到了卖淫边缘的经历,还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而周围的人都在吹捧她,她自己竟也觉得这是件天大的好事情。施施真的觉得一刻都坐不住了。 向坤突然松开了她的手,脸上似笑非笑:“好学生怎么了,好学生不还是要天天跪在地上给我吸屌。” 施施的脸上血色褪尽,周围人的目光那样的淫辣,好像射穿了她薄薄的外衣,灼伤她赤裸的身躯。她再也撑不住,推开椅子就往门边走去。 “你给我站住!”向坤把手里的酒瓶子朝她扔了出去,酒瓶“咔”地砸在施施的脚边,呲啦啦地碎了一地。 施施被吓懵了,那一步说什么也迈不出去了。 鸡皮他们缓过神儿,赶紧聚在向坤周围,有给他顺气儿的,有给他扇风的,还有人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 “哥,你说你好这口,到底有啥好的?再说了,等咱以后挣了大钱,那些小白花还不一把一把的往咱身上凑,像她这样儿的根本入不了咱的眼。” “就是啊向哥,为了这么个女人真不值当的,生什么气啊。” “滚。”还有几个人想说什么,却突然被向坤的一个字猛的堵住了,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让谁滚。 “都给我滚!”向坤又喊了一遍,声音大到连窗扇都震了震。 屋里的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屋子的残羹冷炙,还有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的施施。 重新见面的那天,向坤以为施施会对他刮目相看。 他才刚过十七岁,已经可以自己在省会租上一间房子,有了自己独立的生活。挣了钱,被上头看好,还有了自己的跟班。 他以为她会夸赞自己的成就,会为自己的付出而动容。 向坤朝着施施一步步的走过去,喝了太多酒的他身形有些踉跄。 “怎么?嫌我们做得事情脏?嫌我们挣的钱脏?” “不是……”向坤的表情太恐怖,施施不敢说实话。 “哈,”向坤突然笑了一声,“嫌老子的钱脏?你现在住老子的用老子的吃老子的,不都是老子的钱?” 施施脸色白了白:“我从来没要住你的用你的吃你的,是你……就算是你让我呆在这,我也会还你钱的。” 施施的话再次刺痛了向坤,他上前掐住施施的脖子,额头上青筋暴起:“你是老子的女人,老子给你什么,你就得给老子收着。” 施施双手拼命拍着向坤攥着她脖子的手,脸上布满了绝望,她喘不上来气,她是不是要死了? 向坤掐着她的脖子一甩,把她甩到了床上,粗暴地撕开她的衣服,压在她的身上:“呵,你觉得脏?你再干净你不是也得每天被老子压在身下,被老子操?” 他狠狠地掐过她的胸,留下红红的手指印。施施剧烈的咳嗽着,眼中的泪水不断,不知是被呛的,还是被吓的。 向坤扯开她的内裤,把她的手绑在头顶,他那么用力,她的手腕和胳膊都红了一片。 “我告诉你,你只能是老子的人,再看不起老子,你也得乖乖的陪老子睡!”向坤眼白充血,双手用力地分开她的大腿,朝着那洞口就顶了进去。 他每一下都砸得那么用力,情欲没有几分,更多的是在泄愤。 施施被他顶得痛苦不堪,仍从刚刚缓过来一点的嗓子里挤出一个字。 向坤竟然还能分心听清她嘴里的字,他气得都要笑了:“你还想让老子戴套?老子今天不射里几泡都对不起你!” 施施的双手睁开了刚刚的束缚,抓住向坤牢牢撑在她肩膀两侧的手臂,指甲扣进肉里,她努力让自己被冲撞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破碎:“你……你上我不是为了爽么,还是你想给我孩子当爹?” 施施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之前向坤也有懒得戴套的时候,只要这一句话一出,他基本上都会停。 可是今天向坤没停。 他在她的体内越插越快,小臂青筋鼓胀:“当爹也行。” 施施觉得向坤已经疯了。 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头脑里清明一片,今天不行,今天一定不行。 向坤弯曲她的腿,压在身下,身上动得越来越剧烈,眼看就要冲刺,施施的右腿突然猛地一蹬,狠狠地踹在向坤的肩头。 向坤喝了酒,重心有些不稳,施施激烈的这一踹,直把他从床上踹了下去。 他的后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刚刚被他砸碎的酒瓶的玻璃碴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肉里。 后背涌出一股血腥味。 可是也没有很疼。 我们披着懵懂的外衣,做着世界上最残忍的事 班长和他的那个女朋友分手了。 升上高中之后施施觉得一切都变得好快。 今天同桌和隔壁桌男同学在谈恋爱,明天隔壁桌就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了。更让施施吃惊的是,同桌和那个女生还能手牵手一起去厕所。 同桌说施施是老古董,跟不上时代的潮流。现在的校园恋爱谈的也都是快餐,合适就接着谈,不合适就赶紧换呗。 施施还是无法理解,同一间教室里坐着七八个前任,大家都不觉得尴尬吗? 同桌笑得一脸八卦:“哦呵呵,原来你是怕以后再尴尬才找的外校的吗?所以你跟你那个社会哥儿,你们在一块多久了?” “真是的,咱班好几个女生都见过他了,我这个同桌还没见过。听说他可酷了,不良少年那种,是不是?哎呀呀,有没有照片呀?” 自从在校门口,当着室友们的面跟着向坤离开之后,施施以为她辛苦经营的一片新天地又塌了。 谁知道那天晚上赶在门禁前回到宿舍,等来的不是初叁那样的校园冷暴力,反而是室友们拉住她问东问西,她们的眼睛里发着光,有好奇,竟然还有羡慕。 是施施完全无法理解的发展。 过了好几天她才慢慢明白,这里不是九中,向坤没有抢过她现在班里同学的钱,没有让这个学校的男生跪在他脚底下系鞋带,这里没有人和他有私仇,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恶劣。 这里是省会,是一中,是一群从小到大生活在温馨美好大城市里,看着少女漫长大的小公主。她们被他的外表,和身上那明显不同于现在这个年龄段能遇到的所有的男生的气场所吸引。“混社会的”,“不良少年”,这样的词汇,在她们的听来,就是义字当头的古惑仔,是每天上街惩恶扬善的英雄。 所以没有人会因为她待在他的身边而孤立她,她们反而那么热衷地向她打听着她与众不同的“爱情故事”。 施施很想辩解,可是她能说什么?我不是心甘情愿跟他的,他也不是什么英雄,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强奸犯? 怎么可能跟她们说这些,为什么要跟她们说这些? 所以施施只能听着她们天马行空的推测,一边点头一边保持微笑,直到嘴角都僵了。 至少,他这次好像没有再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可是施施无法真正的放下心,这一切都像是初冬结在湖面的薄冰,只要向坤随便把他威胁她的哪一条变成真的,她的生活就会支离破碎。 所以只不过每天晚上的妥协,她可以忍。忍到他失去兴趣的那天,忍到她有能力逃离他,忍到他再也伤害不到她的那天。 转眼就到了高一的学期末,因为学校说文理分科不只按照大家自己的意愿,还会参考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班里终于有了一丝紧张的气氛。 那天施施放了学,走在去向坤那间屋子的路上,正在出神的想着什么选文还是选理重要吗,她还有没有未来,到底以后做什么才可以摆脱向坤的时候,一个女声喊住了她。 “嘿,你,好学生。”那个声音尖尖的,有些熟悉。 施施看清眼前的女孩子,脸上浓浓的妆,颧骨处还贴着几颗碎钻般亮晶晶的闪粉,酒红色的嘴唇,眼睛被描得夸张的大,假睫毛忽闪忽闪,眼角处的眼线向上拖着,透过那双大直径的薄荷绿色美瞳看着她,眼睛里情绪未明,像一只妖冶的狐狸。 九尾。 施施记得这个女孩子,她有些不自在的微微退了一步。 九尾掐灭了手里的烟,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容:“你怕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施施攥紧了书包带,咬了咬下嘴唇。 “欸,你这个人真的不喜欢说话,是不是?”九尾自顾自地说着,“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都是女孩子,还不能聊聊天了?” 施施看着九尾眼睛里的情绪好像不假,却也实在不知道她们两个有什么可聊的,不过还是开了口:“你要聊什么?” 九尾自来熟的揽住施施的肩膀,脸靠得很近,身上浓郁的劣质香水味夹杂着烟味钻进施施的肺里,施施拼命忍住了才没有咳嗽出声。 九尾在她的耳边说:“好学生,你是不是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们向哥啊?” 施施猛地转头看向她,一时不知道该说“这还用问么”还是“你为什么问这个”。 “嘿嘿,姐妹就是觉得你和向哥在一起挺不开心的,你说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向哥手里所以不得不跟在向哥身边?你跟我说,我帮你出出主意。” 九尾看着施施有些呆愣的表情,等了一会儿继续说:“我看向哥对你现在执着得有点变态了,你看你留在向哥身边天天委屈自己,我是真的心疼你,对嘛,至少我过得开心啊。你就跟我说啊,你到底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我帮你搞定啊。” 施施的眼眶有点发热,心头微酸。好像自从那件事过后,一年多了,从来没有人这样跟她说过话。她颤抖的就要开口时,突然愣住了。 是啊,她到底有什么把柄在向坤手里? Ktv吗?被强奸吗?一次似乎难以启齿,已经这么多回了,她怕的还是被人知道强奸被人知道她在被向坤睡这件事吗? 她怕的是向坤这个人。 因为他这个人毫无底线,什么都做得出来。 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她彻底失去了表达的欲望,看着九尾,她太天真了,自己和向坤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帮的上呢。只是施施还是感到了一丝温暖,忍不住对她说了一些,女孩子不要再做那样的直播,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之类的话,就错身离开了。 “草,她那个人嘴巴还挺严,自己的事没说两句,还特么的想来管我?” 九尾嘴边的笑容一直维持到施施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侧过脸,讥讽地说完,突然泄愤一般用她的高跟狠狠地碾碎了刚刚扔在地上的烟蒂。两个和她打扮得相似的女孩子跑到她身边,陪着她一起骂了两句。 “真想知道她跟向哥怎么认识的,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之后去她学校好好宣传一下。”九尾又拿出一支烟,点燃,胸口闷得喘不上气。 “没事啊咱们现在也可以去啊,造谣呗。”其中一个女生说。 “算了。”九尾突然觉得有些无聊,“我觉得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会把她给向哥推得更近。我可不想看见她有一天理解了向哥,然后两个人恩恩爱爱的样子。” “就这样吧,她这么高高在上,总有一天向哥会厌了的。” == 施施不知道大家最近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到校门口堵她。 “施施,我都不知道你这个学期开始走读了……”班长站在校门口,刚开口的时候还有些底气不足,说到后来越说越顺,也越来越自然,“你想好选文还是选理了吗?” 施施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说话了,她很不自然,努力礼貌的说:“我还没想好。” “那你选理吧,选理我们高二还能在一个班。”他说。 施施听到他这么说,不知为什么突然很想笑:“班长,你恢复单身还不到一个月,不用这么着急吧?” 男生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不是……” 施施不想再和他说下去,让过身就要走,男生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施施愣住了,一时忘了挣脱。 “果真啊……”男生有点自嘲,看了看握在手心里的那只小手,又看着施施的眼睛,“那天我看到了。” “什么?”施施脑袋有点发懵。 “那天我在步行街那边看到你跟那个男的在接吻。”男生说,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声音里带着哭腔,“所以只是我不可以,是不是?你和别的人就可以,是不是?” “你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我?所以你才不让我碰你?所以你喜欢那样的,是吗?” 施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知道他来向她求证,是为了自尊,还是因为真的受了伤? “施施,我总是在想,我是不是多等你一会儿,再多等你两天,你就可以想通了,你就可以改变了。” “施施,我喜欢你啊,我真的喜欢你。” 施施从震惊里缓过神来,只觉得他说的一切虚浮而可笑:“班长,你都又谈了别的女朋友了好吗?你们那会儿那么亲密,你还说喜欢我?” “可是我真的……”男孩的眼睛里竟然有泪水。 “我当时跟她……在班里,那么夸张……我是气不过,我想让你看着,我想刺激你,我只是想要报复你啊……” 可你从来都没看过我一眼。 所以我变本加厉,折磨了自己,伤害了一个人,又伤害了一个人。 我只是太过年轻,不知道该怎样来爱你。 施施呆呆地看着男生,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她的心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向坤从夕阳的方向向她大步走来,挡住了她眼前的光亮,她失明的瞬间好像看见了片刻后的未来。 男生还抓着她的手。 后面的事情回忆起来,像是一幕幕无声的,断断续续的棕黄色胶片。 向坤的手臂高高地挥起,重重地落到男生的脸上。 一拳,一拳。 施施拼命地抱住向坤的胳膊,撕心裂肺地喊着。 拦不住。 男生倒在地上,地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救护车。 警车。 那一年,我们还没有到十八岁,我们对着最爱的人,做着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 我们披着一张叫作还没长大的皮,对着世界呐喊,不是我的错。 算了,没意思 “女士,您冷静一点儿。”那位女士已经在警局闹了半天了,一个片警小姐姐努力保持着礼貌说。 “我怎么冷静?哦,合着被打成这样的不是你家儿子,你不心疼!”罗辉妈妈有些长牙舞爪。 好心开个口反而被人转移了火力,片警小姐姐闭上了嘴,低下头忙自己的事,由着她指着坐在对面的男孩骂去了。 “你是哪个学校的?一中的学生你也敢打?你们校领导呢,你这样的必须处分!退学!” 出警的几个警察看了看向坤的个人信息,再看看他完全不当回事吊儿郎当的样子,硬着头皮说:“他……呃,他不是学生。” “不是学生?”罗辉妈妈的声音变了一个调,“那你们刚刚还说什么就是同学之间的打架斗殴?他敢动手打学生?你们,你们怎么还不把他关起来!” 警察小哥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您别激动,这种程度的打架斗殴最多就是在看守所里拘留几天。等和您这边纠纷处理完,我们会请少管所的老师过来好好教育一下他的。” “怎么就是教育两句?他这样的还不能判个十年八年么!” 见罗辉妈妈还要这样闹下去,一个年长一点的警察过来安抚说:“一般这样的事我们还是主张你们私下和解,如果您真打算闹到未成年人法庭上,咱们这边还要走很多手续,我们肯定是不会嫌麻烦的,就是到时候可能会让您儿子来跑几趟做证人。我听您说孩子学习任务挺重的,是不是还是别为这些事情分心了?” 罗辉妈妈终于听进去了一点话,看着向坤说:“那就赔钱,让你家大人过来给我们道歉,赔钱!” 向坤从鼻孔出了出气:“不赔怎样?” 老警察皱了皱眉头:“你这样拒不和解,我们只能强行让你在看守所里待一段时间了。” 向坤讥讽说:“待多久?待到老子成年?随便啊。” 罗辉妈妈看着向坤这样的态度,又要发作,少管所的老师赶紧截了话头:“你们也不用这么急着和解,我们带着他去看看您儿子,他们同龄人好沟通,说不定他就想要道歉和解了呢。” 向坤不情愿地被那些人带到医院,罗辉坐在一张病床上,身上还穿着校服,只有脸上被绷带缠得像个木乃伊。向坤看着他的样子,不合时宜地想要发笑。 之前向坤可是每一下都朝着脸上招呼的,他身上没什么伤,就是脸上的样子惨不忍睹。 罗辉母亲坐在罗辉的病床前,看着他的惨样,声音又酸又气:“你说说你,为了个女孩被人打成这样?” “对,那个女孩呢?那个女孩怎么没过来?她老家是哪里的?我就说你们高中为什么要招外地生,看看都招了些什么进来!你等着,我去找你们班主任联系她家父母过来,这事没完!” “妈!”罗辉的头上缠了厚厚的绷带,只有眼睛和嘴巴露着,说句话十分费力:“……不关施施的事。” “怎么不关她的事?”罗辉妈妈说话像机关枪一样,指着向坤,“你看看她天天都跟什么样的人在一块儿?她自己又能好到哪去!” “你刚刚说多少钱。”向坤毫无预兆地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从听见施施的名字开始,向坤脸上表情才终于有了点变化。 罗辉妈妈被噎了一下,嘲讽:“呦,想通了?肯赔钱了?那叫你父母过来!” “我没那种东西。”向坤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甚至还无聊的动了动脚尖,“你就说多少钱,我给。” 罗辉妈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不能让气焰低下去,梗着脖子说:“呵!我说你怎么这个样子!你没爹妈,我们罗辉可有爹妈疼!我们家儿子受了伤,医药费你得全包,再加上错过了期末考试,可能会影响我们下学期分不到理科重点班!这些损失都是无价的你知道么!” 向坤不耐烦的打断她的喋喋不休:“你就说个数,别那么多废话。” 罗辉妈妈脸憋得铁青,咬着牙说:“二十万!你拿不出来咱们就法院见!” “哦。”向坤眼皮连抬都不抬,“你收了钱,要是还敢去找那个女生,我就再把你儿子打一顿,让他高考都下不来床。” “你!”不等罗辉妈妈喘上来气,向坤已经大踏步的走出了病房外。 几个警察还有少管所的老师抓着向坤,不让他走。 向坤说自己要赶紧取钱赔给人家没空回看守所。 几人气得吹胡子瞪眼,说什么必须要有成年人过来才肯放人。 向坤只觉得省会的警察局真麻烦。 舅舅来看守所里接他,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回出租屋的路上路过一中,学校里已经一片寂静。 向坤想了起来,当时他们快期末考了,现在施施应该放假回家了吧。 出了事之后鸡皮九尾都来看过他,施施一次都没来过。 鸡皮他们来的时候总会骂两句没良心,向坤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 本来也没想过她要来。 直到走进那间熟悉的出租屋,他曾在这里和施施度过了无数个夜。为了赔钱,马上就要退房了。 屋里竟然一件施施的东西都没有,一点施施生活过的气息都没有。 他记得看过她手机里的照片,她宿舍的小床,都布置得那么温馨。 最开始搬进来的时候,他想让施施帮他布置房间。当时和鸡皮他们挤地下室的时候,九尾都能把他们俩的小床布置得漂漂亮亮的。 九尾说,一张床也是他们的小家。 施施就从来没把他这里当过家。 门铃响起。刚想到九尾,九尾就来了。 九尾带了一个厚厚的油封,向坤蹙了蹙眉,说:“我不用女人的钱。” “向哥,你收着吧,回来挣了钱再还我。”九尾把那油封往向坤的怀里塞。五万块,不多,是她攒了很久的钱,还有之前直播拿到的少的可怜的提成。 “我和舅舅签好了协议,这两年都跟着他干,抽成减半,他帮我补我剩下的那些。”向坤又把钱推了回去。 九尾拗不过向坤,只好先把钱收起来,又埋怨了起来:“他那点小伤哪用得了二十万,向哥,你都不跟人讨价还价一下的么?” “你不知道他那个妈有多恶心,我一眼都不想多看。”向坤点了根烟,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九尾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突然轻轻的说。 “向哥,我跟了你吧。” 向坤捻着烟的手指一顿,从床上直起身。 “我不睡兄弟的女人。” “如果是跟你的话,鸡皮他没关系的。”九尾跪在床上,伸开双臂抱住向坤的脖子,舌尖拨弄着他的耳垂,“向哥,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你别想着她了,让我来安慰安慰你吧,好吗。” 九尾攀上了向坤的身子,向坤一动不动。 自从那个女人离开家,抛弃他之后,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活着都看不到光亮。 于是在那片黑暗里横冲直撞,做着他觉得他该做的事,所有活在那片黑暗里的人都在做的事。 后来他才发现,原来人生的那道光,竟然是一间ktv里的斑斓。 只不过是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开始。 九尾柔若无骨的手伸进向坤的衬衣,抚摸着他的坚实的胸膛。她的手指轻轻捋过那好看的肌肉线条,男性浓郁的荷尔蒙熏得她脸色潮红。 她的手指继续往下,勾勒着那几块腹肌的轮廓。她上身紧紧地贴着向坤,舌苔滑过他的颈肩,留下一道湿湿的线。 她的手更加肆无忌惮的向下伸去,指尖已经感受到来自于那里不同的温度,就要张开手握紧那根肉棒的时候,突然被人捉住了手腕。 “向哥……”九尾的眼睛里有乞怜,有泪光。 为什么女人都那么喜欢哭。 “算了,没意思。”向坤躺回床上,转过身背对着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在那见不得光的地方,死了,然后烂在臭泥里 向坤再次看见罗辉的时候,觉得这个人脑子多少有点儿问题。 这一年多的时间过得很快,向坤成了舅舅手里的一把快刀,替他清理那些不能拿到明面上的事。虽然接手了几个大客户,但是那份债条就像是一个滚不完的雪球,他手里几乎存不下钱。 他没忘记自己是为了谁欠下的这一身账。 施施又重新住校了,她好像并不怎么出校门。两个人一直在相距不远的地方,却从来没有见过面。 疲于奔命之余,偶有想念,向坤握着手机,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就一天天的看着施施的名字从他的聊天首页被挤掉。 他不知道不见面,不想念,有一种情感,竟会在心里慢慢清晰。 十八岁的生日那天,就是普通的一天,向坤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一中门前。 想见她,是因为幻想中的她对自己柔情似水。 不想见,是因为清楚的明白他看不到自己想见的那个她。 他想,还是等光鲜一些了再去找她吧。 他心情愉快,仿佛已经看到了施施对他改变了态度,对着他笑。就像他那时无数次默默跟在施施放学回到他的出租屋的路上时,看见她和朋友说话时的笑容。 虽然那笑容从来都不是对着他的。 只是偶遇而已,兄弟们说要下馆子,罗辉也只是从玻璃门前路过而已。 “你上次挨揍没挨够?这次送上门来找打?”向坤看着推开门进来还一脸笑容和他打招呼的罗辉,怀疑这个人脑子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哪能啊,我脸上的伤几个月才好利索,那些疤是过了今年夏天才彻底下去的,兄弟你下手真重。”罗辉看着向坤活动起手腕,赶紧从书包里掏出来什么,放在向坤的桌子上:“这个,嗯,给你,银行卡,密码是施施生日,嗯,就是你当初给我妈的钱,有一部分她存起来给我了。” 向坤一帮人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罗辉只好挠了挠头皮补了两句:“我真不觉得当初那事儿有什么可闹到警察局的,为了女人打架难道不是真男人的勋章嘛!” 虽然不是“打架”,只是单纯“被打”。但是学校里的人不知道啊。带伤回到学校之后,他简直成了风云人物,出名都出到了校外。各种各样的人微博私信他,加他的微信,想听他讲讲他的事迹。那时候他走到哪里都有人举着手机偷拍,施施也是,好多外校的男生到处找办法见到施施,都想看看这个传闻中两个男生争到了警察局的女生长得是怎样的一副祸水模样。 “再说了,”罗辉接着说,“你家里……你生活这么不容易,这些钱我拿的实在是心里不安。” 向坤简直要笑了,他满脸同情的样子是要干嘛?他了解自己么,认识自己么,他同情他? 向坤确信这个人脑子绝对不正常。 “拿上你的臭钱滚。”向坤插着手,朝桌子那边努努嘴,桌子上的那张银行卡碰都不碰一下。 罗辉好像早就知道向坤会是这个反应,不过本来他天天揣着这张卡在身上,就是为了等着再遇见向坤送出去,图的也只是自己心安,向坤怎么处理这张卡根本无所谓。他不仅没拿回来那张卡,也没有离开,反而接着说:“其实吧,我还挺感谢你的。” “其实上次那个事儿也让我看清楚了挺多。比如施施她根本就不喜欢你。” 向坤没有表情,反而是他周围的人都变了脸色。虽然其中一大半都是今年的新人,并不知道施施是谁,不过他们都知道自家向哥干的活永远是最苦最累的,挣得却比他们还少,是因为一个女生欠了舅舅的债。 所有人都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罗辉,只有他自己没感觉到 “我本来以为她喜欢你这样的,还自怨自艾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才发现她原来并不喜欢,你那时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她和你在一起的?” 完了完了,向哥额头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这个男的看来没法活着走出这间馆子了。 “向坤,不管你做了什么,施施才不得不和你在一起,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就凭你?”向坤牙都要被咬断,极力从牙缝里挤出来叁个字。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不动手,是因为过了十八没以前无所顾忌了,还是想听听罗辉还能说出什么更欠揍的话。 “我是没什么资格,但她好歹也是我喜欢过的女孩儿,你要是也真心喜欢过她,你也该跟我一样,至少希望她过得好。你知道她有多优秀,也算是我多说两句,她去什么首都大,人民大都是没有问题的。她的未来是光明无比的,你们差得太远了,我就是觉得,你以后不要成为她人生里的污点,不要拖累了她就好。”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向坤,怎么也不敢相信他就这么完好无损的把罗辉放走了。仔细一看才发现向坤好像在愣神儿。哦,那一定是这个哥们儿说的话太无聊了,哥都走神儿了,才没发现人都已经走了。 几人对了一下眼神儿,劝酒的劝酒,热场的热场,就好像刚刚没有人来过。 向坤确实没反应过来。 他觉得施施好像刚刚中考,怎么现在马上又要高考了? 自己拼了命才在刚刚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一眨眼,她又要跑了? 辛酒穿肠,呛得向坤眼眶有点儿发酸。 他只是突然明白了,无论自己做成什么样,施施都不会回头看他一眼的。 她能看进眼里的那个世界,是他永远到不了的地方。 他想看见的那个笑容,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是对着他的。 一杯杯酒进了肚,他头脑发昏,觉得有点儿累了。 要不就这样吧,放她飞。飞到更广阔更明媚的天空里。 自己就活该在那见不得光的地方,死了,然后烂在臭泥里。 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勇敢 金秋十月,一年一度的社团纳新,其他社团前人声鼎沸,只有法学辩论社的摊位前人可罗雀。 “哎。”一个男生坐在广告伞下,用手在脸旁边扇了扇风,“真的是,新人怎么一年比一年少了。” “呵,”旁边有一个女生梳着高高的马尾,身上的白色衬衫和黑色短裙看起来很干练,她翻了个白眼,“会长大人,您赶紧做好了明年您一毕业咱们社就得解散的心理准备吧!你说一开始创辩论社,既然肯定比不过文学院那边的规模宏大历史悠久,一定要创一个普法性质专业性质强的,绝对不会有什么‘朋友圈要不要屏蔽父母’这样无聊的话题。问题你把标准定的那么高,除了咱们自己院的,谁还会来报名啊。” “哎呀。”男生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拿起桌子上的笔敲了敲她的脑门儿,“我们不是还定期会组织法庭旁听答疑活动,又不是谁来了都要把一条条律法背清楚然后上来辩论。现在大家法律意识这么薄弱,最需要咱们法律系的站出来给大家普法了。你看看我们在做的是多么崇高的事。要是我毕业了咱们社团敢散了,以后我就处处接跟你对立的案子,给你添堵!” 女生一脸苦瓜样:“哇,会长你不用这么狠吧!” 突然男生眼睛一亮,女生察觉到了什么,赶紧回头,就看到一个女孩满脸笑容的向他们走过来。女孩的长发松松软软的搭在肩头,笑起来的时候,细长的眉眼像弯弯的月牙儿,看得人也心情愉快。 “会长,歆宜,纳新进行的怎么样啦?” 会长杨峪看见来的女孩,“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竟然开始卖萌:“施施你可算来了,刚刚大宜这个死丫头竟然说咱们社快解散了,你的老会长心可痛了,嘤嘤嘤,要是每年能来一个你这样的我也就知足了。” 叫做歆宜的女生一根手指戳在杨峪的肩头,他重心不稳又坐倒回椅子上:“你想什么呢?像施施这样的这么多年能有一个就不错了好吗!你看看谁家建筑院的天天来咱们法学院参加活动,还帮着咱们忙前忙后的,你给发工资吗?” 施施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斗了一会儿嘴,才说:“好啦会长,今天晚上我和歆宜去扫楼,保证宣传到位了,你就放心吧。” 杨峪取下来眼镜揉了揉没有泪水的眼睛,一脸感动的说:“呜呜,还是施施最好了。” 歆宜恶寒,总是没办法习惯平常那么毒舌的会长在施施面前是这副模样,甩了甩一身的鸡皮疙瘩,抓过施施的手就往外走:“呀,施施你是不是过来找我吃午饭的呀,我们快去吧,一会儿食堂没饭了。” 完全不顾杨峪一个人坐在摊位上朝着她们大喊:“你们忍心留你们的老会长一个人在这吗?啊!记得给我带饭!” “哎,我听会长说你上学期绩点又是全系第一,而且还领先第二名将近一分啊。”取完餐,歆宜坐在施施的对面,“我真的是一直都很疑惑,你这个成绩当初为什么进的建筑系,咱们学校建筑系真的是出了名的不怎么样。” 施施喝了一口汤,满不在乎的说:“高考考砸了呗。” 歆宜第一次和施施聊起这个话题,她好奇的问:“你高考前出了什么事吗?” 施施耸了耸肩:“没什么事,就是高叁那一年一直在准备出国,本来就没怎么好好学习。结果最后出国也没成功,高考也耽误了呗。能留在省大我已经心满意足啦。” 歆宜摇了摇头,表示无法想象。 “你别说,当时填志愿的时候我的第一志愿真的是法律系,那会儿头脑不清醒,还好被调剂到建筑系了。”施施说。 歆宜瞪大了眼睛:“你都想过来法律系你大一的时候还不转系!早知道那会儿我就逼你转了!”她一边狠狠的咬了一口鸡腿肉一边继续说,“咱们的时间也不用这么久才对的上一次,能一起吃个饭了。” 施施笑了笑:“饶了我吧大小姐,那些厚厚的法典我一看头就晕。你们一个个的伶牙俐齿反应迅速的,我可真不行,还是别去祸害别人了。”顿了顿,“而且这两年跟你们看了这么多的案子,我就更加清楚的认识到我不是个做律师的料。有些案例真的太惨了,我没办法抽出自己的情绪。我这两年光是旁听,都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也是。”歆宜闷闷的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接着说,“要做个合格的律师确实是需要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最开始都是这样的,其实做多了就好了,不过也确实不是所有人都能做的到的。” “哼,不像我那个表哥,看见什么冤假错案都能笑眯眯的吃下去饭。”歆宜突然想起了什么,吐槽说,“要是没心没肺才能做律所的明星律师,我这辈子都没戏了!” 施施笑了笑:“你们家真的是法律世家呀,你这个表哥也真的挺厉害,难怪你这么崇拜。” “那是,我表哥今年才二十四,就是明星律师了,采访他的记者们都能排出几条街去!”歆宜一脸自豪的端起汤碗,突然觉得不对劲,满头黑线的看着施施,“等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崇拜他了?我明明在吐槽他好么!” 晚上扫楼的时候施施讲得口干舌燥,什么提高法律意识呀,旁听学长学姐们的模拟法庭对自己多么有好处啊。有些是她这两年参加社团的收获,但是对于普法的重要性,更多的是切身的体会。 大一刚过入学的时候施施自己一个人跑到法学院,问了老师有没有什么可以旁听的课程,是不是全系前叁就有机会转系。当时的那位老师似乎看透了她的盲目,推荐她可以先加入这个社团,对法律和律师有一个具体的了解,再决定要不要转系。 这两年的大学生活,参加社团见到的案例,听着学长学姐们的辩论,她成长飞速。 当初的那些恨意冷却下来之后,她开始理智的准备如何报复向坤,但她渐渐发现很多事情自己好像都有些来不及了。 她看了太多因为没有及时报案,只是一味隐忍而造成的悲剧,她才发现自己那时候太小太幼稚,觉得这样的事情不能说,拖着拖着,才会造成自己这么多年的无法摆脱。 可是现在知道自己该说,却又习惯了无法说出口了,即便是对着歆宜都张不开嘴。 而且向坤这几年越混越好了。 施施不知道他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从来没问过。但是偶尔传来的只言片语,已经让她感到绝望。 她知道向坤他们当时并没有没闹出人命,一帮穷途末路的未成年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来玩命,“舅舅”那帮人好像怕了。 她知道她大二那一年,向坤已经把那些地下产业全治得服服帖帖了,而且也开始很有钱。不仅在省大附近买了房子,还在学校后街租了一个酒吧。向坤他们那边来了个“脑子”,一个十四岁的网络天才,他们的那些脏钱好像正在经他之手慢慢洗白。 这些偶尔飘进施施耳朵里的消息,让她愈发看不到胜诉的希望。这两年在社团里的案件听下来,她知道在证据不足的时候被翻案有多可怕,她必须一击必中,如果失败了,她简直不敢想象向坤之后会怎么疯狂的报复她。那样,她才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前两年向坤忙着他那边的事,和施施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她还算自由。可是大叁一开始,向坤就让她从宿舍搬出来,她如今一直拖着,觉得无比迷茫。 从扫楼的最后一间宿舍出来的时候,距离门禁时间只有不到半小时了,施施和歆宜道了声晚安,正要回各自的宿舍,突然后面有一个细弱的声音叫住了她们。 “学姐……” 她们一回头,看见一个瘦小的女孩站在她们身后,很面熟,似乎是刚刚扫楼时见过的。歆宜立刻热情的迎了上去:“呀,学妹,怎么样,是想好了加入我们社团了吗?” 那个女孩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小声的说:“学姐,我只是想问几个法律的问题行吗,必须要进社团才能问吗?” “可以可以,你问吧。”施施赶紧说。 女孩的眼皮迅速的抬起落下,看了施施一眼,点了点头,小声说:“可以跟我过来吗?” 她们跟着女生走到了宿舍区里的一个人造小树林,她们坐在石板路旁边的青石凳上,坐了很久。眼看门禁时间就要到了,歆宜稍微有些着急,施施捏了捏她的手,让她耐心一点,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孩有很困扰的事想要和她们说。 女孩终于开口了。 “学姐……我想知道,如果有个人强迫我和他发生……关系,嗯,他不是陌生人,是熟人……甚至可能还有人觉得他是我的男朋友……这样的情况,我可以告他强奸吗?” 施施的眼前闪过一片白光。 她突然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有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瘦弱的身躯在夜风中挺的笔直。 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勇敢。 “施施!施施?”谁在叫她的名字,谁的手摸上了她的脸。 为什么她已是满脸泪水。 凌晨两点半的你在哪里 正值上班时间,街角的咖啡厅里十分安静。靠近玻璃窗的地方,有一男一女对面而坐,女孩双手捧起宽口的陶瓷咖啡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咖啡的蒸汽熏得她的脸颊微微发红。 “许律师,您好。” “施小姐。”对面的男士西装革履,微微颔首,“大致的事情歆宜已经跟我说了,你愿意再给我讲得更具体一些吗?” 最终还是没瞒住。 那个晚上,那个勇敢的女孩在她和歆宜面前讲出自己的遭遇,她终是破防了。 那个女孩也一脸震惊的看着施施,隐隐约约懂了什么。 歆宜也是。 歆宜给女孩简单的普法了一下,又留下了联系方式,说会帮她预约一对一的私密法律咨询,女孩走后,歆宜拉着施施去校门外的酒店开了间房。 她们彻夜未眠。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把她的故事,完完整整,事无巨细的讲给一个人听。 过程中歆宜哭了好几次,抱着她,骂她为什么这么傻。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全部说完之后她的四肢和大脑有一种虚脱了的麻木感。 情绪激动的歆宜一刻也忍不了,立刻要拉着施施去报案。反而是施施冷静的拉住了她。 施施给她讲了讲自己这两年来的了解,说了现在去报案甚至警方连立案的几率都很渺茫,无疑是在敌人暴露了自己的底牌,没有任何意义。 悲伤的是,歆宜一个法律系的,听完了之后找不出施施列出的这条条状状任何的漏洞,她的心底一片冰凉,为什么法律是这个样子的? 突然,歆宜神情一阵:“去找我表哥。他一定有办法的。” 施施有点犹豫:“要和一个男生讲这些吗……” 歆宜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施施,你要知道,如果你把这件事闹到法庭,那知道的绝对不会只是一个人。你的痛苦,和别人知道这件事比起来,哪个更重要?你不能一而再再而叁的,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可能会怎么看你,就这样委屈自己一辈子吧?” 施施不是小时候的施施了。 对于那时候的她而言,一间学校就是整个世界了,如果被人知道,她的天就塌了。 毕竟长大了,知道了流言蜚语毁不了她的人生,向坤才会。 看着施施有些动摇,歆宜又说了一句:“哎呀你放心,我表哥从小就是妇女之友,他本科在律所实习的时候就帮好多女性打赢过离婚的案子,他对女生一直都很尊重的,对,你就把他当成女的就行!” 施施“扑哧”一声笑了。 她觉得或许是时候该逼自己一把了。她相信歆宜,自然相信她这么崇拜的表哥。再加上向坤那边情况似乎越来越好了,她真的耽搁不起了。 “你也别当自己去找了一个律师咨询什么的,就先跟他喝杯咖啡聊聊天,听听他怎么说。如果他能力太差帮不了你,咱们再去找别人。” “好。” 歆宜见施施点了头,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啊?”施施惊讶的说,“现在是半夜啊。” “怎么了?”歆宜一脸的沉不住气,“我恨不得立刻就把他叫过来,立刻就把那个叫向坤的送进去!晚一天你就要多受一天的折磨,你忍得了?我忍不了!” 凌晨四点半,歆宜拨通了许阳的电话。 施施拉开酒店的床帘,天边已是一片鱼白。 许阳的手放在桌子上,食指轻轻的点着,认真的听完了施施的故事。 也许是之前已经讲过了一遍的缘故,这次施施从头到尾都很平静。 许阳掏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着什么:“施小姐想用什么罪状来告他?” “强奸。”施施表情坚毅,这两个字说出口,原来都让人轻松。 “那你希望他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关几年?” “最少十年吧,”施施扯了扯嘴角,如果可以,能不能关他一辈子,最好永远也不要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好。”许阳和上了本,“如果你告他强奸,现在手里有哪些证据?比如说威胁的短信,图片,视频之类的。” 施施愣了愣,摇了摇头,或许几年前有过,她早就找不到了。 “你要知道,如果我们主要以ktv的那一次告他,第一时间太久远了,第二就是证据都湮灭了。不过你要是能找来当初另外两个女孩子做证人,立案和胜诉的几率都是很大的——” “不。”没等他说完,施施就摇了摇头,“这是我的事,孟瑶和方鹃一定已经有了自己平静安稳的生活,我不能把这件事翻出来,让她们再次受到伤害。” 许阳眼中情绪未明,他静静的看了施施一会儿,才接着说:“……我也正要说,即使胜诉几率很大也可能不是你想要的,因为犯案时是未成年,就算现在可以重新审判,他最多关叁年也就被放出来了。” “那我该怎么办?”施施有些颤抖,叁年,叁年够她逃得远远的吗?叁年,够抵得了她整个青春吗? “如果按强奸罪的话,越近的,越严重的证据才能判得越重。”许阳说,“而且你刚刚说最近两年他有钱了,他有没有送过你什么东西?如果他有你收了贵重物品的证据,很容易被反方律师往‘卖淫’的方向去引导,一旦涉及到了大额金钱和交易的问题,我们很容易处于劣势。这样最后你可能不但不能击败他,还会被他拉下水。” “所以于情于理,我都不推荐你走这一条路。”许阳说。 施施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没有出声。 “我记得你刚刚模模糊糊的讲了一些他们当年火拼的一些事,还有他现在这家集团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如果有充足的证据可以按经济诈骗,人身伤害这样的罪去起诉,再加上你对于他这些年强奸的证词,数罪并罚,他关个十年以上不是问题。”许阳说。 施施猛地抬起头:“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许阳点点头,对面的女孩子眼睛里闪出希冀的光,那光太美,他一时看出了神。 虽然大方向定了下来,施施也看到了希望,可是该做的准备还是要一步步来。接下来的一个月,施施偶尔会和许阳见面,和他交流一些进展,又找到了什么证据之类。然后许阳将这些零零星星的事件整合,同时又搜集了很多旧案例,慢慢整理着起诉书,为未来的庭辩做准备。 就在他觉得一切顺利马上就可以递交起诉书的时候,正在开车回律所的许阳突然接到了歆宜打来的电话。 “哥!怎么办!我刚刚去施施寝室找她她不在,问了她室友才知道,她一个月前就已经搬出去了!那时候是不是她第一次和你见面?你说了什么?她搬去哪里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滑,许阳猛地在马路中间急刹,后面传来刺耳的刹车声,还有急促的喇叭声,他的心仿佛被挖空了,他突然觉得无法思考。 这一个月来断断续续的情报她是从哪里知道的,为什么之前不知道,最近却知道了? 她一个女孩子,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作为她的律师,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关心过,质疑过?是什么阻挡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 坐在急诊室的椅子上包扎刚刚急刹时撞到的伤口,许阳握着手机,第一次失眠了。 手机的屏幕还没有灭,有一条消息赫然于上。 “许律师!我找到关键证据了!!” 发送时间,凌晨两点半。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太兴奋。 “你回来啦。”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正戴着口罩做着卫生。她一身家居服,长长的头发利落的梳成马尾。听见开门的动静,她按停了手里的吸尘器,转过头看着门口。 进门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全身肌肉分明,却和健身出来的模样不大相同,充斥着自然的荷尔蒙。只不过左眼角的一道不长不短的疤,给他本来俊朗的外貌添了几分煞气。 男人走上前,从背后抱住女人,下巴放在她的肩颈,深呼吸了一口气,声音里透着喜悦:“怎么做起卫生来了?” 女人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挣脱了一下,突然听见身后的男人压抑着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转过身,平静的和男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脸了然的撩起他的上衣,果真看到他腹部的淤青和后背的新伤。她没有什么表情,笔直的从男人身旁走过,打开柜门,拿出一盒医疗箱,熟练的取出来药膏和绷带。 男人脱了上衣,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看着那双给他上药的小手,只觉得眼眶热热的。他低下头,轻轻地喊了一声。 “施施。” 施施手上一停,猛地回过神来。 这些事情做了几年,明明一开始是被迫的,现在竟然真的做出习惯来了。 心情突然很糟糕,施施把手上的东西扔在桌子上:“你自己擦药吧,我还没做完卫生。” “诶。”向坤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腕,一用力,就把她拉进了怀里。赤裸火热的胸膛贴着她轻柔的衣料,向坤只觉得空气愈发燥热起来。 他低头吻住怀里的那只樱唇,反复的吸吮流连,直到身上的疼痛感因为药效渐渐消失,他才停了下来。 施施被吻得双颊嫣红,呼吸紊乱地说:“今天又动手了?” “嗯。”向坤后背微弓,把头低到施施的胸口,突然冷笑了一下:“几个月不动手,他们就当我是吃素的。” “是新来的那帮吗?”向坤的胡渣划过施施嫩嫩的脖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对。”向坤抬起头,脸上满是笑意,“怎么,以前不是不喜欢听我说这些?我每次想提的时候你都捂着耳朵。最近这是怎么了?” 施施垂下眼帘,遮住一丝不自然:“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们最近越做越正规了,挺好奇的。” “真的吗?”向坤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手从衣服底下伸进去,握住胸前的那团柔软,才发现她在家里没有穿内衣。 明明是想折腾一下她,没想到自己先头脑充了血。向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心里的燥意,揉捏着手里的乳肉,小手指轻轻地拨弄着她小小的乳头,继续逼问:“就只是好奇?” 身体竟然还是被玩弄出了感觉。施施又羞耻又苦涩,还有一丝心慌,她只能不住的点着头:“真的。” 向坤又笑了。 他脱了施施的上衣,把她抱进卧室,放在床上,翻身撑在她的身上。看着她因为神情紧张而有些僵硬的身体,向坤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她赤裸的肩背。 向坤的手掌皮肤很粗,抚摸过的地方生出一些细密的小疙瘩。 他看见了,瞳色越来越深。 “你真的不会撒谎。”向坤捏着她的胸,仔细的吞吐舔舐了一番,抬起头,看着她被情欲掌控的潮红的脸。 “施施,你说,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上我了。” 向坤的脸上布满了笑意,眉梢舒展开来,眼角的疤都没有那么吓人了。可是施施心里还是泛起了冷意。 明明该顺着他说,可是“喜欢”这件事,她假意逢迎都做不到。 “我没有。”施施说,头侧到一边不看他。 “嘴硬。”向坤的身体发烫,他紧紧的贴在施施身上,手上动作不停。“那你说,你这次为什么这么听话?我还以为你得跟我倔会儿了,本来想忙完了这阵,你要是还不搬过来我就用强了。” 向坤一寸一寸的抚摸着,少女的肌肤,胸前美丽的弧度,在他的手心里一点一点展露出来。 “可是你不仅这么快就来了,还自己把东西都搬过来了,我还想去叫人帮你…” 向坤的手指向下游走,在她的小腹上画着圈。感受到她颤了一下,向坤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你布置了屋子,今天还做了卫生…” 向坤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声越来越重。他把施施的左腿曲起,褪下一条裤腿,食指和中指揉搓着那条纯色内裤的中心。 “施施,你上心了。” “我没有。”身上的反应让她羞耻不堪,她突然失忆了,忘了自己为什么又爬上了这个人的床,“我明天就搬回去,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这些话她说了太多年,一开始还会刺痛他,现在向坤已经可以充耳不闻了。可是这样的话还是不能应他的景,向坤咬上她的唇,叹了一口气:“嘘,还是把你的嘴堵上吧。” 舌头侵略进女人的樱口,青龙钻进湿润的洞穴。 施施双腿大张,她身上的男人赤裸的后背上冒出点点汗珠,空气灼热到让她无法呼吸。 没有力量挣脱,她只能随着他的节奏翻转,按照他的摆弄变幻,在他的冲撞下呻吟。 交迭着的肉体。 淫靡的床。 距离终点来临的一刻似乎还有很久很久。 似乎永远到不了。 “以后都这样好好的,多好。”食饱餍足后的向坤把施施圈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样的时刻,他突然觉得,只要她开口,自己命都能给她。 “我现在有钱了,等这几年把省会这边的根基扎稳了,你想要出国,我可以送你出国。” “你想去哪里玩我们就去哪里玩,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这么顺利啊。”施施从他的怀里挣扎着抬起头,打断他的话,“明年我就毕业了,那你明年就送我出国?” 笑容僵在向坤的脸上,他表情不自然的说:“明年还走不了……我这边还有些事……” “哦。”施施低了低眼睑,转过身背对着向坤。其实她只是随口一说,心里并没有因为向坤的话而伤心难过。她早就不知道什么叫作期待了。 过了好一会儿,施施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向坤突然又从背后抱住了她,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向坤双臂环住她的身子,下巴挨着她的颈窝,在她的耳边说:“真是的,你怎么又要毕业了。” “你……别不开心。我一直没和你说,我这边走不开……因为——” 向坤吸了一口气:“说是快要走上正轨了,其实怎么会那么顺利。” “我们把舅舅关起来了,关了快叁年了。” 提到舅舅,向坤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嘲讽和寒冷。 “在外我一直用的他的名号,他没有家人,他手下的那几个老人儿也全都听我的了。” “不过当初我们打得太狠了点,他现在……嗯,动不了了。要不是我们这叁年给他送吃送喝,给他收拾屎尿屁,他早在医院饿死了都说不定。” “所以还需要几年处理他的事,等我哪天不需要他了——” 不需要他了,向坤会做什么? 向坤发现怀里的人儿开始止不住的颤抖,突然觉得有点懊悔。 曾经她不问,他很想把他的整个世界塞到她眼前。 现在她问了,他又并不想让她看到这些真相,舍不得让她担惊受怕。 向坤抱紧了怀中软香,用脸颊轻轻蹭着她的后背:“施施,别怕。” 施施的全身颤抖不已,她拼了命的压制,都没能镇静下来。 她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不是害怕。 向日葵大厦『po1⒏mobi』 “许律师是第一次来省大吗?”施施前几天被室友拉着一起去做了一个梨花烫,她的发梢微微卷曲膨起,在双肩处披散着,看起来不再是个清纯懵懂的女孩,一颦一笑都散发着不一样的魅力。 许阳看得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那肯定是不能和人民大相比啦。”施施笑了笑,眼睛里只有对优秀的人的欣赏,“许律师为什么毕业之后没有留在帝都,反而回省会了呢?” 这个问题他被问得次数很多,许阳习惯性的露出了礼貌的微笑:“帝都那边人才密集,省会这里更需要我。”顿了顿,又添了一句,“比如有很多像你一样的人。” 施施在前面带许阳逛着校园,突然想起来那天知道了向坤对舅舅进行非法监禁,滥用私刑,以及人身故意伤害之后,她迫不及待的约了许阳出来商量时,惊讶的发现许阳竟然也受了伤。那时候他的手上缠着绷带,头上贴着胶布,在她紧张的关心询问下,许阳才说,他前一天出了一个小车祸。 不得不说还是对许律师的责任心感到有些感动的,那时施施说,都受了伤,还对自己的案件这么上心,他本可以推后几天再来的。 可是那时许律师只是无所谓的笑笑说,多推后几天,她就要多受几天的苦,他这点儿小伤不算什么的。 再次回忆起来,施施心里还是淌过一丝暖流,她由衷地赞叹了一句:“许律师,你真是一个好人,一个高尚的人。我的案子真的是多亏了你啦!” 许阳的笑容突然有些发苦,他想,他其实一点儿也不高尚。 找到向坤口中的那个舅舅被拘禁的地方费了很久,他竟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施施在向坤身边又多待了半年。 他的人生一直那么顺利,优越的家庭,正直的父母,他一直因为自己和那些只认钱的律师不一样而自豪。他享受伸张正义的感觉。他之前办过的案子最久的也没有超过叁个月。 还是太年轻了吧。经验不足。这次的案子,光是取证就已经用了半年多的时间,后面庭审需要多久就更不好说了。而他竟然连自己的被害人都说服不了,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这么长时间继续留在向坤身边。 挫败感,无力感,耻辱感,还有对这个女孩发自内心的心疼,这半年来折磨得他夜不能寐。 “还好,我们找到了向坤拘禁那个舅舅的地方,我昨天已经联系好了我在检察院和警察局的朋友,他们已经派人在附近守着了。只要我们递交申请成功,他们一立案就可以立刻行动,不会给向坤他们转移和反应的时间的。”许阳说。 “那真的太好啦。”施施的眼睛熠熠生辉,小脸发着光 “所以。”许阳斟酌着开口,“今天你就不用回去他那里了吧。” 施施摇了摇头:“越是这样的时刻越不能让他意识到不对劲啊,不然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我说了,你又不是卧底,不是特工,不是情报员,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做这样的事?你既然找了律师,你就该相信我,这些信息应该由我来搜集,就算搜集不到这么详细,我自然有其他的办法送他进局子的。”这些话这段时间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明知道改变不了什么,却还是忍不住反反复复的说。 施施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有些故作轻松的说:“这么多年都熬过来啦,也不差这两天啦。” 许阳还想要说什么,施施却突然转头认真的问:“许律师,真的不能用强奸罪来告他吗?就算最后他因为其他的罪行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不是以这个罪名,我总有种仇没报完的感觉。如果多年前的证据不足,那我从现在开始准备证据也来的及啊,我之前都准备买针孔摄像头了……” 许阳突然凌厉了表情:“不行!我说过多少次了。强奸罪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看着施施有些不甘心,许阳温柔了语气,认真的解释说:“我真的有帮你仔细去查这条法律,目前定了罪的强奸犯,至少都是有强奸过两个人的罪行,人数越多情节越恶劣的自然判得时间更长。像向坤这种,只强迫过你一个人的,如果对方律师往家庭暴力方向去引导,我们根本没有反驳的胜算。” “而咱们国家,家庭暴力最严重也就拘留15天,连国外的那些禁止靠近被害者50米的人身限制都没有。咱们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施施叹了一口气:“哎,要是早点认识许律师就好了,我还能多留心几年。这半年我一点都没找到向坤强奸别人的证据。” “他不会的。”许阳脱口而出。看着施施满脸疑惑的看着他,他突然不知怎么解释。 说他是个男人,所以他知道向坤在想什么? 向坤并不是一个广义上的强奸犯,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施施有一种变态的占有欲。 可是许阳要这么跟施施说吗?这样的话怎么好像是在为向坤开脱? 其实他也不明白,难道只强奸一个人,就不算强奸犯了吗? 看着这个平常风轻云淡,温柔如水的男人露出十分纠结苦恼的神色,施施突然被逗笑了:“好啦许律师,我会按照您的要求配合您的,也不会再主动的去做伤害自己的事。只要他能进去就行了,什么罪名不重要。” “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许阳舒了一口气。 两个人又在校园里走了走,说了些其他的事,许阳一直错开半个身位,跟在施施的身后,他知道,这是最能让人感受到安全感的位置。 可是在这个位置,他只能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看着她走向她的地狱,走向另外一个男人,每一次。 可是他无法阻止。 他觉得心脏里被人放了一个绞肉机,痛得快不能呼吸。 走到一栋大楼前,施施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问:“许律师,这是我们建筑院的展览区,里面也有我的一个作品模型,你有没有兴趣去参观一下?” 施施的心情很好,给许阳讲了好几个同学设计的作品概念,还有一些看起来外形很高级的大楼的艺术元素。 许阳驻足在一间向日葵大厦的模型前面,看了很久,没等施施开口介绍,他问:“这是不是你的作品?” 这间大厦的模型就像一株向日葵的模样,楼体顶部像向日葵的花葵一般,面积较大,甚至超过了下方的楼体。模型底下的注释写着,为了和阳光的有效接触面积更大,太阳能顶盘可以随着阳光的方向而偏转。更像一株活的向日葵了。 只是底部的楼体让许阳感到了一丝不协调。 介绍里说了是为了节省占地面积,才把楼体内的空间设计得狭小的,可是楼体上遍布的排列细密的窗户,就像是一道道茎丝,错综复杂的盘旋向上。 施施有些惊讶:“哇,许律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这就是你呀。”许阳笑了。 “明明是彼此扭曲着交错盘结的茎,最顶端却是始终向阳的太阳能顶。施施,这就是你啊。你的事情放在别人的身上,精神也许早就崩溃了,或者早早的就妥协了。可是你没有,即使再痛苦,灵魂被扭曲得变了形,你依然执着的寻找着阳光,为了你心中那点永不熄灭的希望。” 两行清泪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施施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微微笑着的许阳。突然觉得他的身上笼罩了无穷温暖的光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相见已不识(第一更) 施施把向坤告上法庭,警方已经开始立案侦查的事情在乡城传遍了。 施施的父母第一时间请了假,来到省会找她。 施施重新讲述着这一切的时候,表情已经十分平静。看着父亲的眼睛通红,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母亲哭得喘不上来气,一拳一拳地捶着自己的心口。 施施却突然有些游离,好像这些事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甚至是什么完全无法共情的,毫不相干的故事。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内心一片麻木。 她说那时候不敢和父母说,因为怕他们会像方鹃的父母一样,认为这是丑闻,不让她再上学去了。 一直没说话的父亲突然哽咽的说了一句:“她是什么样的家庭,咱们家是什么样的家庭,你不知道吗。这么多年了,你不知道父母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吗。高考那年你准备了那么久,突然说不想出国了,想留在国内,我们就算再不理解,不还是顺着你的意愿了吗?自家孩子受欺负了还要埋怨自家孩子的父母,他们配做父母吗。你说我们不了解你,你又了解过你的父母吗?” 施施的心突然恢复了跳动。 是那时她太年幼 她不知道遇到这样的事她该怎么办 孟瑶说不能说,她就没有说。 方鹃只说了一半,却受到了更大的伤害,她就更不敢说。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和她们的不一样。 她确实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的父母,也从来没想过要寻求他们的帮助。 二十一岁的施施,回看十四岁的自己,突然觉得自己蠢得可笑。 十四岁的孩子而已,那时她究竟为什么妄想独自扛下整个世界? 看着眼前虎目含泪的父亲轻轻地拍着不停抽噎着的母亲的后背,施施突然陷入了幻觉。 好像此时此刻,是初叁那年的春天。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妈妈问她怎么了,她就哭着全说了。 爸爸站在妈妈身后,双手死死的攥成拳。 妈妈哭得泣不成声,爸爸握住她的肩膀,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 或许爸爸妈妈会去为她奔走,只为讨回公道,或许那时就可以把未成年的向坤送进监狱,或许不可以,但在父母的保护下,她一定不需要再去委曲求全。 或许爸爸妈妈会带她离开这个知道了她所有的事的地方,也许会转学,或者反正只有叁个月就中考了,在家学习是一样的。高中一开始,所有的一切就都成为过去。 或许…… 她永远不会知道那时候说了究竟会怎样,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说了,她就不会在初叁的最后叁个月承受那么多,向坤不会来到省会、出现在她的高中附近,不会威胁她不准考去外地上大学…… 向坤不会毁掉她的生活,她甚至不会记得这个人的名字。 她不会多受这么多年的折磨。 他对她而言就只会是一个伤疤,一个会被时光沙海淹没的伤疤而已。 案件审核需要走很多程序。立案侦查,搜集资料也需要很漫长的过程。 好在情节严重,检方已经接手,施施不需要以个人的名义诉讼,也不需要每一次都出庭。 自从那夜过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向坤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大学的最后一个春天。 又是叁月里透着寒意的阳光。 这一天她收到了以原告和证人的身份出席庭审的通知单,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和通知单一起来的,还有一通故人的电话。 重新见到孟瑶的时候,施施险些没有认出来。 初中时孟瑶喜欢打扮得像个小公主,碎花小白裙,要多清纯有多清纯。 可她的性格又偏偏有些冲,说一不二胆大心细的那种,于是她总是给人一种反差萌。 现在的孟瑶穿了一身修长的灰色西服式大衣,内衬是纯色的高领毛衣,连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微微发黄的自来卷,都被拉直染黑,垂在肩膀两侧。 她整个人看起来干练极了,施施莫名觉得她现在的打扮更像她自己。 已经快七年没有见过了啊。施施的眼眶有些发热。 施施带着孟瑶逛了逛省大,一路上引得校园里的男生女生都纷纷侧目。孟瑶还是那么美,只不过她美得更加有侵略性,像是一株带刺的玫瑰,娇艳傲然,让人想要靠近,又不敢接近。 走到施施常去的一家校园咖啡吧时,她们已经聊了一路。 孟瑶才刚刚过了21岁生日,现在她已经是一家英国公司亚太经济区的形象代言人,这次回国主要是为了跑业务的。 施施佩服得五体投地:“瑶瑶,你才刚刚毕业,就这么厉害了!” “是呀,不过也没有那么容易的,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那家公司实习了。这么多年了,他们董事会都认识我,也知道我有这个能力胜任,所以这不是正好要开发亚太经济区的业务,就派我来了。” 施施觉得孟瑶的高中生活大学生活,她这样普通的国内老百姓简直无法想象。 还没来得及从这个震惊中回过神来,孟瑶又告诉施施,去年的时候她和于瑱已经在英国结婚了。 施施直到坐进咖啡吧都没回过神来。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早结婚……”施施有些感慨,“而且这么多年了,还是于同学。哇,你们这真的是真爱了。” 孟瑶坐在施施的对面,用一种很陌生的眼光看着施施,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怎么,我能让他这么早就跟我结婚,是我有手段有能力,跟我爱不爱他,他爱不爱我有什么关系?” “于瑱上个月跟我一起回的国,自从回来后他就又和杨芪暗通款曲了,你也知道的,杨芪现在是个流量小花。”孟瑶一根手指玩着桌布,好像十分没所谓的说。 “天呐。”短短的几分钟,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施施的大脑死机了。 “你不用这个眼神看着我,他们两个重逢是我暗中牵的线搭的桥。”孟瑶噗嗤笑了一声。 有个想法闪电一般击中了施施的大脑,她脱口而出:“……你想和于瑱离婚?” 孟瑶挑了挑眉:“你知道?” 施施的声音有些不确定:“我还记得那时你说唐泽雪穗……你也不用什么都学她吧,自己绿自己这样的事都能做的出来?” “可是你不能否认,她这样的方法真的很好用。”孟瑶脸上竟然有些自豪的说,“你不知道于瑱他们家多有钱,离婚之后,那个商业帝国有一半都得是我的。真的太值了。” 施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孟瑶的世界观,她无权评判对错,再说了,也是于瑱对不起她在先。 “那……你就甘心这么便宜了他们两个?”施施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 “当然不甘心,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了么。”孟瑶从手提袋里掏出一沓纸,“我听说你最近在跟那个向坤打官司?” “嗯。”施施愣了一下,没想到孟瑶话题转换得那么快。 “你准备告他强奸么?”孟瑶问。 施施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就算隐隐知道孟瑶来找她不是为了跟她叙旧的。可是孟瑶就这样直截了当的在她面前提起向坤,不关心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不问一句她最近过得好不好。施施不在意别人是不是关心她的,可是这个人是她,是孟瑶啊,她那么坦坦荡荡提的那个人,是给她们两个的人生都带来痛苦的始作俑者啊。 施施的心里泛起点点疼痛。 “主要的还是其他的刑事案件,不过我会尽量让他加上这一条罪的。”施施回答说。 “那很好,到时候你呈证据的时候把这个交上去,最好能让他签个字。”孟瑶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她。 施施接过来看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一行小字,“在初中时强奸过杨芪等人。”她猛地抬起头看着孟瑶,觉得这个人她不认识了。 “我说了不可能这么容易的便宜他们俩呀,她叁了有妇之夫的事情马上就会在网上传遍,她就别想再打着什么清纯的人设出道了。等我和于瑱顺利离完婚,我再不经意的让于瑱发现这个,哈!” 可是。 “他们没碰过杨芪。”施施说。 “我知道啊,但是这么多年了,他们还能记得当初ktv里是哪叁个女生?”孟瑶仍然是一脸的无所谓。 “……你这么显眼,他们肯定不会忘了你的。” “哈,对,我真是要谢谢你了,那你去问问他们除了咱俩还有一个是谁?我就不信他们还记得方鹃的名字,样子他们估计都不记得了。” “可是杨芪现在是流量小花,他们肯定能记得样子吧。” “只要别人引导一下,他们自然会觉得自己当初睡的是这个小花,毕竟咱们四个那时候形影不离,他们要是盯着我,肯定看杨芪也觉得眼熟。”孟瑶一脸的志在必得。 “不。”施施把那迭文件放到孟瑶那边的桌子上,“瑶瑶,我不能帮你,这是在伤害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孟瑶冷笑了一下,“她当时睡自己闺蜜的男朋友时,她无辜么?” “但是她罪不至此。”施施皱了皱眉头说。 “她得罪的是我,用得着你在这里替我决定怎么定她的罪么?”孟瑶脸上所有的亲切和笑容都消失了。 “你拜托的人是我,你也不能替我决定我的原则。”施施毫不退缩,仰着脸定定的看着孟瑶。 “姓施的,你是圣母婊么?!”孟瑶气得拍了桌子,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咖啡吧里有些学生目光八卦地向她们看过来。施施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已经面目全非。 “你为了一个逃避了和我们一起受难的杨芪,拒绝我这个和你同病相怜的人?你看清楚,你应该站在我这一边!我们才是拥有相同命运的人!而她!本来也该是我们的一员!这都是她应得的!” 所以你恨杨芪,究竟是恨她睡了你的男朋友,还是恨那天,只有她不在? 你恨她的命好,所以要把她也毁掉? 施施张了张嘴,究竟是没有问出口。 她突然发现没有话可以说了。 那天以前,她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初中生,她们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共同语言,她们梳着学校要求的短发,甚至样貌都看不出很大的分别。 那天之后,她们四个人的世界被狠狠地敲碎了。 她们分道扬镳,四散飘零。她们的人生分别走去了四个不同的极点。 从此天涯各岸,相见却不识。 只是一个拥有故人容颜的陌生人罢了。 她想起初叁那年叁八妇女节的第二天。 她记得那天孟瑶掐住了杨芪的脖子,直到现在,她才真正读懂了那时孟瑶眼睛里的恨意。 她以为那只是杨芪和她们叁个人的决裂,她不知道那是她们四个人最后一次在秘密基地里聚齐。 她想起那天离开的时候,折在衣角的花枝 那么娇嫩,那么脆弱 枯萎得那么快 像是她们的友情 像是她的青春 (第二更)「po1⒏υip」 庭审的那天,天气好得不得了。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开庭之前施施看见向坤被带了上来,没有施施以为的手铐和囚服,他只是身上套了一件看守所的马甲。施施只是不小心瞥了一眼,立刻匆匆的转过头去不在看他。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床上,向坤还抱着她,说有一个惊喜要给她。 结果是她先送了一个大大的惊喜给他。 向坤一定恨透了她了。 积年累月对向坤的惧意又在心头泛起,施施不觉有些塌了肩膀。 “施施?”身边的人叫了她一声。 她抬起头,看见她的守护天使就在旁边。许阳朝她坚定的点了点头:“不会有问题的。” 恨吗? 他再恨,能有她的恨多吗? 他毁了她的青春,偷了她最美好的七年。 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好像有一股力量注入,施施挺起了胸膛。 这一次的庭审主要已经是在定量刑了,被告律师应该是在争取减刑,竟然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他第一次犯错的时候年纪还小,他没有父母老师的引导误入了歧途,这是我们的政策对于这样的孩子的保护和引导还不够完善。未成年保护法也应当保护未成年罪犯。” “年纪小,就是可以随便伤人的理由吗?”许阳站了起来,据理力争,“你要保护罪犯,那谁来保护被害者?” 施施坐在检方后面,看着他们说得热火朝天,突然有种事不关己的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坐在不是旁听席的位置,可是即便坐得离法官再近,她仍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 或许是当伤痛被反复提了太多次,被改写,重塑,用来作为辩论的语言利器。从别的人嘴里听来自己的故事,她有种麻木的剥离感。 庭审进入了尾声,向坤被传唤到证人席,在被告律师问了几个令人同情的问题之后,检方站起来开始提问。 施施仍然低着头,没有看向向坤。从开庭开始,她就感受到两道炙热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那浓浓的恨意和情绪,好像要把她射穿。 许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施施飞速地抬头朝许阳笑了一下。 这些都落入了向坤的眼睛里。 向坤只觉得眼睛里进了锋利的砂石,一直刺到他的心底。 他们为什么这么默契? “你喜欢他,对吧。”向坤坐在证人席上,没有回答检方的问题,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正前方坐在原告席后面的施施。 “被告,请注意法庭秩序,你无权向原告提问。” 向坤好像没听见。 “呵,律师和建筑师,你们可真配。” “我一个地痞流氓,我就不配。” “我都不配你这样的人多看一眼。” “这几年,我对你好不好?我说了那么多威胁你的话,哪件我真的去做过?” “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什么时候把我看到过你的眼睛里?你看见我在向你求救,我在请你拉我一把吗?” “你看到了吗?你本来可以改变我,你本来可以拯救我的。” “可是我每次做错事,我故意做错事,你从来都不管我,从来都不指责我,你从来都不告诉我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你只是捂起来耳朵,你什么都不要听!你什么都不关心!你只想着把我告到法庭上,从前那些千千万万的机会,但凡你说一句话,我就不会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我往正途上引!你只想着怎么让我犯更大的错误,好送我进监狱,永永远远的摆脱我!” “施施,你好好想想,这些年,你真的心安吗?!” 因为被告扰乱法庭秩序,庭审暂时休庭,向坤被法警带下去的时候,还在朝着施施的方向吼着。 施施一直没有看他的脸。 他似乎很久没有好好收拾自己了,下巴满是胡茬,好像苍老了许多。 他那样发疯般的嘶吼,让他本来颓废的脸变得扭曲而狰狞。 施施突然停止了呼吸。 不是因为害怕。 是因为他的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施施的心上,砸得她的手不住地颤抖。 她在原地坐了很久,全身颤抖,向坤的句话她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都是对的。 如果他是一个纯粹的恶人,从头恶到尾,那么她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报复他,憎恨他。 可是如果他变好了,那么他曾经给她带来的苦难和伤害算什么? 一句当时年轻,那时不懂,一句对不起,她就要原谅吗? 如果把他变成一个好人,她还怎么摆脱他? 所以他不能变好,他必须一直恶下去。 只有这样她所有的痛苦才能有一个出口,所有围绕着他的故事才能有个结局。 对,她做的是对的,施施在心里反复默念。 可是有一个想法,突然如野草般在她的脑海里疯长。 从前有一个坏男孩,他明明憎恶着整个世界,却独独赋予了她拯救自己的机会。她曾经有能力引人向善,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做。最后这个坏男孩,变成了一个恶人。 不是只有作恶才是恶了,无所作为有时候也是一种恶。 所以她也是个恶人。 许阳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走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腕,说:“施施,别多想。” “你听过一个故事吗,古时候有一个青年杀了人,要被砍头,临死前他想再喝一口母乳,结果他的母亲过来之后,他咬断了母亲的乳头,让她流血而死,那个青年还说,他有今天都是母亲害的,所以他母亲也该死。” “我知道……”施施努力转移注意力到许阳讲的那个故事上,让呼吸慢慢恢复平静,“可是这个故事不是在讲教育的重要性吗,如果他的母亲教育好他,他可能就不会再犯错。” “我觉得这不过是一个死到临头还不愿意承认错误,拼命找人甩锅的故事。”许阳看着施施的眼睛,坚定的说,“这样的人,你给他一万次从头来过的机会,他都不会变成好人的,因为他总能找到这么一个人,心安理得的把所有过错都推给她,然后说,这是都是她的错,我没有错。” “可是……他说的确实是对的,如果他的母亲把他教好了……如果当初我拉他一把……”施施的眼神有些迷离。 “施施。”许阳看着施施仿佛要陷入自责的魔障,他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神情严肃认真,不容置喙,他用力地攥紧施施的肩头,把她的身体板正,“当初你受到苦难的时候,有谁出现来拉你了吗?你的父母当时为你做了什么吗?是他们不想做,还是你根本没有让他们知道?你现在把你所有的苦难推给了你的父母了吗?怪他们当时没有发现,没来拯救你?” “你没有!你走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拼出来的,你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你之所以还能那么积极阳光,就是因为你从来不会把自己的痛苦怪罪在别人身上,从而求得一丝虚假的心灵解脱。如果是你,你不会叫来你的母亲,把锅甩给谁,你只会去想自己怎么能做得更好。所以这从来不只是一个人的错,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他一味的等着别人救他,而你就可以自己救自己呢?” “再说了,你不仅不是他的母亲,甚至是一个被害者。一个被绑架者去帮助绑匪,一个被害者去帮助强奸犯,还要去感化他,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没这么做还要被他责怪?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如果真的有人能做到,在佛家的故事里早就成了菩萨了。你是一个普通人,你不是一尊佛,你没有这个能力,你更没有这个义务。” “你知道了吗?施施!” “我知道了。”两滴泪顺着施施的眼眶滑落。眼前的这个男人,会因为她一点点的情绪波动而紧张,会为了开导她而使出浑身解数,会为了她的事汗流浃背,日夜奔波,不知疲倦。 她想,有一点他说错了,她从来都没有勇气。如果这一年多,没有他在她的身后,她根本不敢站在这里,和向坤对簿公堂。 她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又怎么敢自责呢。 她不能受到一点点委屈,即便是她自己给自己的,眼前的这个男人也会心痛。 “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啊,你知道吗。”他多想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温暖,给她安慰。可他知道施施还没有走过心里那道坎,她讨厌男人的碰触,他知道她所有的想法与感受。他想要向她证明,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一个样,不是所有男人脑子里都只有那一件事。 许阳的手抬起又放下,在身侧紧紧地攥成拳。他直直地望着施施的眼睛。只有微微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拼命压抑着的情绪。 施施回望着他。 我怎么敢再来责备自己呢,我怎么忍心看着你为我心痛呢。 我知道了。 可是那天晚上,施施还是做了梦 好像是第一次,梦见向坤的梦,不是噩梦。 她梦见高叁那年叁月末的夜。 寂静的街道。 萧索的路灯。 一个少年浑身是血的问她,你说,我去杀了他怎么样。 梦里的她那么勇敢,那么善良。 她握住了少年的手。她说。 “别去。”首发:po18.vip「po1⒏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