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没前》 分卷阅读1 【民国】《日没前》作者:和田山野 文案: 江九秋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他嚣张,跋扈,不服管教,胡乱度日。 于宥也从未想过,会为了这样一个清高大小姐付出一切。 第二次见面,她对他说“我记得你,你是那个在地上捡垃圾吃的男人。” 你的爱是什么,它疯狂,病态,我承受不来。 日没前,我只想摆脱你的掌控。 落魄大佬X清高大小姐 内容标签: 三教九流 边缘恋歌 爱情战争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九秋,于宥 ┃ 配角:蒲鹤羽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日没前,爱我一次。 立意:爱 ☆、楔子 “身处流言蜚语之境,心内断绝,窈窈冥冥,道有无相见之期,唯你我知其,窥看真心,共犯沉溺。” 缅甸北部。 边境繁茂的森林,初云渐升。 一行人艰难险阻的穿越密林,原始森林里,人的动物特征被激活。迅疾,猛烈,在纷杂错乱的灌木丛里行走的游刃有余。 顾桉被穿制服的两名中年男子架着,他额头浸满汗水,神情恍惚,嘴唇干燥,有几块黑黑的死皮粘着,胡渣杂乱,面色如土。衣着早破烂不堪,几日逃亡看不清布料颜色,浑身酸臭似腐烂野尸。 被人夹住胳膊按紧后颈,早没力气走路,全靠拖拽,黑靴也磨破了口,脚指头里都是泥,胸膛有明显搏斗痕迹,正中心口旁有很深一道血口,被不知名物器刺伤。 整整三日,滴食未进,行乞在暮色之间,分不清现实与幻觉。 凭借记忆的路穿梭在盘根错节的树林中,黑压压的,疏影横斜。 远远的,顾桉终于感觉到有零星灯光在细微闪烁,众人小心避开一片密林,眼前忽然明朗。 薄雾冥冥,白析亮光随黎明散去出现变幻。 顾桉重重的深吸一口又一口新鲜空气,终于走出这片乌压压的树林,好似重见光明,好似再生,无一人不激动。 “顾哥!”不远处胡克的声音传来,他踩在一大块石坑上,背对境口哨岗灯光拼命向顾桉招手。 顾桉被身后小弟搀去,一瘸一拐,面色微动。 他总算松了口气。 北部军事爆发,他首当其冲最大毒枭,涉及政府中央割据武装,老大遇难,还会有多少小弟忠心耿耿,人心涣散外部大国参与,错综复杂的关系是要政府将他归属于下,他背地案件惨烈,岂不是往死路上走,只能先偷渡窝藏另换身份,等来日风头过些再另做打算重旺人兴。 胡克眼角泛起一道涟漪,眼圈微红,冲到顾桉跟前就是一阵虎抱,“顾哥你能活着我真是太···太激动了,顾哥你放心,出境船只我都安排好了,一会过去顺时针第四辆,只要到了昆明绝对安全,还有新身份我也托人弄好了,就这个。” 顾桉接过胡克递来的身份证,上面的出生年月家住地址都改了,只有右上角那张32mm的照片,告诉着顾桉这是自己,是重生后,他的新身份。 “于宥。”他嘴角上扬,在心中暗念身份证上的新名字。 “顾哥,等来日风头收收我再带其他弟兄过来,反正蛇头(负责偷渡带路)都是朋友,随时能走。” 顾桉一巴掌拍在胡克身上,大笑道,“行,等你过来顾哥继续带你吃香喝辣,反正这边都是肥臀妞,早腻了,该过去换换口味,要多少小鱼小虾管够!” 胡克笑的一脸猥琐,边笑边从制服里又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一寸照片递给顾桉,“好啊顾哥,我就等着呢!还有这个,你看,广州一带大佬,江景龙。” 顾桉接过照片,自然懂得胡克的意思,他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淤泥,吐掉嘴里少量砂石,端详起照片里这个笑的儒雅的男人。 在黎明破晓前,他如狼一般的双眼终于露出,黑白通透,上挑,乖张,一股子对即将到来的未知生活感到无限兴奋恶辣。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另一个号发过这个文删了,修改了一下重发。 ☆、第 2 章 雨声潺潺,江九秋洗了脸往楼下小餐厅走,经过苏梨房间时她正趴在欧式大洋床上画眉,听见门外动静赶紧从床上跳起来,打开金丝柚木门,好一张娇俏小脸。 乳黄色走廊灯还慢慌慌亮着,更映的苏梨面泛千娇百媚,往下看,半透明真丝连衣裙浮在身上,曼妙身段婀娜多姿,□□弹跳惹的一阵玉兔乱颠。 “你有病,这么早起来做甚,我半夜才回,刚睡下又被你吵醒。”苏梨扶额,好像真的有些疲倦,“光是成天听那些闹的要死的音乐都耳聋,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想睡个安生觉又被你吵醒,喂!阿桑,拜托你们打扫卫生小点声好不啦,究竟会不会做事的呀,楼上这马桶抽水抽多久了,你们听不到的呀!不会做事就都滚蛋好了 分卷阅读2 !成天好吃懒做真当我们家收留所白养的呀!” “是是,大小姐消消气,这就来这就来。”楼下几位阿姨急忙抽出身子慌里慌张的回应,都说这江家大小姐最难伺候,果不其然。 江九秋叫一声阿姐,三步两步挡住挤在楼梯口提修理箱的阿姨身前毫不留情的回击苏梨,“你一月才回一次还嫌家里这不好那不好,那不如还是继续住外面过好了。反正爹地也说舞厅的音乐才最能让阿姐安静,我还读书,家里作息时间自然是按我的上课时间来,你要真想睡,不如先跟我下楼吃个早饭,待我走了,你肯定可以一觉睡到天黑,没人吵你。哦,阿姐如果觉得马桶也吵人,大可自己花钱换一个就是,阿姨都住楼下最外客房,听不到这动静,爹地也不在家,我背书也听不到,我们都习惯了,但我知道阿姐不一样,金贵,闲暇时间最多,还多谢阿姐麻烦啦。” 江九秋一向精乖,一番话下来让苏梨不知如何反驳,她却像没事人,皮笑肉不笑的接过阿姨手里的金属丝摁灭烛芯,一身棉麻白裙就悠哉下楼了。 苏梨在身后大喊,“谁欠你的呀!小小年纪不会好好说话,切,多读点书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迟早还不是也要去哄男人开心,少装圣洁女郎。阿姨!泡咖啡!” 从江九秋出生开始,苏梨就没停过跟她的较量。 从抢衣裙到抢家产,苏梨精打细算每一步都是如何得到最大益利。 江九秋与苏梨同父异母,比她晚来世上齐齐六年。苏梨早就退学混迹各大舞厅陪富商,不得父亲宠爱只能另寻他路生存,江九秋猜想应该是母亲的原因才导致父亲偏心如此之大,对母亲江九秋几乎没有记忆,只知她产后就死了。而苏梨的母亲只是一个有些手段的□□,父亲厌她,却对自己的母亲爱的深沉,光从这姓氏就可知父亲有多不想承认苏梨,她跟母亲姓苏,而自己跟父亲姓江,江九秋,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家真就只有一个大小姐。 父亲江景龙,黑白两道,事业成功,一帆风顺,一边经营无数餐馆酒店,一边勾党涉黑。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这话在江景龙身上没用,他半生逍遥自在,花不完金山银山,风华浊世,都说因果轮回转,怎就唯独不转他身。 “阿姨,我的桂圆莲子粥呢?”苏梨娇滴滴的声音又闹起来,她在餐桌前转了好几个圈不停抱怨,“阿姨,我的燕麦是无糖,无糖拜托,还有咖啡要加肉桂,不是吧?没有肉桂,我的好妹妹,难道你平日在家都从不保养的吗?” 江九秋头也不抬,一面吃羊角包一面弯腰看压在大腿上的全英文大书,“我年纪轻轻为何要保养?” “怎么不?阿姐十岁那会就开始敷面膜,不然怎样让皮肤一直保持水嫩,别看现在年轻,这女人就得从十几岁开始保养,不然以后成黄脸皮就太晚了。你可学着点” 江九秋不回答,手不停翻英籍大书,最后低声说了句,“I don’t need to be a vase”转而起身高声吩咐,“阿姨!备车。” 五月已经开始有了夏季的影子,直射在脸上的光斑和焦躁的柏油马路,每一丝清风都有热量。 空中浮现的纤细颗粒,撩动眼球的绿树花枝,街头小贩又在叫嚣,隔壁妈妈桑又在议论,密密麻麻的声音,重重叠叠的人影,被小餐馆挡住的灿烂光线,分割在石子路上一块又一块。 老旧电视机里播放的整点新闻“5月13日,掸邦北部消息,老街、杨龙寨、米线沟、125等地再次爆发战事,军方的多个据点以及警方的多个哨所,遭到缅北地方武装联军等军势的攻击,一支民族地方武装攻击果敢自治区首府老街等地,造成包括平民和警察在内约30人死亡,交火造成约7000名当地居民逃往缅中边界中方一侧。民居,车辆,酒店,造成摧毁,目前事件缅甸最大毒枭已携同盟军已消失,事件还在调查中,相关方面要求立即停火,防止冲突升级,尽快恢复边境地区正常秩序,中方支持一切有利于和平的举措。有关各方应坚持通过对话协商、以和平方式解决分歧···” 蒲鹤羽歪歪脑袋,靠在江九秋肩嘟囔,“什么嘛,缅甸打架就算了怎么还牵扯到中方,九秋你说会不会打到我们这来?” “想多了,毒枭都不在了还打什么,还是祈祷他真死了吧,万一是消失然后偷渡到中方那才真不安宁。” “哇,不愧是江伯伯的女儿,我都不懂这些。” 江九秋淡淡的笑,轻轻拍拍靠在自己身边的蒲鹤羽道,“起来啦,到学校啦。” 校门口聚集接送豪车管家,绅士公子哥和穿洋装大小姐,个个高傲目中无人。 华坤高校,谁没个家财万贯,谁又没个政府地位,削尖脑袋踩着人头进来,勾心斗角拉帮结派,儿女跟谁家好谁家生意就又可做,有色眼镜虎视眈眈,切勿轻举妄动。 蒲鹤羽单肩背着盘扣流苏牛皮包,转身对江家司机大声道谢,“谢谢叔叔啦!还要麻烦叔叔再接我一周,嘿嘿,我家司机手摔断还没好呢。” 一甩长发,转脸拉着江九秋 分卷阅读3 走进学校。 “怎么,还不回家?”江九秋问 蒲鹤羽瘪嘴,“回什么,反正我爸妈不急我。” * 午时过完,蒲鹤羽烟瘾来犯,独自躲在女厕偷偷吸烟。 混血,瓜子脸,浅绿色双眸在条条阴暗光影中清澈如一泓碧水。 江九秋是学生委员,负责每日年级监督,她检查回来后发现蒲鹤羽还蹲在厕所,浅棕色发丝像金色细沙一样闪着光。 “你快些,还有十分钟就要下课了。” “知道知道,你别站门口,过来我给你看”蒲鹤羽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女士香烟,熟练的在嘴边□□,“怎么样,我托人从国外新买的,超香,要不要尝尝?” “我烦烟味,包庇你已经算最大程度忍耐,你可别得寸进尺” “啊,是我太过唐突了,不能带坏江大小姐嘛。”蒲鹤羽笑起来,露出一排小细牙。 江江九秋第一次和蒲鹤羽认识就是在厕所,她检查回来闻到女厕浓重烟味,推门而入两人面面相觑,先是蒲鹤羽笑了出来,大大咧咧道“喂,高一A班江九秋啦,我知道你,怎么要告发我吗?还是黑老大女儿也想来一根呀。” 江九秋走过去,倒真真接过她递来的香烟,毫不逊色的点火,回以她笑容道,“双飞会不会啦,不会别躲在厕所装小太妹啊。” 蒲鹤羽没想过江九秋会回这些跟她平日形象大有不同的话,顿时好感飞升,“我来个双飞你就做我小姐妹喽!”说罢从江九秋手里抽过那根香烟,两根香烟同时入口,重重吸进肺里,再缓缓呼出一阵烟圈。 江九秋不拦,看她来回飞了好几遍,双眉舒展开来,站起身时见蒲鹤羽有些重心不稳,才慢慢问她,“刚学不久吧?” “这你都懂,哇靠,我很没面子耶,还以为你一直是传闻里自以为是的清高乖小姐,没想到喔···” 江九秋面露不忍,回道,“传闻没错,只是跟你聊天我意外轻松,我也一直以为你是传闻里嚣张跋扈私生活混乱的女孩,没想到还只是初学者。” “哈哈,那既然大家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不如我们自成一派如何?你看一个黑老大女儿,一个叛逆少女,凑在一块简直就是金庸武侠传嘛!” 蒲鹤羽奇特,与她女子不同,幼稚成熟在她身上成两极化,随随便便因为一个下三脚理由就和江九秋谈起姐妹情分,情同手足,金兰结义,哪是什么金庸武侠传里的女侠,而是一对横行在学校里的黑白双煞。 ☆、第 3 章 下午四时准点放学,司机开一辆黑色宾利在校门口等候。 一乌秧人散去,蒲鹤羽早不知钻哪个夜场玩,又是一夜不归家,又是一夜青春享纵。 江九秋瘫在后座看窗外略过的仓促景物,司机在前面说“大小姐,江佬已经回来了。” “好,知道了。”江九秋闭上眼,感觉眼皮沉得很,像无形之中有什么分量正牵引着她。 与此同时,于宥已随胡克先前的安排平安到达昆明,再从昆明坐车到广州,一路晒得皮肤黝黑,半靴也不知所踪。 随意穿一双路边捡的人字拖,广州热起来,他又只好脱了身上快半月没换的制服,沾满血和污泥,在镇上随便冲了个澡,伤口都还没痊愈,换上黑色t和九分裤,一扫腾冲直奔广州。 堂屋里暗着,红木油漆长条桌上摆着香灰炉,未燃尽的香火,磁口碗,供挥大刀关二爷。 桌后两方罩着蜡烛清黄色灯光,两旁顺墙贴着朱红对联,潇洒淋漓大字尽讲江湖道义。 朦胧之中可以看见桌前齐刷刷的站着一排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脱光上衣个个都是左青龙右白虎,唯有一人,在微光里格外显眼。 大面积伤口与光溜上身,连一丁点纹身也不见,在众人坚定的眼神里他的眼神显得飘忽又不屑,这种与生俱来格格不入的气质实在引人注目。 上香拜佛,滴血为盟,要女人还是要金钱,要金钱还是要兄弟,义字当头,两肋插刀,二板桥头过万军,左铜右铁不差分,朱家造桥江家过,不过此桥是外人。 “又是一批新生仔,江佬当真被关二爷眷顾,听说缅甸出事逃了好多过来,我看今天那个上半身光溜的小子就挺像外来人。” “嘘,小声点,你也敢说,我们能看出来江佬不能看出来吗,你瞅他身上连个印都没有哪来那么多伤口,新生仔可干不出这些事咧。” 原本正站在堂屋外交头接耳的一群手下看到江小姐来了,五官瞬时崩紧,整齐的90度标准鞠躬,声音洪亮大喊,“江小姐好!” 江九秋站在堂屋右侧二楼花木萧疏高台上,大约离堂屋门口十米,披着一头漆黑长发垂腰,系亚麻刺绣白裙,脚踝上绑赤红樱桃铃链,光着脚丫问,“你们可曾见到我的猫?” 手下人大眼瞪小眼,猫?听都没听过江小姐还养了只猫,一群人连忙鞠躬致歉,“江小姐,这,这不曾见过。” 江九秋收回趴 分卷阅读4 在高台前的半个身子失望回答,“那好吧,兴趣是去后花园了,爹地还在里面吗?” “刚跟四爷出去,怕要吃了晚饭才归···” 话正说着,堂屋里的人一个个被拉出来,于宥站在最前,出来的时候正好对上江九秋清亮的双眸。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好似凭空出现在生命中的四季,只为一人滚滚而来,散发着年轻的生命力,朝气蓬勃里又带丝丝血腥,见之忘俗,温柔倔强。 于宥直勾勾的盯着她,不知为何,她的身上仿佛自带一种天真有邪,徐徐绵延着他。 江九秋的身影一闪而过,她莫名的觉得高台底下那个男人好可怕,让她无法抑制的心慌,特别是他的眼睛,像一匹在荒原里厮杀的狼。 江九秋走回房间趿上拖鞋往二楼楼下走,经过旋转镂空楼梯,经过昏黄客厅,再转弯,和于宥背道而驰。 于宥再抬头时,只剩几只飞鸟飞过,在高远湛蓝的漫长夏季。 江九秋很少去后花园,一是爹地嘱咐堂屋出来的路是顺着后花园的,二是后花园有一些上个世纪留下的断壁残垣,长年无人打扫。 江九秋嫌脏,更不愿遇到那些三三两两的新生仔冲她身上看,她不喜脏,更不喜粗人。 于宥随这些新生仔站在后花园欧式铁艺大门前等着派遣,干什么活全是上面人说了算,要想不被指令,就要比别人更狠,比别人更霸。 还想称王?那就先一个个干掉上面的王。 “喂,你有吃没?” 于宥用胳膊肘碰碰身边一个精瘦男孩,那男孩看起来也才二十岁出头,剔着寸头一脸不耐烦的回应于宥,“谁过来带吃啊,饿了自己去捡垃圾桶去!” 半壁斜阳下,于宥竟真走到碎石子小路上捡扔在垃圾桶上的半块面包,身后那男孩惊了惊,“靠!你厉害啊,还真吃。” “我两日没进食,你说我吃不吃?”于宥歪歪斜斜的站着,对身后男孩说,“老话怎么说来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哎,味儿还行,分你一半?” 这男孩只觉得这人有病,姗姗敷衍就扎进人堆另一端了,只留于宥一人还懒洋洋站在垃圾桶旁继续找吃。 他微微低着脑袋,上挑的眉毛弧度明显,属于少有的亦正亦邪能在一人身上同时体现。 突然一只琥珀色眼睛的白色波斯猫跃过来,在于宥脚下转了几圈喵喵叫着,干净细长的毛发一抖一抖,神气又漂亮。 “咕噜,过来!” 呼唤声小声在前方响起,于宥迎面又遇上先前站在高台上那位江家小姐。 她站住脚,离于宥几米距离。 于宥在这边看她,她也昂然看着于宥。那是一双骄矜的双眸,浑身上下充斥好人家小姐的优雅气质,他们就这样彼此望着对方,或近或远,像隔了一个宇宙。 她好像怯生生的,又好像揣着一副理所应当,于宥不言语,他好奇眼前这个小不点会说什么,果然半晌,她才开口对于宥说道,“那是我的猫。” 原来她一直等着于宥将猫给她抱过去,像江家所有下属一样遵从于她。 她害怕吗,她不,她也像于宥脚下这只猫一样,在步步接近步步试探。 于宥偏装不懂她的意思,好笑道,“是你的猫,那你自己过来抱。” 江九秋愣怔,觉得眼前这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好无礼,好不绅士,有些略微生气的快步走到他身前抱走咕噜。 于宥只觉闻到一阵粉甜质感的少女气息,柔软的缓慢扩散开来。而江九秋,她只觉突然撞进一个前所未知的世界,铁锈,阴森,不寒而栗,被强行罩进稀薄的阴影里,暗无天日。 ☆、第 4 章 “哪来的?”江景龙的手下阿彪叼根烟,目不斜视的盯着于宥。 头顶白炽灯直唰唰照下来,照的于宥短寸头下胡渣青青,显得人更桀骜不羁。 于宥答,“昆明。” “昆明?”阿彪抖抖手上的烟灰转身冲身后几个小弟笑了,几个小弟一看老大笑了,忙也跟着笑起来,刹那整个堂屋都充斥着轰堂大笑。 “哎,那你这伤又怎么来的?”阿彪像看笑话一样挑衅的盯着于宥,于宥波澜不惊的回答,“杀人。” “杀人?!”一听到这两字,不等阿彪回头他身后的小弟都已经开始配合的笑起来了,他们都以为于宥在吹牛、逼。 阿彪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阴阳怪气的问下去,“怎么杀的?来来来你教教我,让我长长见识现在的新生仔是怎么杀人的,用刀还是用枪啊?” “你身后桌上那把92式5.8毫米手、枪、能杀死50米距离的活物,弹头击中脑浆飞溅,炸裂性的疼痛会蹦开,如果不幸打偏到身上,会受到肌肉,血管的阻力,子弹就会在人体里旋转,搅动内脏···你觉得,我们谁会先抢到这把手、枪?” 阿彪噗声又笑了,等他再抬头对上于宥的眼睛时,却发现这双眼睛好像有 分卷阅读5 些变了。 他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但那双眼睛突然升起的内容让他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按压着让他不敢轻易动弹。 这不是一个新生仔。 并且这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这是这么多年跟着江佬在江湖打拼下来阿彪当即反应的心里内容。 “告诉杨磊,这次做事带上新人。”阿彪对身后一个手下轻声说道,说完回头对于宥正色起来,“小子,开个玩笑啦,其实这次新人里呢我跟江佬都是很看好你的,不管你这伤怎么来的,既然进了江佬的地盘就是江佬手底下的人,你要老实做事我们定不会亏待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 “你不用和其他人从底层做起,我跟江佬看好你就是给你年轻人机会,过几天你走一趟,跟磊哥去学点经验。” “知道了。” 说是学经验,阿彪大概也揣度到了于宥不是个底子干净的人,要给机会才能知道他手究竟有多黑。 杨磊也是江佬一个得力手下,地位比阿彪高些,这次让于宥跟着去,就是在珠江路收保护费,其他人还好,就是独有一家夜总会仗着被香港佬罩越来越不把江佬放眼里,不止是去收他拖了几月的保护费,也算是去教训一顿让这人认清内陆这个地方谁做主。 从阿彪的小仓库走出来,于宥边骂操边叼根烟蹲街边不知道该去哪。 上头人有特意安排新进仔住所,但于宥不想现在就回去。无非又是一堆人围着喝酒打牌,聊荤段子一片乌烟瘴气。 于宥嫌烦,烦的在这陌生城市居无定所,满心不知现在该干什么才好。 * 苏梨从楼上下来,穿一条真丝宝蓝色旗袍,领口低浅成v字型,胸部胀鼓鼓的高高挺起,带双色玛瑙吊坠,蓝色妖姬花长耳坠,脸蛋白里透红,精致的瓜子脸,鼻梁挺秀。 江九秋一看她打扮成这样,就知今晚她又要去陪哪个富商共度绵绵夜色。 苏梨不知趣的故意走到江景龙跟前晃一圈,晃的江景龙更加心烦意燥,连声喝斥,“穿穿穿!穿的跟个电影明星一样谁还看不够,知不知道外面怎么说我江大佬的啊,生的个靓女做妓啊,还有脸晃,一月也不知道回几次家,不成器的东西,跟你妈一模一样!没点脑子!” 一听到江景龙提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苏梨不禁有些委屈,“是四太太约我去打牌我不能不去的呀,我又不得爹地宠爱,有这样的妈丢了爹地的脸,我好可怜,只能自己养活自己还被外人说闲话。” “我不宠你?不养你?你背地拿了老子多少钱老子不知道?早年说送你去留学你去了吗?你看看你妹妹每天都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好好的书不念跑出去学坏,还说老子不养你,你就糟蹋死你自己吧,快走快走,出去别说你是我江景龙的女儿,老子听着丢人!” 苏梨哑言,瞅一眼坐在餐桌旁专心写字的江九秋,哼哼一声,无非就是耍心机,吃个饭还要表现,做一辈子的书呆子去吧! 江九秋早就感觉头皮一阵发紧,有一道恨恨的目光正死死锁住她,沉思了半晌抬起头问道,“阿姐今晚还回吗?” “怎么,你要给我留门不成?” “那倒不是,就是阿姐要回的话,不知几日前另阿姐大肆发火的马桶修好了没有,我怕明早我一起,又被阿姐责怪。” 江景龙一听,脸色更是大变,他一向最宠爱江九秋,什么时候还发生这样欺压的事,更是气愤的怒吼,“阿秋早起上学你又不是不知,大早上冲阿秋发些什么火,趁我不在又惹事端,既然这样你就还是在外呆着,少回来影响你妹妹!” 苏梨在心里大骂江九秋不要脸,表面却只能假装若无其事扭着腰走了。 只要她有一点过失不得体,江景龙就变着法责她,对江九秋倒是捧在手心里宠溺,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两个妈差别大。 要不是贪着江景龙的身份出去体面,她早跟这个家恩断义绝。 在外不知有多少男人巴巴望她,一回家竟受这江九秋的气,一个十五岁刚发育的小妮子也敢横眉竖眼,她尽管忍着,暗暗发誓迟早有江九秋受的。 ☆、第 5 章 华坤高校,就是缩小版的现实社会。 今日谁的新闻劲爆,明日谁的谣言厉害,你传我传你,一句话在千百人嘴里过滤。出了学校,谁也不搭理谁,那么多声音汇聚在一起,就像所有人同时沉入深海,好像生活就这样了,如果在没点新鲜八卦以讹传讹,就真的死在没有空气的死海里了。 死鱼,江九秋觉得所有人都是绝望的死鱼。 江九秋报着一大叠作业走过教学楼,走过吵闹不休的班级教室,在办公室门口停下向里看了一眼,蒲鹤羽又迟到,正站办公室接受王主任的破口大骂,江九秋觉得天花板都要被他喊掉漆了。 江九秋叹口气,面无表情的靠在办公室旁边的墙上静静等着这场无聊的心理教育结束。 蒲鹤羽的叛逆,在华坤这 分卷阅读6 座人人阿谀奉承的地方来说,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当在一个特定环境里一个人开始格格不入,所有人的矛头都会指向她。 谁又是对谁又是错呢?又有谁真正规定过呢?没人思考过,因为大家都觉得只要你不像我们,只要你偏离了我们的轨道,你就是错的,你就该被教育,你就该被造谣。 江九秋活在一个黑白分明的家庭,从小知道太多好与坏。她有时候会深深怀疑自己的人生轨迹究竟是正确的吗?乖巧,听话,内向,成绩优异,不加入女生的八卦战队,独来独往,少与人交流,积极生活,珍惜自己。 她跟蒲鹤羽,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为什么会做朋友呢,没有答案,江九秋觉得,也许自己骨子里还是有一股坏劲的,虽然她极度不想承认,她是江景龙的女儿,她有黑老大的基因。 “你们说那个江九秋究竟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啊,一个黑社会老大的女儿还那么张扬,真是脸皮厚,要是我肯定都没脸来上学好吗。” “就是就是,听说还和高一d班那个蒲鹤铃混在一起,真是人以群分,装的那么清纯还不是和这种人混一起了” “你们懂什么呀,说不好人家背地里也跟蒲鹤铃一样私生活混乱嘞” “嘘,你们小声点,被人听到我们可就完咯,毕竟人家爸爸是黑社会,好怕怕哦!” “哈哈哈哈哈” ······ 一整条走廊都是办公室,走廊转弯过去,是楼梯,寂静到江九秋站在办公室门前,也能清晰听到在楼梯间里那些传入耳朵里的议论声。 是什么呢。 她熟悉这个带头议论的女生声音,高一b班的高媛媛。 其实江九秋也没有很生气,她甚至有些不为所动。她在心里发笑是不是因为听太多已经免疫了,但当高媛媛一行人转过走廊拐弯处径直走来时,江九秋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有些失控了。 高媛媛的脸,那张带着胜利者还为之骄傲的恶毒嘴脸,她们一行女生看到江九秋时目瞪口呆,有些尴尬的嘴脸,就像一根刺。 江九秋没有丝毫犹豫,淡定的将手里的一大叠作业放在地上,再从容的走到高媛媛跟前,一巴掌硬生生扇在了她的脸上。 是什么呢。 江九秋自己也不明白。 常年压抑的生活环境,没有母亲,为了讨好父亲的爱要绞尽脑汁跟姐姐斗智斗勇。常年压抑的生活环境,不能骂脏话,不能学坏,按时上学按时回家。常年压抑的生活环境,像一座冰山,驻足观望的人很多。议论,唾骂,嫉妒,她绝对,绝对不能不小心,一旦不小心,便会掉下冰山。她不能失控,一旦失控,便再也无法做回受人爱戴的江家小姐。 是什么呢。 原来是打破静默走廊的第一声尖叫。 江九秋如梦初醒,高媛媛正揪着江九秋的头发死不撒手,并怂恿身后众姐妹道,“今天我就要把这个臭婊子的真面目摘下来让大家看看有多装,你们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啊,出了事我负责!” 一听后半句有人担这件破事,高媛媛身后两个女生立马加入了战斗。 三打一,江九秋占下风,她干脆抓着高媛媛的头发用力一拽,又是好一声尖叫,江九秋的手里多了一大把头发。 战况正激烈,蒲鹤羽也闻声而出,一见自家姐妹正被三个八婆围的团团转,蒲鹤羽冲过来就是一脚,也不知踹在谁身上,江九秋只听见又是一声哀嚎。 “都住手!不想读了是不是!” 没人搭理王主任的声音,江九秋和高媛媛就像被粘在一起,而蒲鹤羽早就卖力的一打二,她在这方面可比这些嘴碎八婆有经验的多。 她一脚踹倒一人,另一手把一人推到墙上使劲扇她巴掌。江九秋没有技巧,只知怎样疼就怎样来,高媛媛比她高也比她胖,她被高媛媛框住双手索性就用嘴咬,一咬就不撒嘴,一定要见到流血才肯换地接着咬。 “啊!江九秋你这只疯狗!疯狗!” 鸡飞狗跳,哭爹喊娘。 * 王主任捧着茶杯佝偻着身子,高媛媛的家长已经到了,一对中年男女,旗袍,项链,珠光宝气,蹭亮的皮鞋,盛气凌人。 “无法无天!简直都无法无天!”王主任极为头疼,“江九秋你来说!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会去打架,你不是这样的孩子啊!” 江九秋站在办公桌旁,两手在身后搅来搅去。 高媛媛的家长上下把江九秋看了个遍,不等江九秋回答就开始恶人先告状,“我们家孩子肯定没问题的主任,媛媛有多乖我们都清楚的,要不是碰上这种思想品德败坏的学生···” “你说谁思想品德败坏,你说谁?!”蒲鹤羽像泼妇一样从江九秋身后跳出来对着高媛媛母亲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骂,“你家孩子乖,那怎么才b班,江九秋可是a班的!谁乖大家心里没数吗?” 王主任听到这话不禁有些赞同,拉过蒲鹤羽挡在江九秋身前对高媛媛父 分卷阅读7 母说道,“江同学我是了解的,平常从不惹事,乖巧的很,成绩么也一向拔尖,这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定是事出有因的。” “事出有因,好个事出有因!”高媛媛母亲瞪圆了眼睛高声叫起来,“你们老师就会包庇!我们媛媛被伤成这样,她呢!身上屁事没有,好,你们老师要这样负责,那我们只能请律师,看谁能耗过谁,我看这位同学家也挺有钱,我等会就带我家媛媛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不是能吗,我看你能不能赔得起这些费用!” 江九秋从王主任身后走出来说道,“可以,打人是我不对,但凡事都有因果,我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如果没有人乱嚼舌根起哄,字字打我父亲颜面,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赔偿是应该的,我也会反省,不过我也忘了说,我从小精神就不太好,这次出事我精神方面也受到了很大伤害,不如我们一块去检查,看谁要赔偿的多。” 听到这话,蒲鹤羽在一旁哈哈笑出了声,暗想不愧是江九秋,连这种谎话都能一脸真诚的说出来。 高媛媛母亲被怼的气不打一处来,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助理突然小声耳语道,“这位江同学好像是江景龙的女儿....” 高媛媛母亲一听这话脸色微动,吊顶风扇在头顶快速转动着,嘎吱嘎吱作响,玻璃窗外的知了像另一个世界,在树枝里没完没了的叫着。 就像这些没完没了的令人厌倦的琐事。 ☆、第 6 章 最后事情以各自回家反省再各加一份3000字检查作为结尾。 走出办公室,蒲鹤羽终于捧腹大笑了起来,她拍着江九秋的肩膀连声夸赞,“不愧是我姐妹,知道我在办公室被老王快骂出内伤找架给我打够解气!以后千万别让我看到这堆八婆,特别是在校外,不然我见一次揍一次,揍的她亲妈都不认识!” 学校早就通知了家长,江九秋不知道江景龙听到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十五年来她一直很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过,但也许江景龙不会知道,毕竟他总是很忙,学校老师的电话和家长会向来都是阿彪之类的手下来管理,江景龙从不过问,只要江九秋成绩好就行。 被送回家反省,江九秋不敢联系家里司机来,她还是有些害怕江景龙已经知道了,索性打算先在外面晃晃磨点时间再看情况。 跟蒲鹤铃在校门口告别完她一人走在路上,不禁有些惆怅。 经过一张张陌生的脸,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在两个街角口的胡同巷子前停下来。 里面,有人正在打架。 “妈的,死穷鬼,老子今天非要卸你的腿拿来抵债!” 江九秋听见胡同里的动静,便小心翼翼的观望了一下,有个人正被一堆粗犷大汉围聚,并且这个人,她算认识。 于宥手里拽着板砖,在这群人脸上各扫了一遍,一脸戏弄的表情,豪不畏惧。 反倒兴奋的眼睛通红,舔着嘴角伤疤,板砖一拍就是一人,稍用力人就两腿发软倒地,再用力,脑袋飙血,磕干燥墙角上,直翻白眼。 “老子喝酒不给钱怎么了?有种你们这群废物把老子的腿给卸下来啊,卸不下来老子挨个搞你们全家!” 江九秋听见于宥在胡同里高声叫喊,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哪怕是父亲的手下,阿彪,杨磊,这些赫赫有名的老大,她也没有见过像这样一个不但不惜命,反倒对丧命还无比兴奋的男人。 有人打算掏刀,于宥反应迅速的抓住掏刀那人的头往下拖,再狠狠用膝盖一顶,掏刀的人立马鼻血飞彪,于宥趁机抢过那人的刀,抵在这群人老大的脖子上,拧着眉看着他们。 这群人也就是平常经营个舞厅,哪经得起这种惊吓,看着老大的生死还掌握在别人手里,立马跪下认怂。 江九秋见一行人狼狈的从胡同口出去才走进来,那人正悠闲的叼着根烟往墙边一靠,笑道,“江小姐还有喜欢看人打架的兴趣?” 他眼睛红的嗜血,高大身影站江九秋面前,江九秋堵住去路,盯着胡同里刚与人打完架一手血渍的他,夕阳西下,他看起来是那样轻狂自妄,她个子矮小,站他跟前却也毫不惧怕。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在,我记得你,你是那个捡垃圾吃的男人。” 他并不看她,而是丢下手里的半块板砖,用血迹污污的手抓头,抓的一头硬发凌乱。 他道,“牢江小姐一眼就记挂,莫非?” “莫非?有何莫非,我只是从没有见过你这种人罢了。” 于宥轻笑一声,“我这种人是哪种人?” “野人。” “哈哈哈哈哈...”于宥仰天长笑,笑声跟空气在胡同里相互碰撞,他只笑了一会,再低头斜眼看江九秋时,眉峰利剑,戾气森森。 “我是野人,不像江小姐含金汤勺出生,吃山珍海味长大,人的习性改不了。江小姐觉得我这种混混跟其他混混不一样是因为不知道我跟他们最大的区别就是我是个人渣,江小姐最好还是不要了 分卷阅读8 解江湖险恶,不然我可预计不到我会不会就地犯混。” 于宥说完目光深邃的观察着江九秋的表情,她看起来表情并无大变化,但微微颤抖的嘴唇和突然短促的呼吸还是逃不过于宥的双眼。 到底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唬两句就怕了。 “走吧,江小姐,这些场面不是你该看到的。” “谢谢你的好意提醒,但我也想提醒你一句,你再怎样浑也只是我爹地手下一个无权无财的小混混而已。” 江九秋嘴硬,引的于宥又发笑,他淡淡回应,“那江小姐此时不在学校上课反倒跟我口舌,让我这个下三滥的小混混来猜猜江小姐干了什么呢?” 江九秋瞪他,他依旧没脸没皮,“衣衫不整,气势汹汹,手上还有抓痕,江小姐这种大家闺秀居然也会打架?” 被一下猜中,江九秋顿觉难堪。先前她说于宥是野人,可此时的自己难道不是跟他一样野蛮吗? 江九秋摸了摸脖颈下的衣襟,才发现好一片春光乍泄。 白玉一样的肌肤被人抓起几道红痕,反倒有种施、虐美感。 于宥眼神锁定在她身上,意味深长。 “我不像你,主动招惹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群三八成日嚼我舌根,我只忍三次,次数上限,我就要打得她们不敢再嚼我舌根,见到我绕开了走,我只求和平,只想安心读完我该读的书而已。” 好一番有理有据的话。 于宥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几块钱的烟,打火机咚的一声,江九秋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于宥又重新靠回墙上,望着头顶一片灰蒙蒙的天出神。 那年她十五岁,穿被佣人熨的及整齐的西式制服,白色襟衫,黛青百褶裙,白色半透明腿袜到膝盖,一头乌黑柔顺的披肩长发,顶着头帘双唇微微翘起,杏眼含春,淑女的很。 而他,二十五岁曾经辉煌的落魄老大,飘荡异国他乡无亲无故,穿破烂夹克水洗大码牛仔裤,一条镶满吊坠不知从哪个垃圾桶捡来的宽大皮带,酷似70年代香港古惑仔。 他胡乱度日,不动感情,毫无志气,没日没夜喝酒巡锱搏斗。 他二十五岁,是一滩绝望的烂泥,而她十五岁,是阳光下最自由的蒲公英。 ☆、第 7 章 在珠江路一家酒吧,阿彪正拿着一手于宥的资料撒火。 “这他娘查到的资料全是假的!” 阿彪一屁股重重坐在沙发上抬脚对坐在旁边的杨磊抱怨,“老子就知道!那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阿磊,你猜他那天怎么着?威胁老子!他妈的,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而且你知道他在我那边干嘛吗,天天出去喝酒乱赌,也不给老子做事,帮老子守个店都能跟人干架,还偷老子的车出去泡妹,这种烂货究竟从哪找来的?” 杨磊摸着旁边靓女的大腿,笑的满面春风,“阿彪,消消气啦,你不觉得这小子倒是很有趣吗,阿彪啊,这烂牌得好好打才行。从哪来不重要,重要的是究竟能不能为我们所用。” “道理我都懂,但你说一个新人就敢这么狂,要真以后做了老大,干掉我们不是迟早的事?” “哈哈,这就是你多虑了,人狂归狂,要是做事没分寸,迟早也要出事,不等我们弄他,他自己仇家早该排队了吧。” 阿彪点点头表示有些赞同,便端起桌上洋酒敬向杨磊,“还是杨哥厉害,所以杨哥我在想,要不先把这小子弄你手下来,你肯定比我会管教,这种人不听指挥,欠收拾,跟着你肯定比跟着我有前途的!” 杨磊摆摆手,“交给我你放心,我晓得你意思啦。” 几天后,于宥被阿彪安排到杨磊的场子去。 阿彪笑的贼眉鼠眼于宥就觉得肯没好事,跟甩包袱一样甩掉于宥,阿彪才觉得周身轻松。 于宥走进杨磊场子的时候,杨磊正在溜k,桌上还放了好些打开的洋酒,香烟。 杨磊一看见于宥来了,就用眼神示意着旁边站着的几个小弟递烟过去。 于宥正要接烟,杨磊眼珠子一转赶忙叫停,从桌上抽过来一包k甩给于宥道,“来,搞这个!” 缅甸那一带,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鸦、片,于宥作为在那边土生土长了二十多年的老大,唯一有个事绝对不碰,就是鸦片。 他在那边有足够能力无法让他人逼迫自己吸食,不抽鸦片主要也是因为他害怕有一天会有人因为鸦片控制自己。 当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很难成功了。 于宥看着杨磊扔过来的k,只言不发放在桌上,接着连闷两瓶高纯度洋酒下肚。 杨磊一下子就明白了于宥的意思,笑道“你一没印二不溜k,是进来好好学习的?” “人都有避讳的东西,我自然也有。今天我驳回了杨哥的面,改日我就替杨哥多砍几个人算作道歉,会纹身和溜k都说明不了什么,我在彪哥店里照样一挑三打一群过肩龙的废物。” 杨磊哈哈大笑,饶有兴致 分卷阅读9 的看着于宥,“你说这话我倒是爱听,不过光说可不行,走,今天就跟杨哥去砍几个人,让我看看你这混小子有多大能耐。” * 刘浩把兜里一摞钱全掏了出来,往吧台上一扔,在高脚凳上翘起二郎腿道,“这月只有这么多,我四爷说了,以后每个月交多少钱都跟我这月赚多少有关,你们自个看着办吧。” 于宥站在杨磊身后,杨磊大概带着十来人,个个身高马大。 刘浩那边的人也不例外,彪悍的让人望而生畏。 酒吧阴暗的灯光照的每个人的脸都阴沉沉,杨磊没吭声,刘浩就更得寸进尺,甩无赖道,“怎么了杨哥,嫌钱少还不肯收啊,看不起我呢是不是。” 杨磊手底下一个人没忍住气,一巴掌拍在吧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怒目圆睁的吼道,“你他吗打发叫花子呢!” 刘浩哧哧笑,“杨哥,这话你们自己人说的啊,我可没说,反正钱呢只有这么多,我这几个月生意不太好,杨哥多多包涵啊。” “操你妈···”杨磊那个手下还想说点什么,于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知道一群男人在这边磨磨唧唧个什么劲。 于宥不等杨磊指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眼疾手快的反手勒住刘浩的脖子吼道,“少你妈废话!要钱还是要命?!” 于宥突然的动作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杨磊却是在意料之中抱着胳膊看着这场好戏。 原先刘浩刚被于宥勒住脖子时还有些紧张,但这种紧张只持续了几秒,之后是漫长的自信的微笑。 刘浩的一个手下正用一把手、枪死死抵着于宥的太阳穴。 一切太快,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杨哥,做人不厚道啊。”刘浩闷声,懒懒地说。 于宥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整件事件隐隐有些疏漏,收保护费不假,教训刘浩也不假,但既然要砍人,刀呢,枪呢? 干! 从一开始杨磊就没给他! 杨磊道,“兄弟,这话就过分了吧,什么意思啊?在江佬手底下做事赚钱不给交保护费,这说出去不太合理吧,何况现在压着我一个小弟的人是你,你说这事谁不厚道些?” “四爷说了,我们香港人在大陆做生意就是不用按例给钱,你要是不服找四爷说去。” “我们江佬也说了,不管是香港人还是大陆人,一律照收。” 听到这话,于宥勒着刘浩的手更紧了些。刘浩一刹那有些提不上来气,吃力的喊道,“那你先让这个鳖孙给我撒手!” 杨磊抬了抬眼,示意于宥撒手。 于宥并没有动,他心里清楚得很,都不是正人君子,谁会说话算话? 勒老大事可不小,外人眼里一个小弟无足轻重,要一撒手旁边这子弹一出来,不正好打自己脑门上。 “你给不给老子撒手!”刘浩急了,用力动弹想要摆脱于宥。 于宥一个转身,故作撒手,另一只手却在瞬间抬高摸向旁边拿枪那人的手臂,果不其然,一颗子弹正好打在天花板上。 好大一个黑窟窿。 够精,够精啊。 于宥笑了,果然杨磊没打算留自己,也或许他早就猜出了自己不会死在这,只是借用刘浩做一个下马威罢了。 一声枪响,两边的人立马进入恶战状态,现场一片失控。 于宥也看不清谁是谁,几乎见人就打,只听见好几声枪响之后酒吧内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碰到了墙上的灯,又一声枪响明显是冲着天花板打的,场内终于彻底安静了。 于宥不知从哪抢来了一把手枪,正高高蹲在吧台上勒着刘浩,笑的一脸玩味。 这下是真出乎了杨磊的预料。 教训刘浩自然也只能是教训教训就够了,怎么说都是四爷手下的人,于宥什么也不懂,就这倔脾气要真出手把人打死了这可就真没法交代了。 所有人围在吧台前成半弧形,不管是刘浩那边的人还是杨磊这边的人,都慌张的不知所措。 刘浩要没死还好,这要真不小心死了,两边都得不到好结果。 “老子再问一遍,要钱还是要命。”于宥俯身,在刘浩耳畔一字一句。 一双眼睛黑亮盯着杨磊,好像也是炫耀似的告诫,想借刘浩吓唬老子,去你妈嗨! 刘浩抵在吧台前哆嗦的厉害,万万没料到会这样被人挟持在手里,只能一个劲求饶。 杨磊似乎也是斟酌了半天才站出来对于宥说,“快行了啊,阿于你听大哥一句,放开刘哥,大家都平安无事一笔勾销,行不行?” 于宥挑眉,笑的蔫坏蔫坏的,“杨哥,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立场说我?反正我一地井流氓,横竖都是死我无所谓,但你们这些大人物,好像就不同了吧。” 杨磊被逼到死角,才明白了阿彪说这人有多不服管教,无奈之下只能先平复心中怒火思考怎样让于宥冷静下来。 刘浩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利 分卷阅读10 索,一直以来就是靠四爷上位立足,整个一纸老虎做生意,哪能跟成天走在刀尖上的人比。 他的汗珠不停从脑门上流下来,惴惴求饶道,“大哥大哥,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以后也绝对不拖了,我出来做个生意不容易,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刚刚是我没眼力见,你是我大哥,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于宥收起笑容,抬头厉声对杨磊说,“杨哥,我尊重你,今天我帮你办的事就是收钱教训人,不管什么方法我已经帮你办好了,也不是有意和你作对,但我讨厌有人玩心眼把老子当枪使。我放开刘浩还是你小弟,要杀要剐随你便,但枪在我手上,要是刘哥那边的人敢动一下,我不保证枪长不长眼,也不保证有多快速度打到刘哥脑门上。” ☆、第 8 章 风吹雨打,故事万千。 城市纷繁弱肉强食,有人在底层挣扎生活,有人光鲜亮丽人生璀璨,人类就像动物,大吃小,小吃虾,虾吃泥巴,有人一生风光,有人一生败落,无法成为强者就只能一生被人鱼肉。 江景龙在正厅里来回踱步,听完杨磊对新人的告状反倒高声笑了起来,“你们说啊,你们都跟我身边多少年了,第一次被一个新生仔教训了,哈哈哈,这小子倒是有胆识···对,既然那么狂那就满足他,给他个什么老大玩玩,看他能发挥多大本事,到时候要办事不周也能名正言顺卸了他老大职位让他吃瘪。这是狼,就不好驯,但要是驯好了就一定能是你的利器,有本事得让他心服口服给你做事,明白不?” 江九秋在阳台上写作业,耳朵里却对江景龙这通电话内容听的一清二楚。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是会把江景龙嘴里说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仔联想到那天捡垃圾吃的男人身上..... 江景龙打完电话,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江九秋的身后。 他拍了拍她的肩一下把她从万千思绪里拉回来,江景龙坐在江九秋对面笑眯眯的问道,“我的乖女儿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江九秋心虚的摸摸鼻尖回答,“没什么,就是在想下周英文论赛的内容怎么写好···” “哈哈没事,慢慢想慢慢写,我的女儿就是聪明啊,现在学的东西你爹地我都听不懂,大学去哪上想好了吗,之前听杨磊他们说你注册了个英国什么大学?” “是,在英国伦敦。” 江景龙频频点头赞赏,“不错不错!我江景龙的女儿就是成器啊,到时你过去,爹地在那边给你买栋小别墅,你就安心读书,不用担心钱!反正嘛爹地也要老了,就不跟你过去了,你就好好读,等高三的时候爹地再托人去那边学校看看好不好,早给你安排出国。” “好,谢谢爹地。” 江景龙早几年就已想过隐退,但这钱越赚越多,人的欲望就越来越大。 没有人规定赚多少钱才是真的多,欲望像食量一样会被逐渐撑大。 江九秋从来都不想参与这里的任何事,她出生黑道,却不想跟这些人同流合污。 她不在乎江景龙究竟几时收手,苏梨究竟几时攀高枝正经嫁入豪门,她只在意自己。 她需要江景龙的资助出国,海阔天空,这里不适合她,她在这里并不快乐,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 学校生活平淡日复一日,蒲鹤羽也照旧虚度光阴。 偶尔无聊就找江九秋闲扯几句,听说她又交了男朋友,大她整整五岁。 既不是学生也没有正当职业,江九秋不能理解蒲鹤羽是怎样忍受的,她无法忍受地位差别这么大的人和自己谈情说爱,好像思想阶级都不在一个层面,至少对方也应该是一个优秀且温而儒雅的人。 而于宥在杨磊手下混起个小地位,也算略有名气。成日吊儿郎当拖着一大帮兄弟在街上闹事,喝多了酒见人就揍,看到靓女也不管那靓女身边站着哪位老板就去乱撩,惹的一身骚也逍遥自在。 每天最多的时间都在洪桥路那家水果摊上喝酒,躺在摇椅里坐不端正,看到谁都牛逼哄哄的吹口哨。 又一日蒲鹤羽不知又闯了什么祸,急的在电话那头舌头都打结。 江九秋赶忙吩咐司机送自己去华坤高校附近。 洪桥街跟华坤高校只隔几条路,洪桥也算得上是日日砍人上新闻的一条乱道,平日里江九秋是来都不会来的。 夜里八点,洪桥灯红酒绿,靓女妈妈桑早就站在街边开始揽客,舞女抱根钢管就开始扭动腰肢。 过路男客肥的流油,天气刚下过雨湿漉漉的,秋风沉醉,树叶沙沙作响。 于宥光着上半身只穿一条军绿色工装裤,上身肌肉线条明显紧致,还未彻底痊愈的几处伤口显得人更有男人味。不同于一些特意吃蛋白粉的大块头让肌肉发达的反胃,于宥身上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正中下怀。 特别是那清晰腹肌让过路女仔都禁不住回头反复偷看,这是从哪来的男明星这么让人心跳加速,祸害人间? * 分卷阅读11 “喂,你这啥他妈摄不摄影师的,少给老子装蒜啊,叫你给我们老大拍张相,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李林被几个小混混推到角落,胸前还死死护着一部相机,于宥蹲在一旁的石梯上弹了弹烟灰,像局外人看好戏一样看着这场热闹。 “说了不拍就是不拍,摄影师拍照都是要看人的好不好,你们老大自己不入我们李摄影师的眼,你们吵什么!”蒲鹤羽跳出来展开双臂护小鸡仔一样护在李林身前,对这帮小混混扯着嗓门大叫,“就你们在道上混是不是?就你们会叫人是不是?你们等着,等会我叫的人过来不把你们吓个半死!” 蒲鹤羽这番话让在场的小混混都唏嘘起来,不禁期待就这么个小丫头能叫个什么大人物。 江九秋到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八点半,蒲鹤羽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冲出扎堆的人群扑进江九秋的怀抱撒起娇道,“呜呜呜阿秋你终于来了,快快快告诉这群没眼力见的你是谁!” 江九秋被蒲鹤羽拉到人群里好一个莫名其妙,一堆小混混看到等了半天的大人物居然是个小姑娘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人群里江九秋也没看见蹲在暗处的于宥,店门和店门只隔一条狭窄街道。 现在这条街道被一大群小混混堵着,过路人群纷纷都围过来看戏。 楼上阿桑穿一条红色漏丝旗袍探出半个头,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碎言碎语,“时下女学生真是越来越大胆呢!” 不知又是哪家还没玩够的男客也挺着啤酒肚跟着附和,“要不我替妹妹仔们道个歉,都跟叔叔回家吧哈哈哈。” “死肥猪!有你什么事,玩你的去吧!”蒲鹤羽朝那名男客身上狠狠吐了一口口水,不远处几个发臭的垃圾桶上几条流浪猫也跟不嫌乱似的欢快的跳来跳去。 “怎么回事?”江九秋把蒲鹤羽拉到一边小声询问,蒲鹤羽来不及多解释,拽着江九秋的胳膊就把她拉到人群里,对着那群小混混大声喊,“你们知道江景龙吗?还不都跪下道歉,站在你们面前的可是江家小姐!” 一群小混混干眼互瞪,随即勃然大笑。 一个精瘦的男孩说道,“哟,还以为谁呢,江家小姐在洪桥路,说出来谁信啊,谁信啊,我还是江家公子呢!你们信吗,你们信不信,哈哈哈!” 江九秋算是大约看懂局面了,一回头李林还站在蒲鹤羽身后摆弄相机,好像对当前危险局势全不在意。江九秋偏过头问,“你男朋友?” “是啊,帅吧?” “帅...帅吧...” 李林留着一头长发,眼神里自带忧郁,文艺气息浓厚,江九秋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蒲鹤羽还会喜欢上这样的。 “你们老大是谁?我和他谈。”江九秋冷静的对身前这一帮小混混说道,哪知这些小混混根本不把江九秋放在眼里,兴奋的叫嚣,“我们老大说见就给你见啊,你是什么大人物啊,不如你先脱了衣服跳段舞哄我们开心啊,我们开心了我们老大自然就出来了。” 这话一出,人群里的男人多半举手叫好,江九秋还没来得及回嘴,于宥终于从人群后的石梯上站了起来。 一步,两步,众人都微微侧身给于宥让出一条小道。 “又见面了,江小姐。” 江九秋吸气,不言语,只拿眼望他。 于宥的手下一听到自家老大都在叫江小姐,这才意识到是真的闯了祸,个个立马软了手脚。 先前还嚣张的厉害拿江九秋打趣的精瘦男孩也赶紧在一旁承认错误,一边扇自己巴掌一边声泪俱下,“是··是我眼瞎竟没认出是江小姐,我该死,我该死,老大。” 这个男孩跪在于宥脚下扯着于宥的裤腿,“老大,求求你帮我给江小姐说句好话,刚才是我犯贱,是我青光眼,还请江小姐大人有大量,饶我一马···” 于宥厌烦的抬起脚甩开他,问向江九秋,“江小姐打算怎么和我谈?” 江九秋不理,拉起蒲鹤羽的手只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蒲鹤羽被突然逆转的状况弄得一愣一愣的,问向江九秋,“这人认识你?哎,你什么时候瞒着我认识的这么个大帅哥啊?” 江九秋无语,不知该怎么向蒲鹤羽解释,她现在烦闷的一心只想离开。 于宥转身把烟头往江九秋的背后狠狠一扔,烟头在空中抛了个完美弧度落在江九秋的鞋尖上。 于宥两手揣在兜里,走过来,截住江九秋的去路,重复道,“江小姐,我说,你想怎么和我谈。” “你敢挡我的路?” “为何不敢?” ☆、第 9 章 华灯初上,暮色昏黄,于宥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看着江九秋,“江小姐忘了我上次说的话了?” 江九秋看向他灼热的眼睛,“你是人渣又怎样,难不成你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犯浑?你别忘了我和你的身份。” “我就是时时刻刻想着江小姐的身份才有保留,江小姐怎么知道自 分卷阅读12 从上次见面之后我对你有多朝思暮想有多想犯浑,你说.....”于宥弯腰在江九秋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这口气吹的江九秋浑身酥麻,于宥看着江九秋通红的耳垂还不肯离开,坏笑道,“你说要是你不是江小姐,现在我会不会真扒你衣服让你跳舞给我看?” 江九秋攥紧手心,“就因为我是江小姐,所以你绝对不敢。” 于宥冷笑一声,“江小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我要回家,如果你耽误我时间导致我没有按时到达,你说你又会如何?” 于宥吹了声口哨,往旁侧了侧身,“请。” 江九秋拉起蒲鹤羽的手就准备往前走,于宥突然不知又哪根神经搭错,伸手钳住江九秋的肩膀。 江九秋被这突然的举动吓的一阵慌乱,急忙甩开于宥的手臂往旁撤了好几步。 她其实早就内里发虚,只能装出无谓的模样死撑。 不晓得是哪家二楼的霓虹灯变了色,橘黄色的灯光映照在江九秋凌乱的发丝上,浓墨的时间线如同被染上一层厚厚光阴。 于宥留意到江九秋刚才慌乱的眼神和脚步,就好像一只迷失在森林里慌乱的小鹿,莫名惹得他一阵心痒难耐。 “我送你回家。”于宥说 “我有带司机过来。” “在哪?这么半天这么大阵势你家司机还没察觉?这么没责任,那我得通知江佬给他开了。” 江九秋娟秀的眉毛皱的很深,无奈道,“那你还会找我朋友的麻烦吗?” 于宥回头看一眼站门店旁还在摆弄相机的李林,一脸不屑,“就这种鳖孙,得亏有江小姐罩,不然老子今晚就把他赶出这条街。” * 人群散去,洪桥生意照旧,星星点点的灯光呈现状射在街道上,被光照到的地方悬浮着细微灰尘。 江九秋和于宥一前一后走在路上,慢慢远离喧哗的洪桥路,走到一条萧条的小道上,没有车,于宥无所顾忌的走在马路中央抽烟。 “瞒着江佬出来的?”于宥问 江九秋愣怔,又被洞察到小心思,撇一眼于宥不满地回,“管你什么事。” 于宥吐出一团青灰色烟雾,“一直听说江小姐知书达理,怎么面对我就这么无礼不留情面。还请这位对我没礼貌的江小姐告诉我你的全名?” “我拒绝。” “为何?” “因为我们不会再有交集。” “那给我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江九秋犹豫了一会,才说道,“江九秋,秋天的秋。” “江九秋...”于宥喃喃,“你生在秋天?” “深秋。”江九秋说道,又问,“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顾··”于宥脱口而出,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赶忙咳嗽两声掩盖,“于,于宥。” “怎么了,大佬还有两个名字?”江九秋狡狯一笑,于宥反应迅速,“是啊,道上混,谁没个绰号?” * 于宥只把江九秋送到华坤高校附近,江九秋上车后骗司机是去学校拿忘掉的课本。 车开远,江九秋在后视镜里看见站在街对面的于宥。 那一刻江九秋突然觉得他不像传闻里在道上不服管教的大佬,而像一个乖顺的邻家少年,一个身后空无一人力量单薄的少年。 而他盯着渐远渐行的她,就这样慢慢消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江九秋仿佛能听见最后他孤单离去空旷的脚步,那一刻,他仿佛有被时空茧包裹般的温柔。 * 江九秋到家的时候,江景龙正和苏梨坐在正厅里。 苏梨披一条薄纱披肩,妩媚极了,在此刻却不是那么引人注目。 空气里静悄悄的,几盏暗淡的红黄色灯光摇曳。 江九秋按时回家,可一进家门,就听见管家们那几声“二小姐回来了!”再之后,江九秋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她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但这莫名的低气压还是不禁让人毛发皆竖。 江九秋慢吞吞的朝正厅走过去,苏梨一看江九秋来了,立马得意的嘴角快咧到天上去。 “你去哪了?”江景龙的声音冷漠,不再带有平常一贯的宠溺气息。 江九秋小心翼翼的说,“学校,我有课本忘在···” “我再问你一遍!去哪了!”江景龙的声音突然暴怒起来,江九秋一下子被吓得跪在地上说道,“去··去了洪桥路。” “去干嘛了?” “帮同学忙···” 江景龙怒气冲冲的站起来,脸色铁青,憋着气道,“我是不是说过,不准你去那些地方的!?” “是。” “我是不是说过,不准打着老子的名号出去乱说!你是不是恨不得外面人都知道你是我闺女,是不是觉得现在活的不舒坦!?” 江九秋心跳的厉害,立马求饶,“爹地我错了,我再也不会 分卷阅读13 了,我···” 江景龙从桉木圆桌后走过来,站在江九秋身前持续暴怒,“你是不是还跟那个姓于的小子说话了,你知不知他是个什么玩意?!” “是我不好,爹地我再也不会了,我以后一定乖乖读书,不会再碰这些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江九秋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江景龙豪不怜惜的一脚蹬了过去,江九秋被踹到直柩书柜上,后脑勺重重一磕,疼得发麻。 江景龙还不消气,继续训斥,“我一女在外瞎混,一女仗着老子的名声在外面多管闲事,你们都不怕仇家上门是吧!?” 江景龙低头看着江九秋,“你是真不怕那些市井流氓是吧,老子多少次跟你说别惹那些人,一穷二白你说他们能怕什么,啊?!” 江九秋知道,从小江景龙就说,不要招惹那些混迹街头从未见过世面的地井流氓,怎样都是贱命一条,他们从来不怕死,怕的只是生前玩不到体面的。 等江景龙发完火,江九秋被管家搀回房间,独自坐在房间里擦药。 后脑勺和手肘都有擦伤,还有江景龙那不知力量的几个巴掌,打的脸都肿了起来。 江九秋知道今天的事如果没有苏梨告密,江景龙基本是不会察觉到的。 只要苏梨想起来要查,要找江九秋的茬,江九秋所去的地方结交的人,不会有一个疏漏。 江九秋想起来今天也是自己出门大意了,应该低调点,不让苏梨发现自己出门了。 江景龙就是这么一个人,江九秋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想知道,这个平时看上去对自己温柔的爹地究竟爱不爱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她慢慢长大,也终于知道,江景龙最爱的只有他自己。 他对江九秋的好,全是因为过世的母亲,母亲生前对他说的那句要照顾好我们的女儿。 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可要得到爹地的爱,江九秋就必须逼迫自己做一个十全十美的人。 只要有一点纰漏,这种爱就会变成暴怒,她不想沦为苏梨那样的下场,所以她只能时刻保持江家小姐的风范。 凉风丝丝,这座城市闪烁不灭。 江九秋坐在雕花桌前突然就哭了。 如果说先前的眼泪是假的,这不骗人。 江九秋从小犯的错不多,但也多少有些。 小时候还会被江景龙吓哭,现在哭一哭也只是为了装,她越表现的强势不服输,江景龙只会越来越暴怒。 生活的规则条条清晰,被她摸的没有一丝漏缝。 可为什么,还是这么压抑难忍呢。 想不明白,江九秋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第 10 章 方向盘,向右,珠江西路,五星级空中花园。 于宥走进包房,一桌好菜应接不暇。 鲍鱼汁扣鹅掌,金牌乳鸽皇,干煎银雪鱼,美极大明虾,半只碧绿虾干双脆,港式挂花扎,半只全体乳猪,皇家礼炮,88年拉图城堡,好不奢华。 坐在正位的正是杨磊,见于宥来了,他赶紧起身迎接,握手问候着。 于宥现在在他手下混的是越来越风生水起,几乎快要盖过阿彪的风头,而今天这顿饭,好巧不巧,唯有阿彪不在场。 “阿于,你怎么总是这幅打扮,生怕出去别人不知道你是黑社会啊。”杨磊边说笑边坐了个请的手势,他身旁坐着的另一个手下也跟着说,“是啊于哥,你就差再纹个满背关二爷,走街上抽根烟都准被条子逮。” 于宥低头瞅瞅自己,一件黑色宽大背心和破烂牛仔裤。 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穿的整齐靓丽,西装,领结,好像不是黑帮聚会,而是上个世纪名流聚会。 “学你们穿的人模狗样?那我可学不来,砍人的时候都得脱半天衣服,麻烦。”于宥拉开椅子入座,这才注意到在场小弟身边都陪着女伴,只有自己身旁空空。 杨磊也注意到,一边夹菜一边问,“怎么?平常见你挺爱玩女,关键场合连个固定女伴也没啊。” “要女伴有什么用,又不会谈生意,带着我还嫌麻烦。”于宥一翘脚说道,“杨哥这次叫我来又有什么事吩咐?” “你倒直接,听说前几天你拦了江家二小姐?” “嗯···确有这事,咋了?” “你小子知不知道弄的江佬发好大的火呀,人人都知这江家二小姐绝对碰不得,那可是江佬的心头肉,你倒真不怕死,还敢去拦,江佬啊,说要让我好好惩治惩治你,长个教训。”杨磊笑着,一副很坦诚的样子。 于宥乐了,“那杨哥想怎么惩治我?” “你是我手底下的人,也是我最欣赏的一个,我知道你能力还大得很,杨哥不爱惩治人,就想问你,觉得现在混的怎样?” 于宥眯起眼,一下子明白了。 “阿彪可是听说这次江佬要我惩治你,乐的好几个晚上都来跟我掰扯。我心里有数,惩治这东西我一向不 分卷阅读14 弄,我只要你懂得将功补过,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你狠,就有别人比你更狠,我晓得你的格局可不是现在这一点点的水果摊嘞。” 于宥两指一捻,把烟叼在嘴上,站起身举着酒杯对杨磊说,“杨哥,我知道该怎么做。” 饭局进行到中途,于宥找理由抽身离开。 一桌大男人没一个坦率,说话要摸索对方半天才敢直奔主题,他实在是嫌累。 走出包厢在楼梯口停留了一会,刚准备转身离开就撞到了一个喝的半醉的女人。 苏梨粉妆油面,貂毛外套耀眼,她被于宥撞的不轻,高跟鞋在地板上踩了好几下尖叫起来,“你不长眼啊!” 再抬头时,看清于宥的脸,一秒被迷的脸颊微红,用手捋了捋耳后的发丝露出光洁脖颈,凑近了道,“哟,不撞不是缘,先生可是一人?” 于宥想走,懒得理这个陌生女人,抬眼看见她时却莫名想到江九秋。 像,两人的眉目实在太像,都是上挑的长眉,灵巧大眼。 但神韵不同,江九秋没有一丝风尘味,她自带浓烈的个人天真感,生机勃勃,逆风成长。 但如果不细看,恍惚间苏梨的眼眸还是能让于宥想起江九秋的,那个明媚高傲的少女。 “先生,我也一人,我叫苏梨,这长夜漫漫,酒还没够,不如我们···?” 苏梨还没说完,后半句只被带进唇舌间,于宥伸手搂住她的腰吻了上去。 他喝了酒,没听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城市夜晚艳丽奢靡,他从第一次在江家高台见到江九秋时就开始对她心痒难耐。 他不是个正人君子,得不到,遇到相似之人也会想要。 附属品也罢,只要有一点像她,他都想要。 壁灯悬在床头,夜不能寐,窗外漆黑长景,斑斓微光。 房间....气息,苏梨.....腰被于宥抵...里,....不受控制。 他宽阔肩膀,她劲道小腰,荷尔蒙相互碰撞,擦枪走火,一触即发。一声接一声......,....要滴出水来。 一下接一下,一波接一波,男人不知疲倦,她....酸痛,直到走廊外响起细微人声脚步,才知已到后半夜。 他翻身,只围一条白色浴巾,苏梨累的直不起腰,躺床上似软体动物。 shuang....,够了,两人也开始慢慢清醒。 于宥背对苏梨不停抽烟,苏梨问道,“你混hei?” “哪看出来的?”于宥问 “当然是猜的。”苏梨从床上坐起来又说,“嘿,你就是混黑的吧。” “嗯。” “你叫什么?” “你问题这么多,是哪家大嫂?” 苏梨说,“我中意你,如果你信我,我能给你提供你想要的东西,同样的,我希望你也能给我想要的好处。” 于宥掐掉烟轻嘲,“口气不小。” “切,土包子。”苏梨从他手上抽过来一根烟点燃,“我口气这么大自是有这么大能耐,刚来广州混吧,不认识我?是在杨磊手下做事还是阿彪啊?” “你是谁?” “江景龙私生女咯,没听说过啊。”苏梨耸肩“你就是那个于宥吧,我早就听人提过你,见到你本人还真是意外,我俩有缘,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 “你帮我?你一个女人能帮我什么?” “我一个女人本事可比好些人大咧,先说好,我帮你的话我就要做你女人,不是玩一晚上就结束了那种,你要允诺我,我就能帮你上位,只要在江景龙底下,哪个位置都行,怎样,答不答应?” “我喜欢你妹。” “你妹!骂谁呢你!” 于宥笑了,原来这就是江家的大小姐。 他甩掉手里烟蒂起身穿衣,不打算再留。 苏梨裹着被子问,“你不答应?” “老子从小混到大,还从来不吃女人的软饭。” “神经病!”苏梨被拒绝面子挂不住,不禁骂起来,“你以为就凭你一人能混个天出来?谁背地里没个撑腰的,拒绝我你以后可别后悔。” “我不后悔,搞一个烂、逼我不如搞学生妹。” “喂!你什么意思!你骂谁烂,你骂谁,给脸不要脸,你给我滚回来!别让我再见到你,死瘪三!我扒你皮···” 拉开门下电梯,苏梨的声音越来越远,于宥不宜场合的居然在电梯了笑起来。 他才不在乎被人咒骂,他只是没料到这人真是江九秋的姐姐,江家大小姐。怪不得他看到这女人第一眼就觉得像江九秋,他真是万万料不到自己竟然上了这江九秋的姐姐,也更料不到同是一个爹生,一个环境,两人差异怎么这样大。 苏梨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风尘女子,没文化没素质,骂起人来像泼妇,有点小算盘,有点小城府,自以为是眼高手低。 而江九秋....于 分卷阅读15 宥说不上来,这个少女好像天生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她是矛盾的诞生,善良又冷漠,天真又老练,青春又抑郁。 她是狐狸,狡诈,机敏,还有点狐媚。 ☆、第 11 章 大雨滂沱,柏油马路上两辆面包车一前一后,在模糊的雨雾里追赶。 “操他妈的!”阿彪急的脸色涨红,频频透过后视镜看后面那辆车的距离。 开得太快,路上已经撞翻好几个小摊贩,后面的车速度依旧不减,都已经追了四条街,分明就是要逼的他走投无路。 “人呢!我们的人呢!”阿彪对着手里的大哥大用力叫喊,雨声太大,车声也太大,电话那头声音颤抖“彪··彪哥,都完了··全完了!” “我操!”阿彪一脚踹在前座靠背上,突然想到什么,手指抖索着匆忙按了几个键,连线声响了很久才有人接,杨磊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怎么啦阿彪?” “杨哥!杨哥救我啊,于宥那小子翻脸不认人,要置我于死地,我好几个厂的兄弟都被他端了,他已经追了我四条街,现在··现在就在我后头呢!” “阿彪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啊,我这边信号不好,你别着急,啊什么?喂··喂?” “杨哥!杨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们一起打拼这么多年啊杨哥,喂!喂!”阿彪在这头拼命咆哮着,喉咙都快喊哑了,电话中断,也不知是故意挂断的,还是真的不想搭理。 “彪哥,我们该··该怎么办”前面开车的司机手心都是汗,转过头来问。 阿彪又往后看了看,于宥的车已经很近了。 好几次车头都碰到车尾,撞的整车人心神不宁,腿脚发软。 阿彪大喝一声“转弯!前面是学校,我不信他还敢乱来!” 司机听了立马调转车头扭动方向盘,往前方学校路段开去。 于宥攀在车窗上,见阿彪突然调转方向,也不着急,指挥手下人只管跟着就是。 跑?能跑到哪去,手下弟兄死了大半,还能活?只要他想要谁死,神仙来也救不了。 一个急刹车,说时迟那时快,阿彪迅速开车门跳车,在地上滚了好几道狼狈的爬起来撒腿就跑。 他车上挤了一堆人,见老大跑了,个个跟无头苍蝇一样也挨个跳下来跑。 那速度犹如一支支离弦之箭,过路路人被吓得纷纷躲进门店。 于宥两只手臂环抱,自家兄弟个个笑嘻嘻,还从没见过阿彪这幅怂样,跟着于哥真是风光极了。 “这阿彪还真是傻叉,还下车跑,嫌两只脚能赛过四只轮子啊,等他跑过前面那条路,洪桥那边的兄弟立马就到,给他一个前后夹击让他爽爽。”阿开稳稳当当停好车,扭过身子回头对坐在后座的于宥说,“于哥,东西都在后备箱,现在拿吗?” “拿!” 于宥打开车门,长腿一跨,从后备箱操出好长一把西瓜刀。 马路上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一帮人浩浩荡荡的从车上下来。 华坤高校刚放学,奔涌而出的学生个个跟疯狗似的乱吠,一瞅见这一拔凶神恶煞的阵势,顿时个个安静如鸡。 江九秋出来的时候,一帮看热闹的大婶正围拢在校门口旁边的阶梯上议论。 “哎哟,这又是哪家的大佬上街砍人,闹这么凶,要不要报警噢。” “报警有什么用,我看时下这些警察都窝囊,我儿被这些风气带的都想去混□□了!” “啧啧,这边学生才刚放学,这要不小心误伤到了可怎么办哟。” 蒲鹤羽在一旁拉了拉江九秋的衣角,“阿秋,你看那边。” 江九秋顺着蒲鹤羽手指的方向看去,街对面一辆面包车横在路边。 于宥走在最后,一把西瓜刀就挂在皮带上,嘴上还叼着香烟。 路过女学生都小声尖叫起来,街对面的那位大佬是谁,好酷好潮,简直就是从香港古惑仔里走出的明星。 江九秋看了一眼就准备离开,撑起一把碎花伞问向蒲鹤羽,“走不走,我叫司机送你回家。” 蒲鹤羽犯花痴道,“那天没注意,你说这大佬长得怎么就这么帅,哎阿秋,你之前是认识他吧?” “不算认识,我爸一个手下而已。” “要是你爸的手下都长这幅模样,那我也想试试跟古惑仔谈恋爱什么感觉,肯定很酷,一帮人叫大嫂,哇塞,想想这个画面实在有排场。” 蒲鹤羽抖肩,抱着江九秋的胳膊跟她挤进一把伞下,“不过再怎么大嫂大嫂的叫也没有一帮人叫江小姐有排场,还是我们江小姐最有排场啦哈哈。” 江九秋又往街对面张望了一下,那人已经消失在一片车水马龙里,江九秋用手捂了捂自己的脸颊,竟然有些微烫。 “妈的,这孙子躲哪去了?”阿开一脚踢向路边的石柱恨恨问,旁边有人说,“这附近小道十几条,不会给他抄近道溜了吧?” 阿开看 分卷阅读16 向于宥,等着他发话。 于宥从烟盒里叼出一根烟,“小道早给堵死了,等着去收尸吧。” “靠!还是于哥足智多谋,英勇奇材,深谋远略!” “少拍马屁。”于宥走到旁边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对阿开说,“抓着了。” 阿彪正趟在十字路边,旁边还有卖鱼丸的小摊,摊贩也不知藏哪保命去了,阿彪背后被人砍了好几刀,鲜红的血液从肉里渗了出来,很快染红了白色衬衫,而他的惨叫声更是响彻整个街道。 七八个穿着黑色背心的男人围在阿彪旁边,还有几辆刚开过来的面包车以及阿彪剩余的手下都围在十字路口。 这条路瞬间被围的水泄不通,江九秋坐在车上觉得闷热,外面一片嘈杂。 司机在前头说,“前面出了事都在看热闹,要不小姐我们绕路走吧?” 江九秋问道,“是阿彪吗?” “是,听说被下面的人反了,世事无常啊。” 蒲鹤羽在江九秋耳边念叨道“操,这人还真是狠毒。” 没来得及掉头就走,不知是阿彪哪个手下宁死不屈,一头撞在了一辆迎面而来的卡车上,被撞的飞了五米远直接碰上江九秋坐的车头。 车内被这人的物理重量撞的一阵颠簸,江九秋只看到前座车玻璃一片血泊,然后有人慢慢滑下去,最后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外面的雨还在下,有很多杂乱的脚步声和议论声,江九秋在一片议论声里听到了于宥的声音。 “操,看见没,这他妈才是真狠人。” “于哥,你相信我,什么时候你要遇难了,我也一头撞死飞个十多米表忠心!” “扑街仔,你咒老子出事呢?” “嘿嘿不敢不敢。” 江九秋在车内捂住嘴,好半天发不出声音。 蒲鹤羽慌乱的打开车门下去,都没来得及打伞,司机立马跟过去撑起一把黑色大伞。 江九秋还坐在车内,她看见于宥就站在车旁,还有无数过往的人走来走去,江九秋从车上取下那把碎花伞下车,强行深吸了几口气稳住自己的气息。 “江小姐,我们走吧。”司机走到江九秋身前挡住她的视线,她没看清,只看见那人的脑袋仿佛都撞掉,一双惊恐的眼睛翻着白眼,有风在吹,吹的她一边裙角撩起来。 尘土打转,天色阴沉。 于宥听到有人在叫江小姐,一侧头正好看见她。 他们隔着一辆车站着。 她看起来依旧美好,这次校服换成了蓝灰色,袖子卷到一半,手臂太瘦,嘴唇也被咬的没有血色。 于宥心想许是被这死人场面吓住了。 江九秋也转头看向他,两人的眼睛同时出现波澜,有风把一大片叶子刮了下来,贴上她凌乱蓬松的发丝。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收起伞重新回到车里。 不远处也不知阿彪发了哪阵子风,连滚带爬的爬过来抱着这位弟兄鬼哭狼嚎。 这是江九秋以往熟悉的声音,可此刻听起来却是那么凄惨悲凉。 世事无常,世事无常,是啊,江九秋在心里叹息。 有人敲了敲车窗,江九秋摇下玻璃,看见于宥那张淋的半湿的脸。 “现在就走?”于宥弯腰说话,“江小姐车前哭的那人江小姐可熟悉?不想替你这位叔叔说几句好话再走?” “于宥,别人不敢做的事你敢做,别人忌讳的事你不忌讳,别人思考的事你不思考,你猜你以后会不会死的很惨?”她在车里扬起一张小脸,倒是故作平静的反问他。 于宥直起腰,居高临下的回答,“我若是怕死,就不会当大佬。” 江九秋皱起眉头,懒得与他废话,准备摇车窗。 他却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抵住车窗继续道,“还有,论辈分,你该叫我叔叔或者哥哥,直呼大名,多不礼貌。” 她烦躁的打开他的手,接着迅速摇起车窗。 司机坐在前头问,“江小姐跟这位很熟吗?” “他俩可有缘了···”蒲鹤羽想也没想张嘴就来,江九秋赶紧捂住她的嘴,“伯伯,我们不算熟,只是之前通过爹地的其他叔伯见过面,那个....今天的事能不能不要告诉爹地?” * 于宥从皮带上抽出那把西瓜刀,一个跨步走到阿彪身前蹲下。 阿彪也不管什么昔日威风形象了,抱着于宥的小腿就唉声祈求,“阿于,你不能这样对我啊,当初我多照顾你啊,让你跟着杨哥混,让你做最清闲的活,阿于你怎么能这样呢?” 于宥一脚踢开阿彪,嘲讽道,“彪哥照顾我,我都记得,但我也还记得我跟彪哥刚见面时,彪哥问我,是怎么杀的人。” 于宥把那把西瓜刀慢慢架在阿彪的脖子上,阿彪被弄得一动不敢动。 一双眼睛瞪的溜圆,于宥冷笑,“我现在就回答彪哥,我是怎么杀的人。” 几声响破天空的惨 分卷阅读17 叫,倾盆大雨下,喉咙里的血喷涌而发,再之后,跪在地上的身影直直倒下,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乱世之道,满眼猩红,整个世界都寂静了。 淡漠的风凌厉的穿梭着,人群的惊呼,吵闹,喧哗,警车的笛鸣,山雨又来,乌云密布。 江九秋和于宥拉开的距离越来越远,她只听到街道外一直有人在喊,“杀人啦杀人啦!人头落地啊!好多血,身上也被砍的乱七八糟!太残忍啦!” 接着她听到有不断的警车声,喇叭声。 警察在控制人心民众,喇叭里不断喊着,“请无关人员速速离开,请无关人员速速离开,我们将追查到底,追查到底···” 江九秋摇下车窗,头顶的天空,是1996年灰蓝色的光。 ☆、第 12 章 清晨日报头版大字,昨日下午五时三十分华坤高校附近发生砍人事件,九人受伤,两人死亡,警方怀疑是黑帮矛盾导致,正对相关案情展开调查。 “阿于啊,青年才俊,牛逼。” 江景龙靠在沙发上对于宥竖起大拇指,“刚来我这小半年就送我这么一大礼,我还真有点承受不来。人人都知道我江景龙,爱财,也爱用才,我说过,要赢,就要狠!我欣赏你,也看重你,但在我江景龙的地盘上做事我就一个要求,你得规矩,你得听我的话,我不管你之前在阿彪手下是怎么横的,在我这,你要是乱横,你知道结果。” 于宥在旁边背着双手点头,江景龙狐疑的又盯着于宥看了好一会,看的他心里一阵毛躁。 江景龙吐出一口痰继续道,“你应该也有听到,现在大家都议论你为了上位杀了老大,帮里人心晃动得很,我被这些谣言搞得心神不宁,怎么平复,证明给我看。” “明白。” “另外,之前阿彪管的场你先都别接手,我让杨磊先教教你,要是你做的没阿彪之前好,我就砍断你这双手双脚送你去给阿彪陪葬。” 江景龙一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听不出好坏,脸上也依旧带着那种温和的笑容。 于宥恭恭敬敬的鞠躬,“江佬放心,我定不会让您失望。” 江景龙摆摆手,示意身后几个手下送客。 于宥从江景龙的别墅里走出来,两次出江宅,两次不同待遇。 阿开在门外早恭候多时,一看自家老大走了出来忙屁颠屁颠的跑过去问,“于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阿开往于宥身后看了看,一条长而宽的复式楼梯直往上,旁边还横列站着许多佣人,好不威严。 阿开骂了句操,说道,“我说江佬,砍了阿彪,于哥你是不是要飞黄腾达了?” 于宥啪的一掌拍在阿开的后脑勺上道,“知不知道有一种人就是死于话多啊。” “嘿嘿,那不还是想着于哥迟早要牛逼,于哥牛逼了我不也能横着走路了吗。” “你现在也能横着走路,站这,别上车,自己走回洪桥。”于宥打了个哈欠拉开车门坐上去,对正拍窗想上车的阿开说道。 阿开欲哭无泪,“于哥,你不能这样对我啊,这边过去太远了,没我谁给你开车啊。” 于宥摇下车窗笑的一脸坏水,“正好老子要去找女玩,你慢慢走,不急。” 说完摇上车窗一踩油门飞驰而去,留阿开一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但这车并没有在马路飞驰多久,刚开过一片绿荫小径于宥就看到了一位另他熟悉,正缓慢走在石子路上的妙龄少女。 于宥狠狠一脚急刹,车屁股在马路上甩了个漂亮的弧度,轮胎碾压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江九秋看去心事重重,穿一身旧黄色吊带裙,肩上还挂了一件小披风,编两尾鱼骨鞭,活像从旧时光画报里走出来的迷途女子。 于宥一只手伸出车外,热情的打招呼,“江小姐这是要去哪?” 江九秋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于宥,有些诧异,片刻后犹豫的说道,“你...能送我去一个地方吗?” * 于宥透过车内后视镜瞄了瞄江九秋,她坐在后座,一副沉思的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一路沉闷寂静,偶尔有车外的喇叭在耳边响起。 于宥在口袋里摸烟,摸了半天才摸着,刚想点一根就被江九秋截住,她冷冷说道,“车里呛。” “行,听你的,不抽。”于宥乖巧的收起烟,手指在方向盘上摩挲半天,过了会才问,“怎么不叫你家专职司机送你?” 江九秋不想回答,低头看自己鞋尖,于宥一副意会的表情,“又瞒着你爸出来的?不怕我告状?” “谁都可能告状,你不会。” “你倒是了解我,这次又去找你那个小姐妹?我可发誓我这次没惹她那小男友。” “他们分手了。”江九秋淡淡说道,“她正哭的要死要活,我担心,想去看看怎么回事。” 分卷阅读18 于宥轻笑起来,“现在高中生的恋爱还真是有趣,不如你把你那小姐妹介绍给我,我看她长得也标致,跟我总比跟那些瘪三强。” “你别想!”江九秋的声音听上去总算有了那么一丝起伏,于宥被江九秋的反应逗的发笑,“好好好,我不想我不想,我就只想要江小姐啊。” 江九秋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起来,她立马侧头盯向窗外,生怕被于宥发现自己脸红的囧样。 于宥又说“江景龙是不是管你挺严的,大白天出门找同学还瞒着出来?” “他怕我跟姐姐学坏。” 于宥眯起眼睛,姐姐?他想到那晚喝完酒与苏梨的事,在这一刻竟莫名有些后悔。 “于宥”江九秋忽然叫起他名,没头没尾的问了句,“你是喜欢我吗?” 有一秒于宥感觉自己脑袋空白,反应过来假装嬉皮笑脸的顺嘴接下去,“不然呢?” “你是我见过最不知分寸的人。” 江九秋声音温软,说的一本正经,“我爹地从小就教我要知分寸,守规矩,我从小被圈在一个圆圈里长大,从未过界。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还太小,不会早恋,你说我的小姐妹,她就是早恋,对方跟她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会走她的路,更何况你们男人都是见异思迁,在我爹地没发现你的这些想法之前,你最好忘掉,不然你真的会死掉。” “你一世活的规规矩矩,你说你从未过界,那你怎知过界后的世界究竟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有看到,蒲鹤羽和她男友,还有我姐姐和那些男人,还有我爹地,娶过两个老婆,于宥你说,你们男人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 于宥沉默了一会才说,“你看到的,只是很一小部分,你知道的那些,也根本不是爱。” 于宥说完,声音又恢复往日戏谑,“江小姐,永远别把常人思想固定到我身上,毕竟我下一秒要做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第 13 章 逼仄迂回的胡同,一根烟在干燥的墙面反复揉捻。 水泥墙灭烟的痕迹了然,墙下是一排脏污的地下水管,上面落满了长长短短的烟头。 于宥搓了一把脸,远处走来的江九秋显然带着气恼的神情。他把烟盒放回口袋,朝她走去。 “你没必要来的。”于宥说 江九秋定了定神,显然刚才与自家小姐妹大吵了一架,或者说是蒲鹤羽单方面发脾气。 她不能理解的抱怨,“我很担心,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降低自己的身份,她年轻漂亮,为什么要因为男人伤害自己,你刚才应该也看到了些吧。” “嗯,稍微看到了点。”于宥看了看她,声音低低的,“看到好一个学生妹和成年男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心都要碎了。” 江九秋缓和了一下自己紊乱的情绪,正欲说话老远处突然传来阿开的好大一声呼喊,“于于于于于哥!” 接着阿开飞奔进两人的视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光线昏暗,阿开并未注意到江九秋,跑过来弯着腰就是一阵大喘气,扶着膝盖说道,“于哥,我总算找到你了,我这一路跑的小命都快跑没了,你怎么在这,不是要去找妹妹仔吗,听说··” 阿开话说一半站直了腰一脸贱笑的凑近了于宥,“听说夜宴新来了几个俄罗斯的,我操奶大的衣服都快撑爆了,于哥今晚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阿开的眼睛这才瞄到站在于宥旁边只及他肩下的江九秋,一下吓到往后退了好几步结巴起来,“江江江江小姐怎么也在!” 江九秋略带蔑视的看着一脸阴沉的于宥,调侃的笑道,“俄罗斯好女呀,原来这就是于哥说的爱。” “操。”于宥一掌打在阿开头上,从兜里掏出车钥匙甩给阿开,“送江小姐回去。” “哥,那你去哪?”阿开大声问 “去找俄罗斯大胸妹爱一场啊!” “低俗。”江九秋小声骂道,阿开在一旁看着江九秋的脸色犹豫着说“那江小姐,走··走吗?” * 夜宴照旧生意兴隆,三三两两的嫖客与靓女挽手出来,绵绵夜色共度良宵。 于宥刚到门口,里面妈妈桑就迎着笑脸出来接驾,高着嗓门道,“哟,这不是正当盛名的于哥吗,怎么现今才想起来我们这呀。” 于宥笑道,“忙啊,听阿开说新来了几个俄罗斯的?喊来玩玩。” “留着呢留着呢,知道于哥早要来,一直给于哥留着呢”妈妈桑媚笑道,“早见于哥就气宇不凡,现得到的都是应得的,我家这些个妹妹仔啊都盼着想着一睹于哥风采呢。” “是吗”于宥念念的将视线移在这妈妈桑身上,金闪闪的低胸装一弯腰一览无余。 于宥的手掌在这阿桑浑圆的臀部游走,这阿桑立马情绪高涨起来,挺直了腰往于宥怀里送。 于 分卷阅读19 宥顺势勾在她身上低声问,“杨哥来了吗?” “来了,在403呢,于哥要找他去吗,我这就去通知一声。” “不用。”于宥钳住她手臂按了电梯笑道,“我自个去就行。” 403包厢里正肥臀丰乳靓女玩的尽兴,于宥在门口站了会,什么也没偷听到,只好从兜里掏根烟出来叼嘴上推门走进去。 杨磊见于宥的突然来客眼神立马从兴奋转到镇静,在场一开始的欢笑瞬间静止,烟屁股,酒杯,龙虾壳,高纯度白、粉,围绕在封闭包厢里充斥着一股油腻难闻的味道。 “这不是当今势头正猛的于哥吗,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这阿彪虎了一世,最后死在这么个小年轻手上。”坐在杨磊身旁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老头率先站起来。 于宥看了他一眼回呛,“风水轮流转,就不怕我这混水转你身上?” “老子就说说,你这新生仔冲老子干什么劲?”那老头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前冲了一步,身边几个小弟也跟着气势汹汹的站起来一副干架的表情。 杨磊赶忙伸手阻拦,跟和事佬似的说,“山哥你别介意嘛,这新生仔都这样,年轻有种,谁那会年轻时候不是,山哥你体谅体谅啦。” 山哥见到杨磊都这么说了,只好又悻悻的坐下。 杨磊从桌上拿起酒杯对于宥说,“来都来了,陪哥玩玩,今儿跟江佬聊得怎样啊?” 于宥从桌上倒了杯酒一仰而尽,“杨哥应该比我更清楚。” 杨磊假意笑着左顾右盼看了几眼,马虎的转移话题,“那今晚咱就不谈别的了,阿于你来了我这,我做哥的就得让你玩的开心,玩的舒服!”说完昂着头对外面的服务员喊,“把那几个俄罗斯的妞带过来陪于哥好好玩玩!” 坐在沙发最角落一个看起来瘦弱的男人正吸着白、粉,一开始还算正常,几个俄罗斯大胸妹来了以后气氛也被带高涨起来。 那男人毒劲上头,拉过身边一个靓女就开始不停摇头,一脸愉悦。 杨磊在于宥耳边说,“山哥一小弟,瘾大得很,别介意。” 山哥探过头问,“怎么,新生仔不吸?” “我这弟弟怪得很,不吸毒不纹身,但要说在洪桥找出个比他狠的,没第二人。”杨磊对山哥介绍,山哥大笑起来,质疑的问,“这么厉害,不会是条子吧?” 话一出,在场十几个人瞬间把目光聚集到于宥身上。 于宥躺在沙发上,大掌还在俄罗斯靓女的大腿上揉搓,丝毫不介意的抽着烟。 杨磊假装反驳,“怎么可能是条子,阿彪都是人杀的,条子来那么快,怎么可能是。” 山哥还想说什么,于宥坐直了腰,懒洋洋的掐灭了烟。 他从桌上抽起一把水果刀,以众人没反应过来的速度迅速插进了山哥一个小弟的大腿上。 只听见那个小弟嗷的一声惨叫,瞬间弓起背捂住大腿骂操,这个出乎意外的举动让在场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山哥立马站起来一脚踢翻身前的一个小桌子,水果盘打翻水果紧跟滚了一地,所有靓女都被吓得如惊弓之鸟般站起来仓皇尖叫。 于宥却依旧懒洋洋的继续抽烟问,“还像条子吗?” “老子今儿他妈的非弄死你!” “哎哎哎!”杨磊忙站起来拦住山哥慌张的阻拦,“山哥你别冲动,我这弟弟不懂规矩,山哥!山哥!听我的!” “你妈的!”山哥指着于宥骂,转头看向杨磊问,“今儿必须给老子个说法,给老子摆脸色呢?老子可不是阿彪那个逊仔,草你妈的!” 杨磊看向于宥又看了看气冲冲的山哥,“山哥,你想怎么办?” 山哥皱着眉看了看桌上的几包白粉讥笑,“要么给我弟弟跪下道歉,要么,让这小子把桌上的都吸干净。” 听到这句话于宥才总算有了点反应,但姿势还是未变的躺在沙发上,抬头死死盯着山哥。 杨磊也没想到山哥会这么说,桌上这几包白粉毫克量可不是闹着玩玩的,何况于宥以前没吸过,第一次吸这么多,不就是拐着弯要他的命? “杨哥,江佬跟我说,阿彪之前的场现都归你管。”于宥拿掉嘴里的香烟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替你卖命,你把我当棋子玩,自己吞了这么多地,你真当我傻?干脆今晚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 “我要是把桌上的都吸干净了,刚才我捅这兄弟一刀的事一笔勾销,以及...你得把阿彪洪桥的场子都让出来,归我管。” ☆、第 14 章 苏梨打完牌回来,江九秋正站在落地窗前背诵古诗词,郎朗月光下映出一抹少女剪影,苏梨站在楼梯上垫高了脚跟大声讽刺,“老头又不在,你装模作样给谁看?” 江九秋不睬她,只是继续捧着书将背诵课文的声音放大了些。 空旷的正厅里只听见少女吴侬软语断断续续的嗓音,一 分卷阅读20 字一句,有板有眼。 “近来何处有吾愁,何处还知吾乐。一点凄凉千古意,独倚西风寥郭。并竹寻泉,和云种树,唤做真闲客,此心闲处,不应长藉邱壑。” 苏梨见江九秋不理她,便更加趁着江景龙不在大张旗鼓的点了根香烟,靠在二楼扶手上边吞云吐雾边催促,“阿婶你们快点的呀,快点收拾呀,我男朋友还在外面等我呢,哎这些,这些,都要拿走,统统的,快点快点,急死人嘞。” 江九秋合上书,听见二楼好大的动静。 前前后后好几个女佣都跑上跑下,行李箱拖了一地,也不知苏梨究竟还有多少宝贝没收拾完。 离的老远江九秋看到苏梨站在二楼楼梯口骄傲炫耀的神情,不晓得她又背着爹地攀上了哪家上流公子哥。 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楼上下来,苏梨绕到江九秋身旁说道,“大半夜还这么勤奋真不愧是我的好妹妹,过几日老头生日不会忘吧,难得的机会,又该你表现了啊。” 说完爽快的拍了拍江九秋的肩膀,挑衅似的轻轻把她推到身侧甩着长发走了。 十一点,走廊灯已经被佣人全部熄灭。 只有过道两侧点起几盏微弱的烛光,江九秋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发丝半干。 她在阳台上呆了会,打算将头发晾干。 阳台外夜风哗啦啦,黑洞洞一片天,掀的树木摇曳似鬼影,怪吓人的。 江九秋弯下腰把裙子往下拉了拉,遮住裸露在外的膝盖,正在这时一颗小石子突然准确无误的朝她砸来,完美掉在脚边,在这悄无声息的夜里发出一声惊响。 “谁?!”江九秋汗毛都竖起,猫着声音大胆问道,“谁在外面?!” 于宥站在二楼楼下的花丛里,手心里还上下抛着另一颗石子。 他仰头对她吹口哨,眼睛亮亮的,“江小姐,下楼。” 他吸了粉,满心满意想见的都是这个让他魂牵梦绕跟他人生轨迹不同的高傲大小姐。 他坐在车上时便一直产生幻觉,仿佛江九秋就在他身边,靠在他怀里,像一只听话的小猫,不再伸出利爪挠他。 江九秋偷偷从侧门溜出,靠近了才闻见这人身上刺鼻的烟酒味。 于宥瞳孔发黑,眼神亮的异常。 一见江九秋来了他便主动靠过去,神经质的碎碎念,“哈,你可知我今晚差点死掉,就你爸手底下那些鬼佬还想害我,老子可是从小被毒大的,呸,现在整个洪桥都归老子,你说老子牛不牛逼?” 江九秋闪开他的步步接近,沉声质问,“你吸、毒了?” 于宥半眯眼,声音都挑高,“是他们逼老子!结果反倒被老子吃回来一遭,吸、毒算什么,老子四岁拿枪,六岁就在地下拳馆杀人!狗屁山哥,就那老不死的还敢叼我?底下那人腿还不是被老子弄废,草,谁以后再动老子都他妈得死!!” 江九秋冷眼看他,这人吸、毒过量,精神亢奋,说话没头没脑,这时理智尚不存在,她觉得还是远离得好。 “十一点半,我得回去睡觉了。” 江九秋转身,刚往前一步,于宥便伸手过来抓她的纤细手腕。 他的掌心热度极高,稍微用力便将她轻松揽入怀中。 心愿已偿,美人在怀,他的鼻息喷在她的脖颈上,丝丝发痒。 她发丝已干,柔顺清香,他深吸一口气,低头看见怀里的人睫毛颤个不停。 他笑,更加得寸进尺的欺压,在她耳边吹气,轻轻道,“江九秋,你在害怕。” 这是肯定句,毋庸置疑。 江九秋想推开他,可惜眼前的人太过高大,她被死死锁在他怀里,挣脱不开。 她道,“你若不放开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你真当我怕这些?”他不屑的歪嘴笑,眼神变得暴戾阴暗,“以前我不过是因喜欢你多给你几分颜面罢了,江小姐被保护的太好,真是单纯的可爱。” 江九秋捏住手心,指甲深深抠进肉里。 他忽然握住她细软的腰,再懒得与她闲聊,另一手强行按住她后脑勺,不管不顾的吻上来。 江九秋大约是没料到他会干出这类事,一声惊呼埋没进这辗转厮磨。 他不给她机会逃脱,粗暴的撬开她的牙关,缠住她的丁香小舌,江九秋的双手被他囚在胸膛,她动弹不得,任他肆意摆布。 等他终于放开她,开始由唇向下啃咬,江九秋才透过一口气,她喘息着气恼的骂他,“你无耻!” 这样委屈巴巴的声音,几乎要哭出声来。 于宥抬起头,掰过她的小脸与她对视,她眼眶红红的,像在刻意忍耐。 “我知道你是出生优越的大小姐,从小见的世面就比我多比我大,你瞧不起我,但没办法,我已经这样了,我就是烂人一个,我喜欢你,你大抵只能认栽。” “你自私!”江九秋不管于宥在说什么,满眼尽是厌恶,而这眼神只看的于宥心里更是烦躁不安。 分卷阅读21 他烂人做到底,不怕再烂下去,自私也罢,无耻也罢,他学不来绅士,他喜欢她就想得到她,管以后怎样,是死是活,值了。 ☆、第 15 章 蒲鹤羽一屁股坐到江九秋身旁,现在正是午时,学校食堂人流涌动,蒲鹤羽说,“阿秋,你快看看我。” 江九秋静静的抬起目光看向她,瞬间抽出一口气,这小妮子竟然把一头漂亮的长发剪到耳鬓边,看起来活像一只滑稽的大蘑菇。 看到江九秋的反应,蒲鹤羽调皮的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昨天我跟李林吵架,他居然敢嫌我幼稚,气的我直接从桌上拿起他的剪刀,他以为我会自残,没想到我直接一卡擦把头发剪了,你是没看到他当时的表情,哈哈哈简直太好玩了!” 江九秋在心里感慨,有哪个女生会将自己的长发一刀剪了之后完全不心疼还觉得好玩?她想来想去,实在佩服蒲鹤羽的勇气。 餐盘里的白色饭粒在灯光的照耀下变得油光腻味,江九秋拿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小心问道“所以你们,又和好了?” “对啊。”蒲鹤羽拖着下巴一脸幸福,“我舍不得他,那我就要争取喽,我可不想年老珠黄以后想起年轻时这么个人会悔恨,阿秋,我很珍惜眼前的。” 蒲鹤羽和李林认识是在一个灯红酒绿的破烂舞厅,李林去这种舞厅的原因是因为便宜,而蒲鹤羽则是,这种舞厅不需要查是否成年。 李林是半吊子艺术家,这点蒲鹤羽第一次见面就看出来了。 他眼神悲伤,说出的话让人捉摸不透,神秘,风雅,冷漠,这都是让蒲鹤羽对他一见钟情的原因。 而他,突然蹿出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谁不爱,责任?他们这样的人只享受当下。 第二次喝酒,他们上床,李林本以为这是个跟其他小姑娘一样有分寸有经验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处,这样的局面超出了他所控制的范围,他能确保自己的就是赶紧全身而退,别搞得两败俱伤,哪晓得这姑娘软硬不吃,就是缠着他不放。 蒲鹤羽向江九秋回忆起第一次和李林见面时两人都喝的醉醺醺的,在狭小的胡同里两具身体紧紧相贴,蒲鹤羽先发制人,“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李林没说话,只用一个绵长的深吻来回应她。 事后几天初次吵架,蒲鹤羽逼问,“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我上床,为什么要跟我谈恋爱?” 李林的回应简短“因为我很久没□□了。” 江九秋放下筷子,瞟了一眼沉浸在这狗血淋头故事里的恋爱少女,疑惑的问,“你是如何确定你就是喜欢他的?” 蒲鹤羽满眼诧异,“这不需要确定,这是身体反应你知道吗,看到他就想跟他接吻,就想跟他做那种事。” 蒲鹤羽看见江九秋的脸害羞的红起来,立马住嘴,“好吧好吧,纯情的江大小姐,简单来说,就是你看到他会产生与旁人不一样的感觉。” 江九秋想了想,还是没告诉蒲鹤羽她跟于宥的事。 按蒲鹤羽的性子,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这本就是一场突如其来谁也料不到结局的事,甚至江九秋说不出她跟于宥是对还是错,没有答案,谁也不知道答案。 * 一根烟抽完,于宥靠在车背上吊儿郎当的翘起二郎腿,阿开在驾驶座上双手架着方向盘焦急的弓着背眼睛瞪好大,跟特工队似的,在三三两两挽手出来的女孩里迅速寻找江九秋的身影。 “哥你别说,这看来看去还是江小姐最漂亮,嘿这些个女学生个个跟恐龙似的,看得我发憷。”阿开在前面咂嘴,于宥一脚重重蹬在他身上道,“江小姐也是你能看的?” “不不不能!哥放心我以后看到江小姐一定闭着眼睛什么都不看,我什么都看不到我···”话未闭,又被于宥在身后蹬一脚,于宥道“准备开车。” 阿开偷偷在后视镜里瞄了一眼,江九秋正往这车靠近,后视镜里只看见两条细长笔直的腿在晃动,白花花的少女的腿,惹的人遐想连篇。 江九秋刚打开车门就被里面一道强劲的力量圈入怀中,那人厚着脸皮将头放在她肩上顺着方向替江九秋关好车门,不用看江九秋也知道这是哪个混蛋,除了他不会再敢有人对她做出这些事。 “我想死你,刚才看你出来有好大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瘪三看你,眼睛快掉地上,恨不得趴地上看你裙下是怎样一番好光景,若不是阿开拦我,我非下车抠出他们眼珠。” 江九秋狂咽口水,在心里鄙夷于宥十足的变态,车内温度略高,少女面颊热烘烘的问,“今爹地生日,为何要你来接我?” “阿彪一死,我现也算你叔叔一位,照顾你学校的事就是我分内的事,说到这个,我得联系你们老师把你的裙子换换。”于宥的眼神一直往江九秋的大腿上瞄,江九秋赶紧把裙子往下一拉缩起身子尖叫道,“你少管我!” 于宥一声嗤笑,一双大掌在江九秋身旁游走。 分卷阅读22 他将车窗开到底,外面哗啦大风吹的他一头碎发紧贴前额,遮住了气势磅礴的额头和硬朗凶狠的眉毛。 江九秋看他仿佛又回到那一晚在后视镜灯光下逐渐拉远身影看到的他。孤独,单薄,干净,少年稚气。 于宥注意到江九秋的眼神在偷瞄,便偏过脸一副骚包样对她直抛媚眼,“来来来,江小姐想看就大胆靠过来看,怎样,这边,还是这边,我全身无死角,任凭江小姐欣赏!” 江九秋难得竟不害羞,伸手贴在他长长的发丝上,替他梳整齐碎发道,“你有刘海最好看,不凶不恶,像个好人。” 汽车堵在一片车水马龙里,夹杂着来去路人纷乱的脚步。 于宥轻轻咧开嘴角,语气像嘲笑,又更像是自嘲,“江小姐喜欢好人?” “没有人不喜欢好人。” 于宥转过头,两侧霓虹灯的余光分散聚拢进车内。氤氲的黄昏和微弱的生活气息,都一一提醒着于宥这是一个遵纪守法的社会。 从前他生在黑暗里,长在黑暗里,他触及不到光,在残忍如斯的环境里长大。 而她的世界则是光,带领他,引领他,忘掉层次分明的过去,格格不入的时代,忘掉那些从前毫不顾忌在野生蓬勃的世界里长大的习性。 她站在光与黑暗交接的地方,第一次让他觉得无比安全。 ☆、第 16 章 江景龙的生日与以往一样隆重举行。 在装饰气派的大花园,六层法式蛋糕,杏仁蛋白甜饼,蒙勃朗栗子点心,草莓奶油泡芙,马卡龙。一排又一排精致的展览柜,漆木噌亮,数不清的饮品机,调制咖啡,迎侍招呼不过来,气球齐刷刷随烟花在空中飞扬绽放。 江九秋被安排在二楼隔间梳妆打扮,一条粉白相间洛可可风束腰洋装,裙遮大腿呈伞状撑开。 裙边缀层叠蕾丝,裙下两条光洁细长的腿,一双花边短袜正到脚踝,配白色圆头平底鞋。 她本就眼圆,水汪汪的,再加一张未脱稚气的娃娃脸,可爱的像洋娃娃,小巧玲珑,惹人怜爱。 于宥不知道去了哪,把江九秋送到后转头就没了人影。 倒是苏梨一改往日泼妇刁蛮的模样,穿一身蓝色旗袍,娇俏的脸上各一边带着翡翠耳环,迎面一股富贵气质,但还是遮不住隐藏在她身下的风尘气。 比起苏梨的娇嗔,干净的一层不染的江九秋更受各位叔伯的喜爱。 只是她性情淡漠,有些不亲近人群。 江景龙的生日也不过都是走个流程,好戏都在送礼上,每一年底下的小弟和外来想跟江景龙做生意的商人只要赶上江景龙的生日,几乎都绞尽脑汁在商量送什么。 金银财宝江景龙这种人看多了,这也是每一年江九秋的一道难题。 要不俗还要别具一格,每一年江景龙的生日江九秋都感觉自己跟专业电影演员似的。 “爹地,你看这块玉,是我挑了好几个月才挑着的,听说是一块上佳的虹光璃玉,你看这晶莹剔透的,跟人的眼泪似的透明得很,还亮着哩!”苏梨送的是一块玉石,不知是托人从哪淘来的货,确实难求,放在展示架上,虹光萦绕,仿佛映的满室皆辉。 江景龙难得才对苏梨满意一次,眯着眼睛笑着点头,“嗯,却是个好货,阿梨啊,爹地看得出你这次着实用心了。” 苏梨甜甜一笑,“谢谢爹地,只要爹地生日过的开心我便知足,对了,来看看妹妹送了什么吧,往年妹妹送的东西都最特别,最能讨爹地欢心,今年姐姐我也好奇得很呢。” 苏梨一番话下来,众人的目光都从这块玉石身上扫到江九秋身上,目光别有一番深意。 江九秋不慌不忙从女佣手上拿过一卷精致的画筒,然后打开丝带再将画筒倒过来,轻轻的铺在白玉琉璃桌上,随众人好奇的目光下渐渐这幅画也逐渐露出成型,放下画筒时众人一片唏嘘,一幅人像画,画的正是江景龙。 不知是什么时候偷偷画的,完全没有学过美术的江江九秋,不说画的栩栩如生,能画的这样些许传神,也够众人一片惊叹了。 “好女,好女呀!江佬啊,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嘞!” “什么时候让江小姐也给我这老头画一幅吧,这画的真是好看呀!” 江九秋心里清楚,送什么礼物对江景龙来说,根本不重要,只要能引起众人的共鸣羡慕,江景龙就会满意。 江景龙开心的胡子都快翘起来,连连对江九秋竖起大拇指赞赏,“不愧是我的女!属实有才有才!” 江九秋回头看向苏梨,她脸色属实难看,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讽刺的话。 江九秋没忍住笑了出来,乖巧的在各位叔伯面前鞠躬致谢。 江景龙要的不就是这样吗,让众人觉得他是个爱女的好父亲,让众人羡慕他有位难得一求的才女。 江九秋偷瞄过去,江景龙眉开眼笑,江九秋不觉心里冷笑,只要效果如她预想的那样,她就 分卷阅读23 算完成任务了。 终于结束一切机械式的程序后江九秋独自绕偏路回房拿雪绒披肩,江景龙的生日前半场已结束,她这才看到于宥的影。 于宥靠在屋檐下站着,神色怅惘。 看见她,勉强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像是等候多时。 江九秋只感觉被人往身旁猛烈一拽,整个人一头扑进温暖的怀抱。 他好高,她只及胸膛,听的清清楚楚他急促的心跳,强而有力。 她被他反手捂住嘴,挣扎的发丝凌乱,一簇秀发掉下来,挡住了半边眼。 “喏,下雪了。” 她听见于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顺而抬头望向天空,果真下雪了。 十一月,灰白色的像棉花一样的雪在天上乱飞,她和于宥站在屋檐下,湿冷无比,等到她终于不挣扎了,于宥才放开她。 “江小姐的嘴唇真是柔软。”他幸灾乐祸的抬起捂她嘴的那手,她方才慌乱中乱噌的口水亮晶晶。 她被羞的恼怒,压低声音叫道,“你好大胆!信不信我现在就叫爹地过来!” 于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皱着眉头靠在墙上,虽是顽劣笑着,神色间却极痛苦。 她这才注意到他一直拿另一手捂着肚子,双腿也像站不稳似的有气无力。 她连忙掰开他捂肚的手,满手鲜血。触目惊心。 两人在半黑暗之中对歧,她一时被惊呆,瞪大眼睛看他。 他还没心没肺的朝她咧嘴笑,“有人不要我活暗算我,最近真是走衰运啊。” “我去告诉爹地。”思考之下她衡量出自认为最佳解决办法,转身就想去找,却被于宥紧紧拽住手腕,他皱眉道,“别去。” 她一脸疑惑,“爹地定能帮你摆平这件事,而且我家有医生,你再不止血怕是要死在这。” 他定定的看着她,缓缓道,“找你爹地救我?少费劲了,这事多半就是你爹地干的。” 江九秋不信,瞪大眼望他,“你少胡言乱语,我爹地绝不是这种人,更何况他没有理由要来杀你。” 于宥抱着双臂低哼,“你知道个屁。” “我是不知道你们那些江湖乱世,想杀你的人那么多,你早该料到有今天。若还想活命就乖乖听我话,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别想反我,这边有暗层,你去里面呆着,我去房间拿药。” 于宥闷着头没说话,想探手过来抱她,被江九秋恶狠狠的打开。 江九秋一脸气愤,“你还敢乱动,小心我不管你,任你死在路边孤魂野鬼一个。” 于宥停了动作,从齿缝里挤出愉快的笑容,“我不动,一下都不动,原来江小姐威胁人的模样,也能这样可爱。” 夜色潮水一点点淹上来,江九秋跟于宥像海面上的两艘孤船。本行驶于不同的航道,却意外被这些一丝一缕的缘牵扯联结,在这潮水中缓缓浮荡。 “阿秋,光线太暗,我看不清。” 江九秋背对于宥坐着,不敢回头,咬牙问道,“你要怎样?” 于宥把手电筒放在她手上,像小狗一样撒娇,“帮我。” 江九秋一只手捂着眼微微侧身替他举起手电筒,在指尖的缝隙里,她看到他脱掉外套撩起衬衣大半截,吃力的在腹部涂抹药膏缠绑绷带。 他们都没说话,只有彼此发出的沉重呼吸声在交缠。 她感觉得到于宥是真的在忍耐疼痛,这几刀伤口不知有多深多长,抹药的时候只见他嘴唇都惨白,皱着浓黑锋利的眉毛,一直低声咒骂。 广州的冬天潮湿干冷,显少下雪,今天这场雪下的突兀,茫茫一片,昼夜难分。 每个人都是行驶在海面上形影单只的孤独的帆船,轨迹不同,路线不同,有人凭空溺水,有人意外拯救,而她,她是什么,她是被强制接受包围的孤独。 他走时,撑着门槛背对她说,“江九秋,我欠你一条命。” 这次他不再叫她阿秋,江小姐,而是直呼大名,唤她江九秋。 门外,大雪纷飞,天寒地冻。 微弱烛光沿于宥身体轮廓倾洒而下,画面宛如静止。 有时一个举动真能改变人的一生,江九秋在时光茧里,看到他那时难得温情严肃的目光和他许下的锐利针芒的承诺。 ☆、第 17 章 于宥猛抽了口烟,好事上门? 杨磊满脸迫不及待,拍着大腿不停强调,“阿于!哥以人格担保,绝对没问题!相信哥,都是香港佬进货,我们只需要走一趟,几十万到手,出来做事,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哥为什么找你,还不是看你跟那些怂货不同,这一趟货走完,抽雪茄泡洋妞住洋房,相信哥,绝对没问题的!” 于宥抬起头,龇牙笑,双脚踩在沙发上问,“走一趟几十万?当我傻逼啊,什么时候走货能这么赚?” “还不是最近查的严,那边又急着要货,而且....”杨磊降低了音量悄悄说道“而且这是 分卷阅读24 金三角那边的新货。” 于宥将烟灰抖了抖,神色有些变化。 阿开显然已经动心,在旁边劝说,“老大,就走一趟吧,反正路线都打理好了。” “死瘪三...”于宥目露凶光给阿开后脑勺来了一巴掌,阿开立马住嘴退到一边去,于宥扔了烟继续问,“金三角不是被端了吗,现在还有地方做新货?” “阿余啊,这些就不该是我们了解的了,少问一句,多活一命。” “行,做没问题,但我得向哥打听个事。”于宥从沙发上跳下来,又换了个姿势把两腿伸直架在酒桌上。 “你说。” “前几日,江佬生日,我被安排回洪桥取批货,哪知路上突然窜出一车瘪孙,我差点被人给干死,这事,谁做的?” “这个···我不太好说。”杨磊摇头“你在外面惹得仇家太多,说不准是哪个不要命的。” “杨哥,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满街都是想取你命的,我能骗你吗?”杨磊拍拍于宥的肩试图安抚他的情绪,“所以我说阿于啊你还太小,做人低调点,特别是干我们这行的。” “我现在代替的可是他阿彪的位置,一般人动的起老子吗,特别还是在江景龙的生日那天,哪个吃饱了撑的有这个胆?” “就是那天,哎,算了吧哥也不骗你了,跟你明说吧。”杨磊搓了搓手犹豫着说道,“就是之前那老头山哥,被你一年轻仔搞觉得面子挂不住,找了江佬,江佬没管,说让他随便动就是,江佬也不是不想管,就是想让你吃点亏,觉得你太嚣张了而已。” 于宥犹疑了会,没吭声,等杨磊规划完走货的路线和时间,他看了看表敷衍了几句便挥手离开。 他没走多远,就在杨磊酒吧的楼下附近电话亭播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长途电话。 老旧的电话声响嘟嘟响了很久那边才有人接起,两边信号都不算太好,电路一直有噪音和延迟干扰,那边警惕的问了句谁,于宥低眸沉吟,“小子,是我。” “我靠!!!”电话那边沉默数秒之后爆发出一连串惊叫,于宥赶忙把电话听筒捂住,用余光瞄了瞄站在身后的阿开,小声骂道,“老子又不是死了,这么惊讶干鸡毛。” “顾哥,你走了之后我都快想死你了,你在那边混的怎样,吃得惯吗,我听这边去过广州的兄弟说那边就是一鸟地,吃啥啥没味,妞呢,妞也肯定没我们这的妞带劲吧,顾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何况我们还是大半年没见了!!” 听着胡克的碎碎念于宥感到头疼,摁了摁太阳穴,“多久没见你小子还会说点成语了,先不说别的,我问你点事,现在金三角那边什么个情况,被搞成那样现在怎么还有了新货?哪来的人?” “俄罗斯的,人我见过,挺他娘贼的,顾哥你还记得之前一直跟我们争的那个许瑞清吗,他没死,跟你一样跑了,雇了一批外来兵,占了金三角,给这俄罗斯人造了这边最大的制毒工厂,政府那边的人也收手了,长期打下去对他们不利,又不是傻逼,早点收手不行。” “许瑞清...”于宥笑了“你呢,你现在干嘛呢?” “我?跟兄弟们混吃混喝喽,顾哥你不在我们这帮兄弟能干嘛,大家都盼着你回来端掉那个许瑞清继续做老大呢。” “端他?还不行。”于宥挪了挪脚步靠在电话亭上。 阿开正蹲在一棵树下抽着烟,烟雾缥缈下的城市冷清,空荡,庞大奢侈建筑的高楼大厦只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稀少来往的路人脸上都带着另于宥厌倦的神色,靓女精致,步履匆匆,比起这些,于宥更想念缅甸有烟火气人来人往的街头,低矮楼房,黄土枯草,跟人在河里洗澡,在高地打滚,光着膀子满街走。 “广州这地,我不能走。阿开,有时间你去约一下那个许瑞清,跟他谈谈,我们跟他做笔交易,喜欢钱?寸土寸金的地,让他来,要多少我给他多少。” 那边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接着胡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顾哥,你是不是...” “是。”于宥果断回答。 “顾哥,你有没有想过....” “胡克,这么多年,我什么性格你不了解吗?一个小女孩而已,反正我想要的一个都别想逃,就是抢我也要抢过来,得不到?不可能,除非我死。我死。” * 临近期末,华坤高校开始进入奋战状态。 王主任每隔一小时便会来走廊巡逻一番抓没有在教室复习的同学,每隔一天午休就会开始在广播里致辞,说来说去无非是些激励人心的话。 江九秋所在的是A班,申学率最高的班级,作业量自然也是布置的惨无人道。江九秋除了课间会去一趟厕所,其余地方都在教室或是图书馆度过。 等到最后一遍放学铃声响起,江九秋才从题海里抬起头,反应过来已经六点多了,教室里早空无一人。 江九秋往走廊外看了一眼,太阳已经落山,雾蒙蒙的。她收拾 分卷阅读25 东西起身离开,从座位起来那一刻眼前忽然有些晕眩,片刻之后雾蒙蒙的视线才恢复正常。 李林在校门外等她,已从平静等到焦躁不安,名校管理严格,保安就是不让他进去。 六点二十分,他终于看到从校内走出来的江九秋,低着头步伐缓慢,不急不躁。 他快步小跑过去,喊了声江九秋。 江九秋讶异,“你怎么在这?蒲鹤羽应该早就走了。”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我···” “小羽失踪了。” ☆、第 18 章 蒲鹤羽失踪了,江九秋耳边一直嗡嗡作响。 李林说他们没有吵架,蒲鹤羽是突然失踪的,没有缘由,失踪前两晚他们还在李林的出租屋见过,一切正常。 如果没有吵架,那蒲鹤羽去哪了? 江九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做出判断。 “你别急,我先去她家看看。”走的时候江九秋坐在车上对李林交代,“如果你那边她联系你了记得通知我。” 失踪不可能,江九秋在心里暗语,如果是失踪,按蒲鹤羽爸爸的性格早就报警了,来找她的也不应该是李林,而是她家里人。 江九秋有些自责,他们不在一个班,也怪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沉迷学习没太顾问蒲鹤羽的事,而这些自责并没有在脑海里过滤多久就被生生打断,才刚到蒲鹤羽家门口,江九秋就赶上了一出好戏。 “贱人!你给我去死!” 差不多半年前江九秋见过蒲鹤羽的妈妈,是一个温婉贤惠的女子,可如今那个站在别墅楼梯口扔出大包小包口出秽言的女人,跟江九秋半年前见到的那个女人大不相同。 这一看不要紧,再一看,从别墅里窜出一位年轻妖娆的女人正趴在地上捡东西,这个身影,江九秋一眼就认了出来。 “苏梨?!”江九秋半惊,从后座挺起腰伸长脖子仔细看了看,确认是苏梨后那种短暂的嗡嗡声又开始持续在耳边作妖,这次的反应明显比之前大得多,震的江九秋两眼发晕,宛如耳鸣。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知道自己不是一个那么坚强的人,甚至说是脆弱,从小到大,她身后空无一人,她不能倒下,便只能一直撑着。 可每次身体的反应都在强烈警告她,你不行。 她明白。 江九秋从车上跳下来,看见蒲鹤羽的爸爸从里屋冲出来一巴掌落在蒲鹤羽妈妈的脸上,往日温柔说话都得轻声细语时刻注意自己形象是否符合大家闺秀的女子在这一刻像个疯婆子一般尖叫起来,最后无力的跪在地上开始无声抽泣。 失去了男人的爱,一个女人还剩些什么,交出所有青春大把精力去营造一个家,最宝贵的那几年早已过去,所费劲心力去经营的美好家庭也不过是浮现在众人眼前的表象罢了。 江九秋呆呆的站在这条通往蒲鹤羽家的碎石子路上没动,距离她家的别墅只隔十几米远,但当蒲鹤羽从别墅大门里走出来时,江九秋发现她们或许相隔好远好远。 什么都清晰了,蒲鹤羽当然认识苏梨,但她爸爸不认识,她妈妈也不认识,至于苏梨知不知道,这就无从可知了。 江九秋深吸了一大口气,朝前方那个一片狼藉光线暗淡的别墅大楼走去。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蒲鹤羽妈妈满脸泪痕,半边脸红肿,素颜,沧桑,疲惫,怨愤,坐在地上厉声喊叫,喉咙已哑一半,听着格外滑稽。 白金旗袍裹在身上,腹部凸出一大块赘肉,在四五十岁的年龄还想要保持年轻时的玲珑身材,可见平时也是活的多么严谨。 江九秋在心里替蒲鹤羽同情,同情她妈妈,也同情这个年代依附在男人身边生长的女人。 江九秋不敢出声,她向蒲鹤羽父母鞠躬以示问候,但线下这个情况显然她来的不是时候。 “见不着你也联系不上,我担心你···”江九秋话说一半便不知该怎样说下去了,苏梨站在楼梯口斜瞟着眼看着江九秋,毫无廉耻心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有多不堪,只为让江九秋为难,她便欢喜得意。 江九秋并不想理她,甚至装出一副小姐你是谁的无辜样回盯她,蒲鹤羽突然在身后发出低低的笑声,接着江九秋听到蒲鹤羽说,“病态。” 然后蒲鹤羽一扭身,背对江九秋走了,走出去几步又折回来,拉起江九秋的手离开。 她跟着蒲鹤羽上楼,坐在她二楼的大房间里,灯光暗橙,蒲鹤羽脸色僵硬,再不见往昔活泼欢快的模样。 江九秋想解释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双手在身前不停搅来搅去。 “我知道你不知情。”蒲鹤羽说,“是那天我从李林的店里回来,他们吵得如火如荼,化妆品,桌子,全身镜,碗筷,花瓶,所有能砸的都砸了,我一眼就认出了苏梨,我该生气吗,生谁的气?我不知道。” 江九秋沉默的把手按在蒲鹤羽的手上,是,蒲鹤羽说 分卷阅读26 的对,病态。 不论是她,还是她,她们的家庭,这个时代,都是病态,荒唐,混乱。 楼下闹得厉害,蒲鹤羽啪的一声把阳台上的移动窗关起来,室内瞬间安静。 外面是一个纷杂真实的世界,她们只是两个小小的被逼迫长大的迷茫的孩子,没有人想去面对。 “如果再有一次人生,阿秋,我很想做普通人。”蒲鹤羽靠在江九秋的肩上“普通的家庭,普通的性格,普通的爱情,我想要的只是不被注意的和谐,安宁。很多时候我很想给我爸来一巴掌,然后脱离他,但我不能,离开他我只能是个流落街头的废物。我也想变得很厉害,可我也做不到,我没有你的头脑,读不好书,我也没有你精明的眼睛,我遗传了我妈妈重复跌在爱情河里,这是一条死河,我的人生也是,都是死的。” * 夜里,江九秋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能睡着。 床板咯咯作响,窗外风声沙沙。 她想起蒲鹤羽说的那些话,竟一时不知自己的目的与想法,她就那样一直在走着,没有另她羡慕的人,没有特别想要的人生。 她也不想要普通,不想要争分,不想要璀璨,更不想要暗淡。 如果非要说,应该就是出国离开这里,但离开之后呢? 她说不准,生命里一定是需要一些重要的的东西存在的,可她找不到,就像很多事都是与自己无关的,尽管正参与其中。 ☆、第 19 章 落地窗外一片高悬的黛青色,江九秋只睡了几个小时,很早就醒了。 外面下过雨,她打窗户已经可以感受到微微湿意。 眼前有许多落叶飘过,清晨柔和的光线里,少女纤细娇嫩的身材,微微隆起的□□,美的像玉,像画,像遥远山河风景。 再换上西式校服,百褶裙,小腿袜,一身洁净无暇的白。 没吃早饭,江九秋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匆匆走出家门。 凌晨五点半,佣人还没起,司机也不在,她独自坐大巴车去往夜宴,广州最大的夜总会。 苏梨喝的烂醉,在厕所反复呕吐。 隔壁小姐妹送来解酒药,吃了之后又在大厅的沙发上躺了半钟她才恢复意识,骂骂咧咧去厕所化妆镜前补妆,脸上胭脂粉涂的厚重,眼神疲乏,不过才二十一岁,看上去已有老态。 她靠在装修金碧辉煌的长廊上抽烟,毛呢披肩松松垮垮的挽在后背绕过手腕,此刻留在夜宴里的人寥寥无几,灯全部熄灭,走廊前边有一排淡黄色玻璃门,门外几道晃动的人影。 江九秋走进夜宴的时候依稀有几个男人在对她吹口哨,明目张胆的高声调侃。 像是把她当成扮演学生妹的小阿姐,或者年纪尚早的卖街妹。 江九秋实在是很讨厌这种地方,四处弥漫着酒精和香烟呕吐物的气味,仿佛每一粒飘过的颗粒里都还残留着昨夜男女欢爱肮脏的爆炸性细菌。 她穿过那排淡黄色的玻璃门,苏梨正蹲在地上将头圈进胳膊里发呆。 江九秋看见她,突然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入胸腔再冲向大脑,迸发的火迅速点燃,她快步走过去,在苏梨听见动静抬起头时,一巴掌狠狠甩在她的脸上。 江九秋发了狠,在她惊愕的目光里又甩上另一巴掌。 这两巴掌打的快准狠,扇的苏梨脑颅发麻,气息不稳。 她嗖的一下站起来一把推向江九秋,用的力气不小,江九秋没站稳脚跟直接往后趔趄了好几步。 苏梨扬起手还想再给江九秋一巴掌,被江九秋及时抓住手腕,她甩掉被江九秋抓住的手喊起来,“你他妈有病,大早上来我这发什么疯?!” “你别他妈动我身边的人!” 这是苏梨第一次听到江九秋讲脏话,穿着学校制服,背着书包,以一种熟练,沉静如水的姿态站在她面前,处处透露着对她的隐忍至极。 苏梨笑了,尖声细语,“碰又怎么了?哟,你亲爱的小姐妹因为你有一个恶劣的姐姐离你而去了?” “很不幸。你想要发生的都没有发生,反倒败坏的都是你苏梨的脸面。在我的对比下,更显露出你苏梨活的有多低级,自身生活有多不检点,想把我拉下水,我还有三分廉耻。” 江九秋环顾四周继续说,“而这里,这种处处恶臭的地方才是适合你这种臭虫呆的地。我祝你苏梨永远呆在这里,烂在这里,死在这里,不要妄想进入我的世界,影响我身边的任何人,因为以你,根本做不到拉任何人下水。” “不得了了!不得了!”苏梨高声叫起来,“你以为你江九秋身边真的很干净吗?你的小姐妹年纪轻轻不照样在外面乱搞,而你的男人....?” 苏梨捂住嘴笑了半晌才说,“你的男人都被老子睡过,你有什么资格自恃清高,你我有何区别?” 江九秋眯了眯眼睛,漠然的注视着苏梨得意狂妄的模样,渐渐地,她的声音开始变得遥远而缥缈。 分卷阅读27 “你和于宥啊!”苏梨推了江九秋一把,“你们私下幽会多少次,当真以为我不知?” * 于宥忽然在一辆密闭的车厢里惊醒,双手扣着镣铐,视线一片黑暗。 车厢摇摇晃晃的,像是进入了什么偏远郊区,全是不顺畅的石子路,抖的于宥全身发麻心绪烦躁。 他长嗅了一口气,只闻到一股酸臭的汗味,不知昏睡了多久,身心俱疲。 他的记忆中断,只停在在高速公路上,货被抄,人被捕,他和杨磊开着货车全速逃命,前后都是警笛鸣声,听到一声枪响,再次醒来时,他就躺在这了。 他在心里咒骂这次肯定是中了杨磊的计,他一直想让自己吃亏,让他于宥再从头爬起来,让他于宥知道他再怎么横这偌大的广州只要江佬一死,就是他杨磊只手遮天的地。 去他妈的! 于宥一脚蹬向铁皮厢,车厢发出一阵颤动,他听到前面有人在喊什么,大概是些警告让他别轻举妄动的话。 活了20多年,做过那么多杀千刀的事,他竟然会败在这? 不可能,于宥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就算进阎王殿,他也得拖着那帮人一块进去了! 押送车从一条石子路驶上一道水泥路,接着又在一片废渣路上做挣扎,最后拐向一个弯,这才平稳了。 到了。 车厢外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有什么人在交谈,于宥等的有点不耐烦,使劲用脚去踹车厢板。 沉闷的响声一声接一声,外面的谈话这才结束,有人走过来,伸手拉动箱门,用力一掀。 外面天都黑了,有几缕月光照进来,于宥垂着头,腹部有纱布缠裹。 一路颠簸,丝丝血迹已印出,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踱步前来,像观察动物一样观察着他,于宥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犀利,原来是警察,他还真被捕了。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抬起头道,“给瓶水。” 几个警察相互看了看,从另一辆车上拿出喝过的半瓶水扔给于宥,于宥用脚尖碰了碰水瓶,“没手。” 一个小警察赶紧从车上钻下来,替于宥拧开瓶盖把水伸到于宥嘴前,于宥一仰头,咕噜咕噜半瓶水灌进喉咙,瞬间神清气爽。 “我要在这呆多久?”生理问题解决了,于宥才问起自己的事。 “说不准。”一个警察走过来,示意于宥下车。 “说不准是多久?”于宥问 “走私罪,你说多久?” “老子车上还有个人,那个人呢?” 这个警察话语一梗,没再吭声,于宥明白了,眼角一弯,“你们最好祈祷老子出不去,不然你们整个警局老子都拿来给杨磊陪葬。” ☆、第 20 章 寒假将近,江九秋已经很久没再见过于宥。 不论是在家,还是放学路上,或是洪桥,她都没再见过于宥,甚至连从江景龙的嘴里都没再听他提起过这个名字。 仿佛于宥从未出现一般。 她自然也不想要他再出现。 有些人经过一趟你的生命往往只是经过一趟罢了,从苏梨告诉她“真相”那一刻起。 “江九秋,你真以为你留得住于宥这种男人?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于宥凭什么看上你?你自己动脑子想想这个事,大家都是成年人,玩一玩就过去了,而你,十五六岁的年龄,连被玩的资格都没有,若不是仗着你的身份,他又凭什么靠近你?” 苏梨这番尖酸刻薄的话就像一根神出鬼没的刺,时刻在江九秋空闲的时间里蹦出来,扎的她心内发酸,也让她突然以局外人的身份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立场。 直到那天,阿开守在华坤高校的门口缠着江九秋哀求了许久江九秋才了解到于宥的近况。 “江小姐,现下能帮于哥的只有你,于哥被算计进了监狱,警察也被私通,江佬说是要管这事却没半点动静,现在杨哥势头越来越猛,江小姐,算我阿开求你的,看在过去你和于哥有点交集的情分上,救救他吧。” “救他?我为何要救他?” “江小姐,杨哥不是个好东西,于哥一除,江佬年龄也大了,杨哥迟早有一天···”阿开见江九秋走远了,急冲冲的追上去喘着气想继续说,江九秋转过身拦住他的话冷笑,“你是想说,迟早有一天杨伯会对我们江家不利?” “你只是一个于宥不轻不重的跟班,手下,你凭什么就觉得他于宥是好东西?你又凭什么能笃定杨伯的所作所为?”江九秋一连串的质问逼的阿开语塞,阿开想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于哥不是普通人···” “这里的人,你,我,沾染这条道或者跟这条道有关的任何人,哪个又是普通优良的好市民?阿开,我敬佩你的忠心耿耿,但于宥的事和我没有丝毫关系,他从杀人的第一天起就该知道迟早有这一天。而我,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读我的书,考我想考的学校,我不插 分卷阅读28 手爹地的任何事。要求,你便去求爹地好了。” 说完江九秋拉开车门想上车,阿开也不知突然从哪窜出的胆量,大概兔子被逼急了也想着要跳一跳,伸手就去拽江九秋的手腕,死命把江江九秋的手掌掰开,往她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 “江小姐,于哥之所以进去全都是杨磊干的,你若信我,就照这个地址去见见他,于哥虽不是好人,但他待你是真心的。” * 蒲鹤羽坐在床上用木梳顺着发丝,江九秋坐在另一边的漆凳上盯着她。手上摆弄香薰蜡烛,心中犹豫已久。 “说吧,江小姐又有什么困惑要问我,料想江小姐这么聪明一般问题肯定难不倒,让我猜猜,是不是关于情情爱爱啊?”蒲鹤羽微笑着,之前她自己操剪刀胡乱剪的蘑菇头已经长长许多,现在短发及耳,像学生头,看起来乖的很。 江九秋寻思着该怎么说,小心翼翼的往蜡烛上滴了两滴香薰,再用打火机擦亮了火,一时间墙壁上映出一截红影子,治愈的馨香也弥漫满屋。 “如果···”江九秋咬了咬嘴唇“如果有一个人说喜欢你,但别人说是假的,其实他只是想要利用你,这种时候应该信谁?” “于宥?”蒲鹤羽一下就猜出了江九秋口里所说的那个人,“是谁对你讲的这些话?其实说真的,一开始我也有想过这些,但后来我觉得,如果换做其他人也许就是利用你了,但于宥,我觉得不会。说不上来,阿秋,你知道吗,我老觉得于宥看起来不一般。” 江九秋皱了皱眉,“怎么个不一般?” “你心里或许同我的想法一样,只是你不敢承认。”蒲鹤羽翻了个身,用手撑着头,“一个无权无势的小混混,做事这么老练这么不怕死,阿秋,以我多年看□□港片的经验来说,真的不一般。” 江九秋一下笑了,“是是是,他不一班,他二班呀。” “去去去。” 江九秋笑完从凳子上起身脱掉外衣钻进被窝,跟蒲鹤羽并排躺下,“其实我也早感觉他不一般,但既然他有意隐瞒自是有他隐瞒的理由,再说了,再怎样不一般,能有我爹地不一般吗?” “是是是,江叔三班,白手起家混到现在地位无人能及。”蒲鹤羽跟江九秋挨的紧紧的,江九秋不自觉吸了口凉气说道“其实还有件事。” “什么?” “就是...我听说于宥进监狱了,你觉得,我该去看看他吗?” 蒲鹤羽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脸,声音闷闷的,“阿秋,你变了,你以前可不是一个这般犹豫的人,一年前你同我讲跟着心走,现在我将这话赠你,你要跟着自己的心走。” * 一路上大巴车颠簸的厉害,寒假第一天,江九秋去看于宥。 在此之前,她没有向江景龙告知意愿,路上她不停的在想,于宥不会真的被关进去了吧,他会不会以后都出不来了,要不要求爹地饶他一次? 最后这些七上八下的想法在这七上八下的烂泥路上彻底消亡。 头顶骄阳,远离市区,江九秋活到现在都没想过自己会来这种寸草不生的地。 也是,跟于宥认识久了她没想过自己会干的事也多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江九秋才到这所关押重刑犯的监狱,占地够大,高度离头顶也够高,四面八方都是灰色的墙,像一个长久搭建起给众人提供远离世俗纷争的城池。 于宥正坐在脏兮兮的水泥地抽烟,他一人住一间,本来刚来的时候也是跟人混住的,但因为脾气太爆不停跟人闹事,好几次失手都险些把人打死,狱警就暂时安排了他先自己住一间。 基本也没什么用,房间里能砸的几乎都被砸了个遍,被狱□□电晕过数次,醒来依旧跟疯狗似的到处咬人。 就连去食堂吃顿饭也能把人往汤盆里摁,因为身份原因又太难被管教,现在于宥直接被用手铐限制,能活动的范围只有这不足7平方米光线昏暗的小房间。 “0824!有人探监!” 过道外突然响起狱警的叫声,于宥在半梦半醒间惊醒,烟叼在嘴上抽了一半就落在地上灭了。 有几位狱警走过来用钥匙在外面开门,于宥眯缝起眼,感觉眼皮和松散的四肢都被洒上一层暗暗的金黄色。 监狱里光线特别差,高墙上有一扇几道钢筋铸成的四方窗户,窗外似是一片秋意盎然的黄昏景象。 “谁啊?”于宥囔了一声,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许久未打理,不光头发遮眼,胡渣也长得满嘴都是。 一位狱警蹲在他跟前给他带脚拷回答,“一小姑娘,还挺漂亮,你妹妹?” “我妹妹?”于宥抬起手臂用手肘抹了一把脸,撇着嘴像在回忆自己哪来的妹妹,狱警小心提醒打断于宥的回忆,“就那个,眼睛大大的,脸圆圆的,穿着挺像富家小姐那个,哎这是你亲妹妹吗?” 于宥的眼皮跟着狱警这番话抽动了一下,接着二话不说转身就想回房间,几位狱警见情势不对,忙按住于宥的肩膀道“喂 分卷阅读29 喂喂,你这突然又要发什么疯呢?” “去你妈逼,跟她讲我死了,哦不,我病了,随便吧,不见了不见了。” 几位狱警被于宥说得满头雾水。 一位年长些的狱警走过来,紧紧抓住于宥的肩膀道,“这可不行,这小姑娘可给了我们双倍的钱,非让我们把你带到不可,今天要么你自己过去,要么我们把你抬过去,走吧,0824。” ☆、第 21 章 生冷,平静。 江九秋盯着眼前这个只跟自己隔了一扇窗的男人,一刻也没有眨眼,似是想把他看个明白透彻。 于宥耷拉着眼皮,不敢抬头跟她对视,眼神一直漫无目的的四处瞟。 没有人说话,相比起四周各形各色探监的人热泪盈眶,他们的氛围显然冷淡多了。 直到狱警第二次敲窗提醒他们注意时间,江九秋才珊珊开口问候,“于大佬好生幸运,在这儿过的可好?” “日日有肉吃,狱警兄弟还管烟,没事就跟人打一架,挺好,好玩的很。” 一句话被于宥说的咬牙切齿,隔着玻璃江九秋都能感觉到里面这个男人隐忍到极端的愤怒。 “阿开找我,我还以为于大佬现在活的有多落魄,看来大佬就是大佬,在哪里都吃香。即使如此我便放心回去交代爹地,告诉爹地不用担心,你只管在里面放心呆几年,出来再继续做你游手好闲的大佬,守着洪桥那片水果摊逍遥半生。” “江小姐,你若是来看笑话,就赶紧...” 于宥有些激动,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脚踢翻面前的椅凳,一个滚字堵在喉咙口最终还是没蹦出来。 而江九秋只是在窗户外淡漠的看着他,看着看着,于宥突然转怒而笑。 他仰长脖子,拧紧了眉毛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过江小姐倒提醒了我一件事。” 边说,于宥又边拉回刚刚被他踢翻的椅凳重新坐下,“这个时代,以命相搏,风云变幻,江小姐,你觉得我还能在这玩多久?” 江九秋没什么表情,“噢,看来是我低估了大佬,那我便祝大佬早日被放逐,从此有女陪有酒喝,流落风尘,嗷啸江湖。” “借江小姐吉言,江小姐可还有话嘱咐?没有的话我就继续回去睡觉了。” “人各有命,于宥,我知道你出的来,你有这个本事,不需要我帮你,所以我想提前给自己找个退路,出来以后我不想你再打扰我的人生,你我本不同,该各走各的路。” “江九秋,你跟我讲退路?你认为你这些话真能起到什么狗屁作用?” “反正于大佬身边的女人多得是,何必跟我一个小丫头片子纠缠?苏梨就挺好的,我看你们...” 江九秋话还没说完,于宥毫无预兆的站起身,一拳砸在玻璃上。 这人一时晴一时雨,没有预兆的防备,江九秋被吓得条件反射般往后趔趄了好几步,抬起头望他神色却坚定依旧。 于宥双手撑在窗户上,眼神逼迫,举步危险。 江九秋起身准备离开,话已至此,也不愿再与他多交流,甚至觉得自己来的这一趟毫无必要。 于宥在里面又重重的拍了几下窗户试图让她回头,动静太大,江九秋迫不得已才重新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他。 他们的目光在各自身上肆意浏览,谁都不愿先败下阵来。 于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手臂上暴起一道道青筋,也不打算解释与苏梨的事,只问,“江九秋,我以前是不是说过,我欠你一命?” 江九秋顿住,等他说下去。 “这一命,你若需要,随时拿去,但这次你若是来跟我谈离别,那在此之前,我就先祝江小姐依旧家财万贯,节节高升,学业进步。你继续做你清冷高尚的江小姐,永远被人尊敬,被人爱戴,永远....逃不出我的手心,永远,一世与我相随。我偏就跟你论情爱,偏就跟你论生死输赢。” * 一家建筑老式风情的英式酒吧,阿开坐在最里层的卡座上,身边围了几个洪桥的兄弟。 阿开犯难,之前于哥用命跟杨磊换来的场子现在都被拿了回去,一些意识不坚定的兄弟一看于哥都进去了,赶紧一蜂窝没了人影,各找各的大腿去抱。 他成日和剩下的几个兄弟们以酒度日,也不知该从何解决,更不知先前告诉江小姐那番话有没有起到作用,叹了口气,从桌上拿起一瓶啤酒咬开瓶盖闷头就往胃里灌。 一位个字稍矮的弟兄坐过来,跟阿开碰了碰酒,喝了没几口说道,“阿开,要不还是听我的,我们还是去找杨哥吧,让于哥认个错,低个头,大不了就再继续做杨哥的手下,我觉得现在耗下去…” “你跟着于哥风光不?“阿开打断他,“就于哥,你想他去低头?认错?门都没有,何况本来就是他杨磊这鬼佬不仗义,耍小手段,凭什么要我们低头,切,别说于哥,老子都不会去。” 旁边一位兄弟着急的说,“那我们就 分卷阅读30 这样干等着?虽然走了好些兄弟,但现在手下剩的也不少,就洪桥那几个摊子,能养活几个人啊。” “我他妈当然知道,不用你说。”阿开低下头轻轻骂了一句,还想说点什么,突然发现手机一直在兜里震动,酒吧音乐声太大,先前没注意到,阿开掏出手机疑惑的看了一眼,一串奇怪又陌生的数字。 “阿开?”不等阿开说话,那人先开口问道。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先入为主,必有端倪。 阿开从卡座上站起来朝身边几个兄弟摆了摆手,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才问,“你谁?” “于宥常呆的那家水果店里的茅厕,抽水箱里有一沓东西,你拿着去给杨磊,于宥就能出来了。” “什么?” 阿开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大声问了一句,电话那头却已挂断。 阿开拿着手机的手抖了三抖,重新拨回去已然关机。 他一下如梦惊醒,脸上又是错愕又是激动,在原地来回走了好几圈也难平复,自言自语的念着那人说的话,接着拔腿就跑回卡座去取车钥匙。 抽水箱里那沓东西,全部记录着杨磊近几月所做不正当生意的所有证据。 于宥先前跟胡克顺嘴提了一句,想着多留个心眼以备用时只需,没想到这么快就还真用着了,并且帮了自己好一个大忙。 江景龙坐在书房,正听着杨磊在电话那头孜孜不倦对于宥的“告状”。 他慵懒的倚在藤椅上,□□还放着江九秋这几日的考卷和作业,江九秋在一旁安静的给江景龙剪雪茄,她听不清电话里在讲些什么,但也猜到了又是跟于宥有关。 今日于宥冲她说的那番话,她就已经知道于宥有把握能出来了,并且这次出来他又会惹出什么事…江九秋想不到,只是看见江景龙越皱越深的眉毛,她就知道已经很严重了。 江景龙挂掉电话,突然转而看向江九秋问,“听苏梨说,那个于宥经常找你?“ 江景龙没问,你跟于宥是不是挺熟,也没问自己是不是跟他联系,他问的是,于宥是不是经常找你。 这样说反而是将所有事都推到了于宥身上,这不像苏梨告自己状的风格,也不像江景龙问她的风格。 她装作没事的样子继续剪着手里的雪茄“也没有经常,有几次司机有事他便送我回来,就跟之前阿彪经常处理我学校的事情一样。” 江景龙摸着下巴看了她一眼“没有经常就好,爹地怕你跟着不三不四的人接触多了被影响,毕竟这些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阿秋,你之前是不是说想去英国念书?” 江九秋一怔,放下手里的雪茄软语轻声道,“是,高中毕业后想去那里留学,现在还有一年半。” “我现在就让杨伯帮你办理手续,早些去好不好?爹地觉得最近可能会不怎么太平。” 因为于宥?他真能掀起什么风浪? 一个疑问在江九秋心里徘徊,但她最终还是没问出口,笑着低头默认,“爹地安排就好。” ☆、第 22 章 就算是寒假华坤也只放了20来天就开学了,高二学业加重,课程自然更加紧凑。 范一彦像被固定了似的用勺子舀起碗里的饭菜,再重复的塞进嘴里。 腮帮子撑的鼓鼓的,眼神一直往同一个地方瞟,坐在他旁边的男生实在看不下去了,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问道,“你在看啥呢” 范一彦转过脸来严肃的说,“我问你,你见过咱们班那个江九秋笑吗?“ 那个男生挠了挠头纠结的回答,“啥玩意?笑??好像还真没有…“ “我刚刚看见她笑了!笑了!而且是笑得贼开心那种!是江江九秋!”范一彦越说越激动,差点踩在凳子上告知全天下他亲眼目睹了江九秋会笑。 那个男生回头看了江九秋一眼,狐疑,“你喜欢她?” 范一彦被这句话吓得一口饭呛在喉咙口里,咳了半晌才艰难的解释,“我为什么会喜欢她啊?” 那个男生一脸不可置否,“那你好端端的看人家干嘛?还看的这么骚包,算了吧兄弟,还是听哥们一句劝,咱们学校,谁都可以追,江九秋,啧啧,算了吧。除非你真不要命,你知道上回放学我在门口看见她跟谁在一块吗,一□□的,估计也喜欢她,人□□的都追不上,更别说我们,喂!范一彦,你干啥去!?” 范一彦显然是不听这个男生对他的劝告,站起来就往江九秋的方向走。 过去的路上两手还揣在裤兜里,肩膀一抖一抖的,自以为凹了个特拽特炫酷的造型。 蒲鹤羽一口饭直接喷在地上,拍着桌子大老远就嘲笑起来,“喂!范一彦,你在发什么神经啊,怎么走路跟个企鹅一样哈哈哈哈!” 江九秋迷茫的抬起头在人群里寻找蒲鹤羽说的这个走路像企鹅一样的男生,果真很显眼。 范一彦看到江九秋朝自己投来的目光瞬间开始手足无措,几秒钟之内换了好几个 分卷阅读31 姿势,最后沮丧的挠挠头还是老实巴交的跑过来坐下。 蒲鹤羽虽不是a班的,却对江九秋班上的大多数同学都熟悉,可以说不光是a班,学校里高年级低年级的蒲鹤羽都能混个眼熟。 “我说,范一彦,你今儿是不是吃错药了,刚刚你当t台走秀呢,就算是走秀也不是你这么走的好吧。”蒲鹤羽扭了扭腰一脸自信“要姐给你示范一下不?” “小心地滑,大姐,还是别了吧,我怕给你千金身躯摔坏了到时候叫我赔钱。”范一彦毫不留情地损回去,顺便抬手遮住蒲鹤羽的脸道,“得,我也不是来找您的,我跟我们班江同学有话要说。” 江九秋看着他,还是一脸迷茫。 范一彦长得还算俊俏,眉清目秀,单眼皮,爱笑,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起来像没有任何心机的大男孩。 偏白,刘海短短的,喉结也还不是很明显,说话时还带着少年特有的变音期的嗓音,和于宥比起来,真就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你干嘛?不会想告白吧?!想支我走?没门!想都别想,说,阿秋,你什么时候跟这小子勾搭上的,俩人居然还想背着我说悄悄话?” 江九秋诚实的回答“我不认识他” 范一彦眨了眨眼,不认识?一年半了,整整呆在一个班级学习了一年半,江九秋居然说,不认识自己?不认识? 大概是察觉到了这话的伤害力度,江九秋赶紧改口,“那个,我没太记班上同学的名字,抱歉…” 范一彦深吸一大口气,屏息微笑着,“没关系,江同学,我来就是想问问你,马上艺术节了,我以前听别人说你会钢琴,有没有兴趣和我表演个节目为班级争光?“ 江九秋看了一眼蒲鹤羽,她正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们。 范一彦还想说点什么劝江九秋和自己一起上节目,江九秋语气平平的及时打断道,“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 三月的天还是黑的很早,不到六点,暮色已经覆盖满城市的夜空。 大片大片乌云沉重的压在头顶,每个人走过都略过一阵空洞的风,来来去去,无处可躲。 黑暗倾盆而下,楼房低矮,压的人喘不过气,分不清失真和现实的世界哪个更为残酷。 于宥坐在车上抽烟,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车窗上点着。 阿开坐在驾驶座上熄了火,正捧着一塑料盒在吃面。 右手不停挥动和着汤汁大口大口往嘴里倒,四周安静,只听得见阿开快速咀嚼吞咽的声音。 喝完最后一口汤阿开朝挡风玻璃打了个饱嗝,然后把塑料盒扔出窗外意犹未尽的舔了一圈嘴唇,舔的嘴唇一圈都是亮晶晶的余油。 天越来越黑,几簇霓虹在这黑天半夜里闪烁着,方圆十里只有船只,看不见人。 平静偌大的海面上轻佛着风,于宥大概有些烦了,从车上下来扔掉烟头,环顾了一圈,除了黑漆漆的码头什么也没有。 “于哥,这都快一晚上了,我坐的屁股蛋都麻了,我们究竟在等哪个大人物啊?”阿开也顺势从车上跳下来,一边揉着自己僵硬的屁股一边问道。 于宥看了看手表,又往远处探了探头,扬眉道,“把车灯打开,大人物要来了。“ 四层轮船夹带着夜色的神秘呼啸而来,船内的灯火齐刷刷的亮着。 有人站在甲板顶上朝于宥这边吹口哨,看不清脸,但于宥也大概知道是谁。 他快意笑着朝那边招手,码头唯一明显的光只有他们这边的车灯,轮船靠着这车灯亮着的方向渐渐驶来,最后稳稳地停靠在码头上。 夜色里听见砰地一声撞击,接着胡克三步两步就从甲板顶上飞奔下来。 一年多未见,人黑了也瘦了,胡克趁着这劲兴奋的抱着于宥撒欢,这要换作平时于宥铁定是会推开他来满脸嫌弃的。 “许瑞清来了?” “来了来了!搁后面呢。” 胡克一侧头往于宥身后那人看了看,阿开还处于懵头懵脑的状态,没反应过来于哥这是要做什么,哪里又窜出这么多人搞出这么大个排场。 “喂,小子,还记得我不?”胡克掏出根烟递给阿开,阿开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想起来之后恍然大悟,“原来是哥你阿!” “正是在下正是在下!”被人叫哥胡克自然洋洋得意,一根烟就跟阿开熟络起来,伸手将人拉到后边聊天去了。 许瑞清从轮船上不急不慢的走下来,黑灯瞎火的还戴着副墨镜,走到一半大概也是觉得实在吃力,又从兜里掏出眼镜来换上,明明是荒蛮之地混出来的,非要穿着高定西装扮演文化人模样。 ☆、第 23 章 俗话说,一山容不得二虎,这就好比是当年许瑞清和于宥在金三角的关系。 斗了这么多年俩人硬是没斗出个结果,现在竟然还要联手把境外的别家老大给掰下来,想起来还有点可笑。 迷离绚烂下 分卷阅读32 的灯光映照着一批批美女走进包房任人挑选。 女人面前,本性败露。 许瑞清把外套一脱扶着眼镜就凑近了看这些鲜嫩小妞,满意的对于宥赞道,“这温润地方养出来的跟我们那的还真是不一样,个个皮肤跟水似的,这小腰,嘿,得劲,怪不得你小子不愿意回去。” “许老板喜欢,想要多少都不是问题。” 于宥习惯性的往沙发上一摊,两腿蹬在酒桌上。 旁边走来一靓女替他点烟,前凸后翘的火辣身材看得人直流口水,于宥顺着这女人的动作眼睛直视而下,深沟袒露,好不害臊的伸手暴力揉捏,那女立马娇柔的叫起来扑进他怀里撒娇。 许瑞清在旁揽住两女感叹,“要换做我们那的,哪会咿咿呀呀的跟你叫唤,早就裤子一脱骑上来,巴不得你给她搞烂,我看这些娘们还是耐不住草。” “什么耐不耐得住,今儿我的场,许老板看上哪个,想搞多少,不用顾忌,随意挑就是。” 于宥侧头拍了拍身旁那女的屁股继续道,“这个行不行,会扭会叫,长得也标致,过去,陪许老板好好喝几杯。” 许瑞清显然是对于宥的待客之道很是满意,前半场匆匆玩乐过去,后半场才开始有意提及来广州的目的。 许瑞清想跟他谈,但打心眼还是对于宥有所防备并且信心不足,再怎样说也是在别人地盘上做事,就算于宥搬来了自己,两人联手,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觉得于宥有能耐能这么快吞下这块地。 “知道四爷?”于宥猜出许瑞清的顾忌,主动出击询问 “是不是那个跟江佬拜把子的四爷?我记得他是香港人,一直在大陆这边做生意。”听到四爷二字,阿开插了一嘴,“没跟于哥的时候,我就在他手底下干过活。” 许瑞清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一番,“略有耳闻,前几年在香港也算是风云人物,这几年好像没什么动静了。” 于宥摇头,“不是没动静,是一直在等机会。滴血为盟拜个关二爷就是过命的兄弟了?前几年香港政策改变,他险些进去,花了五六百万买平安,又遇着了江景龙,俩老家伙各取所需而已,看上去这几年低调,豹子心可一点没减。” “于哥你这么说的话倒让我想起来,这四爷确实不是个安静的货,这几年基本上他地盘上的兄弟隔三差五就出来找我们麻烦,都是最底下的人,江佬什么的都不在意,但其实这乔四爷早就按捺不住了吧....”阿开一面用心分析一面表示对自己赞赏,“于哥,是不是没想到我这脑袋瓜关键时候还有点用,我是不是有去做侦探的料?” 胡克在旁边吐槽,“这么简单的问题现在才注意到还不算晚,至少还没变成傻缺,嗯,还有点救。” “靠,要不是看在你上次打电话救了于哥一次,我肯定抽的你六亲不认”阿开说 胡克鄙夷的看了看他细瘦的身材,表示不屑。 阿开抓了抓头发,其实路上早就想问点什么了,但语言组织来组织去也不知怎样说出来才算对,只好闭嘴听他们讲适当时候提点自己的意见,不用问,他心里也算清楚了。 许瑞清按住眉心像在思考。 他眉眼间一直有点混血特征,异于亚洲人的眼窝。 他眼窝深凹,眉骨也十分挺拔,据说确实是有四分之一的美国混血,还有四分之一则是中国,取这个名字,也是翻阅了大量中国字典取来的。 乍一听哪是什么老大,像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书生才对,但实际上他比于宥大好几岁,也最是贪恋财欲。 “呵呵,听你这么说倒还真有点胜券在握的意思。”许瑞清举起酒杯跟于宥相碰,“有趣,那我就信你小子一回,不过有件事我还真是好奇,你小子放着缅甸的金三银山不回,跑这来做风险生意,没点其他想法我还真不信。” 于宥无奈失笑,胡克在旁叫起来,“当然是为女啊!” 许瑞清惊呼,“为女?为一女盘一地?弟弟,你这牺牲可大啊。” “算不得牺牲....”于宥摊开手想要辩解,“她爹就是江景龙,我本来也想占了这个地嘛!” 许瑞清拍腿哈哈大笑,“原来是想养只金丝雀,哥哥懂了嘛!” * 第二日下学,江九秋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车豪车停在校门外。 于宥就站在车边等她,气温骤降,他穿着一件暗色衬衫,外面套着黑色风衣,看上去还有些温文儒雅之感。 远远的风一阵阵吹过,空旷又辽远,他脚下铺满一地枯黄落叶。 人群不断在他与她之间摩擦走过,并肩相告。 江九秋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神情木讷,他招手唤她过来,她转身背道而驰。 “江九秋!”他追上去拉她的手,被她灵巧避开,于宥有些恼怒,压抑着怒气沉默着将她拽上车。 “我又是哪里惹到你,你在和我甩什么脸色?” 江九秋转过头望向窗外不肯说话。 于宥猛地伸手将 分卷阅读33 她的身体掰正跟自己对视,脸与脸相贴,温热的鼻息扑洒在脸上,丝丝发痒。 江九秋努力将视线撇开看向别处,却被于宥狠狠捏住下巴动弹不得。她只好将视线移下,感觉脸上热热的,不知是不是因为车内温度太高的缘由。 “怎么不看我?”于宥明知故问,就是要逼着江九秋看他,只能看他,视线所及之地只能有他。 “你放开我。”江九秋试着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摁的更紧。 “操!”于宥被这无名火惹的烦躁,一掌便打在方向盘上,打了一下还没够,捏着拳头又是发泄似的锤了好多下,还试图拿脚去踹,仿佛不是自己的车,幸好车内空间有限,还不够他胡乱折腾。 车内满满的惶惶不安,江九秋心跳的厉害。 于宥重重叹了口气,试图平缓自己的情绪,想再去碰江九秋,却看到她双手环胸眼神防备得厉害。 “妈的。”于宥语气很不好的骂道,“是不是苏梨那个贱货又跟你讲什么了?” “于大佬还能想得起阿姐的名字实属三生有幸,不过她就算不讲我也明白,她不讲我也希望你不要在不遵循我意愿的情况下随便碰我!” “那老子亲你那晚上怎么不见你躲?” “那是因为...”江九秋脱口而出几个字想要反驳,又悻悻把声音降低,“那是因为你吸了毒,我怕我会不小心激到你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 “麻烦?”于宥指着自己,“上次监狱你跟老子谈退路,现在又觉得老子是个麻烦?江小姐,我看上去真的像脾气很好的人是吗?” 江九秋咬着嘴唇不说话,于宥感到极为憋屈,打开车窗点了根烟,过了会江九秋说道,“我说过叫你别再来烦我,我马上就要走了。” “去哪?”于宥没好气的问道。 “出国...爹地让我早些出国。”江九秋停顿片刻,犹疑的问,“所以最近是真的会出事?跟你有关吗?” 于宥有些心虚的看了她一眼,少女的脸依旧天真,眼睛睁的大大的好奇的盯着他,也期盼他所回答的不是内心所想的答案。 这下换于宥别开目光了,他抽了口烟承认,“是,跟我有关。” 车内气氛瞬间冷了下去,江九秋问他,“你想怎样?” 于宥没说话。 江九秋沉默片刻,开门打算下车,但车门被于宥锁的死死的,他并没有想放她走的意思。 “你什么时候走?”于宥又问她。 “想赶在我走之前把坏事做尽吗?”江九秋嗤笑,“这样我便走不成,没准还能一直留在你身边?大佬手段可真够低级。” “江九秋,你别逼我。”于宥的眼神暗了下去,“别老拿你一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模样在我面前傲,我能让你傲到失去所有,你我好好坐下来聊个天就有这么难?一定要针锋相对才算够?” “你问过我愿意吗?” 于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偏过头的时候看到江九秋莫名其妙红了眼眶,像只受伤的小兔子一样。 于是把想说的话吞回了肚里。 江九秋情绪有些失控,指责他,“你跟我爹地是一样的人,都是一样的,你们从未问过我愿不愿意,从没问过我喜不喜欢,从未问过我想不想要,从未遵询我的意愿,所以我失去谁...”江九秋吸了吸鼻子,声音颤颤的,越讲越委屈,“所以我失去谁我都不在乎。” 于宥当然知道她在说假话,听到家里或许会出事半大点小孩就联想到全家被灭的场景不算奇怪,强撑着情绪口是心非想要掩盖自己的脆弱,若真要失去父亲怎么可能会不在乎? 于宥伸手贴过来抱住江九秋,身体相贴突然传来的热度江九秋强撑了好几日的紧张情绪终于瓦解。 她低身趴在于宥的膝盖上哭的抽抽搭搭,眼泪堵了喉咙,呜呜咽咽满肚子都是抱怨话。 记不清到底抱怨了多少句,只记得抬头望向窗外时身下的温热的小人说,“于宥,你不要让我恨你....” ☆、第 24 章 晚上七时,星夜漫天,洪桥店铺纷杂,马路四通八达,新旧建筑共存,交错混乱的电线杆和一排又一排闪动的霓虹招牌灯下人流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乔四爷的五十大寿,承包了一整个酒楼。 古色古香的设计,华而不俗。 有点脸面的人物都集聚在二楼,大佬相会,话题无非围绕生意女人,闲时再聊聊最近帮派里谁劲头最大,聊来聊去也难以将这个话题从于宥身上扯下来。 坐在窗边一个光膀子满背青龙的男人说,“这小子前段时间不是还进去了?居然有本事全身而退,要我说,现在真真是年轻人的时代了,他才来这几年啊,一年吧,才一年就成了几个地盘的老大,你们都说他宰阿彪上位不忠不义,嘿,但我就是喜欢这小子。” “喜欢归喜欢,现在年轻人跟我们那会可不一样,做事不知深浅的,我最怕的就是这帮子小年轻。当初杨 分卷阅读34 哥不也是喜欢这小子,一手带起来的反过来就是乱咬,你问他图啥,小年轻能图啥,还不都是面子,杨哥,你说是不是啊?” 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看向杨磊,杨磊含糊着假装笑说,“年轻人嘛,没关系没关系,喂,阿斌,早说你喜欢我这弟弟嘛,我就早点举荐给你了,正好等会我这弟弟要来,我让他多敬你几杯。” 阿斌两眼一转,话语针峰,“你弟弟?杨哥,人家现在地位可不比你低咧!” “就那个烂仔能跟杨哥比?”杨磊身后站着的一小弟赶忙急着冲上来打报复平,“斌哥你说话可得掂量清楚···” “不知道规矩是不是!” 那小弟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一把□□直直的抵在了脑门上,顿时一个字也憋不出。 阿斌吼了一声,面红耳赤的,又将□□上了膛,再次抵在这小弟脑门上,等着看样磊怎么说。 杨磊在位置上坐的笔直,一动也不动。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有人劝阻,有人挑唆,有人怒骂,有人看戏,乱哄哄的内堂,于宥恰时赶到。 “哟,乔四爷知道他生日宴被各位搞得这般热闹吗?” 又是吊儿郎当的模样,穿纯色黑衬衫,矫健肌肉,黑色休闲裤。 皮带永远扎不好,露出一截翘起来,还趿着一双人字拖,啪嗒啪嗒慢悠悠晃过来,懈怠极了。 对比在场别家大佬,穿的又威严又气派,场面格外滑稽。 “阿于来了,正说你呢,瞧瞧这,赶紧说几句让斌哥消消气吧!等会四爷来了看见多不好啊!” 那个啤酒肚的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假做和事佬,于宥在心里冷笑,一帮假面虎,真以为带着面具就不是老虎了?想做和事佬早干嘛去了,这会子献殷勤。 他撇了一眼阿斌,又撇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看不出一点情绪的杨磊。 从桌上拿起一瓶45度烧锅白酒诚恳的说道,“斌哥,枪放下,今儿当大家面说清楚了,我杨哥永远是我杨哥,不论我现在怎么样,以后怎么样,杨哥永远在我之上。来,杨哥,我敬你。” 杨磊受宠若惊,迟疑的站起来看着于宥,两眼尽是摸不着他套路的狐疑。 于宥又拿过来一瓶同样的烧锅白酒,咧开嘴一咬瓶盖就开了,他递给杨磊,“杨哥,以前都是我不懂事,我这次能出来都多亏了有您,要不然不知道我现在还在里面受什么罪呢,杨哥,来,我先干为敬!” 说完仰头就往胃里灌,滚烫辛辣的高度数白酒就这样猛烈下咽,于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一副享受的表情,迎来场内一阵唏嘘。 杨磊为难的盯着手里那一整瓶白酒,再盯着正在拿手背擦嘴的于宥,心里暗骂,这小子又在搞哪出?! “杨哥,喝不了?”于宥睁大眼睛,此刻他的瞳孔黑沉沉的,杨磊不知是因为自己想多了的缘故还是因为面前的人喝了酒,杨磊总觉得面前的于宥看起来,特别的不一样。 这个不一样具体在哪里他也说不清,好像就是从前一直试图掩藏的某种东西在此时此刻,突然败露了。 还是故意败露的。 “没事!不就是酒吗?做小弟的,我来帮您喝。”说完于宥就夺过杨磊手上的另一瓶白酒抬头就干,喝的太急太快,生怕胃里不会喝穿个洞。 这样两瓶浓烈火辣的白酒下肚,简直就是不要命。 等于宥两瓶白酒喝完,果然又窜出一堆和事佬在旁感慨。 阿斌想说什么,突然听见楼上啪的一声闷响,这声响动来的突然,剧烈,刹那间所有人都安静了。 道上混久了,唯对两种声音格外敏感。 一是枪,二是条子。 于宥像瞬间接收到某种指令,他将手上的空酒瓶狠狠砸在杨磊头上。碎裂的瓶身沿血肉滑到地面,杨磊像是没反应过来,惊愕的看着于宥,于宥不给他留任何思考的空间,又一个空酒瓶再次砸在杨磊头上,顿时头破血流。 于宥踩上摆满菜品的圆木桌,眼睛红了,他兴奋的大骂,“去你妈的逼!” 杨磊捂着流血的头视线一片模糊,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被身旁小弟搀扶着才稳住方向。 有人喊了一句,“于宥!乔四爷的场你还敢闹事,你疯了是不是!” 于宥抓起酒瓶准确的甩向喊话的那人,有些疯疯癫癫的扯着嘶哑的嗓子吼道,“现在谁敢给老子动一下,都他妈得死!” 楼下,立马传来一阵骚动。 四五辆货车按着喇叭开进来,人群密密麻麻横列在楼下。 统一的黑色背心,钢管,电棍,车内藏着的枪支。 有人上楼,带头的正是阿开,身后无数小弟一个个跟紧,满当当的凶恶场面。 远处二十层摩天大厦天台上正匍匐着一个身影,闪动的□□口对准坐在偌大会议室里悠闲看监控的乔四爷。 于宥抬脚将桌上的碗筷都踢了个干净。 没人敢轻举妄动了。 阿开带人 分卷阅读35 走过来,狞笑着问,“杨哥,怎么流血了啊?” 杨磊恶狠狠的瞪着于宥,想拔枪,又忌惮于宥这边带来的人马,硬拼现在根本拼不过,于宥这小子分明有备而来。 杨磊只能气的牙直痒痒,“于宥!我看你是真的活腻歪了!” “老子早八百年就活腻了!”于宥用手一撑下了桌,抄起阿开手上的一根钢管指向杨磊道,“来,我活腻了,你赶紧杀了我,杀了老子,来,来啊!” 杨磊不动,于宥又暴喝了一声,“来啊!” 杨磊愣了,捧着自己流血的头半天不敢乱动。 于宥轻嗤一声,把那根钢管扔在一旁然后假装恍然大悟道,“噢,我忘了,杨哥受伤了,打不得。江佬不在,四爷也不在,你杨磊现在跟软柿子有什么区别?” 这话尖利,立马引出几人跳脚警告,“阿于,见好就收!你可别忘了你上面还有什么人!” 于宥往后退了几步,坐在饭桌上,眼睛里的血气更浓,“我从最底下一个吃垃圾的烂仔爬上来,人人不服我,觉得我不稳,做事太绝。只有斌哥今天挺我,我做事一向清楚,斌哥,你要在这看戏也行,走也行,我不动你,其余跟江景龙有关的,一个也别想走。” 像是不信,有几人放狠话道,“你一个街边小混混真以为自己是天了?今天乔四爷的场,江佬撑腰,我们完了,你也别想活着出去。” 于宥的笑声更放肆了,他看了看手腕的表,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将嘴里的烟点燃,口中喷出一大团烟雾,歪歪脖子道,“那就跟我赌一把,猜猜是我们谁先死?” 啪。 哒。 黑夜中一颗子弹席卷冷风穿过落地大窗,打碎沉寂乌云,冷冷的残忍的春日光影,紧缩的惊恐瞳孔,随之一切事物都暗淡下去,只留有人群疯狂的尖叫。 “四爷···四爷!” “来人啊!有埋伏!有狙击手!”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第 25 章 江九秋从一片黑暗里慢慢站起来,听见外面有轰隆轰隆发动机的声音。 四五辆跑车闯入她的视线,横行霸道的停在后花园。 黑暗中她站在二楼窗帘后面,闪动的单薄身影,雾气爬上光滑的玻璃,氤氲了视线。 夜色微醺,于宥带小弟连同几个她不认识的下属站在楼下,凶神恶煞的人里她就只认得阿斌。 她不解阿斌为何对于宥一个劲马首是瞻,咕噜从床上跳下来,弓着背厉声叫,尾巴翘的老高,像是对外来者入侵的一种反抗。 于宥倚在车边抬头望江九秋所住的房间,窗门紧闭,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少女里屋的光景。 他就那样不动声色的靠在那,笑的很恣意。江九秋就算是在窗帘后面站着,也感觉全身起鸡皮疙瘩,万分不自在。 爹地不在家,只有几个佣人在走动,见到这场景管家连忙跑进客厅给江佬打电话,那边却一直无人接通,眼看着于宥等人已迈进住宅,几个佣人并排站着也无可奈何。 “于哥,咱们太牛逼了,我死都没想过有天我阿开还能从正门进江宅,靠,太风光了简直太风光了!···”阿开两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的四处看着。 管家从楼上下来认出了于宥和阿斌都是熟悉面孔,立马警戒心打消大半,走过来礼貌询问,“各位是来找江佬吗?江佬今日不在家,怕是去了东街那片赌场。” “我找江小姐。”不等管家回答是否允许,于宥转身就对阿开他们说,“在这等我”接着匆匆上了楼。 管家跟阿开大眼瞪小眼迷茫的两两相望,阿开被盯得难受,干脆甩甩手走到沙发前当成自家,神气的往上一坐抬头问道,“有吃的吗,我饿了。” * 江九秋抱着咕噜坐在床沿,房门半掩,她听见于宥的脚步在靠近。 从匆忙变到缓慢,最后在房门外犹豫不决的来回踱步,江九秋低眸轻轻朝外说了句,“我没睡。” 窗户有条缝,外面风很大,吹的窗帘哗啦作响。 房间没开灯,什么也看不清,世界因此变得无声无息。 江九秋起身去碰床角的台灯,于宥正好打开了房门。 走廊的壁灯和房间里的台灯同时打在他脸上,那是一张属于少年气又很沉静硬朗的脸,半小时前还兴奋暴躁的他在此刻像一面深沉无尽的大海。 于宥朝江九秋走来,站在床沿边俯视她。 离得近了,江九秋才闻到他身上冲天的酒气。 少女厌恶的皱眉,缩起身子被团在这一小块黑色的阴影里,仔细打量。 “我爹地在何处?” “江小姐放心,江佬自是安全得很。” “看来你成功了。” “我想要的从来不会失败。” 江九秋看向窗外,一轮郎朗明月,周遭却被黑夜模糊。 “那么今后呢?你想如何?”江九 分卷阅读36 秋问 “我想要你。”于宥说完停了片刻,又问,“江小姐怎么想?还打算出国吗?” 江九秋低下头,似嘲讽的反问,“江家都完了,江小姐还在吗?” “江家虽然完了,但你依旧可以做那个高高在上的江小姐,这次换我来护你,天地你便随意游玩,再不用如从前活的那般小心翼翼。” “是吗?”江九秋看着被于宥抓紧的手腕,咧嘴笑了,“听起来好像很美好,但只怕今后江小姐这个称呼后面还要多加个大嫂吧,于宥,我说过,别让我恨你。” 眼前的少女笑的亦真亦假,看于宥的双眸含娇含恨。 她抬起那只被于宥攥紧的手,“你说喜欢我,便毁了我的生活,你说想要我,便杀数人来为自己铺路。于宥,这就是你曾说的爱吗?只会拿你卑劣的手段强加在对我的感情上?我曾经竟然还觉得你不算是个太坏的人,我真替那时的我感到恶心。” 于宥被她怼的不知该说什么。 后悔吗?不后悔。但眼前女孩的眼神又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他不从愿意怀疑自身,这种矛盾的想法让今天得到成功本该狂妄的于宥变得挫败起来,拽江九秋的手腕便更紧了些。 他小臂浮现出一道道青筋,像在极力克制,“阿秋,你想太多,他人与我们何干,在我身边是一种活法,在你爹地身边也是一种活法,两样你都不亏,你究竟在顾虑什么?” “你心狠手辣,坏事做尽,自是不会忏悔,更不会明白人之常情。” 于宥松开江九秋的手腕,用力过猛,她纤细的手腕上被勒出一圈重重的红色淤痕。 他气急而笑,挑起一边眉毛要挟她,“是,我不明白,那又如何?有一事忘记告诉江小姐,现我几位弟兄正陪着江佬精心伺候,但这往后江佬还能得到怎样的伺候,全看江小姐怎么做。” 少女压抑了一夜的情绪终于瓦解,他也终于满足的见到这位少女别样的情绪。 诧异,后悔,不可置信,陡然在江九秋的脸上一一滑过。 他抱着双臂好笑的看着她,“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江小姐。” 卑劣的手段又达成一个目的,魂牵萦绕少女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懵懂的技术反倒激的人躁动难耐。 江九秋柔软的唇瓣贴上来,屈着膝盖大半个身体都趴在他身上绵软无力,双手浸出一层密密的汗,紧紧捏着床单。 幽暗的房间,风声大作,他们亲吻的剪影被定格在墙上。 倏地,正是缠绵时刻,于宥突然一把推开江九秋将她狠狠摔在床上,迅疾的动作让人始料未及。 下一秒,于宥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把锐利的匕首,在夜幕中不动声色的散发着阴森的光。 于宥的脸冷的可怕,江九秋用胳膊撑起身子想坐起来,他却直接欺压上身,一手牢牢把江九秋的胳膊抬高固定,一手在她身上疯狂的游走,四处探寻,像是报复这位少女低级的害人手段。 他热烈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里,不停咒骂。 她用牙齿咬他,血锈味在他们的嘴里融化,混合她清甜味道,像是走在惨白阳光下的雪地中,头晕目眩。 “混蛋!别碰我!”江九秋....挣扎,....的撕心裂肺。 小腿又踢又打,他不管不顾,大手往她毛衣....,她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你他妈别jiao!”于宥体内暴力因子被慢慢激发,他按住江九秋的手对她的唇.....,又啃又... 江九秋被啃食的发痛,感觉到他的下...已经苏醒,正危险的...在她的腿间..... “我才十六岁···” 到底还是怕了,到底还是理解了爹地过去所说的那些危险。 江九秋颤栗的不成样,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呜咽声,在空旷的屋子里,于宥的呼吸渐渐放平,而江九秋蜷起身子,像个残破的娃娃无法抑制的嚎啕大哭。 ☆、第 26 章 一九九七年,**离逝,香港回归大陆,混乱的黑帮时代终于暂停,东盟常设委员现任主席正式接纳缅甸、老挝、柬埔寨为东盟成员,中方也与缅甸政府达成友好条约。 于宥的追捕令就此撤退,一个时代的战争结束,又是令一个降龙伏虎的时代升起,人人为求财富,风雨无阻。 “人活在世上要靠两样东西。” 江景龙借着月光看见于宥背对自己竖起两根手指。 他嗓音洪亮,一面振振有词,“那就是胆识和智慧。江佬,你可知我就是靠这个脑袋,再加一身胆闯出来的。” 江景龙沉默着,一对眉毛又黑又粗,皱的极深,防备的来回揉搓自己手里的佛珠。 “我要这天!就有天,我要这地,就有地!我要这天地为我让步,它就通通得为我而退!” 于宥转身一把拉过身旁的椅子反坐到江景龙对面,“重新认识一下,江佬,我叫顾桉。曾是被缅甸军 分卷阅读37 追杀了两年的那个小瘪三。“ 江景龙抬了抬眼皮,掩下心中震惊之意,换了个姿势,像是维护自己的尊严,不屑的撇过眼,“不意外。” 喜怒无表于颜色,于宥拍手叫好,“江佬果然料事如神,怎没料到自己也会有今天?” “一个在金三角混大的狼崽。” 江景龙闷笑一声,自说自的, “呆在这温水之乡真是委屈了。” “能在这遇到你女儿,我不委屈。“ “你他妈在说个屁!“终是吼了出来,江景龙满眼怒气。 于宥搬过凳子调转了一个方向,往后一靠,一点也不惊慌 ,“江佬知道乔四是怎么死的?” 江景龙怵在原地没动,他看着于宥的嘴角一点一点露出放松的弧度。 再缓缓转头看向窗外,三层楼诺大的赌场之外空无一物,但起伏的清朗月光还是照清了对面大厦一道闪动的人影和冰凉的…枪口。 于宥用手指模仿枪支的姿势抵在自己的太阳穴旁边,玩味的笑道,“我有个朋友是我们缅甸最好的狙击手。砰的一下,方圆八百里的猎物都逃不出他的眼,江佬想不想试试看?” 一瞬间的事。 江景龙脸都绿了,一甩衣襟,不得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再度坐下。 “澳门,香港,意大利,日本…江佬选个地吧,我会让人平安送你过去,另外再给你购套洋楼,不用担心阿秋,时代变了,风云四起,江佬也该收手好好享受下半生了。” * 1997年末尾,广州再次迎来了罕见的大雪。 在大面积荒诞轻盈的雪季中,于宥正式搬入江宅,明明白白做起江九秋监护人的架子。 而江景龙被迫出国居住在日本大阪一个二层楼复式别墅里,彻底和江九秋失去联系。 至于苏梨,仿佛从来就不被列为江家一份子,从事发到现在直接变成了失踪人口。 连续一星期,于宥都强行安排江九秋呆在家调整心情。 除了画画看书,江九秋无所事事,生活隐忍而崩溃的进行着。 于宥每隔两天便会回来陪她吃饭,吃完又匆匆离开。 因为刚刚坐上老大的位置,帮里还人心不定,让人焦虑烦躁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江九秋庆幸于宥不在的时间,也更是越来越不愿回到这个没有任何归属感的空荡荡的家。 * 星期五班会结束,外面下起蒙蒙细雨,地面寒冷潮湿,城市被白霜填满,茫茫然一片,每个人迎面走来都呵出一口雾气,模糊了脸庞。 在班主任照例进行每日放学前繁复的唠叨后,蒲鹤羽第一个冲出教室。 正欲挎上书包继续往楼下冲时,忽然被身后一股力量拖去,她回头一看,正是许久不见的江九秋。 “帮我。” “啊…?“蒲鹤羽声音顿了顿,想骂江九秋这么长时间都去哪了又没明白这突然的江九秋在说什么胡话。 江九秋歪了歪头往蒲鹤羽身后看了看,拥堵的走廊挤满放学后前冲后撞的学生,她拉起蒲鹤羽的手往天台上走,紧张的说道,“这不安全,上去说。“ “靠,这么神秘,你不会要给我告白吧,我先说好,我对女人没兴趣啊。” 不过才一会,绵绵细雨就成了倾盆大雨,教学楼顶的天台此时已积满雨水,几盆教师养的植株也被暴雨淋的蔫了头,紧紧挨靠在一起。 江九秋拉着蒲鹤羽站在天台的楼梯下避雨,她们没上去,这正好有个通风口,淋不到雨,也不用担心被楼梯下过路同学听到她们的谈话。 “我家出事了,你知道吗?“ “你家?你爸怎么了?还是你姐怎么了?”蒲鹤羽满脸天真,感觉好久不见江九秋像变了个人似的。 江九秋低了低头,想着江家出这么大事不可能不被报道,蒲鹤羽突然一拍腿激动地叫道,“你是说那个吧!“ 江九秋有些期待又紧张的望着蒲鹤羽,等她说下去。 “你爸那个合作伙伴死了是不是?听说是被仇家寻仇弄死的,我看到报纸上那个人啦,长得好凶,还好被警察逮住了,哎你爸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受牵连啦?“ 江九秋愣了愣,随后无力的回答,“不是…“ “啊?不是这个事吗?那怎么啦?“ 很显然于宥找了替罪羊,又重新纂改了这段黑帮史里恩怨情仇,最后完美的掩盖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和江家现在真正的存亡。 江九秋不知他这样做目的有何用,如今江小姐这个身份,也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我家…发生了很大的变故。“江九秋为难的说,“爹地现在在日本,我也被人监视,没办法跟他取得联系,现在坐在我爹地位置的那个人,是于宥。” “于于于于!” 蒲鹤羽眼珠子都瞪大了,她按住嘴努力不让自己惊叫出来, “于宥!?” “我被囚禁了。“江九秋抓住蒲鹤羽的胳膊,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靠 分卷阅读38 近他,帮助他,相信他,鹤羽,我需要你的帮助,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我不能就这样下去,我不能。” 蒲鹤羽的心情起伏极大,她看着抓着自己胳膊反复强调需要帮助的江九秋,腾的一下一股热血涌出,沉重的说,“没问题,我的好姐妹,不管是谁,只要动你就是动我,你说吧,你想怎么做?” “我要离开这。” “啊?你要离开?你要去哪?” “英国。我现在不走,这辈子都走不了。“ “你怎么走?你不是被监视吗?“ “我爹地之前给我办好了护照,你再借我点钱我买张票,下周的文化节我上个节目,到时候人多,你帮我打掩护,于宥的人监视不过来,下节目的时候我就可以趁乱逃走了。” ☆、第 27 章 “哎哎哎” 旁边男生用手肘撞了一下范一彦,“那不是江九秋吗?” 一行人顺着这人的目光看去,正是江九秋。 独自一人穿着白色呢子大衣站在教室门口,脚尖无意识一点一点触碰地面。 这干净的白在此刻衬的她本就雪白的肤色更显苍白,走廊外有朦朦胧胧的小雨飘进来,江九秋听见有脚步声在靠近,于是向范一彦这边投来目光。 范一彦不知怎得,一时竟变得特别紧张,他赶紧转头看向窗外,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 放学他跟几个同学本来想去打球,结果兴冲冲抱着篮球冲到操场时这雨说来就来,淋的一群人浑身湿透,无奈只能重新折回拿书包灰溜溜回家。 而江九秋的出现让一群人有些傻眼,毕竟现在班上同学都走光了,江九秋又跟学校里的人没什么交集,在大家心里都将她默认为 “高高在上的冷美人“ ”清冷的大小姐“总之就是离不开冷这个形容字就是了。 一个胖胖的男生指着自己略带兴奋的说道,“我靠,江九秋不会是在等我吧,难道是因为我今天上课跟数学老师顶嘴她觉得我特man?” 范一彦横了这个男生一眼 ,“少做梦吧!人两个星期没来上课了,告诉你们,肯定是来找我的,看好啊。” 说完范一彦便单手抱着篮球大步流星朝江九秋走了过去,一群小男生赶忙凑在原地好奇的看这场好戏。 “哈喽江同学,好久不见!“范一彦用一种自认为非常轻松的语气向江九秋打招呼,但江九秋并不打算和他闲聊,直奔主题道,“你上次说文化节的事,我参加。” “啊啊啊?你不是说没兴趣吗?“ “突然有兴趣了。” “好啊好啊!你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范一彦欣喜若狂,也懒得追问原因,只笑的嘴快咧到耳后去,“那到时候你弹钢琴,我弹吉他,我们合奏加合唱,肯定能拿第一!” “嗯好” 江九秋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 “等等等等!“范一彦伸手想抓江九秋的胳膊,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太礼貌,赶紧收回手绕到江九秋跟前挠挠头询问,“那我们就唱那个,何日再相见行吗?明天午休音乐教室见,行吗? 范一彦脸红红的,一连询问了好几遍“行吗”。 这是一具完全不同于于宥的身体。 少年精瘦健康的躯体在打湿的校服里紧紧裹着一件白衬衫,走过时有飘荡在空气里的洗衣粉味,没有任何杂质变换的双眼。 这是好的,阳光的,如同金秋十月盛开的桂花,会在夜晚骑着单车带你游荡这个寂寞无聊的城市,又拉风又有小心翼翼地温柔。承载他内心五颜六色的世界,承载他年少时最纯粹的感情,统统的,毫无保留的,分享给你。 * 于宥摁灭手里抽了一半的雪茄,抬起头直直的望着推开包厢大门朝他走来的江九秋。 “怎么这么晚?”于宥问 江九秋没回答,径直走到于宥身后拿起一把雪茄剪剪掉烟头和烟灰的部分,“大佬,抽雪茄不是这样抽的,你浪不浪费?“ “浪费就浪费,反正老子有的是钱,想买几箱雪茄都成,那些文人儒雅的方式我不习惯。”于宥指了指自己对面那张位置 ,“你要不要坐过去,不是不喜欢烟味吗?” “雪茄还好。”江九秋拉开椅子坐到于宥身旁低下头放小了声音说,“反正爹地一直都抽雪茄,我闻惯了。” 声音再怎样放低,于宥还是听到了这句话。他微微咳嗽一声,“你爹地在日本过的挺好的。” 听到这句话江九秋整个人仿佛都往椅子下沉了沉,显得越发瘦小。 她不禁回呛一句,“那我是不是还该感谢你啊大佬。“ “我这段日子忙的很,今天好不容易抽空,你别又让我跟你吵架。” 于宥不咸不淡发出一声警告,江九秋立马闭嘴。她比谁都知道自己现在得乖,得怎么顺他就怎么顺他,只有让于宥觉得自己真心实意顺服他了,他才会顺服自己,如果硬来,她承担不起后果。 见江九秋埋着头,于宥找话道, 分卷阅读39 “今天去学校办的手续办好了吗?“ “办好了。” 其实根本没办,于宥让自己去学校办理手续重新读完高中,她怎么可能办,若是办了,就相当于默认要和于宥朝夕相处剩下的一年半。 这一年半之后还有多少年她根本说不准,恐怕只有等于宥死了或是转移目标了自己也才会自由,可到那个时候,又荒废了多少岁月呢? 江九秋慢条斯理的切着餐盘里的牛排,用余光偷偷观察于宥,自他顺利上位后他就将之前留长的刘海全给剃了,现在又回到了最初的平头。 其实除了那种年纪很大的叔叔以外江九秋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男生留平头,即便是在学校基本每个男生都有各种各样的发型。 对于江九秋而言,她觉得平头是很难驾驭的,没点气质在真的就很土,但于宥…江九秋在心里想,他是她见过第一个剃平头还好看的人,这和他有刘海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亦正亦邪,他留平头那股正气正好与邪气打成平手。 江九秋叹了口气,突然生出一种如果于宥是个好人的想法就好了。 “小姑娘家家的成天叹什么气。“于宥偏偏头,点燃江九秋先前给他剪的那支雪茄。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江九秋突然问道。 于宥有些惊喜,这大概是江九秋第一次主动对他产生好奇,他颇为高兴的笑道,“嗯,你问” 于宥每一次笑,嘴角边都有一个浅浅的酒窝,所以每一次看见于宥笑,江九秋都会觉得轻松很多。 她大胆问,“为什么你要剃回平头?” 于宥更想笑了,这是什么小女孩幼稚的问题。 “我来这儿之前都是平头,来了这边之后怕有人认出我才留长的,现在不需要了,就剃了呗。” 江九秋又问,“那为什么你以前不吸毒?” “吸过,只是一直在控制。那会不想成瘾有依赖,不想有弱点。” “那你现在为什么吸了?“ “因为有比毒品还让我上瘾的弱点了。” 江九秋愣了一下,于宥接着说,“人一旦有了弱点,就很难做成大事,我在毒品的世界长大,你要说我不吸,那也不可能,我只是长大以后学会努力控制自己。后来我发现,毒瘾并不是最难控制的,还有.....” 于宥将□□的眼神转到江九秋身上。 江九秋放下手里的刀叉,避开他的视线,姗姗冷漠的回应,“那大佬可真厉害。” ☆、第 28 章 清晨刚吐露一点白霜,江九秋便换上校服急切的跑出了江宅。 昨夜也不知于宥哪根神经搭错,突然留在家中过夜。 半夜洗完澡推门就进,江九秋从床上惊起,被子一把拉到眼下,露出两只瞪圆的眼睛在黑暗中警惕的盯着他。 他发丝半干,雾气撩人,眼神扫过一片犀利,只穿条黑色家居长裤,上身半裸披宽大浴袍。 似是有些尴尬,于宥站在门边咳嗽了一声“还没睡?” “要睡了。”江九秋缩在被子里遮的严严实实的,于宥想往前走几步,又见江九秋这副害怕至极的模样心寒不忍,只好垂垂眼皮,“那你早些睡。” “我这就睡下了,还麻烦于先生关下门。” 于宥真不明白这小丫头哪来这么多和他见外的称呼,她鬼马,以为用这些称呼就能真的拉远他们的距离。 想着江九秋在轰他走,于宥也只能先收着,招架着。 他又何尝不急?他转头看了看江九秋,果然已经躺下了,被子捂的不留一丝缝隙,生怕他那些非分之想。 他低头算了算,江九秋今年几岁了? 十七岁,真好啊,十七岁的她和十五岁的她没有任何区别,依然还是他心里最洁白最纯净在阳光下自由摇曳的蒲公英。 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后,江九秋那颗高悬的心才彻底放下。 她松开手中拽的死紧的蚕丝被,浸满的手汗,脸色一阵惨白。 * 冬季室外平均温度只达五六度,湿冷又干燥,江九秋双手捧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不停站在原地跺脚。 蒲鹤羽在二楼阳台上大喊了声江九秋,等江九秋回头看的时候人已经快步从楼上跑了下来,卷着冬季刺骨的寒风一把恶狠狠地熊抱,害的江九秋手中的奶茶几乎全洒在地上。 “票买好了。”蒲鹤羽从书包外侧口袋抽出一张由广州飞往英国伦敦的机票递给江九秋“这可是我托我舅舅买的,本来机票都要提前买,你上次说了,我可能说我办不到吗?喏,好不容易才搞到的,怎么样,姐妹我还是可以吧。” 江九秋接过机票反复看了好几遍,感激的连声道谢。 蒲鹤羽自然的拿过江九秋手里剩的半杯奶茶喝起来,边喝边问,“那你去了那边之后呢?你住哪里啊?你在那边有亲戚吗?” 这下江九秋被为难住了,她弱 分卷阅读40 弱的说,“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我想先去了再说。” 蒲鹤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白了江九秋一眼,“我的大小姐,离家出走必备常识你有没有呀,我看你出去还得被骗。算了,我先借你点钱吧,正好我有张银行卡里面还有钱。” 江九秋看着蒲鹤羽向自己投来同情的目光,又被她握住两只手郑重其事的嘱咐,“江九秋,你记好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以后你去了英国就不会再有我这样聪明美丽的朋友为你出谋划策了,我不在,你千万不要被人骗,特别是男人,以后你都得靠自己,那些平凡的生活也都没有了,唉,真羡慕你,要不我也跟你一块走吧。” “嗯嗯...啊?”话题转变太快,江九秋没能反应过来“你不是只有一张票吗?” “我是谁啊,我想弄几张票那不简单,反正我爸妈也马上离婚了,我可不想面临那种,你要跟着谁生活的尴尬问题,不如跟你私奔喽。” “你不要李林了?”江九秋觉得自己有点带坏小朋友的感觉。 “要啊,让他跟我们一起呗,正好他也一直说想去外面看看。” 这个计划一出,蒲鹤羽眼神都变了,跟打了鸡血似的开始跟江九秋叽里呱啦讲以后在伦敦的规划,还有她们在国外的幸福生活,听得江九秋差点就信了真能有那么美好了。 * 文化楼三楼楼梯转角过去第一间就是音乐排练教室,范一彦已经独自在教室门口与楼梯衔接处晃悠了半天,越晃他越心神不宁。 1:10分。 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江九秋还没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对着楼梯右侧那扇挂在油画上面的小镜子整理发型,太阳从正前方的玻璃窗笔直射进来,难得的艳阳天。 为了午休和江九秋的独处时光,范一彦特意喷了男士香水,想让自己身上有那种成熟男性的荷尔蒙气息,还抹了把摩丝捋在头上,这些因为某个女孩才会去做的小动作实际看起来又青涩又可爱。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在范一彦第十二次抬胳膊又露出失望的神色后,他终于听到了希望的脚步在靠近。 局促的,没有节奏的脚步声。 随后江九秋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三楼楼梯口抱着栏杆边喘气边解释,“不好意思··我今天起太早,实在太困刚刚在教室睡着了,真的不好意思···” 范一彦愣在原地,看着奔跑过来的江九秋,一时忘记了回答,有些呆了。 这会少女玉白的脸上染满红晕,像一幅艺术作品被晕染了几点调皮又不失风雅的颜料,因为奔跑,额前细碎的发丝也变得凌乱,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水灵又倔强的眼睛,像从未见过乌云,又全身满带阴雨。 * “谁令我心多挂牵 唯望有朝会再见 何事世间情情恨永相连 未怕此情易断。” 轻哼的歌声伴随黑白琴键的落下戛然而止,江九秋拿着曲谱皱了皱眉问,“怎么这么伤感?” “你不喜欢吗?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可以再换一首,这是神雕侠侣的歌,最近不是又要翻拍了嘛,我就想着那就唱这个吧。” 江九秋摇了摇头“我没看过这个。” 范一彦一脸惊讶,“不能吧,这个剧都红遍大街小巷了,上次说我以为你知道这首歌出自哪的。” “回家听了听。”江九秋转过身合上琴盖道,“那就这首歌吧,今天是我来晚了真不好意思,明天还是老时间吗?” “嗯?”范一彦看了看墙上挂的钟表,午休时间已经结束,他顿了顿,然后转头笑眯眯的靠近江九秋,“还是老时间,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礼貌的,太见外了.....哎咱们一块走吧。” ☆、第 29 章 激烈的讨论声因范一彦和江九秋同框出现在教室门口的画面而凝滞。 高媛媛几乎是同时和蒲鹤羽站了起来,一个横眉怒火,一个慈母笑意。 江九秋往后退了一步,侧身看了看班级门口,高二a班,没走错啊。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都感觉这个画面得有多难得才会出现,俊男靓女怎不吸睛,何况还是两个在学校这么有争议性的角色,她不禁感慨,青春无限美。 “那个,江九秋啊,还有范一彦,你俩都别杵门口了,赶紧进来找位置坐。” 班主任扶了扶眼镜又继续发表关于学校文艺汇演的事。 蒲鹤羽早就在身边为江九秋拉开一把椅子招呼她坐过来,江九秋望着讲台边还坐着几个其他班班主任,低下声音问“这搞年级批评吗?” 蒲鹤羽跟着猫下身子解释,“什么年级批评呀,没看见黑板上那几个字呀,还不是那个高媛媛,这女人事可真多,好好的一个汇演本来主任打算低调办过去好了,她倒好,自己上台就想办的隆重体面,拉上她爹给学校打电话,说是专门请了报社的人来,傻叉吧,当是自个的演唱会啊。” 听着这 分卷阅读41 话江九秋才想明白这儿在干嘛,敢情现在是不上课拉着年级商讨怎么捧这位大小姐开心。 那就搞隆重点吧,江九秋心想,越隆重她逃跑不被发现的可能性才越大。 “对了。”蒲鹤羽趴在课桌上用书本挡住脸偷偷瞄了瞄坐在后排的范一彦,“你知道你今天有多为姐妹我争气吗?高媛媛搞这么一出还有个原因就是想跟范一彦一块表演,笑死我了,刚说你俩就一块出现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气她的?” 蒲鹤羽边说边笑,笑的假睫毛一抖一抖的,江九秋辩解,“谁知道她,整个一衰女,我都懒得搭理。” “唉哟,不错嘛。”蒲鹤羽兴奋的搓搓手“江九秋现在都会骂人啦。” * 洪桥街角摞着大大小小的垃圾桶,东倒西歪的麻袋和遍地黑乎乎油腻的污渍淌在一块,此时天色已晚,伴随这些肮脏垃圾出现的,是一群被乱棍打的奄奄一息的男人。 阿开点了根烟,龇牙露出笑脸,屁颠屁颠的往于宥身边靠。 “死了没?” “没死没死,都按于哥的吩咐留着气呢。”阿开掏出打火机踮脚给于宥点上火又说,“那边已经开始找人了,要送过去吗?” 于宥深深吸了口烟,脸颊随着动作瘦削的凹进去,像是感觉头疼。 他烦闷的闭上眼回答,“不送,全扔街上,阵势闹大点,再找点记者去登报,老子要杀鸡儆猴做给这些孙子看。” 这些躺在地上被教训的极为残暴的人是在昨晚突然跳出来的。每一个口风都十分缜密,噼里啪啦宁愿脑袋开瓢也不愿透露上家是谁,不用说于宥也知道,江家那些半老不死的坐馆大佬,哪个不希望置他于死地。 实际上派点人出来暗算这种雕虫小技他们也清楚弄不死于宥,但就雕虫小技而言,弄死于宥是漫长周密的过程,而能起到吓唬警告的作用,才是他们现在的首要目的。 笑话。 于宥不满的想,他在缅甸那个鬼地方被吓了多少年,就这么点伎俩还想吓唬他,简直堪比幼儿园低级手段。 “还都不说?” 见于宥从里街走出来,胡克追上去问道。 “说不说也没所谓,现下什么情形明眼人会自己找边站,挡老子的路,老子就让他们死个风光。”说着于宥又点上根烟,望着整条霓虹热闹的街道问了句,“许瑞清呢?” “死鸡窦了吧。”胡克挠挠鼻头,“来了这就没消停过。对了哥,那个苏梨,江小姐的姐姐,好像跟许瑞清有点关系....” 于宥一双厉眼迅速扫过一大片一大片的人群,半晌才沉声,“那得找时间回去一趟了。” * 吃饭的时候江九秋感觉到今天于宥的心情不是很好。 一桌菜他吃得跟人干仗似的,一会嫌汤咸,一会嫌菜淡,过了会又一摔筷子嫌米饭硬,家里请来的几个厨师和佣人在饭桌旁畏畏缩缩的围成一团,生怕一不小心于宥就会拿出手、枪、抵上他们脑门。 江九秋一语不发,丝毫不受于宥的影响,冷冷挑着桌上的饭菜。 她厌恶至极每次于宥莫名其妙的发脾气,而每次于宥心烦意乱到顶点看见这位完全不为所动的大小姐只会更加暴躁。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在身体里乱撞,找不到出口,快把人憋疯了。 “你知道你姐姐去哪了吗?” 江九秋正挑菜的手停了一下,抬起一双不温不火的眼睛如实回答,“不知道。” 于宥笑了笑,一手搭在靠背上说,“我可知道她在哪,她想干什么。” “哦?关我什么事?”江九秋简洁的表明立场,“她做什么从一开始就跟我们江家没任何关系,噢,跟于大佬应该有点关系吧,毕竟一夜流水桃花,缘分可不是那么容易尽的。” 于宥略微颔首,勾勾嘴角玩味的笑起来,“既然江小姐这么无情,那看来我也没必要对这个苏梨留情了。” “大佬留情的地方那么多,多一个少一个又何必告诉我呢?”江九秋放下碗筷,优雅的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接着站起来莞尔一笑,“大佬慢慢吃,我先回房做作业了。” * “苏梨和许瑞清是怎么回事?” 于宥坐在汽车后排,叼了根烟,低声问道。 阿开不敢吭声,咽咽口水只当在专心开车两耳不闻窗外事。 坐在副驾的胡克转头说,“这女人鬼精鬼精的,估计之前就盯上许瑞清了吧。前几天在夜宴,我亲眼看到这俩人从电梯一路亲到包厢,就差没路上直接脱衣服泻火了。” “噢?夜宴认识的?”于宥冷笑一声,看向窗外笃定道,“她就是想搞我。” “搞你?”胡克不解。 “我之前喝多了,不知道她是江九秋的姐姐,就把她给上了。”于宥若无其事的摇下车窗,扔了烟。 外面阴沉沉的,冬日的凉风扑面而来,掀起一股湿意。 胡克咧咧嘴角,有些鄙夷又有些惊讶 分卷阅读42 ,“不是吧哥,你这么变态的!?连人姐姐都上?” “我他妈都说了,我当时不知道她是江九秋姐姐。”于宥略显烦躁的又重申一遍,手指放到座椅靠背,有节奏的敲打着,“只是没想到,这臭□□心思这么多。” 阿开疑惑的看向胡克,胡克转眼看向于宥,犹疑半天才说,“那哥你的意思就是,这个苏梨想通过许瑞清把你掰下来?” “对。”于宥点头,“当时她问我要不要跟她在一块,我拒绝了,破女一个谁稀罕。估计那会就对我怀恨在心,后来她应该也没想到自己家里会出这么多事,就没提前给自己留后路,但现在来了个许瑞清,意义就不一样了。哈,这种搞惯了缅甸泼女的老男人,正是她最易得手的对象。” 胡克道,“但就她...一个女人,也不至于有那么大能耐吧?” 阿开撇了一眼胡克,反驳,“这就是你不懂了吧,你是不知道这个苏小姐在我们这儿多有名,怎么说她爹之前也是江景龙,她又长年累月在外面混,可以说这边的人脉圈大半她都握得住。” “只需要有人在背后挺她。”于宥补充了一句。 “卧槽,想不到啊,这么牛?”胡克一听,立马焦虑起来,“还以为好不容易能歇一阵了,又给来事,操。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于宥笑眯眯的一脚踹向前靠背,“当然是该继续杀人咯。” ☆、第 30 章 又一日午后,江九秋和范一彦照旧待在琴房排练。 文艺汇演临近,学校张灯结彩挂满了气球。学生早已没了上课的心思,满心满意都搁置在隔天的文艺汇演上。 琴房外欢腾的气息似一个个噪点,聚拢,放大,再重组,来回直击江九秋的耳膜。 歌词唱了一半,停顿的间隙,她大半个身子都疲惫的靠上眼前的这架红松钢琴。 文艺汇演越近,意味着距离她逃跑的计划也越近。 能不能实现,成败在此一举。 若是失败,若是被发现了...于宥会怎样?会再次囚禁她吗,还是做出更加龌龊的事情,江九秋不敢设想。 “江九秋?”见江九秋神色不太对,范一彦不禁停止了拨动琴弦的动作,抬头轻唤了她一声,“你怎么了?” 听见范一彦的声音,江九秋才从迷蒙中醒过来。她微窘的笑了笑,摇头道,“没事...想事情想走神了,我们到哪了?继续吧。” 范一彦挠挠鼻尖,不好意思正视江九秋,他吞吐道,“要不...今天我们就先到这吧...我看你好像也挺累的,就先回教室休息休息,反正我们现在排练的都挺好的了。” “嗯,行。”看范一彦这么说,江九秋也没拒绝,索性合上钢琴盖,从凳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天气屹然开始回暖,淡橙色暖光依数照在琴房斑驳的白墙上。 范一彦干净的侧脸在这片暖光里显得红扑扑的,他放下吉他,突然在江九秋离去的身影后面又叫了一声,“那个...江...江九秋!” “还有事吗?”江九秋困惑的回头望他。 少年紧张的喉头来回滚动,嗫嚅半天才道,“我最近看报纸,看到你家好像出了点事,然后你最近又心不在焉的,我...我就想说,如果你需要帮助,或许我可以帮你,我家中有亲戚正是警察,只要你需要我会尽我所能,来,帮...帮助你...” 一段话好不容易才说完,范一彦憋的脸都红了。 他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江九秋会作以怎样的回应,又顿时想到自己最后说的那句想要帮助江九秋的话,生怕听了被眼前这江同学误解成自己是趁人之危,鲁莽又讨人厌,于是赶忙补充,“当...当然,只是身为同学那种帮助!” 江九秋不禁轻轻笑了一声,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一个人和一个人的相遇是极需要对的时间以及对的磁场,在合适的情况下,即使他再普通,外在环境也会为他渡一层金光。 若是再早些,或者再晚些,在她没有遇见于宥前,或者在范一彦已经成长为大人后,他们遇见,她的人生轨迹会不会相对发生变化呢? 她不是看不出范一彦那些埋藏在心底有关青葱岁月的小心思。 “谢谢你。”江九秋推开门,含笑回答,“我明白了。” 但她做不到这么快轻信他人。 宛如无法轻信世间所有对她伸出手的任何一种援助,任何一种诱惑的可能。 她早就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怎会轻易信赖他人。 * 文艺汇演当日,于宥特地派了五辆豪车以及20多名男仔来为江九秋撑场面。 男仔一改往日邋遢容颜,个个身着昂贵西装,豪车往华坤一停,噌亮皮鞋和大背头,昔日砍人古惑仔形象早已不在,只有一排毕恭毕敬的男仆,整齐高喊,“江小姐好!” 嗓音洪亮,底气十足。 江九秋被吓到愣在原地,进退 分卷阅读43 两难。 过往同学不停传来惊呼,“哇哦,江九秋好些幸运,落着这么个公主般的家境。” 当然,也有嫉妒的冷嘲热讽,“听说他们家最近可是出事了呢,哼,鬼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不是她爹地的人。” 成为别人嚼舌根的对象并非她所想,找了半天,江九秋才在这一排男仔里找到阿开。 她微怒呵斥,“把人和车都赶紧撤走,同学们见到都议论我,我实在嫌丢人,麻烦告诉于大佬,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样喜爱制造繁腾场面。” 阿开两手一摊,属实为难,“江小姐,这我也没法子啊!来之前于哥可是下命令了,说咱们的人和车一个都不许撤,要谁敢撤了,就得掉脑袋!” 江九秋无奈的踮起脚尖朝阿开身后那栋大楼看了几眼,演出快开始了,艺术楼下聚满不少同学,黑压压的人群晃动在滞暗的光线里,压迫着她的视线。 她赌气道,“那说好,你们只能站在这,等会演出开始,你们一个都不许进来!我不想再被同学们议论。” 阿开讪笑,“你可是江小姐,谁要敢议论你,我们就把她舌头拔下来!” “我就怕你们这样!”江九秋鄙夷,“跟着于先生什么不学好,竟会搞暴力蛮横。” “嘿嘿。就怕江小姐这么说,所以于哥今天才特意让我们都穿成这文化人模样呢!怎么样,于哥对你还是够贴心的吧?” “学文化人穿西装就是文化人了吗?肚子里没有墨水张嘴也只会打打杀杀,于先生若真对我贴心,就让他多看几本书,文人可不像他那样野蛮。” 阿开心里听着一阵不爽,再怎样于宥也是自己老大,被一个早已失利的小丫头片子这样说,实在憋闷。但面上还是只能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江小姐说的是,但江小姐这些话在我阿开这说说也就得了,可千万别当着于哥的面说啊。” 江九秋婉转一笑,“阿开,我自然明白。演出要开始了,我就先进去了,你们就在这等我吧,结束我会自己过来的。” 阿开笑答,“得嘞。” 江九秋说完转身便离去,正欲朝前走几步,又突然回头返回。 她严肃的盯着阿开问道,“于先生...会来吗?” 这双严肃的眼睛里,盘算的尽是有关逃跑的小心思小计划,但在最深处,也有什么情绪在细细流转,大概是连江九秋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那些微小心绪,名为期待。 “于哥啊...”阿开挠挠头,“他今天挺忙的,一晚上都要跟人谈事呢吧,估计不会来。没事江小姐,于哥之前专门吩咐了你们学校的摄影师,让他多录几段你的影像,到时候结束,我们把影像拿给他看也一样!” 江九秋闷头踢起落在脚边的几颗小石子,低声抱怨,“人都不来,录影像又有什么用,不录也罢!” “莫是江小姐想于哥?”阿开笑了。 “是大嫂嘞!还叫什么江小姐啊!”一精瘦男子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对阿开笑道。 江九秋顿觉脸红,不禁在心里咒骂自己何必多此一举来问,她竟把这当成是为了计划里的一部分,既然得知于宥不来,她应高兴才对。 从校门到艺术楼,十分钟的路程。 远远看见蒲鹤羽站在楼下,大冷天只穿条露背黑纱裙,白色小脸在寒风里冻得通红,看见江九秋,她忙跺了跺脚,扔下烟头一路小跑过来。 江九秋看她浓妆艳抹,连头发都特意做了好几个大卷,眼线快挑到天上去,一包炫赫门还握在手中,不禁感慨,“你好大胆,如今在教学楼附近都敢抽烟。” “反正现在黑灯瞎火,我又化了妆,哪个老师认得出我,管他呢,好不容易过个节,我不狂一下都可惜了。”蒲鹤羽扭扭腰,江九秋这才看见这条黑纱裙不止后背大露,连两旁腰肢处也开了口,好不性感,招摇的像是红灯区女郎。 相比之下,江九秋的礼服就无聊多了。 一条白纱裙从上遮到下,只有肩膀处小露,天气寒冷,她到现在还在白裙外裹了件大衣,脸上也素净,什么都没化。 “你白痴呀你!”看了江九秋藏在大衣里的礼服,蒲鹤羽不免恼怒,“好不容易一个艺术节,大家都拼了命展示自己,你倒好,穿条普通又老土的长裙,还不化妆,好歹也是众所周知的江小姐,你想什么呢你!” “江小姐又怎样,我本就不爱展示自己,何况今天重点又不是这个演出,喂,你不会忘了我的计划吧?” “哎,记得呢记得呢,我又不是鱼的记忆,放心吧,到时候我会给你打好掩护的!车也帮你安排好了,你直接从后门走就行,哦对了,车牌号后面是4763,黑色奔驰,到时别看错啊。” 江九秋点头,正想感谢,却被蒲鹤羽抓起胳膊往艺术楼里拉。 演出场地在操场,艺术楼只算个后台,被当做化妆及排练,这下江九秋被强制性往里扯,不用猜也知道蒲鹤羽想干嘛。 “好歹我们也是学校的黑白双煞,你不在乎形象,我可在乎 分卷阅读44 我的形象,到时候传出去了,说我蒲鹤羽的好姐妹是个土包子,我可没面!”把江九秋安置在化妆室里的座位上,蒲鹤羽露出一脸得逞的奸笑,“好姐妹,今天就让我这个伟大的化妆师来改变你吧!” 江九秋心一悬,不禁瞳孔放大,暗想,完蛋了。 ☆、第 31 章 范一彦撩开幕布,刹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眼前站着个玉白女子,一袭白纱长裙衬的她皮肤透亮。露肩的巧妙设计勾勒出曼妙的脖颈线条,往下,是精致的锁骨凸显在五颜六色的灯光里。 明明打扮清新素雅,脸上却涂抹着厚重的胭脂俗粉,但不知为何,竟不显庸俗。 深红眼影和上挑眼线,让江九秋看起来像只猫咪,锋利又可爱。 上唇微翘,加上橘色口红,变得亮晶晶的,略显成熟。 若不是蒲鹤羽在旁边叫了声江九秋的名字,范一彦险些认不出眼前这人是江九秋。 原来一个“媚”字,也可以演绎的这般奇异,这般活灵活现。 “靠!臭小子,你一直盯着我们家江九秋看什么看啊!”蒲鹤羽一叉腰,挡在江九秋身前,推了范一彦一把。 范一彦这才回过神,他吞吞口水,别开视线道,“没...没有,我刚刚就是没认出这是江九秋,所以才....多看了会。” “哎哟喂,真的只是这样?”蒲鹤羽八婆似的转过脸看向江九秋,江九秋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蒲鹤羽道,“安啦安啦,姐的化妆技术还是可以的吧?你们赶紧上台吧,加油九秋,记住在舞台上拿出你最大的魅力大放光彩!” 江九秋害羞的对蒲鹤羽笑了笑,转身和范一彦一起走上舞台。 主持人站在舞台中央报幕,“接下来有请高二A班,江九秋,范一彦,为大家带来一曲“何日再相见”!” 掌声轰鸣,似浪潮经久不息。 往舞台中央走的时候,范一彦微微欠身,对江九秋耳语,“你今天很漂亮,不过跟蒲鹤羽的化妆技术无关,全是你天生丽质。” 江九秋被范一彦这番话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浅浅酒窝如一轮月牙。 灯光变暗,直到江九秋坐下,掀开钢琴盖,金色的聚光灯才再次打亮。 两束洋洋洒洒的暖光照在他们身上,和周围漫无边际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当第一个音符流露,她轻盈的歌声缓缓而来,像踏着夕阳与流水,婉转,动人,美的不可一世。 台下,尽是艳羡。 “恨爱相缠莫辨 缘份也真倒颠 承受几分考验 无论那朝生死别 心里情似火炎 谁令我心多挂牵 唯望有朝会再见 何事世间情情恨永相连 未怕此情易断” 最后几个音符伴随吉他声结束,江九秋合上琴盖,久久不能平息。 若从未注意,到也罢,但在这今日这环境的熏陶下,她对这首歌突然有了几丝自我见解。 恨爱相缠莫辨,缘份也真倒颠,何事世间情,情恨永相连。这些词,难道不是在唱她跟于宥吗? 承受那几分生死考验,我们何日还会再相见。 或者...再也不见。 她站在漫天的掌声里,快要流出泪来。 大约这世间最怕的,就是对本该憎恶的人,动了情吧。 从台上下来,再来不及多思考,江九秋抹抹脸,准备趁乱逃跑。 她要赶在自己那份恻隐之心迸发之前,彻底离开,彻底断绝。她绝不允许自己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哎,江九秋,你要去哪?”在聚满了亲朋好友的后台,范一彦目光一路追随,直到叫住站在门口的江九秋。 江九秋没有回头,蒲鹤羽从一旁窜了出来,挡住范一彦的视线,将他拉到一边道,“大人的事你就别管啦,小屁孩,还不承认你喜欢我们家九秋是不是,一天到晚跟个跟屁虫似的,能不能有点骨气啊?” 江九秋低下头,背起书包快步向前走。 范一彦的目光还在追随,直到彻底看不见江九秋,他才不解的转头看向蒲鹤羽,询问,“你挡我干什么?我只是听老师说等会还有聚餐,怕她来不了。她这般匆忙,难道她家里又出事了?” 蒲鹤羽跳起来一把勾住范一彦的脖子,大叫,“你看江九秋哪次参与过班级活动,得了把你,姐可看得出来你啥意思,要喜欢啊,就直说,想约人家出去,就直接上!懂吗小屁孩!?” ..... 再后来的对话,江九秋便听不见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手心浸满了密密麻麻的汗,快步疾行到好几次撞到人。 耳边风声萧萧,她站在后门的马路边,看到了蒲鹤羽说的那辆黑色奔驰。 就快了,马上了,她马上就可以得到自由了,她马上就可以飞走了,她马上 分卷阅读45 就可以离开这座被于宥禁锢的城市了。 江九秋兴奋的心跳到嗓子眼,她拉紧书包带,一路小跑过去。 自由是在怎样的环境下进行的呢,十几年金丝雀般的生活,让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逃出去,为自己而活。 3 2 1 江九秋打开车门,路边的梧桐叶顺势掉了一地,还未看清车里坐的那人,就被一股莫名熟悉的力道拉了过去。 随后,车门紧锁,书包被甩到一旁,强大的气魄欺压上身。 她被于宥掐住脖子,呼吸困难。 黄粱一梦如影破碎,繁华理想顷刻坍塌。 他炽热的气息在这狭小空间显得局促,似是愤怒,似是压抑。 “阿秋,离开我当真就这么好?” 她仓皇的不敢看他,掐住脖颈的手便越发用力。 她眼角被逼出眼泪,在最后窒息一刻,他才终于松开手,下一秒,捏紧她下颚,暴虐的吻向她。 窗外开始下雨,大面积雨珠覆盖车窗,砸出一个个虚无的洞穴。 满城风雨如银河倒泻。 车内,于宥呼吸粗重,捏住江九秋下颚的手一点没松,他在强制性让她与自己对视。 他总是爱这样,得不到就偏要勉强,哪怕是强制,哪怕对方不情不愿。 她在抬眸的瞬间看到他那双燃着火焰,暗潮汹涌的双眼。 他说,“阿秋,是不是我这段时间太过宠你?” 她闭上眼睛,睫毛盖住下眼帘,不停颤抖,半天也不肯吭声。只在心里反驳,宠?做一只连自由都没有的金丝雀就是于宥所说的宠吗? 江九秋第一次体会到这么深刻的绝望。 于宥却不依不饶的伸出手,去触碰江九秋那双紧闭的双眼。 逼迫她,“说话。” 她感觉到动静,被吓得立马睁眼,惊慌失措的神情被他尽收眼底。 他自嘲一笑,再次重复,“说话。” 此时声音已格外低沉,透着几丝疲惫的沙哑。 江九秋不知该说什么,解释?还是道歉?可她错了吗,真的错了吗,哪里又错了?她不知道,她只是想要自由,只是想要回属于自己的人生。 她委屈,不明白为何只有自己的人生过得这百般艰难。 于宥捏住江九秋下颚的手又重新滑到她脖颈处,先前被于宥掐出的印子还在,银白色夜里,一圈淡淡红痕。 这次他并未再掐住她的脖颈,而是手指一路往下,直到停留在她那处袒露的胸口上。 他滚烫的手掌紧贴着她。 他只是想听眼前这个女孩的解释,一点点都好。 于是他第三次警告她,“说话!” 这次明显放大了声量,车内都被于宥的愤怒占满,吓得江九秋立马涌出了眼泪。 憋了半天,少女红肿的嘴唇才开始蠕动。 她眼角红红,好似被遗弃的小动物可怜兮兮。咚咚索索的低下头,轻声念叨,“对不起...” 以及埋在心底的那句,“我恨你....” ☆、第 32 章 江九秋被抓回来那晚,广州迎来了近一月最大的一场暴雨。 仿佛上帝都在揭示他们互相拉扯的命运注定就是一场悲剧。 江九秋也从没见过于宥露出那种眼神,即使是过去无数次的中伤,她也没有见过于宥的眼里出现那种眼神。 那种灰败的,无能为力的,还带有几丝憎恨。 憎恨谁?憎恨她吗?还是憎恨他自己呢? 她不知道,但她了解这种感觉。 这种,被所爱之人抛弃的感觉。 * 一整夜,她被于宥关在房间。 半山别墅空空荡荡,佣人行走在走廊里,能听见每一步脚印传来的回音。 一整夜,江九秋都只是坐着,一动不动的坐在阳台边,麻木的盯着窗户外那场大型雨雾。 而于宥,不知是失了哪门子疯,在前半夜对她暴虐的撕咬后,竟在后半夜叫了一群靓女来家伺候。 过去从未有女人出现在家里,而这次,就在那隔壁房间,不断传来某种令人的叫声。 女人的媚、叫增添了这场深夜雨雾的情、趣,江九秋低下头,看见握住裙角的手掌已被掐红。 她在冰冷的泪水里看到自己眼底闪过的那几丝悲悯,她知道,她彻底完蛋了。 * 一眼天明。 雨停了,隔壁房间那不知羞耻的叫声也终于结束了。 窗外蓝天白云,跟昨夜的瓢泼大雨仿佛不是一个世界。 江九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那后半夜的,总之她起身换校服时,双腿已经僵硬的走不动路,一双通宵未闭的眼也还是红红的。 她拉开房门,扶着墙缓慢迈腿准备往楼下 分卷阅读46 走。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的榆木门也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v领吊带的陌生女人。 她看着江九秋,愣了半天,接着才莞尔一笑,走向前挡住去路,“你好呀,你就是江小姐江九秋吧,哎呀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妹妹本人果真靓的很呢!不过我看妹妹精神状态不太好,莫非是昨晚我跟于先生吵到你了?” 江九秋站住脚,褐色瞳眸不断在这个女人身上迂回。 漆黑的长发,晶亮的指甲,还有脖子到胸口那满目疮痍的咬痕和红肿的嘴唇,无一不透露着昨夜成人世界的精彩程度。 她笑,眼角眉梢都跟着弯成月牙,“一个电话就能让姐姐大老远赶来,吵不吵又有何关系呢?不过昨夜我好像还听见许多其他姐姐的声音,敢问那些姐姐都去了哪?是还在房间和于先生睡觉吗?” 说罢,江九秋还故作探了探身子,想要往这吊带女身后窥视房间光景。 吊带女先前才升起的气焰一下就被江九秋掐了去,都说这江家大小姐伶牙俐齿,骂人不带脏字,今日一见,确实不同凡响。 吊带女假装云淡风轻道,“妹妹说那些刁女呀,我也不知道呢。不知怎么回事,于先生后面让她们都走了,我想可能于先生就只是想和我单独相处吧,毕竟有些身材啊不是谁都有的,你说呢妹妹?” 江九秋注意到她说这话时故意挺起了自己的胸脯,好一对白花花又傲人的双胸,只看得人头晕眩目。 江九秋一脸平色,丝毫不受她影响,“既然姐姐身材这么好,那姐姐在外面还是多穿点吧,免得受凉,毕竟这外面的温度不比房间,也没有那么多人都是于先生,想要觊觎姐姐的好身材。对了,我叫你一声姐姐是对你的尊重,该有的规矩我想你还是应该遵守,江小姐就叫江小姐,我不是你妹妹,更何况,你还没有变成这的女主人。” “你....!”一听到女主人三个字,吊带女急眼了。一个“你”字卡在喉咙口半天说不完整,她气的不住在原地跺脚。 想骂,又不敢真的开口,怎么说这也是江家小姐,就算现在江家落败,她也是于宥手底下看中的人。 她不敢一赌这小妮子对于宥的重要程度,更不敢大张旗鼓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但含沙射影这种事对她们这种没文化的女人来说最不擅长,折腾了半天,也只能怒目江九秋扬长而去的背影暗自生气。 江九秋从楼上下来,才发现于宥并不在房间睡觉,不知何时他已在圆桌入座。 那刚才...江九秋抬头看了看楼上,心想刚才的对话,多半也是被他听到了。 于宥垂着头,用汤勺搅动碗里的米粥,听见身旁传来的动静也并未抬头。 直到江九秋在他旁边坐下,他的眉毛才微微往上挑了挑。 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江九秋的双眼,她转头,用比平常大一倍的音量叫道,“阿姨,麻烦拿包糖来,咖啡有些苦!” 阿姨立马连声回应,“好的好的江小姐,江小姐你稍等,我这就去啊!”然后转身走进厨房。 等到阿姨离开,餐厅再无其他人出现。 他们就这样彼此僵持着,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谁也不肯有所动作。 早晨的阳光明晃晃洒在瓷白玻璃杯上,风一吹,光线就变幻一个形状。 经过的地方都亮的泛光,未被阳光照射的地方就呈暗处,像许久没人经过,冷漠,没有人气味。 果然还是于宥先败下阵,他憋不住问,“你穿校服做什么?” 江九秋低下头,装起糊涂,“上学。” “上什么学?”于宥斜睨她一眼,语气不容反驳,“我已经跟你们学校请假了。” “我今天考试。”江九秋说 “我知道。” “我说,我今天要考试。” “我说,我知道。” 两人谁都不肯退步的模样让江九秋“噌”一下从凳子上窜起来,她眼睛红红的,在阳光的折射中发粉,如同冬日最美的樱花,倔强又漂亮。 “于宥,你究竟想做什么?” 于宥不语,只是抬起头,撕扯着手里的面包。放到嘴里时,还咀嚼的十分优雅。 他盯着江九秋笑,骨子里的邪气一下暴露无遗,空气在碰撞,江九秋听见他一字一句的说,“想干你。” “你他妈神经病!” 第一次,江九秋当着他的面骂了脏话。 第一次,江九秋再无顾忌往日淑女形象,一股脑把桌上的咖啡全泼在了于宥身上。 不知究竟是因为他这句话,还是因为昨夜的惩罚。 咖啡已经放了会,不算烫了,但全部泼在身上还是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于宥不气反笑,这是他早就预估到的结果。 那副洁白的牙齿像极了恶魔在江九秋眼前晃荡,棱角分明的面孔露出阴森森的神情。 最疯狂,也最优雅,他不是恶魔,他是最落魄的吸血鬼。 “骂 分卷阅读47 脏话了呢...江小姐。”他若有所思的舔舔嘴唇,往靠椅上一仰,接着悠悠开口,“江小姐可知,你越是高高在上,我就越想看你在我身下求饶的模样呢?” ☆、第 33 章 江九秋听见响动,从睡梦中苏醒。 黑色轿车停在一座金碧辉煌的门前,窗外几名身着西服的男人小跑过来替江九秋打开车门,她像是公主一般被拥护下车。 旁边,是把车钥匙扔给门童的阿开。 他晃晃头,神气的指着江九秋面前这座似宫殿的地方介绍,“这儿!都是于先生的地儿!江小姐,于先生还是厉害的吧?” 江九秋沉默,不懂于宥什么意思。 早晨和他在餐厅发生口角后她便负气离开,去不了学校,也出不了门,她只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语不发。 到中午佣人送午饭她也无心下咽,山珍海味她一口未动。 直到晚上阿开强行破门而入,抱歉的对她解释,“江小姐,我也实在没辙,这于先生说什么都让我务必把你带到,要不你收拾收拾,我在楼下等你?” 江九秋发现,不知何时人人已经改口于哥对他尊称起于先生。 过去那个像狼崽一样不被驯服的于宥,死也不想穿的人模狗样的于宥,现在竟摇身一变成了尊敬的于先生。 讽刺之余,又难免可笑。 路途漫长,江九秋不知道阿开要把她带去哪。她心里隐隐担忧但又什么都没问,汽车行驶到后半程开始颠簸,她在这摇摇晃晃如摇篮的后座打起瞌睡,一下又一下,小鸡啄米般点头,直到耳边传来稀稀拉拉的人声。 看见于宥,是在五彩缤纷的筹码和喧闹劲爆的音乐声里。 他黑衣黑裤,头发往后梳的整齐,站在赌桌前笔直的像棵树。 盯牌时眼神锋利,赢牌时又笑的清亮,那对挑高的眉毛看人格外凛冽。他气宇轩昂的像是这儿的王,那种浑然天成的自信与攻击力让人艳羡,更让人望而生畏。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站在人声鼎沸的空间,即使是闭着眼,她也能立马分辨出他。 江九秋恍惚,一时忘了自己所在之处,也忘了那些陈年往事。 “江九秋。”于宥忽然直呼她全名,看似严肃,嘴角却还是露出一贯玩味笑容。 她茫然的从回忆里抬起头,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于宥指着面前的牌问,“会玩吗?” “不会。”江九秋摇头。 “那你过来。”他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到他旁边来。 犹豫片刻,江九秋还是走上前去,坐在于宥身旁。 他手里拿着一张牌,桌角放满筹码,同时桌对面也坐着三个男人,这三个男人的周围也都堆满筹码。 一个年龄稍长的大胡子男人举起酒杯问道,“这不是江家小姐吗?怎么的,于先生今天终于舍得带出来让我们大家一睹这美人芳容啦?” 于宥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一个光头便大声说,“原来这就是江家小姐啊!哎哟,不愧是大千金呢,这脸蛋,这皮肤,啧啧,跟我们在外面看到的那些就是不一样呵。” “嘿!这可是江家千金,外面那些刁女能跟人家比吗,这么一看江景龙这些年也确实是把自己女儿保护的好呢,这水润的,于先生你可有福啦...”大胡子一说完,在座的男人都笑了,那些阴阳怪气的笑声听的江九秋浑身不自在,她坐不住,正欲起身,于宥的手便搭上她的肩,硬生生将她想要离开的想法给按了回去。 他一手搭上她的肩,另一只手撑起桌面,对面前几个男人说道,“再来一把?” “行啊!”光头佬转转椅子,奸诈的看着江九秋,“不过...赌钱实在没什么意思,这江小姐都来了,我们要玩,就玩点大的。” 于宥搓搓手,面上丝毫不逊色,“行啊,那您说玩什么?” “谁输,就让谁的女伴脱衣。”光头佬道。 旁边的大胡子笑了,他搂着自家女伴站起来,不禁感慨,“啧啧,这可有意思了啊,从不见于先生带女伴出席,今天来了个江小姐,不知于先生是何用意,又敢不敢玩呢?” 光明正大的挑衅。 于宥不苟言笑。他摸着牌,侧头望了眼江九秋。 “你故意的。” 绚烂的灯光摇曳在江九秋的脸上,她波澜不惊。 幽冷的目光与他直视,她笃定他就是为了让自己难堪,她笃定他就是为了让自己害怕,她更笃定,他就是为了让自己求饶。 果然,于宥眉毛一抬,坦然自若的默认。 他纤长的手指从纸牌转移到她白皙的脸蛋上,停留三秒,他们对岐,火花四溅。 五秒之后,他松手,转头对光头佬说,“来。” 她要赌一把,赌他,舍不舍得让她脱。 也赌自己,对他而言是不是真的不一样。 洗牌声嘹亮,邻桌不少人听说了这边 分卷阅读48 的赌约都闻声赶来凑热闹,音乐声也从劲爆dj换成了东欧色彩的舞曲,所有人都期待着,期待这四位老板的女伴,更期待这位清冷高尚的江小姐。 港式□□,采用分数质,最高分五分,三把里谁先达到最高分谁胜,最低分自动列为输。 第一把,于宥不停跟注,压根不管自己手里拿的是什么牌,等到翻牌结束,于宥一分未拿,还将手里的牌输了个精光。 第二把,于宥牌面最大,由他先开始下注。他还是跟第一把一样,看也不看就随意胡来,到结束,只拿了一分。 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已在三分左右徘徊。 江九秋知道,于宥是故意的。 光头佬高兴的面泛油光,红通通的,像枚烤熟的鸡蛋。 他摸着自家女伴细瘦的腰肢,嘲笑于宥,“怎么的于先生,今儿你发挥不太行啊,难道是来了个美人扰乱你心神了?哈哈哈....” 大胡子也跟着笑,“都说这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这老话说的确实没错!” “我可不是什么英雄...”于宥淡淡的回应,接着转过头问向江九秋,“你说呢?” 他还在等她表态。 亦或是,服软,求饶。 但她不会,在她十七年的人生长河里,还从学不会对这样一个男人求饶。 她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于宥摩挲着手里的底牌,笑了。 从江九秋的角度看过去,于宥的鼻梁与眉弓之间有一道非常漂亮的线条,当他抬起眼皮,眉骨间的线条便显露出英气深邃之感。 于宥开始翻牌。 所有人呼吸都停止了,包括江九秋。 她浑身哆嗦,心脏跳跃的速度让她止不住有呕吐感。双手握紧,放在两腿间,汗水早已浸透手心。 在这样漫长又恍惚的时间里,她听见有人大叫了一声,“同...同花顺!!” “于先生竟然抽到了同花顺!!” 江九秋不懂牌,也不懂同花顺是什么意思。 但看众人这样激动的神情,于宥应该是赢了。 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是放了下来。 他和众人赌,而她在和他赌。 他赢了众人,而她赢了她。 他终究还是输不起,终究还是舍不得让她脱下她那副江小姐的高贵行头。 江九秋眼底担忧的阴郁渐渐散开,大胡子输了,按规矩,她的女伴要当众脱衣。 没有看到这江家出名的千金出糗,众人难免有所失望。但另一边又有美女要“坦诚相待”,失望的情绪也只持续了一会,众人便重新欢呼起来。 喜悦声里不停吹着口哨,那位靓女站在奢靡的灯光下,脸色惨白,宛如误闯可怕的动物世界,周遭都是对她伸出爪牙的凶猛野兽。 江九秋还没来得及看清这靓女脱下红色旗袍的曼妙身躯,便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挡住了视线。 耳边嘈杂持续,她视线模糊。 于宥站在江九秋身后,一手蒙住她双眼,一手转着座椅的方向,直到将她彻底调转过来,背对身后那些肮脏。 “江小姐。”于宥站在江九秋身前,两手抵着她身后的桌角。他整个身体都伏在她身上,而她被圈进他的怀中动弹不得。 于宥慢条斯理的笑,他对江九秋耳语,“成人世界的东西,江小姐看了只会污眼。” 江九秋转过脸,他怀里太热,让她眼眶发红。她压低嗓子,娇嗔的抱怨,“神经病,你不是就想让我那样吗...” “我会舍得?”于宥摸摸她的头,像是安抚,“别人碰你一下,我都恨不得砍了他们的手。” “你舍得的可多...”江九秋像个醋坛子一样爆发,她断断续续的抱怨起来,“昨夜,于先生可舒服?反正我给不了的,别的姐姐都可以给...反正,我现在也只是徒有虚名的江小姐,谁知道于先生何时会厌弃呢...谁知道...” 一个吻,轻轻压在江九秋的唇上,将她呜呜咽咽的情绪皆数没收。 这吻像是一阵风,一根羽毛,一场秋水,一次雪雨。 于宥单膝下跪,一手握住江九秋的后脑勺。 这般虔诚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当真是把她当成了公主。 江九秋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贴紧于宥的眼皮滑过。 背后,众人欢愉如烟花绽放,响彻云霄。 他们与世俗脱离,落入柔软的云层,飞越彼此最温柔的梦乡。 江九秋攥紧于宥的衣袖,在他缠绵的唇缝里,一个想法突然横亘而出。 关于江家,关于于宥强取豪夺的手段,更关于她自己举步维艰的生活。 一幅幅画面像电影迅速在江九秋的脑海中拉开帷幕,而帷幕最后站着的,是范一彦。 这样的想法在江九秋的脑海里没能持续太久,便被一阵熟悉的女声打断了。 “哟,这不是阿秋吗?” 分卷阅读49 不远处,苏梨挽着许瑞清,意气风发的向他们走来。 江九秋如梦初醒,她一把推开于宥,慌张的从座椅上站起来,盯着许久不见的苏梨。 她更漂亮了,一身珠光宝气。 看来离开江家,跟着许瑞清,过的确实不错。 对于许瑞清,江九秋了解并不多,只知这人是于宥特地叫来对付江家的帮手,也是混在金三角里的一个狠角色。 看样子,很擅长笑里藏刀。 于宥摸摸嘴唇,从地上站起来。 他压低眉毛,语气不满的看向许瑞清,“你今天怎么来这儿了?” 许瑞清还没来得及回答,苏梨倒先冷哼一声,她挽住许瑞清的胳膊更紧了,抢答道,“这不是听说于先生的场现在越做越大吗,我跟许先生就无聊,想过来玩几把。不过实在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遇上阿秋,看上这么一出好戏呢。但...” 苏梨妩媚的捋捋头发,露出夸张神情拉长嗓音道,“但妹妹听说了吗?爹地昨天在大阪被人刺杀啦。死的那叫一个惨咧!虽说吧我以前跟爹地感情也不深,但我好歹还知道烧点纸钱给他老人家,妹妹你呢,以前和爹地关系那么要好,怎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啊?上学日还学大人来这种地方干些的事...妹妹以前不是最讨厌这些乌七八糟的地方吗?啊,莫非是...妹妹还不知情?” 于宥眉毛一皱,苏梨立马将话语的矛头转向他,“哎,于先生,你说你干嘛不告诉阿秋呢?” ☆、第 34 章 苏梨最后这句话,像是一根刺,深深刺进江九秋的心底。 爹地死了? 被人刺杀? 于宥知道? 那他...那他怎么什么也没说... 谁有本事刺杀江景龙,谁又知道他现住地址。想起想去,江九秋也实在无法将这个矛头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只有于宥符合,只有他符合这所有刺杀爹地的条件。 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他就可以完全置江景龙于死地。就像当初只是动动脑子的事情,他就可以毁灭整个江家。 他现在有钱有势,死亡时间又恰巧在昨天。 昨天...江九秋想到,昨天她正在跟于宥闹别扭。 他气急攻心,只需拿起电话就可以吩咐大阪的人帮他做事,若真是他... “在想什么?” 旁边于宥低沉的嗓音打断了江九秋的思路,她挪过一直盯着车窗的脸,心虚的低下头,“没什么...” “在想是不是我杀了你爹地?”早就看出眼前小丫头的心思,于宥一点也不避讳,“我若真想杀他,早在乔四死的那晚就让他跟着陪葬了。” 江九秋不说话,只一个劲攥着搭在身上的绒毛披肩。 于宥的身子靠过来,语气慵懒,“我迟迟不动手,还购洋房派保镖护他,是为了什么?嗯?” 为了什么...她清楚。 不就是为了那些事吗... 江九秋转过头又重新看向窗外,街道两旁的霓虹灯顺势全亮了,当轿车经过,它们依数洒下五颜六色的金光。 斑驳的光亮像点缀在乌黑天空的星星,江九秋越想越觉得闷,索性摇下车窗将手臂伸出去。 “我会派人调查清楚你爹地的死因,这事没那么简单的。”知道她在耍小性子,于宥伸手越过江九秋,将她的手带进来,再替她摇上车窗。 “晚上风大,你这样会感冒。” 江九秋咬紧嘴唇,仍低着头。稍顿片刻后才问,“我该相信你吗?” 于宥面不改色的反问她,“难道你还有其他人可以相信?” * 范一彦从私家轿车上下来,理了理衣袖,又再次伸手掏出包里蒲鹤羽写的那张纸条位置,再次确认了这里是江宅之后,抬腿往前走去。 星期日,他特地起了大早。先是赶去市场给江九秋买了些水果,又去花店卖了束百合,快到之际又匆忙下车,想起江九秋现在是归江景龙一个手下抚养,听说那人大她十岁,怎么想也算是个叔叔,要给叔叔送点什么好呢... 范一彦想来想去,给他买了盒上好普洱。 此时正是午后,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影笼罩,透进正厅的只剩混沌光晕。 江九秋坐在红皮沙发上,这沙发买来也有些年头,现在已然开始泛旧。 红不像红,黑不像黑。 爹地的事还没消化,这两天她在家哭的眼肿成水蜜桃。于宥于心不忍,推掉一切公事留在家陪她,还答应过段时间等他忙完帮里的事便陪江九秋去大阪看望爹地,会把江景龙的骨灰移回中国,买块风水宝地让他安息。 这么一说,小丫头的情绪才勉强好点,今天好不容易吃下了一碗粥,现在正坐在正厅专心看书。 于宥坐在旁边的办公桌前,一会整理资料,一会打电话,但更多时候,是在偷看江九秋。 分卷阅读50 看她蹙眉,困惑,看她是如何在书籍里学习,如何认真做下批注。 于宥心想,她是怎么做到可以这么安安静静不发一言就那么坐在那看书的呢。 这个明明该肆意活泼的年龄,唯她一人心不浮气不躁。 他想不明白。 门铃恰时响起,江九秋却依然坐着没动,还是保持阅读的姿势,丝毫不受外界打扰。 佣人从楼上跑下来去开门,于宥拿了包烟阻拦道,“我去吧,正好到外面抽根烟。” 自从会长时间这样和江九秋单独待在室内,于宥就学会了克制自己,克制自己尽量不在她面前抽烟。 他记得那时江九秋在他车上说的话,所以他尽量不再让她闻到烟味。 于宥穿着一身灰色休闲装,面料轻薄的垂在身上,头发又长了,没有打发胶就温顺的贴在前额,看不见平日凌厉的眉毛,攻击力减了大半。 他嘴里衔住香烟,懒散的靠在门口。 “啪嗒”一声,大门打开,一个身着米白色学生装的素净男孩站在门前,彬彬有礼的鞠躬,“您好。” 于宥上下打量他一番,不耐询问,“找谁?” “噢,那个...我...我是江九秋的同学,我叫范一彦。”看见于宥凶巴巴的神情,范一彦紧张的脸都红了。先前早就听闻抚养江九秋的这位叔叔脾气不太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即使是穿着休闲装,也颇有几分坏人之意... 不过...范一彦从余光里偷看,不过这位叔叔不是比江九秋大十岁吗,怎么看起来还能这样年轻呢... 于宥注意到他四处偷瞟的眼神,又听到他刚才说是江九秋的同学。 同学?于宥点燃香烟思忖,同学的话来找江九秋干嘛?还找到家里来,这小子又是怎么知道江九秋住哪的,江九秋告诉他的?莫非之前他俩就在家见过?莫非他平时不在家的时候这小子常来? 操。 这么一想,于宥彻底不爽了。 他也不说话,就死死叼着烟,烟嘴已被牙齿咬的发扁,快要断掉。但于宥就是要挡在门口,压根没有让范一彦进去的意思。 “我....”没想到这位叔叔会是这个态度,范一彦更紧张了,他无措道,“那天学校文艺汇演,还没结束江九秋就提前离开了...后来几天都没来学校,我就想她是不是病了,就想...想来看看。” 憋了半天,于宥才挠挠眉毛问,“你们之前见过?” 范一彦以为于宥说在学校有没有见过,便答道,“啊...见过,经常见的。” “你他妈说什么?!”于宥一听,眼都瞪大了,立马恶声恶气大喝一声,往前迈了一大步,吓得范一彦直接往后一缩,差点从后面的楼梯滚下去。 在家,见过,还经常?! 于宥恨不得把嘴里的烟拿出来灭这小子脑门上。 “是...是经常见啊。”范一彦搞不懂这位叔叔怎么就大发雷霆了,他欲哭无泪道,“因为我们是一个班的,又经常在食堂碰见,而且她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但...但我们真的只是同学关系,叔叔你不要多想...” 悬起的心刚放下,又再次吊了起来。 于宥现在不想拿烟灭他了,他想直接灭了他。 什么叫,“叔叔?” 他有这么老? 这哪窜来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就敢叫他叔叔? 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让江九秋在同学面前失了面子,平复心情半天,才假笑几声,“江九秋今天身体不舒服,你走吧。” 说完,就准备关上门。 哪知范一彦眼疾手快,直接用身体抵在门口。 他着急的叫道,“啊?那江九秋真的是生病了?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啊,我买了很多东西想当面送给江九秋,叔叔你就让我进去看一眼吧,就一眼,我只要看到江九秋没事就好。” 于宥无声的站在原地,半晌,他才拿掉嘴里的烟,耐心已被耗尽,“你他妈到底走不走?” 范一彦愣住。 于宥伸手,蛮横的夺过他拎着的大包小包和那一大束百合,招呼也没打就直接“砰”的摔上了门。 见? 见个屁。 ☆、第 35 章 “谁啊?” 江九秋站在于宥身后,奇怪的看着他手里拎的大包小包和那张气的铁青的脸。 “没谁,找错人了。” 于宥声音闷闷的,放下东西招呼佣人过来拿。 江九秋感觉不对劲,于是快步走上前推开于宥,转身打开房门。 范一彦果然还站在原地没动,他愣愣的,被于宥唬的没缓过神来。 “啊...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江九秋有些诧异,又转头看地上放着的礼物,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合着这位于先生,于大佬,是拿了人家 分卷阅读51 的东西还把人家拒之门外啊。 “于先生好幼稚。”江九秋审视的盯着于宥,拉开大门对范一彦做了个“请”的动作。 于宥吃瘪,身为长辈又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不爽的瞪范一彦一眼,如同警告,趿着拖鞋“啪嗒啪嗒”往屋里走。 范一彦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尴尬的挠挠头,指着于宥的背影小声问江九秋,“你叔叔,没事吧?” “没事,他经常这样,吃□□了,不用管。不过你今天怎么来了?是蒲鹤羽告诉你我家地址的吗?” “啊...是的。”范一彦害羞的低下头,“就是那天文艺汇演结束之后我就没在学校看到你,就担心你是不是生病了什么的,问蒲鹤羽她又说不知道,所以想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事。” 江九秋噗嗤一声笑了,佣人随即走上前从鞋柜拿出一双干净的拖鞋递给范一彦。趁他换鞋之际,江九秋蹲下身捧起那束百合,轻声道谢,“谢谢你的关心,花很漂亮。” “你喜欢就好,一开始我还怕你不喜欢。”范一彦换好鞋跟着江九秋走进正厅,正厅空间很大,精致的原木家具雕刻繁琐纹路,质地硬朗,色彩雅致又美观。 佣人把大包小包的礼物放在桌上,江九秋走进厨房挑了个空花瓶,灌好水,将那束百合花插进去。 花瓶瓶身透明,呈波浪状,瓶口附近有潦草的图案,横斜有致,百合花放在里面,又多增了几分美感。 江九秋满意的将花瓶摆在正厅,这才发现范一彦一直没坐下,像小狗似的眼巴巴跟在她身后转。她不禁笑了,问,“你怎么不坐?” “额...我看你也没坐,怕我先坐下不太好。”范一彦说谎了,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坐在办公桌那边那位叔叔的目光太过锋利,导致他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见状,江九秋便先行坐下,范一彦这才缓缓入座。 但即使是背对身后那位叔叔,范一彦也仍能感觉到那危险的磁场。 他坐立不安的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江九秋,“这是前几天的课堂笔记,我把重点部分都记下来了,你这几天没来学校可以先看看这个,免得到时回来上课弄不明白。” “呀,谢谢你。”江九秋接过笔记本,很是惊喜,“我还担心我这几天没去上课影响进度呢,有了你这个笔记本我就放心了。” “其实这两天也没讲太多。”范一彦道,“毕竟马上就期末考了嘛,多数时候我们都还是在温习前面的内容,对了,这是那天的考试试卷,你不是没来学校考试吗,可以看看这个试卷上面的题,我觉得有几道还蛮值得参考的。” 江九秋接过试卷看了看,上面清晰写着范一彦三个字,目光上移,是醒目的74分。 “国文考试你才考74,王主任得骂人了吧。” “没有哦。”范一彦挺直腰杆,像是等待江九秋的夸奖,笑的一脸臭屁,“本来是要挨骂的,但我理科都考得很好!算是逃过一劫,毕竟算术我可得了96分呢。” “是吗?”江九秋挑眉,并没有要夸奖范一彦的意思,“可上次算术考试我考了98分。” 江九秋这句话如一盆冷水平淡的扣在范一彦身上,他顿时感到无限挫败。 学霸就是学霸。 两人又坐在沙发上聊了一些关于学习和考试的其他内容,于宥在后面偷听的都快睡着了。 死书呆子。 他在心里对范一彦发出咒骂,正打算上前搅局,电话突然在这时响了。 “喂?哥?” 是阿开的声音。 “有事?”于宥关上电脑,抬头疲惫的转了转酸疼的脖子。 “是,是有点事...”阿开犹疑着,像是不确定,但又不得不说,“...跟江景龙有关。” “他怎么了?” “哥,我说这些之前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就是吧...我们留在大阪的兄弟发现他之前有一座秘密金库,听说本来是打算留给江小姐的,现在被发现了,这个估算价是...一个亿。” 于宥手一抖,电话差点掉在地上。 他惶惶的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还一无所知的江九秋,往嘴里塞了根烟,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发现的?”边问,于宥边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强烈,风带过树叶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于宥蹲下身,看见不远处有柳絮飘来。 阿开在电话里说,“是在遗物里面发现的。有一封信,应该是给江小姐的吧,保险柜也藏着一把钥匙,但信上没写金库的具体位置,只是说江小姐知道在哪,江老头老谋深算,肯定是怕哪天自己被杀,所以故意没写位置。” 于宥沉默了一会,问,“那查到是谁杀的了吗?” “还没,江老头生前仇家那么多,这一一排查不知道得查到什么时候,实在是难啊哥。” “日本警察那边知道了吗?” “还没呢。”阿开说,“这事发突然 分卷阅读52 ,一旦警察搅局只怕涉及我们的部分更多,我就让大阪的兄弟先瞒起来了,反正那地儿偏,下一步该怎么做还等哥你指挥。” 于宥搓着手里的烟草,过了一会才问,“那许瑞清最近干嘛呢?” “许瑞清?”阿开语气变得有点不屑,“他还能干嘛呀,天天搂着女人玩呗,哇靠,他之前是不是在金三角没女人玩啊,我感觉这个许瑞清像没见过女人似的,胡克哥都嫌他丢人!” “你不喜欢他?” “大老爷们谈啥喜欢不喜欢的,我就是有点看他不爽。” “怎么说?” “就是吧,我觉得打下广州这片地怎么说也是哥你功劳最大,他顶多就是多叫点兄弟来增派人手,但现在这耀武扬威的劲,搞得跟他才是这儿的老大一样,真有点看不惯。” 于宥声音一沉,“那看不惯就杀了他。” 阿开愣住,杀了他?杀了许瑞清?真的假的? 听见那边没了声音,于宥再次开口问,“杀了许瑞清,敢吗?” 阿开立马回答,“敢!怎么不敢!就是...我没搞懂,哥你怎么会想杀了他?我们前面不是还在说江老头的事吗?” “你没发现这两件事有关联?” “啊?有啥关联?” “问问你胡克哥就明白了,顺便订张明天去大阪的机票,跟我和江小姐去一趟。” ☆、第 36 章 范一彦频频往门外看了三次,确信于宥是出去打电话之后,才转头对江九秋说,“其实我今天来找你不全是因为学习上面的事的。” 江九秋问,“那是什么?” “我知道了你的事,你被囚禁了是吗,被你这个...叔叔?” 江九秋眉间微微簇起,她问,“是蒲鹤羽跟你说的?” 范一彦赶忙摆手解释,“你不要怪她,她也是担心你!她知道那天你没上车还被带走之后就一直很担心,怕你出事,给你打电话又没人接,后来她跟我说好不容易打通了你家的电话结果是你叔叔接的,你叔叔说如果蒲鹤羽再帮助你逃跑,会对她父亲动手...” 江九秋辩解,“他不会动手的,他只是吓唬人。” “但是蒲鹤羽被吓到了,之后你又一直不来学校,她又没法来找你,就只能把这些事告诉我,然后让我以同学探病的理由来看你。所以九秋,你这两天...没事吧?” 江九秋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搅得心绪莫名烦躁,像是某些高昂的秘密一下子被暴露在流动的空气外,躲不开避不掉。 所有人都知道了,知道了她摇摇欲坠的虚假身份,知道了她盛大气派的虚假家庭。 她先前虽是真的考虑过让范一彦帮助自己,但从未设想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至少...不要打破一直以来让她骄傲的行头。 江九秋愁闷作答,“没事。” 范一彦见江九秋这样,以为她是有苦难言,便越来越着急,“可我觉得你这样不像没事!老实说来之前我真的没想到所谓的‘囚禁’是这种情况,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但如果你有什么苦衷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的。哦对了,我上次不是说我们家就有亲戚是警察吗?我特地问了我妈妈,我舅舅就是警察局的局长,九秋,你不要怕,你只要相信我,我真的可以帮你的!” “你舅舅?你是说刘sir?” “对。”范一彦重重点头,“你们认识?” 江九秋说,“之前我爸爸去世的时候有见过。” 范一彦没说话,他在心里思量片刻,如同做下什么重大决定,他再次问向江九秋,“说真的,九秋,我之前一直以为你爸爸去世后你叔叔也对你很好,但我没想到是那种好...所以,你还打算逃吗?如果你想,这次换我来帮你,我带你去加拿大,我在那边有亲戚可以照顾你,我毕业之后就也去那边了,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会让你叔叔再发现,绝对不会!” 范一彦的鼓舞让江九秋一下子神经紧张起来,她用手按着快速跳动的太阳穴,看着范一彦这样诚挚又单纯地目光向自己投来,少年的一腔热血该如何拒绝,但若这真是一次机会呢? 她承认自己又被动摇了,是走还是留,她频繁的在这样纠结的木板上跳跃。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合适的平衡点,想要什么,究竟想要什么,江九秋第一次迷茫了。 但她明白,范一彦确实是有能力带自己走的。他家大业大,家里人还跟政府和警局牵扯关系,若真要带她走,是能做到的。 但是于宥会怎样呢...鱼死网破同归于尽都是他的惯用手段。她光是想想那天晚上被他压在车里啃咬的画面就觉得可怕,一方面畏惧,一方面又害怕永久失去。 至于失去的是什么,她暂且不想探究。 江九秋咬紧嘴唇,逼迫自己先保持冷静。 还没想好如何作答,于宥突然就像鬼魅一般从沙发后面翻过来。也不知他是什么时 分卷阅读53 候进来的,先前被他偷听了多少,江九秋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刚才什么也没回答。 而于宥翻到沙发上直接两腿一仰,大喇喇坐下。 左手拉江九秋入怀,右手点燃香烟,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进行的干净利落。 “小朋友,想带我的人走,你是真的活腻了?”于宥抬眼看向范一彦,那挑衅嚣张的眼神展现到极致。 范一彦憋红了脸,他抓紧自己的衣角放大音量,“你知不知道你这属于囚禁,在法律上是有罪的!” 于宥眯起眼睛,根本不屑范一彦说的话。 烟雾的缭绕下,他竟揉起江九秋那双白嫩的小手,肆意的明目张胆,肆意的宣夺主权,“小朋友,既然我有罪,那你就让刘sir来抓我啊,正巧我跟他也是老熟人了。” 范一彦没料到于宥敢这么狂,这个人,完完全全的对法律,对警局,乃至对这个社会的规章制度都根本不屑一顾。从小活在温室里的范一彦怎会了解外界险恶,原本他早以为现在的世道坏人已经被铲除的所剩无几,可眼前就有这么一个,这么一个狂妄自大的男人,该怎么办,他不知道。 见场面难堪,江九秋只想赶紧收尾,她甩开于宥爱抚她的手,对范一彦说,“你先走吧。” 范一彦有些诧异,计划里他认为江九秋是会答应和自己进行第二次逃跑的,可现在... “江九秋...”范一彦弓起背,面上紧绷,“你真的...” 还没等范一彦说完,江九秋果断起身向门外走去。 范一彦赶紧拿起书包跟上去,于宥坐在沙发上没动,他知道,江九秋是打算送客了。 对于江九秋的反应,他有些意外,更有些欣喜。 烟灰在等待的时间中延伸出好长一截,于宥慢慢直起身,在一片氤氲里笑了。 门外,范一彦的劝道还在继续。 “江九秋,你就跟我走吧。这样的生活不适合你,你可是江九秋啊,你是江小姐啊,你不能这样跟着他们瞎混的...” 江九秋没说话,一路她眼眸都冷清清。 直到将范一彦带到门外,再下花园楼梯,抵达铜铁大门,她才轻声说,“范一彦,现在不是我跟不跟你走的问题,是我现在走不了。” “为什么走不了?”范一彦疑惑,“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想离开你叔叔的吗?而且他大你那么多岁,又是个古惑仔,你不害怕?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想走的话我们现在走都可以啊,我打电话让舅舅过来...” “我爹地被人杀死了。”江九秋停顿了一秒,语气渐渐变得寒冷,“我必须要知道凶手是谁。” “这跟你走有什么关系呢?”范一彦不能理解,“你要是想追查凶手,我舅舅就是警察,比起他们古惑仔,警察更能帮你查到啊,你这样等下去是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不。”江九秋侧目,一双眼眸姣姣清亮,“我会知道的,一定会。” 范一彦叹了口气,他已听出江九秋话语里的坚定之味。这样的劝道是无用的,显然,他无法理解江九秋的想法。 “那往后...” “往后我会联系你。”江九秋说,“一彦,你若真想帮我,往后就按我说的来做。这个事不能急,于宥不除,我插翅难飞。” 一句“一彦”,再次让范一彦的心变得飘飘然。 他稀里糊涂的点头,又稀里糊涂的谨记江九秋对他的交代。 “告诉刘sir,每月于宥会在南沙港,西提,白沙壳三个码头随机走货,切记勿轻举妄动,因为他们经常在货物里掺面粉混淆。” 斜阳落尽前,江九秋踮脚勾住了范一彦的脖子。 烧了半边天的火烧云,让江九秋眯起眼睛。 她想到很久之前的于宥。 想到那个虔诚而小心翼翼的吻。 想到于宥吸了du精神恍惚的出现在楼下,那句“我想你”磨灭在寒风中。 更想到爹地的生日宴会。 那场雾蒙蒙的雪,黑暗里他明亮的眼神,有力的心跳,少女的悸动被隐藏在绮丽的梦中。 他说,“江九秋,我欠你一命。” 推开门,于宥拿起灭掉的烟头,笑嘻嘻的跟她解释,“江小姐,对不住,刚才又在你面前抽烟了,主要为了气势,吓唬吓唬小朋友咯。” 江九秋收起回忆,再抬头与于宥对视,仿佛恍若隔世。 ☆、第 37 章 日本大阪。 4小时旅程。 比起广州,这里温度低得多。但还不至于太冷,只需在毛衣外面裹一件呢子大衣即可。 于宥倒是一贯穿的少,黑色夹克里套件短袖照样精气神十足。 阿开先去外面找车,于宥和江九秋就站在路边等。先前江九秋在飞机上睡了会,现下清醒许多,而于宥一直翘着二郎腿,只拿张报纸盖在脸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睡。 约摸几分钟的样子 分卷阅读54 ,一辆黑色小轿车向他们驶来。 阿开从车上下来,先帮江九秋打开车门,再将行李搬到后备箱放下。 离开机场,他们直奔江景龙的住宅。 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的的丛林飞速从车窗略过,江九秋坐在车里,看到外面矗立着一栋又一栋低矮房屋。 副座的阿开在打电话,“三五靓女陪他三夜?操,这b身子可吃得消?过两天还得走货,他可别出纰漏,妈的。” 又对电话那端说了几句,阿开才挂断电话,伸了个懒腰转头对于宥说,“于哥,刚我一小弟打来电话说许瑞清底下的人跟他一样不安生,听说把夜宴当家正事不做天天就晓得玩女,过几天不是要走货?他底下人可别出事,不然老子宰他们狗头!” 江九秋看向坐在旁边的于宥,他反常的没吭声。从来日本到现在,他基本都没怎么说话,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江九秋再次转头看向车窗,只觉得窗外这些郁郁葱葱的树木兀的都变得衰败起来。 半个小时的车程抵达江宅,算是处幽静之地。 四周看不见其他房屋,一座老式洋房,外面站着几位穿黑西装的保镖看守。 虽然江景龙已死,但于宥也叮嘱了让这些人看好这片地,尽量保持原型,不允许有任何陌生人进入。 江九秋从车上下来,遮阳帽挡了大半太阳。 远处出现一片草地,上面放一张木质摇椅,回暖不久,柔软的太阳卷着清风,徐徐拂面酥软了骨头,人也变得慵懒起来。 江九秋看着那张木质摇椅,猜想父亲生前应该很喜欢坐在那里晒太阳,有时会泡一壶茶,有时会看书看报。 她想起江景龙过去曾说,等送她出国读书以后,便会为自己购置一套房屋养老,每天只需看报养花就足以幸福,斗争了大半辈子,也是时候享受享受生活了。 那么,他老人家的心愿算是在日本实现了一半吗? 虽然...好景不长。 “你先进去。”于宥把行李递给阿开,自己上墙角抽了根烟。 等阿开他们把行李搬进去之后,于宥才朝江九秋走来。 他好久没理发,乱发浮在空中,像条卷毛狗,凶巴巴之中竟流露着几丝可爱。 “阿秋。”于宥轻轻唤她,等走近后才问道,“你知道你爹地生前有为你准备过一笔遗产吗?” “嗯?”江九秋没听懂,她迷茫的抬头与于宥对视,相差二十公分,他伸手就可以为她挡住刺眼的太阳光。 “手下人在检查遗物时发现你爹地给你留了一封信,保险柜里还有一把钥匙。”于宥说,“但是..信里并没有交代保险柜里那把钥匙的出处,只是在信里说,你知道。” “我知道?”江九秋更迷茫了,她指向自己,“钥匙?” “对。”于宥点头,“江景龙在信上是这样讲的,一座属于你的金库,他留给你的,价值一亿。” 江九秋眯了眯眼,神情并没有因为这突然出现的一个亿而变得惊喜或不敢置信。她平淡的看向于宥,语气也在这瞬间变得微妙起来,“所以你突然急匆匆的带我来日本,是想知道这座金库的地址?” 于宥咧嘴笑了,他向江九秋伸手,“江小姐还是一如既往不愿信我。” 江九秋没动,只昂着下巴问,“你在做什么打算?” “你若是信我,就永远不要把这座金库的位置告诉任何人,包括我。”于宥抓起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像抓住什么昂贵物品般宝贵,“比起财富,它更会为你带来杀身之祸。” 江九秋不动声色的抽出被于宥握紧的手,警觉道,“你知道什么了?” 于宥摇摇头,往前院走去。 江九秋紧紧跟在他身后,她没他高,腿也没他长,只能小跑前进,“你肯定知道什么了,我爹地是被谁杀死的?是跟这个金库有关系吗?” “江小姐,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太深,太黑暗的事,只会伤害到你。”于宥撩起她的碎发,替她别在耳后,“你只要相信我,并且记住我对你说的话就好。” “那凶手...你会帮我抓到吗?” “会。” “爹地的遗体呢?” “已经火化了。” 江九秋一手扶上前院的红杉木门,她停住脚步,忐忑问道,“那...那你呢?” 于宥回头,“我什么?” “这次来日本,你会出事吗?” 于宥没说话,也没动。 江九秋低下头,沉默了。 于宥本来已经往前走出的步伐再次退回,他凝重的俯视身前皱眉的江九秋,再缓缓弯腰,在她颤抖的眼皮上落下温柔一吻。 “不会。” ☆、第 38 章 “江小姐,起风了。” 女佣站在江九秋身后,把手里那条针织毛毯披在江九秋单薄的肩膀上。 分卷阅读55 江九秋没说话,依旧趴在阳台那条洁白的栏杆上吹风,外面乌云密布,暴雨即将来临。 “姐姐,现下是几点?” 女佣看了看表,答道,“九点了,江小姐,需要为你准备夜宵吗?” 江九秋摇头,问,“于先生他们出去多久了?” “三小时有了吧。”女佣回答。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远方,白昼无光的天,枝繁叶茂的树,看不见人,父亲每次也会站在这里眺望远方吗?眺望什么都看不见的远方。 孤独,恐惧,不安,让她深陷泥沼。 于宥的神情,于宥的沉默,于宥的欲言又止,于宥突兀的温柔。每一个刹那的细节都在这一刻汹涌浮现,她再也受不了这种无法掌控及预知的无边等待。索性再次开口,“司机还在家吗?” “在的。”女佣问,“江小姐是想出去买东西吗?可以吩咐我,我让司机去买就行。” “不用了。”江九秋把披在身上的那条厚重披肩脱下扔在女佣手上,接着立马转身,着急的往楼下冲去。 一楼灯火未灭。她像只百灵鸟,奔跑在清湛的夜晚。 长发飘荡,衣裙蹁跹,江九秋感觉自己奔跑的速度快到要飞起来,直到看见站在前院抽烟的司机,她才猛然刹住脚步。 “阿伯,麻烦带我去找于先生!” 司机回头,看见这江小姐跑的发丝和衣裙都乱了,记忆中江小姐一直是个大家闺秀的淑女,怎今如此慌乱? 再一听她说的,竟想去找于先生!?司机大惊失色,他清清楚楚记得于先生出门前对他吩咐的两件事。 第一件,是绝对不允许江小姐离开洋房半步。 第二件,是保护好江小姐。 做大佬司机这么多年,他太清楚于先生此番话的目的。 意思就是,除了这栋洋房,其他地方都很危险,特别是今夜于先生要去的地方,必定有一场“腥风血雨。” 而现在,江小姐竟然想要去找于先生? 这怎么可能!? 司机果断拒绝,“江小姐,现下出门实在不便,夜已深,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江九秋没想到司机会拒绝她,这一拒绝,她更加笃定了自己先前所担忧的问题很可能变成现实。 于宥一定是知道凶手是谁了,并且那个人,不好惹。 今天晚上...江九秋两手交叠在胸前,今天晚上,很可能,是个鸿门宴。 至于是谁,又是谁邀请的,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在于宥被除掉之前,不能再出现比于宥难搞的人了。 出不了门,溜出去也肯定找不到于宥。 江九秋在心里暗做打算,他既然要留我在这,想必也有他的理由,如果现在自己这样贸然出去找他,定适得其反。 她不想给于宥添麻烦,思前想后,江九秋只能打消出门找于宥的念头。 她灰溜溜的上楼,前一刻还兴奋的像只百灵鸟,这一刻又立马被打回原形。 江九秋叹了口气,究竟...究竟是什么事呢?父亲究竟是被谁杀的?于宥今晚是去见谁?他说的那些伤害是什么?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江九秋快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逼疯了,女佣见她愁容满面,便上前关心道,“江小姐想要喝点什么吗?要不我帮你热杯牛奶安安神早些歇息吧。” “也好。”江九秋收起脑海里那些胡思乱想,微笑道,“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女佣颔首,往楼下厨房走去。 大约过了有两分钟,挂在窗帘上的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江九秋起身,夜风果然越吹越大,旖旎的风卷着庭院的树叶,在透明的月光下来回打转。 她关上阳台门,重新回到床上坐下。 电话就在这时响起。 江景龙卧室的床边有个床头柜,上面放着一部铜雕花老式电话。 原先江九秋以为这就是个摆设,没想到居然还可以用。 但这么晚,会是谁打来的?难道爹地在日本有朋友吗? 揣着一丝怀疑,江九秋接通了电话。 “江小姐。” 是道陌生男声。 听上去有些苍老。 江九秋礼貌回应,“请问你是?” 对方单枪直入,“你知道杀你父亲的人是谁吗?” 江九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谁?” 对方并没有回答江九秋的问题,而是自信的往下说,“杀你父亲的人,就是于宥!” 江九秋不信。 她不知对方是谁,也不知对方来意如何,只凭一句话,她怎可能轻易相信。 但她还是忍不住往下问,“你何来这种断定?你有证据吗?” “不需要证据!江小姐,你自己动脑子想想,为什么于宥不报警,为什么他说要自己帮你查,又为什么突然带你来日本,江小姐,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你爹地有留给你一笔 分卷阅读56 巨额遗产的事吧,哈哈哈,你可别忘了于宥这个狼崽是在金三角混大的!你觉得他最擅长的是什么?杀人放火?你错了,他最擅长的是骗人!” 江九秋心脏跳得很快,额头也浸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窗外狂风大作,搅的她心神凌乱。她迫使自己冷静,同时也抓住对方话语的重点。 她问,“你知道他是从金三角来的,你是许瑞清吗?” 对方又笑了,好像根本不在乎江九秋猜出的这个身份,也不在乎江九秋信不信他的话,“我是谁并不重要,江小姐,还有一件事恐怕你还有所不知吧?” 江九秋攥紧电话问,“什么事?” “你姐姐,苏梨啊,怀了于宥的孩子!早在你父亲死前,他们俩就已经搞在一块了!你这个做妹妹的,天天待在于宥身边,真是什么都不知?” “你胡说!”江九秋急了,她为于宥辩解,“他们只....” 只做过.....一次? 话说到这里,江九秋顿住了。 电话那端肆意的笑声变得更加猖獗,“江小姐,你可知金三角是个怎样的地方?可知现下你信任的那个于先生,曾杀过多少人?他从出生就像烂泥一样被丢弃在金三角,三岁摸枪六岁杀人,只为抢吃抢住,你觉得这样的人凭什么要白白帮助你一个垮台的江小姐?” 江九秋握电话的手紧了紧,外面狂风肆虐,她沉默许久,“你很奇怪。” 电话那端发出阴阳怪气的哼唧声,等着江九秋往下说。 “如果你是许瑞清,那我想你应该从头到尾也没有想和于宥合作过,你只是利用那个机会来到这儿,然后利用苏梨扩展人脉,现在你玩挑拨离间,也只是因为在金三角暂时败落,你想利用我们所有人给你翻盘,运气好的话便一举除掉于宥。你很需要我当你的棋子,是吧,许瑞清?” “江小姐。”被猜出心思,许瑞清也一点不慌张,“过于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既然你这么误会我,那不如我们赌一把?” “赌什么?” “就赌....你还能不能再见到于宥。” 风铃又响了。 许瑞清猖狂的笑声在电话里荡漾,他哈哈大笑,让江九秋完全无法插嘴。 在这神经质的笑声里,江九秋的脸色越来越白。下一秒,电话那端一声枪响,震耳欲聋。 电话就此中止。 ☆、第 39 章 翌日清晨,百花齐放。 漫长的冬季结束了,初春萌芽盛开,绿树成荫,金灿灿的太阳穿梭间隙,照亮了一整个房间。 江九秋一直等到中午也不见于宥回家的身影,到下午的时候,前院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她在二楼窗台看到一辆黑色宝马开进前院停下,司机过去问了几句话,又急冲冲的跑上楼。木地板被踩的吱吱响,司机站在楼梯口对江九秋说,“江小姐,收拾东西,我们走!” “于先生呢?”江九秋见司机面色发白,暗暗预感不好。 司机摇摇头,不知具体什么意思。 江九秋也没再问,她赶忙回到房间收拾衣物,带来的行李本就不多,匆匆几下收拾好。司机帮忙提着行李箱下楼,车窗摇下,江九秋看到胡克那张沉重的脸。 “胡克哥,于先生呢?”江九秋弯下腰,问坐在车里的胡克。 胡克转过头,看见江小姐,少女白嫩的皮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于先生叫我先来接你。”胡克探身帮江九秋从里打开车门,示意她先上车。 江九秋坐在后排,不管怎么说,这一刻既然胡克还能来接自己,那于宥定是没出什么大事。她信于宥,那样的人是不可能折在这的。 同时那通电话也让她渐渐看清局势,莫非...杀害父亲的人就是许瑞清? 但他为何又要打电话特意来自爆呢? 江九秋想不通。 胡克偷偷抬眼,从前视镜注意到江九秋凝重的神情,他笑一笑,故作轻松开口,“昨夜江小姐是否听到了什么鬼话?” 江九秋心虚的看向胡克,小声道,“许瑞清可是和于先生不和....?” “一直不和。”胡克道,“最先金三角发生事端,于先生败落,就有许瑞清的介入。他与警方,军方,一直有不见光的勾搭。一块蛋糕要分羹吃,他做不到的嘛。” “所以于先生才会吃亏吧,因为他也做不到。”江九秋道,“一块蛋糕要分羹,他可不是什么慷慨无私之人。” 胡克朝江九秋投来欣赏的目光,连连拱手,“佩服佩服,没想到江小姐现在已经这般了解我们于先生了。” “既然如此,许瑞清又为何要给我打这通电话?我想他应该不会这么低估我才对。” “他确实没有低估过你。”胡克伸长手臂,两手叠在脑后道,“就看江小姐自己怎么想了,可能只是无聊捉弄捉弄,也可能...是试探你呢。” 江九秋想了想,又 分卷阅读57 问,“那胡克哥可知于先生和我阿姐的事?” “什么事?” “他们...有过几次?”这等闺房事让江九秋在光天白日下说出来,她脸都羞红了。 许瑞清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她确实一句不信,但后面有关苏梨怀孕的事...她无法不信。 “这个....”胡克为难道,“我想江小姐还是亲自去问于先生比较好。” “那我们现在是去找他吗?” 胡克看了看窗外,绕过市区了,现在正驶向一条郊野丛生的杂路。 “是去接他。” * 一座工厂房。 胡克下车,在路边抽完一支烟工厂房的大门才被打开。 生锈的铁门带动路边陈旧的砂石,从里面走出几个穿黑衣黑裤的男人也没见到于宥的身影。 胡克不禁有些疑惑,想进去看,又担心江九秋一人留这不好。 江九秋看出他的犹豫,摇下车窗对胡克道,“不如我跟胡克哥一同进去?你在我身边料想也不会出事。” 胡克点点头,江九秋又问,“不过于先生怎会在这?昨夜你们是去哪了?” “昨夜于先生带人去餐厅找许瑞清谈事,原先约好我去殡仪馆取江佬骨灰,半路却出了岔子,哎,这都怪我,取回来才得知骨灰不是江佬的,这年头许瑞清竟连死人骨灰都敢动,真是活腻了。”说完,胡克愤愤的朝地上吐了口痰。 “那后来呢?”江九秋问。 “后来许瑞清让于先生来这找他,我就跟于先生约好,接了你再来这接他。江小姐,说句实话,其实我们当时完全可以骗你,骗你说拿回来的骨灰就是江佬的,但于先生却坚持不这么干,他说他既然答应你要接江佬回国,就定得做到。” 远处几位壮硕的男人注意到了这边停的车,交头接耳几句话朝江九秋的方向走来。 冷风呜呜灌进车窗,苍黄的郊区没有一丝活气。 江九秋像没听到胡克那番话,转头把车门打开,胡克猛地回身按住车门,神色紧张。 “不好。”胡克紧紧盯着厂房那边出来的一行人,“我们上当了。” “什么?”江九秋从车窗探出脑袋去看,不知何时许瑞清竟从厂房走了出来。 他一身西装,步伐优雅。 “这不是胡克吗?!”许瑞清的声音在靠近,那玩世不恭的模样如同卑劣小人。 胡克反应迅速的拉开前座车门,想上车带江九秋逃跑,一枚子弹向他们射来。 四面楚歌,黄沙漫天,跟在胡克身边的几个男人都长着一张土匪凶恶的脸。他们看见江九秋,一袭乖乖学生裙和白袜,这是真正的学生妹,纯净,也是真正的狼入虎口。 车胎被打爆了,油门无法启动,几个男人已经围住他们,大力打开车门,逼迫他们从车上下来。 而许瑞清只看江九秋,他脚步逼近,阴沉的笑,“不知江小姐突然大驾光临我这寒舍是有何意图?记得上次见江小姐还是在于先生的地盘,当时跟于先生吻的那叫一个难舍难分!敢问妹妹仔今年多大?十六?十七?好一个未成年,江佬这一去世,妹妹仔是脱缰的野马,无人管了啊,在下失敬,失敬!” 许瑞清巧舌如簧,把江九秋形容的这般不堪。她气,想怼回去,却被胡克拉住,他挡在她身前问,“于先生不在?” 许瑞清哈哈大笑,一副小人嘴脸,“你们是听了谁的话来我这找人?他一尊大佛,我这寒舍可容不下!不过妹妹仔,昨夜我和你聊的你还记得?昨夜在餐厅,你家于先生可因你闹了不少事,现在你阿姐还半条命在鬼门关,你不想去关心关心?” 胡克截住许瑞清的话,怒瞪,“我问你于先生现在在哪?!” “哟,这就急了?”许瑞清把玩手里的打火机,神情越发清闲,“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你说你这虎头虎脑的性子怎么还学不会收敛?所以我说你胡克啊,这辈子也只能在你家于先生手下打杂,可惜了,注定出不了头。” 胡克握紧拳头,懒得与许瑞清废话。 许瑞清却不依不饶,“既然你们这么关心于先生,那我就告诉你们,他现在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们又急什么?喂,阿k,打电话问问于宥这日本警局的茶可好喝?他视若珍宝的江小姐在我这呢,哎,要不你俩等等看,等于宥还有没有机会来救你们?” 警局? 江九秋抓住关键字,询问,“他为什么会在警局?” 胡克拉住江九秋,小声提醒,“江小姐,你别信许瑞清说的,他嘴里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 “谁知道呢?于宥在不在警局还不得问江小姐?”许瑞清笑道,“本来是想看看江小姐的算盘能算到哪一步,没想到在这之前我却意外得到点东西,真是谢谢你爹地的死,成全我们所有人!” “成全?”江九秋挑眉,嗓音清脆,转头就称呼许瑞清为许叔,“不知许叔是得到了什么好东西这么兴奋?不过我想有一点许叔 分卷阅读58 可能想错了吧,我与于先生向来不合,许叔问我的算盘算到哪一步,我倒想问问许叔绑架我的目的何在?若是想用我来威胁,那简直是笑话。于先生在广州宠爱的姐姐数都数不过来,他怎样,与我何干?今天我来找他,不过是想拿到我父亲的骨灰,既然他不在,我劝许叔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与我们周旋了。” 江九秋镇静的回应,面上装不在乎,两眼却四处查看。 这荒郊野岭目测十里外都无人,只有厂房,涂满七七八八的颜料,窗户开在两侧,但位置很高,要够也够不着。出口只有一个,却站满了人把手,要逃,微乎其微的几率。 “一口一个许叔,江小姐真是好会说话,但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是在为于宥那小子做掩护呢?或者....”许瑞清朝身边几个男人投去眼神,像做了什么指示,“或者在为你自己作掩护。” “我许瑞清向来好客,既然江小姐来都来了,那就在我这儿多待一阵与我一起看场好戏再走吧。” 还没来得及看清身后,江九秋就被突袭而上的人严严实实捂住了口鼻,一股浓烈的药水味侵袭而来,最后一眼,她看到胡克赤手空拳和那群人打了起来。 ☆、第 40 章 “曩谟三满哆。母驮喃。阿钵啰底。贺多舍。娑曩喃。怛侄他。唵。佉佉。佉呬。佉呬。吽吽....” 江九秋慢慢醒来,听见有人在念经,头顶宇宙球灯下每张闪过的人脸都在变幻颜色。 她听到于宥的声音,是先看到了趴在地上满脸灰尘嘴角抽动的苏梨。 一改往日威风精致模样,现下身着污脏吊带,腿间隐隐渗血。 于宥不在,只有一台放在圆木桌上的手提电话传出他的声音。 “怀孕,怀你妈了个逼的孕,老子搞过几次黄脸婆老子不知道?” “一块蛋糕,讲白了大家好好分,马上21世纪你许瑞清还跟我玩这些阴的那你他妈就是自寻死路!” 没有人理会电话里于宥暴怒的声音,许瑞清也没有说话,更没有怜悯趴在地上被送过来的苏梨。 他还在揉搓掌心那串佛珠,在于宥暴喝的脏话里他挂断了电话,接着稳稳起身给供奉的神佛上了柱香。 江九秋这才注意到,这已经不是先前呆的那座废弃工厂。 是一间偌大的堂屋,四周站着不少左青龙右白虎的男人。 等许瑞清上完香,趴在地上扭动的苏梨才抽搐着嘴角,用她仅剩的力气向许瑞清告状,“许哥,于宥那头牲口不做人,昨夜杀了警察又派他小弟把我搞得好惨,他不给我留活路明摆就是瞧不上你,这个仇,我不得不报....” 许瑞清冷哼一声,幽幽转过身向地上的苏梨走,“出了大陆还叫人于宥?是顾桉,懂不懂?是金三角出了名的小狼崽顾桉呵。” 听到许瑞清直呼于宥本名,胡克从地上爬起来往许瑞清身上吐了口唾沫,边吐边不停乱骂,“许畜生!我顶你个肺!你敢玩阴的就别想活着离开日本!” 可惜胡克双手双腿被麻绳绑住,不然怕是要将许瑞清活剥下肚。 许瑞清压根没搭理胡克,他招招手几个小弟便再次把胡克摁紧。他脸已被打肿,四肢也处处见乌青,这次又是一顿乱揍,揍的人后来几乎发不出声音。 “跟你们讲个故事吧,关于顾桉...哦不,于宥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了。”许瑞清缓缓在苏梨身前蹲下,像是说给她听,可听来听去更像是讲给江九秋。 “那年他六岁,来我大哥的拳馆打拳。地下拳馆可知?就是那种生死搏击,跟你们大陆这些娇花打拳方式可不一样呀。赢了,今天就有你小子的饭吃!输了,哈,输了你小子也死了呀,哪还有以后呢?” 许瑞清撩开苏梨的裙摆,她□□已被鲜血染满,不见肉,只见湿淋淋的红。 他将手指伸进去,听见苏梨呜呜咽咽的惨叫,许瑞清回过头,在苏梨的惨叫声里慢慢说,“那几年中国的拐卖,弃养,多猖獗?我们缅甸来了不少儿童兵,儿童兵知道吧?就是拿枪跟成年人干,□□妈的,多爽?真得问问于宥,毕竟他是唯一一个在那群儿童兵里活下来的幸存者。” “可惜了。我许瑞清其实挺惜才的,可惜了...狼崽总是不好训的嘛...七八岁那年他被人下了□□,后来脑袋就不正常了。”许瑞清用纸巾擦了擦自己指尖被染上的血,走向江九秋,一字一句道,“背信弃义,杀人全家,睡他□□干他人女,江小姐,要说你遇上于宥,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是人渣...”苏梨仰长脖子,根本听不清许瑞清在说什么了,因为疼痛她面容扭曲的在地上蠕动大骂,“人渣!人渣!我要剁了他!” 许瑞清淡淡笑了。他拿起桌上的大哥大,那端的电话不断进来,他却不急接通,只是拿在手上颠了颠,“做人嘛...总是要还的。江小姐,你说于宥往后还有几步路可走?” 江九秋看向倒在角落昏迷的胡克,浅浅一笑,“许 分卷阅读59 叔,他有几步路可走我哪有决定权,还不得问你吗?” * “于哥,港口的货被条子截了。”阿开烦躁的来回踱步,“之前走那么多次走货地点时间都没暴露,这次怎么会这么巧?” “他妈的。”于宥一脚踹翻摆在面前的木桌,上面放的酒瓶哗啦啦全摔地上,发出剧烈的响动。他暴怒的狂吠,“管他妈货有没有被截,就那群死条子能有什么用?!老子一枪一个!你们赶紧给我查许瑞清在哪!老子要杀他全家!狗日的,还栽赃老子杀人?!以为几个日本警察就能唬住我?老子可是从小被唬大的!” “于哥,于哥,你先冷静一下。”阿开指着面前的电脑屏幕,盯了一会才咽咽口水问于宥,“于哥....你...你先前在缅甸的通缉令不是已经没了吗?怎么...怎么刘sir和日本警察...” 话还没说完,于宥已经一拳砸向旁边的水泥墙。 他眼里阴翳可怖,周遭都随着他砸在水泥墙上的手而陷入死寂,半晌,阿开才试探性的发出一声咳嗽,小心开口,“金库....于哥,许瑞清刚刚说要么找到金库地址,要么...送你的人头。” “我的人头?”于宥发出大笑,“他一个半老不死的吊毛还想要我的人头?怎么?是等着我死他好吞并这一切吗?叼他妈嗨!想得美!” 于宥一把抢过桌上的手提电话,向许瑞清警告,“许瑞清,我让你一百万美金已是最后底线,你要再跟我浪费时间我定让你尸骨无存!” “好狠话,好狠话呀!”许瑞清发出得意的笑声,“一个亿的金库和一百万美金比起来到底谁轻谁重我不知?于宥,我奉劝你小子还是好好跟我说话,别忘了你马子还在我手里呢!” 听筒递到江九秋耳边,于宥立马顿住,他听到电话那端模糊的声音,焦灼与愤怒瞬间骤停。 “你别动她.....许瑞清!我警告你也别动她!” 许瑞清重新把听筒拿回到自己耳边,“于宥,你还真有空担心这个江小姐呢?她内里跟刘sir搭线整你你到底知不知啊?英雄难过美人关咯!放心,你被条子弄死的时候我定会带她来多给你上几炷香!” “刘sir?”阿开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大声问道,“江小姐,南沙港码头的货是你泄的密?!那通缉令...” 于宥挑高一侧眉毛,含在嘴里的烟隐约发出颤抖。 电话那端长久的沉默堪比一场罪恶的酷刑,窗外阳光在水泥地上聚焦,于宥死死盯着那台手提电话,阿开再受不了这诡异的安静,再次问,“江小姐,你在吗?能听到吗?刚刚那些话是不是许瑞清乱讲的?是不是他....” “昨夜滥杀日本警察被追杀的是他于宥,到今天通缉令重新被政府翻出也是迟早的事。”江九秋吸了口气,截住阿开的问题反问于宥,“于先生,这里不是金三角,是有规则的文明社会,你可记得1996年我对你讲的话?我说别人不敢做的事你敢做,别人忌讳的事你不忌讳,别人思考的事你不思考,我爹地的时代会过去,你的时代也会过去。” 于宥胸口反复起伏,他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江九秋嘴里说出来的。 他连续对着听筒唤了好几声阿秋,却说不清一句利索的话。直到那端传来无力的叹息,少女的声音不再甜糯,只剩初见时的冷漠。 “不用救我了,于先生,我没事,我很好。” “我说过我欠你一命!”于宥瞪大双眼,血流上涌,自己都不清到底在说什么,更不清电话那端的人在说什么,“我会救你的,江九秋,如果以前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我改,就算...就算真的是你要搞我我也要亲眼见到你搞死我!而不是被许瑞清哄骗!就当是我欠你的,给我个机会,我还行吗?我还....” “被许瑞清哄骗和被你哄骗有什么区别呢?于先生,你不欠我任何东西,你只是顺手毁了我的家庭而已。”江九秋垂下眼,说出一直想说却无法说的话,“于宥,我不恨你也不怪你,只是我永远不会爱你。你明白吗?1996年的广州不会下雪,所以1998年的江九秋永远不会和于宥在一起。放过我,也请放过你自己。” ☆、第 41 章 临行中国前江九秋曾再次联系范一彦,她与刘sir见面告知对方于宥真实身份的事。 这件事于宥不是不知,但他那时已全然不把范一彦放眼里,只当江九秋是要与人告别,或者...其他的。其他的他也不在乎,他一手遮天,搅了广州多少势力,这些出生温室的崽,哪有能力能毁了他于宥。 当然不能,但江九秋能。 多少日夜他们以暴制暴,以杀交锋,模糊了世界定义的生存法则,所以注定以毁灭结局。 而许瑞清,从一开始就在幕后隐秘的注视着。他是幕后,更是推手,料到于宥现在的轻狂和越发无可控制的情绪,利用苏梨激怒让他在日本杀警察,再栽赃他江景龙的死,无形中也算与江九秋完成了一次隐秘的联手合作。 分卷阅读60 江九秋放下电话,看向在一旁听完全程的许瑞清,冷冷问,“我会死吗?” “当然....”许瑞清拖长声音,“不会。” “江小姐,你可是帮了我好大一个忙,我怎么舍得让你死?”许瑞清翘起二郎腿,“得让你活着啊,一亿的活金库,于宥的金丝雀,好戏都还没结束,只有你活着他于宥才会生不如死,啧啧,我可真是太喜欢看这样的桥段了。” “是吗?”江九秋拢了拢头发,“但你真的这么确信你会安然无恙的离开日本?” 许瑞清抬了抬眉,“江小姐,我奉劝你还是别在我这里打小算盘,毕竟我可不是于宥那个情种。” “不敢。”江九秋摇头,“我只是想提醒许叔,于宥虽然是个情种,但也是个疯子。” * 1985年缅甸北部举行国家会议,以于宥为首等童兵用镰刀锤子搭建茅草会议堂。那年缅甸共举行三次大会,分别在果敢,景北,邦桑等地举行。 那年于宥15岁,在尸体与□□横行的缅甸山区苟延残喘。 15岁,他靠搏击与玩枪混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生死血路。有官职的大人们围聚在茅草屋里谈话商议,他坐在邦桑最高的山顶上溜粉,溜到人险些从山顶摔下,同龄男孩及时抓住他手臂,黄黑黄黑的脸,亚洲人。 “听龙哥说你从中国来,我也是。”男孩在于宥身边坐下,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山峰,重重叠叠看不到尽头的山峰。 于宥神志不清的躺在土堆里,滚来滚去单薄的衬衣染满干燥黄土。而身边男孩的眼睛始终目视前方,直到他双眼垂下,转头问于宥,“你去过中国吗?” 于宥不想理他,他嗨粉过量,从地上爬起来时双腿都在颤抖。男孩再次抓住于宥想离开的手臂,指向前方,“你看,那边就是中国,我们现在在邦桑,越过那条边境线,离中国就只有十米的距离。” 于宥这才终于正视眼前的男孩,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没有看到边境线,没有看到大好河山,也没有看到所谓的中国。他只看到了盘旋在头顶的飞鸟,成群的,黑色的飞鸟。 男孩站起来与于宥两手交握,他笑着说,“你好,我叫三仔。如果以后我们都还能活下来再相见,就一起回中国看看吧。” * 1998年,胡克联系的黑客查到许瑞清的位置,顾桉以于宥的身份做了最后一件事。 在铺天盖地的通缉令和警车鸣笛声里,他持枪一路杀到许瑞清的住所。彼时已中弹三枪,一枪在肩,一枪在腿,一枪在背。 他拖着血流成河的身体如愿见到江九秋,阿开将昏迷的丢了一条胳膊的胡克拽上车,再带剩余弟兄将许瑞清包抄。 子弹穿过墙壁与窗帘,蓝红色警车灯影不断闪烁,于宥捂住流血的伤口,走一步都是撕裂的痛。 其实来之前他已注射大剂量吗啡,所以思维与动作才可以坚持这么久。 外面已有警察在喊话,里面的人再不出来自行投降将全部逮捕。许瑞清翻窗从三楼跳到二楼想寻求警察帮助,他哪知于宥到这一步还跟他玩同归于尽的游戏,明明都绑了这个江小姐,他还敢无所顾忌的胡来。 不等于宥开枪身后的阿开已一枪打中许瑞清的手臂,三步两步飞快上前将许瑞清揪住,两人枪枪相对,打的不知死活。 于宥再次向体内注射吗啡,就在江九秋的身前。 她跪坐在地,他也以同样的姿势面对他,身后枪声不断,他在人群的喊叫声里丢下针头,伸手将江九秋揽过。 “去英国。”于宥埋在女孩瘦弱的肩颈处,呼吸声已渐渐变慢。他体内溢出的血濡湿江九秋的衣角,他只是低声嘱咐,“阿秋,我有一张卡放在南洲路1475号仓库,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的钱够你用完这一生,在没被条子全部发现前快带钱离开,去英国。” 江九秋愣愣的低下头,一张被血渍溅湿的机票已塞入她手中,日期为今晚,从日本大阪到广州。 “你来干什么?”其实她早知他会来,以于宥这样的性格,就算是爬也会爬过来与人同归于尽。但是她没想到于宥会为她准备这些,明明自己都是在劫难逃的人,却还要助她逃跑。 “阿秋,我不来你怎样离开许瑞清?金丝雀这个角色在我这儿当一次就够了,只是可惜,这次又没办法陪你过生日了。”于宥露出一个轻松又释怀的笑容,头顶透明的玻璃窗将他浑浊的双眼照的透亮,像是看见了从未看见的希望,而这希望又是绝望。 过去三年他总是没办法按时为她的生日赴约,第一年忙于上位,第二年忙于帮派,第三年就是现在。 可惜第三年是最重要的,是阿秋的成人礼,也是他心中那朵自由的蒲公英绽放之时。 大批警察从楼下持枪冲上来,他炽热的手是在被迫与江九秋分开时失去了温度。江九秋被身后一群警察护住,她在他们身后看见于宥泛白的嘴唇与脆弱的笑容。 是脆弱的,她第一次在这个狂妄的男人身上看见脆弱。 分卷阅读61 有人在用日语说话,也有人在用中文说话,可惜她纷纷听不清了。 在愈来愈远的距离里,她只听见那个呕着血的男人在轻声喃喃,“阿秋,我以前觉得当一个坏人没什么,可自从遇见你以后,我便一直可惜我是个坏人....” 她无法不回头。 “阿秋,生日快乐,以后你要做一个快乐的人,不能像我....” “阿秋,我罪孽太深,一世皆错,能遇见你已是万般侥幸....” “阿秋,你终于自由,再见了...” 他匍匐到尘埃,到最后也没能再碰到江九秋的衣角。 无数警察将于宥包围,再后面她能听见的只有那个男人用尽所有力气发出的恣意笑声。 翻来覆去的神经质笑声。 日没之前,江九秋终于留下了眼泪。 在漫天的血色黄昏与于宥消失的笑声里,她迎来她的18岁。 ☆、番外 于宥没有骗她。 南洲路1475号仓库真的有一张卡,并且密码就是她的生日。 她回国当天便买了去英国的机票,而后去警局交代了和于宥前前后后的故事,或者说是,她知道的关于于宥等人的罪行。 “江小姐,有一点我觉得我们应该告知你。”刘sir双手握拳抵在下颚,顿足半晌才说,“关于你父亲的死,其实跟你姐姐有关。” “苏梨?”江九秋有些震惊,“她...” “是她杀了你父亲并伪造金库的事,这样做的目的大概率就是为了让许瑞清与她联手好除掉你跟于宥。”刘sir说,“许瑞清贪财,一时上头哪能不信她,也正是因为凶手是苏梨,所以她进入你父亲的住所行动才如此简单。要真说有一个亿,早在你父亲死后的个人财产中就能查出来,这可不是小数目。” 江九秋沉默一阵,没有说话,警局外响起刹车声,回头她看见范一彦与蒲鹤羽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先冲过来的是蒲鹤羽,江九秋还没说话,蒲鹤羽的眼泪就提前掉了下来。 “我知道了,阿秋,我都知道了。”蒲鹤羽紧紧抱住江九秋,一点不舍得放手,“你还活着就好,你还活着就好,我真的很对不起我以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帮不了你,早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么多当初我就该带你一起逃跑,还好现在于宥那个混蛋死了,哦不应该是顾桉,你知道吗关于他的事报纸都传疯了。” 江九秋仰起头,她在洁白的蓝天中看见蒲鹤羽递来的报纸。 于宥的脸,黑白照,登在报纸新闻头条。 “作为朋友我真的很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九秋以后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以后你打算去哪?我跟你一起去,我....” “好啦好啦。”江九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拍拍蒲鹤羽的背安慰她,“我没事,能再见到你们我已经很知足了。” “都是这个混蛋!”蒲鹤羽戳戳报纸上于宥的脸,纸张被揉烂了,他的眉眼也渐渐消失于江九秋的视线中。 江九秋这才猛然想起,这三年他们竟连一张合照也没有。 不过也是,合照是情侣间才该有的东西。他们是什么呢?他们什么都不是。 1998年12月底江九秋离开广州前往英国,同行的有放弃高考的蒲鹤羽。范一彦答应一起来,不过是在明年高考结束后。 江九秋带走的行李并不多,那栋她从小住到大的别墅第一次熄灭了所有的灯,解散了所有的佣人。 * 江九秋看书看到一半,突然在一万两千米高空之上想到一些断断续续的词语。 广州阵雨,金三角,缅甸,日本大阪,打火机,大雪夜的伤口,捡垃圾吃的男人,猫咪,强劲的心跳,扔到楼上的小石子,赌场捂眼,雪茄,放学,监狱,散步,日没前男人脸上流露的脆弱,衣角的血...... 蒲鹤羽惊醒过来,她看见江九秋落寞的神情,赶忙抓住九秋的手委屈道,“阿秋,我梦到你死在日本了,还好是梦,吓死我了呜呜,哎,你的表情怎么这么难过?你也做噩梦了吗?没事吧?” 江九秋回过神,对蒲鹤羽露出微笑,“没事,我没事,都是梦啦。”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