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病娇相爱相杀》 分卷阅读1 《我与病娇相爱相杀》作者:倾城绝泪 简介:下本《杀死高岭之花》求收藏 【战力天花板女杀手X白切黑病娇江湖郎中】 真强强|势均力敌|双向救赎 避雷:后期车速频繁,没有权谋宫斗宅斗,男女主进展很快,前期相杀中期相爱,后期主线讲婚姻,挚友线副CP也有,爱看剧情与跌宕起伏慎入~ 宋玹安穿越到了第一女杀手身上,系统告诉她不完成任务就回不去,于是她穿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杀掉温柔善良的江湖郎中:萧琮。 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战力天花板宋玹安翻进了萧琮的院子,刚摸出长剑就被格挡了。 眼前武艺高强、还长得魅惑众生的人,不会就是那个温柔善良、悬壶济世的江湖朗中萧琮吧? 传说中温柔善良的江湖郎中拿着剑指着她笑道:你的血真让我兴奋。 宋玹安:…… 打不过的宋玹安决定放弃物理攻击,换了个方法:蛊惑他!让他爱上自己再心安理得的杀掉!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宋玹安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宋玹安下手失败逃跑后的第二年,萧大夫带了三队精英暗卫队伍,在墙角散发着月桂花甜香的巷口拦截住了她,他腰间还挂着属于她的月牙翡翠,笑吟吟地缓步靠近。 “找到你了。” 阅读指南: 1,真·强强,女主超能打血条超厚,持续近战之王!男主病娇+白切黑,与女主势均力敌。 2,男女主两人从相杀到相爱日久生情。 3,女主人设是现代电竞少女穿越过来,很直爽没有那么多心机,不是高智商权谋类型的! 4,架空,私设很多! 5,系统作用不大,1v1,he甜爽文 ***** 下本《杀死高岭之花》求收藏! 【心狠手辣小毒妇X墨守成规小侯爷】 李长决在现代就天生反骨,一朝穿越到古代,看这谢家小侯爷长得绝美,高贵冷艳跟朵冰花儿似的,她心里痒痒。 天子骄子是吧?高岭之花是吧?不近女色是吧? 我偏要拉你下马。 谢怀衡不能吃辣,她给他往死里搁辣椒。 谢怀衡不爱说话,她偏要围着他叭叭。 谢怀衡不近女色,她就去勾引他。 在一个月色如银霜的夜晚,被下了奇怪东西的小侯爷皱眉看她:你要干嘛? 李长决淡定解开轻飘飘的长衫道:你猜? 谢怀衡出生世家,从小就被严格要求到长大,墨守成规是他的代名词。偏偏李长决这个女人非比寻常,她带他去青楼,带他深夜游街,她无拘无束还心狠手辣。 让他十九年的人生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后来,谢怀衡被皇帝赐婚娶长宁郡主为妻,就在新婚之夜,这个守了十九年规矩的小侯爷从墙头翻出,骑着那匹被李长决带了耳钉的白色骏马,逃婚了…… 阅读指南: 1.女主心狠手辣,不白莲花不绿茶很直爽,男主很规矩,所以很多东西都是女主教他的。 2.1V1纯甜爽文,虽然是倒追但理直气壮! 3.架空,私设很多,不要细究~ 内容标签: 强强 穿越时空 系统 爽爽文 一句话简介:真强强联手天下我有 立意:人生所有趣事都要与你有关 1. [最新] 春雨夜 穿越第一天的任务:杀人 天空一道闪电划破云层,紧接着是一阵裂帛般的声响。 随着惊雷,一场大雨铺天盖地袭来,将红姝坊年久失修的木窗劈得哐哐作响。 宋玹安伸手把窗户关上。 她穿着一身红暗纹的白色宽袖武袍,长发用一根深红色的皮筋扎起。 看着桌上一张深红色的信纸,上面只用金色墨水写了四个大字: 诛杀萧琮。 这是她的新任务,她是宋玹安,但不是原本的宋玹安。 她来自现代,昨天她还在通宵打游戏,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发黑一头栽倒,睁开眼就在这里。 并且还有个系统一直在她耳旁叭叭。 【请您接受原主记忆。请您接受原主记忆。请您接受原主记忆……】 她受不了它一直重复个没完,迅速选择接受。 看了一遍记忆后她发现,这个原主和她同名同姓,不仅都是十七岁,甚至连相貌都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原主是个武力值爆表的杀手,任务清单一水的零失败记录,战力天花板般的存在。 红姝坊也是江湖出名的神秘组织,接 分卷阅读2 所有奇奇怪怪的活儿,只要钱给的够多,谁都不在话下的那种。 宋玹安父母早亡,从小就在红姝坊长大,杀人手法都是东拼西凑自学成才,练成如今这样嘛。 明显就是天赋型选手,难怪人家能当上第一女杀手。 不过长大后她留在红姝坊纯粹是为了赚钱。 在原主的认知里有钱在手啥都能成事,这点现在的宋玹安倒是认同的。 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都能用钱解决,古今皆通。 木桌上还放着一把玄铁长剑,叫翠珏,翠珏的剑柄挂着一个墨绿色的月牙形翡翠,成色极好,垂下的流苏是用菩提树根做成的珠子串成,动起来还会有好听的撞击声。 宋玹安看长剑又看任务信,叹气:我可以选择拒绝这个任务吗? 系统:【拒绝任务您可回不去了哦,确认吗?】 淦!现在总算知道了什么叫熬夜害人。 萧琮的信息系统有说,江湖郎中,温柔善良脾气好,悬壶济世,口碑医师。 即不乱收钱,也不乱开药,甚至还倒贴钱帮助穷人。 他一般就在满月楼旁边摆摊子替人看病。 这样一个人,却有人出黄金五千来杀他? 宋玹安望着窗外,雨越下越大,窗户甚至有雨水渗透进来,沾湿了距离窗台很近的梨花木椅。 以及上面的一件月白色的锦衣。 * 满月楼距离红姝坊就几条街。 宋玹安披着月白色锦衣迎着大雨、拿着长剑站在屋顶上,墨绿色的吊坠随着风摆动。 肌肉记忆是个好东西,灵魂虽然不会武功,身体却很诚实,她的武力值还在,这很利于她办任何事情。 雨水还在不停砸落,飘起的雾气将视线模糊了。 宋玹安眯着眼,看向了对面那一抹埋在光中不易察觉的影子。 深蓝色的雨棚被雨水和大风打的东倒西歪,一旁卖风筝的小贩伸手捂着摊子,以防东西全被卷到天上。 与他手忙脚乱相反的,是他隔壁静静坐着的人。 玄金色宽袖长袍让雨水浸透得更加浓黑,墨色头发被风吹得张扬。 他靠着自己小摊的座椅,右手支撑着太阳穴,仿佛只是在晒太阳。 宋玹安皱着眉头盯着那个人影,甩了甩眼睫上挂着的雨珠,翻身下了屋顶。 地板储存了无数水坑,有马车不停地飞速驶过,车轱辘轧过溅起混着泥土的褐色水珠,将路过行人的浅色靴子沾染了斑驳。 萧琮睁开眼,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从浅光中冒雨逆光走来。 她踏着地上坑坑洼洼的水渍,最终停留在他跟前,投下一片模糊的阴影。 他放下撑着脑袋的手,弯弯嘴角,眼眸反射出的细碎光芒像是琥珀。 望着宋玹安湿哒哒的头发,声音温和的开口:“姑娘是要就诊吗?” 宋玹安摇头,“不。” “那可是要算卦?” 萧琮歪了歪头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指挂在一旁被雨淋湿的绸布招牌。 他冷白纤细的手腕戴了一个深红色朱砂平安扣,上面还系着一个镂空莲花银铃,正随着他动作发出“叮铃”的撞击声。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泛黄的绸布上一面用瘦金体写了一个“医”字。 而另一面则写了“算卦”俩字。 宋玹安新奇瞥他一眼:“你还会算卦?”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头顶的雨棚上,似乎并没有减小的趋势,雷声一声接一声轰鸣。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萧琮温和的笑了一下。 “自然是会的,姑娘要算算吗?” “哦?”宋玹安来了兴趣,将长剑搁到他的桌上,腿一跨坐在了他面前:“来算算。” “姑娘想知道什么?姻缘?” “那便姻缘吧。” 萧琮笑着点点头,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递到她面前,手指敲了敲垫着纸的桌面。 “那你方便写下名字与生辰吗?”b 分卷阅读3 r 宋玹安接过纸笔低头写了起来。 萧琮在旁边一言不发,始终用温和平静的笑容看着她写字,腕间铃铛随着大风不停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宋玹安写完最后一笔,将纸拿起来展开,晾了一下墨水,伸手递给他。 “好了,来算算?” 萧琮接过纸一看,上面用草书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大字: 宋玹安,生于十一月十三日。 他嘴角噙着笑,摸出一本八卦阵封面的书本一一对照着算起来。 宋玹安看着他的动作,脑中却是在呼叫系统询问:在吗?为什么要杀他?他招谁惹谁了? 【您问的问题系统无可奉告哦!】 宋玹安:……淦! 为什么别人穿越,不是金手指开启完美人生就是和帅哥喝喝小酒游山玩水,然后再携手秀个恩爱? 为什么她穿越一上来就是要杀人? 还是要杀一个温柔善良的美艳帅哥?请问这合理吗?杀千刀的狗系统。 “姑娘,可以了。” 萧琮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回过神,看见他正把纸推到她面前,不由拿起黄纸凑近看。 纸上用瘦金体整整齐齐写了两行字: 始于万物生长之际。 结于金銮殿堂之处。 宋玹安挑眉:“这什么意思?是我的姻缘?” 萧琮眉眼弯弯:“是呢,是姑娘你的姻缘。” “那这啥意思?” “抱歉,我还未学到这儿,只会算卦不会解卦。” 萧琮面露遗憾,带着歉意看着她。 他长了一张魅惑众生的面容,一双桃花眼极精致,像在湖面漂泊的花瓣。 “……嗯。” 宋玹安并不在意,她本意只是想找个机会和萧琮搭话,试探一下这个人。 静默了一会,宋玹安耸耸肩站起身,从荷包取出一锭银子放在他桌上,又拿起桌上的长剑准备转身踩入这寂静夜晚中。 还未踩出第一步,却被萧琮叫住了:“姑娘,留步。” 他语气轻柔,笑意和煦:“我未给你解卦,你不必给银子。” 寒风唏嘘吹过,雨点渐渐变得如牛毛般细小,被风吹着斜斜打在人脸上,有点痒也有点冷。 宋玹安没说话,伸手接回那锭碎银将它塞回荷包,握着长剑脚尖轻点。 月白的身影深深埋入了夜色中再没回头。 2. 春雨夜 对温柔有什么误解? 春季的雨总是绵延不断,一连下了好几天后,终于停了一小会儿。 雨后的夜空是很深的蓝,带着丝丝清寒冷风。 宋玹安抱着剑脚步轻盈地穿过挂满暗红色灯笼的小巷,阴暗的地面有积水随着她脚步起伏被破碎。 涟漪一圈一圈散开,最终回归了最初的平静。 前方被拉长影子的人影侧身拐了一个弯,走入了开满山茶花的院子。 宋玹安飞身踩上屋顶,剑柄与月牙翡翠轻轻撞击在一起。 她垂下眼去看那抹玄色身影,他在院子中慢悠悠地走了一圈最后回了房。 其实她也没搞清楚到底为什么会有人想杀萧琮。 他这不是挺好的? 长得好,性格好,这样一个人该好好活着,而不是于今夜死在她的剑下好吗! 望着房间熄灭的灯火,宋玹安又找系统确认了一遍:真的要杀萧琮? 【拒绝任务您可回不去了哦。】 和最初的回答是一样的,不仅有人要出钱杀他,连她也要杀他才能回去。 好吧。 宋玹安足尖一点翻身下了屋檐,并精准找到了萧琮的房间。 流淌的黑云在深蓝夜空中移动,远远传来深沉的闷雷声,闪电的光芒持续不断地落在不远处。 分卷阅读4 似乎又要下雨了。 她摸了摸手中冰凉的长剑,条件反射促使她迅速抽出这把这几天第一次出鞘的冰冷刀刃 然后一个闪身,从窗台稳稳落入室内。 剑身在黑夜中发出幽冷暗光,她举手就朝着床上模糊不清的影子刺去。 然而并没有成功。 宋玹安抿着唇,皱眉看向手中的长剑,剑身倒映着窗外的微光。 剑身下是另一把月白色的长剑。 她抬起手臂,将长剑呈扇面在空中划了一圈,流光闪烁,流苏珠串哗啦啦响成一片。 脱离掌心的剑柄在指尖盘旋把对面的剑推开了。 她重新握住剑柄,执起剑转身翻出窗外,然后轻巧地越上了屋顶。 背后的人也迅速提剑追了上来。 宋玹安站稳后,回过身立刻纵剑御气朝他砍去,速度快到只看见残影。 更令人吃惊的是对方的反应也很敏捷,他侧身一闪,借力将长剑调转朝她脖颈刺来。 宋玹安伸手横过剑击开, 就在这一瞬间,透过剑身反射的冷光,她看清楚了这人的脸。 玄金长袍,笑容温和。 宋玹安手中的动作一顿,这是……萧琮?? 他的脸在浓厚的夜色中极其艳丽,桃花眼映着屋顶四周的火光,像在瞳孔中绽放了一朵红莲。 萧琮单手握着剑,似乎也看清楚了宋玹安。 他微微挑眉,也带着一点讶异,像是发现什么稀奇东西一样偏头看着她,唇角勾起一个柔和的微笑。 “是你?”他又弯了弯眼睛,声音温柔的问道:“你是来杀我的?” 宋玹安面无表情,内心却是在喊系统:什么情况?这是你们说的那位萧琮? 【是本人的,您可放心下手。】 不,等等! 她并不是真的在确认是不是本人! 所以眼前这位接住第一女杀手好几招的男人…… 还真是那个温柔善良脾气贼好的江湖郎中萧琮?! 宋玹安被刷新了认知。 你们是不是对好脾气和温柔有什么天大的误解!! 她在内心呐喊,但系统再没出声。 …… 宋玹安深深吸一口气,内心想着迟早会把这破系统五马分尸。 可是眼下她只能无奈地冲萧琮笑了一下,回答道:“是。” 萧琮闻言笑容不变,伸出拿着长剑的手向上划动了一下。 他剑指向宋玹安,语气平和温柔:“为什么要杀我?” 宋玹安看着他,脑子里疯狂想着用一个什么借口才显得没有那么离谱! 萧琮却突然低声笑了起来,随后变成了大笑,原本温柔的眉眼在他愉悦的大笑中显得的异常诡异,就好像…… 一个疯子。 他笑了许久,最后带着戏谑的表情,微微侧脸看她:“所以,杀我的理由呢?” 杀他的理由?那我能说吗? 系统此时突然冒出来:【警告,不可暴露系统!否则永久删除您的哦。】 宋玹安:……看来是不能说。 “有人悬赏五千黄金,买你一条命。”她说了另一个事实。 不过是打工人罢了! 萧琮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弯着唇角道:“那么杀你呢?多少钱?” 宋玹安:? 她迷惑了两秒,现在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有冰凉的水滴掉落,最终连成一片,漫天飘雨,使他们两人的轮廓都加深了。 如同被浸透的浓墨山水画。 “宋玹安,杀你多少钱?” 萧琮轻柔笑着,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雨水溅湿了他玄金色的衣袍和墨发,看上去有点高深莫测。 “可是没有人要杀我,但是却有人要花钱杀你 分卷阅读5 。” 宋玹安惋惜地看着他说道。 她不想再和他说话了,速度解决速度下线! 抬手将长剑翻了个面略微侧过,手指抚了一下精致的蛇纹雕刻,随即御剑搅起水波。 空中的细雨如锋利的箭矢飞向萧琮,他甩剑打破了这一片箭阵。 玄色宽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两人在雨中长剑相碰,互相格挡进攻着,然后再分离。 萧琮下颚滴着水珠,笑意却愈来愈浓烈:“有意思,宋玹安,难怪他们会找你来杀我。” 他挂着温柔的笑意,只是眼神如地狱爬出的恶鬼。 他看着似乎很开心,桃花般灿烂的眼眸闪着愉悦的光芒。 宋玹安微微晃头甩开额前沾湿而挡住视线的头发,萧琮竟然能挡住第一女刺客这几招。 从前是她轻敌了,这五千两黄金不亏。 她踩着支离破碎的水珠上前,身形快如离弦的弓箭,月牙翡翠在空中随着动作飞舞。 菩提珠子相撞的声音和铃铛清脆的响声在深夜形成了近乎完美的合奏。 交锋了数回合都没有分出胜负,直至那春雷滚滚逐渐散去。 巷子口的火光早已被大雨浇灭,深蓝的天空泛出一道浅色银光,像是有一条裂缝在黑暗中被撕破。 雨水沿着屋檐滴滴答答下落,空气里弥漫了一层浓厚的血腥气。 萧琮伸手摸了一下左边的肩膀,低头看到手上的艳红。 又抬起头看向宋玹安,眼中带着极致的兴奋和惊喜。 “你竟然能伤到我?” 他提剑闪身上来,说出的话语都带着欢欣的上调,手中动作也越来越快。 宋玹安抬手一个个格挡,往后拉开了距离。 她看着萧琮疯狂的眼神,陷入了沉思。 这个人表面是个温柔的江湖郎中,没想到竟然能和第一女杀手打得势均力敌。 宋玹安突然悟了! 所以,他其实是个白切黑吗?! 3. 春雨夜 姑娘问诊吗? 浅金色的阳光照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像是洒下一层金粉,将街道的人们都镀了一层金边。 连续几日的暴雨终于停歇,春日的暖光总算是照耀了下来。 宋玹安持剑立在一群匆忙的小贩之间,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艳阳。 这几日的大雨让这群生意人没法开张,今日阳光明媚,街上人来人往的倒是比从前都要热闹。 雨棚被卷了起来,卖风筝的小贩坐在一旁用线熟练的绕着。 宋玹安视线越过小贩的身影,落到了被三四个人围着的萧琮身上。 他们似乎是来看诊的,两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小孩还坐在萧琮对面正在接受把脉,看着脸色十分苍白。 萧琮温柔笑着,将药单写好递给站在一旁的大人,还伸手摸了摸生病小孩的头发。 呵,装模作样。 宋玹安一脸“要不是老娘见过你别的模样就信了你的邪”的神情站在街边去睨对面的人。 她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会把脉。 想着脚步一动,迎着漫天暖阳走入人群中。 萧琮淡然自若地看着眼前人。 她持着长剑,菩提珠子吧嗒吧嗒晃荡,敲打在铺了白布的桌子边缘。 阳光穿过卷起的雨棚,被一旁琳琅的风筝遮住些许,落在她脸上只有零星的光斑。 萧琮见她站定,弯了弯嘴角和眉眼:“姑娘问诊吗?” 宋玹安挑了一眉尖,好笑地点点头。 伸出胳膊将衣袖挽起一大截,附和他。 “问诊。” 萧琮伸手搭上了她的脉搏,他手指异常冰冷。 宋玹安叹了一声:“你手太凉了。” 他又温和的笑了一下,拿出一条白色手帕折叠了一下,搭在她手腕上。 分卷阅读6 再触碰的时候便减少了冰凉的触感。 宋玹安:…… 要不是他们打过一架她可能真会信了他这温柔无害的样子。 她偏头看他的左肩,但因为衣着并看不出伤势。 目光又落回到他温和的脸上:“我的脉象如何?” “早点入睡,不要熬夜。”萧琮笑着取下手帕。 “……” 淦!怎么从他嘴里也能听到这种话?真是扎心了! 宋玹安表情尴尬,狐疑地看他一眼,问道:“原来你真的会诊脉啊。” “自然是会的。” 他将手帕折叠好收入怀中,笑意深沉:“难道你以为,我坐在这只会算卦吗?” “……”宋玹安噎了一下,瞪着他:“你算卦也没有算的很好,半吊子,” 她想了想又道:“而且你要是不和我打架,我或许会睡得很好!” 萧琮弯着唇慢悠悠开口:“你要是不杀我,也不会和我打架,那也可以睡得很好啊。” “你要是给我杀,我不仅睡得好,还能拿五千两黄金。” 宋玹安不甘示弱地反驳。 萧琮却是低头闷笑许久,眼眸中闪过一丝如火焰般的嗜血暗芒。 他低沉了嗓音开口: “只要你可以,你可以随时来。” 清澈的天际弥漫着斑斓的云絮,几道绚烂的金光涌出,一寸寸掉落在纯白的摊子上,将萧琮的指尖照得近乎透明。 他腕间的银铃零零碎碎的响起。 宋玹安收回胳膊,将袖子慢慢拂平,也弯了弯唇:“所以你可以乖乖被我杀吗?” 萧琮抬起苍白的脸,歪了一下头,用桃花眸看了她半晌,温柔笑着道。 “好啊。” “……” 宋玹安当然不信,站起身居高临下瞧他。 身影埋没在阳光里,看不清五官。 对视了许久,宋玹安偏头望了一眼被风筝分割的阳光,像透明琉璃瓶里的蜜糖。 然后转身抱着剑跃上雨棚往前,身影最终消失在红姝坊的方向。 只剩下还在摇晃的铁鹏在空中上下起伏。 夜幕随着太阳下沉降临,街头的灯火如繁星闪烁,将黑夜照得如白昼。 萧琮坐在院落中,山茶花簇围绕着他绽放。 他手心握着一根红蜡烛,烛火燃烧发出忽忽的火声。 蜡泪一滴一滴顺着烛身流下,滴在手指上。 烧了好一会儿,烛芯慢慢卷起来。 萧琮垂下眼睫,伸手用指尖掐断了那一截烧焦的卷芯, 这个动作他经常做。 瞳孔中火光摇曳,照着他眉眼温和的脸。 手中的烛光突然轻微摆动了一下,两个冷蓝色的刀片从几簇雪白的山茶花团中飞出。 速度很快,不像一般的暗器。 萧琮在它们快要飞到自己眉心之时,伸手轻捻住,抬起手借着烛光打量了一番。 看向点点花团:“还真是防不胜防呢,竟然淬了七叶花。” 说着手上的铃铛一响,冷蓝的刀片飞回了那簇雪白。 宋玹安用长剑扫开了快要飞到她眼睛的暗器,刀片最终划破花瓣冷冷地掉到了地上。 她起身走出去,看到了萧琮极具冲击力的脸在火光上跳跃。 他并不意外她的出现,弯弯嘴角温柔地看着她:“你今日来晚了。” “是吗?夜色太美,所以看了一会。” 宋玹安歪头笑着抽出了长剑。 萧琮手上的烛火光随着剑风熄灭,只剩下一缕淡色白烟袅袅升起,在空中聚散又分离。 他面不改色地格挡住她,左手掌用力顶了一下剑柄,长剑脱离手心飞舞到空中。 另一只手中的蜡烛朝剑的方向一丢,剑身在空中轻巧的翻转,利刃朝向宋玹安的胸口直落。 分卷阅读7 宋玹安手腕轻旋准备打落,萧琮又突然抬起左手一拉。 飞出去的红烛突然从另一个方向飞回来,她转身用长剑劈碎。 而这个动作却被萧琮抓到了机会,他身形极速出现到她跟前,将她扑按在地。 落下的长剑再次回到了他手中。 萧琮看着她,温柔一笑。 手指灵活旋转剑柄,伴随着手腕间清脆的铃声狠狠刺下。 宋玹安只来得及侧头右手狠力一抬,将萧琮落下的剑身打偏。 利刃避开了心脏,深深没入她的左肩。 被剑直接贯穿,宋玹安忍耐力也非常人,但伤口蔓延开后的剧痛让她蹙了一下眉。 她反应迅速,徒手抓住萧琮的长剑用力一扯,刀身带着血珠从自己体内拔出,血顺着剑滴落在她脸上。 萧琮离的近,脸上也沾着一片殷红。 宋玹安立刻抢先一步握住了剑柄,用力往他胸口刺去, 两把长剑撞击在一起,发出铿锵的声音。 萧琮松开她,在不远处落下站稳,伸手摸了一下脸上的血迹。 “你的血液真不一样,或许你真的可以杀了我。” 萧琮还记得那股温热,溅射到他皮肤上的感觉,灼烧得他异常兴奋。 他笑吟吟地看她,指尖轻捻。 “过奖了,顶多算平手。” 真能打过她早回去了,还用得着在这被他砍吗?! 宋玹安把他的长剑丢还给他,看了一眼右手掌心,上面是刚刚徒手拔剑割出的伤口。 左肩的血顺着手臂和身体流下,从指尖落到长剑上,剑身沾染着斑斑点点。 这位下手是真的狠,幸好她避开了要害。 萧琮望着她流血的身体,笑着说:“我挺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他盯着那滑落下来的血迹,眼中腾起嗜血杀意。 “……” 宋玹安神色复杂地看他,转身拎着长剑离开。 萧琮轻笑一声,空气里有着她血液的味道。 他伸手摸了摸下颚,指尖捻了几滴粘稠的液体,神情十分温柔。 “真想看看你浑身浸满血的样子。” 4. 蛊惑 我今天可不是来打架的 红姝坊里香炉飘起丝丝云烟,空气里弥漫着女子清新的芙蓉香。 贵妃榻上侧卧着一个穿着浅紫色长裙的女人。 她单手撑着下颚,睁开眼望着底下跪坐了一排的女子们,打了个呵欠。 “所以,有人要接精品任务吗?” 并没有人回答。 宋玹安抱着剑单独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她和这群女子们不同。 红姝坊里除了坊主冷寒烟,别的人似乎都比她地位要低,每个路过的人都会客气的向她行礼,尊称一声“玹安姑娘”。 白烟从冷寒烟脚下的香炉飘到宋玹安面前,像轻柔的江南丝线。 她伸出手指绕了绕,烟一缕缕散开化成空气。 “没有人接,那就给玹安了。” 冷寒烟又打了个呵欠,摆摆手让底下人散了。 全程没参与半句话且正在发呆的宋玹安:? 她求助系统:精品任务是啥? 系统跟睡着了一样,老半天才出声:【是金额五千两以上的高难度任务。】 高难度任务?她扬眉:比如? 系统:【您接了便明白了。】 淦,你莫要骗我!我接了那不是没法反悔了吗? 宋玹安才不上当,但系统似乎故意的,又失灵了不回复她。 “……” 她再次下定决心,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把系统抓出来五马分尸。 精品任务和普通任务确实不同,信纸是深红色,字迹用金色墨水写的。 分卷阅读8 还有一块羊脂玉做为信物,任务完成之后拿着信物去钱庄便可以拿到赏金,最低也有五千两。 宋玹安想到了杀萧琮的任务信纸也是红纸金字。 大意了,现在才知道。 她打开深红色的纸张,上面赫然排列着几个深金色大字: 杀 陈若容一百一十二口。 “……” 她沉默了两秒,问系统:陈若容是谁? 系统:【请接受陈若容记忆。请接受陈若容记忆。请接受陈若容记忆……】 宋玹安:……停,以后能不能只重复一遍? 系统没理她,直接开启播放记忆模式。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迫看了一遍陈若容传记。 * 三月初的天空澄碧干净,一丝浮絮都未曾染上,如被过滤的彩画。 微风飘袭来,将院落中雪白的山茶花吹得轻轻摇晃,甩出片片花瓣入泥。 萧琮站在山茶花团中间,笑着看了身后白红的身影一眼。 “你今天倒是来的很早。” 他伸出手指摸着眼前雪白色的花瓣,语气轻柔得像软棉。 然后身形一闪落到宋玹安身后,抽出了长剑。 刚抬起手,却被她随手一个剑鞘格挡住,猛得推开了。 宋玹安懒洋洋地将打卷的菩提木珠子理整齐。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她翘腿坐在萧琮的木椅上,一只手搭在木椅把手,另一只手和她的长剑一起放在膝头。 月牙翡翠垂坠,随着惯性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椅子。 “哦?”萧琮蕴出笑意,温和看她道:“那你是来就诊还是算卦呢?” “都不是。” 宋玹安用手支撑着下颚,眼眸倒映着天空的颜色。 从萧琮的角度看过去,连她的瞳孔都变成了澄蓝。 感受到了对方的眼神,她将视线从天上转移了下来,眼珠微动,唇角凝出一个浅笑。 “我找你合作的,一起做精品任务,赏金平分,怎么样?” 就在昨天,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她和萧琮陆陆续续打了好几场了,无论双方谁受伤都好,都没法杀掉对方。 如果要杀他,要么武艺再精湛十分,要么,就换个思路。 她低头弯腰拾起地上的一片花瓣,原本白色的花朵沾染了棕褐色尘土。 宋玹安抬起花瓣对着阳光,照出了里面交付错杂的筋脉。 她透过花瓣去看萧琮,歪头等着他的回复。 萧琮眨了眨那双桃花眼,温柔地看她,然后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 “抱歉,我对任务不感兴趣。” 宋玹安长长地“噢”了一声,似乎很遗憾的点头道。 “行,那接下来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萧琮挑了一下眉尖,睫毛轻轻颤动,侧过脸弯着眼眸看她:“为何?” 宋玹安抱着长剑,手肘搭到木椅把手上,打了个哈欠 “做任务赚钱去了。” 她学他弯着眼睛笑,然后撑着下颌,悠然自得地看着他。 “我不杀你了,放弃这个任务,五千黄金没了,这不得接新的任务赚钱吗?” 萧琮眼中笑意浅薄了几分。 他顿了一瞬间,晃了晃朱砂扣上的银铃,将自己的长剑收入剑鞘。 “赚钱很重要吗?” “当然。”宋玹安神色认真。 “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都是能用钱解决,只要有钱就没有什么事情办不到。” 萧琮低声一笑:“那也不是,比如杀了我就不是用钱能办到的。” 宋玹安:…… 她面无表情:“所以啊,百分之一的事情办不到了,就更不能耽误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 水洗过的碧空飞过几只羽毛灰白的麻雀, 分卷阅读9 扑腾了几下翅膀,最后落停在茶花枝上。 毛茸茸的小鸟颤颤巍巍地跳动,将更多的花瓣抖落,化成泥尘。 宋玹安起身拍了拍萧琮的肩膀,然后跨起剑走向院门一跃,消失在花簇中。 地上零星的花瓣随着她的脚步扬起,混着尘土在空中飘散了几下,又缓慢平和地掉落在地。 萧琮低垂着眼去看被她踩碎的花瓣,指尖轻捻,想起了那一日跳动的温热。 * 沉沉的黑云压低,漆黑如墨的天空传来撕裂的雷声。 风从远处呼啸灌进巷口,宋玹安抬头看了看被吹得快掉下来的灯笼,无奈地叹口气。 “出门不利啊!” 果然没一会,吹来的风夹着水汽,在宋玹安钻入马车之际冲刷过来。 接连成片的雨帘下的又大又快,马车驶到城郊边界的时候,已经起了迷蒙蒙的一片雾气。 宋玹安坐在马车内,因为太靠着车窗,也被打湿了半个肩膀。 她正想问一问车夫还有多远能到驿站,马车就缓缓停在了一颗开满花的杏树下。 雨点和花朵一起从树上打落到马车顶部,发出啪啪的响落声。 车夫的声音从前方瓮声瓮气的传来:“姑娘,有人过来了。” 她用剑撩开马车的幕帘,探出半个脑袋。 一打开帘子就迎面袭来一阵冰凉的雨水,她不得不偏头眨了眨眼,适应眼中的凉意。 倾盆的雨雾中远远走来一个玄色身影,身姿看着修长挺拔。 他一手撑着一把泛黄的油纸伞,一手拿着一把长剑,手腕的铃铛随着动作响起,不过很快就被风声埋没。 虽然撑了伞,但他宽大的衣袖和长袍下摆还是被雨水淋湿。 发尾也熏染了雨水,湿哒哒垂在胸口。 他缓步走过来,一张轮廓极艳美的脸出现在眼前。 宋玹安勾起唇看着来人,待他走近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换成了讶异的表情问道。 “你怎么来了?” 萧琮一路顺着杏花林走来的,伞上都沾着零碎的花瓣。 他将油纸伞收起,一步跨入了马车,带着满身的湿意坐到了宋玹安旁边。 他用带着潋滟笑意的桃花眼看她,问道:“你要去哪?” 宋玹安瞥到了他胸前宽大的外袍下,还松散的挎了一个灰青色包袱。 她将视线挪到他脸上,若有所思的回答:“去做任务赚钱,不是和你说过吗?” 萧琮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又温柔一笑:“去哪里做任务?” 宋玹安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琅琊。” “哦。”萧琮点头,认真看她。 “我正好也要去琅琊,不如顺路搭我一程吧。”说的是肯定句,并不是真的在询问意见。 宋玹安:“……” 撒谎。 她扯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行。” 驿站在城郊外的杏花林中间,他们到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只有小巧月白的杏花混着绿叶与珍珠般的水一朵朵跌落。 门口停留的几个马车顶部都积满了落花。 车夫在他们下去后就牵着马车绕去了后院的马场。 门口店小二看到他们,露出职业笑迎了上来:“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宋玹安晃了晃手中的信物:“住店。” 店小二用毛巾擦了擦手,笑得恭谨虔诚。 “您是玹安姑娘吧,坊主有打过招呼,您的房间在二楼左侧,小的给您带路,里面请。” 他在这十几年,红姝坊做任务也做了十几年,自然是知道江湖规矩。 不过一开始他并没有认出宋玹安,后来认出来是因为她手上的长剑。 剑柄上的月牙形翡翠,菩提树根做的流苏珠子,这不就是第一女杀手的剑吗? 宋玹安的房间单独在走廊右边拐角的尽头,很隐秘且豪华。 她看了一圈,还不错,满意地丢出碎银给店小 分卷阅读10 二。 转身看到站在一旁散发友好微笑的萧琮,又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那人。 “等等!” 她指一指萧琮:“给他也开个房间,和我一样的,不要太远。” 然后又拿出一锭银子丢过去。 店小二惊喜的摸了摸银子,立刻“诶”了一声,跑去安排。 萧琮嘴角勾起,睫毛都带着温柔的光看她:“谢谢你。” 宋玹安抱着翠珏推开了房间的木门,将剑丢到床上。 然后朝门口站在昏暗灯火下的人说:“先进来坐吧,房间没这么快安排好的,这里人很多。” 萧琮思考了一下,从阴影中闪出,进门坐到了案桌旁黑紫色的檀木椅上。 桌上有一根烧着的蜡烛,他看着眼前噼啪燃烧的火焰,很自然地抬手掐掉了一段烛芯。 “……” 宋玹安眼皮子抽了抽,无语地看着他。 他还真是疯。 但这挺好的。 5. 蛊惑 跟我睡一晚,你不会介意吧? 她转身伸手推开窗,一束杏花的花枝来回抖动着伸了进来。 窗外夕阳沉寂夜幕降临,晚灯幽幽亮起了,在一旁顺着风摇摇欲坠。 屋檐还有存积的雨水,滴滴答答滑落坠入叶林。 店小二的脚步声在楼梯口传来。 他走到房门口鞠躬一拜,面露为难:“玹安姑娘,没有房间了”他顿了顿。 “今夜人多,还有很多提前预订的不能让出……”说着犹豫地看着对面两人,“要不……” “那算了。”宋玹安打断他。 “你去准备点菜,多切几碟肉,两碗米饭,再要一坛梨花白,就从刚刚的钱里扣吧。” 店小二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带着点难以置信的神情应声退出门。 宋玹安掐下一株杏花坐到萧琮跟前,盯着他的眼睛。 “抱歉,今天你要跟我睡一晚了,你不会介意吧?” 萧琮心思压根不在这,只目光温柔地看她:“你为什么不杀我了?” 宋玹安:…… 如果她没记错,这问题不是小半个月前就解决了吗!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放弃百分之一去做百分之九十九,这叫择优。” 萧琮若有所思,“你和我合作,钱平分,这个也是择优吗?” 宋玹安双指夹着杏花枝,手肘摆在案桌上撑起下颚勾唇道。 “当然是啊,钱少了但是效率高了,而且精品任务的钱哪怕平分也很丰厚的。” 萧琮静默良久,突然笑了一下,低头去拨弄频频流出的蜡泪,没再说什么。 饭菜很快就端了进来,一碟清炒竹笋,一碟鲜蘑菜心,一盘卤牛肉,还有四个猪肘和一盘酱鸭。 因为要了一坛梨花白,店家还贴心的装了小碟花生和凉菜。 宋玹安把手中的花枝抛出窗外,拿起筷子伸手夹了一块牛肉。 萧琮看着她的动作,温声开口:“身上有伤是不可以吃牛肉和喝酒的。” 宋玹安准备将牛肉送入口中的手一顿,斜眼望他:“请你不要有职业病。” 然后当着他面把一大块牛肉吃掉,还特意咀嚼地很大声。 萧琮并不受她的挑衅,单手打开那坛子梨花白,倒入了甜白釉茶盏中,用苍白的手指执起杯子饮了起来。 宋玹安看得稀奇:“你竟然会喝酒啊?” 萧琮:“……” 他挑眉抬眸,和颜悦色地看她一眼,勾了勾唇道:“我还会杀人。” 宋玹安:“……” 她顿了顿,“这我倒是知道。” “所以啊。”萧琮唇角翘起的弧度变大,“我会喝酒有什么问题?” 行。 宋玹安不跟他扯,低头专心吃饭。 一顿下来她把牛肉全吃光了, 分卷阅读11 还吃了两个猪肘和一大半酱鸭。 而萧琮只吃了两口青菜和一小块酱鸭,连米饭都不曾动过,倒是那坛子梨花白,三分之二进了他肚子。 宋玹安吃饱喝足,心里就开始焦思苦虑。 她抬眼去看喝酒的萧琮,反复思考,眯了眯眼开口问他:“你现在有空吗?” 萧琮拿着茶盏偏头,平静的看向她:“怎么?” 说话间宋玹安已经将领口扯开,露出左肩缠着的绷带。 他们赶了小半天路,又因为雨太大淋湿了肩膀,白色的绷带已经渗出了斑驳血丝。 萧琮此时已经放下杯子靠近了,依旧是笑容和煦,瞳孔却渐渐腾起了暗涌。 宋玹安看着他,单手解开了绷带,露出狰狞的伤口。 没了绷带的伤口有血液涌出,冲刷掉了上面残余的药粉。 “你不是郎中吗?来给我上药。”她执着一个瓷瓶晃了晃。 萧琮并没有在听,他眼中的嗜血在逐渐扩大,目光炙热如火。 宋玹安看着他的神情,计划通。 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往上摸到了指尖。 萧琮的手冰凉,腕间银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出冷冷的光。 宋玹安掌心却很热,萧琮垂眸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指尖,轻轻抬起,然后抚上了左肩上的伤口。 有温热的液体沾染在手指,萧琮感觉到了那熟悉的触感,不由轻轻捻磨了一下。 指尖上沾了暗红,他忍不住下手极重地按了下去,伤口血痂裂开,流出更多血色。 宋玹安轻轻“嘶”了一声,蹙着眉和他对视。 “萧琮,很疼。” 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笑意朦胧,眼眸像一谭深不见底的湖水。 背后是三月下旬深沉的夜色。 月白的杏花树枝随着风刮在墙壁,发出微小的唰唰声音,屋内的烛火摇曳,将墙壁上的倒影拉长。 宋玹安却突然将他手拿下,用自己的手捂住伤口,瞪他:“让你上药你乱按什么?” 伤口血色被遮住,萧琮眼中火光浮动了几下。 最终在宋玹安将药瓶塞入他手上后,逐渐熄灭。 手中握着散发药香的小小瓷瓶,他睫毛微动了两下,若无其事的凝出一个笑。 看着宋玹安道:“这个效果不大,用我的吧。” 说着从胸前灰青色的包袱中摸出一个松叶色的方瓶。 打开瓶盖用手指蘸出一点药膏,神情温柔且认真的涂了上去。 萧琮慢条斯理地涂完,将手指上残留的药膏慢慢擦掉叮嘱道:“不要沾水就好。” 窗外凉风习习,他起身走回到案桌前坐下,继续喝起那剩余的半杯酒。 宋玹安赶了小半天的路,又有伤在身,春季的凉风像催眠的曲子,让人逐渐犯困。 她吹灭了自己眼前的两盏蜡烛,靠着软枕闭眼睡了过去。 驿站楼下的门口人来人往,杏树下皆是等候停留,和离开路过的马车。 几辆装饰华贵的车辆踩着湿重的水汽碾压着满地花瓣陆续来到,慢悠悠停留在了驿站门前。 随后下来几个衣着不凡的男人,门口店小二眼睛一亮迎上前,笑容谄媚。 “官爷们,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上前用手推开靠得太近的店小二。 “准备一个雅间,上最好的酒水。”然后又转身吩咐车夫去停马车。 那几个男人踏入了店门,其中一个微胖的男人在门前抬头看着二楼,回过身看跟在后面的店小二道, “红姝坊的人在这?” 按江湖规矩,窗外点红灯笼便是红姝坊执行任务的人在此。 这是主城附近的驿站,猜一猜就能知道是谁了。 店小二低头尬笑:“是。” “是谁?”微胖男人又抬了一下头,露出一个猥琐的笑,确认的问:“莫不是宋玹安?” 店小二瞟着楼上,悄悄点了点头。 分卷阅读12 微胖男人没再说什么,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尽管是深夜,店里大厅还是很热闹。 有喝了一晚上意犹未尽还在打着酒嗝叫继续上酒的,还有临行饯别泪洒现场的。 萧琮开门走出房间,他的肤色在黑夜中更显苍白。 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走廊的另一边雅间传来唏唏嘘嘘的喝酒声,以及女子娇媚的笑声。 空气中还若有若无的漂浮着一股甜到发腻的气味。 真是荒唐。 他闻出了那股甜腻的香气,眉心蹙了一下,转过身准备下楼。 刚下一个台阶,身后房间里传出一个低沉的笑声。 “这些要花钱的,还是不够刺激,要我说,隔壁那位如何?” 有人立刻接话:“隔壁?您是说,红姝坊那位?” 萧琮抬起的脚步一顿。 里面还在欢声笑语:“上次路过一回,虽然只是匆匆一瞥,真是极不错的美人。” “这样的美人带刺,一般人可招架不住。” “点根月华香,再烈的都成怀中柔不是?任凭她武艺多高强,都如水一样。” 月华香是满月楼独有的香料,满月楼是风花雪夜之地,这东西用来做什么的众所周知。 房间里众人笑声连在一起,高低起伏,在夜色中特别刺耳。 萧琮站在楼梯口盯着黑暗的走廊尽头。 那样新鲜刺激的暗红,像是地狱中盛开艳丽的曼珠沙华,只可以由他来让她绽放,别人怎么能来抢? 他眼眸漆黑幽深,瞳孔中倒映着走廊的红色灯笼。 外面墨蓝色的天空云霞浮动,一道鱼肚白的细光矗起,将云层划破分割。 有碎裂的光穿过杏林,打在半干的草地,将露珠照耀出了如红宝石般的光泽。 宋玹安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中醒来。 尽管才没有睡到两个时辰,但杀手天生对血味的敏感促使她条件反射睁眼。 天没完全亮,她眯眼缓了一会儿,才彻底睁开,一眼瞧见了那支夜晚还在的杏花枝折断在了窗边 她立刻警觉,坐起来环顾四周,萧琮并不在。 空气中的血腥气浓烈得实在是不对劲,她下床推开房门,第一眼就是满地的狼藉。 萧琮浑身是血,握着长剑背对她站在楼道,被一片阴影覆盖。 他垂手握剑,还有液体从刀刃流到地板上。 听见动静他立刻转过身,下颚到脸颊都沾着血迹,那双极美的桃花眼尽是沉沉的杀意。 身后的地上还有几个黑衣人倒在血泊中。 楼下的人全都躲在杂乱的柜台后,十分惊恐地看着站在楼道的萧琮。 宋玹安透过楼梯间隙,看到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店小二。 “什么情况?” 6. 蛊惑 江湖骗子 她走过去抬手用自己的长剑搭住萧琮带着血腥味的长剑,眼神示意他。 月牙翡翠也沾染了星星点点,被她不在意地伸手抚掉。 她没把握萧琮这状态能不能看懂她的暗示。 结果萧琮还真低下头把长剑收回,只是眼中杀意未褪,眉眼看着有点冷郁。 宋玹安暂时放弃和他交流。 探头去问楼下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她有点急,扬了一下尾调,“说话!” 这语气显得十分严厉,有人甚至腿软得直接原地坐了下去。 最后还是店小二战战兢兢地走出来,指了指台阶上几个被一剑封喉的黑衣人。 “这…这几个人突然行刺,还试图放迷香到您的房间……被这位公子……了” 他想说解决了,但感觉这个词过于温和,只好放弃修辞。 听完描述的宋玹安,神情从难以置信到无语凝噎。 如果她有罪,可以让她死,真的倒也不必这样。 分卷阅读13 她仰头深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尽量使自己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很温和。 “那你们这么害怕干嘛!” 城郊边就这一个驿站,开了少说也有十几年,平时连皇亲贵族带着朝廷官员都会路过留宿,来来往往人多眼杂。 下楼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场景,她还以为萧琮发疯了。 其实萧琮发疯倒也不要紧,但这里发疯就得出大事。 毕竟方圆几里只有她能阻止他,还只能打个平手。 店小二被她咬牙切齿的扭曲脸色吓得哆嗦了一下,缩着脖子。 “这位公子身手……非凡,大家都以为他要……要……” 他曾以为玹安姑娘很可怕,谁知道最可怕的是这个笑容温和的公子。 玹安姑娘,对不起! 宋玹安自然是不会听到他的画外音,她眼下倒是彻底听明白了。 得,疯批被发现了吧。 她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抬眼瞥那个被阴暗埋没的身影。 但又不得不替他善后,掏出两张银票轻飘飘地丢到楼下。 “拿去修一修店面,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管好你们的嘴。” 转身上楼后想了想,又朝楼下道:“备点早餐,两人份的。” 楼下有人连忙应了声,捧着银票颤颤巍巍的收拾起来。 宋玹安带着萧琮回了房间。 一进门,萧琮又恢复了和煦温柔的气质。 他似乎一夜未眠,眼下的乌青在他过于冷白的脸上特别明显,他身上还沾着血,自顾自地坐下倒了杯冷茶。 “你什么情况?”宋玹安抱着手臂看他。 萧琮抬手抹掉脸颊的血珠,含着笑道:“刚刚已经有人和你说过了。” “哦。”宋玹安冷笑着睨他,“我比较想听你本人狡辩。” 他沉默了一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带着晨曦的光圈,如被金箔黏上。 说不出的……怪异。 宋玹安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手却抚上了剑柄。 这人状态看着像是要随时打一场。 但萧琮笑过之后只是深沉的看着她。 “宋玹安,我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事情。” 他的下颚还有一大片血色,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似乎真的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宋玹安非常确定他是真发疯。 因为他站起了身,伸出手按住了她的伤口,动作很快,力气还不小。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的跳动混着伤口的疼痛从左肩传来。 萧琮手指一分又一分地逐渐用力,直到纱布上有暗红的花朵慢慢呈现,然后扩散晕染。 “痛吗?”他声线低沉,带着淡笑,目光却带着灼热。 宋玹安将抚在剑柄的手放下,慢慢地抬眼与他对视,挑眉道:“你说呢。” 萧琮闻言力度更深,表面的药膏似乎也被摁入,带着辛辣的钝痛感。 宋玹安依旧面不改色望着他。 她眼中有光芒浮现,唇边扬起一个幽暗的笑:“你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嗯?” 她呼吸很烫,声音像那深海里唱歌的鲛人,带着深远的蛊惑。 萧琮毫无察觉,只贪恋的覆着纱布,摸着那股温热。 “我发现,你和他们不一样。” “哦?”宋玹安笑,“怎么不一样?” “宋玹安,你全身浸透着血的时候,会不会也是现在这样淡然自若?” 萧琮低声呢喃,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她。 他沾血的指慢慢往上移,银铃细细碎碎的响。 最终指尖停留在了宋玹安脖间跳动的脉上,轻压了下去。 宋玹安偏了偏头,露出那一节修长无暇的脖颈。 却飞快抬手抓住他的冰凉的手腕,与她掌心的灼热相反。 “想看我 分卷阅读14 全身浸血?” 她嫣然一笑,嘴唇轻轻启动,吐出丝丝兰香。 “那就和我合作吧。” 天已经彻底亮起,朝晖染满了杏花,像是沾了涂料的毛笔入水,再被人大胆铺开涂抹。 杏花像星子点缀于绿桠之中,玻璃珠子一样的晨露有两三只蝴蝶碰到然后坠下。 门口传来匆匆脚步声,人来人往的驿站终于在破坏的沉寂后热闹起来。 此时有人在门外敲门,是店小二捧着早餐上了楼,隔着木门,他的声音有点不清晰。 “玹安姑娘,您的早餐做好了。” 宋玹安低头轻笑一声,拨开了萧琮的手。 提着长剑,月牙翡翠在空中划了小半圈,她走到门口拉开了门,单手拿着食案打发走来人。 萧琮逆光垂眸,将指尖血色慢慢捻入掌心。 宋玹安坐到木椅上,端起碗喊他:“赶紧吃,车夫等很久了。” 萧琮站着没动,过了一会才跟着她一起旋身坐了在对面,端起了碗。 餐食很清淡,两碗粥,四个馒头,几碟店家自己腌制的酱菜。 萧琮不知道是因为一晚没睡还是大清早就杀了人心情愉悦,竟然把整碗粥加上两个馒头都吃了。 两人收拾了行李下楼,店小二正在收起挂了一晚上的红灯笼。 看到二人出来,恭谨的将他们送到了路旁马车边。 风略过深蓝的幕帘,露出萧琮苍白瘦削的侧颜以及宋玹安红暗纹的宽袖。 马蹄踏着碎花,迎着三月下旬的阳光朝前缓缓驶去,然后逐渐加快。 * 琅琊古城,青石铺地,墙壁上有爬山虎的碧绿延伸至深处,长巷挂的灯笼墨边杏身。 大路两边是开满花的银杏,扇子似的叶子郁郁葱葱。 据说江南古镇烟雨濛濛很细腻,但宋玹安觉得这里也不比江南景色差。 他们的客栈在城中心,名为望月客栈,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心矗立,屋檐以玫红为边,一路上去四层。 月光照耀下来,中和了玫红色的艳丽,像笼罩了一层淡粉的玉纱。 “琅琊好地方啊!” 宋玹安站在屋顶,一手握着她那名为翠珏的长剑,一手拿着一个咬了两口的糖苹果,在空中划了一圈。 停留在萧琮眼前,他发丝随风往后轻轻飞扬,正用平和的眼眸看着底下街道。 萧琮今天非常难得的穿了一身杏白底堇色纹的衣服,用一根月白丝带半扎起头发。 长长的丝带从发间垂下,衬的他像井水中倒映的新月一样温柔朦胧。 宋玹安看他穿了几个月的深色衣服,今天一身白紫搭配倒衬得他温文尔雅。 他的脸色过于苍白,穿深色会显得有点病态,浅色倒还真有翩翩公子那味。 宋玹安:呵,江湖骗子! 要不是她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就真信了他的邪! 萧琮自然听不见她的嘲讽,他目光落在车水马龙的街上问道:“你不做任务吗?” 他们来了有六天,前两天宋玹安和萧琮在客栈狠狠的睡了两天两夜,第三第四天宋玹安把琅琊城从头到尾逛了一遍。 第五天宋玹安摸索了一整天地形,萧琮则在城中的药房呆了一整天。 眼下是第六天。 “别急啊。”宋玹安把翠珏换了个方向抱着,珠子的声音悠悠扬起。 她咬了一口糖苹果,然后迎着风往他身后抬了一下下巴。 “你看。” 萧琮转过身,月白的发带随着他身体绕了一圈半垂在肩上。 他看着街道上灯火辉煌,一辆鸦青色的马车驶过,车身华丽无比。 他回头望着宋玹安:“他怎么了?” “你猜猜他是谁?” “……巡抚陈若容。” 宋玹安摆了个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竟然知道啊?” 萧琮轻轻勾唇:“我是江湖郎中,四处游历,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b 分卷阅读15 r 他又侧脸盯着下面拐进长巷然后停留在宅子前的马车。 “所以你的任务对象是他?为何要杀他?” “两年前,陈若容强抢了四民女子纳入府中为妾,其中一个是江南苏家的女儿,苏家找了两年,几乎快把整个江南翻遍都了无音讯,今年从红姝坊得知女儿竟强迫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十多岁的人,且还孕中被打导致小产,因此不能再生育,陈家连仆人都敢对她拳打脚踢,苏家虽然是商籍,但家底丰厚能力也好,这笔帐,你猜猜苏家会不会算?” 萧琮表情没什么变化。 宋玹安更稀奇了:“你连这也知道?” “陈若容的名声,这样的事情没什么好稀奇的。” 好像也是,宋玹安赞同。 系统给她看过陈若容的人生传记,可以说就两个字概括: 烂人。 他好色还贪,第一任妻子被他气到吐血病逝,没一个月又娶了第二任,侍妾姨娘好几房。 而且她亲妹妹又是宫里的陈贵妃。 所以苏家选择了最狠但最解恨的方法,苏家在江南,既不涉政也远离京城。 更何况,以红姝坊的能力,要追究起来就很复杂了。 只是苏家恨陈若容到如此地步,怕是也会动摇到宫里,让那地方也染上一抹血色。 7. 蛊惑 钱真的没那么好赚 萧琮看了好一会,侧头问宋玹安:“你为何接这个任务?杀陈若容恐怕没这么容易。” 陈若容虽然人品不行,出手倒很大方,招揽人心方面做足了,加上他为人太猖狂,结仇的不少。 所以他府邸肯定不止侍卫那么简单,在琅琊他还是有点势力。 她只身一人,身手再强体力再好也是有限的,更何况对面肯定会有弓箭手。 “如果容易就不会是精品任务了,你以为钱这么好赚吗!” 她没好气的嘲讽道。 萧琮一介江湖郎中,也不是个有钱人,又不像她接任务赚赏金。 所以这几天的费用都是她在出,红姝坊会给外出任务的人安排住房,她的房间虽然是不用花钱了。 但是萧琮的要啊! 而且他们两个人光吃饭和交通花销也不少。 宋玹安深深觉得赚钱是第一首要的大事情。 好烦,人生好灰暗,她要杀了萧琮才能回去,暂时杀不了萧琮就算了,还要倒贴。 淦!真是血亏。 她把手里吃剩下的糖苹果竹签丢向了萧琮。 可惜还没飞到他跟前,就被萧琮修长苍白的手指夹住,他注视她:“你不是说不杀我了吗?” “是啊,所以飞过去的只是竹签而不是翠珏啊!”宋玹安呵呵一笑。 萧琮垂着眸子把竹签随手丢到了一边,指了指已经走进府里的陈若容。 “准备动手了吗?”那根月白色的发带从肩上垂下来,在他肩头静静垂坠。 宋玹安伸手将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弄开,抱着长剑道。 “睡够了,玩够了,吃够了,该干活了。” 她拎着剑足尖轻轻一动,翻身闪到了对面房屋的树间,剩下的,就是等着深夜的到来。 夜色越来越暗,熙攘的街头人群也渐渐散去。 月色明亮又轻柔,月光像天神降临洒下的圣水,照耀着整个琅琊城的银杏树,天幕有星子层层闪烁如浩瀚大海于天际铺开。 打更人最后一次从长巷口路过,他肩上还有银杏树落下的叶子,如小扇子一样。 路过了一个墨边杏身的灯笼的时候,肩膀的叶子被扫下,混着摇晃的光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打更人随意回头看了影子一眼,打了个呵欠。 宋玹安坐在陈若容府邸的屋顶垂眸看那人拎着油灯走远了。 他走后空气又是一片寂静,只听见府邸中庭院有虫在花草中唏唏嘘嘘的声音。 她抚着长剑,手指绕着菩提树根做成的流苏珠子,站起身跳下屋檐。 分卷阅读16 第一女杀手之所以是第一女杀手,是有别人达不到的实力。 宋玹安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身体,战力天花板一样的存在必定是有根据的。 她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府邸外的所有护卫,踏着地上粘稠湿冷的液体落入庭院。 深夜的风吹着院中的高大树木,咻咻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异常突兀。 突然一阵急速的风声从左边袭来,宋玹安抽出长剑砍掉了从黑暗中射出的一支羽尾箭。 她飞速闪上了屋檐,底下接连射出的羽箭全部空了,嗒嗒落地。 庭院有了微微亮光,火把被一个个点燃,火光如海上的灯塔,染亮了整个庭院的花草。 院中陈若容坐在一把藤椅上,面前摆着红棕木做的案桌,上面放了一个紫砂茶壶。 他捧着茶盏安然自若地看着宋玹安,以他为中心,两边和身后站满了弓箭手,形成了扇面。 箭头在火光下发着光,一一对准了她的方向。 陈若容像是知道她要来,淡然地低下眼轻吹了一下漂浮在水面的茶叶,抬起眼皮看着她,扯出了一个虚假又僵硬的笑。 “宋姑娘,巡抚府邸,深夜来访目的何在?” 看来他还是挺敏锐的,竟然提前知道她会来。 宋玹安握着长剑,宽大的袖子随意甩了甩。 “来取你全府一百一十二人的性命。” 陈若容冷笑了一声:“我府一共有人一百四十口,宋姑娘莫不是寻错地方了。” “噢。”宋玹安低头裂开嘴笑了笑,像在冷寂夜晚独自开的花。 她点点头:“但我的任务就是一百一十二,一个都不会多,一个也不会少。” 陈容若终于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瞳孔一缩道:“是谁派你来的?!” “不过为财,仅此而已。” 第一女杀手怎会由别人“派”来? 陈若容知道她是代表红姝坊的,想一下就明白了。 看来是有人找上红姝坊,而这个任务却恰巧被宋玹安接下了。 陈若容有点心虚,别人就算了,宋玹安这个人下手狠又武功极高,虽然他已经提前收到了那封通风的信,但心里还是很慌。 宋玹安的实力远在他看不到的程度,所以他只能调派更多人,来打体力战。 她再怎么样也始终是人,精力也总会被耗尽,他赌她一个人打不赢这么多人。 羽尾箭嗖嗖穿过树叶,宋玹安抬剑扫掉,身形摇晃闪避开密密麻麻的箭雨。 她早就摸清了这里的地形,几下就跳入一旁的树丛,却意外的看到了萧琮白紫交叠的身影。 他冷清的站在月色下抬头与她对视,月光透过银杏树叶斑驳洒下蒙蒙银屑,那根月白发带垂在发间衬着他沉沉柔意的桃花眼。 宋玹安顿了一下,扯扯嘴唇:“你怎么来了?” 萧琮轻盈的飞身上来与她并肩站着,笑意温和:“来看你怎么赚钱的。” 宋玹安:“……” 她觉得他话里的意思可能是“来看你怎么受苦的”。 还没开口,一支箭“嗖!”的一声从她发梢穿过。 几只羽箭又从远处急速擦过,钉在了萧琮身后的树干上。 宋玹安也不跟他说话了,连忙闪身跳离开远离萧琮身边,跃到了另一个屋顶。 陈若容觉得自己预感是对的,宋玹安的武力值不是深不可测到恐怖那么简单。 三百弓箭,这个女人就仅仅只是被擦伤了几处。 她白底深红滚边暗金纹的衣袍被风吹的鼓动,宽大的袖口高高扬起弧度,手握着翠珏。 这把长剑锋利的剑身反出冷蓝色月光,显露出它蛇纹的雕刻像是深海蛟龙,剑柄的月牙翡翠下是菩提木珠撞击的声音。 嗒嗒,嗒嗒。 他望着折断一地的箭矢,眼中暗涌深沉,最后将茶盏放下,坐直撑起了身子,慢慢抬了抬手。 宋玹安四周出现穿着统一服装的暗卫。 她扬了一下眼尾,有点诧异,但唇角还是微微 分卷阅读17 翘起:“哦?改成近战了?” 她飞身提剑冲去人群,“陈大人,此举不妥啊。” 话语未落,穿梭间便有人倒了下去,一个接一个,滑下屋檐重重砸在陈若容面前。 火把燃烧的很旺,照耀在他逐渐扭曲变形的脸上。 四处又有暗卫们上来,宋玹安抬手落下穿梭在人群中,脸上沾满了温热的血渍。 陈若容表情阴郁,眯着眼冷冷笑了一下,抬起的手动了一下,做出一个出发冲刺的动作。 他的茶盏摔碎在地,浓香的茶水在地上冒着热气,迅速晕染。 屋檐上暗卫群的外围,又出现了一群服装精致的弓箭手,手中的箭一弓三支,箭头极锋利。 好家伙,还有?! 宋玹安还在躲这群暗卫的近距离袭击,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一支弓箭队伍在埋伏。 这陈若容,心机也是够深的! 金色的箭雨再次飞速过来,速度比先前的那支队伍要快很多。 宋玹安纵使武力值再高,也躲闪不来这样急速的双面夹击了。 一道金色的光在夜空划破,从一个极刁钻的角度过来,她正转身躲避暗卫的扑砍,冷不防被射中了左肩上三番五次被摁裂的旧伤。 箭气逼的她不得不后退了半步。 血从伤口晕出,白色的长袍逐渐开出血莲花。 暗卫们看见这场景,立刻提剑冲上去。 宋玹安纵使左肩刺骨疼痛,也面不改色的伸手迅速格挡他们,手腕转动舞剑。 又一支金箭在阴暗处射出,从背后入肉,接着是第二支。 她踉跄一下,用翠珏抵了一下屋顶的瓦面稳住身形,下一秒又抬手挡住剩下射来的箭矢。 白袍又迅速蔓延绽放出血色。 宋玹安淡然自若地伸手折断了左肩上的箭尾,又伸到后背,将那两支金色的箭生生拔出。 她的脸因为失血早已褪去血色,头上的红色发带随着动作跳跃飞扬。 萧琮透过月色,看着她几乎整个背都被浸染成血红的身影。 尽管受伤至此,她依旧身手极好,没有任何停滞,她和她的长剑都带着血迹斑斑,像是一尊永不言败的战神。 萧琮轻轻捻磨了一下指尖,她满身血色,如他所想的那样。 但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他有点失望。 她温热的血,还是应该是由他亲自来绽放。 宋玹安中了三支箭依旧屹立不倒,一路杀下,令底下的陈若容胆战心惊。 他原以为可以赌她的体力,赌她没有办法分心以一敌百。 虽然她确实没办法,也确实受了伤,可她这样带着满身血色挥舞跳动,下手狠辣迅速的样子让人毛骨悚然。 似乎那一身的伤只是轻描淡写地被挠了一下。 他咬着牙,抬手抹去额间一滴不知何时流出的冷汗,又挥了一下手,这是最后一支弓箭手了。 金色的雨唰唰穿过深蓝的夜空,迎着星辰和月色朝宋玹安飞去。 8. 蛊惑 我可以任由你处置 宋玹安提着剑正准备跃起闪躲,一个白紫色的高大身影突然闪到她身前,替她打落了大半箭羽。 萧琮伸手搂住了她的腰飞速躲开剩下的攻击,月白色的头绳微微扫过她的脸庞。 最后落到了庭院中,站在陈若容跟前。 陈若容早已没有最初的淡然,他跌坐到藤椅上,双手紧紧抓着木椅的把手。 看着眼前的两人半晌,伸出颤抖得厉害的手,指向拥着宋玹安的萧琮吼道:“你是谁?!” 萧琮若无其事地松开宋玹安,把自己的长剑收入剑鞘。 他微微抬起了脸,撩起眼皮盯着陈若容,眼眸中倒映出晃晃悠悠的火光。 陈若容看着他的容貌,突然觉得异常眼熟,这双桃花睛,似曾相识。 很像一个人,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 他突然身体一颤,看向他腕间深红缀着莲花银铃的朱砂扣,表情从不可置信,又到 分卷阅读18 惊恐万分。 手指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看着萧琮:“你,你是……” 萧琮手腕铃铛猛然一响,一把匕首从袖口飞出,深深扎入他的眉心。 话语戛然而止。 陈若容张着嘴,还保持着惊恐的神情缓缓倒在地上,有血从眉间蜿蜒流出,淌进了庭院的花丛里。 万籁俱寂的夜混着血腥与泥土味,一丝最早的晨光打入府邸。 夜幕散去,沉寂不再,银杏叶子飘洒几片落入在青石铺的巷子上,牛车的铃铛沉闷地响着,光如琉璃破碎,在这座古城摇曳。 迎着第一轮朝日的光圈,人声鼎沸,大街小巷都在议论今天所发生的大事。 巡抚陈若容被杀死在自家府邸的庭院前,连同暗卫与府里人,一共一百一十二具尸体。 但奇怪的是他所有女眷以及几个孩子加一起二十八人都还活着。 官差赶到的时候,他们全都吓成了一团,在院中哭泣。 唏嘘的哭声在弥漫血腥味的清晨中蔓延开来,将枝头上两只翠绿的黄鹂鸟惊起。 他们扑腾着翅膀起飞,在空中盘旋了几下,落在了望月客栈某个房间的窗台口。 窗台里面都是浓烈的药味,宋玹安趴在床上,半个肩膀和后背都缠着纱布。 萧琮站在窗边,手里还捏着一个药瓶,另一只手把放在一边晾凉的药碗递给了她。 宋玹安抬手接过,扯到了伤口,痛的忍不住哼了两下。 “你这什么药啊,咋涂了还是痛?” 昨晚她撑着身上的伤完成又是完成任务又是善后,回到望月客栈的时候一身白衣染成了红袍。 到了客栈她放松下来,结果一放松四面八方涌出的疼痛打得她措手不及。 萧琮看到她浑身是血就疯了,眼睛都是红的。 宋玹安知道他看到自己流血就兴奋,她又撑着和他墨迹半天,直到因为失血过多眼前阵阵发黑,她觉得再整下去非要被玩死。 “你的伤即使换别的药粉也不会不痛。” 萧琮接回她喝完的空碗,站在窗台的日光下温柔道。 “你身中了三箭,身上还有多处刀伤,还能撑着作战,真有意思。” 宋玹安呲牙咧嘴地翻身撑着坐起来,她脸色不好,眼睛却依旧神采飞扬。 “我若是撑不住就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坟墓上了。” 说着她顿了顿,问萧琮:“苏沁芸如何?” 萧琮带着笑意坐到雕花木椅上:“受了惊吓身子又弱,还在昏睡。” 陈若容的死打破了琅琊城的平静,后续肯定是会有人追查。 苏家人虽然远在江南,但查到苏家头上是迟早的事情,大仇已报,只是要防止眼下找苏沁芸的麻烦。 所以苏家已经派人送信过来,大概不久就会来接人了。 宋玹安把松散的衣领整理好。 “她孕中被打至小产,在陈家过的也不好,身体早就熬坏了,你给她用药尽量用最好的吧。” 苏家给的赏金很丰厚,她早上拿着信物去钱庄,本以为也就五千两,结果拿出了五万银票。 宋玹安接过银票的时候心都在颤抖,这可都是钱啊! 红棕色的案桌上,翠珏早被拭擦干净,底下压着那叠厚厚的银票。 宋玹安伸手去拿,带动了伤口,又收回手捂着左肩轻轻“嘶”了一声。 她觉得这左肩是没法好了。 “拿什么?”萧琮瞄了一眼案桌,把银票递给她,“这个?” “对!”她接过钱,抽了一万两给萧琮。 看着对方不解的眼神,解释道。 “感谢你昨天没有袖手旁观,拿着吧,出门在外哪可能不花钱!” 萧琮觉得她真的误会了,试图解释:“……我有钱。” “……” 宋玹安满眼都写着不信。 江湖郎中四处游历倒贴钱替别人看病,虽然他其实并不如表面那样,但他不接悬赏不接任务,哪儿来的钱啊 分卷阅读19 ! 而且这几日不都她出钱吗! 她把银票强塞进萧琮怀里:“拿着,你总得存钱娶老婆吧!” 萧琮捏着银票:“老婆是什么?” “呃……”宋玹安噎了一下。 她有时候总忘记自己跨越时空,连忙改口道:“你总要存钱娶妻吧?” 这话一出,萧琮皱了一下眉头,似乎若有所思。 见他低头不吭声,手里的银票也被他不自觉捏紧了。 空气一时间有点凝固,宋玹安不知道萧琮咋突然就沉默了,坐在床上尬笑。 门外响起了一个极轻微的敲门声。 宋玹安正尴尬,听到敲门声赶紧喊了一声:“进来!” 门吱呀被轻推开,苏沁芸穿着一身薄荷绿的裙子站在门前小心翼翼地瞧着他们。 她瘦的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了,整个人看着比萧琮还要没血色,纤细的手上苍白到可以看见清晰的血管。 苏沁芸小步挪上前,撩起裙摆晃晃悠悠就要跪在他们面前。 她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轻柔,如飘渺的云雾。 “小女苏沁芸,感谢宋姑娘和萧公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说着要幅身磕头,宋玹安觉得这也太折寿了!她下意识要下床去拦,结果扯到伤口。 呲牙咧嘴了几下,一个没站稳,东倒西歪的,最后坐到了萧琮怀里。 宋玹安:“……” 一旁的苏沁芸也有点茫然,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 宋玹安反应迅速,撑着木桌歪歪扭扭脱离萧琮冰块一样的身体,按了按钝痛的伤,转移话题。 “苏姑娘快起来,你客气了,我不过为财,谈不上恩不恩的。” 苏沁芸扶着床站起来,不过是这些动作,她的额头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液,她虚弱的用帕子抹了抹额头。 宋玹安看她这样,指了指萧琮身边的另一把木椅,示意她坐上去。 “苏姑娘在客栈多休息几日吧,你家人很快就来了。” 苏家信里有托她多照顾她几天,费用会再另算。 看她虚弱的咳嗽着点点头,宋玹安转动眼珠去看萧琮。 “你要不给她看看?”总感觉她这样随时人就要没了,苏家等会找她要人。 萧琮似乎才回过神,神情有点呆滞,听见宋玹安说话才回过了神。 他眨了眨眼,弯唇看着苏沁芸道:“我替你把脉。” 好一会儿,他才慢悠悠把手收回,温声开口:“我给你先配个药方吃几日。”他摸出纸笔。 宋玹安坐在一边,看他低头落笔,一手瘦金体,笑意浓烈起来。 四月的清风如一泓温暖的泉水,卷着街道上点点花卉,阳光倾泄下来,打在了树下的马车顶部。 苏家的马车踏着四月的阳光,终于进入了琅琊的城内。 而宋玹安也收到了冷寒烟寄来的第二封精品任务的信件。 红色的纸张,淡金的笔迹,一支金色的毛笔信物: 诛杀 徐远辰 就一个人? 宋玹安叫出了许久没出现过的系统:徐远辰是谁? 系统:【请接受徐远辰记忆。请接受徐远辰记忆。请接受徐远辰记忆……】 宋玹安按了按额角,似乎对系统已经没有过多要求了,选择了接受。 徐远辰是出生大家族,是临安徐家的嫡系长孙,几个月前他进京赶考,路上遇到了几个一起去赶考的书生,几个人才华不错,一路作了许多好文章,徐远辰心生嫉妒,盗用了他们的诗集不说,还反咬一口,徐远辰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几个书生白白葬送了前程。 徐远辰靠着盗窃而来的作品得了不错的名次,已经回临安收拾东西准备进京城做官。 书生里有一个商籍出身的,家底也还算丰厚,他回到老家与另几个书生凑了钱,找上了红姝坊。 但至于为什么杀一个徐远辰就是精品任务,宋玹安也不知道。 她把红纸折好放回信封中,抱起 分卷阅读20 翠珏看萧琮:“你自便吧,我要去临安了。” 萧琮端着茶:“去临安做什么?” “赚钱。”宋玹安言简意赅,扬了扬手中的信封,“新任务来了。” “哦。”萧琮弯弯眼睫,“那我……” 宋玹安打断他:“你不会告诉我,你又刚好也要去临安吧?” 她似笑非笑道:“萧大夫,说谎要吞一千根针的,你不知道吗?” 萧琮笑意不变,慢慢饮下手中的茶,没回答她。 宋玹安看着他,凑近道:“要不这样,和我合作啊,合作了去哪都能带上你。” 萧琮放下茶盏,脸上的笑与斑斑点点的阳光相融。 他像是不解,温柔问道:“与你合作有何好处?” “合作了就是盟友了,自然是并肩作战互相帮助。”宋玹安坐到他对面。 她手指微微撑着下颚:“和我一起完成一百个任务,我可以任由你处置,怎么样?” 她眼神如水,微翘的唇张着,一点一点的吐字。 说出的话像是蛊惑人心的药, “你不是很想看我满身浸血的样子吗?帮我完成一百个任务,可以随你。” 萧琮手指动了一下,眼尾还带着深深笑意。 她知道他听进去了。 她伸手抚摸着他手腕间的深红色朱砂扣,拨弄了一下银铃。 叮铃,叮铃,叮铃…… 好像是带着咒语的音律,有人的双眼如幽蓝的大海深处,美艳动人的鲛人。 萧琮目光沉沉。 “落入我手中,你的钱就白赚了,宋玹安,这样功亏一篑的交易你会做吗?” “我还没说完。”宋玹安抚着银铃。 “如果有一个任务没完成,交易就不作数,你可别以为那么简单,我一接就全是精品任务,辗转各地,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完不成而丧命。” 她松开铃铛站起身,动作随意地理了理左肩散开露出的纱布。 手中还拿着长剑,月牙翡翠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 “怎么样?合作吗?” 萧琮面容妖艳,灼热的眼神望了她许久,然后扯出一抹笑。 “成交。” 宋玹安伸手到了两杯茶,递给他一杯。 “既然这样,喝了这杯茶,我们就是盟友咯?”她说完就伸出手,等着他的动作 萧琮桃花眼眸笑看了她好一会,接过茶水与她轻轻碰杯,仰头咽下了温热的茶水。 喝完盟约茶的宋玹安偏头看向窗外,楼下停留着一个绛红色的华丽马车。 她冲萧琮眨眨眼:“走吧,盟友,该启程啦。” 来接苏沁芸是她的大哥苏楠,他一下马车就匆匆上了楼。 两兄妹两年未见,苏楠看着从前活泼明艳的妹妹被折磨成如今这副模样,只恨自己没把陈若容碎尸万段,他握着苏沁芸的手,红着眼眶许久说不出话。 宋玹安和萧琮站在一旁等着他们叙旧。 苏楠把苏沁芸扶上马车,回头看到宋玹安又上来抱拳。 “此番多亏宋姑娘,听沁芸说你们给她开了许多名贵药材,虽说姑娘是接了苏家任务,但苏某还是想替妹妹多谢你们这几日的鼎力相助!” 宋玹安伸手扶了一下他:“不必言谢。” 苏楠解下腰带上的一个绣合欢花的青色荷包,递给了她。 “宋姑娘,这是给你的药材钱,咱们苏家没有让你来出这笔钱的道理。” 荷包鼓的厉害,一眼就能看出里面装了不少银票。 她却没有接,脸上扬起一个肆意的笑容。 “钱倒不必了,你们苏家给的赏金很丰厚,不如苏少爷替我们带个路?我们要去一趟临安。” 苏楠愣了一下,点头:“这有何难,请同前去吧。” 宋玹安低头下了楼梯,苏楠则是先一步走出,将马车布置的更舒适一点。 在跨过望月客栈深紫色木门槛的时候,宋玹安拍了 分卷阅读21 拍萧琮的肩。 “我们是盟友了对吧?” 萧琮侧过脸,笑容可掬,他点头:“是。” 宋玹安撩开马车的幕帘踏上一只脚,回过了头。 她冲他意味深长地笑道:“那你以后,就不要再写信暴露我给咱们共同的敌人了哦。”说着坐进了马车内。 萧琮一愣,轻轻笑出了声。 那日是他写了通报信,提前告诉了陈若容,深夜宋玹安要去杀他。 看来宋玹安认出了那封书信的笔迹。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盛开如星点的杏花。 他就是想要瞧一瞧宋玹安绚烂的样子,不过,现在他觉得,这样的绚烂还是得自己亲自来才有趣。 “真是聪明,宋玹安,你让我更加想看看你痛苦的模样了……” 他弯了弯唇畔,跟着撩开了幕帘低头踏入了马车中。 9. 苏幕遮 眼中桃花 离开琅琊再到临安时已经进入了立夏,杏花已落尽了。 宋玹安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这个身体不愧是杀手的体质,不过一个多月,伤口就已经不影响任何打斗习武了,只是左肩因为多次受伤,仍然有着血痂,还需要上药缠半个月纱布。 江南地带,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古屋的石砖上布满青苔与野草,空气中皆是湿润的气息,像是女子的眼泪,整个城都带着柔软与安逸,长长的街巷浸透了烟雨濛濛的气息,凸起的屋檐,垂下的瓦当,以及河边依依相伴的杨柳。 苏楠将他们送到了临安,又替他们打点了客栈,才带着苏沁芸上了马车改道去苏州。 宋玹安和萧琮也跟着到了城郊送别,看着逐渐远去的那抹绛红色,宋玹安抱感叹:“苏沁芸不幸,被陈若容残害,但她也很幸运,有如此爱她的家人。” 这个年代的女性,贞洁名声何其重要,即使如此苏家依旧花万金救苏沁芸,还亲自来接,是真的不顾名声真心疼爱她的。 原本的宋玹安父母早亡没感受过亲情,而她现代的父母亡不亡也没啥差别,她父母离异,从小便是爷爷奶奶带着,爷爷奶奶去世之后,她就自己一个人搬了出来,仔细想想,她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已经有几年没联系过了。 萧琮站在身边,他穿了一件水墨色的袍子,被江南烟雾缭绕的景色晕染成一副山水画,一双眼眸似灿烂桃花,他有着一等一的好皮相,只是脸色过于苍白,唇也过于没有血色,像是重病许久的人。 宋玹安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笑了一声。 萧琮将目光落到她的笑颜上,也跟着微笑:“怎么?” “没有。”宋玹安手肘放到他肩上,动作显得有点轻浮,但她知道萧琮并不介意,她眉眼弯弯,“我从小父母就早亡,体会不到这样的亲情了,你呢?好像很少见你提父母呢。” 萧琮的眉很轻很轻地皱了一下,眼眸变得异常幽深黯淡,尽管浅薄到转瞬就消失了,宋玹安却还是看到了他脸上闪过的一丝哀伤。 他弯着的嘴唇带着点点苦涩:“他们也很早就过世了。”说着远远地看了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小路,语气带着一丝飘渺:“过世大概有十个年头了。” 宋玹安觉得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但又不知道怎么转移话题,面色尴尬,憋了半天才开口:“你阿娘一定很好看吧?” 儿子都像妈妈,萧琮这样的容貌,他的母亲一定是个绝色美女。 萧琮却是垂下眼眸笑着问他:“为何这样说?” 宋玹安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指了指他的脸,“你这副容貌,难道不是遗传自你母亲吗?” 萧琮却摇摇头:“我更像我父亲,只有眼睛和母亲一样。” 是了,就是这双眼睛。 宋玹安掰他肩膀要看他眼睛,他高了她一个头,她还要踮起脚才能和他对视。 萧琮的眼睛才是他所有五官里面最绝色的,一个男人,睫毛浓密纤长,眼如桃花花瓣,眼尾微微垂下,带着天生的一点绯红,眼角内勾,瞳孔深邃有神。 他的眼睛生的太动人了,看多一眼好像都会被吸引进去。 她鬼使神差的伸手,遮住了他那双过于美艳的桃花眸子。 萧琮对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 分卷阅读22 点不知所措,宋玹安都感受到了他的睫毛在自己手心快速扫了几下,被遮住了眼眸的萧琮下颚削瘦,嘴唇茫然的微张,看着比平时要脆弱几分。 到是带了一点神秘的色欲。 宋玹安悻悻地放下手,就看到萧琮用那双桃花眸询问的看着她,她不自在的跳起来,抱着自己的长剑,月牙翡翠甩得直晃悠,并试图转移注意力。 “走,我们去吃西湖醋鱼!” 他们穿过了青苔满墙的长巷,还真找到了一家生意异常好的酒楼。 此楼有两层,两边种满了艳红的石榴花,每一个窗口都有水浅葱色的纱幔低垂,若隐若现的透出里头风雅的木窗栏杆,红棕色的柱子雕刻着金色的牡丹花图案,从顶盛开到底,大门口的匾额上小家碧玉的写着楼的名称:烟雨斋。 “这名字取的咋跟满月楼似的?”宋玹安嘟囔,“该不会是和满月楼一样的地方吧?”她站在门口探头去看,闻到了里面的阵阵饭菜香。 萧琮瞄她一眼:“你知道满月楼是什么地方吗?” 宋玹安一边拉着他衣袖走进烟雨斋,一边反问他:“你不知道?” 萧琮心情有点复杂,沉默着任由她把自己拉到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然后才开口:“你为何要去满月楼这种地方?” “啊?”宋玹安在看菜单,翻了一页,心不在焉的回答他:“我去做事啊!” 萧琮:…… 他忍了一下,忍不住:“去……满月楼做事?” 宋玹安让人上了一壶西湖龙井之后,又兴高采烈的点起了菜,并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只应付地点了点头:“是啊,做事。” 萧琮这回彻底不说话了,只眼神幽深复杂的盯着眼前人。 等菜都上齐的时候,她才发现萧琮正幽幽地看着她,仿若桃花的眼眸像冬季结冰的湖面,面前的龙井连一点热气都不冒了。 “怎么了吗?”宋玹安抬手狐疑地摸了摸脸,“没东西啊?咋了?” 萧琮没理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西湖醋鱼。 宋玹安:? 正要开口说话,突然一个杯子碎裂的声音,然后隔壁桌传来了一个极嚣张的叫骂声:“爷看上你就是你的荣幸!你不要不知好歹!” 说话的男人一身金色绣暗纹的长袍,腰间佩戴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看打扮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他正用扇子指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骂着:“你穿成这样,出来勾引爷,现在和爷说不从?” 娇小女子脸上挂满了眼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道:“公子,我只是路过而已啊,是您强行……”那金衣男子立刻打断她:“路过?路过你为何用裙尾扫本公子的脸?欲擒故纵的?”他扇子一挥,就要上去擒人。 “咚!” 一只墨色的茶盏从一边飞过,杯子重重打到了那金衣男子的手上,然后稳稳落地,杯口朝上,竟然一丝裂纹都没有摔出来,一旁的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去看是谁的功夫这么好。 金衣男子手中的扇子掉到地上,他吃痛的揉着手背,表情带着十足的愤怒,指着人群咆哮道:“是谁敢打爷?!” 宋玹安坐在萧琮旁边,拿起墨色茶盏,飞快喝掉了里面的茶,又抬手飞了过去:“打女人可称不上爷们。” 茶盏穿过人群精确地打在金衣男子的后脑勺,他暴跳如雷地转身,宋玹安还以为他是个长相猥琐的纨绔子弟,没想到看到正脸竟然是个狐狸眼的俊俏男子,他正愤怒地朝宋玹安走来,却在看到她的时候,表情突然就变了。 眼前的姑娘一身白底滚金边红暗纹的宽袖长袍,乌黑的长发用一根深红的带子扎起,只垂下一点碎发在胸口和耳后,手中抱着一把做工极精致的长剑,她的眼睛像一潭湖水一样幽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眼底满是不屑地看着他,看惯了逆来顺受,这一番真是别有韵味。 “美……美人!”金衣男子喃喃说道,一旁的萧琮皱起了眉,抬眼看他。 宋玹安手中把玩着一个茶盏,却听见那金衣男子讨好的走上来,狐狸眼眯了眯:“美人,本公子姓沈,单名桓,不知美人姓什么名什么?家住何方?可否有婚配?” 宋玹安:…… 沈桓说着就要上来拉宋玹安的手,还没靠近,被宋玹安抽剑指到了眉心,她挑了挑眉:“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滚出去,要么滚到这剑里面。 分卷阅读23 ” 他吓了一跳,忙用手背挡在长剑跟前,捂着脑袋连连后退,还一边摆摆手:“美人,你快把这剑收起来!莫要吓人!”他这样丝毫没有刚才嚣张跋扈的样子,众人看着觉得无趣,都一一散开各吃各的饭去了。 宋玹安将剑“唰”地收回鞘,坐在萧琮旁边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沈桓却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捡起扇子蹭到了宋玹安旁边,又怕她突然拔刀,只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道:“美人,你不是临安人吧?要不要本公子带你游玩呀?在临安就没有爷不熟悉的地方!”他笑眯眯地打开扇子,装模作样的扇了扇。 宋玹安斜睨他,这一眼却让她看清楚了他腰间的玉佩,这样的成色,是极富贵人家才会有的,临安只有两个富贵的大家族,一个是徐家,而另一个,确实是沈家。 她知道沈家的背景,做绸布发家,被先帝某次下江南的时候看到了,觉得他们布匹独特,花纹也很新颖,从此便给宫里供应绸布,沈家有两位公子,嫡次子名叫沈棋,才华横溢且性子冷淡,眼前人应该是沈家的嫡长子。 沈家和徐家是临安赫赫有名的两大商人家族,从上两代开始就明争暗斗了,只是斗到如今仍然没有分出胜负,徐家如今又出了一个徐远辰要入皇城为官,商籍虽然没有从前低贱,但如果出了一个做官的,那也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宋玹安眼睛转了一下,看着沈桓道:“你真心想带我游玩?” 10. 苏幕遮 你可有婚配 沈桓见她话里有点松口的意思,狐狸眼都发光了,忙不迭的疯狂点头。 “真心的呀,美人,你想玩什么都可以!本公子给你全包了,怎么样?” 宋玹安心中思绪万千,表面依旧抿出一个笑容点头道:“行,既然沈公子盛情,三天之后烟雨斋门口见。” 沈桓看着她的笑脸,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没问题没问题!一定不让美人你失望!”他说着又想伸手摸上来。 宋玹安还没来得及拔剑,一个熟悉的匕首就从眼前带着疾风飞过来,插在沈桓的手跟前。 吓得沈桓赶紧把自己的爪子收了回去,眨巴眨巴狐狸眼惊恐地看着匕首的主人。 萧琮看向沈桓,抿唇笑得十分温柔:“抱歉,有虫在飞。” 沈桓“哇”地一声拿宋玹安的背后当掩护,嘴里还在嘀咕:“美人,这是你朋友吗?好可怕啊!” “嗯?” 宋玹安狐疑地看了看四周,哪里有虫?她拔掉匕首丢还给萧琮,不动声色地偏离沈桓敷衍地安慰他:“别怕,他就这样,打个招呼而已。” 说着眼神询问萧琮。 萧琮看着她的动作,嘴角笑意没变,眼中却腾地起了杀意,手抚上了腰间的长剑。 宋玹安眼疾手快,立刻拿翠珏挡住他的动作。 他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斟酌动手的意义。 然后放下筷子站起来转身走了。 “……” 宋玹安呆滞了两秒,这人什么情况?又发什么疯? 萧琮情绪不稳定,她不可能放任他乱跑,她转身拍拍沈桓的肩膀:“沈公子,三天后见!” 然后提着长剑,身形迅速地飞了出去。 沈桓满脸痴像:“美人奔跑的身姿,也这么美啊!” 临安的街头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有小贩大声的叫卖,石榴花如艳红的女子,一簇一簇的绽放,点缀着这座朦胧的城市。 萧琮步伐很快,宋玹安不得不踏着街边古楼的屋檐飞步落到他面前。 她抓着萧琮冰凉的手,手腕间的银色铃铛猛然响了一下。 “你什么情况?刚刚就想动手?那里是烟雨斋!” 萧琮眼神冷淡,但心口的烦躁依旧在叫嚣。 宋玹安稀奇的不行:“到底怎么了?萧琮!站住!” 她连名带姓喊他。 萧琮眼中笑意很凉,看着宋玹安的表情也很冷淡,他眼下只想杀了沈桓,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杀了沈桓。 但是宋玹安一定会阻止他。 萧琮不解,明明他和她才是盟友吧? 分卷阅读24 他转身温柔一笑,甩开了宋玹安的手,身形急速闪动,消失在她面前。 “……” 宋玹安目瞪口呆地,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身影纳闷:这人到底咋了? 临安的石榴花确实是开得最好的,大街小巷都开满了。 艳红的花朵如燃烧的火焰坠满枝头,黄色的花芯被深红的花瓣簇拥,一点点一串串,芬芳吐艳。 宋玹安站在烟雨斋的门口,看见一辆四面装裹着丝绸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她面前。 还没停稳,淡蓝色的绸帘就被一把折扇撩开,露出了沈桓一双狭长的狐狸眼。 他看着宋玹安笑吟吟地叫道:“美人儿!这呢!” 宋玹安跟着上了马车。 沈桓换了一身浅紫色滚白金边的长袍,眯着一双狐狸眼冲她一个劲的笑:“美人,你想去哪儿玩呢?” 宋玹安用长剑拨开他要摸上来的手。 “不要叫我美人,我叫宋玹安,再乱动你这手爪子,小心我全切了喂西湖里的鱼!” 临安离京城远,没几个人知道她是那个第一女杀手,报了名字大家也不认得。 沈桓看了看她手中精致的长剑,又想到了她三天前用这把剑指着他的眉心。 那剑刃,锋利的发出寒光,照的他当时眼睛都疼了一下。 他缩了缩脖子,默默收回了手。 但还是笑嘻嘻地看着宋玹安 “玹安,我先带你去游西湖可好?今日天气不错,在西湖泛舟,煮茶作诗最是不错了!” 他喊得亲切,宋玹安直皱眉头,勉强接受了这个称呼。 总好过他一口一个“美人”的喊她,听得耳朵疼。 宋玹安没否认他的提议,但还是友情提示:“作诗便算了,我一介江湖人不爱你们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沈桓有点失望,作诗是他最擅长的,可惜不能发挥他的特长博美人芳心了。 不过没关系,他还擅长煮茶,今天他可是带了上好的龙井,她一定喜欢! 沈桓又突然想到什么,带着一点害怕压低了声音:“玹安,你的那个,凶神恶煞的朋友呢?” 他说是萧琮? 宋玹安冷笑一声,那天之后萧琮就没出现过,去房间找他也不见人。 整整三天连个鬼影都见不到更别说人影了。 她倒是也想知道他去哪里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敷衍地回道:“他是郎中,在药材店研究药材。” 沈桓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只是内心纠结起来,真的会有这么凶的郎中吗?病人不会被吓跑? 在穿越前宋玹安好几次都想看看西湖的风景,没想到她人生第一次旅游竟然是在穿越之后的世界。 人生,总是跌宕起伏啊的。 晴天的西湖波光潋滟,湖边开满了花,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三只鸟儿点一点水面便有涟漪一圈一圈散开,犹如柔顺的面纱在抖动,湖面上有未开的荷花与荷叶紧紧依靠。 这场景,艳丽与平和相拥,倒挺适合萧琮。 宋玹安觉得自己计划通,下回就带萧琮来。 沈桓坐在旁边,熟练的泡好了一壶茶,倒入杯中递给了宋玹安。 宋玹安接过低头抿了一口,其实她并尝不出来茶泡的好不好喝。 但看着沈桓满是期待的望着自己,她又不得不放下杯子想了想,勉强给出一个点评。 “……茶香浓郁,味道清新!沈公子手艺不错!” 沈桓:原来浓郁和清新这两个词能一起搭配用的……吗? 但他还是很高兴,泡起茶来的手更加快速流畅起来。 西湖的水被太阳照耀的波光粼粼,宋玹安忍不住拿手拨弄了一下湖水,冰凉的触感从手指传来,舒服得她忍不住眯眼浅笑了一下。 沈桓看得眼睛都直了。 临安的女人大都是温柔软糯,他是第一次见宋玹安这样的女人。 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拿茶盏打他,还 分卷阅读25 用剑指着他,盛气凌人的样子太迷人了。 她身形也比江南女子要高挑许多,走路也像着风一样。 那天他看着宋玹安去追萧琮,脚步轻点就飞上了屋檐,太潇洒了! 如果宋玹安能嫁给他,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他都要让她当正妻,她的孩子没出生之前,他也不会纳妾的! 哪怕以后有妾,也以她为尊。 沈桓心里已经把宋玹安未来的人生安排满了。 想着他又给她倒了杯茶,殷勤道:“玹安,你可有婚配?” 宋玹安一口气喝完了一杯茶回答道:“没有。” 听到她回答的沈桓狐狸眼里更是一阵狂乐。 “那你可有喜欢的男子?” 宋玹安懒洋洋地靠着船的木栏,开玩笑的眼神看沈桓:“怎么?沈公子是要给我介绍一个?” 没有喜欢的男子,又没有婚配,这不正好吗! 但沈桓觉得自己还要矜持一下,笑而不语的又添了一杯茶,装模作样慢条斯理地喝着。 宋玹安望着他,颔首浅笑,如果沈桓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怕是什么想法都不会有。 她心里还惦记着正事,没心思和他瞎扯太多,斟酌了一下,假装不经意,淡淡开口问道。 “你们沈家,做什么生意的?” 沈桓扇子拍了拍小舟的木栏,笃定的说。 “你果然不是本地的!咱们家是做绸布的,先帝下江南时,皇后娘娘看上了我阿娘的手艺,便专供绸布给宫里。”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先帝驾崩后,咱们家也开始逐渐走下坡路。” 他神情少有的带着点黯淡。 宋玹安想不到沈桓表面看着纨绔放浪不羁的,实则还是挺会审查时局,沈家家教还不错啊。 倒对他有点另眼相看了,这人也不是只光会看美女嘛。 她抚着船:“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既然如此,沈公子为何还整日流连花丛?” 她这句话是真心替沈家着想,如今的沈家光靠一个沈棋很难撑下去。 更何况还有一个徐家虎视眈眈。 沈桓心思已经歪得不知道哪里去了,他的理解是宋玹安不喜欢他有别的女人,她肯定是吃醋了! 心下一喜,连忙保证:“玹安,你放心,我以后不会随便纳妾的……” 宋玹安并没有认真在听他说话,她此刻已经走神了。 杀徐远辰是精品任务,这说明他肯定是有着一定的危险性。 但也从来没打听过徐远辰会武功什么的,徐家从商多年,也只会学文。 如果不是另有什么误会那便是他太会隐藏了? 有意思,这是要出第二个萧琮? 想起萧琮,这个人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房间东西都还在,甚至每天都能看到他墨迹未干的药房放在案桌上,但就是看不到人。 真是常人不懂疯批的想法。 萧琮这疯批情绪莫名其妙,她必须要牵引着他,按自己的计划走才行。 11. 苏幕遮 这该死的占有欲 宋玹安心里狠狠怪罪的“罪魁祸首”本人此时此刻正在徐家宅院的走廊梁上。 萧琮一身玄色长袍屈膝坐在着,单手撑在太阳穴,垂眸看着徐远辰正在把一碗深紫色的中药喝下,是他今天喝的第六碗药了。 徐远辰喝完后,丫鬟就端着空碗退下了。 端药的食案摆放在最上面,在丫鬟路过廊下时,他闻到了这碗药残余的味道,撑着额边的动作不由顿了一下。 似乎为了确认什么,他静默了一会,身形一闪,朝徐府的药房飞去。 这边正在西湖泛舟的宋玹安成功把话题拐到了沈家与徐家的恩怨上。 沈桓正在义愤填膺地骂徐家:“徐远辰那种废物也能当官?!他肯定是作弊得来的功名!!” 宋玹安:“……” 该说不说,真是最了解你的人也就是最想你死的人,沈桓对徐远辰的了解都 分卷阅读26 能让他一针见血点出他重点了。 宋玹安心平气和地靠在一边,一脸淡然看着眼前的男子满眼愤怒地骂。 “徐远辰本来是个病秧子,最近这几年去了一趟南疆,从南疆的不知道哪里得了药方,竟然还真就给他喝药治好了!老天也是够不长眼的!” 沈桓还在滔滔不绝。 宋玹安坐在一旁抱着手臂,一下就发现了重点,她皱了一下眉头,坐直身子问沈桓。 “徐远辰是病秧子?” “可不就是啊!”沈桓见她有兴趣也跟着来劲了,话匣子打开收不住。 “别人不知道就罢了,我还不知道?徐远辰从小就是个药罐子!病秧子!他们徐家赚的钱其实有一半都给他喝药喝掉了的。” “三年前,徐家有人去了一趟南疆,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药方,喝了没几个月,徐远辰竟然好全了,这你敢信?我父亲派了好多探子打听,但是得到的都是普通药单子,连药渣也是普通的药材渣子,这普通药单子能好,他早不好?为啥现在才想着要好起来……” 宋玹安越听也越觉得奇怪,不过这药方面的事情她不懂,但有个人肯定懂。 沈桓还在喋喋不休,话题已经扯到了自己身上。 “玹安,我就不一样了,我一直身体健康,我刚出生那会……哎?玹安,你去哪儿啊?” 他看着宋玹安拿着剑踩在船围栏上,一副要飞出去的样子,他不由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可是湖中心啊! “抱歉沈公子,我还有事,今日就不同你泛舟了,你自便吧。” 她说完还就真一脚跃出,在湖面点了几下,消失在了沈桓的视线中。 留下沈桓呆在原地,带着震惊脸自言自语:“玹……玹安,会飞……?” 街边的树上停了几只小鸟儿,抖动着羽毛站在枝桠上跳动,时不时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唤,象征太阳光照,暖风习习的美好风景。 宋玹安站在第四个药房的屋顶,走了几步翻身下去,落地便四处张望。 终于在满屋子飘着青草药香味的药房小角落边,找到了立在云雾缭绕里翻看医书的萧琮。 他侧脸在烟雾中模模糊糊不大真切,反而有种别样的美感。 宋玹安抱着长剑欣赏了好一会这场景。 别的不说,萧琮的容貌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了。 她脑子里猛得就冒出个奇怪的词:稳赚不亏。 萧琮不伪装的时候,基本就是现在这样风轻云淡又与世隔绝的冷淡气质。 然而和疯批呆一起的痛苦谁能体会! 宋玹安欣赏够了,勾勾唇,从旁边拿了个木杵飞过去。 萧琮眼睛都没眨一下,慢悠悠伸手接住了木杵。 拿到木杵他才感觉到手上有点湿黏,低下头发现丢过来的木杵上沾满了黑青色的药膏。 萧琮:“……” 宋玹安笑着走上前递给他一个手帕。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萧琮这样的表情,还挺有意思。 然而萧琮本人却很淡定,放下了医书,慢慢接过手帕擦干净了手上的药膏。 才撩起眼皮看着她:“何事?” 宋玹安抱着手臂朝他走去,手肘搭上他的肩,眯着眼问他:“你前几日怎么了?”她是说烟雨斋那会儿。 其实她来的时候在路上想了一下这件事情,又把回忆捋了一遍。 从说她在满月楼做事开始,萧琮就开始不对劲了,他肯定以为她搁满月楼干了啥。 根据她穿越前的经验来看,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因为一个问题:这该死的占有欲! 宋玹安笃定,萧琮心里肯定在找机会杀了沈桓。 果然萧琮俯下身,带着微笑问她:“沈桓呢?” “……” 真是…… 只要他能按照自己的计划轨迹行动,别的什么就不用担心了。 宋玹安不在意地翻动着木架上的药方:“他回去了,人家是沈家的嫡长子。”她暗示他别乱来。 萧琮只是 分卷阅读27 慢慢眨了一下眼,低着头继续看手里的医书,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宋玹安凑过去,歪着头看他的眼睛:“所以你还没解释,为什么那天要在烟雨斋动手。” 听到这话萧琮合上了医术,微微俯下身认真地回答她:“有些人太吵了,真令人烦躁。” 他风轻云淡,脸上并看不出什么情绪。 “……” 宋玹安皱眉,盯着他微笑的脸,她合理怀疑这个人用了个诡异奇怪的方法把自己说服了。 那可真是白费心思。 所以,为什么她的回家之路是要弄死一个武艺高强的疯批?! 宋玹安并不想安抚他了,转到了正题。 “据他说徐远辰从小病到大,是个药罐子,但三年前从南疆得了一个药方之后,喝了没几个月便好了,沈家查来查去,也只查到是普通的药单。” 萧琮眯了眯桃花眼,把刚刚放下的医书重新打开,翻到了其中一页,递到宋玹安眼皮子下。 “什么呀?”宋玹安接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种药草。 她看的眼睛疼。 她从小读书就不行,看到这么一整页的字全挤在一起头都痛了,愣是找了半天没找到关键点。 萧琮从一旁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书上的其中一处点了点。 宋玹安定睛一看,微微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人:“银月花……蛊?” 纸张旧黄的医书上,洋洋洒洒好几行字解释了一种叫银月花蛊的南疆蛊毒。 以桑叶,菟丝子,车前草,黑蚂蚁等药材加三碗水熬煮成药,然后将银月花蛊分批次加入,便可治疗顽疾。 而银月花蛊不会有残留的药渣,难怪沈家找不到痕迹。 但是这些东西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并且代价还不小。 逆天改命,必会糟天谴。 宋玹安心情复杂,捏着医书反问:“你怎么知道是银月花蛊的?” 萧琮嘴角含笑看她:“闻出来的。” “闻出来的?”宋玹安一脸的“你莫要骗我”,“怎么闻?难道你去过徐府了?” 萧琮没说话,只是把医书慢慢拂好,又捧着看了起来。 宋玹安当他默认,“去了一次徐府你就知道了,你这个什么技能?” 怎么会有人能闻出来药材里面有啥啊?上辈子是只狗吧?? 萧琮轻笑了一声,继续低头看着医书,一时间气氛有点安静。 宋玹安一边随手翻着木架上的医书,一边和萧琮随便搭话。 “学医难不难?” 萧琮翻了一页书:“不难。” “你为什么要学医?别告诉我为了悬壶济世,我才不会信的!”宋玹安指着他。 萧琮低笑出声,学她说话:“为了赚钱。” “……” 宋玹安觉得他很奇怪,“你和我一样接任务赚钱不香吗?” “杀戮变成任务就没有乐趣了。” “等等,杀戮变成乐趣这不是问题更大吗!” 果然疯批思维不能理解。 萧琮挑了下眉,仰起头去看木架最高处,抬手拿下一本书,继续低头翻看着。 开口接了她的话:“人生在世过于无趣,总要找点有趣的东西。” “人生不无趣啊!”宋玹安纠正他,“怎么就无趣了,是你的人生太无趣!” 他的人生无趣? 萧琮看着她,确实挺无趣的,不过眼下她出现,他觉得人生还是有点意思。 宋玹安一眼就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开口提醒他:“一百个任务。” 萧琮放下医书,伸手抚了一下她的下颚,拇指还轻轻摩擦了一下,他眼中意图很明显。 药房的药香味阵阵飘来,有煮熟的中药在炭盆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汤药散着雾气,将小小的药房染满了云雾。 宋玹安有点不自在,脸微微偏离了一下他的指尖,撇开了目光看向一旁紫檀木架上 分卷阅读28 层层叠叠的医书。 她突然心中一动,侧脸和他说:“这样吧,等这任务做完了,我可以告诉你人生别的趣事哦!” 萧琮眉间微扬,他其实没啥兴趣,但宋玹安说有趣,那肯定有趣,毕竟宋玹安这个人就很有趣。 没有听到萧琮奇怪逻辑的宋玹安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表情,拿走他手上那本记录银月花蛊的医书,晃了晃,扬起眉毛。 “但是现在,我们得先去干正事,走吧,盟友。”她笑着把最后两个字加重。 12. 苏幕遮 上天好不公平啊! 两人走出了门。 徐府与他们的客栈隔得不远,只要穿过一个长长的巷子就到了。 一路上,古色古香的建筑旁都是开了满树的石榴花,一阵风拂过,像是一个个小火团在舞动。 “他到底要喝多少药……?”宋玹安坐在被火红花朵簇拥的屋顶上,侧头问萧琮。 “这一会功夫,喝了有七八碗了。” 人一天可以喝这么多药?不会药性相克吗? “银月花蛊需要用药养。”萧琮沉声解释,“他是在养蛊。” 宋玹安长长的“噢”了一声,有个懂行的还是不一样的,至少办起事来不是一般的方便! 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她用手肘捅了捅身边人 “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他用银月花蛊的?”她才不信他之前说的什么闻出来。 萧琮抬了抬桃花眼,对上她那双怀疑的眼光,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闻出来的。” “……” 宋玹安瞳孔地震:“你闻一下就知道里面有什么?” 她还以为用了什么奇怪的方法,结果竟然真是闻出来的? 萧琮用“有什么问题”的表情笑着望她。 宋玹安知道他武力值高,没想到医术也这么好,这个人太可怕了吧?! 她有点自我厌弃的想,在现代她干啥啥不行,读书不好,也就打打游戏赚钱。 结果穿越后,也是这具身体战斗力天花板,压根没她什么事,但萧琮却货真价实的文武双全。 上天好不公平! 萧琮好笑的看着她垂头丧气的表情,噙着笑问:“什么时候动手?” 宋玹安抱着手臂沉思:“就今晚把。” 杀人没什么好拖的,只是因为她太好奇精品任务为什么才一个人,所以提前勘查一下。 毕竟……上一个一个人的精品任务,是萧琮啊! 临安的夜晚依旧热闹,不知是谁家有喜事,在蜿蜒的河道小舟上放烟花,一声一声冲入天空,然后在墨蓝色的星空划过绽放开,绚烂夺目。 小桥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宋玹安一身白红长袍,用长剑拨开人群。 好不容易穿出来,看到萧琮还在人群中沉默着避让来来往往的行人。 她正打算过去把他带出来,却见一名鹅黄色裙褥的妙龄女子走到了萧琮跟前。 她梳着双螺发髻,左右各一个海棠珍珠步摇,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萧琮,笑眯眯道。 “公子,一个人看烟花吗?可否一起呀?” 嚯!宋玹安挑眉,在不远处抱着剑看戏,她倒是想看看谁能撩得动疯批。 她知道萧琮的皮相一等一的好,他今天又穿了那身白紫金色边的袍子,衬得他五官如玉般精致。 除了过于苍白的肤色,别的地方真没法挑剔。 萧琮愣了两秒,习惯勾起唇线,温柔的笑着道歉:“抱歉,多谢姑娘抬爱,但我有事要做,不能陪姑娘。” 他对外人永远就是一个温柔有礼的态度。 本以为他这样拒绝那人便会识趣的走开,谁知道眼前一个手臂拦住他的去路。 那名鹅黄色的身影依旧不肯罢休:“公子有何事要忙?我可以和公子一起噢!” 萧琮盯着她半晌,无奈的弯着唇:“我的事情,姑娘你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这女子胆子倒是大,晃晃脑袋:“公子,不过是赏一下烟花,这个面子也不给 分卷阅读29 吗?” 萧琮却是不想和她纠缠了。 他挂着微笑将目光投给不远处似笑非笑的宋玹安。 宋玹安还在看戏。 就听见那姑娘还在固执的说:“公子若是有事情一会儿我们可以一起解决,您只需陪我看一场烟花就好。” “……” 她忍不住手握拳遮住嘴角的笑意,轻轻咳了一下,扬声道:“他的事情你恐怕真没法解决。” 鹅黄的身影转过身,用那双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宋玹安,蹙眉道:“为何?” 宋玹安靠近她,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的在她耳边低语:“杀人的事情,你没法做到的。” 眼前姑娘眼睛瞪的更大了。 谁能想到这熙熙攘攘的小桥头,人来人往看着烟花,而眼前这个女人竟然风轻云淡的在她耳边说着杀人? 她震惊的瞪着她,任由宋玹安拽着萧琮的宽袖把他带出桥外。 萧琮背后漫天飞舞着焰火。 此时一条长长的火光在空中炸开,连连几下,竟然如一朵绽放开的牡丹花,桥上的人们发出惊艳的欢呼。 宋玹安眼中倒映着焰火,不由感叹了一声:“这要有人给我放场烟花,我就嫁了!” 萧琮笑意浓烈:“一场烟火很简单的。” “那不然要打赢我才能娶我吗!”她笑着用肩膀去撞他,“你是想我孤独终老不成?” 萧琮扬起眉尖,抬头看了烟花一眼,似乎若有所思。 “走吧,这里人这么多,一会走散了!”宋玹安却是没心思继续看了,伸手拉住萧琮的指尖带着他往前走。 走到城中心的长巷子口,宋玹安才放开手道:“今天人也太多了,动手要等下半夜了!” 没想到会有一场烟火会,几乎全临安城的人都在这,此时动手太引人耳目了。 他们穿过了巷子,找了一家糖水铺坐下。 两个人在人声鼎沸的街头坐下点了枇杷水啜饮。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他们暂时融入这人间烟火,只是为了掩饰即将到来的杀戮。 烟火总会有冷淡黑暗的时候,在绚烂过后,便是寂静无边的黑夜。 徐远辰喝下今日最后一碗药,挥手让丫鬟退下。 他站在庭院的葡萄藤下思考,再过不久,他便要去做官了,从此可以摆脱商籍,地位也甩过沈家。 徐家的命运由他开始就改写了。 南疆的银月花蛊效果当真是不错,只是副作用有点烦人。 不过没关系,也就深夜的时候会,很好掩盖住。 他站了一会正准备转身回屋,发现身后满地鲜血,侍卫丫鬟躺了一地。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他下意识的伸手松了松衣领,抬头便看见两个人从屋檐缓缓落下。 “来者何人?”徐远辰低声呵到。 月光洒落,透过云层照在两人身上,以及他们手中的长剑,发出冷冷寒光。 宋玹安抬起长剑,神色平淡:“杀你的人。” 她踏着葡萄藤的架子,御剑飞去。 到徐远辰跟前时发现徐远辰又伸手松了松衣领,竟徒手接住了她的长剑。 力气大的不像他本人,她抽回的剑带起了血珠,溅射到一旁还未成熟的葡萄叶上。 徐远辰似乎不知道痛,低头看着自己流血的掌心,眼睛有点发红。 这不对劲。 宋玹安皱眉,眼前的人突然舔舐了一下掌心的鲜血,双眼发红朝她扑来。 她跳着躲开,踩在不远处的一个石柱上仔细瞧他。 这个场景太过诡异,徐远辰像没有知觉一样,四肢着地,双眼泛红,看着她手中的剑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声。 “他这是……?”她侧头去问萧琮。 “是银月花蛊的代价。”萧琮也举起了长剑。 掌心在剑柄狠狠一推,长剑精准没入徐远辰的身体,将他钉在了地上。 徐远辰却好像不觉得痛,抬手轻而易举拔出剑 分卷阅读30 坐了起来。 他身上的伤口瞬间将他素色的衣袍染满了血色,但他似乎没有察觉到一样,将手中长剑丢回给萧琮。 萧琮避开锋利的剑气,握住剑柄准备上去强杀。 还没来得及抬手,听到宋玹安低低的喘息声:“萧琮,你看!” 对面的徐远辰从地上缓缓站起来,身上的伤口却肉眼可见的愈合,最后直至消失。 萧琮和宋玹安对视了一眼,都沉默了。 这下宋玹安总算知道徐远辰为什么是精品任务了。 她避开徐远辰跳到屋檐,低头看站在下面的萧琮:“砍掉脑袋管用吗?” 萧琮沉吟了片刻道:“他这样即使没有了头,身体也会本能继续攻击。” 淦!搁这卡治疗呢是吧! 交谈间徐远辰四肢着地迅速扑了过来。 萧琮跳上屋檐,稳落在了宋玹安身边,低声道:“拖着,银月花蛊遇到阳光会停歇。” 眼看着徐远辰手脚并用跟着爬上了屋顶,像一只变成了人形的蜘蛛,看起来很诡异。 他在路过丫鬟和侍卫的尸体,侧脸看了一下,闻了闻,竟然低头啃食了起来。 “……” 这是我不用付费就能看的画面吗?宋玹安皱着眉嘀咕。 萧琮却眼疾手快地伸手立刻拉着她:“走。”下一秒徐远辰满嘴血看了过来。 宋玹安被他拉到树上:“你不怕吗?” 萧琮甩了一下长剑上的血珠,垂眼好笑地看着她道:“有什么好怕的吗?” 宋玹安:对,反正你们也一样疯批,谁也别嫌弃谁了。 “拖一下就好,他追不上我们。” 宋玹安点头,用树叶把翠珏擦了干净,静静盯着对面那人。 月色渐渐黯淡,风簌簌刮着。 宋玹安和萧琮一晚上一直都在远距离拉扯。 一直到东边出现了鱼肚白的光,切开云层,照耀了斑斑点点进来。 徐远辰的动作有了停滞,最后软弱无力的跪坐下来,倒在了尸体边。 宋玹安准备提剑上去,被萧琮一把拦住,“别动。” 他指了指远处,徐府的下人已经起床了,正在进进出出的忙碌。 “这群人咋起这么早?”宋玹安嘟囔。 萧琮看了看屋檐,低头捡了一块石子,对着昏睡的徐远辰用力一弹。 13. 苏幕遮 他的嘴唇和他人一样冰凉 天空渐渐破晓,金色的朝阳浮起,将天边的一角染红。 没一会整个天空都布满了暖金色的光,照在整个临安城,像铺了一层金色的纱。 一道消息像一颗炸入水中的爆竹,炸出无数水花。 徐家嫡子徐远辰,今早头部向下从屋檐上摔下,被人发现的时候旁边还有好几具尸体。 徐家请了许多郎中来府中医治,最后还是不治身亡,只不过徐家似乎在隐瞒什么一样,迅速下了葬,也没有追查事情的原因。 沈桓知道这条消息的时候,刚好在烟雨斋找到了正在吃饭的宋玹安,旁边还坐了喝茶的萧琮。 见到那抹白红色的身影,沈桓狭长的眼睛亮了一下,立刻挤开人群跑上前。 “玹安!玹安!”他拿着折扇得意地甩着,“你知道吗?徐…” 宋玹安含着笑抬手打断了他:“徐远辰死了?” 沈桓一愣:“欸?你怎么知道的?” 宋玹安伸手指了指他的背后。 沈桓转过身。 只见烟雨斋的说书人罗老头正在台上语速飞快表情丰富地说着徐家的故事。 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在精彩之际,甚至还用惊堂木拍了一下桌子,引起台下围观的众人们发出阵阵掌声。 沈桓目瞪口呆,用扇子指着半天说不出话。 他回过神,伸手挠了挠头,狐狸眼闪着尴尬:“呀,各位的消息可真灵通啊哈哈哈!” 分卷阅读31 宋玹安抱着剑忍不住弯腰笑出了声。 她当然不是因为听了这个说书才知道消息的。 谁会知道杀死徐远辰的人,此时此刻就在这酒楼安然自若的坐着吃饭,听着说书呢? 沈桓看着宋玹安大笑又看痴了,她的笑看起来太明媚洒脱了,和江南温婉的姑娘真不一样。 他忍不住就想挨着宋玹安坐下来。 结果一眼瞥见了另一边正在慢条斯理喝茶的萧琮。 对方捧着茶盏抿了一口茶,看着似乎是很平常的抬眼瞟了他一眼。 沈桓顿时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他觉得如果自己全身长毛了的话,此时此刻毛肯定是炸起来的。 沈桓不由自主挪了一下,隔开了一个位置。 宋玹安看着他挪远了,下意识去看萧琮。 萧琮正抬起筷子夹着一口龙井虾仁,淡然自若地和她对视了一下。 看他样子好像挺冷静的啊。 宋玹安不得不纳闷地转头看回沈桓,莫非这人上次被萧琮吓坏了不可。 沈桓自然是不敢乱说,只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解恐惧,才开口。 “玹安,你明天可有空?上次泛舟你有事,这次我带你去另一边,可好玩了!” 宋玹安正想拒绝,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萧琮一眼,计划通!她笑:“好啊” 西湖的湖面平静而美丽,空气泛着湿润的甜美,湖畔的垂柳尖一丝丝扫着水面,带起一波又一波的圈圈,如烟一般的绿色层次分明。 沈桓捧着一盒芙蓉糕,将它递给对面的宋玹安。 随即又端起茶盏,似乎有点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做的表情,把茶盏递给宋玹安隔壁的萧琮:“萧公子,喝茶。”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萧琮也会在?! 宋玹安咬了一口芙蓉糕,笑着欣赏了好一会沈桓憋屈的表情。 才慢悠悠道:“多谢沈公子这几日的照拂,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临安了。” 她只不过是想在离开之前带萧琮来看看西湖,这地方挺适合他的。 沈桓表情还带着没反应过来的呆滞:“你们要去哪儿?” “回家。”宋玹安道,“我们已经在外面忙了几个月了,忙完了便回京城。” 其实是她暂时没有任务接了,正好冷寒烟也要她回一趟红殊坊。 沈桓有点失望,张了张嘴,看了一眼萧琮,有点害怕又有点犹豫的表情。 最后他还是鼓起了勇气,咬牙说出了口。 “玹安,你……你可愿意嫁我吗?我可以保证只有你一个,绝不纳妾!” 这段时间他想了想,如果玹安可以嫁给他,他也可以不纳妾只宠着玹安一个人。 宋玹安已经想好说辞了。 “沈公子,多谢你的心意。”她恰到好处地露出遗憾的表情。 “但我……心有他人!”她原本想说无意成亲,又怕沈桓这种人不死心,就往狠了说。 沈桓那双狐狸眼满瞬间满是失落,不甘心道:“可是你上次说你没有婚配,也没有心悦之人啊。” 宋玹安有点后悔自己乱说话。 她无奈地笑一下:“上回是我乱说的,我有心悦的人了。” 沈桓沉默了一下,突然看了萧琮一眼。 “你喜欢的人是萧公子吗?” 她天天和他呆在一起,连上次急着走也是为了找他,肯定是因为心悦他吧? 宋玹安差点被芙蓉糕噎死,拿眼睛瞟萧琮,然而他似乎跟没听到一样,侧脸看着湖面。 她叼着半块芙蓉糕越嚼越快,心想到底要不要承认。 索性都要按计划行事! 一时间气氛有点微妙,宋玹安反应迅速,立刻从容不怕地承认道:“是啊。” 沈桓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精彩来形容,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失落。 他之所以当着萧琮的面问就是想让宋玹安说实话,可如果是萧琮,他又真的没有竞争机会了。 萧琮肯 分卷阅读32 定不止江湖郎中那么简单,哪有郎中随身带长剑和匕首的,而且他那日的刀法…… 沈桓家里从商,看人一直都比一般人要准,他总觉得萧琮的身份不一般。 想到这他试探性的开口道:“萧公子的真实身份……” 萧琮突然回过了神,转头直直看着沈桓。 他手里长剑已经出鞘了,沈桓望着他手中动作只觉得似乎不大妙。 一旁宋玹安却摆摆手,替他答了:“他真是郎中。”然后顺手把萧琮的剑按回了剑鞘中。 补了一句:“只不过他武功也很好。” 宋玹安生生阻止了一个惨剧的发生。 也是,如果真是什么达官贵族,也不至于和江湖人在一起,沈桓抹了一把冷汗。 而且看他的着装打扮也都不像是有身份的人,看来真是他想多了。 他又去看着萧琮,他已经恢复了那平静温和的模样,好像刚刚突然的冷意并不是他发出的。 沈桓有点纳闷。 小船绕了西湖一圈,最后在岸边缓慢停下。 宋玹安和萧琮一前一后的踏出,沈桓看着他们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是了他们是一类人,而他只不过是一个靠着家里的纨绔子弟。 沈桓上前叫住了他们。 “玹安,萧公子……”他踌躇了许久,终于红着狐狸眼开口道。 “那便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在下就不打扰你们了,一路平安。” 说着踏上岸边湿漉漉的泥水走了。 他倒也是个性情中人。 宋玹安此刻却想的是,倒也不必祝福这些,并不需要! 望了望湖畔边被风吹着轻轻拂在湖面上的杨柳枝条。 她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就只有一个目标:杀死萧琮。 杀死他,她才能回去。 她时刻都提醒自己,不可以有太多依恋,也不可以有太多别的感情纠葛。 只是如今,打也打不过,新计划……也不知道到底啥时候是个尽头。 此时身旁的萧琮拍了拍她,她转过身,脸上还带着心事重重的茫然。 萧琮把唇边被风吹乱而沾染上的发丝甩掉,眉眼带着如这阵风一般温柔的笑意。 他指了指前面一个方向,笑容和煦:“回去吧。” 临安已经提早进入夏日,混着街道的人群声,夹杂了隐隐约约的蝉鸣。 他们收拾好行礼包裹的时候夕阳已经快沉入天际的滚滚云层中。 车夫在郊外开满了石榴花的树旁牵着马静静停留等候着,落花打在马车上,像戴了一顶火红色的帽子。 宋玹安把长剑递给先跨入马车的萧琮,正准备一脚踏入。 就听见萧琮的声音从里面轻飘飘的传来:“你说的人生有趣之事是何事?” 她愣了一下,然后伸腿踩上马车旁的台阶,撩开帘子坐到他身边。 萧琮依旧执着的用眼神询问着她。 宋玹安叹了口气,这个人,真是长了一双好蛊惑人心的眼睛。 即使马车昏暗也能看出他目光灼灼,她没法无视他的眼神。 宋玹安冥思苦想了一会,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转过头和他对视道:“你真想知道?” 萧琮依然微笑着看她,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文。 马车轻轻动了一下,行驶起来。 宋玹安深深注视他,心里想着,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她垂下眼眸,轻声低语道:“你这双眼睛……” 萧琮没听清楚,蹙眉微微低下头,身子斜倾,靠近了她一点:“什么?” 宋玹安迅速抬手,乘机捂住他灼热的双眼。 萧琮比他高很多,即使坐下来也高出了一个头,她另一只手不得不按在了萧琮的肩膀做固定,头后仰着微微抬起下颚。 然后深深吻住了他因为茫然而微微开启的嘴唇。 还是那么冰凉,和他这个人一样。 分卷阅读33 宋玹安嘴唇温热柔软,很快就覆盖了他唇上的冰凉,萧琮下意识要偏头避开,被宋玹安一把扣住了后脑勺狠狠碾磨舔舐,她吻的又狠又凶,放开的时候萧琮唇边都带了血色。 宋玹安看着萧琮发红的嘴唇,不由笑出了声,放下了捂住他眼睛的手。 萧琮桃花眼直直看着她,睫毛眨了眨。 “怎么样。”宋玹安抬手抹掉唇边的一抹水渍,露出一个笑:“是不是很有趣?” 14. 南疆 毒发 在外面跑了小半年,宋玹安回到熟悉的地方就放松了下来,连着睡了好几天补足精神。 第四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京城天黑早,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翠珏在桌上,印着窗外的月色发出冷冷的寒光。 红姝坊外的大路两边,有夜市传来的嘈杂声。 她用手背捂了一下眼睛缓解过度睡眠导致的短暂晕眩,然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了起来。 手摸黑去探木桌,找到了火柴。 她“唰”地点亮了桌上的蜡烛,火光在黑暗中猝然亮起。 照亮了一旁坐在檀木椅上撑着脑袋的紫衣女子的脸。 “!” 冷不防出现一张妖艳的脸,她吓得差点提剑,不过两秒就看清楚了是谁。 “你怎么在这?” 冷寒烟睁开困得发懵的眸子,带着一点点雾气。 她打了个呵欠缓缓道。 “你警惕性不够啊玹安,我在这坐了一个时辰了你都没发觉,作为杀手,这是大忌。” “……” 宋玹安按了按眉心,又拿了一根蜡烛点亮,放在了左手边。 她又把桌上的翠珏丢到床上,在冷寒烟地凝视下坐在了她对面道。 “好姐姐,有你在谁会来红姝坊动手?” 红姝坊作为天下第一神秘的交易组织,也不是没人来寻仇过,结果就是连尸骨都没留下。 别说江湖人,哪怕是宫里的或者做官的都知道。 红姝坊住满了赫赫有名的杀手,有第一女刺客宋玹安。 还有第一用毒高手,红姝坊的坊主——冷寒烟。 冷寒烟呵呵了她一眼,放下撑着脑袋的手,从轻薄如纱的浅紫色袖口掏出一封白色的信件放在桌上,朝宋玹安的方向推了推。 她连指甲都是紫色的,看着不免让人想到她的指甲是不是也藏了毒。 “什么东西?”宋玹安倒是从来不避讳她有没有毒,伸手就去拿。 在信封的封面看到了用簪花小楷写的两个字:萧琮。 她突然没来由地紧张了一下,抬头看着冷寒烟,用询问和疑惑的眼神寻求答案。 冷寒烟懒懒地半倚在椅背上,眼珠滚动了几圈,解释道:“看你停滞了,这应该能帮到你。” 信送完了,她说着就要起身出门,宋玹安站起来去门口送她。 临到门口前,冷寒烟突然回过头,用涂了紫色丹蔻的手拍了拍宋玹安的肩膀。 深红的唇勾了勾,冷艳的脸上有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 “玹安,杀萧琮不急,任重而道远噢!” 宋玹安:“……” 那倒也不必用这么恐怖的表情! 冷寒烟幺幺绕绕地走后,她从信封中拿出信纸摊开。 一张裱好但残破的画像在烛光摇曳下展现于眼前。 …… 群星如宝石悄悄点缀在天空,夜幕如薄纱,撒落在浪潮般的车马声中。 路旁都是小贩的叫卖声,天气逐渐炎热,有小贩摘了新鲜的果子用井水浸着在街旁卖,逛着夜市的人们本就口渴干燥,一时间卖果子的小贩摊前站满了人。 宋玹安越过街头,走向了与果子摊截然相反的方向。 站在了一旁一个没有人光顾的摊位上,她伸腿熟练地跨坐下,默默注视对面的人。 坐在她对面手指撑着太阳穴闭目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分卷阅读34 萧琮看着宋玹安,眼中笑意柔和。 他换了个动作,单手支撑着下颚,温声开口道:“姑娘问诊吗?” 背后人声鼎沸,有买了果子的小孩乘大人付钱的时候你推我打的嬉闹。 小小的摊子前却是与背景丝毫不相干的安静。 宋玹安勾了勾唇角,学他把手肘放在桌上,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回答他:“算卦。” 萧琮和以前一样,拿出纸笔递给她,温柔的示意她落笔。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沉思了片刻,低头提笔舔墨,在暗黄的纸张上写下一个名字。 随着她落笔,萧琮那双漂亮的眼眸中,笑意开始一点点缩小,直至写完名字。 他苍白的薄唇抿成了一道严肃的直线,让他整张脸看起来阴气沉沉。 他死死盯着手中的纸。 旧黄的纸张上是宋玹安龙飞凤舞的字。 一阵风吹过来,吹乱了手中的旧纸,上面墨迹未干,注目的写了三个大字。 似乎是一个人的名字: 萧煦月 萧琮眼中瞬间升起嗜血的杀意,慢慢扩大,直直望着宋玹安。 他手指关节发白,捏紧,将旧黄的纸张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手腕上的银铃随着动作起伏微微晃动。 宋玹安看着他的神情,迟疑了一下。 又放下了笔,从口袋中拿出了那封信里的画像,在他面前缓缓抖开。 这副画像似乎有点年岁了,沾满了污渍,还有点残破。 上面画着的是一名穿杏花襦裙的长发女子,素色的银蝴蝶发钗,巴掌脸,樱桃唇。 最最绝色的是一双眼眸,如桃花。 换任何人来看,都能一眼看出画像上的女子和眼前的男人是有着某种血缘关系的。 纸张残破不堪,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几行小字在左下角写着:萧氏煦月 萧琮盯着那副画像,身型有点摇摇欲坠。 他眼中有一丝陌生但又很熟悉的情绪。 宋玹安突然想到了在临安的那一天,他谈到自己逝去的父母,眼中闪过的也是这样的情绪。 是哀伤,他竟然回满目的哀伤。 在熙攘的街头,有吵闹的孩子们大叫,还有小贩们在吆喝。 夏日的天空如深邃的大海一般浩瀚无边,云层似海浪,拍打着璀璨如宝石的星点。 萧琮猛然伸手按了一下心口。 宋玹安眉心一跳,忙把画像扔到一边上前拉住他:“你没事吧?” 他眼中袭来巨大的哀伤,将那腾起的杀意盖过了。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突然吐出了一口黑血,沾到了眼前人一身的白衣领口上。 火把在院子里燃烧,院落中的山茶花早已过了花季,只剩下绿油油的树叶和零星的几朵残败的花骨朵,有气无力的耷在上面。 宋玹安背着萧琮熟练地踹开了院子门。 这地方她来过许多次,时隔半年,她都没想到再次来竟然是这副场景。 她背着萧琮,背上的人嘴边一抹血色艳丽,比平常苍白的样子看着妖媚,有种说不出的病态美。 找到了房间,把萧琮放到了床上,气喘吁吁点亮了屋内唯一的一支蜡烛。 这人虽然看着是挺瘦,没想到还挺重,压的她喘不过气。 隔着昏暗的光,宋玹安第一次看清楚萧琮的房间。 很整洁也很简单,破旧到掉漆的木桌放着几本摊开的医书,上面有他用瘦金体详细写下的批注。 一旁有一个炭盆,似乎已经熄灭许久,没有任何热气,还放了一锅黑乎乎的汤药。 这布置就……很萧琮,既寡淡又简单。 屋子的主人此时此刻像个纸片人一样躺在床上,袍子的宽袖病怏怏地在床边垂下。 宋玹安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看了他好一会,伸手想脱掉他那件厚重的外袍。 刚摸到他的腰带上,便被萧琮冰冷的手握住了。 分卷阅读35 她抬头:“你醒了?” 萧琮睁着眼,似乎是醒了,但瞳孔却没聚焦。 他低头看了宋玹安一眼,突然松手又昏睡了过去。 宋玹安:“……” 这大概就是冷寒烟口中所说的,“杀手的警惕”了吧。 萧琮骤然吐血昏迷,宋玹安不懂医术,只能又去外面请了个大夫来替萧琮诊脉。 大夫是个老郎中,姓郑,听到宋玹安的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就立刻提了药箱跟到了院子。 在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的时候,郑大夫明显愣了一下:“萧大夫?” 宋玹安好奇反问:“您认识他啊?” 对方点点头,摸着胡子气运丹田:“方圆几里谁不认识?萧大夫他医术高明,悬壶济世,是所有郎中的榜样啊!老夫行医一辈子,能看到这么年轻就有此等医术的人,就唯有萧大夫一人!” 宋玹安觉得如果他不是对着萧琮说的,她一定以为说的是另一个人。 她神色复杂:“是……是吗……?” 幸好唯一的蜡烛在他手上,不然一定可以看到她脸上古怪微妙的表情。 只可惜这位医术高明的人现在没法自己治自己,躺床上等人拯救呢。 郑大夫在萧琮手腕上扎了几针,拔出来看了看,突然停下了动作,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宋玹安莫名的紧张了一下,挺直了身体凑到他跟前:“有什么问题?” 郑大夫取下了银针,疑惑道:“怎么会是七叶花毒?” 他又去把脉。 “应该在娘胎里面就有了,是有什么东西勾出了这个毒吗?”他转头询问宋玹安。 宋玹安心虚的“额”了半天,试图绕开这个尴尬的话题。 “七叶花是南疆毒花,为何他身上会有?” 难道他以身试毒不成。 郑大夫把银针放回药箱,抬头无奈道。 “你这姑娘,怎么不认真听呀,刚刚不是说了吗,娘胎里带出来的,大概是他娘怀孕的时候中了这个毒,所以生出的胎儿会自带这样的毒性。” 他站起来。 “老夫只能缓解,具体的要等萧大夫自己来,毕竟七叶花稀少,萧大夫这么多年都没事,应该有自己的办法!” 说着就起身要离开了。 临到门口,那胡子花白的老人又折了回来,认真叮嘱。 “七叶花毒发的时候会全身寒冷,您要记得给萧大夫保暖。” 送走了郑大夫之后,宋玹安回了一趟红姝坊,拿了两盏油灯和几根蜡烛。 低头看着自己的床,想了想,又抱了一床厚被子。 还去摊子上买了热乎乎的粥水,虽然她也不知道萧琮能不能醒来吃。 大不了她吃! 15. 南疆 舌尖与嘴唇 回到院子的宋玹安看着屋内炭盆燃烧,又看着温在另一个炭盆上的粥。 轻轻叹息了一下,拉了个椅子坐下来。 抬眼瞄了瞄床上盖着冬被的病人。 这一眼却瞥见了他枕头下的一把匕首,还是他随身带着的那把。 一个想法猛得就在脑中腾起。 宋玹安用手捂了一下眼睛,可依旧驱赶不掉脑海中的想法。 大脑中有一个声音如魔咒般围绕她,怎么甩都甩不掉。 快杀了他,乘现在杀了他你就可以回去了,杀了他吧…… 因为要拿的东西太多,她没有带自己的长剑。 视线下移,目光缓缓投到了枕边的那把匕首上,她下意识动了动手指。 此时许久不曾出现的系统突然出现了。 【对手此刻防御力很低,您可以出手了哦】 好像全世界都在催促着她。 宋玹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拿着匕首。 微微凸起的暗纹硌着她的掌心,她此刻只需要轻轻往眼前人的喉 分卷阅读36 管割下便可以回去了。 回去就轻松了,再也没有杀人,没有任务,没有萧琮。 想到没有萧琮的时候,她猛然想到了那个吻,是她主动的,目的是为了自己的计划。 但她承认她当时心跳加速了那么一下。 握着匕首的手有点颤抖,挣扎的情绪像潮水,猝不及防打的人喘不过气。 郑大夫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 “刚刚不是说了吗,娘胎里带出来的,大概是他娘怀孕的时候中了这个毒,所以生出的胎儿会自带这样的毒性” 突然又切换到了在临安满目火红的石榴花下,云雾缭绕中。 萧琮飘渺的声音若隐若现:“他们也很早就过世了。” 还有他看到萧煦月画像的时候,眼中覆盖的情愫,她第一次见到他眼中的哀伤。 淹没了杀意,残败又破碎。 以及那一个在马车上冰凉的吻。 她放下手时,萧琮眼眸温柔又无辜,像带着无限春光,凝视着她。 宋玹安不由自主抚上唇瓣。 另一只手还紧握着匕首。 她闭着眼,咬紧了牙,抬起了手。 此时床上的萧琮突然低低呢喃了一声。 她手下意识一松,匕首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怔怔低头,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是粘稠的汗液。 萧琮额头也布满了汗,无血色的嘴唇蠕动。 宋玹安迟疑地盯着他良久,将脑袋凑了过去听。 “阿娘……阿娘……” 声音虽然很轻,却很清晰。 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十分虚弱。 他这样子谁能看出他可以和大朝国第一杀手打成平手。 宋玹安突然心就软了一下。 伸手慢慢地抚掉了他额上的汗珠,又垂眸看了一眼脚边散发着寒光的匕首,弯腰捡起来塞回了萧琮的枕头。 乘人之危,不是君子之风。 她给自己找了个满意的措辞。 这样想着似乎释怀了许多,她又用手帕沾了温水替他擦了擦。 解了他的外袍和鞋袜,他衣服穿的很少,去掉外袍只剩下一件很单薄的中衣。 宋玹安给他盖上从红殊坊拿来的厚被子,又铺了一层他原先的被子。 想着郑大夫的叮嘱,抬手解开了自己的白红色外袍,连带着萧琮自己的外袍一起盖在了上面。 盖完站了一会,又把炭盆挪到了离床近一点的地方。 她满意地拍拍手,这样总不会再冷了吧? 手中还有郑大夫开的药单,等明天去药房抓药,宋玹安想着想着,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寂静的夜晚,无限的黑暗,有人却陷入深深梦境。 萧琮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他的母亲和父亲,穿着华美的宫装立在种满了杏花树的庭院中,背对着他。 那个穿着明黄衣袍的男子拉着宫装女子的手笑着低语了几句,惹得那女子捂着嘴轻笑不止。 庭院里开满了温柔的杏花,斑斑点点,像白色的雪,洒落在人的肩头。 有宫人走了出来,看到萧琮,都一一笑着行礼道:“殿下,您回来了?” 他的视野很朦胧,像隔着一层薄纱。 眼中的父亲母亲还是弥留之前最风华正茂的样子。 他怔怔地站在门口,舔了舔嘴唇,感觉喉咙有点干涩。 正准备抬脚上台阶,立在杏花树下的夫妻俩就回过了头。 看见他,眼睛亮了一下,然后笑着朝他招手:“阿昭,快来。” 他带着一点不真切,慢慢走了上去。 眼前宫装的母亲冰肌玉骨,头饰华丽漂亮,长长的裙摆铺在地上,正一双桃花眼笑盈盈地注视着他。 见他走了过来,她低头温柔问道:“阿昭,今天有没有乖乖的?” 萧琮 分卷阅读37 喉结滚动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傻傻愣愣的样子引得一旁明黄袍子的男人低笑了几下。 又摸了摸他的头道:“放心吧,我们阿昭从不需要我们操心。” 他们笑着的面容很模糊,但是看起来既幸福又温馨。 萧琮也跟着淡笑了起来,只是不知何时眼中有泪簌簌坠落。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竟沾湿了满脸。 眼泪将眼前美好景象切成了无数碎片,最终如烟一样散离,只剩下虚幻而飘渺的声音在空气中断断续续响着。 “我们阿昭从来不需要我们操心的,对吗?” 是吗? 朝霞带着火红的光柱划破云层,第一声鸟叫从窗外徐徐传来,划破了宁静的清晨。 一束浅金色的光芒从窗台缝隙打进来,照耀在床上的人脸上。 萧琮皱着眉头睁开眼,阳光有些刺目,他眯着眼许久才适应。 屋内散发着药香味和食物的香味,身体有着从未有过的暖意,不由下意识睁眼,撑着身体半坐了起来。 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是熟悉的场景,这是他的房间。 阳光打进来,照亮了身前层层的棉被,以及被子上红白相间的宽袍,他认出这是宋玹安的袍子。 窗户似乎是为了透气而开到了最大,窗台下的破旧木桌上,原本杂乱的医书整齐堆叠在一边的角落。 还有两个炭盆摆在桌上在安静燃烧。 一个火力很大,药汤已经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另一个火力小一点,上面温着一碗粥。 有一本黄旧的医书翻开摊在木桌前的椅子上,似乎被人用力折了一页,翘起了一个小角。 他挪了一下准备下床,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速度很快地从院子拐出来,然后进了门。 宋玹安拎着一只不知道哪里捉到的鸽子脚步带风地走进屋,表情还有点咬牙切齿。 她常穿的白红外袍给了萧琮,又不知从哪里找了一件浅紫色的轻纱衣随便在中衣外披着。 这搭配看着与她整个人都格格不入。 她进来后一直咬牙切齿地盯着手里那只鸽子,另一只手还拿着沾了一根羽毛的长剑。 完全没注意到床上坐起来的人,她猛得把长剑掷到桌上,嘴里念念叨叨。 “飞,让你飞,我是第一女杀手,我会让你飞?” 萧琮眨眼:…… 他看着她拿起长剑对着鸽子的脖子,低头笑出了声。 “这是别人的信鸽,你就要杀了?” 宋玹安脸上挂着咬牙切齿的表情回过了头,正对上了萧琮笑意涟涟的脸。 他正撑着下颚看她。 萧琮睡了三天,宋玹安还就真莫名其妙的守了三天。 这三天她就坐院子里看关于七叶花的医书。 本来读书就不行,还是专业术语,根本看不进这么多字。 偏偏这该死的鸽子还在她面前飞来飞去,飞的她心里烦躁不安。 所以她放下医书,飞身抓鸟,打算捉到就炖汤,顺便给萧琮补一补身体。 没想到萧琮竟然自己醒了。 她把鸽子丢到地上一个脏兮兮的盆里,那灰色羽毛的小生物扑腾了两下,朝门口飞走了。 宋玹安走近萧琮,长腿一跨坐在床边。 萧琮闻到了她身上带着风尘的泥土腥味,结果下一秒宋玹安突然伸出手摸上他的额头。 “好像是好了点。”她笑意带着一丝欣慰,“不枉费我照顾了你三天。” 萧琮错愕了两秒:“我睡了三天?” “是啊,郑大夫说你有隐疾,开了药只能缓解,”她摊手。 “我可是个负责的人好吧,既然是我让你病倒,那就得让你赶紧恢复。” 萧琮沉默了,许久才慢慢道:“你知道七叶花?” 宋玹安斜眼 “你看到画像突然就吐血晕了,我又不会医术,这不只能找个大夫过来替你瞧了啊,瞧肯定能瞧出来。” 分卷阅读38 他该庆幸,得亏她是宋玹安,这换哪个人能背得动他,小伙子长这么瘦还挺重! 宋玹安得意洋洋:“药都是我熬的,你先把这碗喝了。” 她非常自然地伸手把药碗拿了下来递给萧琮。 萧琮盯着她的手指,上面有被烫伤的水泡印记,手指一动摸了上去。 宋玹安猝不及防,指尖一阵刺痛。 “嘶!” 水泡被戳破,流出一些淡黄的液体,被萧琮指尖拂掉。 宋玹安举着手:“……” 萧琮含着笑抬眼看她的表情:“痛不痛?” 宋玹安冷漠脸:“痛。” 他抬着她的手指,在宋玹安逐渐惊悚的眼神下,将嘴唇凑到手指的伤痕处,轻轻舔舐了一下。 舌尖的触感和嘴唇的冰凉一起覆盖上来,温热柔软,带着一丝微痒。 宋玹安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好像心口也被舔了一下。 萧琮眼眸炙热,她感觉自己被烧了一下。 宋玹安别开视线,将手默默从他嘴下拯救出来,张了张嘴,发现喉咙有点哑,又轻轻咳了一声。 她试图改变气氛:“那个画像上的人是谁?” 虽然不知道萧煦月到底是谁,看长相和姓氏肯定是萧琮的某位长辈。 京城姓萧的只有一家:曾经的将门萧氏。 萧家出了三名将军,还出了一位皇后。 当年胡人边境作乱,城内又有人乘乱谋反,萧家男子全部以身殉国。 包括那位皇后也在叛乱中死于大火,连带着年仅九岁的太子。 萧家可以说是满门忠烈。 这画像上的人该不会是他的阿娘吧?宋玹安转动眼珠去看萧琮。 萧琮嘴角还有一点残留的水渍,他很自然的抬手拭擦掉了。 目光柔和看她:“是我姨母。” “啊?”宋玹安瞳孔地震,心里在一个个算着,姨母那不就是,妈妈的姐妹? 好家伙!这是什么惊天的大秘密! “你还真是萧家后人啊?!” 16. 南疆 告别 萧琮偏了一下头,发丝扫过肩膀:“算是。” 什么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宋玹安心不在焉,把药碗递给他:“喝药!” 萧琮眉眼带笑地慢吞吞伸手去接,却在碗凑到嘴边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头。 他又把碗拿开了,盯着药碗出神,唇线抿成一条线,似乎在想什么。 “我可没下毒!”宋玹安迅速撇清自己。 “我是清白的,都喂你吃三天了,要下毒你今天也醒不来。” 萧琮弯弯嘴角,随手把碗放到了桌上。 “川芎放二钱就好,七叶花虽然畏热,但不需要补太多血,会适得其反。” “……” 淦!公开处刑! 听到他的解释,宋玹安耳根有点发热。 她心虚地瞟了瞟木椅上翻开的医书,试图挽回尊严:“……我看上面这么写的啊。” 其实是她实在看不进医书,所以飞速一目十行,随便记了个大概。 郑大夫开的方子只能暂时稳定一下病情,她这不是为了他才勤工俭学自己翻医书来研究。 他怎么还拆穿她! 她把药抢走抛物线状直接丢出了窗外。 真是狗鼻子,本来以为他能闻出有什么东西就够可怕了,现在连什么东西多了少了都知道。 离谱! 萧琮似乎很开心,撑着桌子笑得睫毛都在颤动。 他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白色中衣半倚在床头,衣服松松垮垮的,阳光洒落进来,照得他原本就病态苍白的肤色更如白瓷一般,散开的衣领露出明显的锁骨。 他身形虽然瘦削,但不是那种单薄无肉的瘦,甚至可以说身材很不错。 分卷阅读39 腹部的几块肌肉轮廓若隐若现,搭配着他这病态又妖艳俊美的脸,在阳光下真是极具冲击力。 这大概就是以前上学的时候,大家说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了吧? 宋玹安猝不及防的被他晃了一下眼睛,这画面,真是瞳孔地震的程度,她觉得欣赏美人真是。 人类的本质。 宋玹安觉得自己不能如此荒废沉迷美色,将视线转移到桌上沾满了药渍的医书上。 “你先休息吧,我晚上再来!” 毫不犹豫地转身提剑飞出了院门。 回到红姝坊的时候,冷寒烟正在召集人商议事情。 她抬眼就看见宋玹安披着一身眼熟的紫色纱衣,怀中抱着翠珏风风火火地闯进门,月牙吊坠被她带得直晃。 冷寒烟觉得眼睛疼,不仅额角血管突突直跳,眼皮都跟着抽了抽。 她本来想装看不见,偏偏宋玹安还一直在瞎转悠。 顶着那一身刺眼的外衣坐到木椅上牛喝水一样连着喝了两杯茶水,半天也不见要起身。 她忍不住了,扬着尖瘦的下巴喊她:“宋玹安!你穿我衣服干什么!” 此时正是早饭后的例会时间,众人吃了早饭都陆陆续续的聚集到了厅内。 一般情况这样的例会,宋玹安都是那个常年缺席的任务,毕竟她要么是任务路上,要么是任务进行时,要么就是任务后遗症:睡够二十四个时辰。 反正坊主也不会怪罪。 所以当大家听见冷寒烟高喊这一声,都带着好奇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座上的人。 只见座上女子依旧是用红色的皮筋扎起一个高马尾,只是身上套着一件浅紫色的纱织薄衫, 她五官也属于冷艳类型,但是气质不像冷寒烟那样柔和,偏凌冽英气,一身柔紫色的纱衣在她身上穿着怎么看怎么诡异又别扭的。 一些人的目光变得迷茫起来。 被点名的人捧着茶杯嘿嘿一笑:“我外袍借给了别人,路过后院的时候刚好看到你的衣服晾干了,就随手拿来穿。” 她说的理所当然。 冷寒烟无语凝噎,找不到理由反驳,但那一身又实在看得她眼睛疼。 她狐疑地看她:“还有人能借到你的衣服?谁啊?” 宋玹安眼神有一瞬间不自在,掩盖性地喝了一口手里只剩茶渣的茶:“一个病人而已。” 冷寒烟和宋玹安虽然都是上位的高阶段杀手,但在红姝坊里,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朋友,混熟了甚至会和手下人嬉闹在一起。 人群中立刻有一个圆脸女生壮着胆子,笑眯眯地接了话:“一定是玹安姑娘的心上人吧?” “……” 被茶呛得直咳嗽的宋玹安立刻摆手:“不不不,真不是,只是看他身体不好,所以暂时借给他保暖而已。” 红姝坊谁不知道宋玹安,她杀人手法狠戾,虽然平时嘻嘻笑笑,本质就是冷血自私的人。 她还会有这样心软的时候? 众人当然是不信的,但顾着她的面子,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看她的眼神充斥着了然。 宋玹安感受到了大家的目光,并表示很无力,她觉得她这是洗不白了。 冷寒烟伸手叩了叩桌子,退了一步坐上她常坐的贵妃椅边缘。 众人赶紧收敛表情,聚精会神的等着她开口。 她凝神扫几眼坐下的众人们,良久方道:“近来查到南疆闹事,南疆人阴狠擅用蛊毒,你们做任务如需入南疆要万分小心,勿要中计。” 底下人统统颔首称“是” 冷寒烟说完掏出几封红色的信封,放在桌前陈列好。 “这是最近的精品任务,一共五个,赏金都不低,其中最高的一个任务是入境南疆寻七叶花……” 听到熟悉的词,宋玹安已经没法聚精会神听后面的话了,她盯着桌上红彤彤的信件。 心中思绪汹涌翻滚,如果去南疆,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七叶花的解药? 等等她为什么要去找七叶花的解药! 冷寒烟声音带着 分卷阅读40 一丝轻柔在耳边响起:“……所以有没有人接这一个任务?赏金有十万。” 她手中的五个红信封被领去了四个,只剩下那唯一一封关于南疆的任务,迟迟没有人接手。 底下一片鸦雀无声,没有人敢搭话。 其实不是他们不想要,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谁都知道任务金额越高,任务的难度就越大。 如果在大朝国内,任务失败了还可以喊盟友全身而退,最多受点伤,因此红姝坊很少有因为任务失败而丢失性命的事情发生。 但是在南疆就不同了,南疆人心机深沉,擅用毒,如果失败了不仅葬身他乡,甚至会被南疆人拿去做蛊。 虽然杀手贪生怕死是大忌,但是红姝坊大部分人都是因为要养活家中的亲眷,不然也不会天天把脑袋栓裤腰带上拼死干这样的活了。 可有一个人不一样,她既没有父母也没有亲眷,可以说在世上了无牵挂,而且,大家都知道她留在红姝坊是为了赚钱。 众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一旁抱着长剑发呆的宋玹安。 南疆人虽然没见过她,但是大部分都知道她这个人,宋玹安在南疆人心中甚至还有个称号:大朝国战神。 战神此时此刻思绪不知道飘到哪个维度,总之是没在正确的地方。 冷寒烟知道大家的意思,宋玹安当然是最好的人选,但是她内心很犹豫。 一来是宋玹安连着做了好几个精品任务,在外辗转都快三个月了,冷寒烟和宋玹安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关系挺好,她待人也一向平和。 宋玹安是人又不是木偶。 二是南疆人擅长用毒和蛊,宋玹安战力强,但是更擅长近战攻击,并不擅长用毒啊。 她望着宋玹安犹豫:“玹安……” 宋玹安却主动起身上前,潇洒的把冷寒烟手中最后一个红信封拿走,还扬了扬。 她笑着打趣道:“十万赏银,专门为我准备的?” “……” 冷寒烟突然觉得担心她挺多余的,她这个样子是没人能玩的过她。 “放心,你信不过我吗。”宋玹安长腿一跨坐到她的贵妃椅上。 她带着开玩笑的语调:“再说,他们哪里比得过我啊。” 这话说出来没人反对,甚至都纷纷点头赞同,这个无需置疑了,他们心服口服。 冷寒烟看着她半晌,却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把脚从我椅子上放下!” …… 月色皎洁明亮,院中有夏虫发出鸣叫,伴随风吹草动的声音唏嘘不停。 萧琮喝了药,坐在院中看着天空。 夏季几乎每晚都有星星,天空像被群青的彩墨染刷过一样,色彩浓烈却清澈不参杂任何杂质,只唯有群星挂着点缀。 他坐了好一会,才看见从院门拐角的阴暗处悠悠晃出来的红衣女子。 冷寒烟把她的紫色纱衣要了回去,她又套了一件深红色的外袍,没有系带,大剌剌敞开着,红色使她看起来更加冷艳凌厉。 萧琮就这么坐着看她走近,眼眸盯着她空空如也的双手,好半响笑意加深道。 “你现在来我这都不带翠珏了?不怕我乘机杀了你吗?” 宋玹安扬了一下眉,带着玩味的表情看过去。 “怎么?你不想看我心甘情愿被你折腾得满身血的模样了?”她是坚信萧琮会选择走歪路。 果不其然对面的男人垂眸笑得肆意张狂,桃花眼眸中的欲望像魑魅笼罩。 他轻轻哼笑了一声:“你真聪明。” “……” 宋玹安突然有点后悔那一天没拿匕首扎死他,徒留祸害在人间啊! 宋玹安并不想聊这骇人的话题,坐到另一张椅子上转移他注意力:“你好点没?” 如果萧琮突然上头发疯,什么盟约盟友的都不作数。 所幸萧大夫本人此时此刻挺淡定的,轻柔的笑了一下:“都过了十几年,还怕这几天吗。” 七叶花毒发的时候他就没能睡着过,即使睡着,中途也会 分卷阅读41 被那无尽的冷意侵蚀而醒来,特别是冬天,刺骨的冰凉像几千根银针扎入毛孔,从骨髓渗透的寒冷。 “你身体太冷了,多盖几层多生炭火吧。”宋玹安偏过头,抿了抿嘴。 “好歹活到一百个任务之后吧!” 萧琮却在她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眼中流光转瞬而逝。 他笑意都减淡了好几份,转过头蹙眉看她:“你要去哪里?” “……” 这话没法聊了。 17. 南疆 绵长的吻别 这么敏锐的心思摆什么摊?他要是专门去当心理医生可能更赚钱。 “出去几天,小任务。”宋玹安神色轻松淡然,“冷寒烟找我帮个忙而已。” “冷寒烟擅毒,需要你帮什么忙?” “就是因为擅毒不擅作战所以才要我帮忙啊!” “……” 尽管理由很充分,逻辑也很合理,她还是在萧琮笑意涟涟的眼中看见了两个大字:不信。 她深吸一口气,使出绝招:“你该不会是担心我吧?” 果然下一秒萧琮笑容扩大,瞳孔印出夜色中的摇曳火光。 “别死在外面,我会丢失很多乐趣的。” 呵!没良心的男人,当初就不该心软。 宋玹安冷眼望他半晌没好气道:“承你吉言,一定完好无损的回来,毕竟你还欠我九十八个任务!” 她提醒他们的赌约,可没那么好让他得手。 萧琮不回答,只是笑吟吟地看她一身如火的红色外袍在风中肆意舞动。 想到了马车上那个狠辣强势的吻,带着一点温热和柔软。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有点怀念她的味道,她的牙齿咬破他嘴唇的时候令他心中别样的愉悦 萧琮望着她开口:“上次那个事情,还能再来一次吗?” 宋玹安愣了一下:“什么事情?” “马车上的那件人生趣事。” “……” 秒懂了。 他怎么还上瘾了! 宋玹安轻轻放下翠珏,歪着头正视他,而萧琮却是蕴出了一抹笑回看她。 行! 因为萧琮坐着她站着,她不得不单膝跪在他身下的椅子上,伸手抚了一下他苍白的嘴唇。 像在叹息一样轻轻开口:“你这个人啊……”他这个人眼睛太美太吸引人了,她甚至有一瞬间在想。 到底是谁在蛊惑谁? 宋玹安伸出另一只手,与他冰凉的手指缠了一下,最后十指相扣,她原本抚着他唇瓣的手扶住椅背,俯身低头。 这个吻令萧琮有点意外,绵长又温柔,粘稠的湿意从唇边到舌尖。 下一秒宋玹安找到了平衡,原本扶着椅背的手抚上他的发丝,将手指插入发间,然后恶狠狠地加深,舌尖滑入,强势地探入侵袭,反复辗转,啃噬。 萧琮指尖控制不住的发颤,仰着头生疏地回应她,被她反手握紧颤抖的指尖继续加深,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生吞了一样。 齿尖磕破了唇边,血腥味混着两人的气息被一同吞入腹中。 不知过了多久,宋玹安终于轻轻推开他,眸色残阳似血。 萧琮嘴唇红肿,将他原本就妖媚的五官衬得更绝色,他眼中透露出陌生的情愫,直直看着她。 宋玹安深深的笑了一下,又零零散散说了些话,他没听清楚。 只看到她张扬地冲他挥了挥手,转身跃上屋檐,脚尖轻盈地消失在这寂静无声的夜色中。 他盯着她消失的地方良久,他用舌尖舔着唇上被磕破微肿的伤口,淡淡地腥甜味蔓延开。 伸出手轻轻抚摸上胸口,就在刚才,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陌生的心悸让他迫不及待想看看宋玹安落入他手中的样子,是不是也会这样强势? 想着他轻笑了一声。 “宋玹安,你真该庆幸我们势均力敌。” 分卷阅读42 宋玹安走后的第二天,他如往常一样在人声鼎沸的满月楼隔壁支起自己的小摊子。 有许久未过来的病人看见他回来,就上来嘘寒问暖,还有药吃完了找他要新药的常客,也有几个应该是刚搬来不久,慕名来找他寻求帮助治疗顽疾的陌生面孔。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直至半个月后,他望着手中燃烧到一半的蜡烛,用手指捻住被烧得卷翘的烛火芯。 细细想着,距离宋玹安去南疆已经过了整整十七日。 他抬起蜡烛凑到眼前,暖红色烛光将他的桃花眼衬得像蕴含了充盈的水光。 唇角的笑意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诡异。 “真想念你的味道啊。” 于是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雨雾濛濛像一层轻纱笼罩天际。 萧琮截住了一身轻薄浅紫衣裙,撑着油伞正准备抬脚进红姝坊大门的冷寒烟。 冷寒烟应该是刚做完任务,身上还沾染着血腥气,冷不防被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下意识用油伞挡了一下,发现对方并没有做出什么攻击的举动,又抬起手,从雨伞后露出了她那张美艳的脸。 看到来人,她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萧琮?你站在红姝坊门口干嘛?” 她和萧琮没什么交集,只是街坊邻居一样,这么多年大家都习惯了各自的存在,有时候路过甚至还会友好的眼神交流一下。 他是宋玹安的任务对象,如今却站在红姝坊门口拦她? 冷寒烟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 萧琮没拿伞,全身湿漉漉地站在棕色木门口的两个暖色灯笼下,墨色长发湿成一缕,玄金色衣袍被雨水浸透成浓黑色。 他肤色苍白病态,偏偏五官很出色,整张脸妖艳的过分。 冷寒烟在靠近了才发现他身形颀长,不仅高出她一个头,就连头顶都快碰到灯笼了。 火光在头上幽幽晃荡,他浑身带着破碎残败的美感和冷淡的疏离感,与平时的样子不大像。 偏偏开口时候的语气依旧温润:“宋玹安去哪了?” 冷寒烟:? 还能有比这更诡异的场景吗?任务对象来问做任务的人去哪了? 她甚至以为雨声太大听错了,提高声音,反问了一句:“什么?” 对方依旧带着温柔笑脸垂眼与她对视,没有丝毫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宋玹安去哪了?” 这回倒是听清楚了,冷寒烟往廊下没有雨的地方挪了几步,瞄他一眼:“去南疆了。” 她收起了伞,慢慢抚平被风吹乱的浅紫色纱衣袖子。 萧琮垂下眼睫站着久久不语,好一会才慢慢开口:“她去南疆做什么?” 冷寒烟挑眉,似乎有点好笑他的问题:“她是一个杀手,当然是去做任务。” “红姝坊还接南疆的任务?” 冷寒烟有点无奈:“任务目标地点是发起任务的人定的,京城有人需要七叶花,只有南疆有大量的七叶花采摘,她接了任务所以要去南疆,懂了吗?” 萧琮听到七叶花三个字,睫毛快速闪动了几下,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冷寒烟却是懒得跟他沟通了,只觉得他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江湖郎中。 打了个哈欠侧身避开他拉开门:“好了,萧大夫,我要去休息了,你没什么事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再会。” 身后的门打开又关上,廊下的人抬头望了望被木门带起的冷风吹得左右乱晃的灯笼,轻轻喟叹一声,转身迎着流淌的雨帘慢慢走远。 * 宋玹安坐在大朝国边境的驿站屋檐上,越过前面那片茂密的树林,就正式进入南疆境内了。 她的任务是拿到七叶花,但她自己的真实目的是找七叶花的解药。 眼前一望无际的黑色,只有驿站带着昏暗的光微微照着门口黑夜中无尽头的羊肠小路。 她闷头灌了一口酒,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那一定是:鬼使神差。 鬼使神差听到七叶花三个字心头一热就接了这个任务, 鬼使神差的想拿七叶花的解药给萧琮。 鬼使神差的不想 分卷阅读43 让萧琮知道这种局面。 所以她鬼使神差的一个人去南疆。 宋玹安叹气,难道她上辈子欠了萧琮一条命,这辈子哪怕穿越过来都要还他?她把手中的酒杯懊恼地丢到远处的黑暗中。 明明她的首要任务是杀了他,怎么还三番五次救了他? 算了,反正也打不过,不如按自己的计划保险行动。 南疆白日的天气湿润温和,即使浩荡长风吹得也很细腻。 这里民风比大朝奔放,街头就有许多五官深邃的美女穿着极具特色的服装当街起舞,手中银饰随着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宋玹安穿了一件湛蓝色带着姜黄刺绣的长裙,临出发前,冷寒烟翻箱倒柜才找出这几件没那么花里胡哨的衣裙,,她挑了几件最正常的才勉强换上。 她原本梳的单马尾,现在也入乡随俗披散了下来,两边半挽起,用两根海棠花银钗簪住。 剩余的长发如墨般散落在腰间,将她英气的气质压下六七分,都有点小女儿家的感觉了。 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她觉得很奇怪,一点都不像一个杀手,倒真是挺像一个未出阁的世家贵女。 但显然宋玹安并不是真正的贵女,支撑了没两秒就破功,镜子一丢抱着长剑出了驿站门。 南疆人擅用蛊毒,冷寒烟叮嘱过,药材不要入口,香料不要入鼻。 她还给了她两颗红色的药丸,冷寒烟轻柔的语气还在耳边响起。 “如果不慎中招就立刻吞下,这是赤砂丹,解百毒百蛊,我也只有两颗了,不过千万不要和七叶花一起吃……” 宋玹安皱眉:“为啥?” 冷寒烟眼神有点幽深:“赤砂丹原材料十分珍贵,炼药时间也很长,几年出不了一颗,所以它药性极燥,七叶花极寒,两者相克,会……” “会咋样啊,你倒是说呀!”宋玹安推她一下。 “没事,你去吧。一切小心。” 这是她临走前她们最后的对话,到最后还是没说出和七叶花共食会怎么样。 宋玹安也没细想,反正她也不会去吞七叶花的毒,想了也是白搭。 晃晃悠悠许久,路过了一家糖水铺子,南疆人做甜食都做得花里胡哨,倒是挺吸引人。 她看着白瓷碗印着红蓝交接的花纹,碰撞着瓷勺发出清脆响声,停下脚步站在铺子前一口气点了四五碗,打算一个个都尝尝。 甜品早就做好了冰镇着,很快就拿过来摆上了桌。 有红梅做成的甜羹,像一块红宝石,还有荔枝做成的冰碗,晶莹剔透的荔枝果肉泡在糖水里加上一点碎冰,看着很解暑,一旁是青梅酒冻成的半透明甜点,撒上了一层浅琥珀色的蜂蜜,十分诱人。 宋玹安作为现代人自然认出了这就是果冻和刨冰,拿起勺子挖了一口荔枝冰碗,突然觉得古人还是挺聪明的,毕竟这是个纯手工时代。 几碗下来既解暑又畅快,正准备再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一并尝鲜,一个娇媚的身影突然靠近,体态轻盈地坐到了她旁边。 宋玹安下意识往反方向偏离了一下,才去看眼前这名女子。 身穿浅蓝色纱裙,若隐若现的纱衣包裹着纤细的腰身,她妆容精致,红唇鲜艳如火。 看见宋玹安肆意打量的眼神也不在意,娇柔一笑。 “你是中原人?” 18. 南疆 有没有过男人还能看出来?…… 宋玹安唇上还沾着冰碗残留的水渍,眯眼打量她,回答道:“是啊,有事吗?” 眼前美艳女子笑起来如天晴下盛开的鲜花,在破旧的街头显得格外明艳。 她身体往前探了一下,用纤细白皙的手指绕了绕宋玹安披散如墨的发丝,浅色的眼眸看着她。 “想求姑娘帮个忙,可否?” 宋玹安本来不想理她,却在她探身靠近的一瞬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异香。 七叶花稀少,京城里也就冷寒烟手上有那么几朵,七叶花炼成浓稠的毒液后,会散发一种很独特的异香,和这个女子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默视了眼前人许久,蕴出一丝浅笑回答她:“可以,什么忙?” 分卷阅读44 女子没回答她,从随身带出的荷包中掏出几颗碎银递给铺主,宋玹安只来得及伸手,她便将她的手推走:“就当交个朋友吧,别客气。” 她边付银子边笑着看她:“我叫温予柔,你呢?” 异香时不时飘散,气味很特别,且若隐若现,宋玹安瞧着她开口:“我叫宋玹安。” 她装作不经意地又问道:“对了,你平常都焚的什么香,还……挺好闻。” 温予柔反应了两秒,随即又笑开:“你喜欢吗?我可拿一些给你。” 宋玹安从不焚香,连口脂都不涂,但还是爽快点头:“好,那便多谢你了。” 一阵带着湿意的风吹来,糖水铺子上的工具被吹的哐哐响,随着声音越来越密集,风带着雨水席卷而来,大街上瞬间宛如覆盖了一层飘渺的纱。 温予柔擦掉额上的一抹水渍,冲宋玹安道:“随我来吧,就在这个巷子深处。”她抬起如玉般的柔荑指了指小摊后的一条巷口。 宋玹安脑子里冒出一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眼神示意温予柔带路。 南疆的建筑和大朝国的不一样,故旧的木制房屋建得低矮,宋玹安高挑,几乎踮脚就能摸到墙头上沾着水的姜花,这一条路过去都种了满墙头的姜花,一个个被厚重的雨水打得弯下枝头。 她和温予柔就这样淋着雨走到了最尽头。 盯着眼前被水冲刷得青黑湿润的墙壁,宋玹安回头看温予柔,这女的,哪怕浑身湿透了妆容依旧精致。 “怎么走?” 温予柔摇了摇手腕上绕了数圈的手链,上面由无数个细小的铃铛组成,在空气中混着雨声发出清婉的声音。 青黑的石板突然重重挪动了一下,随着铃声愈来愈响,石板挪到了最外边,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顶上布满树枝的洞口。 “……” 宋玹安单手拎着剑,往里探了一下头,又回头疑惑地看看温予柔:“你住洞里?” 温予柔娇媚地轻哼了一声:“当然不是,这只是一个入口而已,你害怕了?” 宋玹安将翠珏换了一只手拿,“带路。” 她倒是真不怕。 温予柔掏出一根深蓝色的蜡烛,又掏出了一盒火柴点燃蜡烛,火光将她的脸照得更加妖媚,她举着蜡烛走在了宋玹安前面。 里面虽然是个洞穴,但是并不潮湿,干燥的枯叶铺在脚下,头顶还有几枝干枯的枝桠扫过发间。 走到最里面的时候,宋玹安不常披散的长发已经沾满了枯叶,她不耐烦的一个个用手指梳掉,听见温予柔的声音在前面很虚幻的响起:“到了。” 火把被一一点燃,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她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华丽的殿堂内,四面是金漆雕刻龙纹的柱子,连墙面都刷成金色,上面画着一些看不懂的奇怪图腾,地板边缘都镶嵌着颗颗宝石,红椅红桌上摆满了华丽的金银珠宝。 而另一边有一名穿着华丽衣裙的女子正侧着身子半倚在一个白色长椅上,用一条巨大的狐裘裹了一圈,身边还站了四名暗卫服装的男子。 温予柔对着女子行了一个礼,低声唤道:“圣女。” 宋玹安双手在胸前抱臂,去瞥温予柔:“闹哪出?” “别怕。”说话的是长椅上的女子,长着一双狭长深邃的狐狸眼,眼角内勾眼尾外翘,巴掌脸,肤色白皙,整个人都像一只慵懒的狐狸。 她把裙摆收入狐裘,朱唇轻启:“中原人,有些事情需要你们帮忙。” “知道。”宋玹安懒懒地坐在温予柔身旁的椅子上,“说说什么忙。” 被喊作圣女的狐狸眼女子卷着头发开口:“姑娘可知道银月花蛊?” 宋玹安转动眼珠回忆了一下,是徐远辰用的那个蛊? “银月花蛊可治百病,但副作用太大,我们打算改一下蛊源,眼下就缺人血,光南疆人的血还不够……” “等会!”宋玹安打断她,“那你们随便找几个不就得了?南疆中原人也不少吧?” 狐狸眼女子望着她笑了起来,笑声在这空荡荡的宫殿中显得异常诡异,宋玹安被她笑的头皮发麻,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银月花蛊须得是 分卷阅读45 成年女子,而且必须没有和男人……过。”温予柔突然出声解释了一番。 “……” 宋玹安迷惑了,这玩意,不看守宫砂能看出来? 她轻咳一声问道:“然后呢,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 “七叶花。” 狐狸眼女子弯了弯眼眸,笑道:“可以。” 宋玹安手肘撑着下巴接着说:“还有七叶花的解药。” “……” 大殿突然安静了几分,狐狸眼女子收敛了笑意,沉声问道:“七叶花解药极其珍贵,姑娘是想要几滴血就交换吗?” 宋玹安无辜地看她,点头:“是啊。” “你!”温予柔面露愤然想要上前,被狐狸眼女子眼神阻止了,不得不站在原地瞪着眼睛。 她语气激动道:“你不要太过分了,凭什么还要给你解药!” 宋玹安无所谓地摊摊手,站起来:“我两个都要,不行就算了。”说着就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没走多远就被狐狸眼女子身边的暗卫截住。 她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翠珏,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怎么?要用强的?” 四人不为所动,看来是不打算让开。 宋玹安叹了口气,慢慢抽出长剑。 刀刃将墙壁上的火把反射出一片模糊不清的寒光,那翠绿色的月牙吊坠大幅度摇晃,菩提珠子也跟着发出敲击声。 她长发如墨色的瀑布,这个发型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温婉的闺中女子。 宋玹安拎着蛇纹雕刻长剑缓缓回身,蓝色的裙摆和发丝随着这一系列动作划出一道弧度。 冷寒烟叮嘱过,南疆人心思深沉又擅蛊毒,出门在外低调行事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所以她一直刻意收敛着自己在京城时候嚣张张狂的光芒。 如今争锋相对,冷傲的气息释放出来,装扮再乖巧也压不住她眉眼中与生俱来的凌冽英气。 她眼眸像是一潭幽深的湖水,深邃又平和,手中长剑的刀刃却截然相反,散发阵阵锐光,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把极凶的武器。 温予柔被她突然改变的气势震得后退了一步,她这样子的眼神,就好像看死人一样…… 宋玹安脸上带着笑容,只是笑意却没到眼底,浅薄张扬又转瞬而逝。 她握着长剑冷眼瞧着他们,清冷的声音在空荡的室内扬起层层回音。 “确定要拦我吗?” 狐狸眼女子眸色一沉,用眼神命令站在宋玹安面前的四个黑衣暗卫。 四人一言不发,动作整齐迅速地从身后拿出两把南疆特有的赤莲弯刀,一手一个,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宋玹安轻抚了一下翠珏的蛇纹雕刻,将剑身立起侧转了一下,流光从刀尖顺着利刃照向握着剑柄的手指,下一秒指头回旋流光回闪。 利刃从四人的弯刀下避过用力上压,然后脱离掌心掷到了空中,四人见她没了武器,便立刻提刀扑上前。 她旋身带着寒风踏墙跃起,单手扣住壁上装着火把的铁栏,侧身躲避刺来的弯刀,足尖将靠近的两名暗卫踢得后退了好几步。 她又松手落地,伸手稳稳握住刚好坠到眼前的长剑,随后提剑身轻如燕在四人中飞速穿梭。 有滑腻的液体溅射到墙壁的火把上,将火焰浇得上升了几分,发出忽忽的声音。 温予柔背靠着墙壁,喉咙如被扼住一般,震惊到说不出话。 眼前的女子在一炷香都没有的时间内,毫发无伤的将四名暗卫悉数解决,连他们手中的赤莲弯刀都被砍成了好几截,掉落在粘稠的血泊上。 宋玹安眼神平和地站好,深蓝的裙袂下摆因为惯性回璇了一圈,沾染了地上的斑驳血迹变成墨蓝色。 她站在四具毫无生气的尸体边上,睥睨着长椅上裹着狐裘的女子。 那狐狸眼女子唇无血色,额角都是冷汗,眼中的震惊不亚于温予柔。 她张着红唇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是谁?” 这些暗卫都是她身边身手最好的了,竟一炷香时间不到就在这女子的手起刀落间全部毙 分卷阅读46 命。 宋玹安神色自如,悠悠甩了一下长剑,血珠顺着剑身滚落,将眼前女子的雪白狐裘染了一片红。 她慢慢踱步靠近座上的女子。 温予柔从背后急忙跑上前,蹲在长椅边,张开手护着那女子,咬牙回头喊道:“你要做什么?!” “……” 宋玹安气笑了:“你是挺搞笑,你带我来这,现在问我要做什么?” 她俯下身,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看着温予柔:“我名字都告诉你了,给了你机会,你偏偏迫不及待就要带我过来,为什么不找人查一查呢?” 说完又直起身子,目光投回到椅子上的狐狸眼女子,笑吟吟地问:“她不知道,你总知道吧?” 温予柔像一只护崽子的老虎,狠狠道:“知道什么?” 狐狸眼女子目光怔怔落在宋玹安手上,带着一点不可置信,就在刚才,她看清楚了这把长剑,以及长剑下的吊坠。 “蛇纹雕刻剑柄,银月色剑身,碧绿的月牙形翡翠吊坠,用菩提根做成流苏珠子,一共一百零八颗,这是中原第一女杀手的剑,梓染,别惹她。” 师傅的话猝不及防在耳边响起了。 温梓染看着眼前悠悠摇晃的月牙翡翠,咬着唇瓣,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 她咬着牙,抬手扇了温予柔一巴掌,声音发抖:“你知道她是谁吗?” 温予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捂着脸,看了一眼宋玹安,又去看温梓染。 “她是中原第一女杀手!” 19. 南疆 昏迷前的极限操作 她们两个师出同门,温梓染听过的话,温予柔自然也听过。 师傅说过中原第一女杀手下手狠戾,最重要的是她实力没上限。 简单点说:深不可测。 至于为什么温予柔不知道她的名字和长相,这大概就是上课要认真听老师讲话的问题了。 温予柔的眼泪不比温梓染的少。 宋玹安看着她俩,觉得额角突突跳动。 抬起手把长剑收回了剑鞘,她并不想看这两位美女梨花带雨。 “我只要七叶花和解药,如果要血还是可以给你们,不欠你们人情。” 好烦啊,好想念萧琮,至少他不会干了坏事又矫情! 看来比烂萧琮还不算垫底。 走在枯叶铺成的小道上,宋玹安抱着臂用余光去瞥身边跟着的温予柔, 她表情小心翼翼,从头到尾也没说一句话,一直在后面低垂着脑袋。 脸还是挺美的,就是脑子不大好使,上课要认真听讲啊! 宋玹安手中还拿着一个包裹,里面装了数朵七叶花和一颗七叶花解药。 南疆人祭祀时,需要圣女全身侵泡到撒了七叶花汁液的水中祭拜,所以南疆圣女每年都可以得到一颗七叶花的解药。 不过今年这一颗被宋玹安“抢”了,温梓染估计要受苦一年了。 那就与她无关了,凭实力得来的,她理很直气也很壮! 温予柔跟着她一路走到了石门,关上了门,她柔声开口道:“我送你出去吧。” 宋玹安耸耸肩,无所谓,她不嫌麻烦就好。 穿过墙头的时候,温予柔突然停下不走了,宋玹安也跟着停下,看她半天不动,歪了一下脸疑惑道:“怎么?” 温予柔回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她,像是在犹豫什么。 最终挣扎了一番眼神坚定,她缓缓抬手,混着姜花幽暗清新的气息,手腕间铃音响动起来。 “抱歉,我不能让圣女受苦。” “……” 宋玹安眉心一跳,升起一阵不大好的预感。 还没来得及抽剑,胸口就传来一阵刺痛,生生吐出一口血。 但她一向耐力惊人,只踉跄着倒退了几步,撞到了矮墙上,动作太大,打落了几朵姜花。 温予柔却在此时换了个舞铃方式。 失去意识前,宋玹安完成 分卷阅读47 了一波极限操作,伸手极快扯掉了月牙翡翠,用力一掷。 吊坠被她的身体以及头顶盛开簇拥的姜花掩护住,以温予柔看不到的角度飞过低矮的院墙,落在了一墙之隔的院中。 挂在一朵雪白的姜花枝叶上,发着幽暗的绿光。 …… 萧琮再次拦下了冷寒烟,此时宋玹安去南疆已经二十九天。 迎着沉沉暮色,他身形高大挺拔地站在廊下,笑容和煦:“宋玹安没有回来吗?” 冷寒烟脸色也有点难看,她送出去的四封信都没有回音,派人去南疆的驿站打听,结果驿站的人说宋玹安第二天就出门了,直至今日都没有回去过。 包裹和行李都还在房间,就是人不见了。 她迟疑的沉吟了片刻,又烦躁又无奈的回答:“她……一直没有回信。” 萧琮眼尾一跳,不解地看她,好像在确认什么似的反问:“没有回信?” 冷寒烟迎着他那双桃花眼眸,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 萧琮温柔的对她笑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转身走入夕阳中。 冷寒烟看着他的背影半晌,也转身拉开红姝坊的大门跨了进去。 此时已经回到院子的萧琮,一进门就看到了晾晒在庭院右边的白红色宽袍。 这衣服的主人以往总穿着这白红宽袖长袍拿着长剑飞舞。 他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它宽大的袖子,笑了一声。 “你竟然也会失败吗?” 夜色漆黑,只有风刮过的声音回答他。 院中最后一朵残败的山茶花也被风吹得稀碎,在地上打着旋。 萧琮手指抚着袖子,指尖捻动,他低头看着指缝中的衣角。 和宋玹安的血液不一样,她的血,带着不一样的温度。 白月当空,倾泄温柔如流水般的银光。 萧琮桃花眼中映着皎洁明月,他将眼前白红的宽袍取下,伸手掐掉了作为唯一光源的蜡烛。 然后握着长剑腾空跃上屋檐。 南疆路途遥远,平常人都要走个七八天。 而萧琮踏入南疆边境的时候是出发的第四天,他甚至都没找驿站,直接就站在低矮的房屋墙头俯视着南疆的街头。 有好几个路过的南疆美女盯着他,眼神蠢蠢欲动。 萧琮自然不会理别人怎么看。 他顺着屋檐一路往前走,墙头的姜花被他衣袍下摆带动,大片大片掉落在地上。 一旁小摊的摊主看不过眼了,打量了一下他的衣着打扮,用生硬的中原话叫他。 “喂,中原人,你干什么?” 萧琮逆光站在墙头上,听见声音回眸,视线往下看着摊主。 摊主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中原人肤色病态般的苍白,还长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 他一双眼睛眼尾带着一点天生的绯红,眼神深不可测,像燃烧的桃花花瓣。 只是一瞬间,萧琮又弯起桃花眼,动身翻下墙头,温柔笑着问:“有事吗?” 仿佛刚才那如地狱恶鬼的神情只是一个幻觉。 摊主奇怪地歪了歪头,冲他摆摆手,僵硬说道:“南疆的姜花,是圣物,不能乱踩。” 然后站回自己的摊子下,他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莫名的带着危险的气息。 萧琮对着他微笑颔首:“知道了,抱歉。” 他抬步继续往前走,路过两边都是小摊的巷口时,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身看着长巷。 巷口幽暗深长,两边低矮的墙头种满了姜花,白色的花卉像舞动的翅膀,在青灰色砖块上摇晃,远远看着真像一群簇拥在一起的蝴蝶。 姜花气味很清幽,萧琮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又闪身跃起,没有丝毫怜惜地将这些白色花卉踩在脚下。 他走的很缓慢,花瓣里储存的水珠洒在长袍下摆,拖动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在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他突然停下偏头,宽大的衣袍被身后的花枝缠着微扬起。 分卷阅读48 深巷尽头光线昏暗,一墙之隔是一个荒废的庭院,因为无人打理,整个院子都开满了姜花,还有无数杂草肆意生长在周围。 在百花蔓延的庭院里,一个深绿色的月牙翡翠挂在一朵花的枝桠上,将那白色的花卉压得低了几分,像是给花戴了一个沉重的项链。 萧琮直直看向眼前散发着幽暗绿光的翡翠,在大朝国大家都认识它。 月牙形状,菩提木珠子做成的流苏,这是女杀手宋玹安长剑上的挂坠。 他目光柔和,纵身跳下,踩着满地杂草走到了那一片花丛中,笑着弯腰俯身凑近了那朵白色的小花。 然后伸出指尖弹了弹流苏珠子,熟悉的撞击声响起,与他腕间的银铃莫名达成了一样的频率。 “找到你了。” * 宋玹安恢复意识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淦!大意了! 她动了动身体,发现手被两个奇怪图腾的锁链锁住,身上缠着数根红线。 红线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个铜铃,她只稍稍一动,铜铃便随着红线的荡漾发出细碎声音。 “如果你不想中蛊的话就别动。” 温梓染裹着狐裘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白玉般的脚踝一边一个挂着几个小巧的脚链,上面的挂饰随着她晃悠的双腿摆动。 宋玹安面露无奈:“你们南疆人都这么拷问犯人的?” “不是,只是对你而已。” 温予柔从旁边的阴暗处走出,脸上戴着一个樱色面纱,只能看见一双娇媚的眼睛在外。 她拿着一盆姜花放到了一边的桌上,又转头看着宋玹安 “我相信中原人抓到你也会是这待遇的。” “……” 行。全当她在夸她。 宋玹安呵笑,用下巴当手指扬了扬:“你脸怎么了?” 温予柔下意识抚上面纱,没吭声。 一旁的温梓染喝了一口茶水替她回答:“是她将你弄晕的代价,要弄倒你很难,她用了禁术。” 嚯!宋玹安恍然大悟,难怪当时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那为什么在我动手的时候不用……” 说到一半,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投到桌上那盆姜花上:“噢,原来是它们。” 她就说为什么在里面不动手,原来是要和姜花的香味一起。 南疆人,狡诈! 温梓染狭长的眼中闪着幽光,“你真是聪明,宋玹安,一个聪明又武力高强的人啊…” “可惜你是中原人,如果你在南疆……” 她没再说下去。 宋玹安并不好奇,随意将肩膀靠向背后的墙问:“我要是用力挣脱会咋样?” 温梓染瞥她一眼:“会中虫蛊,解蛊方法是割开皮肉,拿出蛊虫。” 宋玹安反问:“你就不怕我自己解?” “在那之前你全身每一寸皮肤都会如刀割般疼痛,你若是能忍过再说吧。” 温梓染撑着下巴,红唇慢悠悠勾起一抹笑:“更何况取下蛊虫,是要挖下整块皮肉的。” “……” 宋玹安噎了一下,转移话题:“我的剑呢?” “在这。” 阴暗处的温予柔柔声开口,伸手指了指窗台。 那把蛇纹雕刻的玄铁长剑正安静躺在那,暗暗发出寒光。 宋玹安盯着翠珏隐隐约约露出的蛇纹半响,纳闷了:“你们到底要干嘛?” 把她锁起来,又不杀她,但是又要用这种堵死后路的方式锁着折腾她。 她不理解! 20. 南疆 虫蛊 温梓染起身站到她面前,弯下了腰,细碎的刘海挡住了她狭长的狐狸眼。 她红唇像毒蛇的信子:“当然是拿你炼蛊,中原的战神,把你炼好了会不会比暗卫要好使?” “你这不废话,我肯定比暗卫好使。”宋玹安觉得自己有被狠狠的羞辱到 分卷阅读49 ,“这个对比就不该成立。” 温梓染听到立刻捂唇笑了起来,她笑得娇媚又妖娆,纤细的肩膀都跟着颤动,双眼都飘了一层生理性的雾气。 她颤颤笑完,把额前的碎发绕入耳后,凑到宋玹安耳边低声道:“多谢提醒,我一定会好好炼你的。” 说完便对温予柔使了个眼色,又裹着狐裘坐回到了椅子上。 温予柔抬起手,铃声入耳,心口传来熟悉的刺痛,她鄙夷:“又玩这招?” 话音刚落就有血顺着嘴角流出,宋玹安被呛得轻咳一声,又有新的腥甜涌上喉头。 她“呸”地吐掉一口混着血水的唾液,去看温梓染:“这也是炼蛊的一步?” 淡色的唇边像是涂了殷红的口脂。 温梓染歪头:“不是,但我就想看你吐血,吐到虚弱得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南疆人,狠毒! 唇中又渗出丝丝鲜血,浑身刺痛袭来,像是锋利的刀刃在皮肤转动,她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窗外的风刺骨冰凉。 温梓染走到她面前蹲下与她平视:“撑了这么久,真不愧是你啊。” “多谢夸奖。”宋玹安唇角到下颚都沾着血,眼神却依旧明亮。 她弯弯眼睛,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温予柔动作停滞了一下:“什么问题?” 宋玹安伸手扯掉了身前的红绳,迅速跃上窗台,把翠珏拿了下来。 就一瞬间的事情,温梓染和温予柔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利刃的寒光灼得双眼刺痛。 温梓染目光穿过宋玹安,身后沉重的铁链被扭到变形,而挣脱了锁链的人站在眼前镇静望着她们,手腕上还有因为力气过大划出的深色淤块。 她心下一沉,看着宋玹安腕间触目惊心的伤痕,半天说不出话。 宋玹安握着翠珏,从容不迫地抹掉唇边的血,月光透进来,将她冷傲的五官分割成晦暗不明的两边。 挣脱了红线,虫蛊迅速种到体内,蛊毒发作,有如蜘蛛网丝般的青黑色血线浮现出来,从手指蔓延到脸上。 温梓染惶恐不安,声音都在颤抖:“你竟然!你不怕……” 她想过千万种宋玹安可以挣脱掉的可能,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极端的方式。 虽然极端,但是简单。 “所以我这不才问问你们,有没有想过反转剧情这个问题?” 宋玹安从若自若地瞧着她们,一开始没有挣脱,是想看看她们到底要干嘛,后来没有挣脱,是在适应疼痛。 现在挣脱,虫蛊上身,已经感觉不到强烈的疼痛了。 她慢悠悠地用手指摩擦着剑柄上的蛇纹雕刻,她还能再战三百年! 温梓染和温予柔警觉起来。 这个动作她们熟悉,是宋玹安要动手的前兆,两人连连后退,一路退到了门边,温予柔背接触到了门把,立刻伸手打开了门。 刚拉开一条缝隙,一把匕首带着一阵锐利的风急速切进来,插进温予柔眼前的石柱上。 外面漆黑一片。 静默了一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银铃声传来,逐渐扩大。 温梓染和温予柔面面相觑皆是不解,这样的银铃声,似乎不像是南疆人。 木门被吱呀一声轻轻推开,门口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玄色衣袍,滚金边的暗纹,腰间系着一块月牙翡翠。 他拖着一把长剑,明显是一路杀过来的,剑刃上的血珠还在顺着剑身流淌,握剑的手腕上一个银铃随着他走过来婉转悠扬。 温予柔终于看清了他的容貌,下意识往回跑,却发现身后站着同样拎着长剑的宋玹安。 退无可退,她不得不准备抬手舞铃。 才动了一根手指,宋玹安便单手扼住了她的脖颈,动作又快又狠。 面纱散开落在地上,温予柔脸上露出丑陋扭曲的诡异疤痕,竟然比中了虫蛊还要吓人。 宋玹安面无表情地注视她。 温予柔见过她这个眼神,不久前她就用这样的 分卷阅读50 眼神手起刀落杀掉了温梓染身边的四名暗卫。 恐惧像潮水涌进,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滴在宋玹安的手指上,她艰难摇头,神情带着乞求和告饶,试图开口说话。 还没说出一个字便软软倒下,眼中惊骇永久定格。 温梓染站在一边手脚僵硬,她惨烈地尖叫一声,缓缓跪坐到地上,身子如掉入冰窖,浑身不寒而栗。 宋玹安风轻云淡地擦了擦手,仿佛她刚刚做的事情只是摘了一朵花。 萧琮看着此情此景,放声大笑了出来,笑声带着愉悦在屋子里轻飘飘响起。 温梓染听到他诡异的笑声反应了过来,慌乱地往角落缩,怎么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更可怕的人。 她还记得这张脸这双眼睛,两年前这张脸出现在祭礼上,一个人,一支长剑,把圣坛上数百人全部斩杀。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不亚于见到地狱恶鬼。 萧琮却像没看到她一样,徒手抹掉了长剑上的血,眼眸轻闪,瞳仁转动看向宋玹安。 “你看起来不大好呢。” 宋玹安眸若清泉:“半个时辰前我挺好的。” 萧琮笑得睫毛乱颤,“抱歉,这个地方守卫有点多。” 他越过温梓染走上前,伸手抚上宋玹安的下颚,沾出她唇下的血低头用指尖捻磨,垂下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 他扬起脸,目光温柔如水。 “不要让除我之外的人得到你好吗?你答应过我的。” 蹲在角落里的温梓染抱着膝盖惊悚地看他,他是疯了?不知道对面的人是宋玹安吗? 谁知宋玹安伸出了伤痕累累的手握住萧琮的指尖,这一握让萧琮想起她们临别时候的吻,让他又有点回味了。 “你也答应了我,别忘了。” 她说的意味深长,两人举止亲密却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 萧琮弯唇,伸手从胸口掏出一件白红的宽袍,这是…… “……”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倒也不用从大朝带到南疆。” 这是她的外袍,之前一直在萧琮床上当被子盖,没想到他竟然带过来了。 还洗干净了,他也是挺不嫌麻烦。 萧琮上前一步,伸手将宽袍轻轻披到了她身上,随后笑逐颜开:“这才是你。” 宋玹安把头发从衣领里拿出来,拔掉发簪,抬手扎起了那一头散落在身后的长发 白色底滚红金边宽袍,深红色发带扎起的高马尾,好像还缺点什么。 萧琮解下腰上的翡翠丢给宋玹安,看着她把月牙翡翠重新绑回剑柄,慢慢放大了笑容,满意地望着她。 “找到你了。” 不过宋玹安却没心思继续陪他发疯,她发现蛊毒发作的痛感变强烈了,剧烈的刺痛正在扩散,脸上的暗色蛛网也在逐渐加深。 她伸手探入胸口寻找赤砂丹,还没碰到衣襟,门外轻轻响起一个十分独特的音律。 屋顶瞬间落下几十名黑衣人,手中的赤莲弯刀金光闪闪,像是一批更精英的暗卫。 宋玹安:?怎么还有人。 赤砂丹可以解百蛊,但药力凶猛,所以吃完会有两个时辰的虚弱期,虚弱到抬不起手的那种虚弱。 她觉得哪怕她真的是战神也不可能违背药物带来的副作用。 不解蛊要被反噬,物理解蛊就必须挖出蛊虫,影响打斗。 宋玹安原先吐了不少血,又被锁了好几天,不能保证可以撑到最后。 她突然把目光投到萧琮的背影上。 机会来了。 她立刻低下头寻找蛊虫的位置,然后举起翠珏落剑。 萧琮听见举剑的声音就回了头,正好看见她落刀的动作,温热的血液喷出,将他眼尾都染成了一片血红。 他眨了一下眼睛。 宋玹安手腕偏上的位置瞬间涌出黑血,蛊虫从肉中爬出挣扎着掉在地上,最后化成了黑色青烟,蛛网般的青丝也从身上逐渐消褪。 她冲萧琮无奈地笑一笑:“ 分卷阅读51 抱歉,中蛊了,我得解一下。” 萧琮抬手慢慢抹掉了眼下的温热,漫不经心问道:“他们给你种蛊?” 宋玹安捂着伤口没回答,大意了,刚刚下手太狠,这会止不住了。 温梓染膛目结舌,这女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这么狠,她下意识往暗卫的方向挪了挪。 萧琮转身动了动手中的长剑,刀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划动声,暗卫们见状立刻竖起弯刀做出防御的姿势,把温梓染掩护在了身后。 萧琮却突然交换了一只手握剑,笑吟吟地看着人群,宋玹安放松了肩膀,慢慢靠到了一边。 看来接下来没她什么事情了。 温梓染手脚发软,心脏像被巨石压住,不好的预感直线上升。 “你们知道吗。”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拖着长剑缓步走上前,笑意盈盈,可那双桃花眼中却满是浸透了血色的沉沉杀意。 “我真的……” 他抬起手,手腕微微转动,长剑在辗转中映出了他艳丽的容貌,有风悉悉略过火光摇曳,照得人心惶惶。 “……很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21. 月桂暗香 别看,会不忍心 长剑凌冽地寒光在空中流动,月光皎洁,温热的血将洒落的月色染红。 萧琮额上沾着血,从眉间流下,将他的脸切割成两边。 偌大的屋子里充斥了浓厚的腥味,有暗卫越过萧琮,一眼看见依靠在墙边的宋玹安,立刻飞身靠近,扬声对萧琮威胁。 “放开圣女,否则我杀了她!” 萧琮不为所动,落剑极快。 温梓染瞳孔一缩,立刻惊声阻止:“别靠近她!” 她喊晚了,暗卫赤金弯刀已经应声落地,他捂着脖子重重跪下。 宋玹安解蛊后伤口血液不再是黑红色,顺着手腕蜿蜒流向握着剑柄的掌心,她随意甩了一下,血珠像红宝石一样洒出。 萧琮已经解决完所有暗卫,只剩下站在中间的温梓染,她背抵着墙,看着萧琮逆光朝自己走来。 他浑身都是血,靠近她的时候微微俯下了身,用带血的手撑着下颚,弯起唇问:“你为什么要碰宋玹安?” 温梓染喉头干涩,只觉得凉意从脚底升起直到脊椎,下意识转身想要逃出门外。 萧琮伸手扯住她头发往回拉,动作随意得好像她是一个破娃娃。 她被极大的力气扯得头皮发麻跪到地上,萧琮也跟着蹲下了身,手用力拉着她的长发强迫她抬头,注视着她双眼,又认真地问了一遍。 “你为什么要碰宋玹安?” 温梓染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来,萧琮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将长剑放下,手指轻柔的沾上了温梓染的眼泪。 指尖轻轻捻了好一会,皱着眉头,似乎不大满意。 他重新拾起长剑,叹了口气,面露惋惜地颔首:“你既然替代不了她,为什么要碰?” 温梓染喉间一凉,伸手抚上,触感温热粘稠。 她最后定格的画面是萧琮笑吟吟的脸,以及宋玹安脚下清冷的银色月光。 屋子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萧琮站起身,回头看宋玹安,眼眸中的笑意像点墨散开。 “抱歉来晚了。” 宋玹安:…… 为什么突然道起歉?? 她试图理解他此时此刻道歉的企图,反正怎样都不可能是真的在道歉。 果然下一秒萧琮靠近将长剑放下,低头去看她手腕上方极深的伤口,她自己下手太重,生生剜下一块,血到现在都还在慢慢往下淌。 萧琮睫毛微闪了几下,手指摸上她伤口周围,极为不满。 “可以不让别人碰你吗?我们不是约好了?” “……” 就知道他不是真的在道歉,这该死的占有欲,她们明明是约好一起完成任务,他理解成什么了? 宋玹安无语,满脸“都依你都依你”的神情看他。 分卷阅读52 突然定睛发现萧琮脖颈间有一个针眼,被他头发遮住了大半,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她立刻伸手把他脑袋掰到一边,扒开头发仔细看,针眼很小,四周却是黑色的。 她掰正他的头问:“你刚刚怎么进来的?” 萧琮的脸被她双手捧着,显得有点滑稽,他眨了眨眼皱眉,似乎是在回忆。 “他们用银针做武器,太麻烦了,我很着急,就这样进来了。” 两句话没头没脑的,但宋玹安听懂了,她抓起萧琮的手,将宽袖往上推,露出他苍白的小半个手臂。 纤细的手臂背面,深黑色的奇怪暗纹正在慢慢扩散,像是一些画在符咒上的图腾。 这是…… “人鱼泪……” 现在人鱼泪在南疆都很少见了,这是很远古的一种蛊,中蛊人会全身不断的流血,血液结成圆形的晶体,像一颗颗珍珠。 等集齐一盆珍珠,可换下辈子注意点体验卡一张。 宋玹安想都没想,立刻伸手翻出赤砂丹往萧琮嘴里塞,被他偏过头躲开。 “这是什么?” “放心,肯定不是毒。”她又继续把药丸伸过去。 萧琮还是躲开,抓着她的手腕,凑上去仔细打量她指尖上粉色的药丸。 宋玹安瞥到了他手臂持续扩散蔓延的图腾,眉心猛地一跳,懒得再跟他废话。 她动作极快,将药丸含在自己嘴里,单手扣住萧琮后脑勺抬头吻上,小小的药丸被舌尖轻轻一推,顺利渡进了他口中,混着唾液立刻融化了。 * 【月桂花,香气浓郁花簇微小,花叶可提炼有毒汁液做成香料】 【它的花语是:蛊惑】 凉风将窗前的薄帘吹起,飞扬的帘子下摆将桌上一根蜡烛拂倒,烛火在倒下的同时熄灭了,只留下一缕青色细烟。 屋内光线又暗了几分。 宋玹安抱着两把剑,一把是翠珏,另一把是萧琮的长剑,他的剑很轻盈,抱着跟单独抱翠珏没什么区别。 她现在很后悔,是真后悔,如果人生可以重来的话,她希望她的记性能好一点。 冷寒烟说过,赤砂丹和七叶花毒不能混合一起,会相克。 她给彻底搞忘了! 萧琮当时就呕出一口黑血,被宋玹安眼疾手快地捞住,飞身回了驿站。 床上人衣摆微动了一下,她立刻放下剑走过去。 萧琮睁眼倚着床头,眼神很炙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和他平时那种嗜血火热的神情不一样。 宋玹安忍不住伸手去摸他额头,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心下一沉。 因为七叶花毒,萧琮的身体常年都处在低温状态,此时此刻她掌下的触感滚烫。 宋玹安凑上前,他面色苍白到病态,呼吸都带着热浪,嘴角不断涌出黑血,落在原本就沾了血污的宽袍上,她伸手去解他的腰带,打算脱掉这件脏兮兮的外袍。 却被萧琮一把抓住,他唇角染了一抹淡红,使他的容貌更艳丽了几分,手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在灼烧,似乎想开口说话却又很无力。 宋玹安低头拿下他抓着自己腕间的手,兀自脱掉那件玄金宽袍,露出里面轻薄的中衣。 “……” 望着他松散衣摆下的身体,她彻底明白冷寒烟说二者相克时,那高深莫测的表情是因为什么了。 宋玹安慢慢松开了手,思潮起伏。 萧琮又咳了一下,血液从他指缝滴出,被宋玹安抬手用自己的衣袖拭擦掉。 她眼眸像深海归墟,深沉得望不到尽头。 屋内只有一根深红的蜡烛在案桌上安静燃烧,光线十分昏暗,宋玹安单手扯掉自己白红宽袍的系带,轻轻俯身半跪在他身前。 “你吃了赤砂丹,与你体内的七叶花冲突,现在是他们二者相克的反应。” 语气像漂浮的柳絮般轻柔。 “萧琮,你不是总问人生有何有趣事。” 她吻住他带着血腥味的唇瓣,温柔细碎地碾磨,随后舌尖搅动缠绵。 分卷阅读53 “我已经告诉了你一件,现在再告诉你另一件。” 耳后的发丝垂落在光洁的肩头,手指抚上他腕间的银铃,再往上十指相扣,萧琮眼尾绯色如盛开在枝头最艳丽的桃花,花瓣落水,点出圈圈涟漪。 他眼中雾气如绵绵细雨,与窗外的月光相辉映,深深凝视她,宋玹安抬手遮住了他的双眸。 “别看,我会不忍心。” 不忍心再蛊惑你。 不忍心再利用你。 不忍心再…… 杀掉你。 她低头舔舐掉他眼尾不受控制渗出的泪渍,手腕伤口的艳红滴落在萧琮已经半干的暗黑中,渐渐融合,像盛开的曼珠沙华,花开花落,浮浮沉沉。 情浓的时候彼此都有无法控制的颤抖,直到萧琮掌心的炙热逐渐褪去,他拥住宋玹安,低声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宋玹安没有听清,他就昏睡过去了。 桌上的红蜡早已烧干,屋内漆黑寂静,素色的月色柔洒。 落成一地银霜。 …… 宋玹安叼着一个茶盏站在案桌前四处寻找茶壶,她口干舌燥,终于在一片漆黑中摸到了壶把手,斟了猛喝。 连饮了好几杯才畅快淋漓地坐了下来,她披着外袍,头发难得散在身后。 已经快要黎明,天空有透着光斑的云朵慢慢移动,窗外只能听见夏虫嘁嘁的鸣叫声。 宋玹安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情潮早已消散,她目光清冷,单手撑着下颚去打量床上昏睡的萧琮。 他手臂的暗纹已经全部消失,也没有再吐血,应该没什么大碍,要有问题也只能等他自己醒了自己诊断,毕竟她对医术是一窍不通。 她扯了扯唇角,将视线转回窗外。 萧琮这个人啊,哪怕情动的时候警惕性也很高,真是不方便下手,她摸了摸翠珏的暗纹。 那便来日方长吧。 南疆的街头永远都会充斥着姜花暗香,在万白簇拥的姜花中,几棵月桂立在中间,花朵细小,香气却越过姜花,浓郁而醇甜。 萧琮定定看着那好几抹淡黄,神情认真,还露出了一抹疑惑,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小簇花团,立刻碰掉了一大片。 京城几乎见不到月桂花,要也只是药材店晒干的。 “你在看什么?” 宋玹安从驿站出来就看到萧琮低头凑到那几棵树跟前,看的极为认真,她狐疑地看他一眼,也跟着凑了过去。 “月桂花啊,你喜欢?” 萧琮挑了一下眉间,侧脸对她温柔一笑:“只是觉得很少见。” 车夫拉着马车驶到了驿站门口,宋玹安示意萧琮先上车。 南疆的长风温软,风吹过叶,扫在人脸上,像情人绵长的呼吸。 她抱着长剑将凌乱的碎发拨到耳后,抬头去看低矮淡雅的墙头,用手挡了一下略微刺眼的阳光。 “再也不来了。” 22. 月桂暗香 庭院柿香 大朝国的秋季满目金黄灿烂,街道上都是大片大片的枯叶落地,被秋风絮絮卷动。 萧琮的院子位置很微妙,它左面是一片山茶花园,而右面则是一排柿子树,红彤彤的柿子果实高高挂在树上,从单色调的屋檐看去,就是唯一的色彩。 他把藤椅和案桌都搬到了院子右侧的柿子树下。 赤砂丹能解百毒百蛊的功效阴差阳错的将它体内的七叶花毒压下了七八分,但又因为两者相克,还是伤到了身体的元气。 宋玹安停滞了任务,让他先养着一段时间。 他要养着,宋玹安就只能闲着,冷寒烟很爽快的替她拦截了所有任务,放了她一个长假。 于是“很负责任”的第一女杀手天天跑到江湖郎中的院子里。 “这是什么?” 宋玹安拿起萧琮案桌上一捆草纸团打开,几颗小小的种子在里面,散发着醇厚浓郁的清甜香。 “这香味是,月桂花?” 宋玹安拿起一小颗,抬手放在阳光下眯眼详端,还真是月桂花。 分卷阅读54 她侧脸去看萧琮:“你很喜欢月桂花?”在南疆的时候就看他在研 管`理Q`3!53*5959*6~77~究。 “没有。”萧琮翻了一页医书,“京城月桂稀少,它可入药。” 宋玹安长长的“噢”了一声,将翠珏放置在案桌上,站起来围绕院中走了一圈,然后双手撑着萧琮的椅背称赞道。 “你这院子的风景倒是挺别致。” 特别那一连排的柿子树,一眼望去仿佛画中丹青。 宋玹安脚步轻盈跃上屋檐,屋顶的高度刚好在树木最茂密的位置,一颗颗柿子果实饱满圆润,看起来很诱人。 “萧琮,来做柿子饼吧。”她眼睛盯着柿子。 萧大夫明显没兴趣,头也不抬,“柿饼性寒,会导致腹泻。” “……” 宋玹安翻身落地,站在他面前,认真严肃脸道:“请你不要有职业病。” 萧琮勾唇笑了一下,“为什么要自己做,直接去街市上买不是更方便吗?” 她把他桌上的医书拿起来胡乱翻了翻,“人生啊,总要找点有趣的事情做的!” 这话一出萧琮笑意浓烈了起来,他坐直了身子,苍白的手指撑着额角,眼眸深沉地看宋玹安。 “确实。” 宋玹安眉心一跳,警觉地看他。 碧蓝的天空飞过几只灰毛信鸽,路过橙黄的柿子树,叽叽喳喳地跳上枝桠,扇动着翅膀,将末端略微纤细树枝上的柿子抖落了好几个。 果实顺着屋檐朝底下两人的方向滚去。 宋玹安听见声音以为有人,立刻伸手去拿翠珏,刚转过脸,猝不及防地被一颗柿子从头盖到了脸,软烂的果肉在发间滑落,沾在她眉梢和脸颊。 “……” 萧琮也错愕了两秒,接着毫不客气的发出一声嘲笑。 罪魁祸首正扇动着小翅膀在头顶盘旋,似乎还很高兴的咕咕叫了好几声,宋玹安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 她瞥到了这小东西屁股上还缺失了一撮羽毛,明显是来报仇的。 “淦!!你给我等着啊,你别飞!我让你飞!” 宋玹安第一次完成了穿越后将现代话骂出口的成就,悔不当初,当时就该杀掉炖汤的。 她刚要跃起,萧琮起身伸手拦住了她,他拿出一个月白色的手帕递过来:“擦一下。” 灰翅膀的小生物乘机歪歪扭扭飞到了远处的林间,消失了。 宋玹安阴森森地看着它飞走的方向,“我就该给它炖了。” 萧琮笑得无害,“捉鸟也是人生趣事?” 宋玹安面无表情:“是。” 他睫毛都在乱抖,伸手抚上她沾了果肉的脸,“但我不喜欢这种人生趣事。” “哦?”宋玹安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歪头看他:“那你喜欢哪种?” 萧琮身姿高大,桃花眼眸中情愫浮沉,他俯下身,低头用舌尖卷去宋玹安眉心粘稠软糯的果肉,一路往下轻吻,最后到了唇角加深。 “这种。” 他学东西一向很快,人生的第一件趣事早已领悟了,只是他没有宋玹安那么强势,吻得绵长温柔,还带着柿子果肉的甜涩。 秋季的凉风吹落了几片金色的枯叶,落叶飘到地上,轻轻盖住了被砸烂的果子。 宋玹安一只手的指尖与他交缠相扣,另一只手按在他肩头借力起伏。 萧琮的眼中倒映着头顶的树枝与果实,还有澄澈的天空,她忍不住又想遮住他的双眸,却被阻止了。 “别遮。” 萧琮握住她的手,双眼深邃暗沉得看不透。 他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隔着衣料,宋玹安感受到了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配合着她的节奏,仰头细碎吻着,柿子树下,秋风簌簌,果香缭绕着无尽缱绻和缠绵 天空从清透的蓝色变成了群青,京城的秋季入夜特别早,甚至还没有到晚饭时间就已经全然暗沉下来,街头纷纷亮起光斑。 冷寒烟正拿着火把点灯笼,远 分卷阅读55 远就看到宋玹安一袭白红宽袍走过来。 她头发凌乱不堪,宽袍上的腰带都断了,松垮地挂在腰间,头上沾了像果肉一样的东西,把头发糊成了一块。 冷寒烟稀奇的很,抓着灯笼打趣:“这是去神仙打架了?” 宋玹安撩起眼皮瞟她:“还真是。” 嚯!冷寒烟挑眉,更好奇了,她跳下来凑到宋玹安跟前,一副吃瓜的表情:“还有人能打赢你?” 宋玹安:“……” 冷寒烟一向都是高贵冷艳,此刻却挂着一副八卦好奇的表情,宋玹安看着忍不住笑出来,伸手推她一把:“什么呀,不是真的打架。” 倒是很少见她大笑,冷寒烟站直身体定定打量她,一副欲言又止但又真的很想说出口的样子。 宋玹安看出了她的意思,又推了她一下,“有话就说。” 冷寒烟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处,“你这里……”说着意味深长地抿了一下红唇。 “原来是这个神仙打架啊~” 宋玹安修长的颈部印了好几道斑驳的红痕,一直往下延伸。 听到冷寒烟的话,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虽然没摸到啥,但是她秒懂了。 凎!狗男人什么时候弄的?! 她捂着脖子呆在原地,冷寒烟忍着笑拍拍她:“哎呀,看来我们玹安长大了。” “……” 并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 但她显然高估了冷寒烟这个人,她围着宋玹安慢慢瞧了一圈,突然伸手褪掉她另一只手的衣袖,看到她的手臂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是谁?” 宋玹安还捂着脖子,没回答她,冷寒烟已经开始无奖竞猜了,“是褚衍?” 褚衍是红姝坊稀少的男杀手中最优秀的那位。 宋玹安无奈:“怎么可能。” 冷寒烟点点头:“嗯,也是,褚衍都打不过你,我再想想。” 不!你别想了! 冷寒烟根本停不住,“难道是,裴栩节?”她开始往长相方面猜。 “……不是。” 这不离谱吗,裴栩节和另一位女杀手安苒去年就成亲了,孩子都会扶着红姝坊的木栏走路了! 宋玹安想劝她少看点乱七八糟的话本子。 “噢!我知道了。”冷寒烟手指点着红唇,一脸笃定地笑了笑,绕到她身后,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个名字。 “萧琮。” 宋玹安:…… 看来是猜中了,冷寒烟从她背后绕回到眼前,“啧,宋玹安,你是觉得他能和你互补是吧?” 在冷寒烟眼里,萧琮就是一个长得很漂亮但并没有什么用的江湖郎中。 宋玹安试图委婉解释:“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冷寒烟暧昧一笑:“怎么?长大了,会护着心上人了?” “……” 她洗不白了,是真的洗不白了。 “别紧张,是他也没关系。” 冷寒烟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古代人那种死板故旧的思想,她觉得这是个人自由,只要两人相爱就可以,所以红姝坊的杀手们都是可以自由恋爱的。 “不过如果你们还没打算成亲,就注意点吧。”她话里意有所指,握着火把妖妖娆娆的转身准备走进木门。 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回头扫了宋玹安好几眼。 “倒是挺会找,找了个最好看的,不亏。” “……” * 宋玹安正站在药房里等抓药,她没拿剑,抱着手臂倚在药房的木架旁,看药童来来回回跑着配药。 等抓好后,付了银子用手指吊着药包走出了门,还没走出雨棚,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了原地,她不由抬起了头。 萧琮笑意温和地站在面前,目光投向她手中的药包,“你生病了?” 宋玹安没来由的紧张了那么一瞬间,“没有……” “这是什么?”萧琮低头 分卷阅读56 ,笑吟吟地看着她,“要配药怎么不找我?” 他靠近她手上的药包,然后很快就发觉了不对,这个味道和配方,萧琮笑意凝住,垂眸直直看她问道。 “你有身孕了?” 宋玹安恨不得打晕他,“你怎么闻的?这是避子汤的药方。” 萧琮神色十分复杂,但还是看着她解释道:“避子汤和落红散药方一样,药材份量多少的问题而已。”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呢。 宋玹安扯了扯嘴角,“是吗……?”他可还真是狗鼻子。 萧琮扬了一下眉尖,“为何要喝这个?” 宋玹安:…… 她忍了一下,根本忍不住,气笑了。 “萧大夫,你说呢!” 23. 月桂暗香 你生孩子好像也挺有趣 他可别告诉她,他不懂这个意思。 萧琮当然懂,他不懂的是宋玹安这个人的这种行为。 他沉吟了一下,语出惊人,“你生孩子啊……?好像也挺有趣的。”说着低首浅笑看宋玹安,“你觉得呢?” 宋玹安:“……” 这个人真的……思想非比寻常,这就是疯批思维吗?她不能理解。 她企图掰正他的三观:“这算什么趣事?你忘记约定了?我不想孩子没有母亲,况且只有成亲了才能要孩子。” 再来,她的目的也并不是这个。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萧琮,他面色突然就沉郁起来,宋玹安没带长剑,迅速后退一步。 但他又只是低头站着沉默了良久,转身走出了药房。 宋玹安探出头去看他的背影,满脸狐疑,又怎么了吗……? 没想到是他最后的背影,这天之后萧琮就外出了,宋玹安迎着夜色去他院子,才发现没有点灯,房间里漆黑一片。 柿子树下的藤椅和案桌都没收进屋,上面还有掉落被砸稀烂的果子残骸。 这人,出去也不收一下。 她将藤椅和案桌擦干净,堆放到角落用麻布盖上防尘,拍拍手,握着长剑飞身上树,准备回红姝坊。 却在临走前,瞥到了庭院的一角。 她从前就觉得萧琮的院子很别致,因为从屋檐上看,整个院子是被山茶花半簇拥在一起的,花开的时候院落都是雪白的茶花,像加了一层绝美的鲜花滤镜。 居高临下的视角,山茶花院落中,有一大块被人挖掉,光秃秃的展现在视野里。 宋玹安踩着砖瓦走过去纵身跳落,扬起的尘土下,几株山茶被连根拔起丢到了一边,而原先种植的地方被松了土,重新埋了种子。 她伸手翻了翻,发现竟然是月桂花的种子。 看来是很重要的药材,都由萧大夫亲自动手了。 深夜的秋风凉意涟涟,吹起地上的尘土,轻拂在一旁的茶花叶子上,蒙上了一层薄灰。 宋玹安回到红姝坊的时候衣服上都沾了层厚土,她换了件杏白色绣合欢花暗纹的蜀锦外衣,坐在木椅上边喝茶边看接下来的任务单。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头也没抬就喊了声“进来”。 “玹安,好久不见你了。” 这声音……宋玹安望过去。 褚衍剑眉星眸,一身鲜红暗金鸟纹的长袍,抱着长剑站在门边,得到允许后他大步走了进来,端起桌上茶杯就准备要喝。 “喂!”宋玹安皱眉,从他手里夺下杯子,“拿另一个喝。” 褚衍不在意地耸耸肩,在桌上重新找了个干净的杯子单手斟茶。 宋玹安把任务单挪到自己腿上问他:“你任务终于做完了?” 褚衍四个月前去了东云国做精品任务,东云国路途比南疆还要远,光来回路程就需要两个月,他这明显就是才回来,红衣上全是泥点,满脸的风尘仆仆。 “东云皇室内斗,不过杀一个废物皇子,没什么难的,路上耽误了而已。”他执着茶杯,旋身坐在对面,笑容肆意道:“倒是你,听说你去南疆了?” 宋玹安低头看任务单, 分卷阅读57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 褚衍呵呵一笑,“冷寒烟二十天都联系不到你,信都送我这来了。”他眼神戏谑地眯起,“你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宋玹安轻嗤,屈起手指叩了叩桌面,“不劳你挂心,我还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说完又皱眉看对面的人,“你赶紧回去沐浴休息,把我椅子弄脏了。” 褚衍啧了一下,“真是无情啊。”他从衣袖中摸出一个物件,抬手丢给宋玹安,“送你的,不客气。”然后转身大步跨出了房门,速度快到宋玹安都没来得及喊住他。 她低下头看手中的物件,是一串成色极佳的红宝石手链。 东云国物质丰富,特产就是红宝石,手中的这一大串红珠子,颗颗晶莹剔透,大小都一致,没有任何杂质,一眼就能看出是最上等的。 这鲜红的颜色,倒是有点像萧琮腕间的那串朱砂扣。 褚衍的归来让红姝坊热闹了起来,他性格肆意张扬,身手不凡,容貌又出挑,好几个新上位的女杀手都在偷偷跟冷寒烟申请与他一起出任务。 冷寒烟快烦死了! “这群小姑娘,任务不好好做,光想着谈情说爱去了!” 她绕着浅紫色纱衣上的飘带,在宋玹安的屋子里来回踱步。 “褚衍!褚衍!褚衍!十个申请单九个要和褚衍,我现在看到褚衍两个字头都痛了!” 宋玹安指腹揉着额角,“你再晃多几下,就是换我头痛了。” 冷寒烟歪着头眼神谴责她没良心,话题峰回路转:“你这几天怎么没去找萧琮?” 宋玹安觉得自己就不该开口,“他出门了。” 面前的紫衣女子了然的“噢”了一声,随即又趴在她肩上笑眯眯道:“要不你搬出去和他住吧?反正他有自己的院子,也免得你晚上还要回红姝坊。” “……” 宋玹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不用,我喜欢呆在红姝坊。” 冷寒烟刚要开口,褚衍一身红衣从窗台出现,他星眸飞扬,望着眼前二人好奇道:“你们说什么搬出去?” “!”冷寒烟吓一跳,“你走楼梯会死啊?!” 在红姝坊能悄无声息爬窗的只会是褚衍,他轻功很好,房间又在宋玹安的房间楼下,以前也经常这么上来,他觉得比楼梯方便快捷多了。 褚衍跳下来,顺手把窗关上了。 宋玹安叉着腰斜睨他:“你关我窗户干什么?” “走啊!”他下颚朝门口一扬,“请你们喝糖水,满月楼对面那家,去不去?” “我去!”冷寒烟兴奋起来,跑到褚衍身边手指搭在他肩上,“我去我去,那家我还没去过,据说最出名的是荔枝冰梨花?” 褚衍回头看宋玹安。 冷寒烟在他背后一直给她使眼色,她看了冷寒烟一眼,又把视线移开,点头道:“行。” 满月楼就在红姝坊左侧的第三个街道,三人很快就走到了,夜幕下的满月楼是最繁华的,暖橙色的灯笼,照耀着楼下语笑嫣然的女子们。 褚衍说的那家糖水铺子就在正对面两颗大树下,宋玹安视线望过去,目光却落在旁边。 萧琮的摊子被一层布盖了起来,空荡荡的,与隔壁热闹的小摊位截然相反。 出任务之前褚衍是这家糖水铺的常客,老板见到他来立刻热情熟练的安排了没那么靠路边的位置。 糖水品种不多,宋玹安和冷寒烟都点了招牌荔枝冰梨花,褚衍点了一碗玫瑰甜羹。 荔枝冰梨花是用梨花白沁冰镇的荔枝果肉做的,上面还撒了一层桂花蜜糖,冷寒烟喝了一口眼睛都在发光。 宋玹安也尝了,确实很不错,入口就是荔枝的香甜和梨花白的醇厚,回味的时候又有桂花的清香,难怪这家铺子从早排到晚。 褚衍弯唇看着两人的表情,语气得意:“怎么样?我推荐的地方肯定没错的。” “你倒真会找地方!”冷寒烟娇媚地扬起脸夸他,眼珠转动去看车水马龙的街口,第一眼就看见了路对面有一个小丫鬟朝自己急匆匆跑来。 她脸马上垮下来:“哎,放松一会都不行。” 小丫头叫珠珠,是冷寒烟在路 分卷阅读58 边捡的弃婴,现在是她的小跟班跑腿,她看起来胖乎乎的,短手短脚跑过来的样子特别娇憨。 珠珠跑得不断喘气,还没到他们跟前就迫不及待开口:“坊主,有需要您过审的精品任务。” 冷寒烟仰天长叹,满眼都写着无奈,摸了摸珠珠肉乎乎的脸蛋:“知道啦。”她回头冲宋玹安和褚衍苦笑:“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街头喧嚣繁闹,女子笑声莺莺燕燕,熙攘的人流走动,马车急匆匆地驶过掀起一阵冷风,惹得路边小贩纷纷用身体遮住自己的摊子,以防尘扬起的尘土沾到要卖的东西上。 碗中的糖水很快就吃完了,宋玹安抚着月牙翡翠看褚衍一勺一勺地吃玫瑰甜羹,忍不住问他:“你不腻吗?”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嗜甜。 褚衍捞起一勺凑到她跟前:“你要不试试?” 宋玹安下意识偏脸,“我不要。” 褚衍笑着将勺子送回自己嘴里。 她抱着翠珏看他,把那串红宝石手链拿了出来,搁到桌上推了过去,“上次你走太急,没来得及还你。” 褚衍眉头皱起来,叼着勺子口齿不清道:“我是送给你,你又还给我干嘛?” “以后别送了,我是个杀手,戴这些影响用剑。” 他沉默了一下,慢慢放下勺子,墨色深瞳望着她,“玹安,你明白我意思吗?” 宋玹安看着他一身飞扬的红衣,目光有些恍惚,语气却很坚定:“拿回去。” “玹安……”他不理解。 头顶有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褚衍眼前伸过,拎起了桌上那串红宝石手链,“这是什么?” 来人一双极美的桃花眸,带着盈盈笑容,正在仔细打量手中的东西。 宋玹安立刻站起来看他,“你回来了?” 褚衍有点吃惊宋玹安的反应,也顺着目光抬头看向那人,微顿了一下。 “萧大夫?” 萧琮桃花眼眸带着略微惊讶的笑意,打量褚衍,温声问道:“这位公子是?” 褚衍反应过来,礼貌地拱手行了一个礼:“我叫褚衍,是红姝坊的人。” 萧琮没说话,微笑颔首看宋玹安,眸色深深看得她莫名心慌。 “玹安,我们回红姝坊吧。”褚衍付了钱起身拉宋玹安,却被宋玹安避开了。 她的五官在街灯下模糊不清,思考了一会,她才慢慢道。 “你先回去。” 24. 月桂暗香 褚衍 褚衍表情变得不可置信,他一身红衣,伸手拉住了她的宽袍。 “宋玹安,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回红姝坊你要去哪?” 长剑带着尖锐的利风过来,褚衍反应迅速往后避开。 萧琮笑容和煦,剑刃却凶狠锋利,他墨色长发从肩头垂下,扫在下颚,举着长剑歪头看褚衍,弯弯眼睛,“反应真快呢。” 褚衍站稳回身,眼神错愕道:“你会武功?!” “萧琮!”宋玹安拿翠珏挡住他,语气带着警告,“这里是街市。” 萧琮眼眸流转到她脸上,眸光如吞噬黑暗的野兽,他手中长剑被翠珏压下几分,指尖回旋,刀刃避开翠珏摇晃的月牙翡翠吊坠,汹涌地朝褚衍方向刺去。 褚衍的轻功是红姝坊里最好的,已经飞身上到屋檐,萧琮身形一闪也握剑跳了上去,宋玹安也不得不跟着去追。 她慢了一步,两人竟然停在了萧琮庭院的屋檐上打起来。 褚衍红衣敞开,甩掉粘在嘴角的发丝,举剑运气击开萧琮冷冷寒光的剑影,萧琮侧身抬手,腕间银铃剧烈晃动,长剑挥洒,宽袍飞扬。 柿子树被砍掉无数枝头,落在砖瓦上。 萧琮的打法完全是不要命一样,非常狠戾,落下的每一个地方都在致命点,流光在剑身闪烁,宛如游龙吞噬巨浪。 褚衍手中一空,银光划破天空,长剑掉落在院中那一片被拔掉山茶花的泥土上。 剑身深深埋入土中,只剩下一小截在外熠熠闪光。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满眼都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 分卷阅读59 萧琮此刻急速闪身到他面前,单手将他摁倒在地,指节扼上脖颈,眼中鬼魅的嗜血令人心惊,如暗夜红莲绽放。 他弯起眼眸,顺势将长剑转向,对准了手下之人的眉心,笑容肆意地低语。 “灰飞烟灭。” 宋玹安赶到的时候就是这副画面,心下一沉,只来得及抽出翠珏扔过去,锐利的兵器歪了几分,划伤了褚衍的脸颊。 她冲上去瞬间挡在了褚衍跟前,捡起翠珏单手扇旋推开了萧琮,厉声喝道。 “萧琮,松手!” 萧琮的长剑被翠珏的剑气打偏了,他似乎没有防备她,偏离的刀刃划破掌心,然后脱开手插在屋檐的砖瓦里。 宋玹安挡在二人之间,她侧过脸对褚衍说:“快走。” 褚衍站起身,呕出了一口血,愣愣看她:“玹安……” “走,你打不过他,别拖累我。” 褚衍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越过她深深看了萧琮一眼,转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萧琮随手将瓦缝的长剑拔出,掌心鲜血直流,染红了剑柄。 宋玹安把翠珏捡起收入鞘中,目光复杂地看他:“你知道他是谁吗?在街市就动手?” 他眼眸没有温度,只是偏头看向屋檐旁的柿子树,语气冷淡道:“你很关心他?” “萧琮!”宋玹安蹙眉。 “红姝坊名下有四支精英队伍,最精英的那一支叫长渊。” 她声音很轻,往前一步一步走向他,“褚衍,是长渊的头领。” 萧琮唇角轻扯,笑得漫不经心:“那又如何?” “……” 宋玹安深吸一口气,认真看着他,“你今天杀了褚衍,明天红姝坊所有高位杀手就会找上你。” 她飞扬的发丝有些许遮住了双眼,杏白色长袍扫过翠珏上的挂坠。 “我知道你不怕他们找你,你要与红姝坊为敌也可以,在那之前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红姝坊名下精英队伍共四支,你知道四支队伍总首领是谁吗?” 萧琮眼眸转向她,沉默不语。 “是我。” 宋玹安走到他面前,注视他,慢慢开口。 “萧琮,你和红姝坊为敌,迟早也要杀到我头上?那我今晚就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我们的盟约不作数,咱们两个可以再来打一场。” 深夜寂静,瑟瑟秋风,月落在枝桠间,将红橙色的果子们包围了一层银霜,树叶间的碎光打落在翠珏的月牙挂坠上,菩提珠子微晃了几下。 萧琮走上前,幽深黯淡地看她半晌,突然伸出了手抚上她的脸,掌心的暗红将她的脸颊也染了一抹,像一块海棠胭脂。 “但我打不过你。”他像在叹息一样,宋玹安看着他,平和的回答道:“我也打不过你不是吗,所以还做盟友吗?” 萧琮没说话,只是站在满目如霜降的屋檐上低头吻住了她,毒素消散了之后,他的身体温度终于恢复成一个正常成年男子的体温,湿软炙热。 漆黑的房间亮起一个小小的光斑,桌上的蜡烛被轻轻点燃。 宋玹安不知道他们怎么就从屋顶下到房间里了。 点亮的烛光晃得她眯起双眼,杏色的外袍和玄金色的宽袍一起散落在地。 萧琮低头吻上她修长的脖颈,一路往上探索,直到嘴角,他今天不是一般的强势,刚触碰到嘴边,唇舌就侵略性地深入搅弄,不留一丝机会。 宋玹安被他吻的呼吸不畅,轻喘着断断续续问他:“你为什么对褚衍敌意这么大?” 他不回答,握着她的手捂在自己心口,没有衣物的遮拦,他的心跳更炙热的灼烧上来,由指尖烧到全身,滚烫的温度让宋玹安下意识抓紧了他胸口的肌肉。 萧琮轻轻拥住她,在她耳边低语道:“不要让别人碰你。” 说着他翻了一个身,人生中的第二件趣事,他也该领悟了。 “等等,萧琮……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宋玹安推了他一下,他没回答,俯身与她十指交扣,将绵绵细雨变成了狂风暴雨。 夜色漫长,唯有暖 分卷阅读60 色的灯火映着交错的暗影,撩得人心荡漾。 刚进到红姝坊,外面就下起了大雨,宋玹安回头望着被浇灭的灯笼,庆幸自己回来的时间刚好。 冷寒烟正倚着二楼的木栏居高临下地看她,打了个哈欠,“我们玹安还知道回来呀?” “……” 宋玹安用手背遮在额前挡着雨,抬头望她:“你很闲?” 冷寒烟身姿妖娆地撑着脸,指尖敲了敲木栏:“本来在忙,结果看到了一个气势汹汹的人路过我房门,一时好奇就忘记了。” 宋玹安沉默了一下,“褚衍?” “是啊。”她点头,“他还带着一身血,你俩喝个糖水都能打起来啊?” 还打的挺严重。 她稀奇地去瞟宋玹安,“你打他作甚?”这只能是宋玹安单方面吊打,褚衍打不过她,哪怕整个红姝坊加起来都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她,或许可以追个平手吧。 宋玹安说话间已经上了楼,拍掉外袍上的雨水否认道:“不是我打的。” 冷寒烟“啧”了一声,“那他怎么回事?能把褚衍打成这样,这身手赶上你了吧?” 可不是赶上她吗! 宋玹安内心嘀咕,伸手理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 冷寒烟目光灼灼看了她许久,笑得暧昧,指了指她微肿的唇,“年轻人,要节制~” “……”这个话题到底能不能过去? 很显然不能,紫衣女子笑得神神秘秘地攀到她身旁,连连发问:“他如何?温柔吗?他也是第一次?那你有没吃苦头?” 宋玹安头痛的很,揉了揉眉心,“你要是不忙就去看看褚衍,他估计不大好。” “不去。”冷寒烟拒绝的干脆利落,“解铃还须系铃人,谁整的谁去。” 望着她妖娆离去的背影,宋玹安瞄了一眼楼上,褚衍的屋子还亮着光。 她站了一会,单手握着木栏一拉翻上去,走到亮起的房门口,刚伸出手,褚衍猛得拉开了门。 宋玹安手僵在半空中。 褚衍双眼空寡,脸上和脖子上还挂着伤口,看见她来,转身坐到床沿,悠然一笑:“怎么?” 宋玹安跟着进了屋,坐在木椅上问道:“你伤没事?” 他双手按在膝头,无所谓地往后靠着床道:“杀手还会怕受伤?所幸你挡得及时不是么?” 屋内突然一片寂静,只听得见窗外的雨滴打在窗边,噼啪的声音引得人心慌。 不知道褚衍在想什么,一直低头默不作声,宋玹安蹙眉看了他一会,把那串红宝石手链轻轻放在了他的案桌上起身要走。 背后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等等。” 她回头看着他。 “宋玹安,不过四个月时间而已,你变了。”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像是要亲吻的动作。 翠珏泠冽的剑光闪在褚衍的脖颈,让他身形一顿,轻嘲般道:“所以,只能是萧琮对吗?” 他竟然看到了她和萧琮在屋顶…… ……为什么每次都能被人逮个正着,冷寒烟就算了,褚衍…… 这彻底没法洗白了! 宋玹安收起剑,试图挣扎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褚衍看他,双眼发红,他五官明艳,性格张扬,很少有这样急切又狼狈的时候,“你刚刚……为何我不可以?你和萧琮到哪一步了?” 他不信只有单纯的接吻,伸手强势去拉她的袖口,宋玹安任由他动手,也没反击。 褪掉宽袖,纤细的手臂上,光洁无瑕,连一颗痣都没有。 他闭了一下眼睛,松开手,“是他强迫你的?” 宋玹安听到这话嗤笑一声:“你在开玩笑吗?” “……” 褚衍整个人都跟泄气的皮球一样,颓败地坐到木椅上,声音沙哑,“玹安,都怪我没有早点和你确定关系,让你被骗了。” 明明在他去做任务前不是这样的。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分卷阅读61 25. 月桂暗香 那我也喜欢你 宋玹安哭笑不得。 “怎么就是被骗了?你怎么想的啊!”她忍不住想用现代人的思维教育他。 “而且这和早确定晚确定都没关系,真正的喜欢不怕早晚,不喜欢你的,即使确定了也会有变数。” 褚衍双手捂着眼睛,声音闷闷的,“所以你这是承认你喜欢他?” 宋玹安去看窗外被滴滴答答雨水淋湿的红色砖瓦,眼眸底下一片暗影。 她清冷地回答他:“是。” 她不会喜欢任何人,来到这里就是错误的开始,她要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而不是整日在这充斥血腥气息的江湖中徘徊。 可她要回去,就必须要杀死萧琮,冷寒烟已经拦截了那封杀萧琮的精品任务,只剩下她自己的意愿。 全世界都以为她爱上了萧琮。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必须要杀死萧琮。 “从我知道冷寒烟取消精品任务我就明白了。”褚衍放下了双手,他背对着宋玹安,语气听不出情绪。 “我只是不甘心,玹安,不过春夏转秋冬,你就不是我的了。” “你错了褚衍。”宋玹安摇头,“我从来不是你的所有物,我只是我自己,只有我能决定自己的生死和感情,这世界上我唯一不能决定的只有我的出生。” 坐上男人宽厚的背脊依旧挺立,手上暴起的青筋却出卖了他,“那萧琮呢?你已经是他的了不是吗?你已经和他……”他没说下去。 “两人一起一定要分谁是谁的?”宋玹安真不理解。 “他继续行医做江湖郎中,我也可以继续做我的杀手任务,我们都是个体,没有谁限制谁,我不会因为他而给自己标签萧琮两个字,他也不会因为我而标上宋玹安。” 褚衍默了两秒,声音压低了几分,“萧琮隐藏的这样深,你真的就没想过他有问题吗?” “难道我想了这个问题就不会在了吗?”她纳闷了,将翠珏换了个方向抱着,“我知道的越少,我自己的负担就越少,他想通了自然会告诉我,他既要隐藏自是有缘由,但是眼下我没有兴趣。” 空气凝结成冰,屋子死一片的寂静。 宋玹安看着他的背影站了一会,走到门口,又回头道:“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走廊下的地板被雨水冲刷浸透,年久的木栏雕花已经磨损得看不清晰了,灯笼昏暗,在头顶被风吹着剧烈晃动。 她伸出手去接外面的雨水,秋雨冰冷刺骨,让她恍惚的心思被凉得清醒了几分。 寂静的院落里,唯有房内亮起小小光点。 萧琮伸手掐灭了烛火,他喝了一个月的药,身体元气在一点点恢复,雨夜虽然寒冷,却也能安心睡上一晚了。 不过眼下他并不能睡觉。 宋玹安一身雨水站在门口,墨发湿漉漉地贴在额上,有几缕长垂在眼前,遮住了她双眼的情愫。 萧琮偏了一下头,露出不解地神情看着她。 她脱掉了外袍,扑上来吻他,力气很大,萧琮没防备地被扑倒在床。 他们两个时辰前才分别了,此时又在这沉沉烟青色帐下缠绵。 宋玹安淋了雨的身体很冰,舌尖却滚烫,她直接单手固定他,恶狠狠地侵占啃咬,牙齿在碰撞间磕破了嘴唇,腥甜感直冲鼻息,像他们第一次那样。 萧琮想翻身,被宋玹安死死按住下沉起伏,他粼粼水光的桃花眸眼尾的绯色散开,晕染了眸中颤动的水汽,烛火倒映在他瞳间,宋玹安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萧琮诧异她这回的热情,好像要将他吞入嚼碎,指尖深深陷入皮肤,唇齿的血腥刺激得他不由用力了几分,节奏如席卷着狂风的奔腾骤雨,混着窗外真实的雷雨声,淹没在朦胧帐帘中。 宋玹安的手再次触碰到了他的心跳,她忍不住蜷缩起来,像是抗拒,抽出了手掌,掌心冰凉地抚上萧琮的双眼。 不要再用这双眼睛看她了。 暴雨一阵劈面横扫之后,是如烟雾的细雨,无声飘洒在橙红的柿树和屋檐上。 宋玹安散着头发,抱剑倚在门边望着漫天洒落的银线,雾气让她的轮廓看起来有点模糊不清。 萧琮点燃一根 分卷阅读62 新蜡烛,放置在油灯中,然后徒手捏灭火柴。 他唇角都破了,带着殷红的血块,碾磨着指尖碳碎,笑容张扬地望向宋玹安问道。 “刚才,喜欢吗?” “……” 她目光复杂地反问:“你喜欢吗?” 萧琮摸了一下嘴角的伤痕,无声的加深了笑意,“当然。”他低头回味了一下,喃喃自语,“似乎快要赶上看见你满身是血了呢。” 交合,亲吻,缠绕,深入。这刻进骨髓的刺激,令他想要将她融入骨血中。 果然是人生趣事。 宋玹安皱着眉,半天才说出一句:“你喜欢就行。” 他眼珠转动,“在临安你说喜欢的是人我,这就是喜欢吗?” ……她自己都忘记说过这种话了! 揉了揉发涩的双眼,她回答他:“是。” 萧琮抬起手撑住了太阳穴,目光灼灼看她:“喜欢就会和我做这样的事?” “……是。” “那我也喜欢你。” 宋玹安差点没抱住翠珏。 她眼疾手快,抓住月牙翡翠的珠子才免得长剑掉到满是雨水的地上,瞳孔震惊地去看笑得嘴角伤口都裂开的萧琮。 他似乎还认为自己说得很对的样子…… 萧琮所理解的喜欢,就是这种能做的喜欢,他不是因为喜欢这个人,而是因为可以做这样的事情。 真怕哪天萧大夫心血来潮“喜欢”别人…… 宋玹安捂着额角,深深叹口气,她觉得她回去之路遥遥无期。 “我要回去喝药了。”她试图逃避,而且也真的不想生孩子! 萧琮笑吟吟的问她:“生孩子不能因为喜欢吗?” 宋玹安将缠绕的挂坠流苏梳理整齐,“能因为‘喜欢’,但生孩子光喜欢不行,还要成亲。” 萧琮若有所思,“喜欢最后都会成亲?” 宋玹安靠着门槛想了想道:“不一定。” “为何?”萧琮温柔一笑,“做这种事情是因为喜欢才可以做,成亲为什么不能?” 宋玹安有点无奈,“萧琮,你可以喜欢很多人,但你只能和一个最喜欢的人成亲。”或许在这个时代可以娶多几个,但说到底,妻子和妾还是不一样的。 油灯被风吹的火光飘动了几下,萧琮将它挪远了一点,又问道:“你也会喜欢很多人?” 宋玹安知道他口中的喜欢是什么,摇头,“不会,只和你。” 萧琮懂了,“你想和我成亲?” “……” 再也不要和疯批聊天了,一场下来啥也不是!他根本没理解喜欢一个人的真正意思。 算了,冷寒烟说的没错,她任重而道远,上辈子造的什么孽这辈子要穿越过来杀人,杀不掉就算了,还要教他谈恋爱。 人生真是太灰暗了! 宋玹安转身淋着雨跑了。 * 冷寒烟嚼着一颗饴糖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下了几天的雨,今天终于放晴了。 她懒洋洋地靠在木栏旁晒着太阳,望着楼下,红姝坊的中庭是一片空地,四周种了许多野雏菊,不过这个季节也凋谢光了。 涂了深紫色丹蔻的手指百般无聊地敲击着木栏,楼下是珠珠在空地上玩,她笑着撑着下颚看珠珠,小女孩天真烂漫的,摆着肉乎乎的手脚蹲着叠石子。 珠珠屁股后面是红姝坊的后门,正被人轻轻推开,透出门外街道的亮光。 冷寒烟探出半个身子去看,刚看到衣角,她又把身子收回木栏内,打了个哈欠,高喊一声:“宋玹安~” 话音还未落,一道门被打开,出来的是褚衍,他已经有四五天没出现过,这是这几天来第一次走出这道房门,他住在冷寒烟楼上,此时正阴沉着脸准备下楼。 冷寒烟看着下楼的褚衍,又去看廊下正逐渐走进来的人,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 好家伙!这是什么修罗场画面? 吃瓜路人冷寒烟眼睁睁看着褚衍走到了中庭,和站在野雏菊边笑着看珠珠 分卷阅读63 的萧琮撞了个正着。 褚衍的脸更阴沉了,死死盯望萧琮带着温柔笑意的脸,两人啥也没干但气氛异常紧张。 冷寒饴糖都吐掉了,抬头扯着嗓子叫:“宋玹安!” “别叫了。”宋玹安在四楼应她,然后跳下围栏出现在她面前,白红的宽袍因为急风,还扫到了冷寒烟眼皮上。 “干嘛?”她拿着翠珏,把卷起的宽袖抚平。 冷寒烟冲楼下使了个眼色。 宋玹安狐疑地往下看,一身红衣的褚衍双手微微捏拳,如一只见到敌人的刺猬一样,盯着对面一身玄金宽袍,笑容温柔的萧琮。 萧琮歪头笑看了对面的人好一会,伸手抚了一下腰间。 宋玹安飞身下去挡在褚衍面前,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萧琮。 “马车在正门,你先去放东西。” 冷寒烟看的眼睛疼,她挡褚衍面前干嘛?她应该挡在萧琮面前好吗! 萧琮弯弯嘴角,目光越过宋玹安看向身后的褚衍,他这一眼很幽深,满眼的嗜血杀意。 褚衍拳头捏的更紧了,两人气焰剑拔弩张。 最后是萧琮接过了宋玹安递给他的包裹行李,轻笑一声,垂下眼睫转身走出了门,木门在他高挺的背影后面吱呀作响。 宋玹安按着眉心,转过身发现褚衍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几天不见他胡茬都长出来了,眼下乌青一圈,看起来憔悴了十分。 宋玹安和他没有什么话说了,转身对二楼的冷寒烟扬了扬手。 “走了。” 一个多月的长假在天气逐渐变冷中结束,宋玹安手中堆积了三四封精品任务,都是要辗转各地的。 秋季的末尾连枯叶都没有,光秃秃的树木在孤寒的冷气中显得萧条。 因为路途遥远,冷寒烟安排了一个很精致宽敞的马车,车内连炭盆都已经温好了。 京城的冬天干冷,宋玹安上去用手捂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萧琮看着她的动作笑而不语,靠在车壁上扬着唇角道:“这回去哪?” 宋玹安身子暖了,手肘搭在车窗,懒洋洋地回他。 “蜀中。” 26. 巴山夜雨 和宋玹安一样容貌的女人…… 系统:【请接受秦桑落记忆。请接受秦桑落记忆。请接受秦桑落记忆……】 系统记忆显示,秦桑落,沉云寨的女首领,沉云寨是蜀中最大的土匪窝,这群土匪闹事已经好几年了,当地官员也毫无办法,最后辗转到京中找上了红姝坊。 理论上来说红姝坊和沉云寨都走一条道,井水不犯河水,但实际上红姝坊不一样,它的存在是世人与宫里都默许的,和沉云寨有着巧妙的区别。 红姝坊运作是接任务模式,接到就会去做,不问缘由,只有很少部分的任务会被杀手本人取消。 比如萧琮,杀死萧琮的任务赏金是五千两黄金,按红姝坊的规矩,取消任务需要双倍偿还回去。 宋玹安自己凑出了一千黄金,剩下的不知道冷寒烟用了什么方法解决了。 宋玹安想着总要慢慢还回去,所以接了四封路途最远,难度系数最大的精品任务,其中就包括杀死沉云寨的首领秦桑落。 沉云寨在城郊的月牙山,地形很复杂,秦桑落为了防止外人闯入,找了高手布阵。 这些年去复仇的人没有一个能从山脚下的迷阵中走出。 世人想到秦桑落只会是谩骂唾弃,但想到宋玹安,那就是大朝国第一战神和第一女杀手,负面的评价也都埋没在这两个头衔之下,至于原因…… 战神本人也不知道。 她正被一盆水煮肉辣的眼睛发红。 从京城出发到达蜀中的时候已经是立冬之后,此刻蜀城内已经下起鹅毛大雪。 冷寒烟有和她提到过,蜀中美食以麻辣为主,很适合冬季。 所以刚下马车,还没来得及去客栈她就拉着萧琮来吃辣一点的食物暖胃驱寒。 谁能想到这么辣?! 宋玹安自穿越过来第一次流泪就献在这家饭馆里了,猛灌了几碗茶水嘴皮子都火 分卷阅读64 辣辣的又疼又麻。 一旁的萧大夫笑得桃花眼都弯成了月牙形状,执着茶杯欣赏她红肿的唇和眼尾的泪水。 他觉得宋玹安这样倒是比平时冷艳的样子要好看一点,撑起下巴,弯着眸子道:“辣吗?” 宋玹安手指疯狂扇风,泪眼婆娑地望去他的方向:“你说呢?” “但你这样挺好看。” “……” 宋玹安在心里打起了一个标签:这种时候能欣赏美丑的人都是疯批。 她只能冷静等这阵刺痛感缓和掉,呆坐着的时候,萧琮朝他勾了勾手示意她过去。 宋玹安现在很怀疑他这个人,但还是微微偏了一下身子靠近他。 果然就是太相信他了! 下一秒萧琮就低头吻上她红肿的唇,将一些清甜的液体渡到她口中。 分开时两人的嘴角都还沾着白色水渍,宋玹安用手背擦了一下嘴,疑惑地看着对面满脸淡然的男人,“什么东西?” “牛乳。”萧大夫慢条斯理的用帕子将嘴角残留的痕迹擦掉,“牛乳才能解辣。” “那倒也不必用嘴……”宋玹安嘀咕。 萧琮挑了一下眉,将帕子收好问她:“你不喜欢?” “这是喜欢的问题吗?这是场合的问题!这里是饭馆,不要白日宣淫!” 被批判白日宣淫的人夹了一筷辣子鸡肉淡定地吃了,抬眼笑道:“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宋玹安决定放弃与疯批交流。 她喝光了剩余的牛乳,又点了几道不那么辣的菜,每个都尝了一下,除了还是有点辣之外,味道是真的不错。 两人吃完再出饭馆,外面的雪已经下得看不到道路了,整个城中都被白茫茫的一片覆盖,有几个摆摊的小贩匆匆忙忙收起了铺子。 撑起的油伞盖不住飞舞的雪花,萧琮手一松,把伞丢在了街道上。 大雪落了他满头,连睫毛都挂了白霜,他身体虽然好了不少,但因为曾经常年的中毒,脸色还是略显病态,苍白无血色。 宋玹安走在后面,想过去把自己的伞挪一点位置给他。 但她还没跨出脚步,茫茫大雪下一把黛绿色碎花图案的油伞出现在二人视线中,停留在了萧琮的头顶。 “公子,一个人吗?” 声音婉转悠扬,仿佛满月楼花魁手中的琵琶声,油纸伞缓缓抬起,露出了执伞人的面容。 这个脸…… 萧琮微愣,转动眼珠想了一下宋玹安的样子,又看回眼前的女人。 她一身黛绿的襦裙,长发绾成了单螺髻,簪了一个红玉髓的垂坠步摇。 女子皮肤白皙,身姿婀娜,眼角还有一颗泪痣。 光看气质与装扮没发现什么不妥,可她的五官和轮廓,与宋玹安有九分相似。 宋玹安隔着萧琮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冷寒烟版本的自己。 女子没有看到后面站着的宋玹安,只是上下打量眼前的萧琮,将手中油伞微微往他头顶移了一下,遮住这漫天飘雪。 “雪天寒气重,公子愿意和我去喝一杯暖茶吗?” 宋玹安目光定定落在萧琮背上,本以为萧琮会拒绝,结果他仔细看着那女子好半晌,竟然笑着点了点头道:“好。” 她目瞪口呆。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哪天萧大夫心血来潮“喜欢”别人的场景? 这么快就到了吗?她还没有准备好啊! 宋玹安眼睁睁瞧着萧琮与那个和自己相似的女人头也不回地并肩走了,一直到白雪皑皑中再也没有他们俩的身影。 站在马路上,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落在地上消融的雪花。 叹了口气,松开手把伞掷到地上,转身朝反方向走去客栈。 * 萧琮跟着那名女子走到了城郊边界,他伸手拂了拂玄金宽袍上沾染的雪水,歪头看向走在前面的人,温和地问道。 “还要走吗?” 女子撑着伞,微微回了一下身,点头道:“公子,路途较远,如果您嫌麻烦,我们可以喊一辆马车。” 分卷阅读65 萧琮深深望了一眼前方黑暗的小路,眨了眨眼,笑意浮现,“好。” 马车在黑暗中悠悠的走了许久,直到停留在一个山头。 这座山的山形很特殊,整个圆形的山头中间像缺失了一块,远远看去如下弦之月。 女子领着萧琮来到了山脚下。 山脚口布满了迷阵,一共三十二阵,不过半盏茶功夫被女子破阵而入,她收起油伞,回过头对萧琮笑了笑,“公子,进来吧。” 萧琮站着没动,他垂下的眼眸翻涌着暗沉,嘴角却微微扬起问道:“这是哪里?” 女子将胸前的长发捻到身后,或许是因为萧琮已经在这门口了,她也不再假装,微笑着说了实话:“沉云寨。” 屋内的火把发出燃烧的声音,萧琮眼中倒映火光,略带着迷茫看向门里面:“没听过呢。” “没听过就算了,进去吧,我给公子倒杯茶。”女子笑意加深,她虽然长着宋玹安的脸,表情和神态却和宋玹安完全相反。 萧琮握着茶盏,手肘撑在木椅上,一旁橙黄的火光打在他的侧颜,睫毛都像镀了一层金箔。 斟茶的女子偷偷瞄了他好几眼,暗道这个容貌果然很出色,寨主应该很喜欢。 她抬起茶壶,笑容明媚对萧琮道:“公子,你叫什么名字?我姓李,名萱芷。” 萧琮抚着茶盏的杯身,撩起眼皮看她半晌,低低笑了一声,应她:“萧琮。” 李萱芷轻轻点头,“公子可有婚配?” 萧琮微挑了一下眉,颇有兴趣地撑起下颚:“姑娘要和我成亲吗?” 怎么和宋玹安一样。 “不是我。”李萱芷摇头,“是我们寨主。” “哦?”萧琮更有兴趣了,他坐直了身体,“你们寨主要和我成亲?为何?” 李萱芷悠悠笑道:“因为萧公子你长得好看,我们寨主喜欢。” “喜欢?”他睫毛微闪几下,“她也喜欢我吗?” “是啊,我们寨主也喜欢你!”李萱芷敷衍的答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楼梯口。 直到茶水都凉了,秦桑落才从楼梯的转角慢慢下来。 她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一双魅惑的眼睛化了浓艳的妆容,看到萧琮的脸,眼睛亮了一下。 李萱芷这次倒真找了个出色的。 秦桑落姿态妖娆地走到萧琮身边,慢悠悠坐下,纤细如玉的柔荑将他的脸掰到自己的方向,红唇艳丽。 “不错。” 她挥挥手让李萱芷退下,自顾自地拿起木桌上另一个茶壶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了萧琮。 “萧公子,喝下这杯合卺酒,你我便是夫妻了,放心,本寨主以后会对你很好,你若有家人朋友,我也会派人送银两过去。” 萧琮接过杯子没有喝,只是用桃花眼眸望着她,微笑道:“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就喜欢我吗?” 秦桑落已经喝完了手中的酒水,抿了一下红唇,双眸中情愫暧昧不明。 “感情可以成亲后再培养呀,放心,待你我礼成,我会让你享受天上人间的。” 她手指又轻轻刮蹭了一下萧琮的脸颊,“萧公子不会是第一次吧?” 萧琮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深红的酒杯,笑意却浓烈起来,他将酒杯晃了一下,“我和宋玹安从来不用合欢散。” 秦桑落愣了一下,这人怎么知道酒中有合欢散?宋玹安又是谁? 萧琮本以为有一个长得很像宋玹安的女子出现是很好玩的事情,但他发现了,似乎宋玹安只能是宋玹安。 只是不知道李萱芷的血会不会和宋玹安一样令他兴奋呢? 他悠悠摇着合欢散的酒杯,在秦桑落错愕的目光下,抬手喝了下去。 27. 巴山夜雨 我和宋玹安从来不用合欢散…… 秦桑落张着嘴,骤然一愣:“你既知道有合欢散,为何……”难道他其实也是想要和她欢好的? 萧琮擦唇的动作肆意潇洒,他垂眼冷嗤了一下,眼眸中腾起的云雾阴戾如血”,整个人的气场与刚才截然相反。 分卷阅读66 秦桑落瞪着他一身的玄金长袍,宽大的袖子边缘都被一圈金色的火光围绕。 李萱芷一定是看他面色苍白,以为他不过是个柔弱的病秧子,加上又好说话,一下就拐到了沉云寨里。 殊不知引狼入室。 萧琮的长剑也镀了一层金色,笑意温柔如水,眼珠转动着,落到站在一边的李萱芷身上。 “你真的很像宋玹安呢。”他又轻笑了一下,目光如沉浮的夕阳,“不过,宋玹安没有你这么蠢。” 秦桑落默了半晌,神情晦暗不明:“宋玹安是谁?” 萧琮长剑在空中抡了一下,闪着金色的光,他愉悦地笑着飞身上前。 “等会你就知道了。” 长剑凌冽,他手起刀落间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了一旁守着的几名仆人,然后转身从门口脚尖轻点,跳至山下。 山脚下漆黑一片,只有路旁微微摇晃的路灯发出一点点的光点。 宋玹安抱着翠珏站在山脚前,三十二迷阵,这要怎么解,她都在考虑能不能硬闯了。 远处传来呼啸的风声,将山头的树枝吹得簌簌作响,急速的冷风混着雪吹来,宋玹安眯着眼,抽出了长剑。 山头上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正慢慢靠近,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握着剑,以及宽袖飞扬的剪影,两人都互相停滞了一会,那黑影轻声开口。 “左十二斩。” 宋玹安举剑的动作顿了一下,带着一点不确定的语气朝黑影的方向问道:“萧琮?” 黑影甩了一下长剑,银铃声在空荡的山谷中响起,他又开口道:“左十三破。” 还真是他!这人不是跟着“喜欢”的人跑了吗! 宋玹安狐疑的很,却依旧果断的抬起了手跟着他的指示来解阵。 半盏茶的功夫,宋玹安就在指点下解开迷阵走了进去,一眼就望见被风吹乱墨发的萧琮,他腕间的银铃也跟着在摇晃,铃声在万籁俱寂的山中像是吸引鬼魅的亡铃。 秦桑落很快就带人拿着火把赶来了,四周环境一下就明亮了许多,她看到宋玹安站在门前,目光如钩,“你竟然会破三十二阵?” 宋玹安轻扬唇角,“当然不是我,这得感谢你们带他进去了。”她眼神示意了一下萧琮。 李萱芷就着火光,这才终于看清楚了宋玹安的脸,不由顿住了脚步。 一旁的秦桑落在站定后更是震惊,这两人几乎是双生子一样的存在,只是宋玹安很英气,身上带着一种杀手才有的浑然天成的凌冽暗芒。 她一袭白红宽袍,手中的长剑寒光刺目。 李萱芷怔然看着宋玹安,说出口的话都有点结结巴巴:“你……你怎么进来的?” 如果没有记错,她今日只在萧琮的眼前解过这个阵,但是那就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啊!萧琮这样便能记住解阵的手法了吗?! 萧琮站在一边,轻旋长剑,眉眼弯弯好像很开心,连声音都带着愉悦的腔调看着他们一群人:“两个宋玹安,真有意思。” “不过……”他抬起了执剑的手,刀尖对准了李萱芷,将面容从被挡住的剑身后探出,桃花眼眸点出绚烂的红莲,“我和宋玹安约好了,所以就先试试你的吧。” 李萱芷瞳孔一缩,只感受到冰凉的刀刃在自己喉头滚动,他说的试试,是试什么? 秦桑落迅速飞出两个五星镖,将萧琮的长剑打偏了,他望着地上的飞镖,垂下的眼睫在眼睑上打出了一片阴影。 颔首望了半晌,萧琮放下了举剑的手,无奈地对宋玹安笑道:“抱歉,中了合欢散,力气不够。” 宋玹安听到这话眉尖扬了一下,斜睨他一眼,拉长声音道:“你还能中招啊萧,大,夫。” 她可真是小看他了,还以为他真“喜欢”了那个和她长得很像却比自己妖娆许多的女人,在路过客栈前台的时候,鬼迷心窍的问店小二自己长得如何,是不是不够柔弱。 真是鬼迷心窍,太鬼迷心窍了。 萧琮走近她,俯身让她感受自己身体炙热的气息,笑意像落水桃花,“没有骗你。” “……” 她盯了他好一会,一阵见血,“你是不是故意的?” 萧琮唇角翘起,温柔的摇头,“不是 分卷阅读67 。” 信你个鬼。 宋玹安面无表情,去看站在对面一身大红喜服的秦桑落,她脸色阴沉,指尖还夹着五星镖,迎着风雪冲宋玹安和萧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每次都是这句话,这样的开场白,宋玹安说腻了“杀你的人”,换了个方式:“大朝国第一杀手宋玹安!” 萧琮笑出了声,握着剑的手都在颤动。 宋玹安才懒得理他,将翠珏悠悠侧了一下剑身,低头不语。 秦桑落锐利的目光投向萧琮,冷声道:“你是为了破阵才故意跟着李萱芷过来的是吗?” “不是。”萧琮笑容和煦,歪头看着李萱芷,“我只是好奇她的血是怎样的。” 这是个什么奇怪的理由?秦桑落拧着眉,又将眼神投在宋玹安身上,压低声音问道:“你呢?是来杀我的?” 宋玹安表情无辜,“是啊。” “真有意思。”秦桑落伸手脱掉了大红的喜袍,露出里面一身干净利落的深蓝色武装,“这么多年,来我沉云寨的活人就没能走出去过。” 她腰间挎着一把绣春刀,刀身刻着鸟纹,从刀柄一路延伸至刀尖。 秦桑落将火把递给了一旁的黑衣手下,单手抽出绣春刀,轻吹了一下,“是我小看了你们,竟然里应外合联手破阵。” “你真误会了。”宋玹安指尖抚了一下翠珏的蛇纹雕刻,戏谑地瞄了一眼李萱芷。 “从他跟着这位姑娘走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说过话,你们沉云寨屹立不倒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教手下人一句老话?”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她抬起手,干脆利落地一剑斩杀了身边的黑衣人,森寒的剑气再次亮起,长剑落下便是一剑封喉,速度快得只能看见白红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 剑起剑落间鲜血四溅,数名黑衣人倒下,温热的血沾在她雪白的宽袍上,触目惊心。 秦桑落却将视线挪到了李萱芷身上。 “你真的没有一丝考虑过?”她逼近她。 “萱芷,原来街上随便一个人跟过来,你就会在他面前破阵是吗?” 李萱芷揣揣不安,拼命摇着头解释:“寨主,我真的不知道,这位公子看起来病弱……”她双眼盈满泪水,牙齿无力地咬着下唇。 秦桑落低头看了一眼绣春刀,就这一眼,李萱芷脸色瞬间如纸一样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她咬着牙,提起襦裙扑通一声跪在了萧琮面前,双手抓着萧琮玄金色的袍子下摆,哭喊着:“萧公子,求求你,救救我,看在我让你破阵的份上,求求你!” 秦桑落动作停滞了一下,目光如锋利的箭,望着李萱芷:“为什么?” 李萱芷看着她,顷刻间泪水汹涌如雨,“寨主,我知道你本是好心让我嫁给金俊,可是,可是他……他就不是人。” 金俊是沉云寨的二当家,李萱芷的夫君。 “他……他丧心病狂,每一晚,每一晚我都……我真的很痛苦。”李萱芷掩面痛苦,哭声嘁嘁幽深,在山谷中像亡魂在悲鸣一般。 “寨主,您对金俊像亲哥哥一样,我知道我不过是中途加进来的人,我也曾挣扎过,可每一晚,他都刷新了我对你们的恨,对沉云寨的恨!” 李萱芷甚至带着歇斯底里,声泪俱下,“我再也不想要这样的日子了!” 她说完,不停磕头求着萧琮,“求求你了萧公子,求你救救我。” 宋玹安目光冷淡地抹掉溅射到颈间的血,回头去看萧琮跟前的女子。 “救你?”萧琮蹲下身用长剑抬起她的下巴,温柔一笑道:“给个理由。” “我……我,我可以,以身相许!或者,或者让我做仆人也可以…”李萱芷眼中带着乞求。 她说着又突然去看宋玹安,“宋姑娘,我不是要抢萧公子的意思,只要能给我个安身的地方……” 宋玹安只是神情淡漠地看了一眼萧琮,垂下的眼中有看不清的情愫,语气却很平静。 “你不必征求我的意见。” 萧琮听到这话微扬了一下眼尾,眸中似有散开的暗色,他定定看了李萱芷一眼,抬手长剑狠狠落下,剑身穿过女子柔弱纤细的左肩,将她生生钉在了地 分卷阅读68 上。 “啊!!” 李萱芷惨叫一声,痛得快要晕死过去,她浑身发抖,有粘腻的血液滴落,沾染了她一身黛绿的襦裙。 萧琮又立刻抽出剑,李萱芷瞬间跪倒在地上,捂着伤口将嘴唇都咬破了。 “原来宋玹安痛苦的时候是这样的吗。”萧琮饶有兴趣地打量地上的李萱芷,回头看宋玹安,“你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神情。” 宋玹安冷淡地看了他好一会,才将目光挪到远处,“是吗?” 萧琮伸手沾染了李萱芷的血,仔细瞧着指尖的暗红,轻轻捻了一下,血液散开变淡。 “可惜了……”他抬手抹掉长剑上的血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李萱芷,“我还是更喜欢真正的宋玹安。”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微笑着添了一句,“而且面对你,好像有合欢散也没有兴趣呢,我和宋玹安就从来不用这个。” 宋玹安:“……”淦! 她额角突突直跳,翠珏都差点被捏碎,赶紧及时止损,咬牙切齿道。 “闭嘴。” 28. 巴山夜雨 我改变主意了 李萱芷躺在地上绝望的放声痛哭了许久,突然像下定了决心一样,猛然抽出身边黑衣人的长刀架在自己脖颈上,剑落血溅。 秦桑落瞳孔一缩,大吼了一声冲过去。 “萱芷!” 但那个黛绿色的身影已经软软倒下,血很快从颈间流出,将胸前的衣襟染深了。 李萱芷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样流着眼泪,断了气。 秦桑落低着头许久,最后只是淡漠地将绣春刀拾起,她眼中没有任何情绪,站在寒风中,深蓝色的武袍显得她身影有点萧条,绣春刀在手中立起,指向宋玹安与萧琮。 “你们想杀我是吗?那便来吧。” 她预先跳起将刀尖对准了萧琮,却被宋玹安闪身用翠珏格挡了,一连过了几招,秦桑落往后连翻身数步,阴森森地笑了一下,指着萧琮道:“萧琮,你为何不动手?” 宋玹安冷哼了一声,“杀鸡焉用牛刀。” 数十名黑衣人冲上去,又一个个倒下,秦桑落抬手喊来了弓箭手,万箭齐发。 此时萧琮手腕才微微翻动,伸手从胸口将匕首掷出,打落无数箭羽。 宋玹安在这期间解决了所有近身的黑衣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秦桑落脚下满是尸体与血泊,她掏出了五星镖飞过,用一个刁钻的角度将空中飞舞的一支箭羽打偏。 箭头极速换了个方向,朝萧琮的胸口射去。 萧琮喝了合欢散,此时药力已经发挥到最大作用,眼看着箭头过来,反应慢了一步。 只是他没有等到剧痛来袭。 眼见宋玹安将翠珏飞过,打偏了那支羽尾箭,翠珏高高越过他,精准插入一旁的木柱里,摇晃了好几下。 秦桑落见宋玹安没了武器,抓准机会,立刻下令弓箭手射箭,与此同时又有无数黑衣人涌上。 一旁的萧琮突然跃起,他速度太快了,伸手将翠珏拔出,一手一把剑,玄金色衣角转动,一个人就将弓箭全部击落。 秦桑落从没见过这样骇人的眼神,像地狱的恶鬼,像深海的巨兽,能吞噬无数人一般。 萧琮随意将翠珏一抛,长剑在空中划过,宋玹安踩着几个冲上前的黑衣人肩膀,在半空接住了它。 武器落回手中,剑刃流光四射,三百六十度旋了一圈,落到地面时,同时落下的还有无数的尸体。 秦桑落真没想到这两人能配合得天衣无缝,萧琮的速度压根就不像正常杀手,他几乎是闪到人的跟前,抬手就是斩落。 雪渐渐停了,山谷的喧闹也落幕了,偌大的沉云寨,只剩下秦桑落和她身后零碎的几个手下,秦桑落手中的绣春刀也沾了血。 萧琮臂上一道晕开的血痕,因为合欢散的药力,他始终力气不够,躲闪不及。 秦桑落微眯起那双魅惑的眸子,对萧琮冷声道:“喝了合欢散还能忍到现在,真是好忍耐力,明明跟着本寨主能保你一辈子,你却要和这个女人来屠我全寨人!” 宋玹安挑眉,嘲讽道:“保他一辈子?那你瞧 分卷阅读69 瞧,现在是谁在屠你全寨?” 她长剑上的月牙翡翠珠子叮当响,“合欢散啊,看来药力再好,也没什么用。” 这是一句极具讽刺的话,秦桑落脸色瞬间如一潭死水,她举起了绣春刀,指着宋玹安笑道。 “刚才洞房花烛,我说过喝了这杯酒便是夫妻,萧琮喝了它,如今我与他也就是夫妻了!” 宋玹安长长的“噢”了一声,执着翠珏仔仔细细打量了秦桑落一番,方道。 “成亲时,天地与父母缺一不可,然后才到夫妻对拜礼成入洞房,你给杯水让人家喝了强上这叫逼婚。” 更何况萧琮就是故意喝的,他那狗鼻子还闻不出来?! 宋玹安去瞟萧琮,他听了宋玹安的话在沉思,也不知道又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他脸色越来越苍白了,合欢散从喝下便会立刻发作,能撑到现在属实耐力惊人。 也是真的不能再拖了。 宋玹安飞身上前,她举起剑的手关节泛白,抬起靠近时,秦桑落似乎在她脸上看到了与萧琮一样的眼神,如鬼魅一样,两张脸硬生生重叠在了一起。 她下意识用绣春刀去挡,宋玹安却在中途换了个方向,翠珏的剑柄打在秦桑落的虎口,她只觉得手一阵无知觉的发麻,连带着手臂似乎都要被震碎了。 绣春刀“哐当”落地。 宋玹安钳制住了她,秦桑落从没见过哪个女人手劲这么大,单手牢牢地抓着她两只手,另一只手握着长剑在她颈间横过。 她凑到了她耳边:“你看。” 秦桑落闻言抬起头看向前方。 对面的男人缓缓举起了弓箭,他玄金色衣袍在未融化的雪地中十分显眼,握着弓弦的手指修长有力。 宋玹安压低了声音,吐气如兰,“这就是你想要嫁的男人。” 萧琮笑容温柔和煦,站在雪水和泥水混合的山谷中,抬起弓箭瞄准了她们的方向。 “喜欢吗?确实是一副很好的皮囊对吧?” 他手臂微微用力,蓄势待发,墨色的长发飘拂在身后。 “可惜,你驾驭不起他的灵魂。” 弓箭离弦,混着冰冷寒风朝她们射来,在秦桑落惊恐的眼神中,精准直入她胸前 冰冷的箭头深入心脏,血液喷射到宋玹安的半边脸上,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立刻松开了钳制秦桑落的手。 秦桑落没了力气,立马瘫倒在地,她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但被呼啸的狂风吹散,再也听不见了。 令人闻风丧胆的巴蜀第一土匪帮派沉云寨,就在两人两剑下,悄无声息地消散。 人群涌动,消息很快就传播开,不过小半天时间,人们都在热火朝天的议论着沉云寨的灭亡。 此时蜀城已雪霁,融化的雪水滴落枝头,大街上传来哒哒马蹄声,直至一家客栈门口。 宋玹安下了马车,立刻伸手捞住萧琮,他已经撑的太久,身体滚烫如火,加上手臂一道很深的刀伤导致失血,走路都有点困难。 宋玹安一手抓着他,一手抱着两人的剑,直接楼梯都不走了,飞身破窗到房内。 “你真的是……”她把人放到床上,又把剑放好,叉腰点评道:“看着瘦,真的重!” 萧琮没回答,一动不动地躺着。 宋玹安在他的包裹里找到了药,准备帮他涂,解开衣服才发现他身体烫的吓人,她拍了拍他,“萧琮,起来涂药。” 萧琮慢悠悠坐了起来,目光如野兽,从背后将她扑在身下。 “等等,你的伤……” 他掌心更是炙热如火,从身后吻住她,将所有话语吞没在唇中,宋玹安只觉得他全身上下都很烫。 兴许是撑得太久,他连衣物都没有完全除尽便像汹涌的巨浪袭来。 宋玹安被他撞的膝盖骨发疼,虽然两人都习武,耐久力和体力惊人,但她觉得今天这场真的快整虚脱了,合欢散的药力后劲很足,萧琮从一开始忍到现在,完全没了理智。 他在身后一路啃咬到她的耳垂,她抓着床头挂着香囊的镂空梨花木架,借力稳住身体。 又下雪了,从未关紧的窗台飘散进零星,带着一点凉 分卷阅读70 意点在床榻交缠的身体上。 宋玹安找了个间隙翻身,两人变成了正面相对,萧琮又将她的掌心按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这似乎是他在亲密中最爱做的事情,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求证什么。 到达终点时,他眼尾沾染着艳丽的红,如烟花在空中散开的瞬间,璀璨夺目,宋玹安这次没有再遮住他满眼的情欲。 他在她耳边低声喊她。 “宋玹安……” “宋玹安,我改变主意了……” …… 雪夜寒意阵阵袭来,窗户被吹得吱呀吱呀响着,宋玹安披散着外衣,下床关掉了窗户。 她口渴得不行,连声音都有点沙哑,接连着喝了两杯温茶,又重新倒了一杯转身递给了萧琮。 萧琮脸色苍白,伸手接过茶杯轻抿一口,抬眼朝她毫无歉意的笑道:“抱歉,控制不住。” 宋玹安揉了揉腰间,看也不看他,语气却很笃定:“你故意的。” 这是真的鬼迷心窍了,竟然陪萧琮疯了一个多时辰,骨头都要散架。 萧琮将手中杯盏放到一边,嘴角笑意不减,“合欢散挺不错。” 宋玹安指着他:“不行。” 她怕这个疯批又打什么奇怪的主意,意味深长地添上一句:“你是怕自己不够久才用合欢散?” 果然萧琮扬起唇,眼神晦涩,语气温柔道:“你最清楚不是吗?” 宋玹安噎了一下,觉得耳根发热,顿了顿问道:“你改变什么主意了?”这是他刚刚的耳语。 萧琮手托着下巴,眉眼间还有未完全散去的情欲,目光落在窗外只是笑而不语。 宋玹安换了个话题:“你跟着李萱芷是为了进沉云寨是不是?” 萧琮还是拖着下颚,目光流转到她身上,点头:“是。” “你怎么知道她是沉云寨的人?”宋玹安坐在床沿,她长发没有扎起来,随着动作从而后垂下,落在肩头流淌了下来。 萧琮静静看着她,垂下了眼眸。 “开始不是因为这个。” 29. 巴山夜雨 梦故人与贺生辰 萧琮在一开始,其实是因为李萱芷长得像宋玹安,令他很好奇。 他左臂还缠着绷带,两个人缠绵的激烈又长久,一直到结束的时候,才发现伤口崩裂,血将里衣一大片都染红了。 宋玹安已经帮他上了药,用绷带包扎了起来,但刀口太深,还是渗透出丝丝血迹。 “哦?”宋玹安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看着他道:“你该不会是因为她长得和我像吧?” 萧琮含笑思考了一下,破天荒的承认了:“是啊。” “?”难得见他承认,宋玹安稀奇得瞪大眼睛:“为什么?” 结果他又不打算回答了,勾起唇,指尖下意识的捻磨了几下。 他这样宋玹安也没再追问下去,再次换了一个话题问他:“你学过破阵吗?” “没有。”萧琮将玄金宽袍盖在自己身上,“看她解一次就记住了。” “……” 该说不说,他当江湖郎中着实有点浪费,若是个将军必定是个好苗子。 宋玹安凑近了一点,“你既然是萧家后人,没有考虑过回去复兴萧家吗?”据她所知,萧家现在唯一活着的人,就是几个月前那副画像上的萧煦月,萧琮口中的姨母。 萧家曾经的辉煌早已经被岁月掩埋,只剩下史书上的一笔记载。 眼前人身形顿了一下,无奈又温和的说:“我不回去或许会更好。” “你不去看看你姨母吗?”她语气莫名的有点急切,“她可是你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呀。”等到时候她杀了他,就来不及看见了。 萧琮突然笑意加深了,望着床头上还残留着药渣的碗,“你生个孩子,就有另一个亲人。” 淦!他怎么还在想这件事情? 宋玹安被他气笑了,盯着他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孩子生下来没爹,娘又走了,这多可怜啊 分卷阅读71 ! 她就不明白萧琮对生孩子这件事情怎么这么执着,但按照他这疯批思维,反正肯定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那种单纯的生孩子。 她赶紧绕开这个话题,“你姨母今年也有四十了吧?她可有嫁人?” 萧琮想了一下,慢慢说道:“没有。” 那这不就真是唯一的血亲了? 宋玹安还想问下去,被他突如其来的吻打断了,她被亲得说话都断断续续,最后不得不用了力挣脱,捂住他的嘴,难以置信地问他:“你药力还没过?” 萧琮低低笑出了声,问她道:“下回去哪?” 她把外衣脱了挂在屏风,翻身爬上床靠在软枕上,今天真是鬼迷心窍的陪萧琮折腾,她觉得做这种事情比打架还要费力,纵使她耐久力惊人,在这会都有点乏。 宋玹安打了个哈欠,回答道:“江城。” “明天启程?”萧琮也跟着上来了,他直接躺在另一个软枕上,墨发在身后散开,这个角度看他的眼睛,更像树上刚开的桃花花瓣。 冷寒烟这个人,故意没给他们开两个房间,问就是“睡都睡过了还怕一张床吗”,宋玹安又刚花了大量钱补任务金,虽然也没有很拮据,但是她莫名觉得冷寒烟说得也没错。 睡一起就睡一起吧,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刚好还能节省房间费用。 破罐子破摔的宋玹安应了他一声,迷迷糊糊地吹灭了蜡烛也跟着躺下。 深夜的时候,雪下的越来越大,将远处层层山谷都覆盖了,白花花一片,大风将未上锁的窗户吹开,吹灭了屋内仅剩一支在燃烧的蜡烛。 屋里瞬间漆黑一片。 萧琮睁开眼,伸手从案桌上拿起火柴,继续点燃了那唯一的蜡烛。 火光照亮了身旁,宋玹安背对着他,裹着被子呼吸很平稳的睡着,日常高高梳起的长发摊开在软枕上,她身材很高挑,又习武杀人,身上的气质总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冷傲。 只是没想到睡着的样子毫无防备,被宽厚的被子包裹,显得很瘦弱。 他抱着她的时候,会摸到她身上有许多伤痕,大大小小,深浅不一,这是做为第一女杀手的代价,受多大的伤都必须忍耐持续战斗下去。 但他总想起他们温存的时候,宋玹安和平时不一样的柔软,虽然大部分时间她也是冷静的接受,只是那些细碎的细节是无法掌控的。 太让他食髓知味,只想与她融合,这似乎比看她满身血还要让人兴奋和刺激。 所以他改变想法了。 窗外的琉璃世界寒冷刺骨,窗内却莫名的温暖,他定定看了一会飘舞的雪花,伸手掐灭蜡烛,继续躺下闭眼。 雪还在纷纷扬扬,一片一片如舞动的精灵,混着冷风飞翔盘旋,最后坠落入泥,融化成水。 “玹安。” 是谁? “玹安,玹安。” 宋玹安睁开了眼,视线模糊朦胧,映入眼前的是老家那个没有刷油漆的小房子,泥土墙和泥土地,踩上还会有微微扬起的灰尘,一旁熟悉的旧木桌上,温着一大锅姜汤。 而站在她床前的两人,竟然是去世多年的爷爷奶奶,他们头发花白,气色却很好,一点也不像最后弥留之际枯槁的样子。 画面像被涂抹过的水彩画,晕染出记忆最深处的色调,微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吹在两位老人卷起的裤腿上,有柔和的阳光打落进来,将空气中飞扬的尘埃镀成了金色。 她百感交加,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唾液,然后坐了起来,奶奶依旧穿着那一身大红袄子,衣服已经洗旧了,微微发白,见她起来了便笑眯眯地上前,从袄子里掏出一个布袋。 “饿了吗?奶奶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红糖包,快去洗漱,趁热吃了。” 她步伐蹒跚,腰背因为年老而弓起,却依旧为她心爱的孙女去到车来人往的街市上买红糖包。 宋玹安眼眶酸涩。 爷爷也在笑,给她倒了一杯热乎乎的姜汤,坐在了床沿。 她在父母离婚后,就被丢给两位老人,一开始几年,还能零零碎碎见到父母的面,后来他们都各自再婚,每个月也只有冷冰冰的生活费打到账户上。 直到爷爷奶奶因病去世,她干脆辍学,搬出了老家的旧房子 分卷阅读72 。 父母不关注的孩子始终会有点孤僻,她也从不出门社交,每天都在打游戏,一直到那一天,她打了一晚上的游戏栽倒在电脑前,再睁眼,她就是第一女杀手宋玹安了。 握着手里的姜汤,她一口气喝掉,然后放下碗抱住眼前的老人。 她可真累,在穿越前一个人熬过孤寂的夜晚很累,在穿越后面对血腥持续战斗的江湖很累,唯有爷爷奶奶的怀抱是最安心的。 只是这么多年,他们都未曾入梦来过。 爷爷还是和以前一样,长满了老茧的手抚上她的发间,他从来不会问她怎么了,只会在她哭泣的时候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安慰。 “我们孙女长大了。”奶奶站在一旁,歪着头慈祥的笑着,问她:“玹安,最近还好吗?” 宋玹安摇着头,泪水也跟着被摇落:“奶奶,我不好,我在一个新的地方,这里充斥的都是杀伐血腥,受伤很疼,中毒也很疼,可我不得不这样继续站起来战斗,因为我背负着这一个身体该有的头衔,而且……而且只有这样我才能回去。” 奶奶还是在笑,“是吗?真是辛苦你了,可是人啊,总是这样的,不管身在何处,都有你自己的位置和使命,你的出现不是偶然。” 她抬手擦掉了宋玹安脸上滚落的泪珠,“既然你已经到了新的地方,那就试着接纳它面对它,奶奶不希望你活的孤独又安静。” 宋玹安愣愣地看着他们,泪水沾湿了满脸,将眼前糊的花白。 一阵风轻柔的吹了进来,像是橡皮擦一样,将这副画一点点擦掉,徒留一片空白,她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却只能听到爷爷奶奶的笑声。 “不要活的孤独又安静呀。” 声音一声又一声逐渐拉远变得虚幻,最后渐渐减弱。 光亮洒在白雪堆积的屋檐上,将层层叠叠的积雪照的更加明亮。 宋玹安坐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看见萧琮站在窗前,还看得特别认真 她一边下床穿衣一边找到红色皮筋扎起头发,喊他道:“你在看什么?” 窗边的人回过头,露出那张魅惑众生的脸,他又看了窗台一眼道。 “雪很大。” 因为一夜飘雪,码头全都停止行运,马车也没法走出及膝的大雪,他们被迫在客栈停留,直至三日后一个宁静的傍晚。 雪霁后的夕阳沉沉如红灯笼,客栈前停留了他们的马车,宋玹安将行李陆续递给事先上去的萧琮,递到最后一个她也顺便跨入了马车。 车夫马鞭一甩,往江城的方向赶路。 一片片光秃秃的树枝在往后倒退,路上只有一点点光,马儿脖子上的铃铛和马蹄哒哒声混合在一起听得人犯困,宋玹安昏昏欲睡的靠着车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车速变慢,最后竟然停了下来,睁开眼捂着被车窗硌得生疼的腮帮子,发现萧琮正准备站起来下车。 她皱眉看他:“做什么?”难道他是要去方便不成? 谁知道萧琮下去之后掀开帘子对她说道:“下来。” 宋玹安狐疑地看他,拿起翠珏抬脚跟着下了马车,才发现他们停留在一个小小的山坡上,从上往下一眼望去可以看到整个蜀城,灯火辉煌。 “来这做什么?”宋玹安抱着翠珏,“你很喜欢蜀城?” 萧琮只是笑了一下,抬手朝上指了一个方向,温和的说:“看。” 宋玹安抬头。 一颗颗烟花瞬间飞升起,在这墨蓝色的天空炸裂开,它们一个又一个的穿梭和绽放,瞬息万变,将寂静的黑夜装饰得精彩绝伦,五颜六色的花火散开后如一颗颗宝石,然后又如流星慢慢坠落。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宋玹安瞳孔中倒映着这一片华丽的火光,山坡上的风吹着她的发丝,打在脸上微微发痒,她张了好几次嘴,却始终没能说出一个字,只是含着复杂又深邃的情愫去看萧琮。 萧琮站在漫天烟花下,桃花眼弯了弯,声音埋没在这一片焰火声中,但她听清楚了。 “宋玹安,生辰快乐。” 30. 江城往事 十年生死,故人旧事 从蜀中出发走了许久,加上天气一路恶 分卷阅读73 劣,在到达江城的时候,都快要年下了。 彼时江城的大街上,已经有人开始布置新年的装饰,许多店面都陆陆续续盖上了大红的绸布。 不过宋玹安和萧琮这两个人倒是很凑巧,一个完全没有亲人,一个唯一的亲人十几年未见过面了,压根就没有回家过年这样的想法。 通过系统的介绍,这次的任务是要去取一个簪子,此簪名为熔华,流苏用红玛瑙做成,不知道用了什么别的材料,在不同光线下,那红色流苏竟如燃烧的火苗在跳动。 只是簪子的来源系统没有透露。 这个价值连城的首饰在一个叫周忱的富商手中,他经常四处游历搜寻一些古玩和珍品,要拿到这个簪子首先要找到他这个人,然后再劝说他出手,很费一番功夫。 宋玹安作为一个杀手,那当然是直接去偷。 还要感谢冷寒烟给她的情报,据说江城的城中心有一家最大的花楼叫暖栖阁。 这家花楼表面是风花雪月的青楼,实际上,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五层楼高的风雅之地,实则是一个收集情报和贩卖情报的地方。 他的幕后老板,就是周忱。 周忱这个人查不到太多背景,只知道他是个四处游历的富商,不过能经营暖栖阁这种情报集中营一样地方的人,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只是暖栖阁明面上还是花楼,宋玹安要去就得乔装打扮了,她拿着萧琮的衣服在一个个试。 “为何不去协商?”萧琮绕到她身后帮她系好腰带,他的衣服太大了,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所以必须往里面折很多层。 她将头发挽进了帽子,又裹了胸,五官本就很英气泠冽,看着就真像一个模样俊俏的公子哥。 “他会卖的话早就有人买到手了。”宋玹安把领口多余的布料用力塞好,拎着松垮垮的下摆道:“我是杀手,杀手就该干杀手的事情,没明着抢都不错了。” 衣服塞好后她转了一圈问衣服的主人:“怎么样?像男人吗?” 萧琮笑意盈盈,避开了这个问题,“现在去吗?” “去!”宋玹安已经习惯他避开话题,也不过多去问,把翠珏挎到自己身上,冲他扬了扬下巴:“走起。” 暖栖阁整栋楼装饰得富丽堂皇,金黄狮子图案的柱像,连屋檐下挂着的灯笼都是用梨木做的,雕刻了兰花图案,精致又华贵。 刚进到门口,两人就被一群脂粉气浓厚的女子们围住了,宋玹安快被这一片女子香熏晕了,连忙拿银子打发了这群莺莺燕燕。 抬眼一看,萧琮身边更多人。 他身形高大挺拔,容貌又十分出色,日常见人也挂着一副温和的笑容。 青楼女子大多都是接待大腹便便的猥琐油腻男人,要么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相貌像萧琮这样出色的压根没有,更别说他看起来温柔又无害,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已经有大胆的女子摸上他的胸口,眼看都要动手剥衣服了。 萧琮虽然依旧挂着微笑站在她们中间,但宋玹安已经瞥见他的手抚上了腰间的长剑。 不由眉心一跳,赶紧走过去及时止损。 她这不是解救萧琮,是解救苍生! “让开!”翠珏横过人群划分出一点缝隙,她眼疾手快伸手拉出萧琮,“快走。” 两人一路走到二楼的雅间才摆脱掉那群女人。 宋玹安靠着雅间门口的柱子深呼吸,“这真是,比打架都累。” 暖栖阁雅间的门都用了特殊材质,隔音很好,只是他们离门口太近了,难免还是会听见里头零零散散的暧昧声,细碎的声音从背后传出,在略微空荡的走廊显得异常清晰。 “……” 宋玹安面无表情转身:“上楼。” 萧琮任由她拉着跑,耳后的长发都夹在了衣领里,两人一路上到了四楼,他才慢慢抚平因为跑得太急而带起的衣领,低笑着看宋玹安:“人之常情。” 即使坚强如她,在那样的时候也会控制不住,更何况是青楼女子呢? 然而宋玹安并不想和他展开这样的话题,眼见楼梯口转角有人要拐上来了,忙把他拉进了一个无人的雅间。 一进门两人都有点错 分卷阅读74 愕,浅绯色的幕帘,浅绯色的轻纱,中央还有一张浅绯色的大床,上面洒满了不知道是玫瑰还是桃花的花瓣。 整个房间装扮的十分暧昧,床上还有一箱奇奇怪怪的……道具。 宋玹安简直瞳孔地震。 偏偏萧大夫还已经走了过去,他步子大,两三下就靠近了那一片颜色暧昧的床前,俯身低头凑过去好奇道:“这是什么?” 淦! 她深思熟虑了许久才忍住没有用翠珏从背后把萧琮打晕,赶紧上前把他扯到一边,让他远离那一箱子奇怪的东西。 “别乱碰,不怕有毒吗?” “有毒?”萧大夫眉尖一挑,饶有兴趣去看那一堆东西,“应该是没有。” 宋玹安:这该死的狗鼻子! 她余光扫过箱子,不忍直视得将视线往天花板上看。 萧琮看她这样,更加感兴趣了,准备蹲下伸手去拿,宋玹安看得额角血管突突跳,连忙惊声制止:“等等!” “李公子,奴家扶着您,走这边~” 门外传来了一个掐着嗓子的娇媚女声,还伴随着脚步,愈来愈近,似乎已经走到门前。 宋玹安看了一眼门口,对萧琮唇语:“走。” 两人立刻闪身到了屏风后一个狭窄的隔间。 门被拉开,那个走路歪歪扭扭的男人被一个粉色衣裙妖娆的女子扶着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将那女子扑在床上猴急的亲起来。 “……”她不是很想看这香艳的画面。 准备伸手拉着萧琮从后窗出去,身体还没动,就听见那个男子说着醉话:“周忱也太过分了,熔华金簪,我花八千两竟然也不肯松口,真是贪心!” 粉色女子娇着嗓子假意安慰他:“李公子,周公子可能是舍不得呢。” “有什么舍不得的,那簪子,不就是萧家……” 萧家?!宋玹安去看萧琮,他也皱了一下眉,脸微微偏了过去认真听起来。 “不就是萧家那位皇后的遗物嘛!萧家早就不复存在了,这簪子的名字还是当今圣上赐的,熔华熔华,当年的萧皇后可不就是被烧死在……”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头顶一阵凉意,抬头便看见眼前有一把冰冷的长剑指在自己眉心。 他酒吓醒了一半,衣服都来不及系好就后退瞪着拿剑的人惊叫道:“你是谁!” 萧琮当然不会回答他,他甚至动都没有动,一直保持着举剑的姿势,眼神冰冷。 宋玹安只能扶着额角从隔间走出去。 床上的两人见还有一个人,更是骇得不轻,粉衣女子直接缩在床脚哭得梨花带雨, “两位大侠,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 宋玹安抓着萧琮的手腕冲他摇头:“先问清楚。” 萧琮没说话,静默了一会将长剑旋回鞘中,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眸幽深地用手指叩了叩桌面,意思很明显,要他们赶紧如实交代。 其实也没什么要交代,这个李姓男子知道的也并不多,他只知道这一根金簪是从宫里传出来,由当今圣上赐名为熔华。 也是元德皇后萧氏唯一的遗物,至于为什么会在周忱手上他也不清楚。 这样看来,只有找到周忱才能真正了解这里面的真相。 宋玹安知道周忱在哪,她往窗台看了一眼,又去看萧琮。 暖栖阁的第五层,错综复杂的机关设置在门口,一般人是上不去的。 他们站在门前望着那层层机关,宋玹安抽出了剑,头疼道:“这能劈开吗?”她说着就要举起手去暴力破坏,被萧琮拉住了。 萧琮认真地看了墙壁好一会,掏出匕首,在机关墙的一处缝隙用力一戳,往下一划。 没一会那道墙上分出蜘蛛网丝一样的裂痕,然后在两人面前轰然倒塌。 宋玹安目瞪口呆,他连破机关都会?! 但萧琮看着好像心情不大好,脸上也不挂着笑了,握紧长剑垂着眸,率先走了进去。 见她半天不动,转过身用眼神询问她。 她才反应过来,快步上前与他并肩走。 分卷阅读75 机关墙之后是一个很长的密道,走到尽头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木门,上面挂着一把很特殊的锁,不像是平常的钥锁。 萧琮盯着那把锁,目光很复杂。 门虚掩,好像是在专门等着人过去打开。 萧琮越过她,完全没有犹豫地上前拉开了那道染着红木漆的门。 周忱站在里面,一身黑色的武装背对他们,低头把玩着一把深黑色的弓箭。 听到他们进来,周忱回过了头,是一张很沧桑的脸,他与萧琮对视,瞬间满眼都是泪水 宋玹安拿着长剑默默退到一边,把位置让给了他们。 相顾无言,最后是周忱慢慢走上来,将手中弓弦递给萧琮,缓缓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属下萧子忱,拜见太子殿下。” 31. 江城往事 忆往昔|是萧琮,还是元明昭…… 宋玹安听到这个称呼都被惊到了。 倘若有十年前的旧人在,听到太子殿下这个称呼以及萧子忱这个名字,一定都会很惊讶。 萧子忱是将门萧家的臣子,萧家的大管家,他母家原本姓周,后来跟着萧家直接赐了同姓,萧子忱的母亲是元德皇后萧煦蓉的乳母,一家人都忠心耿耿。 十年前的事情,穿越过来的宋玹安是不知道的。 她靠在角落去看萧琮,刚刚萧子忱叫他什么?太子殿下是吗? 萧琮的侧颜在光圈中很模糊,垂下的眼睫轻轻抖动,他望着萧子忱手中的弓,望了许久,最后缓缓伸手接过那把玄色长弓,这弓看起来是有些年头了,连上面金色的花纹都有点磨损。 萧琮接过长弓,低头看着,然后轻抚了一下,动作轻柔而缓慢,宋玹安隔着烛火又想到了那一天,他看到萧煦月画像时候眼眸中那盖过杀意的哀伤,和现在一样,满目浸染的哀伤似乎要将他淹没。 好半晌,萧琮才抬起眼眸去看依旧跪在地上的萧子忱,声音有点含糊不清道:“起来。” 地上的人低低应了一声,再站起来时,已是满面眼泪。 宋玹安觉得自己呆在这好像不大妥,四周环顾了一圈,又不自在地动了动,长剑的月牙翡翠随着动作晃悠,她指了指外面对萧琮说:“那我……出去等你。” 然后便准备拉开门走出去,却在门前被萧琮单手握住了手腕,他没转过身,只是低声道。 “别走。” 她有点诧异,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回到一开始站着的角落里,抱着翠珏当一个安静的旁听者。 萧子忱抹了一把脸,拉开了身后的案桌,又指着一旁的长椅道:“殿下,宋姑娘,坐吧。” 三人落座后一时间气氛特别安静,萧琮一直低头看着手中那个玄色的长弓没有说话,而萧子忱则是看着一旁煮开的水壶发呆。 唯一局外人宋玹安此时此刻有点尴尬。 她掩饰性的伸手把开水拿下来,替两人冲了茶,决定当那个先开话题的人:“……那个熔华的任务,是你发布的?”她问萧子忱。 对方回过了神,冲她点点头:“是,我们查到了殿下……” “萧琮” 一旁的萧琮突然出声,他神色很淡然,对萧子忱解释了一遍:“我现在叫萧琮。” 萧,是跟着母姓,琮,是皇家祭祀天地时候的玉器,一个随母亲的姓,和一个琮字,解释了他这一生的命运。 萧子忱微顿了一下,但还是没改口:“那件事情之后,大小姐带着我逃到了江城,我们便在此处,开始隐姓埋名做生意……不久前,有下人告诉我们查到了殿下的痕迹,最后找寻了许久,才找到了与宋姑娘身上。” 或许是话题打开了,萧子忱在这寒冷的冬日,用温和缓慢的语调,说出了十几年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悲剧。 原来萧琮说自己只能算是萧家后人的意思,是因为他实际上是元家人,元,是皇家人的姓。 元德皇后萧煦蓉与先帝元承逸两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十五岁那一年,太子元承逸求娶萧家女萧煦蓉,成婚后,当时的皇帝,也就是太子的父皇开始忌惮萧家。 他在临终前,接连将萧家的长子和次子派去了南疆打仗,只是南疆人太阴险狡诈,借着圣坛祭 分卷阅读76 祀之礼的事情,将萧家二子骗到了现场,用绝命蛊生生折磨了七七四十九天,萧家两位年轻的将军才咽气。 萧家长子与次子去世的消息瞒了不到半年,萧皇后还是从萧家大小姐嘴中得知了消息,当时的她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苦苦挣扎了几天,才生下皇长子,可惜皇长子出生连哭都没哭一声,就没了气息。 当时的皇帝死后,太子元承逸顺利登基为帝,封了中书令王家的大小姐王欣瑶为贵妃,巡抚陈若容的姐姐陈娇娇为陈才人,最后封太子妃萧煦蓉为皇后,与此同时还收回了萧家一半的兵权。 帝后二人的感情丝毫未被影响,依旧恩爱如初,在登基的半年后,萧皇后再度有孕,且在九个月后生下了长宁公主元明柔,与此同时贵妃王氏也有了身孕。 贵妃与皇后情同姐妹,日常总在一起聊天,在王贵妃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萧皇后也再度有孕。 但贵妃怀像不好,生了三天才终于生下了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位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元明德,此时萧皇后已经怀孕五个月。 最后查到了王贵妃是被江美人下了毒药才导致早产惊胎,皇帝下令处死了江美人。 萧皇后怀孕七个月的时候竟然也早产了,皇帝从朝堂赶去了皇后的宫殿,拨了四五回太医,皇后才在一夜后艰难的生下了当时唯一的皇嫡子,取名为明昭。 皇嫡子的出生让皇帝十分高兴,不仅大赦天下还满宫加封,且才满月便封他为睿亲王,后来又直接封为了太子。 只是皇嫡子因为七个月早产身体十分孱弱,后来又查出是萧皇后被陈才人下了七叶花毒,以至于他胎里弱,出生便带着七叶花残留的毒素。 虽然如此,太子也平平安安的长大了,只是安稳的日子没有多久,五岁的长宁公主从假山意外摔下去世,萧皇后伤痛不已,在佛堂跪了整整一个月,每日与皇帝以血抄佛经纪念这位夭折的小公主。 长宁公主死后的第二年,贵妃王氏也病逝了,萧皇后失去女儿后又失去了挚友,哀痛异常,追封了王贵妃为悯勤皇贵妃。 萧皇后还将王贵妃的孩子接到了自己宫里抚养,只可惜又是好景不长,贵妃死后的第二个月,年轻的皇帝因为早年的伤痛引发恶疾,也倒下了。 萧皇后日日守着他,却依旧没能等到奇迹发生,不过一个月,皇帝便虚弱到已经起不来床,他连夜写了遗诏,太子元明昭登基为帝,皇长子元明德辅佐,皇后萧氏垂帘听政。 元承逸死后,朝堂动荡不安,幼子寡母,元承逸的哥哥慎亲王元承然举兵谋反,大烧宫殿。 萧皇后的乳母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了宫里代替了太子的尸体,皇后将长子元明德秘密送去中书令王家,而自己为了儿子不再被找到被迫害,她留在了大火中。 年仅九岁的太子亲眼看着母亲被熊熊烈火包围,哭着不肯走,但最终也是无济于事。 萧皇后将自己成亲时候的喜服布料做成了朱砂扣,系上萧家长子送的长命锁后给了太子,这是她给儿子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念想。 一场宫变,一场大火,萧家与王家一同出面才拿下了谋反的元承然,因此萧家最后的男性,萧皇后的父亲也倒下了。 皇后与太子离世,只剩下了唯一的皇长子元明德,他登基为帝,追封了所有逝去的人。 大家都以为太子和萧皇后一起死在了大火中,连萧子忱也这么认为,直到萧琮去了临安,临安沈家长子沈桓有幸见过先帝与萧皇后,他认出了萧琮的眼睛。 萧琮的这双眼睛,太像元德皇后萧煦蓉了。 沈桓知道事关紧要,也没有声张,将情报瞧瞧给了江城暖栖阁,一切就是这么凑巧,萧子忱得知太子殿下还在世的消息时,整整哭了三天三夜。 哭完后,他便开始着重调查在京城满月楼旁摆摊的江湖郎中萧琮,只是萧琮毕竟是萧琮,他一点也没有留下从前的痕迹。 能查出蛛丝马迹,还是因为萧子忱无意中因为收集古玩去了趟南疆,有人说曾在两年前目睹过一位玄衣少年,一个人,一把剑,屠杀了圣坛几百余人,惊动了整个南疆。 再后来,萧琮与宋玹安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宋玹安是大朝国第一女杀手,她的痕迹太好查了,所以萧子忱以精品任务的方式,让宋玹安接到任务,来了江城。 直到此刻,十年生死,故人重逢。 “太子殿下,臣能再见您一面,有生之年真的……死而无憾了。”他微红的眼睛始终有 分卷阅读77 流水流出,“五小姐要是知道您活着,还平安长大了,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 五小姐便是元德皇后萧煦蓉,她是萧家最小的孩子。 “这把弓箭,是……是先帝留给您的,当年宫变,臣只剩下熔华金簪和这唯一的……”他泣不成声,岁月的苦难与对故人的思念,将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蹉跎成了如今沧桑的模样。 宋玹安也在此刻终于明白了他满目的哀伤,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叫萧琮,甚至也明白了他为什么性格如此扭曲。 他本该是父母疼爱的天子骄子,却在一夕之间一无所有。 父亲的早逝,动荡不安的朝堂,他亲眼目睹了母亲死于大火,出逃后,元承然的追兵又在他面前将从小带他长大的乳母砍死,他一个人漂泊,跟着一位老郎中四处游历学医。 直到最近两年,连那位带他长大的江湖郎中也去世了,他才独自回到大朝国,在自己曾经居住的皇城脚下买了一个宅子定居下来。 他假装当一个温柔悬壶济世的江湖郎中,实则每一个夜晚都在吞下自己曾经的黑暗。 宋玹安生平第一次犹豫了。 32. 江城往事 一更 新年(修bug)…… 这晚之后, 萧琮可能不再是那个江湖郎中萧琮了。 他是皇嫡子,是大朝国曾经的太子,原本该坐在元明德现在的位置上的, 而不是与她在江湖厮杀。 宋玹安侧脸去看窗外沉沉夜色,大红的装饰像嘲讽人一样的, 挂在已经关门的店铺外,那些红色绸布在幽暗的晚空诡异的飘逸。 她觉得心脏有一点闷痛, 痛的让人难过。 真是让人难过。 一直持续到最后他们告别了萧子忱,再一起回到客栈。 路上萧琮全程都沉默不语,从背后看, 他玄金色的身影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很孤寂, 到他们进了房间, 他将那枚长弓和熔华金簪收好坐在床沿, 也没说一句话。 宋玹安走上前替他把长剑放好, 又去关窗,最后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默默递给萧琮。 萧琮抬眼看她,接过茶杯放在一边, 突然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 宋玹安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力束缚搂得喘不过气, 下意识想挣脱开。 其实她肯定是能挣脱的,只是她挣扎中,感觉到了有液体滴在自己颈间。 一滴两滴, 从被滴落的地方开始凉意蔓延,一直到心口。 又来了, 这种沉闷的,让人窒息又难过的痛感。 颈间的湿意越来越深,像屋檐上滴落的雪水,她叹了一口气, 原本垂下的双手轻轻抬起,拥回了他。 屋内没有点灯,在漆黑一片中,萧琮突然咬上她如玉的耳垂,微微带着力,宋玹安有点吃痛,伸手推他,却被他反手握住了掌心,十指交缠。 他的舌卷入她唇中,带着微凉的柔软。 宋玹安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松松垮垮耷下一大片,露出里面用来包裹的白色纱布,萧琮俯身将她拥到身下,齿尖咬上那一片白纱,缠绕的纱布一点点松开。 景色如朦胧月光,这月光被一片美丽的花瓣沾染,露出浅浅的绯色。 他衔着轻纱,隔着窗外透进的一点光,发现这满身月色的人眼眸如碎光灼灼流转,便抬手像她曾经那样盖住她的眼中细碎,拿下口中白纱的时候,他突然心中一动,将白纱缠绕捕捉那抹灼光。 宋玹安视线模糊,抬手摸了一下,上面覆盖着一层薄雾,萧琮没给她机会去解开,按着她的腕间攀附上来。 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朦胧,她就像那在井水中沉浮的明月,白纱剩余部分垂在下颚,被萧琮轻抬头轻描淡写地啃咬着顺到了身后。 床头绣着蝴蝶暗纹的香包整齐地晃动,蝴蝶扇动着翅膀,不规则的飞舞,于花丛洒下点点磷粉,将花卉中心沾染上银白的粉末。 结束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 宋玹安将肩上滑下的衣领拎起来,揉着酸痛的大腿靠在软枕上“胆大包天”的指使身边的人:“太子殿下,麻烦倒杯水。” 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们俩都会发展到这样。 萧琮刚沐浴完出来,只穿了白色的中衣,发间还有水珠滴落 分卷阅读78 ,听到她说的话弯了弯唇,还真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 宋玹安理直气壮淡然自若地接过这杯太子亲手倒的茶抿了一口,混着氤氲的雾气,终于问出她憋了一晚上的问题:“你……不考虑回去吗?” 萧琮沉默了一会,含着笑看她:“去哪?” “去恢复身份啊……”她其实也在考虑一个问题,萧琮他会当皇帝吗?疯批当皇帝真的不会因为臣子说错一句话而大开杀戒,血溅朝堂吗? 想到这宋玹安觉得他还是别当皇帝比较好,不然大朝国的未来要完蛋了。 所幸萧大夫也真的只想当大夫,他坐到木椅上,指尖撑着额角,直接了当:“不考虑。” “为何?”真的会有人对至高无上的皇权没兴趣?她不信。 “没兴趣。” 行,她信了,他可是萧琮啊,他非比寻常。 但宋玹安还是继续灵魂发问:“那是皇权,你真的没有想过?” 椅子上的男人抬起桃花眸,精准点出不足:“高处不胜寒。” “话是这么说……”宋玹安试图挣扎一下,“但是万人之上始终是不一样的……吧?” “有何不一样”萧琮嘲讽似地笑了一下,“稍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就像他这样,连带着母家都灭亡了。 宋玹安哑口无言,搓着手里的茶杯半晌又道:“那,你就打算继续这样吗?” 萧琮挑了一下眉,“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守约? “不过。”他指尖从额角划到下颚,勾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改变主意了。” “?”宋玹安心里十分不妙,警觉看他:“改变什么主意?” 刚刚还说约好了,下一句就说改变主意了,不愧是你,萧琮。 而萧大夫兼太子殿下语出惊人,他眉眼带着盈盈笑意看她,眼中光芒汹涌。 “我们成亲吧。” “……” 宋玹安一副噎着的表情看他:“你有病?” 萧琮笑意未减,“那场烟花,你不喜欢?”是她在临安说,有人给她放烟花便嫁给那人的,所以他便在蜀中为她放了漫天花火。 宋玹安沉默了,萧琮又加深笑意:“你说只会喜欢我,不是想和我成亲吗?” 宋玹安还是沉默,萧琮再加深笑意:“你不喜欢和我做吗?”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宋玹安忍不住了:“这是两码子事。”她用手指按着额角,“萧琮,喜欢不是单纯肉体上的关系,也不是因为这个才叫喜欢。” 他露出一个洗耳恭听的表情。 她又继续:“不能因为想和一个人做就叫真正的喜欢,喜欢既不是占有欲也和色欲无关,它,它就很抽象啊,你明白吗?” “而且成亲了就只能和一个人做这样的事情,从此以后你便只能和她一起了,如果哪一天你移情别恋了,又喜欢别的人了呢?” 萧琮偏头思考了一下,然后笑道:“不会。” 宋玹安不明所以:“什么不会?” 他垂着眼眸,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道:“李萱芷和你很像,但她不是宋玹安。” 宋玹安倒是听懂了这句话,眼神有点复杂。 萧琮看了一眼窗外,淡笑着说:“我突然发现,想要占有你的心情比想要杀掉你的心情要多呢,所以……”他眸光暗了暗,一字一句道。 “宋玹安,我们的盟约不作数了。” 说完他又将目光投放到宋玹安身上,往后一仰,一下靠在椅背上,温和的看她:“但我会陪你做任务,每一个任务。” 这似乎是一句承诺,可宋玹安心情更复杂了。 她是来杀他的啊! 她艰难地咽了咽喉咙,试探性地问道:“那如果,我说我要杀你呢?” 萧琮笑了:“只要你打得过。” 好吧。她并打不过。 宋玹安望着桌上的长剑发呆,其实他已经按着她的计划走了,但看样子他是没有彻底明白什么是爱,只有等他真正知道 分卷阅读79 爱了,那个时候下手才是没有危险的。 她循循善诱:“成亲没有那么简单,而且成亲也需要一大笔钱,以后过日子也要用到钱,养孩子也要钱,再来,哪有你这样成亲的,彩礼呢?聘书呢?” 她也曾经说过,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都能用钱解决。 萧琮皱了一下眉头,“这些是什么?” “你看你看!”宋玹安趁热打铁,“你不明白,等哪一天你真的明白了再来说和我成亲吧。” 等到那一天,或许他也已经说不出口了。 萧琮还真的听进去了,还上心了,垂着头轻轻碾磨指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宋玹安打断他:“眼下,先睡觉!” 萧琮又不肯了,他还穿着白色的中衣,听到这句话就站起来抱她,意思很明显。 宋玹安难以置信:“你疯了……?” 他没回答,低头吻她,没吻几下就被她掐着下颚阻止了,“年轻人,要注意身体。” “我是大夫。”被捏着下巴的萧琮笑得很开心,“身体很好。” “……”宋玹安瞪他,“你不累的吗?” “哦?”萧大夫含着笑微扬了一下眉,看了她一眼:“你累了?那便睡吧。” 这一眼就很有意思了。 淦!她该死的胜负欲,宋玹安咬牙切齿抬头狠狠去吻他,力气大到两人都倒在了床上。 她还没忘记他不久前将她双眸用轻纱缠绕掩盖的事情,把腰带潇洒一抽,像一只蝴蝶一样想要去束缚捕捉他。 萧琮不让,她便低头吻他,绵长又温柔,然后…… 就乘机抓住了他修长的手指围绕,在他眼前居高临下的看他,扬武扬威地笑了一下, 萧琮的这张脸,是真的长得太过于艳丽了,他的桃花眼,像晨间沾染了阳光与露珠的花瓣,偏偏有时候又会像暗夜绽放的嗜血红莲。 他们走在月光洒落的小道上,束缚的手指带着丝带随风飘逸,亦如在棉花地里旋转奔跑,衣角拂过轻柔的团絮,有丝丝绵柔飘落,她们用手扫走掉落的棉团,一地雪白。 萧琮想到了那日在庭院里,柿子树下的时候,软烂的柿子果实甜涩。 他们就这么配合着节奏,一直到窗外吹落了花瓣,将屋内一地妩媚吹散消褪。 萧琮吻上她眉心,低声问她:“可以了吗?” 他慢悠悠地坐起来,动作干净利落地俯身靠近,冲她弯弯眼睛,笑道。 “我来?” 宋玹安知道没有什么能困住他,他们从来都势均力敌,从来都没有谁是主导,也从来都不会是对方的谁。 胜负欲太强的后果,就是第二天的晚上两人才急匆匆地起床。 萧子忱刚来,站在外面准备敲门的时候,隔着厚重的木门听到了第一女杀手对太子殿下说。 “萧琮,我们真不能……两回,药白喝了。” 萧子忱伸出去准备敲门的手,默默缩了回去,低着眉眼站在门外守着。 原来太子殿下和宋姑娘竟然…… 原来太子殿下可以……两回…… 原来太子殿下没有不近女色…… 萧子忱胡思乱想的时候,宋玹安已经拉开了门,她一身白红宽袖武袍,挎着一把带月牙翡翠的长剑,拉开门的时候力气又大又稳,那月牙挂坠的珠子都被门风带的哗啦响。 宋玹安看到他站在门口,友好的朝他笑了一下,回头冲屋子里喊:“萧大夫,速度。” 萧子忱瞥见了她修长的脖颈上一片痕迹。 太子殿下真是……勇猛! 萧琮很快也跟着走了出来,依旧也是那一身玄金色的宽袍,萧子忱特意瞄了他的脖颈一眼,也带着若隐若现的暗纹。 宋姑娘也很……勇猛…… 今天是除夕,江城的大路全都是卖年货的小贩,街上人来人往,大家脸上都洋溢着欢笑,整个街道也很有年的气息,三人穿过街头去到了对面挂满了红灯笼的暖栖阁。 这是十年来,萧琮第一次过年,是他和宋玹安第一次一起过年,其实仔细想一想,也是穿越过来的宋玹安这么多 分卷阅读80 年来第一次过年。 暖栖阁已经安排好了雅间,萧子忱是老板,自然是用了最好的房间最好的菜式。 门外已经有人开始放起了鞭炮,还有烟花。 宋玹安抱着长剑和萧琮一起站在四楼的围栏后,看着满目焰火,她想到了蜀中小山坡上的那一场花火,是他为她放的。 这个世界她不能逗留太久,未来迟早有一天,她还是会亲手杀了他。 但在那之前,他们或许可以一直维持着现在这样又暧昧又无牵挂的关系。 宋玹安长发拂着脸,被她轻轻捻至耳后,她用肩膀顶了萧琮一下,惹得他侧脸颔首看她。 “萧琮,谢谢你在蜀中的烟花。” “我也有个礼物送你。” 她看了看楼下,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一辆宝蓝色的马车停留在了暖栖阁的门口,宋玹安看到,眼睛亮了一下,她把萧琮推到雅间。 “你等会。” 萧琮站在雅间一大桌子菜式旁边,低头温柔地笑了一下。 门被拉开,是宋玹安白红的袍子,还有萧子忱的黑色武鞋,后面还有一个人。 他错愕地抬眼,看到了站在萧子忱身后,被搀扶着的,一个容颜已老,却很熟悉的脸。 这张脸如今只能依稀看见年轻时候的貌美,唯独那一双眼睛,她和萧琮有着一样的桃花眼。 萧琮突然喉咙很干涩,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 眼前的人,是萧家大小姐,萧家的长女,萧煦月。 也是萧琮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血亲。 她早已经不是当年名动京城的萧大小姐,岁月和悲伤埋没了她所有的骄傲,如今,她只是一个年过四十无儿无女的老人。 萧琮说的是对的,万人之上的位置,走错一步都是错的,萧家的灭亡是错,先帝的早逝是错,萧皇后死于大火的绝望也是错。 这世间有许多人,本该可以幸福,美满的过完这一生,而又有许多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走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到最后,又会有多少个十年等待着他们再度重逢? 可偏偏千言万语,都只能在重逢时诉说,生离死别,皆在这一念之间。 宋玹安一个人站在外面,替他们拉上门,金碧辉煌的暖栖阁外,烟火声响起,爆竹燃放,吵闹的声音源源不断传来。 新的一年来了。 33. 暗杀 二更 坠崖 完成剩下几个任务后, 他们兜兜转转几经折腾,又是一个新的春季,宋玹安终于再次见到冷寒烟, 此时,到她穿越过来正好也有整整一年了。 冷寒烟依旧是那件浅紫色的纱裙, 撑着犯困的表情倚在门边,看到宋玹安的时候明显愣住。 这白红衣袍的女人满身伤, 其中一只手还缠了大片的纱布,脸上却挂着嬉皮笑脸的表情站在马车旁边,正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和她打招呼。 冷寒烟眼皮子抽了抽:“……” 她盯着她好半天, 还没来得及到张口问出什么, 褚衍从门后一身鲜艳的大红色袍子闪了出来。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宋玹安的伤, 眉头很明显地皱了一下, 问她:“你手怎么了?” 宋玹安刚准备回答, 萧琮就带着笑意撩开了帘子,从马车里大步跨出。 褚衍:…… 他一点都不想看到萧琮。 萧琮更不想看到他,尽管脸上还挂着笑意站在宋玹安旁边, 眼中杀意却丝毫不掩盖。 宋玹安看他们俩看得手上伤口都在跳, 眼见萧琮剑都要抽出来了,赶紧捂着手往前一步暗示冷寒烟:“快走,进去。” 冷寒烟反应过来, 上来扶着她走到了门后,边走还边问:“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宋玹安的翠珏还在萧琮手里, 她示意他放到案桌上,“是胡人,他们的暗器很奇怪,我一时大意了才受伤的。” 主要是之前没见过这样的暗器, 所以她也没防备。 萧琮已经在路上帮她看过了,没什么大碍,说实话只要没有中毒,再深的伤口也不算什么大事。 分卷阅读81 “胡人?”冷寒烟警惕起来。 宋玹安的自愈能力一向很强,她今天带着沾血的伤口回来,说明这是新伤,新伤就代表是在城内受的伤,那么胡人出现在京城…… 这样看来是要有一场动乱了。 宋玹安一个小房间此时此刻挤了四个人,冷寒烟坐在她身边替她看伤口有没有余毒,褚衍倚靠在门口,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她们,萧琮则坐在褚衍对面,单手撑着太阳穴,也在看她们。 伤口在靠近肩颈的位置一直延伸往下,缠了纱布也无济于事,还是需要大量止血。 冷寒烟准备扒衣服的时候,动作停住了,她和宋玹安一同看向褚衍,现在这屋里唯一需要男女授受不亲的只有他一个人。 褚衍脸阴沉的吓人,冷寒烟仿佛都看到了他因为咬紧牙关而紧绷的下颚,褚衍狠狠剐了淡然自若撑着头的萧琮一眼,恶狠狠地转身走了。 萧琮看着他离开,嘴角勾出笑意。 所幸宋玹安最后也只是皮外伤,虽然伤口有点深,但只要能止住血就没什么大问题,这些事情萧琮已经处理好了,冷寒烟也只是以防万一再确认一遍。 毕竟胡人擅长做暗器,就连大朝很多精巧的暗器都改良自他们的。 这一回重伤宋玹安的暗器也很精良,由无数绑着丝线的银针做成,每一根银针细如牛毛,针头有倒钩,入身再扯出来少说也要掉一小块肉。 而且他们的银针比普通的银针要小许多,在阳光下才能勉强看见一丝丝的透明线状,如果这样的武器再淬了毒,简直防不胜防。 冷寒烟脸色有点凝重,端着止血的药忧心忡忡的走出去。 屋里就剩下宋玹安和萧琮。 宋玹安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准备赶走萧琮:“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萧琮指尖点着额角,微笑看她,“去哪?” 宋玹安被他气笑了:“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萧大夫十分叛逆:“不回。” “……”她面色平静地看他,“你是不是想打架?” 对方往前挪了下身子,扫了她的伤口一眼,面色不改,笑意不变:“你打不过。” 淦! 宋玹安咬牙切齿:“你在这太惹人注目了,这里是红姝坊,你不怕身份暴露吗?” 然而萧琮典型疯批心理,还真无所谓。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暴躁:“我有所谓!”红姝坊上下少说百来号人,大家都认识萧大夫这个人,他一直呆在她这像什么话? 萧琮微微挑眉,了然地点头:“那便去我那。”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这该死的疯批占有欲。 宋玹安也叛逆:“不去。” 萧琮这回倒是挺干脆利落,应了一声“好”,便站起身回去了,宋玹安盯着他的背影觉得很不妙,她是不会相信他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果然。 第二天,萧琮出现在了红姝坊大门口,站在楼下笑吟吟地望着四楼的宋玹安。 第三天,萧琮出现在红姝坊的庭院里,手里还拎了她的药,和冷寒烟身边的珠珠打招呼。 第四天,萧琮坐在冷寒烟开晨会的贵妃椅旁边,还捧着一杯热茶在喝。 第五天,宋玹安起了个大早,把东西都搬到了萧琮的院子。 冷寒烟笑得停不下来,指着她:“宋玹安啊宋玹安,一物降一物啊。” 她是真没想到萧琮能这样,完全不顾别人的眼光,这几天红姝坊上下都传遍了,大家都说萧大夫在追求玹安姑娘。 对此当事人宋玹安表示:“淦!” 冷寒烟一手扶着红姝坊的棕色木门,另一只手拍拍宋玹安的肩,半个身子从门后探出来,眼神语气都含着暧昧地眨眼道:“同住快乐,别忘了回来看我。” 宋玹安:…… 她现在不仅洗不白,还很心累。 萧琮庭院的山茶花再次开满了,雪白的花簇簇拥着从院子门口一路延伸至中庭,在春日碧澄干净的天空下,犹如一片梦幻的仙境。 宋玹安望着此情此景倒是有点感慨,不过一年的时间,她和 分卷阅读82 他从屋顶厮杀,变成了同床共枕。 她甚至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下手极狠地用长剑贯穿她的左肩,到现在左肩上还留着一道明显的疤痕。 最奇怪的是现在和萧琮做的时候,他每次都要轻轻抚摸这道伤疤,让她很不自在。 被山茶花簇拥的院子角落,那几颗月桂花树已经破土发芽,这几个月没有人给它们浇水,叶子都干枯发黄了,看着十分营养不良。 萧琮坐在另一边的柿子树下,正做着药膳。 药汤滚在炭盆发出“咕噜咕噜”的沸腾声,上面升起袅袅炊烟,宋玹安抱着剑看着眼前这个画面。 这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赏心悦目 烟雾缭绕中只能看到他半张苍白艳丽的侧脸,墨发一半在胸前,另一半搭在肩上要垂不垂的,他还穿着和往常不同的一件深紫色衣袍。 因为坐在矮凳上,袍子的下摆和袖口都拖到地上。 萧琮掀开了眼前沸腾的瓦罐盖子,被腾起的大量雾气熏得微微眯起眼,待烟雾散去些许,他又用修长的手指执着木勺捞起一口金黄的汤汁,垂下眼眸去啜了一口。 宋玹安看得呼吸一窒,喉咙都发紧了。 她大步走上前,抬手就把翠珏丢到一边的藤椅上,力气太大,发出哐当的响声。 萧琮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她。 宋玹安已经站在他眼前,在氤氲的白雾中俯身低头给了他一个深沉混着药香的吻。 一吻完毕,萧琮嘴角还沾着药汤,宋玹安伸手替他抹掉,悠然一笑:“好喝吗?” 萧琮握着木勺浅笑,“你不是试过了?” 天气正好,春日的光洒落在案桌上,并不刺眼,只有暖暖的金黄温柔包裹着两人的剪影,小小的花瓣飞舞,一点点飘落到小碗中,漂浮在澄黄的汤汁上。 两人竟然就这样岁月静好的在院落中坐到了傍晚。 天色很快变成了墨蓝色,萧琮点了蜡烛摆在桌上,他在看医书,而宋玹安就坐在一边筛选冷寒烟给她的任务单子。 风不大,烛光像坛子里的美酒,浮沉摇晃,而草丛中,浮起几道极细的丝线。 宋玹安和萧琮几乎是同时察觉避开飞过来的银针,宋玹安迅速抽剑踩着案桌飞上了屋檐,从高处往下看,发现庭院四周蹲了几个穿着异族服装的人影,她眼神示意底下的人。 萧琮站在下面,伸手飞出了匕首,刀光凌冽在半空中,将连着银针的丝线一一切断。 在阴暗处的几个胡人立马从四周的角落走出,其中一名块头很大的领头大汉走出来,用生疏僵硬的京城话冲屋檐下那个深紫色的身影问道:“你是萧琮?” 萧琮转动眼珠看向他,笑意温和从容:“何事?” 领头的胡人抽出一把巨大的刀,重重指他:“受人所托,取你性命。”他看着块头很大,却非常灵巧,单手拎起大刀就冲了上来。 萧琮在他到眼前之前迅速避开,脚尖轻点一下,便握着剑翻上了屋顶,站在宋玹安身边微笑着看底下的人:“我从未去过羌族。” 从未去过,那么这个人是受了谁的托? 胡人大汉没接他的话,只稳稳跳上前,同时大刀又如风一般袭过,萧琮轻轻侧身闪避,单手用长剑翻绞打开。 这大汉也不怵,硬生生接下了他迎面劈来的利刃再往前一推。 胡人的体型力量都很强悍,这一推带着极大的力,萧琮依旧没有避开,站在原地满眼潋滟的笑意,看着他再次上来,长剑竟然在指尖旋转起来,剑身在空中呈扇面,格挡住了他。 底下的几个胡人见状立刻拉起了银针暗器准备射出,宋玹安眼疾手快跳下屋檐举剑砍断了,那群胡人见状又抽刀围着她,她甩开唇边的发丝,一步一步走上去,横过翠珏,手指轻抚了一下蛇纹雕刻说道。 “非我族类,也敢在大朝撒野。” 宋玹安冷笑了一下,手中的剑芒闪耀,银色的流光与剑风将烛火都搅得左右摇晃,她动作又快又狠,身形瞬间如鬼影穿梭闪动。 屋檐上两人也在厮杀,胡人大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萧琮太可怕了,压根就不像常人,每一招都是致命的,稍有不慎就会被他极快的速度闪身到眼前找着下手机会。 他翻身站在离他稍远的地方,气喘吁吁道:“下手 分卷阅读83 这样狠戾,难怪他会要你的命。” 这句话意味深长,萧琮皱了一下眉,好像明白了什么,笑意薄了几分,眼眸中杀意猛然升腾。 他举起长剑,指着眼前高大的汉子,嘴唇轻扯了一下,露出一个嘲讽冷淡的笑:“你,究竟受何人之托?” 手腕间银铃随着他动作摆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胡人汉子喘着气冷嗤了一声,并不回答他,只是深深看他一眼,转身往城郊方向跑去。 萧琮沉下眉眼,立刻身形闪动,提着剑追上。 宋玹安被底下几个人缠了好一会,直到萧琮身影消失,她立刻手起刀落快速解决掉这几个人。 望向地上的尸体,她有点狐疑,这几个人武功并不是很高,却和她纠缠了许久。 四周一片寂静,她盯着这沉沉夜色中飞舞的山茶花,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转身,抬脚奔向萧琮和那胡人的方向。 他们就是冲着萧琮来的! 受人所托?既然受人所托要来杀人,为什么只派了几个武力中下的人来? 宋玹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脚步更快了,那几个缠着她的人就是为了单纯的缠着她的!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引萧琮出去,脱离她的战斗范围。 宋玹安脚下的步伐飞快,砸在屋檐的砖瓦上十分响亮,跑到中途,路过了红姝坊,低头一眼便看见站在屋檐下的珠珠,她边赶路边冲珠珠喊:“快去找你主子,马上!” 她这一声太急切了,带着一点凌厉,珠珠从小就跟着冷寒烟,人很机灵,见宋玹安这样立刻就转过身推门奔回红姝坊。 宋玹安冲在前面,一刻也没停留。 赶到城郊的时候,突然刮起了大风,没有了城内的楼房阻挡,风夹着沙砾将周围的大树吹得异常诡异,发出呼呼的摆动声。 她眼前站满了人。 不远处,是深紫色衣袍的萧琮,他正被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围堵着,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那群墨蓝色武装的弓箭手架起了箭,全都统一对准了萧琮,他完全退无可退,被逼得走投无路。 一旁还停着一辆装饰十分华贵的马车,城郊的风沙吹动着这辆马车上的彩色旗帜。 宋玹安喘了一口气,然后第一次因为任务以外的事情唤醒了系统:这是谁? 系统:【中书令王家】 原来如此。她彻底明白了,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阴谋,中书令王家勾结胡人迫害萧琮的阴谋,或许不是应该迫害萧琮,是迫害前太子。 萧琮眉眼很阴沉,如墨的发丝扫在脸上,深紫色的衣袍敞开着,在身后拂动。 他就这样握着剑,冷淡地注视眼前一群人。 马车内的人也没有多废话,只从车窗内伸出了一只手,弓箭手们便齐齐拉起了长弓,朝悬崖边的深紫色身影蓄势待发。 宋玹安觉得心口那股熟悉难过的闷痛直涌上来,令她眼尾都泛起酸涩。 她甚至没有别的念头,只是心脏砰砰直跳,想也没想下意识就提着翠珏飞身越过人群上前。 就在此时那一只手发号了命令,身后弓箭手听令,松开弓弦,数万的箭羽齐发,直直冲萧琮的方向飞速射去。 萧琮觉得眼中一切都像是在慢动作播放一般,背后的长箭如雨,他却只看见了宋玹安满脸的惊慌与不安。 她是第一女杀手,实力深不可测,此刻却从人群中出现朝他飞奔过来,毫无防御的露出自己的后背。 一袭白红宽袍高高扬起,在墨蓝色的队伍中显得很突兀,那极具代表性的蛇纹长剑握在手中,熟悉的月牙翡翠摇晃摆动。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宋玹安,不是那个冷静的,微笑的,永远都带着那一点点冷漠和运筹帷幄的宋玹安。 就这一瞬间其实他想了很多事情,他想到他们第一次遇见,她从大雨中走出来。 想到了从前,他总想杀掉她,因为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人,与他势均力敌的女人,太有趣了。 他还想的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毒发,然后她在床边,握着匕首挣扎的样子。 是她在南疆与他第一次后,披散着长发悄悄用冰冷的长剑按在他颈间的样子。 分卷阅读84 是蜀中漫天烟花下,她既复杂又犹豫的神情。 是每一次做完最亲密的事情之后,她带着情欲却永远掩盖不住的冷淡眼神。 宋玹安想要杀掉他,他一直都知道。 他心里疯狂的想占有她,控制她,想把她关起来一个人守着欣赏。 甚至想杀了所有觊觎她,肖想他的人,时间越久,这样的心情就越浓厚。 她不愿意与他成亲,不愿意为他生孩子,说他并没有懂得什么是爱情,他承认的。 只是他们从来都势均力敌,既然势均力敌,那么宋玹安,你懂爱情吗? “萧琮!!” 宋玹安这一声饱含太多情绪了,她在空中下落环住他的脖颈,替他挡住身后袭来的万箭。 长长的箭羽插入后背中,冲击力巨大,宋玹安在与他相拥的同时,“噗”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溅在萧琮的胸口与下颚,他瞳孔一缩,两人都被惯性击得踉跄了一下,往后倒去。 冷寒烟与褚衍赶到的时候,只看见那一紫一白的两个身影一同坠下万丈深渊。 下落的时候,宋玹安还有意识,她眼神明亮,口中鲜血不断涌出,被她用力抹去。 两人不断在下坠,她笑了一下,在他耳边道:“怎么样,我酷不酷?” 太酷了,她宋玹安穿越前后十八年来最酷的一次大概就是这次了,英雄救美,她是英雄,萧琮可不就是美人了吗? 哈哈!明明她是要过来杀了萧琮回到现实世界的,结果每次都在保护他。 算了,就这最后一次吧,她是杀不掉他了,最后一次也鬼迷心窍吧,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系统:【您不可以死去,会消失在这个世界】 她抬手摸了一下萧琮这魅惑众生的妖艳脸蛋,猛得想起不久前的那个梦,爷爷奶奶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系统:【警告!请您迅速解除死亡威胁!】 破系统别叭叭了,能解决早解决了!把我坑到这个世界,给我安排一个我压根杀不掉的人。 她动了动嘴唇,发现说话都有点吃力,喉头一股血腥味涌上。 萧琮在极力找可以抓住的地方,手心全都是血,眼中升起的情绪使他看起有点疯狂。 “宋玹安,你毁约我会把红姝坊所有人都杀掉。”他声音很低很低,还带着疯狂的语气。 “萧琮。” 淦!她觉得自己真的真的是很鬼迷心窍,到这个时候竟然是想安慰他。 宋玹安喊他期间呕出一口血,染得他胸口的衣襟都要从深紫色变成暗黑色了,她忍不住笑着替他擦了擦胸口。 “萧琮,不要活得孤独又安静啊。” 她说着,安静地靠在了他肩头。 34. 暗杀 浪漫至死不渝 【系统已经重连, 请稍等。】 【系统重连完毕,请您继续完成任务。】 这狗系统真的吵人。 宋玹安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了,忍不住想翻身, 结果一动背上就隐隐作痛,她像条鱼一样翻腾了一会, 然后被一只冰凉的手按住,睁开眼, 温暖的火光,摇曳的视线。 “别动。” “!”宋玹安动得更厉害了,费劲地去看声音的主人:“你……”你也死了? 淦!他也死了她这不是白救了吗! 萧琮穿着一身白色里衣, 屈膝坐在旁边, 浑身都很脏, 右手更是惨不忍睹, 伤口翻卷起来, 凝固的血迹变成黑色糊在上面。 感受到一旁火堆传来的阵阵暖意,宋玹安终于清醒了,“!我还活着!” 背上的伤口因为动作被牵扯, 她忍不住呲牙咧嘴地“嘶”了一声。 看来是真没死。 萧琮皱着眉, 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按住她,“别动,伤口会裂开。”他声音很虚弱, 动作也略带迟钝。 宋玹安发现了这个细节,定定看他一会, 问他:“我们在哪?” “悬崖下面。”萧琮勉强笑了一下,“山洞里。” 分卷阅读85 “你……”宋玹安迟疑了一会,他们一起坠崖,她虽然中了箭, 但是就只有中箭后的痛感,显然是在之后没受什么大伤。 而他是整个人都跟没了骨头一样靠着山洞的石壁,只有一只手伸出来。 她上下打量他:“伤哪了?” 萧琮眼眸眯了一下,刚想开口说什么,结果咳出一口血。 宋玹安眉心猛跳,立刻坐起来去看他,萧琮不让,挣扎着要侧身避开,被她掰了回来。 不看还不知道,一看就发现他伤得真不轻,肋骨都断了两根,右手的伤深可见骨,甚至身上下腹部还在冒血,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了,伸手要去解他衣服。 萧琮用伤痕累累的手按住她。 宋玹安和他眼神对峙了半晌,然后干净利落地把他的外衣扒掉了。 他轮廓分明的腹部肌肉上除了大大小小的擦伤,还有一道极深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的,伤口还泡了水,边缘的皮都发白了,浓厚的血色蔓延出来,冲刷掉外面的灰。 “……” 她放下手神色复杂的坐了一会,用笃定的语气问他:“是你垫在了下面?” 萧琮嘴角挂着血,笑得连续咳了好几下,才“嗯”了一声,隔了一会又补充道:“不是一直都在你下面吗。” “……” 都伤成这样了萧大夫还有心情开玩笑,宋玹安给他止血的手忍不住故意用力按了几分。 萧琮眉头都没皱,眼神清澈地看她。 “怎么?”宋玹安似笑非笑瞄他一眼,“后悔了?” 她手中动作不减,但这个伤口太深了,不管包扎了多少层,都有血色渗透出来。 她按着他腹部的伤口,心想着这样下去不行,还是要赶紧回去,但萧琮这样,估计短时间内都没法起身挪动。 “宋玹安。”萧大夫心系别的事情,并不管自己伤的多重,他脸色苍白,歪头勾出一个笑道:“你后悔吗?” 宋玹安复杂的神色在火光下一览无遗,但她很快就掩饰住,冷笑着斜睨他:“很后悔,早知道就让你万箭穿心,死了算了。” 萧琮轻轻低笑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你的伤我缝好了。” 宋玹安瞳孔地震:“……你用啥缝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后背生疼,环顾四周也没看到可以当针线的东西。 萧琮右手动了一下,从袖口拿出几根细针,她凑上去仔细看,发现是胡人的银针暗器。 针有了,那线呢? 萧琮颔首看她,尽管此刻他看起来残破不堪,但他的双眸依旧似春日开了满山的桃花。 宋玹安看着他垂落肩头的发丝,有点难以置信,“你……头发?” 这很像他干得出来的事情,而且也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但她觉得伤口更痛了。 她虽然身中数箭,至少还能动弹,甚至因为伤口处理的好没有任何多余的后续问题。 相比她,萧琮受的伤非常重,甚至呼吸都会带着痛。 他就这样撑着肋骨折断的剧痛为她缝针处理伤口,甚至还弄了食物和水,捡了柴火保暖。 他们坠下来之后应该是掉进水里了,萧琮垫在她下面,可能还用了别的方法缓冲。 他不仅要把她从水中救出来,还要带着她走路找到躲避的山洞。 就连此刻她身下垫着的都是他那件深紫色衣袍。 萧琮见宋玹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艰难地抬了一下手,指了指那堆火,温声道:“那里有食物和水,煮沸过,可以喝。” 他顿了一下,声音有点含糊不清:“你的剑在后面……” 说到一半宋玹安突然靠近,扬起修长的脖颈吻了他。 如果说从前宋玹安的吻中总带着一股狠辣和生硬,那么这次的吻便是真正轻柔绵长,像是江南的细雨滴落在花枝上,润物细无声。 缠绵辗转中,萧琮突然闷哼一声,侧过脸咳了起来。 宋玹安连忙擦掉嘴角的水渍,低头掀开他的长袍下摆去看他的伤,在靠近下腹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来自成年男人的正常生理反应。 “……”她无从下手。 分卷阅读86 萧琮将衣袍盖回去,对她笑:“抱歉。” “没事。”宋玹安又给他掀开,意味深长道:“人之常情。” 萧琮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转动眼珠看她。 宋玹安秒懂,“……不行,你有伤。”真的是跟他呆久了,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就萧大夫能在这时候有心思做那种事。 她按着他的伤口环顾四周,一直这样也不行,这伤缝针都没用,得先止血。 宋玹安看着远处快烧没了的火堆,勾起唇角,哈哈!作为现代人的高光时刻来了! 她让萧琮自己先按一会,然后蹲过去找烧完的木炭,条件有限,烧过的木炭加上碎草勉强对付一下,总好过这样一直流血。 宋玹安把木炭弄碎混着洗干净的草放在从衣服上撕下的碎布上,然后捧着走了回来 萧琮低头只能看到她的头顶,上面沾了好几片枯叶,乱糟糟的。 宋玹安正在专心做事,捧着装草木灰的碎布,又简单围绕了一下,然后覆盖上那一直涌血的伤口,她靠得太近了,温热的呼吸都打在小腹上。 萧琮忍不住动了一下,她快速帮他绕多几层固定好,抬眸问道:“很痛?” 他微笑着缓缓摇头,看起来脆弱极了。 山洞外雷雨阵阵,山洞内却一片暖光,燃烧的柴火被洞口的大风吹得火星乱飞。 两人就这样互相靠着坐了许久没说话。 宋玹安起身把食物和水简单弄了一下拿给萧琮,又低头去看他的伤。 好像还真的止血了,至少没有像刚开始开水龙头那样的方式流。 她研究了他的伤口半晌,得出结论:“你这个伤,可能也要缝一下。” 萧琮伸出手,几根银针躺在掌心,他递给她。 宋玹安拒绝:“你自己来。” 他笑意温和,低声解释道:“手受伤了,你来。” 宋玹安捻起一根针,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看着他:“这不行吧……?” 而且线呢? 她伸手要去拔他头发,却被反手握住了,他抬手,指尖越过她耳后,在头顶轻扯了一下。 头皮一点刺痛,她忍不住搓了搓那一块,然后就看见萧琮手指捻着她的一根头发。 他这意思是? 宋玹安突然觉得这根头发好烫手。 穿针引线后,用火烧了一下,又用清水洗了一遍,她才低头去掀开伤口。 穿越前后十八年,生平第一次替别人缝针,宋玹安的手忍不住有点抖,盯着伤口犹豫不决。 “别怕。”萧琮清浅地笑道,“不要有顾忌。”其实无论她下手多重,眼下于他而言都是享受。 宋玹安听他这么说,只能看了看手中的银针,眼珠转动往下瞄他的伤,终于下定决心,缓缓将手挪过去。 伴着春雷的响声,一切都结束了。 “好了。” 宋玹安打完结,发现自己手心都是汗,再看萧琮,唇色泛白,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也是很能忍了,竟然哼都没哼一声,全程都沉默着看她动手。 萧琮伸手抚摸了一下腹部的伤,感受她的发丝缠绕在皮肉里,这样刻入骨髓的感觉,对他来说比收到任何礼物都要浪漫。 他忍不住就想起与她交缠的时候。 “……” 宋玹安瞪着他的衣服下摆,这也能有反应? 萧琮朝她伸出手,她还没等他开口,就先指着他斩钉截铁道:“不行。” 说着又补上一句:“真不行,萧琮,你伤口太严重了,你是大夫你比我清楚。” 萧琮眼眸像荡漾涟漪,浮浮沉沉,犹如沾了朱砂红的毛笔放入水中晕染开。 山洞外的大雨下到像起了一层浓雾,水汽随着风零星飘进山洞内,打在两人的身上。 大风吹动着火苗,萧琮的瞳孔中也倒映着这摇曳的暖橙色。 他让她过去,颔首吻上她的眉心与嘴角,带着唇上的冰凉,啃咬上耳垂,声音在耳边。 分卷阅读87 像是在蛊惑人一般。 “帮我。” 35. 暗杀 你还回来吗 宋玹安在想, 为什么每次都能和萧琮发展到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觉得被他舔舐的地方跟烧着了一样,含含糊糊地反问:“……帮你什么?” 萧琮吻着她的耳垂,用没有受伤的手覆上她的后脑勺, 轻轻抚了抚。 她秒懂了,往后退了一点, 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行。” 萧琮自然不会强求,放下手, 垂着眼眸咳了两下,然后将衣袍慢慢盖回去。 山洞口吹进一阵冷风,将他发丝扬起, 轻拂他苍白又绝美的面容, 他仰着头靠在石壁上, 侧过脸去看洞口呼啸的狂风。 这个角度还能看见他耳后被树枝刮蹭的一道长长血痕, 已经结了痂, 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特别显眼。 宋玹安没来由就心软了一下,伸手把他的脸掰正,“你很难受?” 萧琮被她双手捧着脸显得特别滑稽, 但他眸中笑意很温和, 他答道:“不会。” 这谁顶得住? 她盯着他好一会,又抬颚吻他原本苍白的唇瓣,慢慢将手探入他衣袍下摆。 宋玹安绵长的吻完, 叹了口气,在他盈盈水光的桃花眸注视下低头俯身。 长夜当空, 暴雨已经慢慢消散而去,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土腥,冲散了山洞里的暧昧气味。 宋玹安站在火堆旁漱口,水渍从嘴角滴出顺到下颚, 她用衣袖抹掉了。 她漱完口又倒了一杯水给没法动弹的萧琮,此时此刻他眼中欲火还未消散,眼尾绯红,沁着像泪水一般的雾气。 宋玹安睨着他这副模样,勾起唇,弯下腰故意问他:“刚才喜欢吗?” 萧琮和她对视,认真答道:“你的牙齿……” “停。”是她高估他了,这疯批就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也是第一回,别要求太高。” 也不知哪个字让他心情好起来,他竟然笑得不顾伤口裂开,身体都在颤抖,眼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扇动,点头应她:“好。” 宋玹安不明所以,站在原地叉腰惊悚地看着他笑个不停。 真是…… 这还没完,她正准备捡起翠珏出去找点食物,顺便再探一探路,萧琮轻飘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 宋玹安额角突突直跳,简直是…… 她回头立刻打断他:“我不想!”说完赶紧拎起翠珏出去,生怕萧大夫心血来潮提出一些奇怪的要求。 因为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加上萧琮受伤没法挪动,两人在山洞里住了有七八天,直到宋玹安身体和精力都恢复的差不多。 萧琮还不能挪动,他们一直逗留在这肯定不行,宋玹安决定自己先出去,等上去之后再带人回来救他。 她把衣服都收拾好,又把食物水挪到萧琮身边,起身走向山洞口,逆着光,只能看到她拿剑的高挑背影。 临到拐角的时候,萧琮突然喊住了她。 “宋玹安。” 她回头用眼神询问他。 他眉眼温柔,眸若飘散的花瓣,笑容和煦地问她道:“你还回来吗。” 这一问像带着无数的情绪,宋玹安转过身背对他,沉默了良久,什么话也没说,抬起脚,消失在洞口。 红姝坊这几天都没有点灯笼,在雨后的夜色里显得异常诡异。 冷寒烟已经派人找了无数遍,依旧没有人,褚衍甚至亲自带队连夜搜了悬崖底,却只找到了萧琮手腕间的那一串红色银铃朱砂扣。 此刻两人正满脸倦色的召集底下人临时开会。 红姝坊这段时间气氛一直都很低沉,冷寒烟已经立刻着手去调查中书令王家了。 褚衍要先安抚精英队伍,作为头领的宋玹安不在,大家都有点没有头绪的慌乱。 今天又是没有任何消息,这几天来唯一的消息就是捡到了萧琮的手链。 众人也不再像以往那 分卷阅读88 样打闹嬉笑,全都在认真分析此刻的局面。 门外大风将木门刮的哐哐作响,冷寒烟听的很烦躁,见大家都认真坐着商讨,她自己亲自下了贵妃椅走去关门。 雕花木门被随手一推慢悠悠重合,她正准备走回去,一只手从门缝伸出来,挡住了门框。 宋玹安浑身都是伤站在门前,嘴角脸颊都带着擦伤,白红宽袍也是破破烂烂。 她依旧握着那把大家都熟悉的月牙翡翠长剑,见全部人都在客厅,诧异地扬了一下眉。 “红姝坊什么时候深夜开会了?” 一片沉默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褚衍。 他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大步走上去,想伸手抱她,张开手顿了一下,又停留在半米之外,冷笑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宋玹安嬉笑一声,刚想说什么,冷寒烟突然冲上来抱住了她,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还知道回来!!” 她与她从小一起长大,三岁那年一起来红姝坊,到今年,整整有十五年。 冷寒烟一边抱她一边猛锤她的背,“宋玹安,你在演话本吗?演殉情这一出是吧?” 宋玹安被她拍到伤口,苦不堪言,张着嘴痛得“嘶”了好几声。 冷寒烟又马上放开她,“你……”她突然想到什么,慌乱瞪着她道:“萧琮呢?” 宋玹安怔了一秒,只是一瞬间又挪开视线,她摇头。 “不知道,你们没有找到他?” 冷寒烟和褚衍面面相觑,皆是错愕。 褚衍皱眉直视她:“我们也找不到萧琮,本以为你们会一起,没想到……” “既然这样,那还是要派人手找一下。”冷寒烟赶紧接话,然后拉着宋玹安笑了笑道:“别急,红姝坊人多,肯定能找到!” 宋玹安只是心不在焉地胡乱应了一声,便找了个借口回去自己房间。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她躺在上面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又下雨了,将那梨花木椅子打湿。 就让萧琮这样在山洞里死去吧,是她丢下他,这是杀死他最温和的方法了,她没法亲自动手,也没法看着他被万箭穿心。 那便这样吧,好歹最后也那样温存了。 可她闭上眼睛,就是他最后悠悠一笑的脸。 “玹安。”冷寒烟捧着药案站在外面,她见屋里没点灯,低头凑上前,又小声问了一遍,“你睡了吗?玹安,我来给你看看伤口。” 屋内一片安静,许久许久,才传来一个朦胧的声音,“进来吧。” 冷寒烟这才推开门,第一眼就看到宋玹安依旧穿着那身破破烂烂的外袍坐在木椅上。 背后是敞开的窗户,雨水将她半个肩膀都打湿了,她连忙点起油灯,屋子瞬间亮堂许多。 “怎么了?”她蹙眉去看她,“你伤口痛吗?有没有处理好?我给你看看。” “没,不痛。”宋玹安扯了一下唇角,勉强勾出一个笑,“坐吧。” 冷寒烟狐疑地坐下,把药取出来,“你当时跟着跳下去,把我们都要吓死了……”她脸上还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后怕。 “说实话,宋玹安,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那样的表情……”她没继续说下去,换了一个话题。 “褚衍七天就睡了四个时辰,还有安苒,孩子都丢到娘家去了……” “对了,我已经着手调查王家了,不确定是不是上面授意的……” 宋玹安突然打断了她,“寒烟。” 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默了许久,才慢慢道:“倘若你想杀一个人,却发现杀不掉,你会怎么办?” 冷寒烟表情有点讶异,迟疑地问:“你是说……萧琮吗?” 对面的人没有吭声。 她放下手中的药粉,想了一下回答她:“如果杀不掉,就别杀了吧。” “那如果杀了他,可以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呢?”宋玹安抬眸看她。 冷寒烟莫名觉得这样的宋玹安很陌生,她们认识十几年,她从来都是自私,无情,也很少笑,所有的事情公事公办,就真的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分卷阅读89 杀手。 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就是接到了诛杀萧琮的精品任务开始,她便不一样了,变得有点温柔,有一点活泼,又有那么一点优柔寡断。 是不像她,但比从前的她多了点人间烟火味。 她迟疑地开口道:“你想去什么地方?那里很重要吗?” 很重要吗?宋玹安也在想着。 那个地方已经没有家人了,如果说唯一有感情的,可能是那一台陪着她好几年的电脑吧。 她何尝不是孤独又安静的活着。 冷寒烟窥窃她的脸色,“虽然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但我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 “但若是你因为自己原因,下不去手杀一个人,此时此刻的犹豫,已经告诉你答案了。” 紫衣女子顿了顿,从袖口掏出一个东西,搁在了桌子上。 “这是褚衍找到的。”她拨弄了一下,铃声沙沙的,似乎是因为落在水里进了泥沙堵住了铃铛,“是萧琮的手链,你拿去保管吧。” 宋玹安定定看着那串脏兮兮的朱砂扣,这是萧琮的母亲萧皇后在大火中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它戴在他手上已有十年。 他也活得孤独又安静。 雨水将她衣衫打湿,渗到了背上的伤口。 伤口灼烧起来,他们在山洞里,用自己的头发为对方缝合了伤口,此刻缠绕着他发丝的伤口刺痛愈来愈强烈,让她忍不住皱着眉。 其实宋玹安的计划成功了。 萧琮用身体替她挡住了坠崖的所有冲击,他自己却伤的无法动弹。 “寒烟。”她突然出声问她,“爱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的。” 冷寒烟斟酌了好一会,说出两个字。 “成全。” 她猛然想起萧琮在她临走前说的话。 “你还回来吗。” 宋玹安死死握着那根被水泡得暗红的手串,她竟然才发现,他比她还要懂得什么是爱。 连这种时候他们都达成一致,势均力敌。 她将那串手链戴到了自己腕间,然后开口道。 “备马。” 36. 暗杀 有那一天我先亲手杀了他 萧琮在宋玹安走后便一直望着山洞口照进来的光, 有点刺眼,将他一双极美的深黑眸子照耀成琥珀色。 身体的剧痛促使他头脑清醒,他伸手捂着嘴, 又吐出一口血,血液顺着指缝滴在地上, 被他轻描淡写地用土掩盖住。 宋玹安离开已有四个时辰,应该早就回到红姝坊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淡然地靠在石壁旁。 洞口传来唏嘘的声音,不像是人类的脚步声,很轻巧, 踩到地上的枯树枝也只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响声, 萧琮眼珠转动, 死死盯着那一片光亮处。 刺目的白光下, 一双荧绿的眼睛出现, 后面甩动着一根毛绒的尾巴,身上花纹斑驳美丽,胡须沾着血迹, 它长舌舔了一下嘴边, 幽幽盯着眼前的人类。 萧琮嘴角都是滴落的血,肋骨断裂的痛楚像浪潮一样遍布全身,他依旧勉强握住身下的长剑横在身前。 那花豹子看他举剑丝毫不惧, 瞪着绿幽幽的眼睛慢慢靠近。 是他身上的血腥味太浓厚了,引来了这只徘徊在山林附近的猛兽。 花豹左右走动, 口中垂着涎,对坐在角落的人吼了一声,亮出嘴中尖锐的獠牙,它试图在找准机会扑上去。 那荧绿的双眼盯着前方, 身子微微往后一弓,做出蓄势待发的姿势。 萧琮身子虚弱仍然反应过人,在它扑上来之前掏出了匕首,刀光冷寒凌冽,带着锐利的杀气射入花豹的脖颈。 但因为出刀人力气不够,刀插得不大深,花豹只是痛嚎了一声,又甩甩身体站了起来。 仅仅扔匕首的动作萧琮就呕了好几口血,他捂着胸口,将长剑抵在地上,让自己勉强支撑着坐起来。 凶猛的野兽踱步了好几下,终于又找准了机会,突然凌空而起。 分卷阅读90 他目光一沉,勉强举起剑。 只是还未动手,一把铮铮清亮的长剑从一旁急速飞过来,剑气像腾升的蛟龙,深深穿透那花斑豹子的喉咙,将它狠狠打落在地上,滚动了几下再无声息。 长剑在唏嘘的尘土下熠熠发光,透出上面好看的蛇纹雕刻,剑柄坠着的墨绿色月牙翡翠因为惯性猛烈摇晃,菩提珠子撞得吧嗒吧嗒响。 洞口刺目的白光被一个高挑的人影挡住了些许,萧琮微微侧过脸看过去。 有一名女子骑在马上,马蹄在地上前后刨着,她深红的发带略松散,随着发丝垂坠在肩头。 因为逆光,看不清她的五官,只看见飞扬的白红宽袖下一双勒紧马绳的手。 她手腕间还有一串脏兮兮的银铃朱砂扣,随她上前的动作发出沙沙暗响。 宋玹安骑在马背上从黑暗中缓缓出来,露出的眼睛被光切割成蜜糖色,她将马头拉扯回固定了一下,迎着长风居高临下地看向萧琮,懒懒扬起下颚悠然一笑。 “我回来了。” 吹落的枯叶从地上旋起,如轻燕飘舞一样悬空卷在两人脚下,萧琮眨了一下眼,蕴出绯色的笑意,他擦掉了嘴角艳丽的血色,抬眸对眼前人笑道。 “真慢。” 宋玹安扬了一下眉,翻身从马上下来,动作干脆又潇洒,连带着衣袍划过的弧度都很利落。 她单膝蹲下捏了捏萧琮的下颚,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闭嘴。”语气却很温和。 说着又站起身,随手将自己的长剑从那花豹的尸体上拔出,低头看了看,将血珠甩了一下收回到剑鞘。 萧琮放松下来,连咳了好几下,血溅射到一旁的石壁上。 宋玹安连忙蹲下用帕子帮他擦嘴,被对方冰凉的指尖握住了手腕,他俯身就要吻她。 冷寒烟和褚衍带着一群红姝坊的手下出现在山洞口,猝不及防的第一眼就是看到这副暧昧的场景。 两人都傻了。 褚衍的脸色当场就变了,目光森然地瞪着他们。 “噫!”冷寒烟瞳孔地震,抬手让身后的人后退,然后快速翻下马,抿着笑意对面前的俩人道:“你们俩继续,我让他们都退后了,继续继续。” “……” 宋玹安已经放弃洗白不洗白这个问题了,立刻偏头将手帕塞到萧琮手上,淡定自若地站起来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道。 “赶紧先救人。” 后面的人听了命令才走上前,七手八脚的动手干活,因为萧琮伤势过重,冷寒烟甚至还弄了一辆马车,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让马车驶到悬崖底下的。 最后萧琮被挪到红姝坊的后院让冷寒烟找人救治去了。 其实论医术还是他本人最厉害,只是萧大夫本人如今动弹不得,里三层外三层裹了几圈纱布。 又因为伤口泡水感染,在回来后就开始发热昏睡,宋玹安让他去自己房间睡,毕竟不是红姝坊的人。 冷寒烟前前后后收拾了十几趟带血的纱布,已经累得瘫倒在贵妃椅上。 “真看不出来萧琮这副虚弱身子挺能忍啊,伤成那样撑到现在。” 宋玹安抱着翠珏坐在她对面,抬手抿了一口茶。 “不过。”冷寒烟像是想到什么,坐了起来,“王家为何要杀他?还派这么多人。” 宋玹安举茶杯的手一顿,随即展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当然是因为他挡着一些人的路了。” 中书令王家是皇帝生母悯勤皇贵妃王氏的母家,大概是有人查到萧琮的痕迹了,那自然是要至他于死地。 毕竟谁会容忍一个威胁到自己的人活在世上?若是世人知道皇嫡子还在世,或许会有拥护嫡子为帝的呼声,更何况这位皇嫡子曾经就是太子。 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那位授意的。 冷寒烟打了个哈欠,甩甩手道:“算了算了,我要去睡了,忙了好几天,你去看萧琮吧,我把药放在你屋里了,如果发热很严重就给他吃一颗。” 她说完就妖娆地站起来,临走前还冲她暧昧不明的眨了眨眼。 宋玹安无语,等她走后就起身上楼,结果一眼看见褚衍正倚在三楼的围栏上发呆。 她想 分卷阅读91 了一下,走过去学他撑在围栏上道:“这几天多谢你了,听说你好几天没睡,好好休息。” 说起来四支精英队伍都是归她管的,她还是他的上司,那便过几天给他批个长假吧,也算感谢他尽心帮忙找人。 褚衍见她过来,侧过脸笑了一下,他眼眸深黑,一身红衣肆意潇洒,“萧琮的身份,你知道吗?” 宋玹安挑眉,“你猜?” “……”褚衍一副噎着的表情,“你怎么……?他告诉你的?” 宋玹安把翠珏放在围栏上,抚了一下袖口的褶皱,“不仅如此,在江城我们一同见了萧子忱和萧煦月。” 褚衍在红姝坊负责掌管皇宫密事,自是认得这两个人的。 “你们真是……”他顿了一下,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许久才慢慢呼出道:“那他……” “他无心帝位。” 宋玹安瞟他一眼,重新拿起翠珏准备回屋,刚转身褚衍又喊住了她。 “宋玹安。”他墨发微微扬起,衬得眉眼俊朗,他温声开口:“我不希望他会牵绊住你。” 宋玹安有点意外,望着他暗色的瞳孔,她抱着剑笑道:“放心。永远不可能。” 牵绊?真谈不上。 哪怕她宋玹安真爱上了萧琮,她也依旧是她,她不会改变什么,而萧琮这个人也并不会想要改变她什么。 他们或许会为对方牺牲,但永远也不会为对方低头和放下尊严,所有的一切都是自愿而不是强求。 褚衍默了一会,低声问了一个问题:“如果哪一天他心血来潮,因为帝位而牺牲你呢?” 宋玹安嗤笑,她眼眸亮晶晶的,“牺牲?如果是我,就压根谈不上我为他牺牲” 她侧过脸悠悠看向开满红姝坊中庭的野雏菊,“我只会是我,不会是谁的我。所以如果有那一天,我先亲手杀了他。” 这话她当时也说过,如今还是一样,宋玹安没再多说,只是摇摇手和他道别,又懒得走楼梯,拐了个弯轻盈飞身到楼上了。 褚衍站了许久,直到下起雷雨,打湿了他的发梢,才慢慢走回屋内。 屋子里寂静又漆黑,萧琮还在昏睡,宋玹安在床旁边站了一会,手脚轻盈地放下翠珏,坐到床边。 她伸手摸了一下他额头,滚烫。 “……”她深深吸口气,咬牙道:“萧琮,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但他又是为了自己才伤成这样,扯平了,真不愧是他们,永远的势均力敌。 宋玹安低头,将手腕上的朱砂扣取下,用衣角擦干净,重新套到他的腕间,系好。 萧琮慢悠悠醒了,一双眸子水光粼粼地注视她,他嘴角弯弯,语出惊人。 “我们成亲吧。” “……” 宋玹安眼皮子抽了抽,恨不得立刻打晕他:“你有病是吧?” “为何?” 她一脸荒唐,这问题不是说过了吗? 宋玹安眼珠转动,故意刁难他,“我要十里红妆,聘礼要比你的任务金贵,你娶得起吗?” 萧琮微微蹙眉,似乎在认真考虑她的话。 能糊弄一天是一天,宋玹安斩钉截铁,“你看,你还是不行。” 37. 暗杀 元明昭能护着你几时 萧琮在红姝坊养了两个多月, 刚能下床就被宋玹安带回到他自己院子去了。 此时他的院中山茶花开得烂漫,春末的清风拂过成片的雪白花团,院门口铺满了花瓣在地, 远远看去像一面珍贵的白色地毯。 萧琮坐在藤椅上看宋玹安煮药。 “姜丝,白芍……多少两?”宋玹安翻医书翻糊涂了, 密密麻麻的字混着萧琮的瘦金体批注,看得她头晕。 萧琮将掉落在自己手背的落花捻走, 轻声提醒她:“姜丝一钱,白芍三钱。” 宋玹安拿着医书,表情严肃地问他:“你有什么不会的?告诉我, 让我有点心理安慰。” 萧琮笑得发丝抖动, “有, 和你成亲。” “……” 分卷阅读92 又来了, 又来了!这是他这一个月来第四次提成亲的事情。 宋玹安懒得搭理他, 把药材一个个放进瓦罐再拿去炭盆上煮着。 萧大夫仍不死心,手肘放在椅子把手上,撑着下颚笑意如水:“不是为了做。” 宋玹安手上动作不停, “嗯, 知道。” “不是占有。”他声音轻柔。 “知道。” 宋玹安瞟他一眼,“先搞定你自己的事情。”她顿了顿,“王家是自行决定的。” 意思是皇帝不知道此事。 毕竟是帝王的母家, 如今王家如日中天,倘若改朝换代, 新帝会不会重用王家就另说了。 难怪狗急跳墙成这样。 宋玹安轻笑了一下,看向浅蓝色的天空,如被水洗的染色绸布一般。 这个债,自然是要还回来的。 * 曾经的中书令是王贵妃的祖父, 早两年去世了,目前是由贵妃最小的弟弟王佑棠掌事。 王佑棠此时此刻正在书房,刚刚有下人来报,前太子的尸首还是没有找到,他这个人办事从来都是要保证百分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元明昭的尸体一日找不到,他一刻都不能安心。 书房点着灯,窗户没有关紧,有夜晚的小虫在竹林中嘘嘘发出叫声,王佑棠听得心里烦躁,起身拉开书房的大门,想让下人端点茶水过来。 门刚拉开了一点缝隙,一支急速的箭羽擦着他的鬓边飞入,将他头发都擦落几许。 王佑棠心里一惊,立刻大喊“来人”。 种满了竹子的庭院只能听见竹叶相互摩擦的簌簌声,如死一般安静。 他心中预感不妙,想要转身回去,黑暗中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攀上他的脖颈,将他抵在书房外的青石墙壁上。 王佑棠背脊被狠狠撞击,他忍着痛,努力要看清楚眼前的人。 褚衍剑眉星眸,一身红衣发丝如墨,嘴角咧出一个嚣张至极的笑,手上力量分毫不减。 王佑棠咬牙:“你是谁?” 褚衍挑眉,自报家门道:“红姝坊,长渊头领,褚衍。” 他笑容肆意飞扬,没等对方说话,就偏了偏身子,让出一点视线,“王大人,你看。” 王佑棠看向院中,火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点燃,满目金黄火光中,王家上到女眷下到仆人,都被红姝坊的人押在院中。 夜晚的风吹落几片竹叶,衬着院中女人小孩的嘁嘁哭声,听得王佑棠头皮发麻,他目光寒冷看向褚衍。 “王家与红姝坊向来无来往,褚公子此举是何用意?” “是吗?这可不是你说了算。”褚衍扯出一个没有感情的笑,眸中漆黑光芒似一把锋利的箭矢。 院中又出现一名紫衣女子,轻飘飘地从屋檐落下,一双眼眸冷艳无比,像那妩媚的蛇妖。 她将一个昏迷的男人丢在地上,这男人穿着王家侍卫的统一服装,腰上一块头领才会有的玉佩,身上全是中毒才会有的紫青色伤痕。 王佑棠在恍惚间认出了地上的男子,是王府的暗卫头领,叫王统。 他瞳孔猛得一缩,厉声问那名紫衣女子:“你又是谁?” 褚衍轻笑一声,手上力气极大地将他押到院中。 火把燃烧的声音如嘶吼的野兽,在这一片摇曳的狂吼中,紫衣女子慢慢靠近他,她朱唇如血一般艳红,用涂了同样紫色的丹蔻轻轻攀上他的肩膀,幽幽地道。 “红姝坊,坊主,冷寒烟。” 王佑棠这下彻底搞清楚状况了,红姝坊,红姝坊…… 红姝坊还有一个人,大家都知道的人!那一天他在马车上看到这个人从人群中腾空而起,然后与元明昭一起坠下了悬崖。 他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挣扎几番:“你们红姝坊来找王家麻烦,就不怕陛下找你们麻烦吗!?” 话音刚落,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王大人,看来您对红姝坊可真不了解。” 黑暗中有一个白红宽袖衣袍的身影闪出,抱着一把蛇纹雕刻长剑。 分卷阅读93 她长发扎起,只落下几点零碎的发丝在耳后,看他的眼神如一谭清幽的湖水般深不见底。 长剑上,坠着晃悠的月牙翡翠,她走到庭院中央,站在了冷寒烟身边,歪了歪头,笑意涟涟看他,然后懒懒地道。 “红姝坊杀手,宋玹安。” 王家众人中,已经有人吓得坐到了地上,如果说前两位还没多少人认识的话,那么眼前这位的大名在大朝谁不知道? 宋玹安手肘随意搭到冷寒烟肩上,对眼前脸色泛起青白的男人道:“王大人,陛下要是知道你要杀他唯一的弟弟,曾经的太子,怕是这整个王家都要保不住了。” 她悠悠走到他眼前,抿唇一笑,很笃定的说道:“不如这样吧,你自己牺牲一下,造福全家老小,怎么样?” 宋玹安话里话外似乎就将王佑棠的生死决定了。 他心里窝火,怒视她:“小小红姝坊,你们知道诛杀朝廷官员是什么罪吗?!” 宋玹安拎着翠珏,听到他的话扬了一下眉,点头道:“知道,但我们也没说要动手杀你啊。” 王佑棠愣了一下,“那你们……” “想要红姝坊杀你,你也配?你知不知道红姝坊杀人都需要付赏金的?没钱就动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要杀你,当然是……” 褚衍松开了他,将他推到宋玹安面前。 宋玹安长剑一抽,流光四溢,剑身快速地抵在他颈间,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 她握着剑挪了一下身子,让出了眼前的位置。 王佑棠眼前覆盖的阴影消失,光线明亮起来。 他这才发现,宋玹安身后还站了一个人。 玄金色的衣袍,墨色长发慵懒的散开,那人一双桃花眼,在火光下显得潋滟无比。 萧琮笑意浓烈,手中还有一把玄色弓箭,正被他修长白皙的手举起。 王佑棠这下彻底慌了。 红姝坊杀他可能会有人追究,但若是太子元明昭杀他,陛下会不会落罪都还另说。 萧琮已经拉开了弓弦,他的脸和记忆中那个小太子莫名重合了起来。 王佑棠从前是见过他的,当时他一身锦衣华贵,尽管小小一个人,但举手投足间皆是皇家人浑然天成的贵气。 那年秋日猎场,年仅九岁的小太子一弓三箭,百发百中,是先帝的骄傲。 如今一身玄衣站在这的,是十九岁的太子,经历了父母早亡和宫变。 他依旧是那一副极好的容貌,那双绝美的桃花眼倒映着火把的光,眼神透露出的却不再是天真自信,而是染红的嗜血杀意。 是沉沉落下的杀意。 王佑棠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身旁还有王家所有内眷和仆人的哭声,轻飘飘的在庭院中飘荡。 他妄想再次挣扎:“元明昭,你杀了我,哪怕陛下真的不怪罪你,也会找一个人顶罪!” 说完又看向宋玹安,近乎有点拼死的疯狂,恶狠狠地嘶吼道:“大朝的第一女杀手,你以为攀上他就万事无忧了吗?元明昭能护着你几时?倘若哪天他回宫重入皇家,你又算什么东西?” 宋玹安连眼珠都未曾动一下,只是执着长剑看他,嘴角带着嘲讽的弧度。 萧琮的弓箭蓄势待发,他眉眼笑意潋滟,轻轻偏了一下头,直视眼前的男人温柔说道。 “我叫萧琮。” 手一松,箭势如疾风,迎着闪动的火光飞速击入王佑棠的喉头。 血流如注,染红了翠珏锋利的刀身。 萧琮放下长弓,缓步走到王佑棠跟前,弯下腰,补充了前面的那句话:“不叫元明昭。” 他说完,又温柔一笑,可丝毫遮盖不住那像地狱恶鬼般的眼神,与他艳丽魅惑的容貌一起,看起来是黄泉的曼珠沙华。 宋玹安随手一松,王佑棠的尸体便倒在地上,有血蜿蜒地蔓延出来,染红了一旁一位女眷的裙襦,她吓得惊声尖叫。 冷寒烟挥手让众人善后,抚了抚长发,瞟了一眼宋玹安笑道:“原以为你是喜欢互补的,没想到喜欢同类啊。” 她还真以为萧琮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是她太天真了,这也藏得太完美了。 分卷阅读94 宋玹安在擦翠珏上的血,听到这话也跟着笑了一下:“你喜欢互补的?” “不喜欢。”冷寒烟攀着她的肩,“我就说嘛,玹安,这太弱的,床上不行。” “……” 她现在觉得冷寒烟和萧琮才是一类人,不管怎么聊,话题最后都会被带歪。 冷寒烟并不罢休,绕到另一边神神秘秘地笑:“所以,萧大夫床上如何?是温柔型,还是……?” 宋玹安拒绝和她交流。 褚衍在旁边听得眼皮子直抽,把剑挎好道:“满月楼对面,走不走?” 冷寒烟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兴奋地跳到他面前:“走走走,这次我要吃两份!没有人打扰!” 褚衍眼神询问宋玹安。 她抱着长剑轻笑:“走。” 三人又一同看向萧琮,他正在侧脸看壁上燃烧得猛烈的火把,感受到目光回过头。 宋玹安就站在他面前,被风吹乱了额前的头发。 他带着灼灼光芒的瞳孔满是温柔,看着眼前让他想将她刻入骨髓的女人,点头。 “好。” 38. 帝星 元明德 熙攘的街道车流如织, 满月楼挂起深红的灯笼,照得街边摊铺都是一层温柔的浅绯色。 灯火璀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四个身影同行, 这四人容色身姿都过于出彩,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褚衍红衣飞扬走在最前面, 腰间一把长剑坠着的红宝石吊坠打得剑柄叮当响,他停下脚步, 无奈又嫌弃地回头,叉着腰催促道:“走快点啊,等会铺子全是人。” 冷寒烟正围着萧琮问问题, “萧大夫, 你喜欢我们玹安什么?”她饶有兴趣地左右绕, 身姿妩媚又动人。 “是不是因为她很厉害?我们玹安战斗力那可真是没得说, 能扛能打……” 宋玹安抱着翠珏走在一边, 只觉得额角血管跳动的厉害,偏偏萧琮还真和冷寒烟聊得来,他弯弯眼睛笑得温和回答:“是啊。” 是你个鬼啊!萧大夫撒谎眼不眨心不跳! 她边走边斜睨他。 冷寒烟甚至兴奋了起来, 问题比她衣服上的珠串还多:“那你和玹安什么时候一起的?在哪?你也是第一次吗?男人啊, 第一次要温柔一点……” “……” 这话真的是没法听了,她一把搂过冷寒烟,把她推到褚衍身边, “赶紧走。” 四人穿过车流人群,总算是走到了糖水铺面前, 果然已经排起了长队。 褚衍一脸“你看我说吧”的表情看向身后三人:“让你们走快点,一个比一个慢!” 幸好糖水铺老板看在褚衍是老顾客面子上,又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重新支起了桌子让他们四人有地方落座。 冷寒烟刚坐下, 就毫不客气点了两碗大份的荔枝冰梨花,褚衍双眸漆黑,盯着冷寒烟面前两大碗糖水:“你一个人吃这么多?” “怎么?舍不得银子啊?”冷寒烟偏要吃,一双手执着一个勺子敲桌面。 褚衍翻了个白眼,问宋玹安:“你们呢?”他还瞟了一眼她身边的人。 宋玹安把长剑放到膝上,“还是荔枝冰梨花。”她伸出两根手指笑道,“两碗。” 萧琮是爱喝梨花白的。 等都上齐,四人坐在热闹的街头,一时间吃的和谐万分。 而冷寒烟还真就一个人吃完了两大碗,宋玹安和褚衍简直是难以置信,望着桌上两个空碗目瞪口呆。 褚衍瞪她,“你……你生为女人,吃这么多冰,你不会不舒服吗?” 冷寒烟纳闷地用指节敲桌子,“不是,你为啥光说我?”她指着他回忆从前。 “你还记得吧?三年前京城那场最大的雪,宋玹安光着身子从四楼跳下,举着剑就冲出去杀闯入红姝坊的刺客,我都怀疑她身子会不会因为这样有问题……” 萧琮笑意未减半分,侧过脸去看宋玹安,目光沉沉,看得她莫名心慌。 她冷静解释:“并没有光着身子,我穿了中衣。” “是, 分卷阅读95 你那件叫中衣吗?你那就是件睡衣。”冷寒烟冷笑。 “那雪都到膝盖了,咱们战神赤脚在雪中一个人对百余人,我和安苒几个人拦都拦不住,红姝坊名场面都给你造完了。” 宋玹安恨不得用翠珏把她嘴堵上。 如果萧琮此时在大街上杀人,一定有冷寒烟一份功劳,他不是正常人啊!他是疯批啊! 出乎意料的是萧大夫只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撑着下颚没说话。 吃完后的红姝坊坊主还没聊几句,又被短手短脚跑来的珠珠喊走了,她一边叹着“我真是劳碌命”一边顺手拉走了褚衍。 宋玹安拎着翠珏和萧琮一前一后慢慢走回了院子。 春天末尾的夜晚繁星遍布天际,轻柔的风吹拂山茶花,泛起一片纯白的花海,月光像软薄的朦胧轻纱,镀在院中。 因为萧琮的重伤,他和宋玹安在山洞之后就再没亲热过,连接吻都没有。 宋玹安还没来得及点起灯,他就在背后抱住了她,唇中炙热覆上耳垂,牙尖啃咬,宋玹安不适应地微偏了一下脸。 萧琮趁机低头将舌尖卷入她唇内。 两人衣袍都未来得及完全褪下,便混着夜晚长风匆匆倒在帐中。 他呼吸滚烫,动作热烈,连带着整个身体和指尖都在灼烧,点在她身体每一处伤痕上,然后十指相缠,随着月色洒下的银海上下浮沉。 昏暗中二人眼尾都含着温热的珠光,宋玹安情到深处,抚上眼前人的下颚,抬头和缓柔软地吻他。 萧琮任由她动作,伸出手不动声色地握上她纤细的腕间。 吹落的花瓣从窗外飘入,洒在交织的影子上,一夜荒唐。 * 刘澄打开紫祥殿的门,闻到了里面上好的龙涎香气息,他跨进门,毕恭毕敬行了个大礼。 皇帝正在座上批折子,头都没抬,只在成堆的奏折后低声问了一句:“如何?” 刘澄左右为难,好半天才弓着身子,语气有点小心翼翼道:“陛下,睿王殿下他……杀了中书令王大人。” 元明昭在满月就被封为睿王了,后来到五岁才封的太子,只是在新帝面前,自然是不能再喊太子的。 听到这话座上的人抬起了脸,他眼眸深黑,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什么?” 刘澄腰弯得更低了,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战战兢兢重复:“睿……睿王殿下,杀了王大人。”越说越小声。 殿内寂静得只听见衣服摩擦的声音。 元明德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刘澄面前,瞪着他:“阿昭当真这么做的?” 他似乎并不是震怒的样子,刘澄一时半会没能理解,只低低应了一声。 那明黄衣袍的男人歪头疑惑地站了好一会,笑了起来。 “到和他小时候不像了。” 小时候的阿昭玉雪可爱,王贵妃去世后,他还陪着他一起跪灵,本来身体就不好,还整整跪了七天,把皇后娘娘心疼的不行。 刘澄不明所以,埋着头没接话。 “罢了,你处理了吧,做的干净些。”元明德转身坐回到那叠折子前,想了一下又开口道:“找个时间安排一下,低调点。” 底下的人“欸”了一声,站在原地没动,满脸都是要说又不敢说的表情。 元明德冷瞟他一眼,“有话就说。” “陛下。”刘澄踌躇许久,才壮着胆子开口:“您……当真不怕睿王殿下他……” 前太子加皇嫡子,这样贵重的身份,一旦回到原位,接下来的事情怕是腥风血雨了。 谁知元明德竟然挑了一下眉,光明正大道:“他喜欢便给他,父皇遗诏,朕原本就是辅佐他的。” “可是陛下,您已经……” “行了。”他打断他,随意地撑着太阳穴,闭上眼。 “他是朕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母妃与皇后娘娘交好,当年若不是皇后娘娘,朕连看这江山的机会都没有。”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这位年轻的皇帝抹了抹眼角,仰起头道:“朕……坐在这位置,有许多迫不得已,杀过人,也曾冤过良臣,可朕唯独记得母妃去世时候的遗言。” 分卷阅读96 “母妃说,人这辈子不能忘记初心,也不能刀剑对着血亲。” “当年,皇后娘娘那样心善,保全朕,保全王家,可她的孩子呢?她的孩子却一个人在外漂泊十年,朕每晚想起阿昭独自一人在外,心口都在发疼。” 他望着袅袅升起如丝绸般的白烟,语气有点模糊不清。 “当年父皇要朕发誓,绝无二心,朕跪在他与列祖列宗面前起誓的时候,心中是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朕,是真心想要扶持阿昭的。” 他侧过脸,望着底下被他一手拉扯到身边的刘澄,勾唇笑道:“你跟着朕也有□□年了,后宫从未有孩子出世,你可知道为何吗?” 刘澄心中一惊,如打鼓一般,他头一次大胆地抬起了头,去看自己的主子。 “朕在等着将来有一天他回来,把这个位置还给他,也算是对得起父皇与母妃了。” 他夜夜看着寝宫内挂着的画像,上面是先帝与萧皇后,是他与小太子,还有王贵妃,这张画像破旧发黄,被他抚过无数次。 当年他和萧大人赶到锦秀宫时,萧皇后和太子的尸首就在宫殿的门口,烧得面目全非 ,萧大人当场就吐了一口鲜血,从此病倒。 后来,萧家撑着最后一点力气与王家一起扶持着他坐稳帝位。 萧家满门忠烈,在萧大人的去世后,逐渐落败,唯只剩下一个长女不知所踪。 他对不起阿昭,也对不起皇后娘娘,当他得知阿昭竟然还在世上的时候,他坐在那副画像前,整整哭了一夜。 见他情绪有点失控,刘澄久久感慨不语,最终只是喊了一声“陛下”。 元明德摆摆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慢慢缓出一口气,“尽早安排。” 刘澄连忙称“是”,转身出门。 临到门口时,背后又传来皇帝低沉的声音,“和红姝坊说一声,还有,那个女杀手……” 刘澄温声提醒:“宋玹安。” 元明德抬手将金黄的衣角抹平,悠悠开口道:“她也一起。” “是……” 39. 帝星 无孕(修bug) 偌大的宫殿, 沉水香气息飘散,萧琮和宋玹安靠坐在华贵的椅子上,这是宋玹安第一次入宫, 也算是穿越后的一个大收获了,她这辈子都没想到还能亲临皇宫。 萧琮坐在身边, 单手撑着下颚,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面前的茶水都凉了。 上好的雪顶含翠,名贵的香料,以及镶嵌黄金的椅子。 “果然还是皇家人有钱啊。”宋玹安环顾四周, 发出一声真心的感叹。 听到这话身边玄衣男人抬起了眼眸, 微笑望她:“钱很重要吗?”这话他从前也问过、 宋玹安懒洋洋地靠在椅背, 抿茶看他, “当然, 不是说过了吗,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都可以用钱解决。” 除了杀你。 萧琮某种意义上和她达成了一致:“和你成亲也是吗?” “……”宋玹安噎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回他:“是。” 他低头望着眼前的茶水若有所思。 沉重精致的木门被宫人轻轻拉开, 座位上的两人停止了交谈, 一同抬起头。 元明德一身明黄色衣袍走了进来,他眉眼轮廓和萧琮有四五分相似,坐帝位多年, 已然有了上位者该有的压迫性气质。 但萧琮的五官遗传了萧皇后和先帝的所有优点,对比一下, 元明德却是有点逊色了。 年轻的帝王见到他们,久久都没挪动脚步,倒是宋玹安反应了过来,握着翠珏拱手行了一个简单的礼:“参见陛下。” 元明德这才反应过来, 显得有点无措,权威的气质瞬间被冲淡了。 他侧脸看了一眼宋玹安,说出来的话过于惊悚:“弟妹请坐,不要客气。” 宋玹安刚坐下,喝的第一口雪顶含翠喷了萧琮一身。 怎么回事!皇家人遗传的语出惊人?宋玹安悟了,神经病是遗传的! 然而萧琮自始自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分卷阅读97 皇帝抬手屏退了所有人,待最后一个下人关上门,他才走上前,望着沉默不语的萧琮,许久许久,才开口喊了一声。 “阿昭弟弟。” 他从小就这么喊他,那会阿昭弟弟总跟在他身后喊他皇兄,十年后故人归来,他依旧是从前的称呼。 只可惜故人不是从前的故人了。 萧琮睫毛闪动了几下,抬起眼眸,瞳孔中染出层层递进的笑意,他语气温和的开口道:“我是萧琮,不是元明昭。” 元明德错愕了几秒,他这话的意思太明显了,便是不愿意回来。 他揉一揉发红的眼眶,有点难以置信:“阿昭,你受苦了,是朕不好,一直未曾找到你,你……你怪朕也是对的。” 萧琮笑容依旧,只是定定看着他不说话。 元明德终于彻底领悟过来,阿昭是认真的! 他声音有点发颤,“你……你可知朕自从知道你在世,后宫五年至今无子落地,朕甚至连皇后都未立,只为了等你回来,将这原本就是你的位置……还给你。” 他是真心的。 他是真心,萧琮也是真心没有兴趣当皇帝,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人生趣事,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权利令他作呕。 这偌大的宫殿,红墙绿瓦,害死了他的爹娘,害死了他的亲人,害得他们兄弟二人走散十年。 宋玹安一直抱着翠珏保持沉默,她突然觉得江湖的厮杀再血腥,也不过是普通的你死我活,与宫廷的厮杀相比,江湖之大,终究是自由的。 明亮的殿内一切显得华贵无双,雕刻着龙纹的蜡烛静悄悄燃烧,滚出一滴又一滴蜡泪。 萧琮抬起脸望了一眼窗外,宫中的杏花一簇一簇落下,这是元德皇后萧煦蓉与先帝元承逸定情的花。 如今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月光皎洁,洒落在萧琮艳丽的侧颜,连睫毛都镀了一层银白月光,他轻声开口:“紫薇星陨落,我与帝位无缘。” 元明德瞳孔微微一缩,跟着看向窗台。 几天前,钦天监便来上表,东侧紫薇星陨落,帝星移位。 他竟以为说的是自己…… 萧琮转过脸,对他温柔一笑,眼中带着看不透的雾气:“上天注定。” 说完便转身要走,宋玹安也站起来跟着一起出去,谁知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了。 宋玹安回头和他唇语:“怎么了?” 他温和笑着看她:“等我。” 宋玹安了然,自己拉开门先走出去,抱剑站在廊下。 殿内便只剩下了萧琮和元明德。 元明德带着一点期盼看他。 萧琮只是安静的与他对视,静默了半晌,撩起衣袍轻轻跪下,玄金的宽袍在地上散开。 他身姿依旧挺拔,即使跪着也丝毫没压低气势,那明亮的烛火随着他动作晃动了几下。 皇帝目光震惊,想去扶他,刚迈出脚步,就听见萧琮清冷的声音响起。 “霁月光风,终然洒落。” “浅予深深,长乐未央。” 萧琮悠悠说着,弯下身子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兀自站起,对元明德浅笑。 “皇兄,至此别过,望珍重。” 纵使因为环境与经历导致性格扭曲,但萧琮始终带着皇家人的修养,骨子里的东西怎么也不会丢。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元明德终于没忍住,扶着金黄的椅子慢慢蹲下。 他捂着眼睛试图遮住眼中的万般情愫,但有两行清透的泪珠依旧从掌心滑落。 门外长风瑟瑟,宋玹安和萧琮并肩走过狭长的宫道,宋玹安抬眼看着皎皎明月,问身边的人:“你当真放弃帝位?” 萧琮勾了勾唇,轻声问她:“你想当皇后?” 宋玹安不知道怎么扯到这上面来的,瞪他:“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盈盈一笑:“宋玹安,是你说爱只容忍一人,帝王无法一心人。” “……” 宋玹安目光复杂,忍不住蹙眉道:“萧琮。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 分卷阅读98 萧琮笑而不语,兀自往前走,没走几步又回过身等宋玹安,“知道。” 宋玹安诧异,停下脚步,将长剑换了一只手抱着,满脸不信:“知道?说来听听。” 叛逆萧大夫又不肯说了,低头浅笑着和她并肩走过宫门上了马车,两人又一起回到那熟悉的山茶花院落里。 萧琮自从伤好以后对做某种事十分热烈,没两天就想要做,宋玹安觉得他迟早人亡。 这回是大清早又做了两次,宋玹安觉得自己像被美色迷住的昏庸帝王。 她靠在床边用脚轻巧地捅了捅萧大夫的手肘,“你这样会死。”而且不是被她杀死。 萧琮正在收拾被两人过于亲热弄得脏兮兮的床单,伸手暧昧地握住了她的脚。 听到她的话,意味深长地抬起桃花眸瞥她一眼,笑吟吟道:“放心。” 宋玹安起身把自己的脚抽回来,无语凝噎,“放什么心,年轻人,节制。” 萧琮并不搭话,单手拎着床单去了屏风后。 宋玹安起身下床要去煮药,打开纸袋才发现药材已经吃完了。 萧琮从浴房出来就看到宋玹安正在穿外衣,一副要出去的样子,眼中带着疑问看她。 “药喝完了。”宋玹安在系腰带,低下头解释,“重新去抓。” 萧琮默了一下,慢悠悠走到她身边,温声开口:“不用喝了。” 宋玹安头也没抬,“你别想。” 萧琮这个念头到底什么时候能打消! 屋外一片艳阳,街道上正是早市,很热闹,宋玹安还没走到药房,就看到了带着珠珠买白糖包子的冷寒烟。 她一身浅紫色纱衣站在人群里特别显眼,看到宋玹安笑得热烈又暧昧。 “玹安~两日不见,今天怎么出来了?” 宋玹安推了她一下,“出来抓药。” 冷寒烟歪头道:“我给你配吧,药房这些都是统一抓的,你就不怕和你身体相克?” 萧琮这人,医术这么高怎么就不知道给身边人瞧瞧。 于是宋玹安又跟着冷寒烟回了红姝坊。 褚衍也在,红衣飘逸地坐在厅内的桌上与底下人聊天,看见宋玹安走进来有点意外。 “你怎么来了?” 宋玹安斜睨他,“说啥呢?” 她还是精英队的首领,还是红姝坊的人,哪怕搬出去住,她首先也是第一杀手宋玹安。 褚衍揉了揉头发没说话。 冷寒烟笑着让珠珠下去吃糖包,伸手握住了宋玹安的手腕把脉。 “来来来,看看你身体如何。” 结果越摸她脸色越凝重了几分,到最后一点笑意都没有了,睁着妖媚的眼睛盯着宋玹安,满脸都带着欲言又止。 宋玹安又狐疑又好奇:“你这什么表情?” 冷寒烟松开她的腕间,“你……以后打架还是不要太拼命了。” 连褚衍都觉得奇怪了,从桌上跳下走到两人跟前,问道:“她怎么了?” 冷寒烟神色有点犹豫,低声解释:“不知道是你常年打架受伤,还是因为三年前雪天受寒伤到了身体,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你的身体……可能无法有孕。” “……” 宋玹安慢慢皱起眉,难怪萧琮刚刚说不用喝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原来他知道啊。 冷寒烟以为她心情不好,连忙安慰:“别怕,我和萧琮两个人,总有一个能治好你的!” 她其实也没啥把握,与褚衍对视了一下,低着头没再说话。 宋玹安抱着翠珏勾出一抹笑意看他们:“你俩真是,不能就不能,没什么。”反正她眼下肯定不会生,还省了煮药的麻烦。 主要是没想到萧琮竟然跟没事人一样。 根据宋玹安这一年多的观察,他应该是很喜欢小孩的。 窗外夏初阳光明媚,金黄的光将庭院雏菊照亮,珠珠捧着糖包边啃边小跑着在庭院追着蝴蝶玩。 那飞舞的蝴蝶像不安的人心,跌跌 分卷阅读99 撞撞,徘徊不决。 40. 东云 替嫁 盛夏灿阳当空之时, 红姝坊接到了一封来自宫中的精品任务,任务金额高达五万黄金与十斛东珠,红色的信封用金黄的墨水写了一行简单的字: 诛杀 东云国大祭司 宋玹安正抱剑坐在冷寒烟的贵妃椅上, 听到冷寒烟念着,不由扬了一下眉:“东云国?”她去看褚衍, “你不是刚从那回来?” 褚衍拨了一下剑上的红宝石挂坠,浅笑一下:“是啊, 东云国内斗,如今可是乱得很啊。”他上次去是诛杀东云三皇子东方俊,一个废物皇子, 除掉便除掉了, 没有人会追究。 但是大祭司就不一样了。 “东云大祭司, 这是核心人物啊, 咱们大朝这位皇帝, 是要准备攻打东云了?”冷寒烟用信封扇着风,动作妖娆,眼睛看得却是一旁安静喝茶的萧琮。 东云国上到皇族, 下到平民全都听候大祭司差遣, 能掌握大祭司等于掌握东云整个皇族。 元明德这人倒是聪明,暗杀的事情交给红姝坊,这样再明争就容易了。 褚衍也睨了一眼萧琮, 嘴角勾出嘲讽的笑道:“你这位皇兄,真会废物利用啊, ” 这话说得有点过了,宋玹安忍不住皱眉:“褚衍。” 褚衍手中悠悠把玩着宝石吊坠,不在意的肆意一笑。 “谁都能看出宫里那位就是利用他来让你办事,红姝坊精品任务总共就这么几个人能做, 去杀东云大祭司,这任务你放眼看看除了你谁能接?” 他手指旋转着穗子,又抬眼去直视萧琮,眼中狠戾如刀割:“萧琮,你看似什么都没有做,但因为你的身份,让红姝坊所有人都被牵连了。” 其实他说的是事实,但萧琮就不是正常人的思维。 他撑着下颚,笑意更是嚣张至极,直直看过去:“红姝坊生死,与我何干?” 如果不是宋玹安,褚衍半年前就死在他的剑下了。 褚衍气笑了,坐直身子压低了声音:“萧琮,你若是护不住宋玹安便早日滚吧,让自己的女人涉险,算什么男人?” 萧琮看了他许久,突然笑出了声,窗外打在他身上的细碎阳光随着他身形抖动一闪一闪的,他长剑抽得迅速,不过在指尖轻旋了一圈便停在了褚衍的眉心前。 这一幕似曾相识,宋玹安眼疾手快上前打偏了他的剑刃,“住手。” 这里是红姝坊,他是想被通缉不成? 萧琮举着剑没动,盈盈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他满是杀意的眼珠转动一圈,落在宋玹安脸上,语气很温和地问道:“你会接这个任务吗?” 宋玹安没有半分犹豫,“会。” 萧琮轻笑一声,将剑收回,旋身坐到了一旁的木椅上没再说话。 冷寒烟站在一旁按了按额角。 也不怪萧琮能和宋玹安成一对,宋玹安这样的人注定不可能会是笼中的金丝雀,或许在大部分男人眼中,自己的女人就该被小心保护着。 褚衍的想法没有错,但也确实没有真正的懂宋玹安。 她是大朝国的战神,是红姝坊的第一女杀手,从不需要被护在背后,一切都要由她自己选择,而不是擅自作主的束缚。 萧琮是知道宋玹安一定会接这个任务的,他从来都不会阻止她做任何事情,但他有能力陪她并肩。 某种意义上来说,宋玹安和萧琮是一类人,一类人注定相互吸引,相互厮杀,相互扶持。 冷寒烟拿着信封打圆场:“好了,五万黄金的精品任务,还是异国,肯定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这事需要再商议……宋玹安,你脚从我椅子上放下去!” 宋玹安呵呵一笑把脚慢慢挪开,“不用商议了,我们先去,长渊和长盛后支援。” 冷寒烟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点头:“这个提议不错,那我们三日后先启程,长渊长盛晚一日,早去早归吧。” 她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我先去睡会,褚衍,你也去休息,记得安排。” 宋玹安与她道别后便径直走出了红姝坊,萧琮也跟着她跨出门外。 只剩下褚衍,盯着两人 分卷阅读100 的背影,眼中情绪忽明忽灭。 就这样,三天之后一个天空透蓝的清晨,太阳如滚烫的火球挂在天空,似乎要将满地琳琅都点燃,街道边又有人支起了冰镇的水果摊。 冷寒烟临出发前就去这摊子前买了两大碗冰果,捧着上了马车。 刚撩开帘子,就看到褚衍满眼嫌弃:“你吃这么多冰,迟早会和玹安一样……”他突然打住,双手抱着长剑没再说下去。 宋玹安坐在他斜对面,伸手去冷寒烟袋子里拿了一块冰西瓜,边吃边冷笑看他:“和我一样什么?” 褚衍一句话得罪两个人,一旁的萧琮也突然抬头,目光沉沉望了他一眼。 宋玹安其实并不在乎萧琮介不介意她能不能生孩子,但是作为现代人是真看不惯古代人这种非得跟生孩子过不去的思维。 她用另一只手捏住萧琮的下颚,看着他那双桃花眼恶狠狠道:“说,介不介意。” 萧琮笑意浓厚,低头就着她的手将她咬剩下的半块西瓜吃掉,甚至还轻轻舔舐了她沾着西瓜汁液的手指。 这意思很明白了。 宋玹安已经习惯了他这种不把外人放在眼里的疯批行为,一脸淡定地收回手。 冷寒烟捧着果子笑个不停,“原以为你们一物降一物,看来是势均力敌啊。” 褚衍觉得他们在搞针对,也伸手捞了一块冰桃,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没那个意思。” “你最好是。”冷寒烟拱火,“嘴贱是病。” “嘶。”褚衍火大,一身红衣甩的哗哗响,“你是不是想打架?” 宋玹安淡然自若地躲开差点甩到她眼皮的衣角,面无表情看他:“你是不是想打架?” 这位打不过,褚衍斟酌之后安静了,斜眼瞪冷寒烟,换来了对方的无情嘲笑。 四人就这么半吵半闹着,迎着京城最艳丽的阳光出发了。 再到东云国的时候已经是初秋了,东云国这边境国家,地方小人到挺多,街道都很拥挤,大部分小贩都在树下摆摊,还有大片的枯叶落下。 他们四人走在街上几乎占据了整个小道。 特别萧琮,人又高,路过一个地方就扫落一大片叶子,他本人毫不在意,反而一路走下来引得好几个东云小贩在后面追着骂。 “他们在说什么?”冷寒烟在吃烤鱼,满嘴都是油。 “他们在说,某人把他们的摊子弄脏了。”褚衍幸灾乐祸的不行。 冷寒烟并不接褚衍的话,把手里的烤鱼递给宋玹安:“这个好吃,玹安你试试。” 然而递到一半被萧琮拦截了。 “你干嘛?”冷寒烟惊奇看他,“你也想吃?” 萧琮笑着摇头,把东西还给她,转身去重新买了一份,没放辣。 冷寒烟望着他的背影,趁机用胳膊捅了一下宋玹安,“欸,我发现萧大夫真是个好男人啊。” “……” 那是因为你没看到他疯批的时候。 宋玹安有苦说不出。 冷寒烟还偏偏又凑上来,“他容貌放眼大朝都找不出第二个了,医术还这么高,武功和你不相上下,连出身都镶金边的,宋玹安,你真不考虑嫁给他吗?” “……” 她觉得冷寒烟此时此刻真的挺像满月楼门口的老鸨。 宋玹安极力使自己看起来非常的心平气和:“……我还没打算嫁人。” “我懂。”冷寒烟笃定地点头,“但他不是放弃帝位了吗,像他这样的身份对你这么好,不嫁吗?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啊宋玹安!” 被点名的人拎着烤鱼看她半晌,试图转移话题:“我们怎么潜入东云皇室?” 冷寒烟知道她的用意,悠然一笑,还是接了她的话:“当然是老规矩,伪装身份。” “伪装身份?”宋玹安好奇地挑眉,“怎么个伪装?” 对面的紫衣女子笑得妩媚,神秘地凑到她耳边道:“是这样的,来之前我查过了,东云大祭司座下有十三位大弟子,其中一位叫东方瑛,而他最近,恰巧要成婚了……” “据说那姑娘是从街上抢来的,我们可以解救一位无辜少女 分卷阅读101 的同时,又打入敌方内部,怎么样计划通。” 宋玹安听明白了,长长地“噢”了一声。 冷寒烟把吃剩的烤鱼随手丢到一旁的垃圾堆中,拍拍她肩膀,一脸任重而道远道:“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咯。” 宋玹安莫名其妙:“?为什么是我。” “这里除了你我还有别人吗?” “你啊。” 冷寒烟优雅地擦了擦嘴,笑眯眯道:“玹安,我觉得你真是太高估我了,我进去了也打不过,你是战神,但我不是。” “……” 很有道理,但是。 “你和褚衍怎么办。”宋玹安开始冷静分析局面,“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不可能打得过萧琮。” 她可以去替嫁,但萧琮知道了一定会发疯,发疯也无所谓,只是留下来的人就必须承受和牵绊住他的疯。 冷寒烟歪头想了一下,“把他放倒。” “别想。”宋玹安冷笑一声,“他连药材放了多少都闻得出来。” 该死的狗鼻子。 “不。”冷寒烟一根手指覆上宋玹安的唇,幽幽地笑道,“这事你可以办到。” 41. 东云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冷寒烟充分展现了自己擅毒高手的名号, 不过一晚,她所谓放倒萧琮的毒就制好了。 “这毒无色无味,能维持六个时辰, 你先吃了去勾引他,然后我和褚衍给你解毒, 等你进去了我们再给他解。” 宋玹安抱着翠珏越听越不对劲,瞥她:“你能换个词吗?” 勾引就过分了。 冷寒烟柔媚的勾唇一笑, 凑近她:“如何放倒萧琮,就全看你了。” 宋玹安拿着那颗药丸仔细详端几下,然后合在掌心起身准备要走, 冷寒烟在背后轻飘飘地道:“加油噢。” “……” 她没回头, 举起手冲身后的人摇了摇, 边走边吞下了那颗小小毒药。 萧琮在屋子里看医书, 宋玹安一进门就见到他在徒手掐灭烛芯, 他所有的微小动作都透露出他这个人病态的本性。 宋玹安是真没法想他醒来会怎样,她不在,冷寒烟和褚衍能不能承受住萧琮发疯的后果。 但眼下, 正事还是要做。 她把剑丢到一边的木椅上, 走上前径直坐在萧琮对面,单手撑着下颚目光灼灼看他,这一眼很深沉, 看得萧琮都带了一点疑惑,抬眸直视她, 浅笑道:“怎么?” 宋玹安勾唇,伸手捏住他的下颚发问:“萧琮,你知道真正爱一个人,究竟应当如何吗?” 萧琮挑眉, 合上了医书,一副安静平和的模样等待她继续讲。 宋玹安松开他,单手随意褪掉了白红的外袍,穿着轻薄的中衣走到床边,半倚着床头抿出一丝笑看他道:“过来。” 对面的人半天没动,只是站在那用一双水光粼粼的眼眸瞧着她。 她托着下巴和他对视了几秒,坐起身伸手替他解开腰带,却被对方反手紧紧握住了。 他桃花眸的眼尾点缀了绯红,低头俯身凑到她唇边,笑意浓烈,呼吸滚烫:“宋玹安,这很不像你。” 宋玹安避开他灼热的呼吸,往后懒懒地一倒,足尖从他身上滑下,将他已经松开的腰带勾开。 她笑着蛊惑:“别怕,我不会害你。” 这是实话。 萧琮定定看她,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腕,拉到自己身下,攀附上去。 宋玹安在他刚靠上来的一瞬,便反身跨坐上,双手禁锢着他因为情欲显得妖艳万分的脸,颔首吻得极认真,边吻边细碎地说话。 “爱一个人,就要成全,知道吗?一会醒来,别太冲动,嗯?” 她舌尖炽热湿润,字语如被吞噬入腹部,显得含糊。 萧琮终于发现不对了,视线有点模糊,他慢慢蹙起眉心,“你……” 宋玹安偏过头迅速接住他猛然软倒的身体,自己也撑不住跟着倒了下去。 再度睁开眼第一幕,便是冷 分卷阅读102 寒烟笑嘻嘻放大的妖媚面容。 宋玹安捂着前额坐了起来,一边的萧琮衣袍工整呼吸平稳,跟睡着了一样。 “你这也太快了,我还以为你要和他缠绵一会呢……”冷寒烟字里话间都是暧昧,“看来萧大夫对你可真是毫无防备……噫,他睫毛好长啊!” 她低头去研究萧琮的脸,围着看了半天,不由感叹:“萧琮一个男人,怎么长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 宋玹安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快,萧琮这人,倒真是和一开始不一样了。 她晃晃有点犯晕的脑袋,把冷寒烟拎起来,“别欣赏了,正事要紧。” 东云国成亲和大朝一样,还未天亮新娘就得开始准备,东方瑛将抢来的新娘扣在了一间隐秘的客栈,时辰一到便套上嫁衣押到内府,干净利落。 他到底是大祭司座下的弟子,为人很谨慎,虽然不想引人耳目,但还是派了不少侍卫乔装打扮守在客栈楼下。 只不过也无济于事,遇上的是红姝坊顶尖轻功的褚衍,又加上冷寒烟的毒,瞬间就悄无声息放倒一片。 宋玹安顺利成章地从窗台翻进了屋内,把那名被绑着双手堵着嘴的新娘吓得直往墙角缩。 她走上前举着长剑快速切断了绳子。 女孩见状拼命扭动着身子不让她碰。 “嘘。”宋玹安低头,十分利落地扯掉了这位看起来不过十四十五岁“新娘”嘴里的碎布。 “来救你的,想活命就别动。” 说着就把人单手抱起丢给窗外的两人,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就在窗外了。 她呆滞地望着三人,老半天才用手比比划划,嘴里只发出“啊啊”的声音。 宋玹安看她半晌,狐疑道:“你不会说话?” 对方点点头,怯怯看着她们。 那更好办了,宋玹安把人推过去,回头对两人叮嘱:“你们,要小心萧琮。” 褚衍拎着剑对她微微点头,温声道:“你也要小心。” 宋玹安颔首,伸手关上了窗。 剩下的,便只需要等了。 …… 东云国的秋季天亮得早,天边已经有一点擦白,瑟瑟秋风从打开的窗口吹入,将窗前轻纱飞扬。 有两个婆子捧着嫁衣上楼推开了门,“姑娘,时辰到了,您快点换上喜袍吧,误了良辰,小心老爷……”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两名婆子倒也没再说什么,原本这个小新娘就是个小哑巴,东方瑛就是看她不会说话,年纪小长得水灵,家里又只一个寡母,所以才抢过来当媳妇的。 她们把鲜红的嫁衣与头冠放到案桌上就匆匆关门出去了。 路边抢来的哑女,自然也不会有人服侍,一切都得自己动手。 宋玹安在她们走后慢悠悠坐了起来,解袍换衣,又将翠珏巧妙的藏到了宽大的喜袍下之后,盖上红盖头。 她身材高挑,出门需要微微弯腰躬身,倒真让她掩人耳目的混入了花轿中。 大红的轿子在到时辰后伴着一阵敲锣打鼓,沿着东云国窄小的街道慢慢抬入了祭祀内府里。 穿越前宋玹安打游戏都没今天坐的久,从早坐到了晚,成亲真的……这简直是折磨人。 这小哑女肯定是没有丫鬟侍女的,她还要一个人呆房里等东方瑛和宾客应酬完才能动手。 等得都犯困了才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宋玹安立刻睁眼,手指抚上了翠珏。 来人关上门,轻笑了一声,“你今天倒是不闹腾了。” 宋玹安看到盖头下隐约出现一片月白的衣袍角,赶在对方过来前,自己伸手扯掉了头上的大红色绸布。 盖头下一双极冷淡的眸子展露了出来,眼前的女人,整张脸英气又凌冽。 东方瑛愣了一下,“你是谁?” 宋玹安也有点诧异,还以为东方瑛是个拿大刀的彪形大汉,没想到竟然是位儒雅的俊朗公子。 她把红盖头随手丢在喜床上,悠悠抽出剑,“我是……” 指尖轻轻抚了一下蛇纹雕刻,一身红衣展开,长剑的光如流散细沙。 分卷阅读103 她偏头笑了一下,接着上一句话说道:“宋玹安。” 翠珏抵在东方瑛的手臂上,被他一掌推开,厉声道:“……你不是小婉儿?” 宋玹安眼尾一扬,轻嗤了一声:“小婉儿?是被你抢来当媳妇的哑女吗?原来她叫小婉儿?” 东方瑛难以置信,“你为何会知道?是你替代了她……?你到底是谁!” “不是说了吗”宋玹安“啧”了一声,不耐烦道:“我叫宋玹安啊。” 她举起翠珏,垂眸轻吹了一下上面的尘土,手腕舞动的同时剑气四散,将烛火都吹灭了。 唯剩下冷冷月光打在剑柄的月牙翡翠上,散出绿幽幽的冷意。 东方瑛压根没想到这个女人武功这么高,她身影像一朵血莲花绽放,红裙肆意飞扬,下手却招招致命。 他试图拉开门跑出去请求支援,却看见宋玹安轻盈跃起,在空中旋身稳落到他跟前,她边往前逼近边旋转着剑柄。 月牙翡翠上的菩提珠子发出吧嗒吧嗒的敲打声,在房间里显得很诡异。 她浅笑,“别跑。” 长剑于指尖轻巧挥洒起,再狠狠砸入眉心。 东方瑛,大祭司座下排名第三的大弟子,便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宋玹安将头上沉重的冠头摘下,随意地丢到了地上,金冠在蜿蜒流淌的血泊中滚动了几圈,沾着大片红色停在桌下。 她踩着一地浓稠黑红拉开了门。 门外并没有人守着,估计是东方瑛遣走了下人,她抬脚跃上屋檐。 皎皎明月下,宋玹安望见大祭司的正屋还亮着灯火。 她从屋檐走过去,纵身跃到门边。 屋内一个个烛台如华灯,照耀到立于中央台阶上戴着乌鸦面具的男人身前。 他的四周用火摆满了奇怪的图腾,手中还拿着一根硕大诡异的法杖。 见宋玹安站在门口,缓缓转过身。 “大朝女战神,你终于来了。” 宋玹安有点意外,随手甩了甩剑身上的血珠问道:“你如何得知我要来?” 大祭司走下台阶,“东云国全民都听候我的差遣,作为祭司,自然是有我的能力的。” 他幽幽围着宋玹安踱步,冷冷地道。 “宋玹安,这个世界不属于你,你该回去了。” 你该回去了。 宋玹安微愣,只觉得心脏突突直跳,耳边猛然传来系统的警告声。 【危险,请立即远离。】 【请您马上撤销死亡威胁。】 她只考虑了一秒,立刻灵敏地用翠珏扫开对方飞射出来的黑色细针。 此刻身□□院猛然亮了起来,院里站满了弓箭手,包括屋檐,飞过来的弓箭如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笼罩下来。 宋玹安挥剑如闪雷,劈碎了数支羽箭,轻身跃上屋檐。 “多谢你的提醒,但我眼下……”她闪到屋檐的弓箭手身边,手起刀落间已经有七八具尸体滚落,重重砸向地面。 “并不想回去呢。” 大红的嫁衣下摆染着血,变成了暗暗的黑红,这穿着嫁衣的人穿梭在人群中抬手间就是极速斩杀。 一具又一具尸首滚下,直至屋檐上再没有人的生息。 她落地时唇边都沾染了血红,下落的大红喜袍甩出一圈圆弧,然后再旋回散开,飞舞着便将第二批箭羽全数打落。 大祭司站在原地未动,冷冷盯着她的身影,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丝毫不受控制和影响,心智这么坚定。 是他太轻敌了。 法杖在地上猛震了一下,他试图喊出更多人出来,然而只听见了一阵短促却十分惨烈的尖叫。 在庭院的弓箭手都诧异地纷纷停止动作,一同看向声音的方向。 一个穿着东云皇族侍卫制服的男人浑身是血的出现,他手脚呈现着扭曲的形状,几乎是半爬着进来。 他冲众人大喊:“快,快走!” 话没说完,便被一支箭羽直入后脑,瞬间倒下咽气。 分卷阅读104 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众人都看向门口。 那一片暗色处有铃声回荡,看不见人影,却在冷冷黑夜里不断飞射出三支为一批的长箭,手法十分精湛。 一弓三箭,百发百中。 宋玹安淡然自若地抬手抹掉唇边浓腥的血,这个射箭手法…… 很眼熟。 42. 东云 不如眼下便洞房吧 宋玹安逆着人群往前走, 奇怪的是,这x些三支三支出现的箭羽每一支、每一发都很巧妙的避开了她。 这样精细的箭法,在大朝也只有一个人能办到。 待她走近, 那黑暗处突然安静了下来,长久的沉默使得庭院众人皆反应过来, 立刻架弓取箭对准宋玹安。 箭如细雨从身后下降,她站在原地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黑暗的尽头马上又有了声响, 一支匕首旋出,打断了她身后无数危险。 一阵静谧后,在空气中有长剑划动地面的细微声音响起。 秋风簌簌刮过一旁的高树, 席卷起满地枯叶, 零落的叶片悬空飞舞, 一个高大的影子从尽头慢慢拉长, 穿过漫天枯黄落叶, 逐渐靠近。 火把明亮,照在他飞扬起的玄色衣角上,隐约可以看见上面沾血的金边暗纹, 来人墨色的长发拂动在胸前, 浑身都被月光素银的淡光铺散,看不清容貌。 他拖着还在流淌血珠的长剑缓步前行,动作慵懒随意, 在明暗交替间,有光逐渐勾勒出他沾了黑红液体的苍白下颚, 随着层层递进的光线交错,然后是那双眼睛。 最终在明亮之处,褪去了一身黑暗。 他如花瓣的眼尾下沾了血,血迹顺着脸颊滑落, 瞳孔倒映着缭绕火光,像在流着鲜红血泪,长风摇曳,竟有一瞬以为是地狱恶鬼爬上了人间。 萧琮嘴角噙满了笑,眼中却含着深沉的残忍杀意,他走到宋玹安面前,桃花眸微动,定格在对方脸上,然后抡起长剑,将锋利的刀刃对着宋玹安心脏的位置,但却没用力。 “宋玹安。”他歪头笑着看她一身嫁衣,像是叹气般:“你竟和别人成亲。” 宋玹安站在原地没动,任由他手中长剑指着自己,勾唇道:“是啊,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杀你?”萧琮笑出了声,放下手,自言自语低喃道,“不是你的错。” 他再抬眸,便是漫不经心地仰头动了动腕间,银铃响动,玄金色身影腾空跃起,极速闪现前进中便一剑封喉一个,再到第二个…… 直至十几个后,提着武器的弟子们不敢再靠近,只是围着他远距离拉扯。 地面所有弓箭手也顾不上宋玹安了,全都将长弓对准那玄色身影。 宋玹安替他扫落了飞射过去的大部分箭矢,但仍然有两三支从刁钻的角度穿过缝隙,刺入萧琮的背脊。 但他只是带着森然的嗜血杀意,单手淡然扯掉了身上的箭,继续跃入人群。 这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太骇人了,不过顷刻间,院中尸首堆叠成山。 浓厚的血腥味伴随着轻风飘入内屋,萧琮直冲大祭司身边。 屋里带着面具的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萧琮就已经闪到他眼前,单手扼上他的脖颈,猛烈的冲击将一旁巨大的烛台打落,熊熊烈火从地上蹿起燃烧。 大祭司的乌鸦面具被打落,里面是一张过于丑陋的脸。 这张脸半边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烧毁了,甚至连眼睛都囫囵粘在一块,萧琮看着他,盈盈眸色在火光中明艳魅惑,他剑风流转,指尖也如明火燃烧滑动。 剑身印着火焰抬起,随后刺入身下人的另一只眼球,一瞬间鲜血喷射,将大火浇得“滋滋”作响。 萧琮站起身,就这么颔首睥睨着地上的人,神情张扬肆意。 大祭司捂着眼睛惨叫几声,在地上翻腾,萧琮走上前拔出长剑,将冰凉的利刃从底下人张开的唇伸入。 他欣赏着他痛苦的模样,笑吟吟道:“还是第一次这样杀人,真有意思。” 说着便狠戾落刀,自唇中落到喉间,血如莲在地板盛开,被大火裹着,说不出的惊悚。 自始至终,大祭司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分卷阅读105 萧琮抽出长剑走出屋内,身后烈焰喷射,他走到宋玹安跟前,将手中长剑随手一丢,在一片华贵火光中低头用力又强势地亲吻住她。 宋玹安唇角都被磕破,他像是久逢甘露,用力吮吸住她满唇的血腥。 再放开时,萧琮已经满眼情欲,伸手解开外衣,宋玹安这才发现,他玄金色宽袍里竟然是一件鲜红的中衣。 脱掉玄色外袍后,与她身上的嫁衣彻底搭配在了一起。 庭院外又传来唏嘘的脚步声,宋玹安握着翠珏迅速扯过萧琮,进入了一开始她准备洞房的房间。 地上还有东方瑛的尸体,被萧琮随手抓起丢了出去。 屋内一切都是洞房的样子,除了满地的血迹与混乱的家具,连桌上的合卺酒都完好无损。 宋玹安伸手喝了一口合卺酒,将萧琮推到艳红的床榻,自己俯身把酒水渡入他唇中,两人唇边都是水渍。 “很想和我成亲?”她把翠珏丢到桌上,解开这一身艳红的嫁衣。 然后单手擦亮火柴点燃床头两边的两支龙凤纹蜡烛,屋内显现出暧昧的暖红色,幕帘被拂下。 穿着嫁衣的女子俯身啃咬着身下人的下颚,舔舐掉他唇边沾染的血渍。 她指尖掠过了萧琮的喉结,刺激得他伸手紧抓她掌心,他墨色长发散开,眼眸像江南的烟雾。 宋玹安冲笑了一下,慢悠悠道。 “不如现下便洞房,也免得你……” “心心念念。” 门外是褚衍带着长渊队伍来支援。 门内两人却满目旖旎,交织纠缠。 屋内还有宋玹安杀人时溅射的满墙血迹。 屋外庭院是萧琮剑下亡去堆积的尸体。 宋玹安手指擦拭掉他眼尾如恶鬼泣血般的红,他指尖深深扣在她腰间,这是第一次她在上面,却配合着他的节奏。 “别太久,嗯?他们还在外面。” 她含糊的与他低语叮嘱着,但却感受到他动作更热烈了几分。 行,疯批的嗜好彻底贯彻到底。 等褚衍把所有祭司内府的弟子都清理掉的时候,宋玹安和萧琮从屋檐一同落下。 萧琮一身红衣,淡然自若地走去尸堆中捡起了自己的长剑和玄色外袍。 宋玹安则是嘴角红肿的坐上庭院的花坛,撑着下颚没说话。 褚衍:…… 他简直难以置信。 “你们……”人在接近崩溃的时候,一时间真说不出什么话来,褚衍就是,他指着萧琮半天都没能说出几个字。 最后放弃交流,带着复杂的神色看了宋玹安一眼,转身走了。 冷寒烟也赶来了,东云皇族大半兵力都在大祭司这,她带着长盛把来支援大祭司的士兵全都灭了,此时正在门口指挥善后。 看见褚衍面色阴沉的走出来,她狐疑地走了上去,“怎么了?玹安和萧琮呢?” 不提还好,一提褚衍眼眸像利刃,他冷笑了一声,带着长渊走了。 “?”冷寒烟莫名,正准备抬脚进去,就看到眼前两个红色的身影正一前一后从里面走了出来。 原来褚衍在生这个气啊。 冷寒烟抿嘴笑,凑上前搂住宋玹安的肩膀,神秘兮兮道:“呀,你俩是打了一架顺便成了个亲吗?” 宋玹安将唇边发丝捻至耳后,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个话题:“大祭司是会看天象吗?” 冷寒烟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诧异地看她,点头:“东云国全民都信天象之说,毕竟是大祭司,自然是会看的。” 宋玹安若有所思起来。 大祭司对她说这个世界不属于她,说明他知道她是穿越而来,并占据了这副和她一模一样的身体,那么这意味着这个世界可能会有人察觉她是穿越的人。 这都不打紧,她只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个身体,原来的宋玹安呢?她的灵魂在哪里?是也去了现代,还是…… 她不知不觉想得入神,冷寒烟见她站着发呆,扬了扬下巴道:“你是不是累了?我们先 分卷阅读106 回去休息。” 于是三人便一同往客栈方向走去。 宋玹安突然想到什么,把穿越的事情抛到脑后,抱着剑歪到了冷寒烟耳边,压低声音道:“你们怎么躲开的?” 她轻瞟一眼前方的高大身影。 冷寒烟了然,笑得很是得意:“这很简单啊,我用解毒的烟雾从窗户吹入让他清醒,再留了字条说你要嫁给东方瑛,然后就和褚衍躲起来啦!” “……” 难怪萧琮下手这么狠,甚至还穿了红色的衣服过来! 她震惊了,“你这是拱火。”此时此刻宋玹安是非常庆幸自己与萧琮势均力敌。 “哎呀。”冷寒烟抱着双臂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萧大夫怒火再大,你也有本事灭了不是?” 她扫了一眼宋玹安被咬破的唇。 宋玹安斜睨她半天,刚想开口说话,清冷的大街前方突然出现了急促的马蹄声。 来人骑马的速度很快,直到靠近时才发现,竟然是另一支精英队伍长启的女头领,名唤云堇。 她满脸都带着憔悴,身上还有未好全的伤痕,一看就是连夜赶路过来的。 长启这支队伍很特殊,他们一般不外出接任务,常年守在京城本地。 见到冷寒烟和宋玹安,云堇眼睛一亮,立刻从马上翻身下来,急匆匆地跑上前,跪下边行礼边大声说道。 “坊主,头领,红姝坊出事了!” 43. 红姝坊 宋玹安vs宋玹安 从东云国赶回大朝, 快马加鞭连夜赶路也用了二十天,加上萧琮中箭受伤难免路上耽搁一两天,到达时, 宋玹安几乎认不出这是红姝坊。 楼还在,东西全被破坏了, 地上甚至还有残留的血迹。 长启死了一半人,长安全军覆没, 唯独长渊和长盛因为跟着派遣到了东云才没被灭掉。 云堇长跪厅前,冷寒烟面色苍白,还是褚衍扶着她才没倒下。 红姝坊存在于大朝有三十年了, 老坊主将冷寒烟和宋玹安培养出来便因病去世, 她去世后冷寒烟接替了坊主的位置, 一直到今日。 三十年来, 寻仇的、试图挑战的人络绎不绝, 但都没成功。 唯独这一回,这是第一次,红姝坊从内部被瓦解。 褚衍皱眉, 冷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云堇面色比冷寒烟还差, 跪着的身体摇摇欲坠,她打击不小,目光有点呆滞, 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 “你们走后三日,有一名女子来到红姝坊, 开始是寻头领,后来寻坊主,我们称你们都外出做任务了,第四日她便杀了进来……” 她说着, 略带犹豫地窥窃了一下宋玹安,“那个女子,就一个人,长安和长启都打不过……” 宋玹安心如鼓锤,猛然想到了东云国大祭司的话。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该回去了。 她有一瞬的眩晕,被萧琮伸手扶住了肩膀,他眼神询问她。 宋玹安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又急急地问云堇道:“她有说她叫什么吗?” 云堇愣了楞,微微摇头:“没有。” 身后红姝坊沉重失修的木门吱呀作响,屋内五个人同时警惕地回头。 就一瞬间,一把长剑飞入,褚衍离门口最近,抬手打下了这把长剑。 冷寒的兵器“哐当”掉落砸在了地上。 这个场景过于眼熟,褚衍疑惑地看了一眼宋玹安,她就很喜欢将长剑飞出,再冲上来接。 一般的杀手都不会轻易让自己的武器脱手,所以宋玹安的招式很多人都学不会也没法破解…… 众人都还在打量地上的长剑,门却被猛然踹开了。 一名长相清冷的白衣女子歪着头站在门口,她的容貌在场无人认识,但眼神却过于犀利,冷清而傲慢,走进门时嘴角勾出嘲讽的笑意。 白衣女子目光流转,最后定格在中间,眸色幽深如狼,直直看着宋玹安的方向,慢悠悠走上前。 “宋玹安。”她拾起地上的长剑,用指尖弹了弹道,“该把身体 分卷阅读107 还给我了。” 宋玹安觉得犹如冬日被泼了一盆冰水,浑身僵硬。 在场的众人皆不解,一同看向她。 白衣女子并不管众人的神色,话语间动作更快,直冲上来。 她剑光好似森林的猛兽捕咬人一般,极其凶狠,也很眼熟,她这一套连招,和宋玹安的连招一模一样。 萧琮站在身旁反应也很快,闪身抽剑一气呵成,旋起武器便推开了她。 “萧琮?”对方好像看到什么笑话一般,“你不是我的精品任务吗?竟来保护宋玹安?” 这话诡异又奇怪,萧琮拎着剑不解地看着她。 白衣女子在众人身上跳动着眼神,似乎是看懂了什么,抱着双臂踱步道:“看来你们和这个冒牌货处的可真不错,真让我失望。” 冷寒烟最先反应了过来,问她:“你是谁?” “我是谁?”白衣女子挑眉,笑着看宋玹安,“你该问她,她是谁。” 这名女子的眼神太熟悉了,就连语气和动作,还有剑法,都很熟悉。 是太像一个人,而那个人此时此刻也在现场,还就在眼前。 冷寒烟抬眸,眼神像是带着猜忌和犹豫,直直盯着宋玹安。 宋玹安脑中快速飞转,她明白了,这是原本的宋玹安,她的灵魂回来了! 可她怎么可以?是因为大祭司吗?还是因为别的? 她握着翠珏,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很认真道:“我是宋玹安。玹是美玉的颜色,安是安静的安。”她低了一下头,很笃定地重复了一遍。 “我就是宋玹安。” “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衣女子突然放声大笑,她眼角有一颗泪痣,随着她诡异的笑容显得异常妩媚,“但你不是这个时代的宋玹安,你该回去了,物归原主了,知道吗?” “再说。”她拎着剑踱步几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嘲讽道:“你不是一直很想回去吗?如你所愿。” 萧琮听闻此言,微愣了一下,缓缓侧目去看身后的人。 宋玹安眼下没法解释,只觉得喉头苦涩,避开了他的视线。 “宋玹安。”萧琮低声开口,“你要走?” 那白衣女子瞧了他们两个半天,了然微笑:“哦?你不知道?她自然是要走,宋玹安,你用我的身体去谈情说爱,这是没有结果的。” 萧琮握紧了剑柄,丝毫没有理会她后面说的话,只是双目死死盯向宋玹安,冷声重复:“你要走?” 白衣女子哼笑了一声,戏谑地看着她们,像看一出精彩的好戏。 “萧琮。”宋玹安艰难地开口,却只能说道:“爱不是束缚。” 她心乱如麻,说的话带着寒气和抗拒。 这种下意识的抗拒让萧琮瞬间腾起杀意,他指节用力,立刻用力抓着宋玹安的手腕道。 “倘若我偏要以爱之名束缚你呢?” 她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任何事情,可以当那个肆意潇洒的第一杀手。 但唯独不可以走。 他不可能放她离开,想到这里,他突然杀意加深,举剑转身便刺向白衣女子,每一剑都带着致命。 是她要让宋玹安走,那他便杀了她。 “情爱撩人,不可深陷。” 白衣女子剑气如虹,运剑的手法与宋玹安一模一样,萧琮和她打了好几招平手,逐渐发现了不对劲。 “你,为何剑法和宋玹安一样?” 白衣女子翻身站到一旁的木椅上,用长剑轻松推开他,扬起下颚傲慢地道,“你说反了,是她和我一样。” 说着便轻巧转动剑柄,扇面击开了萧琮强势的利刃。 冷寒烟和褚衍见状,顾不上想这么多,拉着云堇一起去帮忙。 但他们三人从来都打不过宋玹安,自然也打不过这白衣女子。 她剑身反挑,手起剑落一瞬,冷寒烟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地跪倒在地,嘴角渗出丝丝血迹。 连带着褚衍和云堇都被击飞了出去。 宋玹安反应迅速,击开她还 分卷阅读108 要袭来的动作,难以置信望着她:“你疯了,她是冷寒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 谁知对方竟轻笑了一声,冷剐她们一眼,说出的话令人心寒:“那又如何?这群人已经与你成统一战线,不如都杀了,免除后患。” 说着她又抬手上前,试图先杀掉跪坐在地上的冷寒烟,但这次挡着她的是宋玹安自己。 她站在冷寒烟面前,眸底沉下一片暗影,指尖轻轻抚摸了一下蛇纹雕刻。 这个动作是她要动手的前兆,也是她做为现代的宋玹安,独有的特征。 翠珏的月牙翡翠剧烈摇晃,白衣女子盯着那晃悠的吊坠,勾了勾唇角:“怎么?冒牌货要挑战原主吗?” 宋玹安神色十分凝重复杂,望着她道:“你与他们共处快二十载,现在竟毫不念及往日情分吗?” 白衣女子抡了一下手中长剑,笑出了声,“一群分不清你我的蠢货,也配谈情分?”她举起剑,刀尖指向宋玹安,“你该走了,别再废话。” 宋玹安慢慢蹙起眉,原来的宋玹安竟然如此冷血自私。 她的目光渐渐变得与她一样冷傲,用翠珏轻轻拨开对方的刀尖。 “该走的是你。” 翠珏如浮沉的寒雪,冷然流动着剑光,光晕下,是宋玹安坚定的眼神,“凭心而论,你当真是一个好杀手。” 她身影如游龙,招招式式都带着狠戾,这是属于她自己的私心。 “你本性自私,所以这次我便遵从一回你的本性,偏要这副身体。” 她们有着一样的剑法,一样的招式,一时间旁人都无法插手,只能看着她们互相用同样的招式打斗。 但这白衣女子的灵魂始终还是真正的宋玹安,她的招式要更加没有顾忌,下手也要更加的狠毒。 宋玹安逐渐从进攻变成了防守,只能全数格挡。 最终长剑拨开翠珏迎面袭来,宋玹安猛然伸手握住了剑刃,用力拉近,手心的血液顺着剑身粘稠滴落。 白衣女子压根没想到她来这种自伤的招数,猝不及防往前跌了一步,宋玹安见缝插针,翠珏抵上了她的脖颈。 但对方到底是原主,反应极快,从胸口掏出一枚小刀,双手用力,刺入眼前人的心脏。 不过就一瞬的事情,在场的人都放大了瞳孔,耳边还有冷寒烟的惊叫。 “玹安!!!” 痛楚带着寒意,细碎的从胸口扩散至全身,宋玹安翠珏都没能握稳,咬着牙,眼中酸涩模糊视线。 她忍着疼痛单手攀上对方的脖颈,用力掐住,然后厉声喝道。 “萧琮!动手!” 萧琮本就准备上来,听见她这一声,立刻闪身上前,举起长剑从背后贯穿白衣女子的身体,血迅速蔓延散开,染红了她一袭纯白。 她难以置信,望着宋玹安胸口的短剑,吐出一口血,带着嘴角艳红的血迹,她大笑道:“你也活不了,值得么?” 为了红姝坊,为了这群相处不过一年多的蠢货,竟然用这样玉石俱焚的方法。 宋玹安也跟着咳出一口血,眼神却明亮清澈,她似乎有点喜欢这里了,这里山河人间,有烟火气息。 有挚友与盟友,也有爱她如命的人。 她笑容灿烂,慢慢回答她。 “值得。” 44. 红姝坊 谁能拦得住萧大夫啊 宋玹安与白衣女子同时软了身子倒下, 但萧琮立刻就伸手捞住了宋玹安。 她胸口还插着那把精巧的小刀,呼吸却逐渐微弱,血液顺着白红相间的衣襟散开, 像一朵妖冶的花。 坠崖的时候宋玹安好歹还能说两句话,这次半句话都没能说出口就陷入深度昏迷。 萧琮这辈子第一次尝试慌神的滋味, 内心的恐惧像琅琊古城满墙的爬山虎。 他顾不上刺痛的心悸,长剑一丢另一只手立刻摸上她纤细的手腕把脉, 然而脉象虚弱到几乎摸不出来…… 冷寒烟伤口还在流血,也顾不上这么多,在背后提醒道, “先抱回房!“ 褚衍与云堇也反应了过来, 从地上挣扎着站起, 一群人又慌张又着急 分卷阅读109 上了四楼。 而陷入深度昏迷的宋玹安, 此时却是在另一个时空, 她昏迷后没几秒就醒了,睁眼环顾了一下四周。 熟悉的出租屋,熟悉的床铺, 以及一旁熟悉的, 开着机的电脑。 电脑屏幕都还亮着,她穿越到大朝一年多,这里似乎还是穿越那一天的样子。 宋玹安手伸出去下意识要掏翠珏, 然而只摸到了床边堆积成山的衣服。 哦,她忘了, 这不是在大朝的红姝坊。 房间没开灯,黄昏的夕阳余晖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屋内一切显得熟悉又陌生,她如愿以偿回家了, 但似乎又觉得哪里不一样。 下了床,宋玹安打开灯,房间顿时亮堂许多,一年多没拿到手机,再打开的时候发现除了游戏群有人找她打游戏,私人消息一条也没有。 还真是孤独又安静。 电脑屏幕停留在游戏登陆界面,几个经常一起玩的朋友都还在聊天,还有一个队伍的人私聊问她为何挂着游戏却没反应。 原来的世界,一切如旧,她慢吞吞坐到电脑前,随意点开了一把游戏。 然而一局下来乏味又无趣,曾经这是她的精神良药,如今却到了还没打完一局就厌烦的地步,游戏结束她就立刻关上了电脑,顺手点了一个外卖。 吃外卖的时候宋玹安就在想,这样的日子她以前是怎么熬过来的?或许是因为在大朝呆久了? 毕竟在大朝她每天醒来不是面对红姝坊的众人,那就是面对萧琮,甚至外出任务还能当是在旅游。 一开始她真的讨厌江湖厮杀,但现在,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无人寻找的手机屏幕,她觉得她在这个世界活得越来越孤僻。 此时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是游戏群里有人问她打游戏怎么不喊她们,她盯着屏幕半天,在群里打下一句。 【刚刚不是本人在玩。】 想了想,她又打字。 【以后不玩了,现实有正事。】 群里人起哄了一下,但很快又被几张刷屏的战绩表转移了话题,宋玹安放下手机,用筷子夹起眼前剩余的饭菜。 说实话这真没萧琮做的好吃。 自从知道她因为身体原因无法有孕后,萧琮几乎顿顿都在做药膳,宋玹安知道他其实是怕自己因为身体原因离开他,和能不能怀孕无关。 他这个人,占有欲强到病态,还特别偏执,可一些小细节却做得致命温柔。 宋玹安捂了捂闷痛的额角,她在现代连恋爱都没谈过,穿越后反倒安然自若的和萧琮做了无数次那种事。 接下来的好几天,宋玹安把整个屋子都收拾了一遍,连着床铺被单全洗了。 她甚至毫不犹豫的把电脑卖了,拿到钱的时候,将剩下的房租一次性付给了房东。 看着上门来收电脑的工作人员,她站在走廊想,自从住过来就没出过门,眼下干脆就顺便出去一趟。 走出巷子口她才发现,街角拐弯处种满了山茶花,很像一个人的院子。 那人的院子半边都是山茶花,春季的时候,漫天花瓣零落,他便站在这一簇簇花丛中做膳食,身边都是云雾缭绕。 搬到这个城市十年,宋玹安甚至都没有出过街道,如今走了出去,发现一切都很陌生,她看到一辆公车行驶过来,下意识的就跟着人群坐了上去。 道路两旁的景色在阳光下一个个往后倒退,宋玹安握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响了四五秒之后,电话接通了。 “喂?” 宋玹安听到熟悉的声音,晃神了那么一会,脑海中皆是曾经的记忆,她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对方突然来了一句。 “谁啊?喂喂?” “……” 她眨眨眼,果断按了挂断键,却在挂断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手指滑到手机上的通讯录,删除了带有“妈妈”两个字的名片。 其实这整个通讯录就四个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原来的宋玹安和冷寒烟从小一起长大,在红姝坊快二十年,不也为了拿回身体而直接下死手。 人类的感情真的挺 分卷阅读110 极端,元明德为了失散的弟弟可以让出皇位,那她的父母也可以为了各自的幸福放弃以前的孩子。 她撑着下颚去看车窗外刺目的阳光,直到公车停在了终点站,她才发现外面竟然是一片大海。 这个城市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湛蓝的海水与湛蓝的天空连在一起,形成好看的海天一线,宋玹安将鞋袜脱掉去沙滩上踩海水,冰凉的触感使她不得不清醒了几分。 从前她觉得自己不属于大朝,如今她觉得,她真正意义上,是不属于这里。 深海的窒息感像天空的云,冰凉刺骨,压得她喘不过气。 …… 再能呼吸的时候,她被倒吸入的一大口空气呛得直咳嗽,猛得坐了起来。 然后便牵扯到了伤口。 淦!好痛! 宋玹安下意识捂住胸口,指尖的触感是一层轻薄的纱布,她还在反应自己胸口为什么会有纱布的时候,门被轻轻顶开了。 珠珠正端着药碗走进来,看到的是坐起来的宋玹安时,她呆滞了好几秒,然后双眼逐渐发光。 宋玹安从来没见过珠珠眼睛有这么大过,她伸出手喊她:“珠……” “啊!!” 珠珠尖叫一声,把药用力往桌上一掷,迈着小短腿跑到廊下扯开嗓子大嚎了一声:“坊主!玹安姑娘醒了!” 宋玹安差点被这声音震得伤口崩裂。 她抚着心口,“珠珠,小点声。” 珠珠一嗓子嚎得红姝坊众人全都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最先到的是褚衍,他是直接就从窗口翻了进来,刚落地就大步走到宋玹安面前,冷冷地盯着她,欲言又止。 宋玹安已经放弃挣扎了,靠在床头任由褚衍打量。 “宋玹安。”褚衍叉着腰,居高临下看她,“真有你的。” 他整个人都要瘦脱相了,眼窝乌青,满脸胡茬,一身大红的外袍都盖不住他这副憔悴的模样。 同样的状况在冲进来的冷寒烟身上也看到了,除了没有胡子以外,她看起来甚至比褚衍更严重一点,浅紫色的纱衣沾了不少像药渍一样的东西。 冷寒烟冲进来就抱着她真情实感的大哭。 “玹安,你要是……我怎么办!” 宋玹安被她突然扑上来的动作勒个半死,她本就是因为窒息回来的,现下又无奈又难受,叹了口气,拍拍她肩膀道。 “松手。” 冷寒烟泪眼婆娑地松开她,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表情,其实她自己都还受着伤。 宋玹安伸手温柔地擦掉她的眼泪,“别哭,这不是醒了?” 冷寒烟抓着她的手哭得更伤心了,一点也不像以往高贵冷艳的模样。 红姝坊众人都围在了她小小的房间,长安队被原来的宋玹安全灭了,大家实在不想自己的头领也出事。 长安长启的损失已经是无法弥补,出生入死的挚友和伙伴被一个女子杀掉,谁也无法接受。 只是如今宋玹安醒了,大家有一种群龙有首的感觉,人群中已经开始有人抹泪,好歹首领还在,是不幸中最大的幸运了。 宋玹安觉得自己没让出身体真是明智的选择,原主这种冷血无情的自私,让红姝坊所有人都招架不住。 她垂着眼眸道:“安排一下后事吧。” 冷寒烟哽咽着点了点头,这自然是要的。 宋玹安静下心来才发现一个问题,她皱眉,“萧琮人呢?” 按萧琮那疯批性格,哪怕没有守在床边那也肯定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 冷寒烟微微颔首挪开了视线。 她又拿眼睛去睨褚衍,对方和冷寒烟一个动作表情,转动眼珠避开了。 宋玹安往后懒洋洋地靠了一下,手肘撑在床头的木栏上,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异常强势。 她歪了一下头,嘴角挂着淡笑用指节叩了叩床沿,“快说。” 语气虽然清淡,但带着十足的压迫性。 结果出来说话的是珠珠,她从人群中探出一颗小脑袋,短手还比划了一下。 分卷阅读111 “萧大夫去琉璃国了。” “什么?”宋玹安坐直了身体,琉璃国这个地方,甚至比东云国还要偏,琉璃国人均擅马上作战,骑射了得,传闻他们比胡人都凶猛。 她实在想不通萧琮去这地方干嘛。 “他跑琉璃做什么?” 褚衍终于憋不住了,不耐烦地说出了真相,“琉璃的紫灵仙草,据说能起死回生,你被刺中心脏,当时呼吸微弱到诊不出脉了,他用自己的血为你吊了命,第三天就出发琉璃了。” 褚衍吞咽了一下唾液,他和萧琮一直互相看不顺眼,两人也都是因为宋玹安。 但平心而论,他自认为自己做不到萧琮这样极端偏执而又全力以赴毫无顾忌的爱。 宋玹安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且不说紫灵仙草到底能不能起死回生,放血吊命这种事情就已经够……离谱了。 她难以置信,“你们为什么不拦着?” 褚衍冷笑一声,嘲讽看她道:“谁能拦得住萧大夫啊?” 萧琮这个人病态到极致,那就是神仙都拦不住。 宋玹安表示理解,“他走几天了?” 冷寒烟低声回答:“五天。” 宋玹安立马跳下床,边穿衣服边拿翠珏边叮嘱。 “备马车,就现在。” 45. 日照琉璃 别离开我 冷寒烟看着宋玹安三下五除二就穿戴整齐了, 原地瞪大那双妖媚的眸子看她:“你要去做什么?” 宋玹安已经收拾完毕,把翠珏抱起来,抬眼道:“去琉璃国。” “你疯了?”冷寒烟现在说话越来越像宋玹安, “你伤都没好!” 宋玹安现在又越来越像萧琮,叛逆心极重:“等我伤好了再去, 那萧琮就是真的疯了。” 反正她和萧琮总要疯一个,那也必须是她。 她喊珠珠:“速度, 备马车。” 珠珠站在原地没敢动,犹犹豫豫小心翼翼地去瞅冷寒烟,后者无奈又无力地冲她摆摆手。 “去准备吧。” 于是宋玹安在红姝坊众人复杂的眼光下抱着行李跨入了马车内。 冷寒烟准备了整个路程的药, 又替她整理好车厢, 才神色犹豫地站在红姝坊刚修好的绛红色木门前盯着宋玹安。 “不行, 我和褚衍还是跟着一起去吧。”她一副要回去收拾东西的架势。 “别。”宋玹安用翠珏拨开马车的帘子, “红姝坊元气大伤, 坊主不在成何体统。” 她抿出一个浅笑,“行了,别担心, 好好留在这, 整顿好红姝坊。” “可是……”冷寒烟不解,走近低声问了她一句,“你一定要去找他吗, 那是琉璃国啊。” 是大朝试图灭掉将近五十年但都未曾灭掉过的琉璃国。 她发丝如墨色绸布,眸色深沉, 半天才慢慢道:“玹安,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 宋玹安将缠绕的挂坠梳理整齐,目光带着一丝飘渺。 “是他要以爱之名束缚我,我虽从不受约束, 可是……”心脏突然没来由的抽疼了一阵,她下意识蹙眉捂住胸口,但又马上恢复了,淡笑道。 “我真没法想象他会因为一句传说中的紫灵仙草可以起死回生,就立刻动身出发去琉璃国,他可是萧琮啊……” 萧琮会算卦却始终不学解卦,说明他这个人既不信卦,也不信命。 一个从不信命的人,因为一句毫无根据的传闻而只身前去危险偏僻的异国他乡,只为了让她能活下去。 这怎能让人不心动。 宋玹安抬手帮冷寒烟把发丝理好,又轻轻拥住她,“谢谢你啦,等我回来。” 冷寒烟鼻子一酸,上前回拥她,却再没说什么。 不知不觉又一个冬季了,琉璃国偏远寒冷,马车一路过去越靠近琉璃便一路逐渐要加厚衣裳。 一直到踏上琉璃国土地边界的这个黄昏,大片大片的雪花被夕阳染着金黄光芒落下,像是凤凰的羽毛飞舞。 分卷阅读112 到达城内时已经是长夜,宋玹安拿着油伞站在屋檐边,隔着漫天飘雪去看底下穿着玄金色衣袍的高大身影。 萧琮正在与一名红衣女子坐在街边的小摊旁,他眉眼弯弯满是柔和,与对面娇俏可爱的姑娘交谈甚欢。 宋玹安换了个角度去看那红衣姑娘,真是……美人! 各种意义上的纯正美女,小波浪卷的长发一点也不凌乱,温顺乖巧的搭在腰间,一身红衣似枫叶,即使下雪天的昏暗也遮不住她满身如灿阳般的活泼气息,与她是不一样的。 这姑娘还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眸子,湿漉漉的如同林间的小鹿。 宋玹安决定近距离欣赏美女,踩着屋檐的积雪翻身稳落在了街道旁,迈步走去。 萧琮嘴角挂着微笑,撩起眼皮的一瞬,看见对面街道正走来一抹碧蓝色的身影。 她还执着一把姜黄色的油伞,碧蓝色的大氅下正是那件熟悉的白红宽袖长袍。 他眨了眨眼,看见来人拎着的那把长剑上,墨绿的月牙翡翠随着动作微微转动。 宋玹安走到两人跟前,慢悠悠地将油伞收起来,长腿一跨坐在了萧琮正对面,然后抖了抖发间的雪屑,撑着下颚笑意浓厚道:“不介意坐一桌吧?” 萧琮直勾勾盯着她不语,一双桃花眼中暗涌流淌却瞬间被他垂眸遮掩住。 反而是一旁的红衣姑娘热情地挪了挪身体让出一半位置,用十分流利的大朝话对宋玹安道:“不介意不介意,你也是大朝人吗?看衣着与萧大夫是一样的。” 果然美女凑近看更是美女了,宋玹安目光流转到她身上,真情实感地一笑道:“是啊,我也是大朝人。” 对面小美人原本湿润的眼睛看起来更是亮晶晶的,“那可太巧了,苍天呀,竟然让我在一天之内遇到了两个大朝人,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宋玹安忍着笑,没告诉她其实她认识的两个大朝人关系还特别不一般。 热情的琉璃国姑娘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她叫阿海德,然后还介绍了一遍萧琮,最后还请宋玹安吃了琉璃国的各种特色糕点。 一直到大雪已经停了许久,这位红衣小姑娘才意识到天色真的不早了,她捂着红色的围脖起身道别。 “玹安姐姐,我要回去了,如果你想找我玩,明天傍晚的时候来这里等我哦!” 宋玹安打着伞站在她面前,看她冻得红扑扑的脸蛋,揉了揉她松软柔顺的波浪长发笑道,“你每天都来这里吗?” “唔。”阿海德含糊地回答道,“基本每天都会路过,我走啦,再见玹安姐姐,再见萧大夫!” 红色的身影快速朝对面一辆深紫色的马车跑去,最后一头钻入了车厢内。 待她马车走远,街道上彻底安静下来,静得只剩下树枝被雪压断的掉落声。 她回头去看身后自她出现就从头沉默到尾的男人,叉腰浅笑。 “怎么?许久不见,不会说话了?” 萧琮盈盈桃花眸满是说不出的情愫,他发间还沾了树枝上落下的雪点,慢慢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她。 有那么一瞬间宋玹安觉得这个拥抱像是穿越了时空。 她回了现代七天,追着他来琉璃三个月,她在清冷冰凉的海底失去意识之时,恍惚间感受的唯一温暖也是他的拥抱。 他亦如从前一样,埋藏在心底的爱意一旦流露出来,便是永恒的炙热。 萧琮住的客栈挂满了绯色的灯笼,开了窗台,隔着交错的树丫,流动的胭脂色的暗光隐约照入屋内。 洒在宋玹安还未好全的伤口上,萧琮唇瓣落在那道殷红的疤痕旁,如一片花瓣抚过,他眼睫如扇,轻轻刮蹭她皮肤,宋玹安忍不住小力推了推他。 “好痒。” 萧琮越往越下,宋玹安下意识想起身伸手阻止他,“不行。” 他头也没抬,伸手十指与她相扣,控制住她乱动的掌心,找准了位置低头落唇轻咬,宋玹安指尖忍不住微微用力,扯住了他的发丝。 直至她轻颤,萧琮才挪上来要吻她,却被捂住了嘴,她眉眼间像是海棠花开般,瞳孔中印着窗外的光,连着半张脸都被染上了一层湘妃色。 “你先漱口……” 萧琮颔首看着她轻笑一声,伸手拿过 分卷阅读113 床头一杯茶水饮下。 两人许久未亲密,宋玹安被撞得伤口隐隐作痛,回身握着他扣在自己腰间的指节,用一双满是韵意的眼睛望他。 “……缓些。” 萧琮眼尾缀着些许粼粼水光,手臂往前固定好她的身子,力气却不减半分。 结束后宋玹安抚着心口半天缓不过来。 她发丝垂落,就着萧琮的手喝了两大杯茶才压下伤口的跳动。 “让你慢些,你怎么回事?”她伸脚想去踢他,狗男人。 对方放下茶盏,淡然自若地轻握住她的脚踝,笑意涟涟道:“抱歉,忍不住。” “……” 她才不信,“你故意的。” 萧琮笑意加深,他衣袍敞开,随意坐到对面的木椅上,撑着太阳穴目光灼灼凝望她,难得承认:“是。” 宋玹安很真情实感地怒视他。 他又站起来上前,伸手要解她的中衣,宋玹安忍不住用了几分武力,掐上他下颚:“做什么!” 萧琮拿开她的手,俯身凑近她的心口,指尖轻碰了一下她的伤口,是一道很深的刀痕,还没有好全,泛着殷红的血丝。 他还记得当时她软在他怀里的触感,轻飘飘得像是一副被抽离灵魂的躯体,没有一点温度和心跳。 他真的怕了。 萧琮伸手抚上宋玹安的脸颊,认真看她半晌,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两个字。 “别走。” 你若喜欢杀人,我便做你手中的剑,你若想要肆意潇洒,我便让你做这世间最自由的人,你若想要杀掉我,我愿意亲手递刀,只要你别离开我。 病态的欲望像藤蔓攀爬,一旦缠上便再也逃脱不开。 他用力吻她,拥着她的双手力气也逐渐加深,最后却又突然停了下来,握着宋玹安的手覆盖在自己的胸口,桃花眸闪着光。 “宋玹安,你不能离开我。” 她感觉到他跳动的心脏,伸手掐了掐他瘦削的脸,“萧琮,爱不是束缚。” 萧大夫疯批劲上来了拦也拦不住,他掌心握紧她的指尖,“不行。”又低头亲她唇角,“不能走。” “好好好不走。”宋玹安宠溺脸应他,她也不是很想回去好吗,溺水太难受了。 她拍拍他头发,“很晚了,睡觉?” 他不为所动,宋玹安足尖踩上他胸口,半倚着身子笑道,“那,再来一次?” 萧琮抓着她的脚往自己身下一拉,顺势便攀附了上来。 窗外灯笼摇曳,长夜漫漫,雪落成霜,却被一室暖意驱散。 46. 日照琉璃 凤求凰 这几天琉璃接连大雪, 一天比一天冷,宋玹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到了心口,天气一冷她就觉得伤口一直在跳动地发疼。 据冷寒烟的述说, 当时那把精致的小刀距离她的心脏也就头发丝那么一点儿的距离,纵使她和萧琮医术再精湛, 也是缝合医治了一宿。 萧琮更是不吃不喝,也不睡觉的连着守了两个晚上, 第二日后半夜发现她的体温一直在持续下降,心跳也越来越弱。 他毫不犹豫地就拿翠珏割开了手腕,用自己的血当药引来吊住她的命, 第三日的清晨他便出发来了琉璃国。 冷寒烟说的时候满脸诡异与惊叹, 萧琮竟然一丝顾虑都未曾有, 是了, 也就是萧琮会这样, 十分的病态且偏执。 她去睨正在亲手做药膳的萧大夫,“不回去吗?”他为了紫灵仙草来琉璃国,如今她也醒了, 该早点离开这里。 大朝与琉璃国一直面和心不和, 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实则处处暗藏危机, 宋玹安似乎想到了什么, 问他:“你怎么认识阿海德的?”按理说琉璃国的人不会对大朝人这么热情。 萧琮在云雾缭绕中抬起眸子,弯弯眼睛, 温声回答道:“她是琉璃国三公主。” “三公主??”宋玹安惊了,“这你也能认识?” 萧琮从袖口掏出一封信,摆在桌上朝宋玹安推了推,示意她过来看。 “什么呀?”宋 分卷阅读114 玹安狐疑, 从窗台起身走到桌前,伸手拿起淡黄的信封拆开仔细看。 上面只有一行字,标准瘦金体写着: 【琉璃国,三公主阿海德身有沉月珠】 “这?”她没看懂,又正反面都翻了一下,发现真就这一行字,抬头问对面的人:“什么意思?沉月珠是什么?” 萧琮将药膳盛入小碗中单手递给她,却不回答。 宋玹安落座在他对面,接过碗拿起勺子吃了一口,被烫得皱着眉,含糊不清道:“这个字体……陛下?” 和萧琮一样的瘦金体,又和他有书信来往,只能是元明德了。 “陛下让你过来的?” “不是。”萧琮将炭盆挪到一边,在一片散开的烟雾中露出了那张魅惑众生的脸,“后送的,我来的很仓促。” 宋玹安下意识捂住心口的伤,不自在地劝他:“下次别这么……冲动了,我的身体素质还是很好。” 萧琮没搭话,执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自己的饭。 宋玹安眯着眼把信纸甩了甩,不死心地追问:“所以沉月珠是什么?” 萧琮表情有点无奈,还是回答了她:“宝物,世间仅此一枚。” 她长长地“噢”了一声,又问:“陛下这样的位置,还要沉月珠啊……嗯,也是。”谁会嫌钱少呢!当然是越多越好。 宋玹安指尖轻敲着桌面,撑着下巴:“但三公主不可能会给你。”既是仅此一枚的宝物,怎么可能会轻易送出去? 元明德这不为难人吗! 她忍不住皱眉,“这东西非要不可?” 萧琮却很认真地看她一眼,“嗯。” “?”宋玹安带着怀疑地盯他,“到底是你要还是他要?” 叛逆的萧大夫选择沉默吃饭,任凭她怎么问都不肯再多说一句,说到最后两人不知不觉地又说到了床上去。 宋玹安想继续追问,却被他一口轻咬乱了思绪,然后便是交缠融合,深入到极致,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宋玹安窝在被子里,看着萧琮准备穿衣服的动作,她把身后压到的发丝扯出来,问他:“去哪?” 萧琮冲窗外扬起下颚,“傍晚了,去会阿海德。” 她也跟着去看窗外,絮絮飘落地雪景掩盖不住街道的萧条,唯有傍晚的橙阳点缀着这一片白茫。 她忍不住也跟着起身,“你到底怎么认识阿海德的?”按理说琉璃国的公主不应当这么轻而易举就会被认识吧。 萧琮系着衣袍,没抬头,“与书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枚玉佩。”他停顿了一下,解释道:“皇家的玉佩。” 宋玹安恍然大悟:“陛下想娶三公主!”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倘若两方都不想因为战火造成更大的损失,那么和亲便是最好的选择。 她边扎起头发边和萧琮聊天:“但阿海德看起来不过才十四十五岁,琉璃国皇室恐怕不会让她嫁到大朝。” 和亲这种事情,一旦去了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琉璃国的公主总共就只有两位,且其中一位公主已经出嫁。 听闻琉璃皇帝很宠爱孩子,怎么会让唯一的小女儿去和亲呢? “这恐怕行不通。”宋玹安笃定。 说话间萧琮已经替她披好大氅,拿着他们的长剑站在门口淡然开口道:“上位者,会选择权力。” 宋玹安不懂,她穿越前是个电竞宅女,穿越后也只在江湖厮杀,从来不懂权谋。 雪越下越大,萧琮拿着姜黄的油伞,但自己半边身子都沾染了雪屑。 宋玹安替他抹去,将伞往他那边挪了挪道:“你自己也遮一下。” 萧琮刚要开口,背后传来脆生生的女声。 “玹安姐姐!” 他们一同回头,阿海德一身红衣拿着一把红伞站在街道对面一辆华丽的马车旁,看见他们望过来,提起裙摆小跑着上来。 走近的时候,她睫毛上都挂了一层霜雪,“玹安姐姐,萧大夫,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她笑起来还有一个酒窝,“这里太冷了,随我入宫吧。” 小姑娘天真烂漫,还真就领着宋玹安和萧琮坐上马车,进入了 分卷阅读115 琉璃国的皇宫。 琉璃国皇室比较开放,未成年的皇子公主都可以随意出宫,在他们的交谈中,宋玹安才知道,原来阿海德日日来到这街角是在等一个人。 一个大朝国的人,所以她见到大朝人才会这么高兴。 望着她金碧辉煌的公主府,宋玹安凑到萧琮耳边低语,“到底是谁能让琉璃国公主从十二岁惦记到十五岁?” 萧琮正坐着喝茶,轻抿了一口,笑而不语。 阿海德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把古琴,兴致勃勃地弹了几下,但她并没有学过,最后也只好抱着琴跑到他们面前。 “玹安姐姐,你会弹琴吗?” 宋玹安摆手:“不会。” 阿海德又去看萧琮。 宋玹安觉得他肯定会,但是不会答应。 谁知道萧大夫低头思考了良久,突然抬头,不知怎么就心血来潮地伸手接过了那把墨色古琴,指尖轻抚起来。 琴音如诉说故事的老人,娓娓道来。 阿海德满眼赞美,宋玹安却不懂音律,又怕扫兴,悄悄问她:“他在弹什么?” “你不知道吗?”阿海德有点意外,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她一眼,“是你们大朝的《凤求凰》呀!我最喜欢这几句了。” 她甚至还闭着眼,念出了词。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念到最后两句,宋玹安仿佛听出了深深的含义。 “愿言配德兮,携手将相。”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一曲下来,萧琮那双桃花眸中带了无尽的情愫,直直望着宋玹安,望得她有点毛骨悚然。 她抱着翠珏,掩饰性地喝了一口茶,称赞道,“不错,好听。” 真的不能怪她,她是真不懂古代音律啊! 但萧琮只是淡然地放下琴,起身坐回她身边,没表现出什么情绪。 倒是阿海德兴致很高,以茶代酒致敬一样对萧琮道:“萧大夫太厉害了!至今除了……以外,你是弹琴弹得最好的!” 她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萧琮笑意潋滟,喝下一口茶:“多谢。” 凤求凰的事便再无人提及。 琉璃国立冬会行家宴,皇子公主与后宫嫔妃等都会聚在一起,算是吃个团圆饭一样,萧琮大概就是看中这点,才会选择在这一天见阿海德。 两人以“公主客卿”的身份,成功混入了琉璃皇室的内部宴会。 琉璃国皇帝共有二十二个孩子,成年的就有十七个,其中有十五位都是皇子。 大皇子是贵妃所生,二皇子是阿海德的胞兄,也是皇后正统嫡出的皇子。 两人同时注意到了坐在后排的宋玹安,大皇子拎着酒杯开口了。 “这位姑娘是……?三妹妹的朋友吗?” 宋玹安感觉到萧琮瞬间染血的杀意,她撑着下颚没回答。 阿海德在吃螃蟹,听到这话立马放下手里的螃蟹替宋玹安解释:“他们是我邀请来的,父皇不是说可以带朋友来嘛!” 皇帝在上宠溺地笑了笑,继续欣赏歌舞。 大皇子目光幽深,隔着一群舞姿妖娆的歌姬大胆地打量着宋玹安,似乎盘算了一会,才慢悠悠道。 “大朝的姑娘,看起来真是别有韵味。” 特别这双如古潭般冷幽的眼睛,让人忍不住就想一探究竟。 他笑着开口,“不知这位姑娘可有婚配了?有没有兴趣嫁来琉璃?” 这话大胆的出奇,但在琉璃却是常态,琉璃国上到皇亲贵族,下到平民,民风都很奔放,在宴会坐着的亲王里,就有好几个娶了南疆女孩当妃子的。 宋玹安按住萧琮抽剑的手,“别动。”人在异国他乡,此时动手要引起大乱。 她假装惊讶地扬起眉,勾出一抹嘲讽地笑意,语气却很无所谓。 “哦?我向来喜欢武将,曾发过誓,即使无法打过我,只要能与我平手,我便嫁与他……” 分卷阅读116 她轻轻拂着翠珏剑柄上的蛇纹雕刻,悠悠地道。 “要来比一场吗?” 47. 日照琉璃 打起来!打起来! 萧琮按着长剑的手指微微松动, 他笑吟吟地歪头看了一眼宋玹安,眼中蕴着一丝看好戏的情绪,不紧不慢地抬手喝下杯中的酒。 大皇子还是第一次见琉璃国以外的女人会要求比武的, 他们琉璃人向来骁勇奋战,从不惧怕下战书。 两人谈话间他就已经站起了身, 将还在舞动的歌姬拨到了一旁。 “大朝的姑娘,也如你一般好战吗?” 宋玹安手指绕着菩提木珠子, 浅笑看他,没有回答,双眼如玻璃珠一般清透。 大皇子眼眸像是点了浓墨盯着她, 突然朝着坐上的皇帝行了一礼道:“父皇, 琉璃人从不避战, 作为皇子之首, 大朝人下的战书, 儿臣自然是要接下的。” 皇帝环顾一眼殿内众人,沉沉应声,“确实如此, 那便比罢。” 这意思是来真的了? 宋玹安挑眉, 起身长腿一跨便站到了殿中央,动作带着些许肆意,她抱着翠珏问道:“大皇子想比什么呢?” 站在她对面的男子很是礼貌, 拱手道:“姑娘优先,请选吧。” 宋玹安唇角慢慢的抿出了一丝丝诡异的笑意, 朱唇如蜘蛛吐丝,一字一句道。 “那便,比剑罢?” 她虽说是问句,却已经径直抽出了长剑, 动作干脆利落,吊坠猛烈晃动。 大皇子见她的动作,心中却带着愉悦,琉璃虽然因为擅长骑射出名,但他的剑术在琉璃称第一,便没有人敢称第二。 面上却波澜不惊地接过了侍女送来的剑。 宋玹安学他,礼让道:“你先请。” 大皇子这回倒也没客气,将剑鞘潇洒地丢回给侍女,便举剑飞身上前。 正殿的光足够亮,众人身后连成排的牡丹花雕纹落地烛台稳稳燃烧,所以在他们触碰一起的时候,在场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位白红宽袍的大朝姑娘指尖磨蹭了一下剑柄的蛇纹雕刻,在大皇子剑风过来之时单手举起长剑,然后将长剑用力一掷,脱离了掌心。 大家不由都愣了,没有哪位擅剑之人会将武器抛出,这是大忌。 大皇子本人也很惊讶,但没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宋玹安便精巧地偏头躲开他的利刃,足尖踩着他握剑的手,越过他肩膀伸手接住了空中落下的长剑。 然后动作极迅速翻身到他身后,翠珏琳琅的挂坠穗子还在摇摆,大皇子却站定了身子,颔首望着自己脖颈间反射着殿内华光的利刃,不敢再动。 他手背有身后人微微晃动的衣袍轻扫过,微痒,如一只野兽危险的毛发。 她站在他身后,发丝扫过他脸庞,低低的女声在耳边悠悠道:“看来,你娶不了我哦。” 实际上打这位皇子甚至还用不着这招,宋玹安就想花里胡哨一下。 只是不管她多花里胡哨,在众人眼中看来便是只用了一招便制服了大皇子。 还没等眼前人开口,宋玹安便放下剑将他推开,懒懒地拾起地上的剑鞘,将长剑潇洒地收入,“承让啦。” 大皇子不甘心自己竟然被一个别国女子一招制服,却又怕再比较会更难看,咬着牙道:“既来琉璃,不如比一比另一样。” 宋玹安叉着腰睨他,“哦?说来听听。”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射箭如何?” 此时安静的殿内,响起一阵轻笑,萧琮撑着下颚,盈盈眸子带着笑意望他们。 宋玹安很了然,“我未学过射击,不如换个人和你比。”她扬声,“萧琮!” 一旁正笑着的玄金色身影眨了眨眼,站起了身子,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前方人的案桌,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压迫。 众人的注意力又放在了萧琮身上。 根据三公主的介绍,这名公子是位江湖郎中,他面色苍白,长相却一等一的出色,在场中不少年轻的后宫嫔妃看着他都不免有点心动。 只是他看起来也不太像有武功的样子 分卷阅读117 。 大皇子也这么觉得,斜眼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挑衅地表情一目了然,他命人摆好了箭靶,将弓箭递给萧琮。 “萧公子可拉的开咱们琉璃的弓弦?此弓若是运用不好,会伤着手。” 琉璃国的弓与普通的长弓不同,沉重且紧迫,但是这样射出去的箭矢才会急速狠戾。 萧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接过这把金色的长弓,轻轻弹了一下弓弦,弯弯眼睛,淡然自若的对大皇子道:“多谢提醒。” 大皇子见他如此冷静,不由心里嗤笑,一会可别在女人面前落了脸面。 箭靶摆的很远,他心中得意,却故作关心地问萧琮:“萧公子觉得这个距离可以吗?这是我平常训练的距离,倘若太远的话还可以再挪近一点,你是客人,别和我客气。” 宋玹安忍着笑抱剑站在一边,萧琮明显是在发疯的边缘反复横跳了,她倒是也想看看这场该怎么较量。 大皇子率先拉开了弓,他确实是有实力的,箭矢急速飞出,稳稳扎入靶子的正中心,他又拾起一支,一连十发都在同一个位置。 已经有人率先拍掌喝彩起来,就连帝后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的比试。 大皇子在一片喝彩声中傲然转身下场,将位置让给了萧琮。 萧琮安静站过去,玄金衣袍随着他举弓的动作起了褶皱,他停顿了一下,就这样站在那望着前方,如挺立于冬季的松柏。 此时众人才发觉,他手腕间还系了一个深红色的朱砂扣,下坠的莲花银铃微微发出响声。 随着铃声猛然的响动,他轻巧拉弓,箭如疾风飞出,然后将那位琉璃国大皇子的箭生生折断,替代了它们原先的位置。 死一片的寂静。 直到十支箭都射完了,宋玹安突然缓缓抬手拍掌,这掌声像带着嘲讽,击打在现场每一个琉璃人的心上。 但这还没完,萧琮突然放下弓,撕下衣角的一片布,抬手蒙住了眼睛。 他一双桃花眸被遮住,却轻而易举摸到弓与箭,然后抽出了三支。 萧琮继续举起弓弦,众人原本以为他想表演遮眼射箭,谁知道他突然将目标移到了大皇子的方向,这个位置宋玹安也站在一旁。 “他要干嘛?”有人小声惊道。 大皇子下意识想躲开,被站在一旁的宋玹安抓住了,从未见过有哪个女人力气这么大,单手死死控制住他。 阿海德手里还举着螃蟹,却吓得站起来尖叫:“萧大夫,玹安姐姐也在啊!” 然而萧琮不为所动,三支箭羽一同拉开。 大皇子只觉得凉意从脚底蹿上来,他顾不上去想对方为什么敢在琉璃国皇室动手了。 箭羽脱手,朝他们的方向飞过来,其中一支方向直接瞄准着大皇子的眉心。 宋玹安在它们飞来的那一刹那,轻笑一下,拉着大皇子微微挪了一下位置。 两支箭越过宋玹安两侧往后,另一支擦过大皇子的鬓角,瞬间有发丝掉落,他的额角渗出血,滑落到脸颊。 三支长箭往后,将烛台三支蜡烛整齐打落,滚了几圈掉在地上熄灭了。 萧琮将长弓随手丢在地上,解开了眼睛上的玄色碎布,露出那双极美的桃花眼。 他瞄了一眼在地上的箭,面露惋惜地笑着道:“真可惜,没射中呢,是我技术不佳。” 但练过武的都知道,如果不是宋玹安拉的那么一小下,大皇子早就已经命丧九泉。 这两人……实力恐怖得让人心惊。 座位上的皇帝面色不大好,但又没有真正的出人命,只能继续喊出歌姬,将尴尬的场面转变,内心却暗暗记住了这一遭。 大皇子额角不断流血,顺着脸颊到下颚,染红了衣襟,他带着一脸阴沉被拥入了侧殿医治。 宋玹安与萧琮安然入座。 但事情恐怕没这么容易结束,刚坐下,五皇子便握着酒杯带着玩笑的语气开口。 “既是大朝来的客人,敢问萧公子可有婚配,看看我们琉璃的女孩儿可有你喜欢的?本王可为萧大夫向父皇求个圣旨。” 两国对战多年也未曾分出胜负,大朝此次要三公主和亲,琉璃自然不会白吃亏,萧琮这样的武力,又勾搭上了公主, 分卷阅读118 肯定不是一般的江湖郎中。 一个强大,貌美,又有身份的大朝人若是留在了这里,大朝国与琉璃国能和平许多年。 此番话一出,连皇帝也开口:“萧客卿可有意中人选?朕可拟圣旨赐婚。” 萧琮指尖悄悄卷着宋玹安的发丝,面上却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他垂眸思考了一番,才慢慢抬头道,“我喜欢武力值与我相当的女子。” 说着他微微侧脸,目光像烟花绽放后坠落的火星,落在宋玹安脸上。 “不知道可有这样的女子,能嫁与我呢?” 宋玹安捂着额角觉得血管突突跳,又来了又来了,她现在对萧琮说成亲俩字真的头都大。 虽然两人从未提出过在不在一起,只是心照不宣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她承认她会思念他,担心他,与他一样,想要纠缠,交合于床榻。 她与他已经互相信任,带着十足的默契,永远势均力敌,永远相互扶持。 但是她真的还未曾想过要成亲,像是站在一道大门前,对门后的东西带着未知的恐惧,所以她选择逃避放弃打开这道门。 而且她才十八岁,最多快十九,萧琮也才二十岁,这也太早了!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看看她父母就知道了…… 宋玹安避开对方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动作僵硬地拿下桌上的一块糕点塞到嘴里干嚼,心里却是泪流满面。 这个话题,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48. 日照琉璃 论原生家庭的影响有多大(双…… 这边宋玹安逃避中, 那边五皇子却没闲着,听了萧琮意味深长的话,他挑了挑眉, 还真说出了一个人:“萧公子喜欢会武的女子?那你看看,咱们女将军, 希娅瓦,如何?” 宋玹安悄悄问系统:希娅瓦是谁? 系统慢慢冒出来:【请接受希娅瓦记忆。】 宋玹安稀奇:?你不重复了? 系统没理她, 自动播放起女将军希娅瓦的人生轨迹。 看完后的宋玹安陷入了沉思,这确实也是个武力值爆表的存在,从小便在军营生活, 大朝之所以灭不掉琉璃国, 很大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有希娅瓦这样一尊煞佛坐镇。 大朝兵力很足, 却没有战力非常高的大将军统领, 曾经的将门萧家已经落败, 而如今唯一的后人此时此刻正坐在她旁边吃葡萄,并在不久前放弃了帝位,撇清了与宫里的关系。 而且以这位后人的性格, 怕是心里也没什么家国天下可谈的。 宋玹安将视线又慢慢转回到萧琮身上, 她倒是有点好奇,如果再出现一个与她旗鼓相当的女人,身手一样好, 容貌一样冷清,甚至性格都差不多, 萧琮会是怎样的反应? 李萱芷虽然与她容貌相似,但性格武力都不一样,所以萧琮才不会动心。 那么,换一个人呢? 陷入深深沉思的宋玹安听见五皇子还在说希娅瓦:“……萧公子, 可有兴趣吗?希娅瓦将军至今尚未有婚约,不如引荐与你认识一下?” 萧琮淡笑着没有接话,倒是坐在一旁的宋玹安突然替他答了一句:“好啊。” 玄金的身影停止了伸手摘葡萄的动作,不解地侧脸去看她。 宋玹安轻甩着长剑的流苏避开他的目光。 倒是琉璃皇帝沉吟了片刻,对身边的大太监吩咐道:“传大将军进宫。” 等待的期间宋玹安一直处于放空状态,萧琮总想要与她成亲,她至今也没有弄明白他的执着,如果只是单纯的占有欲,以他这疯批性格也能理解,可是她不行,这不是爱。 萧琮没有明白宋玹安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但是她此时此刻的疏离感令他非常不舒服。 他去握她的指尖,被对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许久的时间里,宋玹安都处于一种情绪来回徘徊的纠结状态,直至门外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她在放空中抬头,便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走入了殿内。 来人身影清丽,大概是因为赶来得匆忙,只随意套了一件轻薄的梨花白外衣,但这不妨碍她身姿挺拔站如松树。 萧琮看见宋玹安一直盯着希娅瓦的背影,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微微蹙眉。 分卷阅读119 直至有人领着希娅瓦来到了他们的案桌前,宋玹安仰头看着这位琉璃国的女煞神。 杏眼薄唇,气质冷峻,倒还真和她差不多,只不过希娅瓦因为常年在军营,皮肤有点黝黑,且看起来似乎年长他们许多,满身都是成熟女人的韵味。 萧琮瞄都没瞄一眼站在眼前的女将军,只是握着宋玹安的衣角用粼粼桃花眸注视她。 见他态度淡淡,阿海德出来打圆场:“萧大夫与希娅瓦将军还是第一次见面呢,可能有点不适应。” 倒是希娅瓦很大方,行了一个十分到位的军中礼仪,朗声道:“萧公子与我一位故人很像,不知宴后能否小酌几杯?” 宋玹安:好老套的开场白。 她撑着下颚,饶有兴趣又多嘴地替萧琮回答:“那便去吧。” 这回是萧琮和希娅瓦一同看向她,她转动眼珠浅笑去看萧琮,唇语他:“去。” 希娅瓦看着眼前眼神与自己有那么点丝丝相似的女子,她虽坐着,动作随意又慵懒,气势却丝毫不输他们这种在沙场浴血奋战的人。 她又拱手行礼道:“这位姑娘是?” 宋玹安指尖轻敲着案桌边缘,勾起唇角道:“宋玹安。” 希娅瓦微微皱眉,这个名字…… 她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长剑,果然看到了那枚传说中的月牙翡翠,正安静的搭在宋玹安的膝头。 “大朝战神?”希娅瓦也提起了兴趣,“竟未想到以这种方式见面,久仰大名。” “哦?”宋玹安手肘按在椅子把手,“琉璃国将军竟然也听过我?” “自然是的,曾还想过与战神一决高下。”希娅瓦歪了一下头,看过来的目光带了一点锋利的暗芒,她被一片背光的阴影笼罩,看不清楚是何表情。 宋玹安抿唇笑道:“我可不善用红缨枪。” 希娅瓦没再说什么,转身大步跨到自己的位置上落座了。 阿海德举着糖团子疑惑,她总觉得玹安姐姐和希娅瓦将军之间十分诡异,表面看起来十分客气,但就是有一种暗暗较劲的气氛若隐若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 这场宴会最后如何结束也没有人再关心了。 宋玹安站在屋檐,低头看见萧琮跟在希娅瓦身后去了偏殿,她翻身抱着剑下了屋檐,往反方向走去。 宴会期间应该又下了大雪,现在雪停了,吹起大风,她逆着光往前走,身影埋入黑暗中。 宫道只有昏暗的几盏灯笼,有一人穿着浅紫色的衣袍站在一盏灯笼下,见她来便回过头。 宋玹安认出了他,“二皇子?” 二皇子穆诗澜,是三公主阿海德的亲哥哥。 穆诗澜手中还拎着四个酒坛子,沾着些许泥土,此时正被他拎起,展示在宋玹安眼前。 他眼中似有星辰,带着善意的笑容:“不知道战神可否赏脸,去屋檐同喝一杯?” 没说去侧殿,也没说去屋内,只是在屋檐,既礼貌又坦荡。 以往宋玹安不管对方多礼貌都会拒绝,偏偏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就想答应,点头道:“殿下都这么说了,那便请吧。” 二人一同翻身上了屋檐,穆诗澜从怀中掏出两个瓷碗,一碗倒入大半橙黄的酒,举碗道:“宋姑娘,感谢你能赏脸,先干了!” 宋玹安看他动作潇洒,也跟着饮下碗中的液体,笑道:“殿下不怕醉了吗?” 穆诗澜愣了愣,也笑:“醉了便醉了吧。” 他似乎有点失神,宋玹安悟了,“殿下心悦希娅瓦?” 穆诗澜有点惊讶,眯眼去看屋檐下簌簌掉落的雪块:“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宋玹安伸手将见底的酒碗斟满,扬了扬:“在宴会殿下便一直盯着我,想必是因为我和希娅瓦很像吧?” 不知道萧琮会不会也这么想。 “宋姑娘不愧是战神。”穆诗澜称赞,“但你知道的,我和她不可能……” 三皇子与大将军,这样的组合在帝王眼中,就是两个字:谋逆。 宋玹安却不以为然:“只要你有心,怎么会不可能。”她斜睨他一眼,“只怕是你放不下你的权罢?” 分卷阅读120 穆诗澜愣了愣神,倒真是有点钦佩她了:“宋姑娘说的是,身为皇子,怎么会没有想法?” “你倒坦荡。”她发丝被风吹乱,遮住了双眼,显得人没有那么冷清,“不过还真就有这样的人,对权力没想法。” 穆诗澜失笑,“是萧公子吗?” 这回换宋玹安惊讶,学着他说话道:“不愧是殿下。” 对方摇摇头,解释道:“我与萧公子见过面的,十几年前,我年幼,吵着要随父皇的使臣去大朝,那时候你们大朝正在秋猎,我远远望了一眼……” 他低头浅笑,“萧公子的射箭技术精湛独特,我是认出了他的箭术。” 这样一弓三箭还百发百中的能力,只有当年那个小太子可以办到。 “萧公子便是大朝太子元明昭吧?他这是放弃太子的身份了?” 宋玹安手掌往后撑着屋檐的砖瓦,“应该是吧,但他与宫内人还是有联系。” 穆诗澜碗中酒喝完了,边倒酒边道:“自然会有联系的,大朝皇帝是他哥哥,血亲是无法割舍。” 他顿了顿,“宋姑娘,可是心悦萧公子?” 宋玹安扬了一下眉,好笑道:“难道我也表现的很明显?” “那倒不是。”他晃晃碗否认,“是萧公子望你的眼神,过于热烈诚恳,且……以宋姑娘的性格与武力值,只怕是没有人能碰到你的头发丝吧。” “……” 她就知道她和萧琮每次做点什么事情都会被人看到。 宋玹安冷静夸他:“殿下真是观察仔细……” 穆诗澜轻笑,“所以宋姑娘此时与我对酒,也是因为萧公子吗?”他们两个的爱人在偏殿对饮,而他们两个却在屋檐上谈心。 真是一副诡异又离奇的画面。 “不是。”宋玹安回答的很快,“他思想不同于常人,我想看看他分不分得清。” 她说得含含糊糊,偏偏穆诗澜听懂了,了然道:“你不信任他?” “是。”这个她承认。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她的眼眸像湖水一样沉静,穆诗澜举碗与她再度碰杯,“同为男人,我能看出他是爱你的。” 宋玹安嘴角渗出一丝酒水,她抬起袖口抹掉,笑意有点嘲讽。 “同为男人或许你真的可以看出来,同为正常人就不一定了,我们相处不过两年,他便如此热烈的想和我成亲,说实话,真分不清是因为占有还是因为爱。” 她还记得她父母也是闪婚,相识到相爱不过一年半载,到生下她,统共就三年不到,最后收场时也轰轰烈烈。 现在他们各自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唯独留下她一个人夹缝中生存。 这些阴影像魔咒伴随她成长,萧琮越热烈提出成亲,她就越想逃避。 “他若是占有,宋姑娘难道怕打不过她吗?” “若是打架能解决的事情,那也不叫事。”宋玹安瞥他,“占有和爱是两回事,占有带着私心,并不是纯粹的爱。” 穆诗澜又笑,“想不到大朝战神也会惧怕爱意纯粹不纯粹这个问题?” 宋玹安正在打开第二坛酒,听见他的话,认真反驳他:“并没有惧怕,只是我这个人眼里容不下沙子,倘若爱不纯粹,不如放弃。” 穆诗澜目光有点渺茫:“……你们这样的女子,是不是都这般冷静?但既是动了心又何谈放弃?” 对面白红衣袍的女子替他满上酒,点出浅浅笑意:“人类是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哪怕再爱,面对现实的时候,你都必须抑制,否则殿下为何又要在这与我对饮呢?” 他愣了愣,突然放声大笑,“宋姑娘,能与你这样的人交朋友是我这辈子的荣幸,只是你如今与我对饮,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失意?” 宋玹安微微一笑,不知是不是因为酒意,她第一次承认自己的真实情感:“是有一点,毕竟我不是真正的神,可又如何,我的脚步不会因为这个停留。” “你们这样的人啊,真是冷静的可怕……”他似乎意有所指,“所以,你是爱他的?” “是。”宋玹安扯了扯唇角,低语道:“自然是爱的,一开始因为一些原因,总想杀掉他,他是我第一个男人,且与我相互扶持至今,怎 分卷阅读121 么可能不心动?” 她歪歪头,去看穆诗澜的星眸,“殿下放不下权力去爱希娅瓦,你的爱也不纯粹。” 穆诗澜已有醉意,说的话也诚实了许多:“并非我放不下,她……曾有过一个爱人,是大朝人,十几年前来过琉璃,半年后又回了大朝,至此便再无音讯。” 宋玹安走神:原来希娅瓦说的萧琮和一位故人很像不是老套开场白!竟然是真的啊? 这边喝醉酒的男人还在呐呐自语:“她一等便是十几年,至今都未出嫁,你应该能看出来,她年长咱们许多。” 原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吗……? 宋玹安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问道:“那位故人殿下是否见过?真的与萧琮很像吗?” 穆诗澜回想,“只是轮廓有那么点相似,别的地方并不像,或许其实是因为她太过于思念他了……”他苦笑了一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聊到了后半夜,四坛子酒一滴都不剩,深夜的宫中寒风飘来,宋玹安忍不住抖了抖,带着几分醉意道:“你这个桂花酿后劲有点足。” “哈哈!”穆诗澜比她还醉,眯着眼直接就躺在了屋顶,“这是我母后宫中最烈的酒,已经埋了许多年了,今日才刚挖出来,拿出来与你同饮,值了。” 他朝宋玹安伸出手,“宋姑娘,不要质疑萧公子的爱,其实爱一个人的时候,感情都是纯粹的,包括我那三妹妹,你知道她的心上人是谁吗?” 阿海德?她确实日日站在街角等一个大朝人。 “是你们大朝皇帝,几年前大朝皇帝亲自来琉璃谈判,三妹妹自那时候起便惦记他了。” 宋玹安表情带着几分惊讶:“元明德?他可是帝王。”帝王的感情,别说纯粹,能有几分真心都是万幸了。 “所以啊,我那三妹妹明知道飞蛾扑火,却依旧等了他许多年,和亲,是她自愿的。” 他似乎完全醉了,话也变得琐碎。 “身为公主与皇子,哪有心思追求感情纯粹不纯粹,能得到心上人已经很幸运了,或许只有宋姑娘你这样孑然一身的人才有资格想这样的事情。” 就连萧琮都没想到,将公主推出去的不是那诱人的权力,竟然是她本人。 宋玹安也学他倒下,此时天空慢慢下起了小雪,冰凉的雪花落在脸庞,凉意十足。 两人并排倒着,猛然听见空气中一个冷淡的女声响起:“三皇子殿下,宋姑娘,你们不冷吗?” 穆诗澜猛得弹起来,把宋玹安吓一跳,不明所以的也跟着挣扎翻腾起来。 只见希娅瓦和萧琮正站在不远处,踩着深夜的一丝灯笼暗光一同看着他们两个。 穆诗澜先和萧琮对视了一下,又去看希娅瓦,宋玹安醉意上头,只觉得眼眶好热,还没看清楚人就不停地揉眼角。 穆诗澜对希娅瓦莫名的怂:“将军,萧公子,你们……什么时候聊完的?” 希娅瓦看他一眼,站着许久,才撑起双臂略带嘲讽的笑道:“聊完挺久了,从你说‘或许其实是因为她太过于思念他了’的时候就聊完了……” 宋玹安感觉到穆诗澜身体僵硬了一下,他抓了抓头发,神色尴尬道:“是……是吗……” 场面一度混乱。 希娅瓦哼笑了一声,“到没发现殿下竟然如此多话,与平常的殿下不一样了。” 穆诗澜耳根泛红,试图狡辩:“将军日常与我交流并不多,自然是不知道我其实很多话要说……”他发现越说越不对劲。 “哦?那我倒是很好奇了。”希娅瓦挑眉,去看宋玹安:“宋姑娘可与殿下饮完了?若是完了,我与殿下便要进行下一场了。” 宋玹安递过去一个明白的眼神,挥手道:“饮完了饮完了,殿下快去,将军喊你。” 穆诗澜完全没有了刚才与她饮酒的豪气,呆在原地不肯动。 希娅瓦也没和他废话,走上前突然单手将他扛起,把穆诗澜惊得双颊通红。 “喂!你……希娅瓦你放开本王!” 英勇的女将军扛着三皇子殿下迅速跳下屋檐,朝宫内跑去。 空气中只剩下桂花酿的甜香,以及夹着冷风的小雪飘落,洒在宋玹安与萧琮的头顶,形成了一抹淡薄的白霜。 分卷阅读122 宋玹安走得歪歪扭扭,与她平时稳重的模样截然相反,“萧大夫,你可也饮完了?” 萧琮淡然自若地伸手扶住她,他身上也有酒气,但远没有她的重。 他皱眉喊她:“宋玹安,你……” 后面的话语被宋玹安满嘴的桂花酒香堵住,迎着落下的小雪,她半眯着的眼眸像沉月珠一样明亮而清澈。 萧琮嘴唇被她吻的鲜红,颔首轻笑:“你这副模样,自己可还认得吗?” 他今晚其实是要去杀掉希娅瓦的,宋玹安在宴会上反常,对这位女将军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他便想着既然应下邀约,那便杀了吧。 如果杀掉希娅瓦,宋玹安是不是就不会这如此疏离他。 但当他进到偏殿中刚抽出长剑,眼前这位年长的女将军拿出了一个泛黄的玉佩,因为常年被人放在掌心把玩,有点磨损,但还是能看出上面的雕刻。 一个清晰却又不清晰的“凛”字。 将门萧家的嫡次子,名萧凛,十几年前与嫡长子萧冽一同葬身于南疆。 故人原来是真的故人,女将军面色淡然地将玉佩给了他道:“我已经不念他了,只是觉得,这样重要的东西,总要还给他。” 没想到君埋泉下泥销骨。 “你和希娅瓦聊什么了?”宋玹安剑都拿不稳,只抓着月牙翡翠,半个剑身都在砖瓦上拖着,蹭掉了好几层瓦皮。 萧琮手心还握着那枚玉佩,静静看着她。 有许多人执念成为唯一的生存希望,也有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办法与心上人互相厮守。 三公主阿海德为了嫁给元明德,亲手将沉月珠送给了他,他想,宋玹安一定不会知道这个珠子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他单手抱起眼前站得东倒西歪的人,将玉佩放入胸口,朝着宫外跃去。 一直到达客栈的窗台前,越过艳红的灯笼,他将人轻放在床上。 宋玹安醉得迷迷糊糊,伸手去拿翠珏:“我的剑我的剑!” “……”萧琮看着她,把她的剑抢走了。 “欸!你干嘛!”她坐起来,皱眉道:“你把翠珏拿到哪里去?” 萧琮并不想回答她,低头解腰带。 “萧琮!”宋玹安还是能认人,她吼他:“我的剑呢?” 萧琮此时此刻在想,要不去宫里把穆诗澜杀了吧? 他站在床边静默地看她,然后从背后附身上去,轻轻咬住对方如玉的耳垂。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萧琮指尖才刚入衣摆触碰到,没多久便沾染着无数晶莹,他顺手褪掉了繁琐的衣物,边吻边问道。 “宋玹安,你为何喝酒?” 不知是醉意还是什么冲上头,宋玹安有点热,抬手帮萧琮捻掉黏糊在他嘴角的发丝,眼眸如初雪。 “别再提成亲了。”她语气低沉,唇中还有着淡淡的桂花香,感受着他温暖的气息,说出的话语也变得断断续续,“这是陷阱。” “为何?”萧琮吻落在她额上,“你今日如此反常,在害怕什么?” 宋玹安即使酒后上头依旧保持守口如瓶,撇过脸选择沉默不语,或许是意志力也被醉意打落几分,她坚持没多久便像月光下绽放的落水昙花。 萧琮头一回真正掌控全局,将这一株白昙捧在手心捂热。 直至快要天亮,一地的晶莹剔透才慢慢滚落消失,宋玹安又累又乏,含着醉意蹙着眉心沉沉睡了过去。 萧琮沐浴清理后再坐回到床边,窗台外一丝晨光洒在她眼睫上,他伸手抚她眉间,低语。 “你究竟何时才能明白……” 后面的话语被大雪吹落消散,无人听见。 49. 日照琉璃 愿爱意长存 宋玹安一觉睡到第二天的大中午, 醒来时浑身上下都在发酸,她头昏脑胀,下床跌跌撞撞就跑去浴房, 结果就是和刚沐浴完还未擦身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萧琮肌肉结实,人又高大, 宋玹安还在宿醉,一点防备都没有, 一头撞得她直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她捂着嗡嗡作响的脑袋,“萧琮!你一大早洗什么澡?” 分卷阅读123 宋玹安一着急就会下意识说现代用词。 萧琮想伸手扶她,见她站稳了, 又听见她说的话, 不由挑眉, 将她身后的巾子拿下, 慢悠悠披在身上, 低笑道。 “洗澡?”他喉结上还沾着未擦干的水珠,随着他说话上下动了一下,滑落几颗。 “洗澡是什么?” 宋玹安看得呼吸都停了半拍, 头也不痛了。 她放下揉着额头的手, 按着萧琮的肩膀便抬头轻咬上他的颈间,含糊道:“洗澡便是,如此, 这般……” 萧琮肌肉都绷紧了,几乎是立刻就拥住她低头含住她唇瓣, 披在身上的薄巾掉落,被二人踩在脚下。 宋玹安仰着头,只觉得他唇舌炽热,原本发昏的脑子更是像浆糊一样, 她脚一软没站稳。 所幸萧琮抱着她,见她身子软倒,接住她笑吟吟道:“战神也会站不稳吗?” 宋玹安伸手掐住他下颚,唇角勾起一个冷笑:“你要不要试试看我现在能不能打得过你?” 萧大夫却不按常理出牌,将脸往后微扬从她手中脱离,垂眸吻上她如青葱的指尖,啃咬舔舐。 浴房内还有氤氲的热气,围绕在水中交织的身影旁,像是一副绝美的山水画一般。 再出来时宋玹安也沐浴完毕,半湿着头发坐在案桌旁看萧琮做药膳。 她抱着手臂靠在椅背,湿漉漉的长发垂落,看起来比平日温柔许多,“听说,三公主要嫁给陛下?” 萧琮笑意不减,将一把切碎的党参放入汤罐中,应她:“是。” 宋玹安也跟着浅笑着,“她是自愿的,与谋权无关。” 萧琮当然知道,只不过阿海德虽然天真烂漫,也是琉璃国的嫡公主,她的身份嫁过去大朝,再要当皇后会被大朝的臣子弹劾,任谁也无法忍受一位异国公主来当国母。 这便是索求沉月珠的另一个代价,帮助阿海德当上大朝皇后。 其实以他的身份来说也不难,反正沉月珠已拿到手,推她这样一个人当皇后也无妨。 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萧琮抬起眼眸:“昨日你说成亲是陷阱,为何如此说?” 宋玹安:我昨天有说这话? 她轻咳一声,打算装傻:“醉话,别当真。” 萧琮依旧握着长勺安静笑看她,宋玹安懂了,他这架势就是她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便不会善罢甘休。 宋玹安叹气,只能实话实说提出质疑:“你为何总想与我成亲?” 男人艳美的五官沉浸在带着药香的烟雾里,声音温和轻柔地反问:“你又为何始终不与我成亲?” 宋玹安从表情到语气都带着无奈,“爱不是束缚。”这句话她已说过无数回,但她知道哪怕说上万次上亿次萧琮也压根不会听进去。 “我不想一辈子被束缚住,你知道的,我从不受约束。”哪怕是皇帝面前,她也不曾被约束。 “你答应过我你不会走。” 萧琮的发言执着又疯狂,“你若是离开,我会杀掉红姝坊所有的人,包括冷寒烟。” 他语气带着认真和笃定,宋玹安听了直皱眉,“你若是这样,我会消失一辈子。” 这话彻底踩到了他的底线,只听见一声。 “哐当” 桌上的汤罐被用力扫到了一边,玄金色的袖口全是金黄的汤汁,对面人的手背也被滚烫的热汤浇出一片血红,甚至还起了水泡。 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站起身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女人,一字一句道。 “你不能走。” 这疯批简直不可理喻,或许是因为昨日的醉意还未消散,宋玹安也来气了。 “现在这样相处不好吗?你这样我真不知道你是爱我还是占有,我不接受不纯粹的爱情。” 萧琮一双桃花眸带着黑沉的血腥气望着她,半天也不吭声。 宋玹安警惕地握着翠珏后退一步:“怎么?得不到就要杀掉了?你也杀不掉。”主要是信他真会这么干。 然而萧琮却只是站在原地幽幽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不会杀你的。”他目光如浓墨,染黑了那一片绯色桃花。 分卷阅读124 “我爱你胜过我自己,为何你偏不懂?” “新鲜的时候当然是放在第一位,以后呢?” 宋玹安今天偏要反驳他,“你考虑过一辈子的事情吗?萧琮,你到底是占有还是爱,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要再和我提成亲了。” 她顿了顿,语气发冷:“还有,你若是真对红姝坊动手,这辈子,下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 萧琮双目平静得像看死物一般,但宋玹安知道他这是要彻底发疯的前兆。 可最后他握紧的双手关节发白,也未曾要动她分毫,他带着万分不解,“我们曾经共同经历生死,为何你如此不信任我?” 宋玹安眸光流转到他身上,淡然地开口:“不是不信任你,是不信任婚姻。” 萧琮虽然没听过婚姻这个词,但也猜出了七八分。 他深深凝视她,瞳孔中的情绪令人不安,一直到窗外的大雪纷飞入屋内,他带着一手的伤痕拂袖离去,连门都没关。 木门颤巍巍地来回扇动,发出吱呀的声响,像一声声叹息,连带着门外照射进来的暖光,阴暗交错在桌上洒出的药汤上。 她慢慢坐下叹了口气,执起勺子吃掉他为她单独盛出来的那一碗精美的膳食。 两人相处两年,这是第一次争吵,哪怕一开始要杀他都没有到现在这般地步。 相杀时没有太多争辩,相爱的时候,反而再尖锐的话语都可以脱口而出,伤害彼此。 宋玹安站在他们刚来琉璃的那个街角,一眼就看见鲜红长裙的阿海德坐在那吃糖水,她走上前。 “玹安姐姐?”阿海德瞅着这把剑就认出了人,忙笑着让出一个位置,又喊了一碗甜酪给宋玹安,才道:“萧大夫没有和你一起吗?” 宋玹安面色如常地吃了一口甜酪,“没有。” 小姑娘眨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咬着木勺小心翼翼看她:“玹安姐姐,你们吵架啦?” 这小姑娘的怎么这么聪明?她诧异:“我是表现的很明显?” 阿海德得意一笑:“大姐姐和姐夫每次吵架都是这样,他们明明一起入宫,偏偏一个要去找二哥哥,一个要去找母后。” “……” 宋玹安递过一个淡然的眼神,“那我倒也不会如此。” “但萧大夫会呀。” 她就想知道为什么现在十几岁的小公主可以这么厉害?宋玹安端着甜酪语气认真:“你认识他不过一个月,便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了?” 阿海德晃一晃勺子,“玹安姐姐,不要小看我,我看人可准了。” 她这样一说,宋玹安倒感兴趣了,忍着笑问她:“那你看看萧大夫这个人怎么回事?” 眼前的小姑娘勺子搅着甜酪剩余的一点融化的糖水道:“萧大夫,是一个执着的人。” 确实。宋玹安赞同。 下一秒阿海德便继续道:“他为了与你成亲,与父皇和母后谈判要沉月珠,沉月珠世间仅此一枚,哪怕我允许,哥哥和父皇母后肯定也不会允许啊……” ……原来沉月珠真是他要的,他到底想做什么? 宋玹安脸色沉了下来,阿海德不敢继续往下说,瞅着她:“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她回过神,放缓了表情问她:“别紧张,然后呢?他答应你们什么条件了?” 阿海德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可真怕玹安姐姐一个长剑劈过来,宫宴上她看得可清楚了,连大哥哥都被一招制服,她又怎么敢惹。 见宋玹安真的没生气,她才歪头继续说道:“父皇让他扶持我为大朝皇后……” “皇后?”宋玹安沉吟片刻,再开口却是另一个话题:“你……为何要嫁去大朝?”她知道原因,但还是想亲自确认一遍。 阿海德笑得甜美,“因为我喜欢他呀。” 望着她眼中晕染的幸福水光,宋玹安神色复杂:“可那是皇宫,还是异国他乡的皇宫,你的丈夫是帝王,他不可能分真心予你,即使有,也不可能是纯粹的感情,即使这样……” 她没说下去,琉璃国公主这样的身份,注定是要被利用的。 “我知道呀。”阿海德眨眨眼,“可是无所谓,只要能嫁给 分卷阅读125 他,当正妻就行了。” 宋玹安好半天都说不出话,许久才道:“但愿你的义无反顾,可换来他半分真心。” 可这样纯粹的飞蛾扑火,不知该说她天真还是蠢。 阿海德倒是很高兴,愉快的把话题又扯了回来:“玹安姐姐,你和萧大夫为何吵架呀?” 这问题让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描述,她斟酌了一会才开腔:“我不想成亲。” 对面小姑娘眼睛本来就大,一瞪就更大了,她惊讶:“啊?还有人不想成亲的吗?” 那自然是有的,宋玹安瞟她:“我啊。” 阿海德呵笑着摸了摸鼻子,“为什么呀?和心爱的人白首到老不好吗?”她仿佛想到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地指着宋玹安惊叫。 “哦!原来萧大夫的凤求凰是弹给你听的!我就说他弹这首也太奇怪了,一点也不适合他嘛!” 宋玹安早就忘了这件事,狐疑看她:“什么凤求凰?” “……嗯?”阿海德一时语塞,“你不知道吗……?” 大朝国的女战神此刻非常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承认:“我不懂音律……” 对面小姑娘的表情简直比吃了苍蝇还精彩,她在心里万分同情萧大夫,那一曲凤求凰当真是白弹了。 她坚决要做好事促进和谐感情,不由分便拉着宋玹安入宫,然后又直奔书房,翻到了大朝音律书籍的某一页,指给了宋玹安看。 上面密密麻麻一大片,宋玹安找了好久,才在阿海德指尖下看到了那篇凤求凰的译文。 以琴声替代心中情语,暂且描述衷切的情谊,何时能允诺婚事,慰藉相思之情,望德行相配,携手共进百年好合,无法比翼偕飞,会沦陷于此而欲丧亡。 “……”她惊了。 冷静下来想一想,其实她不应该质疑萧琮的感情纯粹不纯粹,从临安的焰火到悬崖下的重伤,还有他来琉璃的原因,再到此时此刻手中的译文。 每一个节点每一个阶段,都在述说着“我爱你。” 他确实很病态也很执着的要束缚她,可她又凭什么怀疑他的情感呢? 她自己何尝不是带着目的靠近他,蛊惑他,甚至他还一直都知道她想要杀死他,两人只是默契的没有提及,她只是唯独没有算到自己也爱上了他。 宋玹安握着书卷的神情有点颓败,任由阿海德在一旁恨铁不成钢的絮叨:“玹安姐姐,你这样可不行,萧大夫多用心啊……” 听着她的絮叨,宋玹安才恍然意识到一点,至今为止,她都不曾真正了解萧琮这个人,她只知道他疯批,知道他是个江湖郎中,知道他是前太子,知道他爱喝梨花白。 她不知道他的生辰,不知道他爱吃的菜式,也不知道他究竟喜欢怎么样的相处模式。 长久以来,一直一直都是他在迁就她。 越想宋玹安越觉得难受,心口的伤痕一下隐隐发疼,她真承受不住这样深沉的情感,仿佛会反噬一样的。 把医书放回原处后,她问阿海德:“可我要是回报不了他的爱意该怎么办?” 她从不认为以爱为中心是件好事,两人的感情到如今已经水到渠成,为何还要再进一步,她本是夹缝中生存的孤独之人,如果掉入坟墓,无法全身而退。 阿海德笑意如绽放的玫瑰:“他并不需要你的回报呀,对萧大夫这样的人来说,或许爱一个人会更快乐吧。” 她一针见血指出了精髓,宋玹安都要怀疑这姑娘是不是也穿越来的了。 看着她怀疑的眼神,阿海德大眼睛滴溜溜转,笑出两个酒窝:“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嘛!” 宋玹安迟疑了片刻,拍拍她,“我先走了。” 对方了然一笑,“好好和萧大夫和好哦,玹安姐姐~” 宋玹安头也没回地飞上了屋檐,徒留阿海德站在原地嘀嘀咕咕。 “怎么就不能好好走路嘛。” 50. 日照琉璃 万里河山皆不如你 宋玹安站在客栈门口, 却在临跨进去之前收回了脚步,抬腿往街市跃去,穿过无数低矮的遮阳棚, 找到了一家隐秘的药材店。 药香从门口飘出充斥整个鼻腔,她用剑柄拨 分卷阅读126 开珠帘径直往里面走, 越过众多药柜,看到了坐在角落低头翻阅医书的玄金色身影。 萧琮手背还有被药汤烫伤的痕迹, 他大抵是自己涂了药粉,但似乎没什么用,血混着淡黄的脓水加上凝结成一块的药粉, 蹭得袖口都是一片污秽。 她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手, 心下不由一软, 真的是……何必和他搞成现在这样呢? 宋玹安走上前坐在他身边, 轻声喊了一声:“萧琮。” 身边人连头发丝都没有动一下, 看来是真生气了。 她又拿翠珏去割他头发,碎发掉落到医书内页,被他修长的指节拂开, 眼看着萧大夫头发肉眼可见的参差不齐, 再割下去影响形象了,宋玹安败下阵来。 论比谁更安静真的没人能比过萧琮,宋玹安坐了半个时辰, 真的坐不住了,她凑上前主动挑明话题:“我不是不信任你。” 萧琮翻了一页书, 依旧没有反应。 “你就真的非得和我成亲吗?” 这回他有反应了,抬头用那双极美的桃花眸望她。 宋玹安:“……” 她组织了一会语言:“行,你先随我回客栈,我俩好好谈谈这事。” 萧琮动作利落, 放下医书就站了起来。 二人回到客栈,宋玹安把长剑一丢,直入主题。 “我不知你到底什么想法,但是萧琮,娶我需一心,一人,一辈子,不纳妾,无通房。” 她点了点案桌,眼眸泛起涟漪:“你可以做到吗?” 萧琮望着她,温声道:“可以。” “你是太子,皇家未曾除名,他日史书记载,我的身世,经历,都会让你染上诟病,这样也可以吗?” “可以。” “倘若我以后无孕,无德,无规矩章法,不入皇宫,不受约束,你也可以吗?” “可以。” 宋玹安目光复杂,望着他的双眼道:“我以后会继续在江湖,也依旧会与红姝坊来往,充斥着血腥厮杀,或许无一日安宁,你……也可以吗?” 他眸若清泉般澄澈透亮,“可以。” “倘若有一天,你的哥哥,当今陛下让你在我与江山中抉择,你又如何?” 萧琮笑意未曾变过,目光沉稳又坚定。 “宋玹安,万里河山皆不如你。” “……”宋玹安心口隐隐发疼,她皱眉按住胸口,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倘若你负我呢?” 这回萧琮没说话,低头从袖中取出一枚小物,还有一颗圆形的药丸。 小物晶莹剔透,宋玹安凑近去看,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枚戒指,用一颗月白色的珠子镶嵌在中间,珠子随着屋内的光线变化,一时间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她不解地问他,“这是……?” “是沉月珠。”萧琮边说边掏出了匕首,刀尖对准自己指尖划开,几颗殷红的血珠滴落到圆润的珠子上,宋玹安想阻止他:“你做什么?” 只见那沉月珠慢慢吸收掉了他的血,最后恢复成最初的样子,似乎从未沾染过任何血色。 宋玹安看傻了,“什么情况?” 萧琮浅笑着用帕子将指头的血迹拭擦掉,慢慢解释道:“世间仅此一枚的沉月珠,以人血为契,做为媒介,可以……” 他没继续说下去,伸手打开了拿一颗药丸。 白色的药丸打开是一条深紫色的虫,散发着诡异幽暗的香气,小虫被放出来后左右探头,最终顺着萧琮的手指爬到他的伤口,一头钻了进去。 宋玹安看着那条小虫在他皮肤下涌动,以指尖伤口为中心,有暗红和烟青色的图腾隐约闪烁,直到慢慢消褪,这似乎是在体内种下了什么。 萧琮淡然自若地站起身,将那枚小小的戒指放入她掌心,说出的话令人震惊。 “沉月珠为媒介,嗜血蛊虫为引。” 他声音异常低沉沙哑,但带着无尽温柔。 “戒指予你,他日若我负你……” “我与它,共存亡。” 宋玹安捏 分卷阅读127 着戒指,手心沁出粘稠汗液,她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何必做得如此决绝?” 他拥住她,轻吻她的唇瓣,开始只是浅浅轻啄,后来逐渐深吻绵长。 宋玹安被他动作轻巧地剥离衣物,她手中还抓着那枚独一无二的戒指,随着他动作往下她忍不住握着戒指推他额头。 可他唇边动作不停,让她忍不住软了手脚。 “……你别……” 断断续续的话语被掩盖,宋玹安愈来愈觉得心口阵阵疼痛袭来,她一向很能忍疼,这回偏偏难以忍受,只感觉心脏如同被一只手拽紧拉扯。 她推着萧琮与他颠倒了一下位置,发现眼前依旧阵阵泛着黑,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声音源源不断响起。 “宋玹安……” “宋玹安,把身体还给我!” 萧琮在这事上一向任由她折腾,手托在她腰间,却见她突然软倒。 不过几秒,宋玹安猛然睁开了眼,目光带着狠戾,抓起与衣物一同掉落在床沿的匕首,这是萧琮的匕首,此时此刻被她紧握着,毫不犹豫扎入匕首主人的胸口,下手狠戾,溅射出一片血色。 萧琮一点防备都没有,生生呕出一口血。 他目光复杂,桃花眸带着深沉望她,“所以,你今天的目的是这个吗……?” 宋玹安脸上还沾着眼前男人的心口血,双眼发红,眼神冷得如冬日夹着大雪的凛冽寒风,她勾起唇冷冷笑道:“是啊,没想到吧,我就是要至你于死地……啊!” 她说到一半突然捂住头,似是很痛苦,而他还在她里面,只是此刻二人早已没有任何风花雪月之心。 萧琮到底是爱她如命,伸手抚上她的脸。 “你到底……” 他没再说下去,嘴角抿出血珠滑落,然后滴在了洁白的锦被上,如血莲开花。 宋玹安沉默了许久,像是突然醒悟了一样,将匕首迅速拔出丢到了一边。 她捂住他的伤,眼神不再如刚才那般陌生狠戾与冷然,而是带着无限惊慌失措。 此时此刻她在脑海中呼叫系统,可系统却乱码了,发出一堆听不懂的声波。 她的意识在被原来的宋玹安侵蚀,挣扎中她回忆起自己来这个世界最初的任务。 【杀死萧琮。】 【任务完成不了,无法回去。】 任务无法完成回不去?意思是…… 她明白了! 宋玹安眼中酸涩升起,有滚烫的液体流出,她咬牙对系统说: 【放弃任务。】 系统在一片零碎乱码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忠告。 【您确认吗?放弃任务您便再也无法回去。】 宋玹安看着萧琮渐渐苍白的脸色,视线被一片模糊分割包围,她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只在内心深处呐喊着。 【放弃任务!!】 闹钟混乱的世界突然安静,她知道她的灵魂彻底留在了大朝,也成功将原来的宋玹安彻底挤走。 萧琮指尖微凉,触碰在她脸上,他的唇角有血妖艳如花,伴随着他的浅笑。 “宋玹安,你竟然落泪?为何?” 可宋玹安无法回答,也无法与他解释这一切。 她惊慌站起换好衣物,萧琮想要伸手去拉她,最后因为力气不够,只扯掉了那一枚象征她第一女杀手身份的月牙翡翠。 他撑起剧痛的身体,望着她那身白红衣袍迎风飞扬,宋玹安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消失在窗台。 口中的血与伤口的血一同涌出,染红了眼前一片景象,他怀中还有她的温存,随着刺骨寒风。 逐渐发凉。 * 宋玹安赶在宫门落锁前找到了阿海德。 大眼睛姑娘刚换上浅妃色寝衣,眨巴着纤长卷翘的睫毛看宋玹安:“玹安姐姐?这么晚,究竟何事呀?” 宋玹安发丝凌乱,衣袍穿得歪歪扭扭,她面色苍白,握着翠珏道:“阿海德,接下来的话你听好了……” 她面色很凝重,阿海德逐渐察觉不对劲,站起了身。 分卷阅读128 “快去客栈救萧琮,就是街角口的那一家,叫宫里最好的太医,现在就去!马上!” 阿海德也没顾上问她缘由,忙不迭点头,立刻命人备马车,拿腰牌请太医。 宋玹安这才发现自己的月牙翡翠还在萧琮那,她捂住翠珏低声道:“帮我也准备马车,我要回大朝,萧琮如果问我的去向,你便说不知道我在哪里,记住,无论他怎么问,你都不要说。” 阿海德傻眼了,“为……为什么?” 宋玹安满脸疲倦不堪,颓废道。 “我……再也无法面对他了。” “啊?”小姑娘不明所以,“究竟怎么了……?” 她要如何解释呢?解释说别人的灵魂进来了?说给她自己听都没法令人信服。 宋玹安伸手抚平自己的袖口,却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件,她慢慢掏出来一看,竟是那枚沉月珠做成的戒指,小小一颗,随着金碧辉煌的宫殿烛光散发出五光十色的光芒。 萧琮的话语还在耳边,像缥缈的风。 “戒指予你,他日我若负你,我与它共存亡。” 阿海德换好衣服回过身,眼前的景象是那被誉为大朝第一战神的女人,捧着掌心,簌簌落泪。 51. 大结局篇1 跑路了! 宋玹安连夜坐上公主府的马车回了大朝, 等到萧琮重伤醒来,已经是宋玹安走后的半个月。 根据宋玹安的叮嘱,阿海德找到了宫廷内的太医为萧琮救治, 还在萧琮醒来的那一天找了将军希娅瓦到现场,并以自己是大朝皇帝未来之妻为由, 才勉强制止住萧琮要屠城的举动。 但是希娅瓦也因此受了重伤,卧床静养了许久, 醒来后的第二天,二皇子穆诗澜突然提出求娶女将军,条件竟然是放弃皇位。 一时间琉璃国全民轰动, 连皇帝也很动容, 直接下了圣旨赐婚, 二人的佳话甚至还传到了大朝。 同年腊月二十八, 琉璃国三公主阿海德以皇嫡女的身份, 身披着嫁衣从琉璃出发至大朝和亲,成为大朝国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异族皇后。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如今回到大朝的宋玹安没有打算留太久, 她在红姝坊留下了两封信, 红姝坊的众人甚至还没来得及见她本人,她就已经踩着冬季寒夜的雪霜离开了。 褚衍带着长安长盛新提拔上来的成员们扫遍了大街小巷,也没找到半个人影, 大家逐渐明白,宋玹安这是有心在隐藏踪迹。 冷寒烟内心比大家都失望, 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安慰众人:“她可是宋玹安,我们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找到她,那她也不是第一女杀手了。” 她看了宋玹安留下的信,偌大的白纸, 不过写了短短几个字,连落款都没有,张牙舞爪龙飞凤舞的写着: 终会相见,勿找,勿念。 另一封是给萧琮的,如果她没想错的话萧琮应该没过几天便会赶回大朝。 等他回来,红姝坊面对的便是另一场腥风血雨了。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全都想错了,萧琮刚踏上大朝的土地就先去了自家庭院。 澄澄柿子经不住落雪的挤压,连连滚落了好几颗,在冬日寒风瑟瑟中砸在地上。 有几只灰毛鸽子在头顶盘旋,男人玄金色的身影站在庭院中许久,慢慢仰头对扇着翅膀的小鸟们问道。 “她去哪里了?” 但小鸟们并不懂人类的语言,挥舞了几下羽毛,落停在屋檐旁,跳动着轮流去啄软烂的柿果,时不时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庭院因为小半年无人光顾而堆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屋内却很干净。 宋玹安来过,收走了自己所有的东西,还打扫整理了床铺与柜子,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而他手上唯一有关她的东西,竟然是那枚月牙翡翠。 就这样一连三四天,红姝坊众人也没能等到萧琮的出现,他甚至连路过都不曾。 冷寒烟甚至还悄悄请了一批精英弓箭手,结果珠珠出去买个糖包回来告诉她,时隔一年半,萧大夫再次于满月楼对面和卖风筝的小贩旁支起了自己的医摊子。 他亦如一开始那样 分卷阅读129 安静坐在藤椅上,手半握拳支撑着太阳穴闭目养神,仿佛周围的忙碌,来往的车辆与人群都与他无关。 偶尔会有他曾经的病人路过,见他回来了就找他看诊,他才会睁眼替人把脉开药。 他仿佛还当自己是个江湖郎中。 褚衍与冷寒烟并排站在小摊对面的满月楼屋檐上,褚衍一时间难以置信,侧过头面色复杂地问身边人。 “他这是……改邪归正了?” 冷寒烟眼皮抽了抽,交叉双手嘲讽道:“你想多了。” 能让他这样的人只有宋玹安,她的手中还捏着一封信,信件封面用潦草的字迹写了“萧琮亲启”四个大字,她打开看过了,这封信可以保住红姝坊。 只是信还未交出去,萧琮却丝毫没有要动红姝坊的意思,这一点也不像他的性格。 冷寒烟因为宋玹安才能接触他,之前好几次事件中她察觉到了,萧琮这个人问题很大。 宋玹安如果在他身边的话倒是能压得住他,但宋玹安不在那就不好说了,他随时都有可能暴走。 “这信还送吗?”褚衍望着远方的人,手指拨弄剑柄上的红宝石,“看他似乎没有那意思。” 冷寒烟悠悠一笑,用涂了紫色丹蔻的手指弹了弹信封,“当然要送,他情绪很不稳,指不定哪一天心血来潮就狂暴了,这天下唯宋玹安这三个字是他的软肋,咱们就承了玹安这份苦心吧!” 二人边说边一同跳下了屋檐,踩着浅色夕阳,穿过车流如织的街道站在了萧琮的摊前。 冷寒烟毫不客气地在他面前坐下,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萧大夫,看诊!” 萧琮认出了她的声音,抬头睁眼。 摊前二人这才发现,眼前的男人整张脸都瘦了一大圈,眼窝乌青,一直都带着水光的桃花眸如今像是落花凋零毫无生息,硬生生压住他完美艳丽的面容,看着十分颓废病态。 褚衍站在一旁也看出来了,显然他也很诧异,皱眉愣愣指着他:“你是得绝症了吗?” 萧琮顶着这张极其病态憔悴的面容冲他们弯了弯眼睛,温声细语的道:“是看诊吗?” “……” 冷寒烟忍不住用惊悚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她现在严重怀疑萧琮精神出问题了,看着是挺平静的,但是她又说不出他哪里不对劲。 她将信掏出递给他,“玹安给你的。” 萧琮几乎是立刻低头抓起信封撕开,动作很急,冷寒烟都忍不住喊他:“你慢点!” 这封信比写给冷寒烟的那封要长一点,不过再长也依旧是草草几句,没有落款。 萧琮抓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脸上倒是一点表情都看不出来。 看完后他手一松,信纸轻飘飘落在桌上,冷寒烟拿起来和褚衍一起看,不过几行字写着: 望岁岁年年平安,望早日将我遗忘,望红姝坊永在。 短短几行字汇集了千万言语,意思很明显,便是至此再无瓜葛,望他不要动红姝坊。 她让他不要动红姝坊,这是她的底线,他答应她,可如今她却要他忘了她,如何忘得掉? 这大街小巷上,有沉沉落下的冬日夕阳,有琳琅满目的风筝,金黄的阳光披散在街道,每一个人都像被撒了一层金色的轻纱。 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路过,唯有一人安静落泪,大家都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信纸上被晕染的字迹散开,逐渐模糊不清。 世间最令人动容的,便是强者落泪了吧。 冷寒烟有点难受,想安慰他,走前一步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拉着褚衍默默回了红姝坊。 夜晚的降临退散掉白日的朝气,冬季长空冷如冰窖。 宋玹安站在远处看向庭院中捧着蜡烛呆呆坐着的萧琮,明日她便要出城了,在大朝一定会被找到。 而且……她是真心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 站在她身边的还有褚衍,男人星眸璀璨,一身红衣飞扬如火,宋玹安收回目光拍拍他肩膀:“谢啦。” 褚衍勾唇一笑:“不客气,但为何连冷寒烟也瞒着?” 宋玹安扬了扬下巴,“她心软,一定会告诉萧琮,红姝坊里我还是只信任你的口风。” 分卷阅读130 褚衍笑意带着一丝无所谓:“这可不好说,万一哪一天我就叛逆了呢。” “至少短时间内你不会。” 他去看眼前女人的眼睛,“你们究竟为何闹成了这样?在琉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宋玹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得她喉咙干涩,她语气十分平淡,“只望他能早日忘了我罢,是我对不住他。” 褚衍有点无奈:“我可是你的盟友,你也不告诉我吗?况且你为何总觉得你对不住别人?心理负担这么重,万一他并不在意呢?” 对方低头用脚尖踢了踢屋檐的砖瓦,“我难以说明白,说再多也没用了。” “可这对他不公平。” 女人抬眸瞟了他一眼笑道:“你和他一向水火不容,现在怎么还开始帮他说话了?” 他大大方方摊开手:“我一向豁达,只是觉得,那一日他为了你直接放血吊命,又二话不说动身出发去琉璃找紫灵仙草,这份真心谁不动容?” 宋玹安没法接话,就是这样的心意才让她更没有办法面对他,也没办法解释,她答允他的成亲是真心的,并不是为了要杀掉他。 可她怎么说?怎么去解释?是她亲自动的手,狠戾的话语也是从她口中说出,还是在那样的时候,穿越这样的事情抽象又概念,解释出来简直天方夜谭。 系统告诉她,原来的宋玹安已经被挤走消散,她本人的灵魂彻底占据了这个身体。 而她今后怕是只能在大朝国浪迹天涯,有时候她在想,她这样的人是不是注定孤独。 “你好好思考一下吧,感情这种东西是两个人的事,你自己一个人想没有用的。” “行了啊你。”宋玹安嗤笑,“说的好像你很懂似的,据我所知你至今连女人都没有。” 唯一心动过的女人还是从前的宋玹安,两人虽然青梅竹马,但按照原来那位过于冷血自私的性子,怕是有感情了也只会被利用。 褚衍呵呵一笑,一本正经道:“旁观者清。” 宋玹安睨他一眼,“我走了,马车备好了?” 红衣男人笑容肆意:“备好了,你去吧,记得来信。” “行。” 宋玹安抓着翠珏,跳到前方屋檐上,褚衍这才发现她长剑上没有了那枚熟悉的月牙挂坠。 “你的翡翠呢?” 她回过头,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扬起眼尾,悠然一笑,挥了挥手。 “有缘再见。” 52. 大结局篇2 交代篇 除夕过后的又一个新春季, 一条消息如雷轰顶,将整个大朝都惊起一大片波澜,特别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人, 特别是……那些曾经在满月楼附近看诊过的人。 因为谁也不会想到曾经那一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满月楼旁边摆摊看诊的江湖郎中萧琮, 竟是流落民间的太子元明昭,也是萧皇后与先帝唯一的嫡子。 此时距离那场惨烈的宫变已有十三年, 有不少人私底下都纷纷猜测议论,现在的皇帝怕是要退位了,毕竟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皇嫡子兼前太子。 朝堂在一时间也是腥风血雨两极分化, 世家大族蠢蠢欲动, 然而这位曾经的天子骄子, 却在风头正劲之时自愿请封为亲王。 他一身玄金色衣袍站在皇帝座下, 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地宣布, 他不登帝位,不涉朝堂,不争权, 不入宫居住, 也不重建府,只需要一个亲王头衔以及和这个头衔对等的……钱财。 朝臣是万分不解,偏偏皇帝是个宠弟狂魔, 先是封他为睿王,成为大朝唯一的亲王之后, 皇帝不仅允了他所有要求,甚至还亲自写匾牌,命身边的大太监刘澄将牌子挂在他那开满了山茶花与月桂花的院子门口。 有不少人慕名的人悄悄去围观过,那金碧辉煌的睿王府三个字与这略接地气的小破院子一点也不搭配。 朝中渐渐有拥睿王为帝的呼声, 中期还愈演愈烈,最后有几个呼声最高的小门小户惨遭灭门,至今也查不出是谁干的,只知道下手十分狠戾。 人们在此刻突然意识到,能这样做的,似乎只能是那漩涡中心的人:睿王。 毕竟陛下要查处赐死尚且都得拖个一年半载,这睿王爷亲自动手只用一晚 分卷阅读131 上,手起刀落间就是灭门之祸,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但这也只是众人的猜测,大家更愿意相信是皇帝害怕拥睿王上位夺掉自己的龙椅之位而除掉他们。 也有文臣出来弹劾过,还没来得及上交折子便被中书令王家及时制止,王佑棠如何死的王家至今没忘记,陛下亲疏分明,摆明了偏袒这唯一的弟弟。 偏偏这弟弟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相处久了,大家就都了解,睿王殿下做一切只看自己喜好,不分场合和对象,他要杀人那便是直接杀,没有任何余地。 且最奇怪的是,他是真的一点实权也不要,陛下送的兵符第二天就被他丢回了宫门口,大太监刘澄最怕的事情就是替陛下找睿王办事。 睿王殿下这个人,永远都笑吟吟的与你说话,但你就是不知道哪一句会得罪他,然后下一秒人头落地。 在刘澄伺候陛下的几十年人生中,见过最离谱的事情大抵就是睿王在朝堂上直接杀了三个文臣。 当时血溅射了三尺高,整个正殿如地狱一般,睿王手持一把长剑,说杀就杀,全程半句话都没说,最后陛下亲自出面解决也没办法压下此事。 于是睿王又在一个开满杏花的夜晚把几位站出来说话的臣子全族都灭了,一共三四百号人,就一夜,因此史书记载下的睿王有着一片污秽的浓墨重彩。 与此同时陛下新提拔了临安沈氏的长子来京为官,沈桓作为第一位商籍文臣,入殿上任第一日就明确表态:支持睿王以暴制暴,陛下尚且还在,轮不到朝堂臣子来教训帝王的亲弟弟。 沈桓虽然富商出生,却凭借一己之力从商籍身份拼到京城,他自然有自己的能力,这一出既表明了自己对帝王的忠诚,也给睿王留了台阶。 再来就是睿王确实不要权,只要一个睿王头衔和钱财,他的身份也不可能再出去摆摊,除了皇帝召见才偶尔入宫,日常没什么事情都是呆在他那小破院子里不出门。 立夏时,已经无人再敢提睿王半句不是,众臣再提起他,是提出要陛下为睿王婚配。 虽然传闻中的他暴戾残忍,但也好歹是个容颜无双又深得皇帝护佑的正统王爷,且听闻他做得一手好膳食,还会医术,一时间许多人都动了歪心思。 可谁也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是皇后娘娘出面制止的,她亲自上堂,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又亲自拒绝回避了所有人。 大家都猜测皇后娘娘大概是想将自己在琉璃国的某个族人嫁过来,所以此事众人都了然的不再提及。 就这样一连过了小半年,直至又一个除夕,睿王都没有要娶妻的架势,皇后娘娘也没有赐婚的动作,众人不由纳闷了。 最终一场宫宴上,还是睿王自己亲口解释了: “已有心悦之人,早行夫妻之实,爱人远行,不久便归。” 此话一出,不少京城女子听闻此话皆是感动落泪,世间竟然还有此等男儿,一位王爷拒绝所有诱惑,只为等着自己心上人。 这又让世人都在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让这位杀人不眨眼,残暴又说一不二,不把规矩放眼里的睿王动心,让他心心念念如此多年,只盼着她能归来。 可这一念又是半年,爱人依旧未归,睿王府却迎来了一位熟悉的客人。 “好久不见啊,萧大夫。” 褚衍站在院中,他这两年不爱穿红衣了,改成了堇色,看起来与坊主冷寒烟有点像。 他成熟了许多,因为常年外出做任务,肤色也深了不少,锋利的眉眼含着笑意:“我该喊你睿王殿下吗?还是继续喊你萧琮?还是萧大夫?” 萧琮刚从宫里回来,身上王爷制服还未换下,见到来人,桃花眼眸中略带讶异,他挑了挑眉,勾出一抹淡笑道:“褚公子来睿王府何事?” 因着宋玹安的面子,红姝坊非常安然无恙的度过了这两年,甚至还因为萧琮暗地的保护,红姝坊只要是涉及到官员纠纷的任务都会非常顺利。 褚衍没应他,径直坐在他对面的藤椅上,翘起二郎腿把玩剑柄上的红宝石珠串道:“你一直不来红姝坊,我只能亲自上门来了。” 萧琮笑着垂眸,“我答应她不动红姝坊。” “这我到知道。”褚衍十分了然地点头,“这世间唯有一个宋玹安能镇得住你。” 他顿了顿,又开口道:“我一直有个问题要问你……你 分卷阅读132 既这么爱她,也知道她最不喜欢受束缚,你选择认祖归宗当王爷,就不怕皇家人约束她这位王妃吗?” 萧琮笑意加深,他这两年也是成熟了许多,一眨眼已经二十三岁,桃花眸中带着因为成长而沉淀的色彩,他慢悠悠撑起下颚去看对面的人。 “我不涉朝堂事理,只需这王爷头衔,今后她若回来嫁我,也依旧住这,皇宫无人敢约束她。” 褚衍神色复杂,反问一句:“那你又何必当这个睿王?江湖郎中的身份更匹配她吧?” 萧琮指尖捻起桌上一片枯叶,用指尖轻轻揉搓它的叶梗,“睿王身份在京城方便办事,且我需要亲王该得的钱财。” 他清幽的笑意像立于风中的松竹,“她说世间万事几乎都能靠钱解决,也曾羡慕过皇家人的富有,我既要娶她,自然要给最好的。” 褚衍满脸“果然还是为了宋玹安”的表情看他,萧琮的名声不大好,红姝坊天天都能听见睿王动手的消息,史书记载一定会点他一笔。 但这一笔之后,满身污秽的睿王再娶第一女杀手,世人便也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了。 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包括所有退路。 褚衍站起身要走,临到庭院门前,他又折回,转头对身后的人神秘一笑。 “念在你这份苦心,告诉你一个重要情报如何?” 萧琮眼珠转动,只见眼前紫衣男子慢慢从胸口掏出一封信,封面是那熟悉的、龙飞凤舞的字迹。 他平静地看他:“条件呢?” 褚衍双指夹着信封,懒洋洋道:“日后无论何事都不会动红姝坊,陛下也不行。” “好。”萧琮答得飞快,他早就没有动红姝坊的心思了,这是宋玹安的底线,他不会轻易去踩。 褚衍伸出手将信丢给他,萧琮几乎是瞬间就接过去扯开,信是写给褚衍的,两人应该是一直都有书信来往,所以语气略微放松: 让沈桓入京,与他说极力保睿王,不然我揍他。 萧琮:“……” 他平和地抬眸:“沈桓是她喊来的?” “那自然是了。”褚衍交叉双手,“她是宋玹安,这两年四处奔波,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为你付出,所以你别再怪她了。” 萧琮轻笑,“朝堂文臣世家闹事被灭门,也是她?” “是。” 年轻的睿王爷仰头望了望澄澈的天空,用似是无奈的语气道:“是她还未听我一句认真的话便自行消失,我从未怪过她,你们为何……” “为何始终不相信我对她的爱。” 他目光落回在院门口的男人身上,眸中暗芒涌起:“她在何处?” 褚衍手指勾了勾发丝,慢慢开口。 “你们初次一同执行任务的地方,琅琊。” 53. 大结局篇3 文案名场面 皇宫的深夜静谧且安然, 元明德埋头看着折子,指尖嗒嗒敲打着桌面,他太过于认真, 还没发觉大太监刘澄已经站在了身边。 “陛下,睿王殿下求见。” 元明德闻言抬头, 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道:“阿昭?他难得主动入宫,快让他进来, 你去亲自泡茶。” 刘澄唯唯诺诺地躬身,内心却是苦不堪言,每次睿王来他都要当那个苦力, 亲自动手干活。 萧琮一身像似要外出的打扮, 看得元明德一愣:“阿昭你这是?发生了何事?这么晚要出门?” 元明德是知道萧琮对他这位哥哥虽然不算很冷淡, 但也没有很亲昵, 此时弟弟却带着急迫的语气很认真诚恳地对他第一次述说了请求。 “皇兄可否借弓箭暗卫一用?” 陛下被他温柔的语调和诚恳的眼神哄得有点晕头转向, 忙不迭亲手从桌边的暗格摸出兵符:“阿昭你喜欢便都拿去吧。” 刘澄:…… 陛下你清醒一点啊你这是在亲手教睿王逼宫谋反! 幸好睿王殿下只是悠悠一笑,柔声道:“不必,只需弓箭手, 最精英的一批。” 见他拒绝, 元明德失落地把兵符随手丢到折子旁,立马被刘澄悄悄地像宝贝一样拿着放入了 分卷阅读133 内阁。 皇帝坐在龙椅上狐疑:“你这是要去抓谁?你的武功还需要调派皇宫精英禁卫队吗?” 萧琮浅笑低头,慢慢整理衣袖没有回答。 元明德反而看明白了, 要弓箭手不要近战,说明那人是个近战高手, 要精英禁卫队,就说明厉害一点的暗卫都还打不过,这两个条件加上他这副重视的样子。 大朝第一女杀手,宋玹安。 …… 又是那杏花开满枝头的季节了, 天气烟雨濛濛,飘落的花瓣混着珍珠般的雨滴在风中被吹散。 宋玹安站在琅琊古城的巷子口,立于长满了爬山虎的古楼下仰望这漫天如雪的花瓣凋零。 这两年她虽四处游走,但京中消息一刻也没错过,萧琮成为了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中途有故意混淆视听的小人,也是她从蜀中赶回,替他除掉了这群长舌的小门户文臣。 两年前,她蛊惑他一起到琅琊古城做任务,至此开启了新的人生轨迹,她用尽心思诱惑他,让他爱上自己,只是为了方便杀死他。 却没想到最后反倒是因为动了手而令她逃避至今。 这个男人啊,有一双极其美丽的桃花眼,还有一张魅惑众生的倾城容颜,温柔的时候让人沉溺,宋玹安还能记得他掌心的温度,也还记得他唇瓣的温度。 他们势均力敌,相杀相爱,只是她逃跑时,也还未来得及听他说一次真心话。 风中传来一阵幽暗的香味,像在引诱人过去一般,她顺着香味走去,竟然在满墙杏花从中找到了一大簇月桂花,她忍不住用手指去拨弄小小的花瓣,想的却是萧琮院中的月桂也应该开花了。 宋玹安抬头看了看天空,雨滴不大,有一朵杏花混着月桂颤颤巍巍坠落,掉在了她的脸颊。 像是在吻着她的脸。 她拿下花朵,抱着长剑回头继续往巷子深处走。 拐角处突然有一根花枝猛然抖动了几下,青砖砌成的墙头有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 宋玹安皱起眉,脚尖轻点准备跃起,头顶却猛然出现一张大网,与此同时无数弓箭手从房屋四处探头,架起弩对准她。 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服饰,面容也都被统一的黑色面纱遮住,面纱上还绣了金色的暗纹,这一看就是皇宫出来的精英禁卫队。 宋玹安看得眉心一跳,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得罪过皇宫的人?还是能调派精英级别的人物。 拐角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她手腕微动抽出翠珏,这个人似乎很了解她,四周一个近战的都没有,全部都在屋檐举着长弓与弩。 可顶头的暗卫却迟迟都不动手,这好像只是为了防止她逃跑。 宋玹安心里猜到了什么,往前方望去。 拐角处有一人迎着光而来,走动时衣摆将墙头的杏花蹭落一大片,那人墨色的鹤氅底部绣着金色的祥云花纹,依旧如往年一般,一身冷清的长袍,在腰间坠了两块玉佩。 宋玹安透过唏嘘的雨滴和簇拥的花团认出了其中一块,是她的月牙翡翠,上面的菩提木流苏珠子已经旧了,有点褪色。 此刻随着佩戴者的动作发出吧哒吧哒的撞击声。 她盯着这熟悉的玉佩心中拉响了警铃,来人走到距离她几步便停下脚步,几乎同时,宋玹安抬起了头。 是他。 他一双桃花眸乘着微风细雨绵绵逐渐清晰,两年未见,他身姿越来越挺拔,肩膀宽厚,比以前刚认识那会要结实多了,面容也更加深邃成熟。 气质也改变了,不再是那副病态憔悴的模样,举手投足间皆充满了皇家子弟的贵气。 是了,他已经是王爷了,他本就是流落在外的前太子,货真价实的皇亲贵族,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场宫变,他或许已经是皇帝。 唯一不变的还是这一双眼睛,此时正含着盈盈笑意慢慢靠近她。 宋玹安握着翠珏不由后退了半步,她脑海里将两人好的坏的画面全过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他一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萧琮知道眼前的女人非常难抓,不然这两年他也不会一无所获,宋玹安真的太厉害了,如果不是褚衍的告知,他甚至连她一丁点的痕迹都找不到。 世人皆不知晓,杀伐决断的 分卷阅读134 睿王殿下其实也是有烦恼的,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是一个武力值与他并肩的女杀手,他调遣了宫中的三队精英暗卫过来只为抓她。 要知道宫中精英暗卫队总共就四组,其中一组是皇帝贴身,不能动,就这三队还要提早埋伏,否则也是打不过的局面。 宋玹安下意识后退,越退越发现背面冰凉,回头一看身后没路了,只有爬满了绿色的青苔的青石墙壁。 她背抵着墙,指尖已经抚上了翠珏。 萧琮看着她这个熟悉的动作,轻笑了一下,抬脚慢悠悠走到她跟前。 宋玹安当然不会真的对他动手,只是紧握剑柄皱眉道:“站住,别再往前。” 眼前的男人依旧往前,两人距离越拉越近,萧琮俯身低头凑到她眼前,抬手轻轻捻下她发间的花瓣。 他找了两年的女人,他想念了两年的女人,此时此刻正在面前,他克制了许久才忍着没有用力吻下去。 萧琮的桃花眸中带着阴沉沉的郁色,但更多的是浓厚的笑意,他呼吸滚烫,笑吟吟对她道。 “宋玹安……” “我找到你了。” 宋玹安无奈地叹口气,她这次恐怕是真的没法躲开了,萧琮太了解她,能喊得到三组精英队伍,那一定也在四周布置好了所有机关和人手。 这一次,她真心无处可逃。 宋玹安低头用剑柄隔开两人,小声道:“褚衍告诉你的吧?等我回去再找他算帐……” 萧琮听出了关键,却依旧笑意温和问她:“你愿意跟我回去?” “那不然你放我走?”她睨他,“行吗?” 萧大夫,哦不,萧王爷答得飞快:“不行。” “……”那你为什么要问? 宋玹安抬头看着屋檐那一批人,顿了顿道:“你有点夸张了。” 此时屋檐上,精英队也有人在质疑,“王爷为何要派咱们来抓这一个女人?杀鸡用牛刀啊?” 有一人重重地拍了他脑袋一下,面色凝重道:“不要背后议论王爷和王妃!” “什……什么?王妃?!”众人惊呆了,“头儿,你快说说,这个女人究竟是谁?是王爷口中那位远行的爱人吗?!” 精英队首领萧子忱冷笑着看向手下人,“是大朝第一女杀手宋玹安,不过,以后就是王妃了,别惹她,真的会人头落地哦!” 众人肃然起敬:“是!” * 隆安十三年十一月,睿亲王终于娶妻了,十里红妆从皇宫门口出来,再围绕红姝坊和满月楼一路延伸,最终才到睿王府门口。 婚礼当天陛下与皇后娘娘亲临王府,路上全程由红姝坊杀手保护,无人敢拦路闹事。 而府内由红姝坊坊主冷寒烟坐镇上席,新晋宠臣沈桓当婚宴主场人,排场之大令人乍舌。 京城无人不想看这位让睿王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女人到底是谁,她为何能让全京城身份最尊贵的几位来镇场子,毕竟红姝坊坊主不卖皇家人面子。 花轿还未到门口,便有人问起冷寒烟:“红姝坊坊主为何也会卖睿王人情?” 冷寒烟悠悠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皇家人与红姝坊素来无瓜葛,咱们不卖睿王人情。” 褚衍在一旁忍着笑,搭话道:“什么睿王府?我们坊主是卖新娘子的人情。” 众人皆恍然大悟,又觉得不对劲。 红姝坊坊主卖新娘的人情?众所周知,冷寒烟只与一人关系最好,那人也是红姝坊出身,两年前突然宣布暂时不再接任务,从此便销声匿迹。 人群里有人猜出来了。 睿王心心念念的女人,今日要洞房花烛的女人,竟然是…… 女战神,宋玹安?! 54. 正文完结 山河人间,感恩有你 睿王与第一女杀手成婚消息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一些妄想从王妃这边走关系进王府当妾室的贵女们迅速打消了这念头。 笑话,谁敢和第一女杀手抢男人,是都不准备要命了吗! 宋玹安坐在熟悉的大红喜床上, 伸手就把盖头掀开拿来扇风。 分卷阅读135 珠珠站在旁边给她倒水,她被冷寒烟送来当丫鬟了, 虽然萧琮封亲王没有要求建新王府,但他还是将整个后院全买了下来, 准备扩散后院,毕竟一个小庭院肯定不够。 再怎么说也是唯一的王爷,往后肯定有需要人帮忙打下手的时候。 结果如今是柿子树也好, 山茶花也好, 都是他们的了。 “玹安姑娘, 先喝口茶吧。”珠珠笑眯眯地递上茶盏, 她长高了不少, 只是还没习惯改口,下意识还用着曾经的称呼, 宋玹安才不会计较这个, 用长剑指着门阴沉沉道:“去和萧琮说, 再不来我睡了。” 凌晨三四点就把她喊起来,又是梳头发又是涂胭脂,她曾经拿来当拒婚借口的十里红妆把自己害惨了。 偏执萧大夫安排的花轿真就绕了整个京城一圈, 足足坐了四个时辰,腰都坐疼了。 珠珠瞧她脸色不好, 连忙放下茶杯“欸”一声跑了出去。 宋玹安发现了,不能放任疯批来安排事情。 十里红妆真的一毫米没少,除了这个,还有三十二抬聘礼, 整这么多,然后最后不都回到睿王府吗?有什么区别? 她怀疑元明德娶阿海德都没这么多,而且聘书还是萧琮亲手写的,瘦金体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宋玹安拿到手的时候头都看痛了。 珠珠很快就又回来了,萧琮也跟在他身后,一身大红喜袍,倒衬得他五官更妖媚几分。 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之前的吵杂,想来也是识趣的众人已经走光了,反正这一闹,好的坏的都乘机灌了萧琮许多酒,还是沈桓怕他秋后算账才紧赶慢赶把人都轰走了。 珠珠帮她把盖头重新盖好,两人走一遍仪式后,小丫头就掩上门悄悄退下了。 宋玹安长这么大,今天是第一次上妆,脸颊印着海棠花色的胭脂,唇上点了朱红,像一颗圆润饱满的樱桃,新娘妆容盖住了她凛冽的杀气,特别显出了五官精致。 此刻她眼眸中正倒映着他的脸。 萧琮被褚衍和沈桓报复性地抓着灌酒,进门前满身酒气,来之前还是珠珠提议去偏殿沐浴熏香了才压下几分。 他凑上前,笑意像滟滟湖水上的涟漪,唇中还有苦涩的酒香,边落吻在她额间边嗓音低哑地喊她:“宋玹安……” “嗯。”宋玹安看他醉得眼睛都泛起水色,捏捏他下颚,“我在。” “终于与你成亲了。”他似在自言自语,唇角微扬起,比以往都要温柔,“我等了你许久……”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人:“我都走两年了,你就没想过换个人?” 萧琮没回答,低头褪掉披在外面被沐浴水汽沾湿的喜袍,才笑吟吟抬头道:“换个人无法像你这样与我势均力敌。” “……”宋玹安万般无奈,捂着眼睛道:“就因为这个吗?” “不是。”萧王爷摇头飞快否认,他现在吸取教训了,和宋玹安说话都把话说得很明白,“我只需要你。” 宋玹安有点意外,挑眉道:“你是喝醉了?今天这么诚实?” 他又不肯回答了,伸手拿掉她发间的花冠与琳琅的珠钗,宋玹安绾起的长发瞬间如瀑布般散落腰间。 萧琮真是有点醉了,盯着眼前难得温顺美丽的妻子,低语道:“我只需要你。” 他抓起她的手轻轻按到自己衣袍下。 “只有你。” 宋玹安感觉到手掌心下他身为男人而十分明显的生理反应,哭笑不得:“你……你别告诉我,你忍了两年?” “不是。”他又不是神仙,正常男人该有的需求怎么能没有,两年又不是两天。 “哦?”宋玹安悟了,歪头凉凉一笑:“意思是你有通房了?” 萧琮此刻其实很迷茫,但男人天生的求生欲以及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即使喝醉了这事情一定要讲清楚。 他握着她的手松开一点,为自己辩解道:“没有。” 然而宋玹安并不在意,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噢!” 可睿王殿下又不乐意了,她丢下他两年,他又为她守身如玉两年,实在忍的受不了,很需要的时候才握着她留下的唯一信物自己解决一下。 萧琮低头猛得吻上她唇瓣,齿尖带着 分卷阅读136 一丝愠怒啃咬着,久违的气息充斥着鼻腔,他终于终于如愿以偿,娶到了这个坚强,冷静而又强悍的女人。 喜袍一层又一层,最后被二人撕扯褪下,这是真正的洞房花烛,与在东云不同,这里没有满地狼藉和血腥,只有满室暖香与彻夜燃烧的龙凤蜡烛。 冷寒烟在蜡烛里加了合欢散做的粉料,很狡猾的加在中间,以至于燃烧到一半时,萧琮才闻出来。 此时他指尖已经沾满眼前人的水珠,两人皮肤滚烫,宋玹安身体的颤动令他忍得发疼。 坊主亲调的合欢散自然是药力十足,萧琮手腕力气极大,扣在宋玹安腰间,留下深红的痕迹。 宋玹安被他动作大得稳不住身体,只能伸手抓着床头的红帘。 窗外夜色正浓,窗内深红的布帘下一只纤长的手腕伸出,很快便被另一只带着红色朱砂扣的手覆上。 两人十指紧扣,银铃声在夜色中规律响起,将房中点缀出一片暧昧。 “宋玹安。” 萧琮低语,他气息很急促,说出的话语十分心动。 “我爱你,宋玹安。” 有如烟花般的灿烂释放出来,他甚至控制不住指尖的发颤,却依然耳语。 “我爱你,别离开我。” 宋玹安握住他的手,轻轻按到自己脸颊上,她眼中也带着数不清的情愫,绽放出一个安静柔和的笑意回答道。 “好。” 长夜漫漫,无心入眠,二人的战斗从未停息,直至天空有光擦破云层,这对新人才逐渐息战,倚靠在床头聊天。 宋玹安腰酸背痛,她这下倒是真相信他没通房了,狗男人一点也不知道节制。 她用足尖踩他掌心,问他道:“你这两年还好吗?” 两人缠绵交融之后,才想起真正该聊的话题。 萧琮发间还沾着沐浴完的水汽,他看起来神清气爽,醉意都消散了七八分,浅笑着喝了一口桌上摆放的茶水道。 “没有你,不好。” 宋玹安也口干舌燥,接过他的茶盏也灌了一大口,“我看你挺好的。” 她含糊不清地咽下茶,“朝堂杀文臣,一晚上灭人全族。” 宋玹安给出一个合理评价:“胆大包天。” 睿王殿下丝毫不在意,“朝堂推崇立我,废皇兄,不忠不义,该诛九族。” “那你也不能殿前动手。” 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连夜去了临安,把沈桓提早揪到了京城善后。 萧琮轻笑了一声,又去吻她,“褚衍说,赵家与李家是你动的手?”他唇中带着茶香,“宋玹安,你也承认你爱我吗?” 宋玹安摸了摸他的心口,“你的伤好了吗?” “两年了。”他说,“想到你便会痛。” “……” 宋玹安推他,皱眉道:“成个亲你怎么还油嘴滑舌起来?” 萧琮笑而不语。 她看着他的双眼,自己挑开了话题。 “你不问我为何两年前要杀你吗?” 他凝视她,笑着反问道,“我问了你会如实回答吗?” 宋玹安点点头:“会。” 萧琮有点意外,半晌垂下了眼眸。 “可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我知道了也毫无意义。” “不。”她笃定地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并非原来的宋玹安,我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比大朝发达超前,有许多你未曾见过的东西……” 她发现自己讲复杂了,沉默良久才归纳出一句话,“当时不是真正的我要杀你,你相信吗?一个身体有两个灵魂。” 萧琮自然是不信的,但他还是温和地应她:“嗯,那现在呢?” 宋玹安很诚恳道:“是本人。” “那便可以了。”他歪头笑了一下,“无论你来自哪里,又或者有几个灵魂……” “我也只会爱你。” 宋玹安可以肯定他没听懂也没信,但算了,不重要了,她说出来了 分卷阅读137 也轻松不少。 她从袖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条,递给了萧琮,笑着道:“还记得吗?” 纸条是他的笔迹,那是他为她算的第一卦,姻缘卦,当时他并没有在意一个陌生女人的卦象。 始于万物生长之际。 结于金銮殿堂之处。 他们相遇于万物生长的初春,最后他恢复身份当了王爷,虽然并没有真正的在宫殿内,但也摆脱不了皇亲贵族的身份。 萧琮刚想开口说什么。 窗外突然一阵光亮,烟花如漫天宝石坠落,此时刚过凌晨,是宋玹安的生辰。 但这场焰火并不是萧琮准备的,而是宋玹安准备的,她打开门拉着萧琮一起上到屋檐。 冷寒烟一干人等都在上面等着点最大的那一个焰火。 宋玹安迎着风和震耳欲聋的声响动了动唇。 萧琮歪头道:“你说什么?” “生辰快乐。”她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同一天生辰。 “还有……”这山河人间,谢谢你给予我温柔,也谢谢你给予我幸福。 让我相信感情的真挚,不再是夹缝中的那个孤独又安静的影子。 感谢系统将我送来,也感谢我们势均力敌。 你一直盼望我能说出口的话,如今是真的可以宣之于口了。 她笑意温柔,凑到他耳边道。 “我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