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足仙子》 跛足仙子第1部分阅读 作品:跛足仙子 作者:凯琍 男主角:景瀚平 女主角:唐雨悠 内容简介: 人家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小时候的一场意外,让她不小心摔下马背变成跛脚,家人自此将她宠上天,不但爹娘呵护备至,连七位兄长都把她当成宝,捧在手心里就怕她被人给欺负去了对于人们同情、感慨和怜惜,甚至有可能是不悦、刺眼和轻蔑的目光,她早习惯了,还觉得无所谓,谁教世事无法尽如人意呢即使脚跛了,她一样活得好好的啊又没有哪里少长一块肉。只是她完全没料到,拥有三高的他居然会看上她,不但变本加厉的宠她、疼她,还说要娶她有没有搞错啊虽然她长得很美、很像谪仙,但她的身体有残缺耶和他说理,他不听,反而用她所珍视的骨董字画威协她,如果她不从,他就要毁掉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天……这下子她是不是得牺牲自己,好保有古物呢…… 正文 凯璃の心情手扎 谈天说地 谈谈最近,谈谈写稿,谈谈小说与人生,就让我们谈天也说地。 这回写古装小说,可说是我自掘坟墓、不见棺材不掉泪。 为什么呢很简单,因为本人对地理和历史都很白痴。啥这种家伙也能写小说有心成为作者的人快来把carrie干掉 故事发生在古代中国。说的不知什么话,吃的不知什么菜,全靠我上图书馆找资料,以及……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反正就是爱情小说嘛请各位看倌们就别鸡蛋挑骨头、钻牛角尖了,哇哈哈哈极度不安的笑声 如果……不幸……万……恰巧有任何错误出现,还请读者朋友们以最温柔、最婉转、最宽容的方式告诉我,好让我这颗脆弱的心灵能有勇气再挑战古装小说。 谢谢你们的耐心和毅力,请拚命看完carrie的第五十个爱情梦吧 书中的女主角是位跛脚的千金小姐,因为我无法忍受大多不幸,只好让地身旁的人都很爱她,算是对现实世界的一点弥补吧 我曾在邮局遇过一位跛脚的女性服务员,她服装整洁、发型讲究、化妆得体,脸上总带着明朗笑容,甚至比那些四肢健全的服务员耀眼得多。 再看看我自己,头发随便扎起,衣服皱巴巴的,脸上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跟她比照起来,真是愧疚。人家尽管跛脚,却精神奕奕的生活着,我怎么可以不抬头挺胸、朝气充沛呢 因此,我想写一个跛脚而有思想的女主角,接纳自己的一切,活出自己的人生。其实,每个人多少都有些缺憾,可能是外表的伤残,也可能是环境的捉弄,若能以后天的努力来加以弥补,相信生命就能得到某种圆满。 本书地点乃云南大理,也就是金庸大师在天龙八部里面提及的北宋大理国,其中我最喜欢段誉和王语嫣的爱情故事。 金庸小说中的男主角,我偏爱杨过和段誉,前者爱恨分明,后者真诚无伪,都是我梦想中的王子。仔细想想,我写过的男主角不也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吗第一类型为霸道男,总是爱得死去活来;第二类型为诚恳男,也是爱得死去活来;第三类型为又霸道又诚恳男,当然是爱得死去活来。 糟糕,泄漏出我的小小秘密了不好意思,还请当作不知情,继续看我的小说吧 近来爱上了周杰伦的音乐,虽然我都跟不上他的唱腔,却还是会随之乱哼乱掰,想想,使用双节棍的忍者可真吊但说什么也比不过他的半裸海报,每当公车开过去,或看到手机广告,总让我垂涎三尺,想拿身旁的男人去交换荡笑中 近来爱上了世界杯足球赛,各国帅哥看不完,成熟的迷人,幼齿的可爱,球员、裁判、教练都各有各的酷法。尤其是在他们汗流浃背、挥汗如雨的时候,我真恨不得自已是他们的毛巾当然,球技也是要讲究的;当然,那只是附带的贼笑中。 近来爱上了有才华又有体魄的男人,不过,这也不是新闻了狂笑中。 六月九日,基层选举结束,天阴欲雨,路上行人稀少。 走过人家楼下,发现有好几处燕巢,燕子宝宝在巢里狂叫,燕子妈妈就在外觅食,那感觉真可爱、真动人。 老爸老妈昨天就回乡下去投票,我男友和家人朋友去钓鱼,世界杯足球赛转播正热,屋里大猫小猫都睡翻天了,只有我……还在赶稿。 六月十二日,凌晨三点我仍未眠,因为空难新闻让我忧心、选举嗓音让我烦心、世足赛又让我挂心,所以稿子一拖再拖,终于落得不可收拾的下场。 总在截稿日之前,还有写不出来的时候,我就会特别的迷惘,为什么我是作者、而非读者呢 唉没有人能回答我,只有那欠“稿”的编辑在旁大喊,“给我稿给我稿” 为了庆祝暑假来到,为了庆祝我们还活着,为了庆祝我第五十本小说完工,为了庆祝你还在看carrie的小说,就来办个小小赠书活动吧 我手边的小说有床边故事、绮梦、放风筝、小雨衣之恋、留校情夫、打工情夫、意外惊喜、爱情诱圣女,因为每本小说的数量不定,请特别注明你想要的是哪几本,我会在你的名单中挑出一本送出。 希望各位亲爱的朋友来信或e-mail,想对carrie说任何话都可以,不管是关于小说的或生活的,只要能让我有那么一点感动,我就会把签名小说寄给你,不过,请原谅我只有寄平信的钱钱,恕不挂号,歹势啦 至于截止时间,就定于2002年的最后一天吧赠书名单随时会公布,敬请拭目以待啰 好了,我们下回见,而那又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了…… bsp; emall:iamcarriemsll.azaz09w{0,44}azaz09shubao9minfomobihkazaz09w{0,44}azaz09ese.tw bsp; homepage:/carrie bsp; address:247 台北县芦洲邮政4之319号信箱 第一章 陷落 执手相看泪眼﹐ 竟无语凝咽。 念去去﹑ 千里波烟﹐ 暮霭沉沉楚天阔。 柳永。雨霖铃 大红花烛,对对喜字,龙凤绣被,说明了这是间喜气洋溢的新房。 唐雨悠坐在床边发愁,沉重的凤冠使她头疼,繁复的新娘礼服让她全身僵硬,终于,她用力扯开领口,“我受不住了,我要把这些玩意都脱下来,” “小姐,万万不可啊”一旁的丫环梅素琴连忙劝阻,说着,却拍了自己的脸蛋一下,“不对、不对,我竟忘了该叫您夫人” 从小姐变成夫人,霎时间自己就不是自己了,多悲惨又多荒谬的过程啊雨悠无声的叹口气,不知自己怎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梅素琴倚在窗前望呀望的,终于盼到了良辰吉时。“夫人,我看老爷人就在走廊上,那我们先告退了。” “怎么你们不陪我”雨悠伸出手,却没人握住她。 听到这孩子气的话,梅素琴和另外两个丫环都轻笑起来,“夫人,您别说笑了,这可是洞房花烛夜,当然要让您和老爷独处啰” “可……可是……”有谁明白她是百般的不愿呀 “祝老爷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丫环们的俏脸微微发红,带着一串嬉笑声消失在门外,转眼屋内就只剩下新娘子。 昏暗的寂静中,雨悠听得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在这天人交战的时刻,她不禁要从头想起,自己究竟是如何一步一步陷落的…… 云南大理城,曾是南昭国和大理国的首都,历经过无数战火洗礼,只有那灵鹫山上仍是白雪皑皑,叶榆水面依然碧波荡漾。 “那儿就是点苍派的发源地,不晓得曾有多少侠客传奇……”唐雨悠沉浸在思古幽情和万物之美中,不由得发出声声赞叹,“活着真是太幸福了,能看到如此纯净自然的风光,这辈子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然而,在这达达行进的马车中,除了雨悠的自言自语外,就只有低缓的呼吸声,因为她的贴身丫环早已酣睡,梦里不知云游到哪儿了。 转个大弯,巍峨耸立的城门就在眼前,雨悠像个孩子兴奋地喊道:“小琴,我看到城门了,你醒醒啊” 听到自家小姐的呼喊,梅素琴终于睁开睡眼,“咦……我们到了吗” “就快了,你看看,那城墙多雄伟、多霸气”雨悠揭开帘子,心中又是一阵无尽的感动,彷佛自己就身在百年之前、就呼吸着古代的空气。 梅素琴对那些景致没啥兴趣,连忙替主子整理仪容,“小姐,您的发辫都让风给吹乱了,快把帘子放下吧” 雨悠才不依呢她满怀憧憬的望向这天地,“大理、大理……西南丝绸之路的重镇,人说有风花雪月四大奇景……在这座古城中,将会有什么故事等着我呢” 梅素琴在心底叹口气,想着,小姐温柔善良又美丽,老爷、夫人和少爷们都对她万般宠溺,任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女孩子家念太多书却不是件好事,小姐的脑袋里装了一堆古怪念头,还说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因此,她只得跟着小姐长途旅行,累得全身骨头都快分家了。 进城后,马车在宽阔的大道上前进,雨悠好奇地观望街上人潮,觉得这也稀奇、那也好玩。“小琴,你看这是卖什么膏药的那风水照壁该是白族的传统建筑吧还有书上写的五华楼在哪儿,我怎么找不着” “我的好小姐,求您别乱动,让我好好梳头吧”梅素琴手忙脚乱的,就怕自己扯痛了小姐乌黑的长发。 “没办法,我真是太高兴了嘛”雨悠总算肯乖乖坐好,“想不到我第一次独自出门,这身子还能撑到如此遥远的地方。 梅素琴听了一笑,“因为小姐平常就广结善缘、累积福分,当然是好心有好报啦”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们几个就爱哄我”雨悠知道大家都宠她、疼她,这或许是上天赐给她的补偿吧 主仆俩说说笑笑,不觉中已遥望到景家宅院。不愧为大理第一巨贾,庄严气派自是不在话下,让雨悠又是看得目不转睛。 俗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缘分常在人们最不期待的时候降临,这回也不例外。就在唐家车队即将抵达时,很巧的景家老爷也回府了。 一早就外出洽商,直至傍晚才能返家,景瀚平俐落地翻下马交代随从道:让牠多吃点上等粮草,今天牠可跑了不少路。 “是”周逸群将主子的爱马“旋天”牵进马厩。 总管周岳衡这时刚好站在门前,拱手道:“老爷,您辛苦了。” 景瀚平点个头,视线转向前方,“是谁来了”远远的他就看见那队行列,却不知怎会朝向自己的家门 “启禀老爷,是唐家姑娘到了。” “唐家”景瀚平脑中都是数目、契约和日期,对这两字毫无印象。 周岳衡以最简洁的方式说明,“就是咱们舅太爷的堂弟媳妇的表侄女啊” 找来这么远的亲戚做啥看景瀚平不明所以的皱起眉头,周岳衡才解释道:“老爷您也同定是忙坏了,才会忘了这件大事。过年前,舅太爷曾捎过口信来说咱们孟琦小姐若真想学琴棋书画和针线活儿,就得找唐家小姐来指导个大半年才行,当时老爷您也是挺赞同的啊” 景瀚平终于想起确实是有这回事,听说唐家小姐才艺双全、名满桂林,许多大户人家的闺女都争着请她做夫子。 “那我也该见见她。”基于尊师重道的出发点,景瀚平决定亲自迎接。 “是。”这本是不需劳动老爷出马的,但既然时机巧合,周岳衡心想,又可表达自家诚意,所以就说:“唐家姑娘一定很意外,我们可是万分期待她的莅临。” “孟琦过一、两年也该嫁人了,早晚得把这事办好。”景瀚平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子,足足小了他十七岁,爹娘过世前曾嘱咐他继承家业,他自然是责无旁贷。 说到孟琦这孩子,天真活泼、单纯无邪,不知怎地就是脑子钝了点,不管他们请来多高明的师傅,总教不会她最基本的女红,更别提什么诗书音律、柴米油盐了。 眼看她今年已满十三岁,早在五年前就定好了亲家,不久之后就得为人凄子,却还像个宝里宝气的孩子,教他这做大哥的怎能不忧心仲仲 “到了、到了。”马车一停下,周岳衡就上前打赏随从,“你们一路伺候小姐辛苦了,来来来,拿个见面礼。” “谢谢您老”唐家的仆人们收了红包,各个喜上眉梢,看来景家待人宽厚、礼节有数,难怪老爷和夫人会放心的让小姐来访。 当那珠帘一揭,身着素白短衫、淡紫凤尾裙的梅素琴先行下车,景家众人看她打扮典雅、举止端庄,以为她就是唐家小姐。 周岳衡立即问候道:“在下景家总管周岳衡,在此见过雨悠小姐,欢迎欢迎” “周总管真对不起,您认错人了。”梅素琴屈膝行礼,不疾不徐的回答,“我家小姐还没下来,请稍候。” 景瀚平看这丫环已是气质不凡,心想,主人应是更加才貌出众、品学兼备,能请到这位夫子真是孟琦的一幅气。 “小姐有请。”梅素琴揭开珠串帘,就在这彩霞满天的时刻,就在众人的赞叹声中,雨悠缓缓地下车。 那是一张清丽脱俗的脸蛋,尤其是那双明眸波光流转,美得有灵气而生动,恍若天上仙子降临人间,以慈爱的微笑凝望他们这些凡夫俗子。 景家乃大理第一富商,仆役们的见闻自然高人一等,但面对如此的绝色佳丽,还是让所有的人都看傻了。 这些惊艳目光都在意料中,雨悠并不以为傲,因为万物总难完美,有光就有影,上天自有其安排。 景瀚平是第一个恢复镇定的人,“咳”他咳嗽一声,提醒属下们不可失礼。 周岳衡连忙回过神,拱手作揖道:“在下是景家总管周岳衡,多谢雨悠小姐您不辞远途而来。” 雨悠回礼道:“周总管您客气了,大理风光颇负盛名,辛苦是值得的。” “承蒙您看得起,希望您把这儿当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周岳衡替两人引介,“唐小姐,这位是我家老爷。老爷,这位是唐雨悠小姐。” 雨悠心中微微一惊,没想到连老爷都出动了,景家迎客的阵势可真大啊但这位老爷看起来实在不大像老爷,反而像少爷呢 雨悠微一欠身,柔声道:“雨悠向景老爷请安。” 多细嫩的声音,如微风吹过林梢,如水面掀起涟漪,景瀚平意识到自己的恍惚,赶紧正色道:“请不必多礼,欢迎你来作客,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雨悠第一次来到贵宝地,本想立刻就认识大家,但这几天舟车劳顿,我想还是先稍作休息,待明日再做打算。” “那当然,请。”景瀚平侧身,礼让她先行。 “多谢。”雨悠浅浅一笑,迈出下车后的第一步。 这小小一步却让所有的人皱起眉,因为她出见然是跛着脚走路的这么美、这么雅的一位大家闺秀,怎能有如此的缺憾呢 雨悠不改表情,仍是那样温柔含笑,她早猜到人们诧异的注视,那或许是同情、感慨和怜惜,甚至可能是不悦、刺眼和轻蔑。但无所谓,她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她很感谢老天爷让她诞生于人间,从小就备受爹娘呵护,七位兄长都把她当作宝,不过是有个小小缺陷而已嘛 本以为这次也会像以前一样,她将听到一些客气而礼貌的安慰,但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已大错特错。 “你受伤了。”景瀚平立刻下了结论,没有任何犹豫地伸手将她抱起。 强壮的臂膀、宽阔的胸膛,男性的气息骤然将雨悠包围,这并非她第一次躺在男人的怀里,但她已不是个小女娃,对方也不是她的爹爹或哥哥们。 平静的心湖吹起强风,她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我没受伤,我只是……”跛脚而已啊难道他们没看过跛脚的人走路吗 景瀚平压根没听到她的抗议,坚定的大步向前,直接走向景家客房“竹阁”。 “小姐小姐”梅素琴和唐家的仆人们都大惊失色,频频呼唤却澄清不了误会,因为谁也说不出“跛脚”两字,他们不愿如此形容自己敬爱的小姐。 感觉到怀中人儿的不安,景瀚平开口道:“我对医术小有研究,你不用担心。” “不是这样的……”雨悠只觉哭笑不得、骑虎难下。 为了接待贵客,景家上上下下都忙于准备,当他们在朦胧的夕阳余晖中,看到老爷抱着一位姑娘走来,各个瞪直了眼不敢置信,毕见他们从未看过如此奇景,老爷这三十年来不都是清心寡欲、无动于衷的吗 不过仔细一瞧,那位姑娘当真是娇美动人、楚楚可怜,也难怪老爷会有所动摇了。 “老爷好”每个仆人都恭恭敬敬的弯腰招呼,恨不得自己头上多长双眼睛,好将那位姑娘多看几眼。 经过曲折长廊、典雅建筑,景瀚平在“竹阁”前停步,看到一排仆人守在门口,他正式宣布道:“这位唐小姐是我的贵客,你们要尽心伺候她。” “是”所有的人都行礼回答。 “请……请多指教。”雨悠点头响应,心想,这位老爷脚步飞快,像在腾云驾雾似的,让她连说明的机会都没有,又不能在此时纠正他,否则就太不给主人面子了。 景瀚平将雨悠抱进屋里,直接来到巧心布置的闺房,小心翼翼地让她躺到床上 后才回头吩咐,“先把药箱取来,请王大夫尽快赶到。” “是。”周岳衡接令行事,交代仆人们办事去,自己则退出房外。 刚才还被一群人围观,忽然间只剩下她和他,她发现这状况颇为暧昧,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太亲近了。 “老爷……”雨悠叫得有点拗口,看他年纪又没多老,怎么每个人都称他老爷 景瀚平神色凝重的望向她的左腿,“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我从马背上跌下来,就变这样了。”她可没撒谎,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当初还有许多人可做见证呢 “你不好好坐在车里,怎么擅自骑马” 听他的语气颇有责备之意,简直当她是三岁小孩,但天可怜见,她这辈子可从没想过要骑马,光看到那庞然大物就让她双腿发软。 “那是我三岁的时候,我爹抱着我上马,没人希望发生这事呀” “你爹也太莽撞了……”他总算听出不对劲的地方,赫然睁大双眼,透着不信和震惊,“你三岁的时候这么说来……” 她眼里透露着捉弄的趣味,“老爷,我不过是跛了脚,没丢掉小命已经很好了。” “跛……跛脚”他几乎说不出这两个字总觉得放在她身上太残酷,她是这样柔美、这样高雅,怎么会是个跛子呢 是啊雨悠很高兴自己终于说服了他。 她怎能微笑怎能展眉他实在不明白。这姑娘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却可能潜藏着他无法想象的坚强意志。 “多谢老爷的关照,我……”她思索着适当的遣词用字,“我还真是累了,今晚好好休息后,明天应该可以会见孟琦小姐了。” 这说法够含蓄也够明显了吧虽说他是主人、她是客人,但孤男寡女相处一室,毕竟是有那么点不对劲。 景瀚平再迟钝都听得出她的“送客”之意,站起身道:“那我不打扰你了。” “雨悠送老爷。”她才想下床,却被他双手握住肩膀,好大的一双手啊 多么娇小的身子他发现自己似乎稍一用力就能折断她,但是,当然他并无此意。 “请留步。”他轻轻放开她,转身大步离去。 一打开门,周岳衡正好走进厅房,“老爷,药箱取来了,王大夫也在路上了。 景瀚平沉声答道:“都不用了,让唐小姐好好歇息。” 怎么不用了周岳衡虽然一愣,却没有追究原因,光看主子的脸色就知道不需多问,总之照着去做就是了。 夜色降临,府里点起灯火盏盏,又是个结束,也是个开始。 “竹阁”外种满了湘竹,不时风吹沙沙、虫鸣悠悠,来到景家的第一夜,唐雨悠睡得很甜、很沉,她有预感,不久她就会爱上这地方。 一早,唐雨悠津津有味的用膳,桌上全是些新奇的玩意,她喊不出名字,只觉得样样都好吃、处处是惊喜。 “这云南料理真有趣,得找厨子来问问清楚才是。”雨悠坐在窗边上边欣赏风光,一边提笔作画,她想为最近的所见所闻做下记录。 才打好了底稿,梅素琴从厅堂走进来说:“小姐,景老爷带景小姐到了门口,是不是请他们进厅里来” 雨悠放下笔那当然,快快有请。“ 就要见到她第一位正式的学生,她也不禁兴奋起来,但对于那位不太老的景老爷,她却觉得有些别扭,那男人固执得让人吃不消。 走到厅堂前,她深吸口气,等待大门被打开的那一刻。 没多久,景瀚平牵着一个身穿红衣白裙的小女孩走进来,两人看来与其说像是兄妹,不如说更像是父女。 景孟琦的眼里写着无限惊喜,她从没看过这么纤细、这么娇美的人儿,她甚至怕自己若大声点说话就会把老师给吓着呢 “唐小姐,这就是舍妹景孟琦,请你多多指教。”景瀚平摸了摸妹妹的头发,“这孩子笨得离谱,必要时打骂一番也无妨,免得她还没嫁出去就被婆家给休了。” “老爷别说人家坏话嘛”孟琦扯着大哥的袖子,乱不好意思的。 看来琦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那红扑扑的双颊和粉嫩嫩的肌肤令人一见就有好感。雨悠稍微蹲下身向她招呼,“孟琦你好,我叫唐雨悠,雨天的雨,悠然的悠,你不妨喊我雨悠阿姨吧” “阿姨哪有那么老气”孟琦立刻噘起小嘴,“应该是雨悠姐姐吧你的样子好象仙女呢” 雨悠轻轻一笑,心想,这小丫头喊她阿姨就嫌老气,怎么却喊自己的哥哥叫老爷呢 孟琦看着雨悠都看呆了,傻呼呼的说:“雨悠姐姐,你笑起来更美了,能娶到你的人一定很有福气,不像我又丑又笨,才不会有人想要我。” “谁说的女大十八变,再过一、两年,你就是个清秀佳人了。” “真的吗”孟琦从未听过别人这样说她。 “我是你的老师,不可以怀疑老师说的话。”雨悠点了点孟琦的小鼻子,转个话题道:“我给你准备了好多礼物,你想不想看” “真的吗”孟琦心想,自己一定是在作梦,以前的老师都是又古板、又严厉,所谓的要送礼物给她,就是指藤条和打骂。 “当然是真的,以后别再这么问了。”雨悠转向梅素琴道:“小琴,麻烦你到房里帮我拿来。” “是。”梅素琴从房里取出一只木盒,谨慎的放到桌上,“小姐,我替您打开。” 雨悠走到桌边,细数盒中宝物,“孟琦,你看看,这里有玉梳、簪鬟、耳坠、面镜、发网、丝线、胭脂、花粉,我一定要好好的帮你打扮打扮。” “雨悠姐姐你……你……”孟琦根本没注意到那些玩意,她只是睁大了眼,不知该如何解释,雨悠姐姐走起路来怎么会是这样子 因为孟琦诧异的反应,雨悠才发觉自己又忘了说明这件小事了。“哦对了,我是跛脚。”真糟糕,她老以为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才对。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孟琦又惊讶又难过,眨一眨眼,居然掉下豆大泪珠。 “你这傻孩子,哭什么呢”雨悠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抚着她颤抖的背,这还是第一次,有个陌生人为她的残疾而哭泣。 感觉到雨悠的温柔,孟琦哭得更厉害了,甚至哽咽得没办法好好说话,“雨悠姐姐这么美、这么好……不应该有这种缺憾的……像我这么笨、这么蠢,让我断手断脚都不要紧,可怎么会是雨悠姐姐……” “别说傻话,我会生气的”雨悠拿出手绢替她拭泪,认真地道:你该珍惜自己、重视自己,别让关心你的人难过。“ “这不公平,我觉得老天爷对雨悠姐姐好不公平喔……” “谁说的”雨悠含笑道:“我有双眼可读圣贤书、可赏万里江山,有双手可填词作画、可弹琴刺绣,只是跑不动、走不快而已,我很感激老天爷对我的恩赐呢” 孟琦抬起头,擦擦泪水,“可我有双手双脚却什么都不会呢” “天生我才必有用,你就像尚未雕琢的璞玉,就等着有心人来发掘。” 孟琦才停住眼泪,这下又胆战心惊起来,要……要雕琢呀那会不会很痛要拿锯子在我身上磨吗 呵呵……雨悠忍不住笑了,这孩子当真是可爱得紧。 不知何时,景瀚平已经安静的离开,他没有留下的必要,她们就像是上辈子失散的姐妹,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心情。 看来,孟琦这丫头有救了,她对唐雨悠又敬又爱,应该会用心学习做个好姑娘,而他所该做的就是默默的守护。 至于初见唐小姐的那份悸动,就交给时间缓缓平抚吧 第二章 暧昧 笙歌散尽游人去, 始觉春, 空垂下帘栊, 双燕归来细雨中。 欧阳修。采桑子 午后,“竹阁”传出阵阵琴音,那旋律清美悲切,宛然便是<湘妃怨>。 “乾坤楼”里,景瀚平正在书房处理公事,不由得停笔聆听,几乎有些出神。 他对自己的妹子很了解,弹琴者绝非孟琦,想必是唐雨悠所奏。真不愧是桂林才女,时而如沧海龙吟,时而如凤惊鹤舞,在他心海掀起阵阵波涛。 这时,周岳衡敲门走进来,鞠躬道:“启禀老爷,舅太爷和石公子来访,小的已经请他们到大厅稍候了。” “我马上就到,你先去请孟琦和唐小姐。”景瀚平并不意外,既然唐雨悠是舅公引介而来的,舅公自然会急着想招呼人家。 没多久,景瀚平走进大厅会客,拱手作揖,“难得舅太爷大驾光临,想必是来探望唐小姐的吧” “好说好说。”裘常新喝了口清芳沱茶,“唐老爷子千交代万叮咛的,我可不能让人家闺女受委屈啊” 一旁,身为景家未来女婿的石仲禹也道:“景老爷,您可晓得唐家七兄弟交游满天下,我也是受了唐家老七所托,才特地来探消息的。” “是吗”景瀚平仍是平静语调,“两位大可放心,舍妹孟琦很喜欢唐小姐,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的。” “我就是怕孟琦欺负唐小姐呢”石仲禹摇摇头,对自己的未婚妻信心全无。 “老爷们,两位小姐到了。”周逸群来到门口通报。 众人抬头一看,就见雨悠和孟琦手牵着手走来,经过上午那场哭泣和安慰,她们的距离顿时从千里之遥变成了相知相怜。 孟琦一进厅里就大声嚷嚷,“舅太爷,您好久没来看我了” “雨悠见过舅太爷。”雨悠跟着喊道。她眼裘常新的关系太远,甚至没个正式的称呼,这也是她第一次看见他,以往只听爹娘说他是个老好人,不过颇为惧内。 “舅太爷可忙得很,好不容易才匀出空档呢”裘常新摸摸孟琦的头,又拍拍雨悠的手,一派笑容可掬,“看到你们像姐妹一样亲热,我就放心多了,我本来还怕雨悠会被孟琦戏耍呢” “谁说的”孟琦抱紧雨悠的手臂,郑重的承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雨悠姐姐,让她连家都不想回” “小丫头口气这么大。”石仲禹站在一旁,神态挑衅。 “我才不小,我已经十三岁了”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孟琦心底就有一股气。 “不会吧我看你从八岁起就没长大,还是跟五年前一模一样” 想到当年自己跟父亲前来提亲,石仲禹就忍不住发笑,那时他可被这小鬼给吓着了,因为孟琦玩爆竹玩得脸都熏黑了,害他以为自己要娶的是个番婆呢 孟琦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每回都要提起这件模事,她早就不痛不痒了。 “要是后悔了就赶紧退婚,省得你以后怨我” “孟琦”雨悠心底一惊,没想到孟琦说话这么冲,女孩子家怎可如此无礼更何况对方还是她的未来夫婿呢 裘常新哈哈大笑,“雨悠,你别管他们,这两个冤家是不打不相亲、不吵不相爱,就由他们去吧” “谁要跟他相亲相爱了”孟琦双手扠在腰上,完全不同意这论调。 石仲禹啧啧有声,语重心长,“若非我心地善良,看你可怜没人要,我才大发慈悲将你收留,否则,你早就进尼姑庵里去了” 孟琦可火了,指着他就骂,“石仲禹你这王八蛋、臭乌龟、坏胚子……” 石仲禹忘了自己刚满十八岁,也跟着开骂起来,“你以为我会骂输你呀景孟琦,你是丑小鸭、笨丫头、胡涂蛋……” “闭嘴。”景瀚平只说了短短两字,语气平缓,表情漠然,却有震撼人心的效果,孟琦和石仲禹都乖乖闭嘴了。 气氛万分僵硬,雨悠不知该如何是好,心想,难道他们当这是家常便饭这跟她所习惯的和乐气氛实在有天壤之别。 “你们别吓着了客人。”裘常新干笑几声道:“我刚看到园里的茶花开了不少,我们就到后园凉亭去品茗吧” 裘常新的提议立刻获得赞同,于是大家礼让一番,便一块儿走出大厅。 石仲禹和景孟琦走在最前面,两人像在比赛似的,她走得快,他就走得更快,最后干脆用跑的玩起捉迷藏的游戏。 “真是的”雨悠叹为观止,难以想象这两个孩子将成为夫妻。 “雨悠,你别介意,我们是早就看惯了,就由他们去吧”裘常新转个话题问:“怎么样你刚到景家还习惯吗” “托舅太爷的一福,一切都很好。”雨悠身为客人,又是晚辈,自然只有这标准答案。 景瀚平刻意放慢了脚步,一半是为了裘常新,另一半是为了雨悠,这两人都不能走快,他既身为主人,就有义务多加照顾。 裘常新闲话家常,问起唐家的情况,雨悠一一回答,但花园里露水湿重、路滑难行,她稍不留神就踩空了脚,景瀚平及时将她扶住,“当心点” “谢谢景老爷。”雨悠缩到一旁去,不想跟他有太多接触,她总觉得这位景老爷时时盯着她,让她有种压迫感。 裘常新特别提醒道:“云南有句俗语: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再加上大理这儿入夜即入冬,你得多小心天候变化。” “多谢舅太爷指点。”雨悠开始注意脚下地形,却躲不过再次失去重心的命运,幸好有双强壮的手臂将她接住。 这是景瀚平第二次救了她,他不想再看到第三次,干脆将她横抱起来。 腾空而起的感觉并不有趣,雨悠慌忙道:“老爷,您不用这样……” 景瀚平没回答她,转向裘常新说:“舅太爷,您脚下留神点,等我抱唐姑娘到凉亭去,再回头过来抱您。” “啥你要抱我”表常新虽得用拐杖,腰杆却挺得笔直,“那倒不必我可是老当益壮,不输当年的。” 景瀚平点个头,大步走向前,没多久就把雨悠护送到凉亭,那儿已备好茶水糕点,五、六个仆人都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昨晚他们才听说老爷抱唐小姐进屋,是因为误会唐小姐受了伤;后来周总管又私下告诫众仆役,唐小姐从小就跛了脚,大家要多细心伺候,不得损及唐小姐的自尊。 可这会儿又是怎么回事唐小姐明明可以自己走的,老爷居然还紧紧抱着人家分明是有心有意、毫不避嫌嘛 不管仆人们如何目瞪口呆,景瀚平脸上毫无变化,小心翼翼地将雨悠放下,随口道:“还不给唐小姐倒茶” “是”一旁的丫环赶紧遵命行事。 “谢谢。”雨悠强忍尴尬,还得维持从容风度。 “雨悠姐姐真好命,人家也要老爷抱”孟琦蹦蹦跳跳的跑来,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别作梦了,人家唐br /gt;</br></br> 跛足仙子第2部分阅读 家唐姑娘跟你可不同。”石仲禹没好气的说:“除了我,还有谁那么倒霉,得要负责你这小鬼头” “哼你这粗人想抱我,还得看我肯不肯呢”孟琦继续跟他斗嘴,乐此不疲。 最晚到的人当然是裘常新,但他老人家脸不红、气不喘,反而笑呵呵的说:“年轻人真有活力,佩服佩服” 裘常新是看着景瀚平长大的,从来就没见这木头小子心动过,没想到今天会有如此反常的表现,显然唐家两老该能放下心,他给雨悠找到了乘龙快婿呢 就在这同时,周逸群景瀚平的随身侍从,站在一旁咕哝道:“老爷也真够礼貌的了,还抱着人家走过来……” 而梅素琴雨悠的贴身丫头,则是双手揪着裙襬,喃喃自语,“又来了,小姐一定紧张得快崩溃了……” 他们的声音虽然低微,却还是让对方听见了,两人视线交会,开始打量彼此。 或许,他们有机会为自己的主人做点什么…… 清风徐徐,花开满园,如此大好的春日中,大家开始吃喝玩乐、谈天说地,石仲禹原本就才学渊博,碰到了唐雨悠却大为佩服,孟琦则在其中搅和搞笑。 景瀚平一直平静以对,就像他平常威严的态度,但他还是逃不过裘常新的“法眼”……没错,从头到尾景瀚平都在盯着唐雨悠呢 除了裘常新之外,周逸群和梅素琴也发现了这情况,两人开始轻声嘀咕,“不好意思,请问你家小姐订亲了没有” “我家小姐一点都不想嫁人,至今二十二岁未曾订过亲。”梅素琴转了转眼珠子,“那……请问你家老爷娶妻了没有” “我家老爷尚未娶妻,也对女人没啥兴趣的样子。”不只周逸群,全家人都很担心,“他三十岁还不成亲,外头都有人在说闲话了。” “依你所见,我家小姐看起来如何”梅素琴不想操之过急,说不定人家会嫌弃小姐有缺陷呢 “唐小姐气质高雅、个性温柔,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对象。” “那是当然啰”梅素琴对小姐信、心十足,“可是……你家老爷不会介意我家小姐的……小小遗憾吗” “放心吧你没瞧我家老爷直盯着你家小姐我家老爷可是很固执的喔”周逸群有种直觉,老爷这回是扯不掉月老的红线了。 “那好,若有机会,还请周大哥多多促成。”她听说他是周总管之子,又是景老爷的随从,应该很有影响力才是。 “别叫我周大哥,叫我阿群就得了。” “那你不妨叫我小琴,以后请多多指教。” 就在凉亭内举杯同乐时凉亭外也达成了友好协议,开始进行“送作堆”计画。 当晚,在裘常新和石仲禹告辞后,景家兄妹也一起送雨悠回房。 小径上月光隐隐,透过树缝洒落在人间,显得这夜温柔又迷离,孟琦跑在前面,又逗池鱼、又抓萤火虫的玩得不亦乐乎。 景瀚平放慢脚步走在雨悠身后,那存在感之强大、之扰人,让她忍不住要开口。“景老爷,您别这么盯着我,我绝对不会再跌倒了。” 他听了却皱起浓眉,“你是客人,我身为主人,当然有保护你的责任。” “话虽如此,可是……”她该如何说明呢被他凝视的感觉简直令她难以呼吸 心慌之余,她又乱了脚步,而他再次不假思索地搂住她的肩膀,“小心” “抱歉,我……我……”这下她真无话可说了,谁教她笨拙得要命呢 他收紧双臂,嗓音低沉,“用不着说抱歉,这不是你的错。” 雨悠眨眨大眼,心中忐忑不安又难以形容,幸好这时他们已来到“竹阁”人口,他才打消了要抱她的念头。 孟琦蹦跳跑来,根本没察觉到那奇妙气氛,径自笑嘻嘻地道:“雨悠姐姐晚安。” “孟琦晚安。”雨悠迟疑了一会儿,又补上一句,“景老爷晚安。” “你也早点休息。”景瀚平放开两悠的肩膀,让梅素琴扶她入房。 转过身,孟琦拉住哥哥的手,晃呀晃的,一路晃回她的厢房。 她轻快地哼着小调,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问:“老爷,我喜欢雨悠姐姐,您喜不喜欢雨悠姐姐” 景瀚平没回答,沉思片刻才点了点头。 “太好了”孟琦开心得跳起来,“那雨悠姐姐会一直陪着我们,对不对” 景瀚平还是没回答,却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自那天起,石仲禹常常用上门拜访,一半是为了“教育”未来的娇妻,一半则是为了“监督”景瀚平和唐雨悠的发展,好一五一十的回报给裘常新。 他对裘太爷的计谋颇为赞成,毕竟景老爷孤独太久了,这未免有违人性,眼看唐姑娘又柔美、又有才气,这回就算月老不搭线,他们也该来掀风作浪一番才对。 孟琦不知未婚夫的任务,只觉得莫名其妙,这冤家怎么三天两头就来报到 雨悠对此并不反对,因为每次石仲禹一出现,就会让孟琦特别有精神,就算是玩闹的成分居多,也总比打瞌睡强多了。 这天上午,她们从最基本的握笔、磨墨开始学习,雨悠先示范了一次才问:“有没有问题可以自己试试看吗” “嗯……大概……也许……可能……”孟琦听讲得很认真,吸收得却不怎么样。 石仲禹却在一旁说风凉话,“小丫头,你可别又把夫子给气跑了。” “我才不会呢”孟琦气得牙痒痒的,正气凛然地答道:“我可是很用心的,雨悠姐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这话确实没错,可唐姑娘要求你做的,你都只能做到百分之一。”石仲禹摇头又叹息的,“要想赶上桂林才女,恐怕你下下辈子也没办法。” 孟琦鼓起双颊,正要破口大骂,雨悠赶紧居中斡旋,“石公子此话言重了,孟琦的用心我们都看得见,若能以鼓励代替责骂,她必定会进步许多的。” “就是说嘛还是雨悠姐姐公正无私上孟琦这才转怒为笑,故意抬杠道:”石秀才,你或许书读得不少,文章写得不错,但要做夫子,还差得远呢“ 石仲禹随即不甘示弱的回嘴,“那是唐姑娘身不由己、误上贼船,说来,我还真同情她呀” 看这小俩口吵吵闹闹的模样,雨悠不禁轻笑起来,原来男女之间也有这种相处方式,只能说是人各有所好吧 就在此时,景瀚平无声无息的出现,让雨悠平静的心情再起波纹,可她既然身在景家,就非得看见他不可,唉 “老爷”孟琦飞奔上前,像个讨赏的小娃儿,“我今天学了握笔和磨墨,您瞧我落笔多有力、多强劲啊” 景瀚平点点头,对那幼儿涂鸦似的书法不予置评,总之,妹子有兴趣、有意愿就好,开始总是不能要求太多。 “老爷,您再看我……” 孟琦还有好多话要说,但景瀚平却摸摸她的头提醒道:“应该让唐小姐休息一下,别累坏了她。” 石仲禹随即接口,“说得好那我们来泡茶吧” 梅素琴微一欠身,“我去请厨娘准备,请稍候。” 没多久,桌上摆出三道茶宴,用具精巧、配料繁多,雨悠充满好奇的问:“这是什么特别的茶” 石仲禹连忙推辞,“我跟孟琦吵架吵得嘴都干了,景老爷,您来介绍吧” 景瀚平于是开口解释,“这三道茶头苦、二甜、三回味,是白族招待贵客所用的。” “怎么说呢”雨悠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想学。 景瀚平一边冲泡、一边说明,“第一道茶是苦茶,用小陶罐烧烤大理特产的沱茶,等到香气弥漫时,再冲入开水。这道茶以浓酿为佳,清香宜人。 “第二道茶叫甜茶,是用大理特产的乳扇、核桃仁和红糖为佐料,再用大理名茶感通茶来冲泡。这道茶香甜可口又不腻,可以喝个过瘾。 “第三道茶叫回味茶,是用蜂蜜加入少许花椒、姜、桂皮为佐料,然后冲入、苍山雪绿茶。就完成了。这道茶甜蜜中带有麻辣味,喝完以后回味无穷。” 这世间果然处处都是学问,雨悠连连点头,细细品味,“真有意思” 石仲禹很满意的看着这一幕,看来裘太爷的安排极好,唐姑娘因为跛脚决定终生不婚,正好配上忙于家业而无心情爱的景瀚平。 至于孟琦呢她早就饿得发慌,埋头就吃,桌上那些凉豌豆粉、破酥包子和玉米窝窝头,都是她最爱吃的玩意儿。 等她终于吃过瘾了,抬起头,却发现一件奇怪的事为什么仲禹哥哥老看着雨悠姐姐呢是不是他也觉得雨悠姐姐好美、好雅、好动人 不知怎地她竟为此忧伤了起来,这对天性开朗的她是很希罕的,因为她总以为自己还是个孩子,可现在她却不能再只做个孩子了。 上完了课,石仲禹便起身告辞,景瀚平交代孟琦送客,两人一块儿走在花园中,却不像平时吵吵闹闹。 “怎么静着不说话是不是舌头被猫咬掉啦”石仲禹拍拍孟琦的肩膀问。 “我问你喔……”她几乎要把手绢给扯断了才扭扭捏捏的问:“如果……如果我有雨悠姐姐的一半好,你觉得怎么样” 石仲禹仰头哈哈一笑,“那我就该谢天谢地、烧香拜佛、沿街放鞭炮了。” “哼”她早知他会这么回答,但这不是她想听的啊 “怎么了”他拿扇子敲敲她的脸,“突然有此妄想,是不是麻雀想变凤凰了” “不要你管,”她猛然推开他,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石仲禹站在原地,满心疑惑,“这怪丫头哪条筋不对劲了……” 孟琦冲回自己的厢房“晓院”,用力关上门,狠狠倒在床上痛哭一场;心里一方面暗气石仲禹说话刻薄、用情不专,又恨自己愚蠢笨拙、一无是处。 那晚,奶妈卢宛君送来的饭菜被原封不动的摆在桌上,因为她居然毫无胃口。 就像个木头人,她呆呆地坐在窗前,一滴滴垂着泪,风吹也不管、雨淋也不躲,再没有什么能让她更难过了。 这是生平第一次,她懂得了“哀愁”两字。 一早,风静雨停,花瓣上沾着露珠,就像泪水般晶莹剔透。 才刚进“晓院”,卢宛君就发觉事情不对劲,平常孟琦小姐总是嘻嘻哈哈的喊着“奶娘奶娘”,今天却安安静静地躲在被窝里吭也不吭一声。 “我的好小姐,你怎么还不起来吃早点有炒乳饼、酸辣鱼和桂圆甜汤喔”卢宛君最了解孟琦的喜好,却不见她有任何动静。 于是,卢宛君皱起层上前探视,“小姐小姐” “奶娘,你别吵了嘛……”孟琦转过身,头痛得要命。 “哎呀”卢宛君大叫一声,“怎么这么烫小姐,你发高烧了,我得快去找大夫” “别……别去……”孟琦的呼唤得不到响应,卢宛君已冲向门外。 不到半刻钟,王大夫来了,景瀚平来了,雨悠也来了,所有的人都紧张的望着她。 “我没事”孟琦嘎声坚持着,但景瀚平的表情严厉、不容反驳,她不得已只好伸出手让王大夫替她把脉。 王大夫很快就做出诊断,以毛笔写下处方。“景小姐只是受了点风寒,你们准备马鞭草、青蒿和羌活,以水煎药,代茶饮用即可。” “谢谢大夫。”周岳衡连连答谢,并送大夫出门,奉上银两。 “老爷,我这就去煎药。”卢宛君也跟着离开,只剩景瀚平和雨悠守在房里。 完了完了,孟琦暗自心想,大哥一定要开始发飙了,但愿雨悠姐姐能救她一命。 果然,景瀚平双手抱在胸前,沉声道:“昨儿个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染了风寒奶娘还说你开着窗户,分明是故意要教自己生病的” 孟琦无话可说,只有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希望以此打动大哥,但是想当然耳,景瀚平从来不吃这一套。 “罚你五天不得出房门,看你还敢不敢这么胡闹” “哇呜呜……”孟琦这回不是装哭,泪水一颗一颗坠落,又心痛、又心酸。 “不准哭”景瀚平最讨厌人家哭哭啼啼的,“你以为哭就有用吗现在爹娘都不在了,我要是不好好管束你,怎么对得起他们” 瞧他们兄妹俩一个痛骂、一个痛哭,雨悠真的看不下去了,只得开口恳求道:“老爷,您就别责怪孟琦了,让我来劝劝她好吗” 她不是不知道有些话是女人之间才能说清楚的,咬一咬牙,他终于答应了。“对她用不着太客气,替我好好训她一顿” “我会的。老爷请慢走,别气坏了身子。”雨悠轻声缓语的送走了他,才将房门关上,转身面对那泪眼蒙眬的小孟琦。 “傻丫头,哭肿眼睛就不可爱了,石公子会心疼的。” 听到未婚夫的名字,孟琦哭得更厉害了,“他……他才不会心疼,因为……他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怎么会呢”雨悠拿手绢替她拭泪,“你们不是处得挺好的他不过是比较爱捉弄你而已,你没看他三天两头就来找你吗” “雨悠姐姐……你不知道……他来不是为了找我……”说到这儿,孟琦觉得胸口窒闷难当,她从不晓得自己这么在意那家伙。 “不找你又找谁呢难道找老爷啊”那多荒谬,雨悠自己都觉得好笑。 孟琦嘴唇颤抖,声音哽咽,“我看得出来……他……他喜欢的是你……” 雨悠一听就皱起眉,“你胡说什么我可要生气了。” “不要不要生我的气﹗”孟琦握住两悠的手,小脸上泪如雨下,“雨悠姐姐你那么美、那么好……每个人都会喜欢你,这本来就是很自然的,我一点怨言都没有……只要仲禹哥哥开心,我也开心,他同你才是天生一对……” “孟琦”雨悠叹口气,让这傻丫头贴在她肩上流泪,苦心劝道:“我相信仲禹是喜欢你的不然他早退了这门亲事,也不会一直等着你长大。” 孟琦却听不进去,连连摇头,“我这么笨……连写字都写不好,哪配得上他还是雨悠姐姐你最可人,仲禹哥哥……跟你站在一起才好看……” “你别看不起自己,你善良、活泼、讨人喜欢,又肯为别人着想,仲禹不是瞎子,他一定了解你的优点。” “可是……仲禹哥哥常看着你,他明明就是喜欢你的……”孟琦还是执着于此。 “我怎么从来没发觉是你多心了吧”雨悠拍拍孟琦的肩膀,“要是他听说你病了,很快就会来看你的,到时你再仔细问他好不好” 孟琦一听,整张脸都红透了。“我才不呢教我问这种问题,不如关我一辈子” “关住的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呢就怕你把自己的心锁上了,那才真是痛苦。” 这话让孟琦安静了一会儿,咬咬下唇,“他……他真的会来看我吗” 雨悠摸了摸这傻孩子的脸,“相信我,等你洗过脸、梳好头发以后,不多久就 能听到他的声音了。“ “那……那两悠姐姐……你帮我打扮一下好吗”若那冤家真的来了,她可不想一脸憔悴的面对他。 “没问题一切都会雨过天青的,放心吧” 事到如今,孟琦只有选择相信她的老师了。 第三章 爱之深责之切 倚门立, 寄语薄情郎, 粉香和泪泣。 牛峤。望江怨 正如雨悠所料,得到孟琦生病的消息,石仲禹立刻快马来到景家,这五年来,他的未婚妻可健康得很,连伤风都不曾有过,这回真把他给吓着了。 听到急速的敲击声,雨悠上前开门,脸上没有任何诧异,“石公子,你来了。” “唐姑娘。”石仲禹随便打个招呼,立刻冲到床边探望孟琦,“你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 孟琦眨眨泪眼,“你……你怎么来了”而且还紧张万分的样子呢 “废话,你生病了,我怎么能不来看你”石仲禹越说越心急,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昨天看你还活蹦乱跳的,今天就接到你生病的消息,你非得这样耍我才开心是不是” 爱之深责之切,雨悠选在这时悄悄离开,她确定孟琦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孟琦被石仲禹这么一骂,眼泪又扑簌落下,这天她几乎流光了一辈子的泪。 看未婚妻哭得可怜,石仲禹闭上眼又睁开眼,怒火瞬间已化为无限疼惜,“好了好了,我不是故意大声说话的,我只是被你吓坏了。” 孟琦拉拉他的袖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气我好不好” 难得看她撒娇,石仲禹不禁微笑起来,捏捏她的脸说:“我气你又能气多久谁教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说什么我也要守着你、护着你才行。” 听他这么说,或许……或许她还是有丝希望的,于是,她鼓起勇气说:“我……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可要老实回答我。” “是老婆大人。”他握住她的双手,诚挚的应答。 “在你心里……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他被问得哑口无言,心想,两人都订亲五年了,怎么她这时才问他喜不喜欢她莫非是她长大了,懂得爱情,想要承诺了 他的迟疑被她误会成另一种意思,忍不住又泪眼蒙眬,“你不用勉强自己……婚约的事我可以叫老爷做主……让我进尼姑庵去就是了。” “那怎么行”他用力将她抱紧,贴在她的耳边问:“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娘子,要是你做了尼姑,我不就要当和尚了” “你可以再找更好的……像雨悠姐姐一样聪明又漂亮的……” “没错,唐姑娘是聪明又漂亮。”他清楚的听到她的叹息,不忍再捉弄她的心情,终于坦承道:“所以,我希望能撮合她和你哥哥,你说好不好” “什么”孟琦作梦也没想过这答案。 他稍微放开她,轻轻抹去她的泪痕,“我问你,如果雨悠姐姐变成你的嫂子,那你开不开心” “当然开心啦”她才雀跃片刻,又落入了哀伤情绪,“可是、可是……你不是也喜欢雨悠姐姐吗” “小傻瓜,就算是天仙下凡,我都不会动心的。” “为……为什么”她不懂,她觉得雨悠姐姐就是仙女,有谁会不喜欢仙女呢 他捧起她粉红的小脸,抚过那乌黑发丝,“那是因为……我的心老早就给了一个好吃懒做的爱哭鬼啦” “你是说…我”她指着自己还是不敢相信这事实。 他哈哈一笑,眉宇间满是得意,“怎么你承认自己好吃懒做又爱哭” “讨厌,你就会欺负人家”说着,她又哇哇大哭,投进他温暖的怀抱,但这回她掉的是快乐的泪水,一颗心飞舞得像蝴蝶翩翩。 “唉”石仲禹长叹一声,柔柔的吻过她的额头,“我怎么会娶到这么爱哭的老婆爱吃醋又爱乱想,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只能爱你一个人啰” 孟琦不说话了,原来这就是爱情,好苦又好甜,却都深深地印在她的心上。 石仲禹直到夜深才离开,临走前叮咛再三,并允诺这几天都会来访。 雨悠独自来到“晓园”,发现孟琦这孩子正坐在床边,吃吃笑得像个傻瓜,显然是情不自禁、喜上眉梢。 “怎么样我说的话应验了没” 孟琦跑下床,双手抱住雨悠,“真的应验了我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喔”她连说了三个开心,就是找不出别的话来形容。 雨悠拉着她坐到桌前,“那以后还敢不敢吹风淋雨,让自己生病” “不敢了”孟琦抓抓后脑,嘿嘿笑着,“一次就够了,我可不喜欢病慵慵的感觉。” “那就好。”雨悠这下就放心了,对景老爷也有个交代。 孟琦握住老师的手,忽然慎重的请求道:“雨悠姐姐,我……我想多学点东西,我想配得上仲禹哥哥。” 难得这孩子如此上进,雨悠自然一口答应,“你说,你想学些什么只要你想学,我一定尽全力教你。” 孟琦的眼珠子转呀转的,终于下定决心说:“我……我要学画” “好啊”雨悠答应得很干脆,“可是不能中途反悔喔” 孟琦立刻举起右手,表情认真无比,“我发誓,要是我偷懒、装傻、打瞌睡,就罚我让仲禹哥哥欺负一百次” “这算什么誓言算我服了你。”雨悠摇摇头,拿她没办法。 “呵呵……”孟琦吐吐舌头,转个话题问:“雨悠姐姐,你……你有没有喜欢过人” “我”雨悠再次摇头。 孟琦睁大了眼,无法相信。“为什么我以为喜欢雨悠姐姐的人应该会很多,难道这些人里面都没有你喜欢的吗” 雨悠理所当然的回答,“你别忘了我是跛脚,那些公子哥只想娶我做妾,我宁愿在家做我的小姐,我爹娘和哥哥们都太疼我了,舍不得让我嫁出去受委屈。” 孟琦的小嘴开了又闭、闭了又开,在她简单胥的脑袋中从没想过这种事。“要成亲的话,自然是一夫一妻,我才不让仲禹哥哥纳妾呢” “你这么爱吃醋,我看石公子是不敢的。”雨悠乘机幽了她一默。 “别笑人家嘛,”孟琦靠在她肩上撒娇,又问:“雨悠姐姐,虽然你在家里过得很快乐,可是……你不会遗憾自己没谈过恋爱吗” “世事总难尽如人意,我对自己的命运已经很感激,不会再多要求什么了。”或许是饱读诗书、或许是天性淡然,她很早就看开了一切。 “雨悠姐姐你好成熟喔”就跟我大哥一样,孟琦在心里加了一句。 “成熟也不一定都是好的,像你这样单纯开朗,才让我羡慕呢” “啊我好象突然长大了很多。”孟琦握住雨悠的手,诚恳地道:“雨悠姐姐,不管怎么样,你答应我,永远都要当我的好姐姐喔” 雨悠听了一笑,“遵命,我的小太后” 两个相差九岁的女孩,一个优雅婉约,一个活泼可爱,却因为都有一颗善良的心,而在这天地之间找到了知音。 两天后,孟琦的病情完全好转,因为得到心上人的表白,她甚至变得气色更好、精神更佳。 午后,景瀚平拨出时间来到“晓园”,看到妹妹却只是苦笑,“你这丫头说下雨就下雨,说放晴就放晴,真是没定性。” 孟琦拉拉他的手,眼笑眉也笑的,“老爷不喜欢孟琦健康快乐的样子吗” “谁晓得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了”他可没忘了正事,瞇起眼问:“你究竟有没有好好跟唐小姐学习” “当然有啦我正在画画儿呢”她跳下床,拿出自己大笔挥毫的习作。 看到那黑压压一片的鬼画符,景瀚平暗自叹口气,告诉自己得有耐心,毕竟世上天才少有,蠢材倒是处处可见。 孟琦又拿出一张婊好的山水画,得意昂扬地道:“这是雨悠姐姐送我的,比我自个儿画的要好看一万倍呢” 幸好这丫头还有点审美观,看得出凤凰和麻雀的差别。景瀚平接过那幅画,仔细研赏了一番,果然是不负盛名的才女,那气度和境界都高人一等。 “老爷,我们带雨悠姐姐去玩耍吧”孟琦突然这么提议。 “玩耍”景瀚平挑眉问。 她用力点头,表情正经,“是啊雨悠姐姐来大理这么久了,我们都没带她去游山玩水,这怎么好意思” “是吗不是你自己爱玩才这么说吧”他摸摸妹子的头,带着点戏谑问。 “才不是呢人家是真的想让她看看大理的风光嘛”孟琦在心里又多加了一句:如果雨悠姐姐爱上了这儿,说不定就有机会住下来了。 “这回算你有理明天我们就出发吧” “那……您罚我禁足的事,可以暂停一天吗”孟琦满心期待的问。 他这才想起自己曾宣布这禁令,但刚才又应允她要明日出发,两相权衡之下,他作出决定,“就暂停一天,看你表现如何,倘若又惹麻烦,加倍处罚。” “真的谢谢老爷”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达成目的,她可真是乐坏了。“老爷,我不跟您说了,我要找雨悠姐姐去,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看孟琦满面笑容的飞奔而去,景瀚平只有摇头的份,两天前那个又发烧、又掉泪的丫头不知跑哪儿去了 第二天,天际蔚蓝,水波碧绿,正是出游的好天气。 石仲禹一早就来景家报到,“听说有得玩是吧那我自然不能缺席了。” “我记得我并没有邀请你。”景瀚平慢条斯理的说:“我怎么有种感觉,这趟旅程的策画者好象就是你” 石仲禹拍拍后脑勺,大笑道:“好说好说,我和孟琦不过是心心相印、心有灵犀罢了。” “说得对”孟琦得意的高吟,“我们就是那地上的连枝树、天上的比翼鸟” 石仲禹却泼她的冷水,“傻瓜,以为自己学了几句就可以卖弄啦告诉你,在关公面前耍大刀是很蠢的。” “你算哪门子的关公呀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哼”孟琦也不甘示弱,其实她还是喜欢这热闹的相处,老是甜言蜜语也乱让人害羞的。 雨悠不加入这“战局”,她只希望快点启程,她迫不及待想看看这片云南风光。 上了马车,石仲禹和景孟琦坐在同一边,两人叽哩呱啦的闹个没完,一会儿猜谜语、一会儿说笑话,比较起来,另一边的景瀚平和雨悠就安静许多。 雨悠望向窗外风景,不时发出衷心的赞叹,景瀚平则以平淡的语调为她介绍,两人就像最尽职的客人和主人,各自安守本分行事。 眼看情况发展不利,石仲禹对孟琦咬耳朵道:“他们也未免太拘谨了吧跟平常没两样。” “那我们该怎么办”孟琦皱眉问。 “随机应变,见风转舵,反正你跟着我搭腔就对了。” “嗯”孟琦对他是万分信任。 车行到一半,忽然紧急煞车,孟琦顺势投入石仲禹的怀抱,小俩口亲亲热热、卿卿我我的,根本不把这小意外当回事。 雨悠身形一晃,景瀚平连忙握住她的双肩,“没事吧” 雨悠不着痕迹的挣脱了,“谢谢,我还好。” “怎么停下来了我去看看情况上石仲禹跳下车,对马夫问了几句,又跑回车门前说:”前面的路太窄,马车过不了,我们得骑马过去。“ “真的啊”孟琦兴奋极了上 刻跳下车,“仲禹哥哥,那你要载我喔” “放心,这一带我熟得很,你这小麻烦还难不倒我。”石仲禹又转向雨悠道:“唐姑娘,景老爷的骑术比我强得多,你就让他护送吧” 雨悠光听到“骑马”两字便脸色发白,“我想……我还是别去好了……” “雨悠姐姐,你该不会是害怕骑马吧”孟琦眨眨眼,明知故问。 何止害怕,根本是戒慎恐惧雨悠苦笑了笑,“反正这儿的景致也挺好的,我就在车里等你们回来,到时你们再形容给我听吧” 石仲禹鼓励道:“唐姑娘,你不去一定会后悔的,这玉带云游路上景点极多,有清碧溪、七龙女池、凤眼洞和中和寺,我保证你会流连忘返、满载而归” “就是说嘛”孟琦加入劝说的行列,“雨悠姐姐不是说踏青写生最有趣吗我们一起去见识见识,回家后就能画出好山好水啦” “我真的不行……”雨悠还是摇头,她唯恐自己一去不回。 景瀚平想起雨悠曾说过,她的跛脚是因幼时坠马造成的,难怪她会有如此的反应,但她总不能一辈子都这么过吧 景瀚平不发言的将雨悠扶下车,先跨上自己的爱马,才对她伸出手道:“来。” “景老爷……”雨悠百般为难,拒绝了怕不给他面子,接受了又怕不给自己生路。 一旁,在周逸群的扶助下,梅素琴勇敢的尝试上马,挥手欢呼道:“小姐,您看我都办到了,您一定可以的” “雨悠姐姐,你快点嘛我等不及要上山了。”孟琦虽然动作笨拙,却还是顺利的爬上马,稳稳当当地靠在石仲禹的怀里。 眼看大家都准备出发了,景瀚平的眼神又是那样坚定不移,雨悠心想,自己除非跳崖,否则就只有上马一途了,这两个选择对她来说都差不多。 终于,她将自己的手交给景瀚平,他随即以强劲的臂力拉起她,才一眨眼,她就坐在坐骑上,背靠着他宽阔的胸膛,感觉整个人顿时失去了重心。 “太好了,我们出发啰”孟琦一个高喊,山谷之间传来响亮的回音。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进,由石仲禹和孟琦领先,周逸群和梅素琴居中,景瀚平和雨悠殿后,以最缓慢、最安全的速度前进。 雨悠左看右瞧的,唯恐有个闪失,“老爷……” 景瀚平右手执着马缰、左手搂在她腰际,“怕的话就抱紧我。” 她别无选择,什么矜持害羞全都被拋到脑后,这时,她只顾得了生命安危,要知道,这一跌可不只会摔断腿,还有可能粉身碎骨呢 感觉到她正微微颤抖,他沉声道:“相信我,就算你掉下去了,我也会把你接住的。” 真的吗他真的会誓死保护她吗当她抬起头,看见他双眼直视前方,坚毅的脸上毫无惧色时,她总算安心了些。 “老爷,这马叫什么名字”她发现身下这匹马高大强健,却出乎意料的温和。 “牠叫旋天,从小就由我照顾长大,牠的母亲是从云南买来的。” “是吗那牠跟我也算是同乡了,牠好乖呢”就这么静静的、缓缓的行进,跟她儿时的回忆相差甚远。 事实上,景瀚平也有些诧异,尽管“旋天”性格稳重,却不容易跟人处熟,这还是牠第一次如此迅速的接受陌生人。 雨悠伸出小手摸了摸“旋天”的马鬃,“我爹说,我三岁的时候就是这么抓了马鬃一把,才会被马儿摔下背的。” “你可以轻轻的碰牠,我确定牠很喜欢你。” “嗯”雨悠不再多说,把脸贴在景瀚平的胸前,聆听他稳定的心跳,感觉就像自己被爹爹或哥哥们抱在怀里,却又有种不同之处,可哪里不同,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一路上峰回路转、山势陡峭,众人终于抵达中和寺,景瀚平将唐雨悠抱下马,直到这时她才敢睁开眼,环顾四周竟是云雾缭绕、有若仙境。 寺前有座供人休憩的凉亭,众人便在此地稍作停留,梅素琴取出厨娘准备的佳肴,有雕梅、炒乳饼、纳豆酸菜、辣子鱼和什锦凉米线,让大伙儿大快朵颐一番。 孟琦早就饿得发慌,塞得满嘴都是,“奶娘的手艺真没话说,好吃、好吃” “你别光顾吃,你知不知道,这中和寺是因位于中和峰而得名,在唐朝南昭国时代就建立了。”石仲禹解释给未婚妻听,免得她身为大理人却不知本地典故。 “那又如何”孟琦对此不大感兴趣,她只喜欢追云捉雾,一吃饱就跑来跑去,“雨悠姐姐,你看这儿多美” 石仲禹拉住孟琦的肩膀,“傻丫头,跌下去可不是好玩的,还不快给我过来” “哎哟那你带我到上面去玩嘛”孟琦玩性特强,非要再登高望远不可。 拗不过未婚妻的哀求,石仲禹只得牵着她的小手,一步步走向高处,“景老爷、唐姑娘,我们到那儿走走,等会儿再回来。” 周逸群见状也开口道:“老爷,我把马儿牵到一旁去休息。” 梅素琴当然跟着他,好让小姐有机会跟景老爷独处。 雨悠并未注意到这点,她被眼前的美景征服了,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切,她想起云南意即“彩云之南”,正如同李白诗中所说的“拨云寻古道,倚树听流泉”。 景瀚平站在她身旁,两人就这么静静地不动,无声却胜有声。 “哈啾”毫无预兆的,她打了个喷嚏,虽用手绢遮起,却还是清楚传到他耳里。 “冷吗”山上风大,他怕她穿得太单薄。 她才摇头,却又打了个喷嚏,“哈啾” 于是他脱下披风,轻轻围在她的肩上,“小心着凉。” “谢谢。”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那双大手似乎停留得久了点。 他的披风好大、好暖,可惜她笨手笨脚的,连带子都绑不好还要他动手</br></br> 跛足仙子第3部分阅读 忙。披风因为过长而垂落在地,她有点不好意思,“这样会弄脏的。” “无所谓。”他将她包得紧紧密密的,不让一丝寒风有机可趁。 气氛变得很古怪,人称才女的她绞尽脑汁,却只想出一句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话,“呃……大理真是个好地方。” 他点个头表示赞同,然后继续沉默。 老天这男人总让她心情紧张,连惯有的优雅从容都拋下了她,更奇怪的是,为何此刻只有他俩独处,孟琦和小琴都跑哪儿去了 “我……我想到前面看看。”她才踏出几步,就被万丈断崖的气势给压倒了,顿觉全身发软、两眼发昏,那“刺激性”的画面远超过她所能承受的。 他看出她的不对劲,上前将她拥住,让她靠在他怀里喘息。 “吓着你了”他不喜欢看到她这么苍白的脸色,尤其是她的双手还在颤抖,他立刻握住那双小手,传达温暖和力量。 雨悠的脑袋有些恍惚,只闪过一个问题,“刚刚……我们就是走在这么……险峻的路上吗” 见他点头,她更为失神,老天她真没想到自己禁得起如此的挑战。 “抱歉,我……我真没用。”她虚弱极了,就算想收回手都没力气。 “我说过了,你用不着抱歉。”他不认为她有什么好自责的。 “哦……”那她该说什么呢奇怪,她从未如此手足无措,通常她跟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谈天,为何就是对这位景老爷无话可说 忽然,她发现自己还贴在他胸前,赶忙退开了一些,站到栏杆旁寻求依靠。 景瀚平也不吭声,默默地走到她身后,当她需要他的时候,他随时都会在。 两人陷入极端的沉静中,她听到背后他的呼吸声,却是一种能让人安心的感觉。云朵就在伸手可及之处,飘过脸上的时候还有些清凉她心中有个预感,她会常怀念起这一刻。 “老爷雨悠姐姐”孟琦清脆的声音从远而近,终于来到凉亨前,“我们回来了,山上有好多花,我采了一束给你呢” “谢谢,好可爱。”雨悠以双手接过,看这小野花多美、多有朝气,如果她化成了花朵,不知能否在这高山上盛开 望着雨悠沉思的侧面,景瀚平突然宣布道:“我们该回去了。” “别这样嘛人家还想多玩一会儿。”孟琦立刻抗议。 石仲禹看出雨悠脸色苍白,心想,景老爷应该是体恤唐姑娘,便对孟琦劝道:“天色快暗了,再不回去会很难走的,下次我一早就带你来玩,行了吧” “好耶”孟琦这人是有得玩就好商量。 回程中,雨悠同样闭上了眼睛,但并不是因为紧张,而是疲倦。一整天奔波下来,她受够怕,也耗尽了力气,靠在景老爷怀里又那么舒适,她怎能不酣然入睡呢 景瀚平特地放慢速度,“旋天”也很合作,踏着平稳的步伐,似乎马儿和主人都怕吵醒睡梦中的佳人。 到了该下马时,“旋天”还舔了雨悠的头发一下,景瀚平看了轻声问:“你真的很喜欢她,对吗” “旋天”不像平常高兴时仰头长啸,只用那双富有感情的黑眸看着主人。 “乖”景瀚平拍拍马背,转身抱雨悠上车,完全不假手他人。 石仲禹牵着孟琦上车,只见她嘻嘻一笑,贴在他耳边说:“雨悠姐姐睡着了呢” “唐姑娘累了,有老爷照顾着。”石仲禹捏捏未婚妻的脸颊,“你这小丫头也快睡吧很快就要天黑了,你不怕有鬼怪出现” “有老爷跟仲禹哥哥在,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孟琦虽然这么说着,却忍不住打起呵欠,没多久就倒进石仲禹的怀里了。 景瀚平将雨悠抱上车,不时替她添衣盖被,那关怀之情显而易见。 石仲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为了不让景瀚平尴尬,他干脆闭眼假寐。 到了景家,孟琦迷迷糊糊的醒来,“仲禹哥哥再见……你要记得再带我上山去玩喔……” 石仲禹苦笑道:“我就只有这用处是吧你这可恶的丫头” 孟琦嘻嘻一笑,跟着奶妈卢宛君回“晓园”,却忘了马车上还有另外两个人。 当景瀚平抱着雨悠下车时,所有的仆人都暗自震惊,却又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周岳衡咳嗽一声上前询问:“老爷,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你们别出声。”景瀚平只有这命令,顺手替雨悠揽紧了披风,抱着她一步步走向“竹阁”。 主子有令,大家都屏气凝神、蹑手蹑脚,突然有匹马嘶喊起来,周逸群吓得半死,双手抱紧马嘴,还被马儿咬了一口,却是有苦难言,即使痛得掉泪也不能哭出声。 在绝对的宁静中,景瀚平将雨悠抱进房里,转身对梅素琴吩咐,“到门口守着,别让他们吵醒了雨悠。” “是。”梅素琴细声回答,注意到景老爷喊了小姐的名字,而不是客气的称呼唐小姐。 就这样,整座景府安静得有如无人之境,不管想说什么都得闭嘴,只有比手画脚、挤眉弄眼,尽管如此,仆人们却都暗自窃喜、眉开眼笑,因为他们确定景家就快要有当家夫人了。 景瀚平坐在床边守了很久,确定雨悠真的沉睡了,才悄悄离开“竹阁”。 这一夜,“乾坤楼”里的灯一直亮着,显然有人睡得很好,有人却失眠了。 第四章 喜讯 采芳人杳, 顿觉游情少, 客里看春多草草, 总被诗愁分了 张炎。清平乐 当雨悠醒来时,只觉浑身俱散,头晕不已。 “小姐,您还好吗”梅素琴在一旁伺候,为她端来清茶。 “我不大舒服……全身都好酸好重……”雨悠勉强坐起身,接过茶碗喝了几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很久吗” “都已过了午膳时间,小姐您昨天真是累坏了。”梅素琴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谈起,“对了,昨晚是景老爷抱您回府的喔” 雨悠一听,瞬间彻底清醒,睁大眼问:“真的” 梅素琴暗自观察小姐的反应,抿嘴笑道:“景老爷非常关心小姐,不只从马车上抱您回房,还守在床边好久好久,就怕您随时醒来需要照应。” “天啊……”雨悠觉得头更晕了,她怎会让这种不合礼仪的事情发生 梅素琴怕小姐不好意思,转个话题说:“小姐您这腰酸背疼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好起来的,不如去泡泡温泉吧,” “温泉”雨悠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 “是呀我听阿群说,景家后院有处天然温泉,常泡的话对身体很有好处喔” 雨悠歪头一笑,提出重点发问,“阿群你跟他很熟吗” “小姐,您说到哪儿去了”梅素琴慌得跺脚,脸上已是粉红一片,“人家是跟您说正经的,泡温泉可以延年益寿、增长精力,您到底要不要去嘛” “好好好。”雨悠心想,这也无妨,便依了梅素琴的意思,“就麻烦你请阿群安排一下,找个方便的时间让我泡温泉。” “是我等会儿就去找他二梅素琴笑得好甜,”那我先给您准备点吃的。“ “嗯谢谢。”雨悠点点头。又陷入昨日的回忆中。怎么想她都觉得奇怪,自己竟然熟睡成那样,连躺在人家怀里、让人家抱进房都不知道。 或许是生平第二次骑马、或许是高山上云雾环绕,让她失去了平日的修养,但愿景老爷不会认为她是个莽撞的姑娘。 一整个下午,雨悠都躺在房里休息,今天就暂且不上课了,而孟琦也是累得昏睡终日,谁教她们平时都不常活动筋骨呢 傍晚时分,梅素琴安排妥当后,便领着雨悠来到后院。“小姐,这就是温泉入口处。” 雨悠全身都酸疼不已,不禁催促道:“我们赶快进去吧” 主仆俩走进假山环绕的浴池,四周满是深绿色的树影婆娑,只有天井处透进一道夕阳余晖,在平缓的水面上闪烁发光。 梅素琴开始帮雨悠宽衣,直到剩下一件白色亵衣,雨悠才慢慢坐进水中。 “小姐,水温还好吗”梅素琴替她绾起长发问。 雨悠满足的叹了口气,“很舒服,记得向阿群说声谢谢。” “没问题。”梅素琴心中有些惭愧,但愿小姐不会责怪他们的一片好心,“那……那我在门口替您守着。” “嗯”雨悠闭上双眼,任由那温暖水波将她包围。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蒙眬地睁开眼,看见天井上已是黑暗一片,还有几颗点点星光,这真是个惬意的夜晚。 四周陷入昏暗,雨悠想呼唤梅素琴来点灯,却发现浴池的另一边有灯火接近。 “是小琴吗快把灯拿来,我看不到呢” 没有声音传来,但灯火却越来越近了,终于,那隐约的人影出现在她面前。 “景老爷”她蓦然瞪大双眼,恨不能立即昏过去,好避开这尴尬的场面。 景瀚平提着油灯,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别叫,你想让所有的人都听见吗谁让你来这儿的就你一个人” “我……我……”尽管水温仍暖,她却无法制止颤抖,只能以双手环抱住自己,试着冷静地解释,“我叫小琴跟阿群提过,请他找个方便的时间让我泡浴。” “大概是阿群弄错了,这时辰是我专用的。”他将油灯放到地上,浴池里就显得没那么明亮,也才让她不那么紧张。 “怎、怎么会这样”她慌得想哭,她一辈子都没遇过这种事。 “别怕,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现在你该先起来穿衣。”他好意的提醒道。 他说得对,她必须立刻离开,但问题又来了,“我不知道小琴把我的衣裳放哪儿了,请你……去喊小琴来好吗” “门口没人。”他很简单的回答她。 “不会吧……”她的镇定就快瓦解了。 他四处寻觅,最后找到一只竹篮,“你的衣裳在这儿,你可以自己穿上吗放心,我还懂得什么叫非礼勿视。” “谢谢老爷。”她该信任他的,即使在这种非常时刻,他还是谨守君子风度,带给她绝对的安全感。 然而,仅借着一盏油灯的微弱照明,雨悠连爬出浴池都显得有困难,更别提在心慌意乱的情况下,一件件穿好那些复杂的衣裳。 景瀚平不发一语地背对着她,缓缓调节自己的呼吸,当他听见她跌倒在地的声音时,便再也忍不住担忧之情而转过身。 “你没事吧”他伸出双臂将她抱起,却还得紧闭双眼,告诉自己不能趁人之危。 “我……好痛……”她又委屈、又可怜的说。一抬头,看他仍闭着双眼,不禁深深感动起来,他真是个好人,以前她不该对他有偏见的。 温香软玉在抱,他心头急震如雷,深吸口气强忍下来,“你会着凉的,我来帮你。” 顾不得羞怯和矜持,她看他飞快地拾起衣物,虽然两人都不太懂穿法,至少还能为她遮盖躯体。 直至此时,他才睁开双眼,“好了,我不是专业的丫环,你就将就点吧” “老爷,真对不起……我又麻烦您了……” “别说那些无用的话,你走得动吗” 她诚实的摇摇头,一来是因为泡过温泉全身发软,二来是因为刚才跌跤腿疼,她现在可变成一个毫无行动能力的小娃娃。 这考验要到何时才能结束他叹口气,弯下身就横抱起她,大步走向门口。 “老爷,您……您生气了”她察言观色,觉得他的神情颇为不耐。 “没有。”她不会懂的,只有同为男人才能明白他此刻的燥热难安。 一路上,很奇妙的,他们竟然没有遇上任何人,这让雨悠稍微放心些,把脸贴在他肩上打盹起来,被他抱着似乎已成习惯,她甚至可以说睡就睡了。 来到“竹阁”,景瀚平推门而入,自然而然地抱她进房,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并为她盖上锦被。 “老爷谢谢您。”要不是有他在,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定定的望着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欲言又止,只伸手抚过她散落的发,哑着声开口,“明晚到烟波园的凉亭来,我有话要跟你谈。” “不能现在说吗”她好象嗅到一丝诡异的气氛。 “我等你来。”他收回手,握紧拳,竭尽所能才转头离开。 雨悠还是迷惘不已,但他已经走出房内。 唉不管了,这一晚实在发生了太多事,她累极了,根本无法清楚的思考,只有任自己陷入无边无际的梦境中。 晓园 书房中,雨悠正在给孟琦上课。 三月正值大好春光,园中花开处处,有报春、杜鹃、木兰和山茶等,衬着那巍峨的点苍山,形成一幅远近呼应的画面。 雨悠站在窗前,一边赏花、一边讲解,“山水画要掌握画山、树、石、水,还要互相配合、彼此衬托。” “是”孟琦摊开宣纸,调好各色颜料,准备要大笔挥毫了。 “先从淡墨起,再渐用浓墨、焦墨。”雨悠逐一说明,“在山坡中可置屋舍,水中可置小艇,这就有了生气。” “遵命”孟琦边听边画,用心揣摩,慢慢从一片空白画出连绵山峰自己看了都颇为得意,“我觉得我进步多了呢” “嗯……”雨悠点个头,却没怎么注意去看。 孟琦舔着毛笔,继续大气魄、大架构的创作,“我还想在这小房子旁边画上两个小人儿,一个是我上个是仲禹哥哥,那该怎么画才好呢” 抬起头,她发现雨悠正望着窗外发呆。这可真奇了,坏学生不发呆反而是好老师发呆,究竟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雨悠姐姐、雨悠姐姐”孟琦连喊了好几声,总算唤回雨悠的注意力,“你在想什么想得都出神了” “没什么我只是……看看茶花开了没” “早就开啦”孟琦跑上前指着花坛,“你看,多美、多香,老爷说它们会从立春开到立夏喔我也想把它们画下来呢” “真好,我们桂林的茶花就没这么漂亮。”也许是这里空气清净、也许是这里人心单纯,雨悠觉得万物看起来似乎也都明朗许多。 孟琦乘机游说:“雨悠姐姐,那你就一直住在大理,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雨悠微笑着摇头,“那怎么行我家在桂林,总得回家的。” “把这里当作你家嘛如果你想念你的家人,就请他们过来玩耍啊” “说这什么话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雨悠摸摸她的小脸,像个长姐般宠爱着她。 孟琦可不服气了,“虽然我呆头呆脑的,但我的预感从小就很灵,我就觉得雨悠姐姐会住下来,永远欣赏这盛开的大理茶花。” “是吗”雨悠仍不将她的话当一回事。 门外传来敲门声,梅素琴端着补品走进来。“雨悠小姐、孟琦小姐,这是冬虫燕饺鸭和蜜汁地参,是景老爷交代要给两位补补身子的。” “哇好香哪”孟琦一看到美食就没辙,当下弃笔从“吃”。 雨悠站在一旁,若有所思,梅素琴见状问道:“小姐,您不吃吗” “等一等。”雨悠想起昨晚温泉旁的事件,又想到今晚的凉亭之约,对景老爷交代的补品就没了胃口。 “小姐……您还好吧”昨晚梅素琴借口说是阿群找她去吃茶,才会耽误了守在温泉门口的任务,虽然小姐没有多加责怪,她自己却是不安得很。 “我没事。”雨悠拍拍她的手,“你去忙你的,或找阿群聊天去吧” “我哪敢小姐,您别让我更愧疚了。”梅素琴连忙摇头。 “没关系,他若是真有心,我会为你做主的。”雨悠也不是不懂,素琴已十六岁,早就该订门亲事了。 “小姐……谢谢您”梅素琴突然红了眼眶,她当真不是故意要出卖小姐的,但愿老天保佑,赐给小姐人生中最大的幸一幅吧 雨悠并未发现梅素琴的反应,她心事重重的望向窗外,那美丽的茶花依然迎风开展,不知她是否能看到来年的茶花 明月如霜,夜风如水,唐雨悠在梅素琴的陪伴下,缓步来到“烟波园”的凉亭中。 桌上已备好茶水点心,还有一束刚摘下的茶花,景瀚平静静地站在那儿,双眼炯炯发亮,不知打着什么主意,看得雨悠心里毛毛的。 “景老爷。”她微微欠身,“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先坐下。”他搂住她的肩膀,彷佛这举动很自然,却差点把她吓昏,接着,他又吩咐道:“阿群,你带小琴到园口守着。” “是”周逸群眉开眼笑的转向梅素琴道:“小琴妹妹,请跟我来。” 梅素琴慌忙的低下头,不敢让小姐看出她早已知情,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小姐着想,希望小姐能了解她的苦衷。 怪了,景老爷为何叫他们退下雨悠强自镇定,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深,刚才一路上素琴都默然不语,莫非其中藏着什么秘密不能让她知道 景瀚平表面上无动于衷,为她斟了杯普洱茶,“来,喝点热的。” “谢谢。”她接过喝了几口,环顾四周的寂静安详,月色柔美如梦,虽说她相信他是正人君子,却不懂他怎会约她在月下聊天 他一直盯着她看,直到她开口喊道:“老爷……” 他对这称呼早有反感,“别再喊我老爷了,叫我的名字。” “呃”这好吗不太合礼数吧 瞧她一脸迷惘,彷佛不知自己对他下了什么咒语,真是个让人生气的小妖女他不想多作延迟,直接拉起她的小手,“你……你嫁给我吧” “嫁给你”她愣了半晌,直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做妾” 她这是什么回答他胸中怒气猛窜,将她的双手握得好紧,低吼道:“不准你胡说怎会是做妾我当然要娶你为妻” “可我是个跛脚呢”他要娶她已经够奇怪了作为正室更加令她不可思议。 “跛脚又怎样那一点都不要紧。”他既然下定决心,今生就不会有所更改,“我见着了你的身子,就该对你负责。” 雨悠恍然大悟,原来他想娶她是因为昨天那场意外这是她所听过最荒唐、最迂腐、最可笑的理由 “如果我在无法保护自己的情况下,撞见一个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那我是不是也得委身下嫁、夫唱妇随” 他把这假设当真,神色严肃至极,“不,我会先杀了他,再娶你为妻。” 唉这古板的大男人,跟他多说道理无用,雨悠只得劝道“昨天只是场意外,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他的死脑筋在这时却挺灵活的,立刻反问:“你的意思是……如果还有别人在场,你就赖不掉了” “这是威胁吗”她真不敢相信,他该是清高的、正派的,难道她看错人了 “不,只是策略。”他为她斟满茶,主动端到她唇边,仿佛两人已经送入洞房,正在花烛前喝交杯酒。 雨悠当然避开了,甚至站起身来,郑重地道:“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不成亲、也不嫁人,请你就此罢休” “一句话,办不到”他也跟着站起,眼中的决心坚定如山,“今生今世,我景瀚平非你唐雨悠莫娶,你就等着瞧吧” 雨悠在心中咒骂,这算哪门子的求婚还不如说是逼婚、强娶,明明就是花好月圆,却一点浪漫情调都没有 然而当淑女当了二十二年,她还是忍下了骂人的冲动,极为勉强的微笑道: “景老爷,我想您今晚是喝多了,才会变得有点不可理喻。为了我们两家深厚的友谊,我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您说好吗” “不好。”他回答得非常干脆。 轰怒火瞬间爆发,再这样下去,她多年修练的好脾气可要崩溃了。 就在这四目交接、旗鼓相当的时刻,忽然传来孟琦那稚气的嗓音,“老爷、雨悠姐姐,你们在这赏月啊怎么都不找我来” 雨悠心头一惊,不知刚才孟琦是否听到了如果听到了,那又是听到些什么内容 孟琦蹦跳上凉亭的台阶,发觉气氛寂静得诡异,她歪着头对这两人打量许久,终于提出问题,“老爷、雨悠姐姐,你们……在谈情说爱吗” 这问题突兀又尖锐,雨悠的小脸立刻刷白;景瀚平没说话,却点了点头。 “才不是”雨悠不得不抗议,这太过分了 孟琦对此充耳不闻,只把老爷的表示当圣旨,满脸羡慕的说:“好好喔仲禹哥哥都不会跟我谈情说爱,只会跟我吵架斗嘴,一点都不好玩” 景瀚平摸摸小妹的头,又拉着雨悠的手坐下来。 雨悠差点尖叫出声,但是碍于孟琦在场,不好发作,只得暗自收回手,感觉自己的手不似平时冰冷,都是被景老爷握得发热了。 “雨悠姐姐,那你要不要做我嫂嫂啊”孟琦一开口又是个烫手问题。 雨悠虚弱的苦笑,“孟琦,你别开玩笑了。” “我才没开玩笑,我是说真的,你做我的嫂嫂好不好嘛”孟琦恨不得大哥明天就把雨悠姐姐娶进门,那她就永远有个好姐姐了 雨悠再也无法招架,站起身找借口说:“我有点累……我先回房去休息了。” “嫂嫂晚安”孟琦还是笑咪咪的,等雨悠缓缓走远了,她才回头“嘱咐”道:“老爷,您一定要让雨悠姐姐做我嫂嫂喔” 景瀚平仍然无言,却郑重地点了头。 第五章 心神不宁 去年燕子天涯, 今年燕子谁家, 三月休听夜雨 , 如今不是摧花去。 张炎。清平乐 心神不宁的过了一整夜,雨悠起床时觉得头疼得很。 梅素琴在旁伺候,动作格外细心,昨晚小姐是独自回房的,她这丫环算是失了职,但小姐并未过问,只希望能早早休息,可一整晚她都听到小姐的叹息声。 “我的脸色真差……”雨悠对镜自揽,又是一声叹息。 “小姐,您没睡好”梅素琴假装不太在意的问。 雨悠静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是啊……”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找大夫来” “不用了。”雨悠摇摇头,“大概是昨晚吹了夜风头有点昏而已。” 说来也真巧,当她们主仆俩走出卧房时,就见卢宛君端着菜篮进来,搁在桌上说:“唐小姐,这是刚做好的天麻烩鸡腰,周总管特别交代的,说要给您补一补。” “谢谢。”雨悠一开始没什么反应,继而细想,周总管怎么会知道她精神不佳这分明就是景老爷的意思,他早料到她会烦恼一整夜。 为此,她又没了胃口。 “唐小姐,您多吃点,我先下去了。”卢宛君是景家的老厨娘和老奶妈,她真高兴看到老爷有了好对象。 梅素琴盛好了一碗,却见雨悠动也不动,“小姐,您不吃点吗” “不了,我胸口好问。”雨悠站起身,本想到“晓园”找孟琦去,却又想到孟琦会直喊她嫂嫂,唉这下她真是无处可去了。 梅素琴在这时提出了建议,“小姐,一早阿群就来找我,景老爷请您到乾坤楼去,说是有批画要请您鉴赏。” “哦”雨悠皱起眉,不知这是不是个陷阱 “听说有唐朝流传下来的名家画作,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呢”梅素琴知道小姐就爱这些古老玩意,才特别告诉景老爷用此一计。 果然,雨悠听得枰然心动,也就管不了那些个顾忌了,心想,反正大白天的,景老爷应该不敢太过无礼,就算无礼,也只是口头上的,他这人的操行她绝对信得过。 那天晚上在浴池里,他不就表现得像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吗只是,不想还好,一日一想起,她彷佛又看到自己衣衫不整,跌落在景瀚平强壮的臂弯中…… 梅素琴发现两悠不对劲,“小姐,您怎么了脸红红的呢” “没、没事,我们走吧”雨悠咳嗽一声,转过头去。 梅素琴也不多问,心想,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只求小姐别怨她和其它人串通,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姐的终生幸福着想啊 主仆俩步出“竹阁”,一路上,只见所有的人都是笑容甜蜜,亲亲热热的喊着,“唐姑娘好” “好”雨悠一一应答,却不懂大家怎么都满面春风的 来到“乾坤楼”前,只见木雕大门是敞开的,似乎正在欢迎雨悠的来到,这让两悠迟疑了一下,但终究还是被古画吸引进去。 宽阔的大理石桌上,摊开了一幅又一幅的古画,包含山水、人物、花草,以及书法,雨悠立即上前赏视,甚至忘了要跟景老爷打招呼。 景瀚平也不介意,转向梅素琴道:“这茶冷了,你去换一壶来。” “是,我这就去。”梅素琴端起茶盘往外走,还顺手将大门关上。 雨悠连关门的声音也没听见,一双大眼只顾得了桌上宝物。 景瀚平走到她身旁,双手放在背后,“怎么样你看是真迹吗” 雨悠猛一抬头,才想起还有他的存在,“嗯……吴道子用色较为简淡,傅彩于焦墨痕中,略施微染,这幅人物画十之八九应该是真的。” “那就好,我没看走眼。” 奇怪,景老爷似乎忘了昨晚说过的话瞧他此刻的态度就跟往常一样,雨悠也因此宽心了些。“从哪儿买来的可还有货源” 他听出她渴慕的心情,含笑道:“你若喜欢就送你。” “那怎么行这……这太贵重了。”虽说如此,她的手指却忍不住抚过画布,她真是爱极了这些作品。 他耸耸肩,“无所谓,我的就是你的。” 又来了雨悠暗自叹口气,看来景老爷还没恢复正常。算了,她也不想跟他计较,还是仔细来欣赏这些名家的手笔吧 她转过身拿起一幅画,喃喃自语道:“啊……这该是徐熙的鹤竹图,以墨为主,墨迹和色彩互不掩盖,清秀淡雅、朴素自然,不愧是江南绝笔……” 就在这满心欢喜的时分,景瀚平从背后揽住她的纤腰,低头在她耳边说:“你喜欢珍珠、玛瑙,还是黄金我要请人给你打造首饰,好在我们成亲那天用上。” 雨悠完全怔住了,他这是在说什么又是在做什么他应该是个不欺暗室的君子,怎会有如此不当的举动 “老爷,请您自重”她扭动着身体想挣脱他。 “别乱动,否则你手上的画就要毁了。” 他这话点醒了她,应该先把画放回桌上,于是她乖乖照做,而后才转身指责,“景老爷,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跟您成亲的,请您务必谅解,不要再让我为难,否则我只好收拾行李回桂林去。” 他静静地听她说完,只答了几个字,“你回不去的。” “怎么回不去我只要写封信,我哥哥们就会来接我,就是我要自己回去也成,我带了十几个仆人来呢” 他还是那冷静模样,淡淡的说:“有我在,你就别想写信、别想使唤任何人,只要我一下令,我可以把你关在这里一辈子。” 雨悠气坏了他根本不是君子,而是小人嘛跟这种人有理也说不清。 “我这就走”她推开他,转身要奔向门口。 无奈,她连半步都还没踏出,就被他整个人抱到桌上,而他自己则压在她身上,两人之间的心跳清晰可闻,呼吸彼此交融。 雨悠震惊至极,扯着喉咙大叫,“放开我” “你冷静点,你就要把底下的画弄皱了。”他捉住她的弱点,大大的加以利用。 果然,她想起自己正躺在百年古画上,立刻停止了挣扎,唯恐损及这些文化珍宝。 “我求你别胡闹了,这些画很名贵的耶”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却不能不在乎当年大画家们的心血。 他却根本不当一回事,“昼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只要你,其它无所谓。” “不管你究竟想怎样,拜托你先让我下来”她心疼极了,她可不想成为摧毁古迹的罪人呀 “你乖乖的别动,这些画就会没事。”他以手指抚上她的唇,眼神迷离。 “好好,不动就不动只要能保住它们就行了。” 看她又紧张、又认真的表情,他轻轻一笑,低头就捕捉住她的红唇,开始了两人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雨悠只能颤抖,却不敢擅自妄动,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背后是谁的大作,万一是赵孟俯的怎么办还是元四家之一的倪瓒天哪她不敢想象下去了,她怎会处在这种前后夹攻的局面呢 他知道她不会反抗,先细细舔过她的双唇,才缓缓探入她的小嘴,那样小心、那样谨慎,就像她对待那些古画一般,他也把她当作稀世珍宝。 雨悠嘤咛一声,小手贴在他的胸一刖想要阻挡,却躲不过他的需索、他的力量,很快的她就尝到了两人交流的味道,那好奇妙、好不可思议,她真不敢相信他怎么做得出来,印象中,他总是既古板又无味的呀 他将她整个人横放在大桌上,就当她是幅山水画,仔细鉴赏她的美丽。 她不能动弹也不能抗拒,感觉到他的大掌逐渐往上移,解开了她领口上的扣子不说,还要亲吻她雪般的肌肤,来回抚弄、流连忘返。 “老爷……您这太过分了……”她昏眩得难受,呜咽道:“如此欺侮……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君子” “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君子,你误会了。”他的嗓音沙哑而魅惑,像是另一个人。 听听这什么鬼话雨悠气得喘息不已,却让他注意到她起伏的双峰,情不自禁的把脸埋进其中,深深汲取她身上的芳香。 “不要……不要这样……”她快被吓坏了,他怎能任意轻薄,她又怎会有所反应 “这不能怪我,都是因为你太美了。”他把责任推卸得一乾二净。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目光也越来越神秘,雨悠有种大限已至的预感,她可能就要失去自己保存了二十二年的清白 “放心,我会负责的,你将是唯一的景夫人。”他看出她的惶恐,想以无数个温柔的细吻安抚她,却惹得她浑身窜过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马蚤动。 “叩叩”忽然传来敲门声,适时解救了雨悠的贞操。 景瀚平一脸惋惜的帮把她的衣衫整好后,才沉声道:“进来。” 梅素琴一走进书房,手上茶盘一几刻摔落在地,只见她惊慌失措的尖声大喊,“景老爷您怎么可以对我家小姐无礼” “什么”周逸群“刚好”在外头,冲进来一看,“老爷,您这是做什么” 来自唐家的十多位仆人“碰巧”也经过此地,众人闻风而至,顿时哭天喊地, “小姐啊您没事吧这教我们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啊” 现场一片混乱,景瀚平仍然拥抱着雨悠,还有闲情逸致为她整理发丝,似乎对这状况丝毫不感意外。 雨悠试着想开口,“你们别吵,我……我要立刻回桂林去……” 景瀚平却捏捏她的脸颊,“想都别想。” 他这时的神情带点调皮,像个小男孩,让两悠觉得自己仿佛不曾认识他,“你以为你是谁呀” 就在这时,更精采的戏码即将上演,只听见周岳衡大声嚷嚷,一把推开众人,让重要人物登场,“启禀老爷,舅太爷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雨悠忽然有种掉进陷阱的感觉。 裘常新拄着拐杖,却健步如飞,伸手一指,“景瀚平你胆敢调戏唐家小姐,有损人家清白,你该当何罪” 景瀚平毫无歉意的说:“抱歉,我一时意乱情迷,我会负起责任,娶她为妻的。” 裘常新冷哼了一声,“算你还有良心,不然我怎么跟你过世的爹娘交代” “还请舅太爷做主,让我和雨悠早日成亲。” “就算要成亲,也得唐老爷和唐夫人点头,我这就派人去接他们过来。”裘常新转头一看,喊道:“阿群,你即刻启程前往桂林,把我这封信交给他们。” 信……哪来的信雨悠感到莫名其妙,舅太爷怎么才一来,就写好了信 周逸群双手接过信封,恭敬的领命,“是小的这就去办。” 眼看大事已定,裘常新顺便清理现场,“好啦大伙儿都干活去,别在这里看热闹,很快就要办喜事了,你们可有得忙啰” “是”众人纷纷退下,把舞台留</br></br> 跛足仙子第4部分阅读 把舞台留给主角们。 就在这时,雨悠的眼光往旁一飘,赫然看见梅素琴和周逸群互相拍手,似乎在庆祝什么似的笑个不停,再仔细瞧瞧她自家的仆人们好些人也都忍不住地偷偷窃笑。 这下她完全明白了,她被卖啦 “小姐请息怒” 包括梅素琴在内,来自唐家的十五个仆人都跪在地上,各个神情忧虑、惶惶不安,就因为他们一向爱戴的小姐发怒了。 “我没生气,我只是失望。”雨悠长长的叹口气,纤纤素手托着脸颊,清灵的双眸中有着无限感慨。 “这都是我们的错,小姐,您吃点东西吧我们求求您。”夜已深,小姐不吃不喝都大半天了,柔弱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我饿坏了又怎么样有谁会真正的关心我” 看小姐皱起秀眉、咬紧下唇,那哀凄面容更让众人难以承受。 梅素琴几乎把头磕到地上了,嗓音哽咽的说:“小姐您别这么说,我们对您都是忠心耿耿,您……您要有个什么病痛,我们会良心有愧的” “说什么良心你们……你们心目中还有我这个小姐吗”一想到他们勾结外人、联合哄骗,硬是把她推销出去,她心中就满是被出卖的伤痛。 “小姐,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您着想,请您原谅” “别说了,我好累,想一个人静静。” 虽然小姐这么说,但他们怎么能放心的离开此时此刻,屋外风吹、屋内寂静,只有竹影映照在窗上,默默地诉说着夜的深沉。 彷佛为了要打破这僵局,景瀚平推门而入,就像他已是“竹阁”的主人,事实上也是,因为他拥有景家所有的财产。 雨悠脸色一变,却见景瀚平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左右为难,不知该听景老爷的话,还是留下来陪伴小姐 梅素琴一咬牙,带头应答,“是”事到如今,只能盼望景老爷给小姐幸福了。 既然有人做主,其它人也就跟着离开,临走前还忍不住叮咛道:“小姐,您多少要吃点东西,别弄坏了身子。” “小姐,我们明天再来看您,请千万保重自己。” 大家都是看着雨悠小姐长大的,唐家上上下下都对她呵护备至她虽身有缺憾,却从不骄纵,对他们下人总是亲切有加,才会赢得他们的忠诚与爱戴。 但愿这步棋下得对,能为小姐带来美满姻缘,否则他们可就赔了“小姐”又折兵,对老爷和夫人更是无法交代。 待屋内只剩下两人,景瀚平才开口,“听说你在生闷气,还不肯吃饭” 雨悠理都不想理他,转过头去,看那窗外竹影婆娑、月华如霜,却是个让人气恼难安的夜晚。 景瀚平倒也不介意,打开门指向走廊,“你看我带什么来了。” 雨悠视线缓缓一转,霎时睁大眼,那儿有十来具打开的铁箱,里面装的全是古书、字画、瓷器和雕像,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是从哪儿来的 “你乖乖吃饭,我就把这些都送你。” “我才不要”她又不是小孩,有糖吃就高兴、就乖乖听话了。 “是吗”景瀚平拿起一尊唐三彩女俑像,意兴阑珊地道:“既然你不要,这些废物留着也没用,不如把它们都砸了,省得看了碍眼。”他说到做到,双手高高举起,眼看就要重掷于地。 雨悠受不住这威吓,连忙上前求情,“别摔、别摔我听话就是了。” “真的你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直到你爹娘来看你”他乘机勒索,毫不心虚。 “我肯”她被逼得都快掉泪了,“你快把这俑像放下,小心点别碰着了,这可是千金难得的宝贝呀” 得到她的亲口承诺,他严峻的脸上才有笑意,“这些饭菜都冷了,我叫人给你换掉。” “用不着了。”她气都气饱了,哪能吃得了多少 “不行,冷饭冷菜会伤胃。”他自有主张,双手一拍,就见周岳衡领着仆人们走进来,每个人都端着热腾腾的佳肴,显然早有准备。 雨悠见状,更是暗自气恼,看来这男人摸清了她的性子,才敢如此安排。 周岳衡满脸是笑,殷勤地道:“老爷、夫人,请慢用。” “嗯”景瀚平也不否认,随口应了一声。 雨悠听得差点晕倒,怎么景家上上下下都和这男人同出一气该不会他们都把景瀚平的话当真了以为她就是景家未来的夫人吧 等仆人都离去后,景瀚平举箸为她夹菜,“发什么呆快吃。” 雨悠捧起碗,不知自己吃下了什么,只觉如同嚼蜡、索然无味。 他一手为她添菜,一手抚过她的长发,像是理所当然的说:“等你爹娘到了,我们就可以办喜事了。” “喜事谁的喜事”她还有点恍惚,心想,孟琦这么怏就要出嫁了吗 “可怜的孩子,你当真被我吓傻了是不是”他摸摸她的脸蛋,微笑道:“自然是我跟你的喜事,我已经交代周总管去筹备了。” 雨悠这才猛然惊醒,放下碗筷坚决的道:“我不嫁” “是吗”他也不当一回事,随口应了声,从铁箱里拿出一套书,“这些玩意放着只是占地方,还是烧了算了。” 雨悠双眼发亮,立刻将那套书夺了过来,“别冲动这套琵琶记是徽派版画的印本,栩栩如生、刻镂入微,不是一般可见的小说呀” 他早知她会有如此的表现,意静神闲地问:“那你嫁不嫁我” “我……我……”就为一套书而断送终生,这到底合不合算 “罢了”他故作无所谓,随便拿出三卷尔雅,漫不经心的说:“听说褒姒喜欢听撕绸缎的声音,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撕书的声音” 经典在前,她终于忍不住的尖叫起来,“这该不会是北宋国子监的刻本吧我的老天,我心都快跳出来了千万别撕,对它们温柔点,这可是国宝级图书呀”她捂着隐隐作疼的心口。 景瀚平心中暗笑,表面上仍然平淡,“嫁给我,你想怎么宝贝它们都行。” “这……”天人交战、左右为难,她终于退让道:“要等我爹娘到了才能决定。” “那好。”他也不得寸进尺,拉她坐回桌边,“你一边吃饭,我一边拿这些骨董给你看,反正这日后都是你的,就当先清点一次也好。” 雨悠叹口气,真不知自己怎么会被逼到如此的地步,可当他开始一一介绍时,她又欣喜得无以复加,如此复杂的心情还是生平第一遭尝到。 “骗人你怎么会有散氏盘这铸有铭文三百五十七字,记载西周时期的一桩土地纠纷,它可是青铜所制,浮雕细腻,我哥哥们都打听不到,原来在你这儿” “你别光顾着感叹,你这碗汤才喝了一半,不喝完我就不给你看。” “好嘛好嘛”她赶紧喝下最后半碗,又忙问:“那你有没有毛公鼎还是子犯和钟人家连作梦都想看呢” 景瀚平看她忽而忧郁、忽而欢喜的表情,难得镇定的她会有如此变化,就像雕像突然活了过来,整个人显得更美也更动人了。 他就像她,深爱这些书本字画骨董,但他更爱眼前灵动俏丽的人儿啊 在景瀚平的“利诱威胁”下,唐雨悠“平静”地度过了五天,唯一的烦恼就是仆人都喊她夫人,孟琦更是亲热的叫她嫂嫂。 在这种内外夹攻、进退两难的局势下,雨悠只能天天往景家宝库躲,那儿不只奇观处处、宝物多多,更是唯一可以让她得到清静的地方。 “这……这扇画莫非是唐寅的山居客至”雨悠揪着胸口,就快承受不住这满溢的快乐,如痴如醉的低吟道:“红树黄花野老家,日高山犬吠篱笆,合村会议无他事,定是人来借看花……” 啊人能活着多么可贵,能饱览古今精品又是多么幸福,在这此一刻她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危急、自由不保。 然而,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太久,她背后忽然有个声音响起,“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那声音的主人自然是景瀚平,他的“密探”太多,随时都能掌控她的行踪。 雨悠连问候都省了,跟他这种小人相处,不需要客气什么。 他静静地走到她的身旁,为她戴上一只玉镯,她这才好奇的问:“好漂亮,这是哪个时代的宝物” 他神秘一笑,“该有百年以上了,你看质地怎么样” “这玉晶莹剔透,色泽均匀,浮雕花纹又这么精细,当然是上品了” 他点点头,“那你喜欢吗” “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她举起皓腕,看着那青绿的玉镯在阳光中更显温润,不禁要感慨世间多绝色、艺术无穷尽。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吃了一惊,“我们景家从第一代的主母就戴着这玉镯,难怪放在你手上格外好看。” “什么”她随即会意过来,飞快地要把王镯取下。 他不让她有这机会,一把将她双手反抓到背后,冷冷淡淡的说:“你要是敢取下这玉镯,我就烧了这座宝库。” 烧了这座宝库那岂不是要了她的命两害权衡取其轻,她只得噘噘嘴,“戴着就戴着,不过,我只是先帮你保管而已喔” “那当然,等我们的儿子娶了媳妇,你就可以还我了。” 瞧他痴人说梦,当真可笑之至雨悠懒得浪费唇舌,目前就先让他得意片刻,等她爹娘到了,非要他好看不可 “我都快等不及了。”他忽然叹口气,将她拥入怀中,“你爹娘再不来,我就要直接娶你过门了。” “不行没有家人的赞成和祝福,我绝对不嫁”这是她最后的挡箭牌,就算是拖字诀也好,她可不能就此投降。 “好好,就依你的意思。”他抬起她的小脸,眼中闪烁着奇妙的光芒,“反正你的身子早就被我看过也摸过了你是非我莫嫁。” 他说的这什么混帐话活像个采花大盗她气得跺脚,使劲踩在他的脚上,可惜她力小如棉,他一点都不当回事,反而低头吻住她的樱唇。 “嗯……”她想躲也躲不了,他那吸吮的力道太强,一下子就吻肿了她的双唇,甚至想探入她口中彻底品尝,简直就像头饥饿的野兽。 是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他这样在稳重有礼的外表下,隐隐燃着烈火炽焰,让人一碰就要灼伤,直呼着烫,却又闪躲无处,只能随着高温发烧,直到灰飞湮灭。 唉其实这问题她也无从解答,谁教他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呢 “不要了……算我求你了……”她呼吸困难,不得不求饶。 他喘息粗哑终于肯离开她花瓣似的嘴唇但那双强壮臂膀仍将她抱得好紧,让她的身子夹在他有力的双腿间,仿佛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体内。 讨厌她贴在他胸前想着,这男人全身都烫得要命这宝库里又缺少凉风阵阵,这么一来,她也变得热呼呼的,而她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不清爽的感觉了 “拜托你放开我啦……”不自觉的,她抱怨的嗓音变得又娇又柔。 他的黑眸如夜空,窜着流星般的光芒,不知正想着什么可怕的事,她虽然猜不着,却仍直觉地感到害羞,因为……他看来就像要把她给吃了 果然,他一开口就是惊人之语,“我可以把你锁在这里,没有人会多问一句。” “你胡说什么”她真不敢相信他除了是个小人外,还是个疯子 他似乎是当真的,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人人都知道你爱极了这些骨董,就说你想住在这儿也很合理。” “别……别吓我”她的小手不禁抓紧他的领口,“我初见你的时候,你并不是这样的人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你太天真了。”他的大掌抚在她脸上,惹出一波波的酥痒,害她都要颤抖起来了。 “你到底想怎样”她好无辜、好可怜,落在一个丧心病狂的男人手上。 偏偏他就爱煞了她这模样,甜美得教他饥渴,于是他大胆要求,“我……我要你……抱我、碰我、亲我。” 这绝对是噩梦雨悠内心大喊,恳求老天爷快让她醒来吧 无奈她依然身在他怀中,呼吸着他的气息、贴靠着他的躯体,这真实的感觉不可能是梦,而他嚣张的要求也还在她脑中回荡着。 “快”他性急的在她耳边催促着、诱惑着,“还是你想在这宝库住下,不分白昼黑夜都做我的囚犯” “你可恶”她脸红如霞,犹豫片刻才妥协,“你……你先闭上眼睛啦” 他依言照做,闭上眼等待她的垂青,就在他的耐心即将用完时,终于感觉到她的小手放在他脸上,那么小心又那么轻柔,似乎不知该何去何从。 “就是这样,别停下来。”他仍闭着眼,只开口鼓励道。 她以手指划过他的眉毛、鼻梁和嘴唇,虽是迟疑不决,却效果惊人,令他贪婪地咬住她的小指,含在口中来回舔弄,如此的亲昵举动让她心慌意乱,“别这样会痒的……” “亲我,立刻”他饶过她发红的小指,微启双唇等待她。 她才跎起脚尖,就发现自己被他抱起,腾空而飞,只好用双手抱住他的颈子,怯生生的、慢吞吞的移向他的嘴唇。 他动也不动,任凭她摩拳着他,那很甜,但还不够,“伸出你的舌头。” 她气恼的呜咽一声,不情不愿地伸出了舌尖舔在他坚毅的唇形上,过没多久就被他吸进嘴里,他要她也尝尝他的味道和他的燥热。 除了这吻,他的手掌也探到她的俏臀上,时而轻柔、时而粗重的抚弄着。 “你不可以”她扭动身子要逃,但他的双臂只轻松一带,就将她压在一张后魏时期的象牙床上,上面还铺着用冰蚕茧丝织成的茵席。 “你该知道这些也是古物,当心别弄坏了它们。”他才说了两句简单的威胁,就让她乖乖躺好,动也不敢动一下。 雨悠左右顾盼,识出其中珍贵之处,“韦应物有诗云:湘箪玲珑透象床,顾恺之的女史箴图也画有茵席,想不到如今我就躺在上面……” 她的感动无以形容,而那表情在他看来真是可爱极了。 “傻孩子,你就当这是场梦吧”他的唇舌在她身上徘徊不去,尽管他决定在新婚之夜才能洞房,可那股煎熬逼得他想先解解渴。 她哪知他在想些什么啊才一回过神,就见他大手袭来,过了没多久,屋里便传出惊呼和低吟、呜咽和喘息。 那天,雨悠从午后进入宝库,直到夜深才被抱出所有的人都认为理所当然,因为,夫人既然喜欢古老玩意老爷陪着她欣赏也是应该的。 至于为何夫人会腿软无力,还得让老爷抱回房去,那一定是夫人欣喜过度,光顾着看宝物却忘了要用晚膳,才会造成体力不支的状况。 总之,老爷跟夫人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他们是老爷跟夫人嘛 第六章 狡猾 杨花点点是春心心, 替风前, 万花吹泪。 张炎﹒西子妆慢 左盼右盼,终于盼到了这天,雨悠即将得救,因为她亲爱的家人就要抵达。 “夫人,老爷说,老爷和夫人都快到了。”梅素琴自己说着也觉得拗口,便改道:“夫人,我的意思是,景老爷说唐老爷和唐夫人就快到了。” “好了好了上堆老爷夫人的听得我头疼。”雨悠心中已有准备,等爹娘一到,就要请他们做主,赶紧将她接回桂林去。 “今天您想做什么打扮呢我给您梳个桃心髻好吗” “都行、都行。”雨悠根本无心于这些小事,只思考着该如何向家人“申冤”。 “包在我身上吧”梅素琴格外费神的为小姐打扮,她确定今天将是小姐的大日子,当然得如花般盛开,教人过目不忘啰 当她们主仆俩走出“竹阁”,缓步来到大厅才发现裘常新和石仲禹也在,他们早就风闻唐家人即将来到,又听说唐家七兄弟团结力量大,就不知景瀚平将如何应战如此绝妙好戏怎能缺少观众呢 石仲禹一见雨悠就直接道:“恭喜唐姑娘贺喜唐姑娘” “石公子,你别开玩笑了。”雨悠就快维持不了优雅风范,内心只想尖叫与其对她说恭喜,不如说节哀顺变更合适 “仲禹,你别闹雨悠了,她会害羞的。”裘常新毫不严厉的斥责一句,又自问自答道:“这回我给唐老爷和唐夫人立了大功,不知他们会包给我多大的红包还是招待我到桂林游山玩水希望老婆会让我去才好……” 唉这是什么状况 雨悠正觉得心烦意乱,景瀚平又走到她面前,关切地问:“昨晚睡得还好吗” 她睡得好不好关他什么事虽然雨悠心里如此应着,无奈她还是有那么点淑女气质,只是随意点个头当作回答。 “嫂嫂好象对老爷不大满意,老爷,您可要加把劲呀”一旁孟琦的童言童语引起大家一阵轰笑,就只有雨悠笑不出来。 就在这时,总管周岳衡奔至门口说:“老爷、夫人,唐家的车队到了”不管被雨悠纠正过几次,周岳衡还是这么喊她。 景瀚平率众出门迎接,一看到岳父、岳母便拜道:“唐老爷、唐夫人,在下景瀚平,欢迎你们远程来到大理。” “雨悠呢咱们家雨悠呢”唐世璋和罗碗嫣爱女心切,如今三个月不见,他们一下车就东张西望的要找人。 “爹娘”雨悠投入父母怀中,满心的委屈都得到了安慰。 至于唐家七兄弟呢他们各骑着壮硕的关中马肩上围着黑底金边的披风,一字黑压压的排开,颇有震撼人心的效果。 想当初两悠诞生的时候,连最小的唐老七都十二岁了,他们七兄弟根本不把雨悠当妹妹,而是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那年雨悠从马上坠落,他们七兄弟也在场,恨不得能飞身相救,却都晚了一步。从此以后,他们对雨悠是百依百顺不管她喜欢怎样稀奇的玩意,他们都愿意重金搜购,只要能博取雨悠一笑,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今听说景家继承人要迎娶他们的小雨悠,当然得先通过他们的重重考验。至于唐世璋和罗婉嫣,只消安抚女儿的心情,根本用不着出面。 景瀚平早已感受到七双锐利视线,无惧地抬起头、挺起胸面对,表明他不卑不亢的态度。 唐老大率先劈口问道:“小子,你是哪号人物报上名来” “在下景瀚平,世居云南大理,经商为业,年已三十,尚未娶妻。” 唐老二语气平淡,“你该知道我妹妹为何来此吧” “唐小姐不辞辛苦前来,为的是教导舍妹诗书礼仪。” 唐老三脸色阴沉道:“可是我们听裘太爷说,你竟然非礼了我妹妹” “实乃小弟情不自禁,还请兄长们海涵。” 唐老四瞇起冷冽双眼,“你以为道歉就够了任何人都不准对我妹妹始乱终弃” “若得诸位同意,我会娶她。” 唐老五怒吼起来,“你休想教她做妾,她可是我们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 “她会是我的正室。” 唐老六冷哼一声,“你娶了她做正室,接着是不是要再纳个三妻四妾” “我终生都不会纳妾。” 话说到这儿,唐家七兄弟几乎哑口无言,最后,唐老七终于想出了最高一招,“景瀚平,你敢对着你过世的爹娘发誓” “我敢。”景瀚平毫不迟疑地双手握拳道:“还请各位做证。” 现场一片死寂,众人跟着景瀚平走到景家祠堂前,只见他双膝跪下,眉目严肃的朗声道:“我景瀚平乃景家第十一代继承人,在此对景家列祖列宗起誓,今生今世我只娶唐雨悠为妻,绝不再纳妻妾,倘有违反誓言,愿受祖宗责罚,五雷轰顶,无怨无悔” 裘常新暗暗叫好,这招有担当又有魄力,只怕唐家不要这个女婿也不行了。 孟琦在一旁看了,悄声对未婚夫说:“你要不要也发个誓” 石仲禹一脸苦笑,“饶了我吧,光你一个就够我受了,我哪敢再自找苦吃” 景瀚平立誓之后,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向唐家七兄弟问:“不知七位兄长们可满意能否让我以大礼迎娶雨悠入门” 笑意缓缓爬上七人紧抿的嘴角,唐老大第一个拍上景瀚平的肩膀,爽快地答应,“好啦这下没话可说了,我的好兄弟,雨悠就交给你了” 唐老二数着手上的佛珠,“也许是天意,也许是缘分,本想把雨悠留在我们唐家一辈子,看来老天自有安排。” 唐老三则诚恳的建议,“雨悠她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倔了点,你有时候要让让她,要是行不通,就压压她,别让她那温柔的微笑给骗了。” 唐老四屈指一算微笑道:“当初我为雨悠卜卦,就说她位属西南,果然是要在大理落地生根了。” “妹婿,我不大会说那些文诌诌的话,可我真是……他妈的高兴”唐老五哈哈一笑,他就是那种直肠子的老实人。 “以后我们会常来探望你们,最好别让我们听到雨悠有任何抱怨”唐老六生意做得最好,协议达成后仍不忘提出警告。 “我没想到……这趟云南之行……能替雨悠找到这么好的对象,简直就像我自己的女儿要出嫁似的……”唐老七生性心软,说着,还掩面而泣、不能自己。 七只强壮的手臂重重地拍在景瀚平身上,差点没把他拍得吐出血来,不过,他还是强自忍住、微笑以对,如果一定要先经过地狱才能娶得佳人,他甘之如饴。 唐世璋和罗婉嫣相视而笑,两人对这桩婚事都是求之不得,既然七个儿子全首肯了,他们只要顺水推舟、做做姿态就成了。 在场一片欢欣和乐,却见雨悠脸色苍白地颤抖道:“我……我不嫁人的……” 很可惜,除了她的贴身丫环梅素琴,没有任何人听到她的宣布。众人继续热络的交谈,互道恭喜,还研究起该怎么称呼彼此。 “你们听清楚了”雨悠以生平最尖锐的声音喊道:“我不嫁” 说完,雨悠便头也不回的跑回“竹阁”,那几乎是她自跛脚以来最快的速度,连梅素琴都有点跟不上,可见这位准新娘有多么忿忿不平。 大家都为之愕然,景瀚平第一个就想追上去,却被岳母罗琬嫣拉住说:“好女婿,你不必去自找骂挨,让我跟雨悠的爹去劝劝她吧” 罗世璋摸摸胡子,沉吟道:“雨悠生性温柔、极少动怒上发作起来就难以收拾,还是别以硬碰硬,要动之以情才是上策。” “爹、娘多谢你们的体谅”景瀚平总算心安了,深深一鞠躬。 “就冲着你喊我们这声爹娘,怎么样也要把你收为半子才行。”罗世璋握起妻子的小手,“夫人,为了女儿和女婿的大好将来,我们就快去灭火吧” “是的,老爷。”罗婉嫣挽住丈夫的手臂,笑得好甜蜜。 当唐家两老散步着前往“竹阁”时,景瀚平望着他们恩爱的背影,但愿自己和雨悠也能携手一起走过人生路。 “兄弟”突然有人拍上他的肩膀,原来是作风海派的唐老大,“人生难得几回乐,走,咱们喝酒去” “是,小弟遵命。”景瀚平相当乐于与他们共饮,这些都是疼爱雨悠、照顾两悠的人,对他来说,也就等于是自己的亲人。 “竹阁”外的风仍然沙沙,“竹阁”里的人则是泪眼模糊、有苦难言。 唐世璋和罗琬嫣一进厅堂,梅素琴正好从卧房走出来,为难的说:“老爷、夫人,小姐她……她不想见客,她说要独自静静。” “我们哪是客人我们是她的爹娘呀”罗婉嫣拍拍梅素琴的手,吩咐道:“我们带来了很多家乡食物,你去准备几样清淡的小菜,等雨悠累了,就让她吃点东西。” “是”梅素琴一弯腰,转身出门。 于是,唐世璋和罗琬嫣走进卧房,只见他们心爱的女儿正站在窗前叹息,似有数不尽的愁绪、填不满的遗憾。 “雨悠。”罗碗嫣首先上前,“怎么了你就快成亲了,那不是件好事吗” 看女儿默不作声,唐世璋则解释道:“你从小到大有多少人来提亲过,我们都没轻易答应,如果对方不能给你幸福,我们怎么舍得让你受苦” 雨悠拉住爹娘的手,“难道……现在你们就不要雨悠了”她记得爹娘和哥哥们都说过,他们要保护她、宠爱她一辈子的。 唐世璋拍拍她的肩膀,“乖女儿,实在是这姻缘难得、天生注定,我们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 爹娘都被那家伙骗了雨悠有满腹的委屈要说:“你们都不知道,他拿那些骨董字画威胁我,要是我不肯好好吃饭睡觉,他就要砸了它们给我看呢” 雨悠这是抱怨、是诉苦,罗琬嫣却听得大为感动,“他又疼爱你、又明白你,可说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千万要珍惜呀” “爹、娘,你们不懂”雨悠急得脸都红了,“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 “所谓日久生情,念在瀚平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何妨给他,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呢”罗琬嫣是感情上的过来人,深知被爱的女人有多幸运。 唐世璋则点出其中的严重性,“更何况瀚平已经对列祖列宗发过誓,必定要娶你为妻,你愿意看他惨遭五雷轰顶吗” 果然,这让两悠稍微迟疑了,“我……我不知道……” 除此之外,她更说不出自己曾被景瀚平拥抱、解救,甚至亲吻、抚摸的事,万一让爹娘知道了,只怕更会逼她立刻出嫁。 唐家夫妻明白女儿向来善良,便抓住了这点大加发挥。 “要是你不嫁给他,说不定他这辈子就要孤独以终了。” “我们两家向来交情甚笃,我和瀚平的爹娘也是旧识,他们景家要是落得无以承继香火,你教爹怎么对得起他们在天之灵” “你们别说了”雨悠慌得直扭手绢,“我听得都心乱了。” “好好,不说就不说。”罗琬嫣不想操之过急,还是慢慢劝导为上,“我让小琴去准备了些桂林名产,我们先到厅里去坐着吧” “真的”雨悠的愁容一转,期待地问:“有我爱吃的桂花薄饼吗” 唐世璋呵呵一笑,“当然有啦我们带了十几箱食物,够你在大理吃上好几年了。” “爹真的要把女儿拋在大理,不带我回家啦”说到这,雨悠抱住父亲的胳臂,又是一脸哀怨。 “放心吧你七个哥哥到处经商,还怕他们不常来探望你吗爹娘忙完你的婚事后,也就了了一桩心事,从此四处游山玩水,自然也要来看看你过得多幸福。” 雨悠嘟着嘴,还是不大满意,但在双亲的安慰呵护下,她不知不觉就多吃了些,对那家乡菜的滋味又是怀念、又是感触。 “大理和桂林相隔也没多远,你想回家随时都行,我看瀚平这么重视你,又这么尊重你七个哥哥,一定会陪你回来桂林的。” “是啊况且瀚平的爹娘都过世了,你的责任只要持家稳当,还是可以随性的画你的图、弹你的琴,这等福分可不是每个妻子都能享有的。” 雨悠默默地听着爹娘的劝告,也不禁恢复了些理智,凭良心说,景瀚平并不是什么粗俗恶人,甚至还颇有风雅品味,只是他手段强烈、用机深沉,才让她心有不甘。 既然爹娘和兄长们都对他万分欣赏,或许他也真有可取之处,就拿他在宗祠前立誓来说,那铿锵语调、那断然决心,多少也打动了雨悠的抗拒。 虽说她一心想要返乡,但等到爹娘百年之后,哥哥们各自有妻儿家庭,她一个人落得孤单无助,不也是景况堪怜吗 啊她不要再想了,她头好晕,就像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大理、大理……西南丝绸之路的重镇,人说有风花雪月四大奇景……当初她怎能料到,在这座历史古城中,有这么一个故事等她写下结局。 大事底定,唐家一行人就此住下,共同迎接雨悠的大喜之日。 尽管时间匆促,景家仍慎重做到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六大礼。既然唐家人都客居在景家,两家之间毫无距离,种种礼仪也就顺利完成。 五月五日,隆重的婚宴在大厅举行,除了唐家的亲戚远道而来,大理当地的名门望族也都到齐,为这场引人注目的婚姻祝福。 唐家七兄弟全喝得大醉,要知道,自从雨悠坠马跛脚,他们为了最挂意、最宝贝的妹子,不知打听了多少可能的好对象,也不知拒绝了多少好人家的提亲,就是找不到真正能接受雨悠、珍惜雨悠的人。 当初他们会放心的让雨悠独自出远门,也是因为裘太爷提及景瀚平这号人物,或许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机会促成这两人的缘分,而今果然愿望成真,教他们七兄弟如何不满怀欣慰、感慨万千呢 “雨悠……雨悠……你还是别嫁了,跟我们回桂林去,七哥舍不得你啊……”唐老七喝多了又开始掉泪,唏哩哗啦的有如涌泉。 唐老大连忙阻止他,“说什么傻话都到这地步了才来反悔不成” 唐老二灵光一闪,提议道:“那不我们七个轮流住在这儿,一人住个五十二天,也差不多能好好照顾雨悠了。” 唐老三却反问,“你们这么不相信妹婿我对他可有信心得很” 唐老四双手一击,大笑道:“干脆我们全都搬来大理,在景家旁再盖一处住所,那不就皆大欢喜了” “好啊我好想抱抱雨悠的女儿,她一定跟雨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就让我们七个舅舅把她宠得像个小公主”唐老五连生了五个都是儿子,恨不能有个小娇娃。 唐老六认真的考虑起来,“说来云南物产丰富、山川壮丽,也是有不少生意可做,在此落地生根还挺合算的。” “哥哥们”雨悠又想笑、又想哭的,握住那些温热的大手,哽咽道:“你们别再为我费神了……从今天起……我就不是你们捧在掌心的妹妹,而是个……必须独当一面的女主人了……” 唐老七一听,哭得更大声,“不要不要你、水远是我们最可爱、最贴心的妹妹,不管你嫁做人凄或身为人母,我们、水远都要把你当作三岁的小娃娃来疼” “七哥,你别这样……你们只要偶尔想想我,拿起我的画像看看,那我就很满足了……”雨悠眨眨眼,硬生生的眨去泪光。 其它六人大开泪水之库,一起环抱着雨悠痛哭不已,而看到这八个乖孩子哭成一团,唐世璋和罗琬嫣也忍不住加入阵容。 “从你三岁那年跌下马来,爹就没有一天不自责、不懊悔的,都是我耽误了你这一生的幸福……如今看见你寻到了好归宿,我心上这颗大石才能放下……” “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可以让我打扮、让我娇宠,还会对我们撒娇、闹脾气……每到你的生辰,娘都会请画师给你画像,就是为了记得你的模样……没想到日子过得这么快,你都长大成丨人要出嫁了……” “爹、娘……女儿在家时没有好好尽孝道,来不及为你们做些什么……” “别这么说,你向来善解人意,每次爹娘有个什么争执,总是你在其中相劝,否则我们早就闹得全家鸡犬不宁了。” “你可是我们唐家的骄傲,哥哥们在外都会向人夸耀,说我们的妹妹有多聪慧、多善良……我们七个兄弟都不爱弹琴作画,老天爷把全家的天分都放在你身上,这安排多值得、多应该,” 景瀚平完全不予劝导,就任他们一家人尽情抒发,他明白这都是其情流露,何必横加阻止直到宴罢人散,他才上前相劝。 “爹、娘、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好不容易喊完所有的人,他深深鞠躬道:“我得一一送客,请你们替我护送雨悠回房好吗” “没问题这是我们送雨悠的最后一程,不过,我们应该要高兴点,因为这是送她进洞房,是喜事”唐老大率先答应。 “那就有请各位长辈帮忙了。”景瀚平心底很清楚,这群“亲卫队”比任何人都有用,如此一来,雨悠插翅也难飞了。 在众人的簇拥下,雨悠不情不愿的走向“乾坤楼”……不,它已经改名为“百合楼”,就是祝福这场</br></br> 跛足仙子第5部分阅读 姻百年好合之意。 一路上,唐家两老和七兄弟们有感慨、有怀念、有叮咛,也有期许。 唐世璋首先开口说:“雨悠,瀚平对你一片真诚,你别老是给他脸色看,多少也对他温柔点吧” 唐老三点点头,遥想未来,“说不定你们很快就有孩子了,到时我们全部来喝 满月酒,就像当年我们喝你的满月酒一样,只是前后相差了二十二年……“ 唐老六则是回想过去,“记得那时我们成天找新玩意,就是要讨雨悠开心。城里的铺子都让我们踏遍了,还去求路上的小孩把玩具卖给我们,想来真是……” 唐老二学佛甚久,对世事看得比较开,“大家相处的日子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能做一家人都是缘分。” 唐老四则提出卜卦的结果,“我研究过瀚平的生辰八字,他跟雨悠确实是天作之合,再也没有比他更匹配的人选了。” 唐老大则作出结论,“倘若只有我们七兄弟,长大后一定各谋发展,分散在五湖四海,幸好雨悠让我们有相同的牵挂,以后云南大理就是我们第二个家了。” 雨悠静静地听着亲人们说话,只愿这短短的路程不要有终点,就这样被亲情暖暖的包围着、被回忆柔柔地环绕着。 然而,不管她的跛脚走得多慢,终究还是来到“百合楼”门口,众人停下步伐,这就是终点了,他们不能再送雨悠了。 “爹、娘……你们当真不带我走”雨悠还是觉得志下心难安。 罗琬嫣慈祥地笑道:“傻女儿,这是你的新婚之夜,难道你要逃婚不成别教我们到这时候还为你担心。” 是的,那就坚强点吧雨悠告诉自己,至少要让家人放心,于是,她缓缓下跪,诚挚地道:“雨悠在此谢过爹娘和兄长的教养,但愿爹娘身体健康,兄长万事如意。” “好妹妹……”唐老七呜咽一声,强忍住泪水,“我、我不哭了,我要哈哈大笑……” 唐老五拍拍七弟的肩膀,“好,我陪你一起笑,为了雨悠而笑,哈哈哈” 如此的大喜之日,笑声本该是欢畅惬意的,在他们之间却显得离情依依,不只七兄弟大笑,雨悠也笑了起来,抹去泪滴说:“谢谢……谢谢哥哥们……” 罗琬嫣拉起女儿,特别嘱咐道:“小琴,你们好好替小姐打扮,知道吗” 梅素琴欠身回答,“是的,请夫人放心。” “答应我们,一定要幸福”七兄弟同时端正站好,做出最后的请求。 “是”两悠也振作起精神回答。 看过众人最后一眼,雨悠转身进房,脚步稳定,从此以后,她不能再让家人牵挂、担忧,她必须是个幸福的新嫁娘,唯有如此,才能报答海般亲情。 第七章 洞房 悲莫悲生离别, 乐莫乐新相识; 儿女古今情, 富贵非吾事, 归与白鸥盟。 辛弃疾。水调歌头 人初静,月正明,丫环们都离开了,只留雨悠坐在床畔,细数往事多少,只能说这真是命中注定吧 远远的,有个脚步声接近了,不用猜也知道那是她的夫君没多久就要来揭开她的盖头。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哪想得到会有这天呢 推开门,景瀚平每一步都走得慎重,唯恐这是场梦,而他的仙子随时都有可能飞去。 当那红色头巾被掀开时,雨悠清楚听到了他的喘息声,那是惊艳,也是满足,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老爷,您喝酒了”她皱起眉,对那浓浓的酒味感到刺鼻。 “都说过多少次了,别喊我老爷,叫我的名字。”他为她拿下凤冠,轻轻搁在案上,正想继续解开她的衣领,却见她站起身走到屋后。 “老爷,您得洗把脸,您臭得要命。”雨悠总是理智胜于情感,当下就作出决定,她得好好照顾这个喝醉酒的男人。 景瀚平站在原地,看她端来了银质脸盆,把长巾弄湿了又拧干,仔仔细细擦过他脸上的每一处。当她确定他没那么臭了,就开始为他宽衣、脱鞋,换上干净的白色长衫,才扶他到床上躺好。 “老爷,您快歇着吧明天您醒来后可能会有点头疼,到时我再煮药茶给您喝,我娘都是这样照顾我爹的。”雨悠替他盖好被子,当他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要不是看她那么认真的模样,他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这跟他想象中的新婚之夜相差太多,他要的是个妻子,不是母亲。 “老爷,您还好吗”她看他目光闪烁,不知想着什么。 “我不大好,我心跳得厉害、发烧得严重。”他拉起她的手,让她在他身上游移,感受他明显的变化。 “老爷,您生病了”她惊觉他的确烫得吓人,“我去给您找大夫” 见她转身要走他一把将她抱到床上,锁在自己的胸膛里,哑声道:“用不着了。” “怎么用不着”她还是傻愣愣的问着,“您的声音都哑了呢” 他答也不答,缓缓解开她的衣领、松开她的发髻,逐一显露出她美丽的身子。 “老爷……您这是做什么”事到如今,雨悠再也无法无动于衷,想起他在宝库里曾对她做过的事,她甚至不自觉的发热起来。 眼看自己像颗粽子般被剥光,雨悠不禁以双手抱住胸前,尽管她多少明白男女之事,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接受。 景瀚平向来是个行动胜于言语的男人,即使在欢爱中也一样沉默,却强悍的让人无法消受。 雨悠不得不开口,“老爷……老爷……您轻一点” 他冷哼了声,严重警告道:“叫我的名字” “瀚平……你别那样……”她感觉他放轻了力道,却出奇的让她酥痒无助。 “我一直想对你这么做……这么做……还有这么做”他含着她的耳垂,双手来回挑弄,双腿还压在她身上,不让她有任何挣脱的机会。 听着他露骨的呢喃,她脸红心跳的要求,“你快点结束好不好”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早有打算,“今夜我绝不让你有闲暇入睡” 她吓得心惊胆跳,伸手摸上他的脸,“你……你真的是景老爷吗” “别人都可以喊我老爷,就你不准。”他低低一笑,握住她的手亲吻,“我身为当家的,自然得威严些,其实我还有另一面个性只有你才看得到。” 他说得有若恩宠,她却听得头皮发麻,原来他外表上是个成熟稳重的男子,私底下却调皮纵性的像个孩子。 “好了,解说完毕,别浪费时间。”他捧起她的脸蛋,要求她完全的专注,“你现在是我的妻了,你是我的、我的、我的” 这一连串宣言让她昏乱,没想到他竟说得出这么幼稚的话 一低头,他封住她微张的樱唇,又霸道、又温柔的吸吮着,直到她发出求饶的嘤咛,他才转移阵地往下发展,情欲的野火顿时蔓烧无边际。 “那里不可以……不可以碰的……”不管她如何抗议、如何问躲,他总有办法将她制服,如愿以偿地探遍她的娇嫩之美。 “乖,抱着我。”他将她的双手放在他颈后,“受不住就张嘴咬我,千万别放开。” 她还不懂他想做什么,但没多久,她就体验到了,那果然让她受不了,一张嘴就咬住他,但即使在他肩上留下齿痕,也比不上她体内的那股烧灼。 “你欺负我……”从小就备受呵护的她,何曾有过这种痛楚就连儿时那次坠马,也没有此时的难过。 “对不起,对不起……”他来回抚弄着她的肌肤,细细吻在她的颊上,“这是无法避免的,你必须接受我,不管你有多受不了。” “哪有这样的”她呜咽了几声,握起小拳头打向他的胸膛,却又疼得喊道:“你骨头好硬,我手痛” 她这模样实在太可爱了,他得强忍住笑,“好,都是我的错,你就为我忍耐着点。” “我不要我才不要”她的小姐脾气一来,推开他就要躺到旁边去。 “小傻瓜,你爱打爱闹都行,就是不准离开我。”他以强健的双腿压住她,从背后缓缓挑逗,让她慢慢习惯他的存在。 “你走开啦……”她晃动着白嫩的臀部,想闪躲他的侵占,却惹得他更“火”大。 “老天,你这小妖女”他呼吸粗重,根本停不下这快感。 雨悠被“折磨”得都不像自己了,一下子发出怪声、一下子连连颤抖,只能抱怨道:“已经好久了,人家累了、困了……” “你想睡就先睡,别管我。”他故作大方,继续他的美梦成真。 “你故意的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她皱起秀眉、噘起小嘴,那娇俏模样更让他爱煞原本他当她是天仙一般的人儿,如今见到她真正的喜怒嗔笑他飘渺的心情才有踏实之感。 内心的温柔一涌而出他无法自己的将她抱住,“你真好看,微笑也好看,生气也好看,不管什么时候都好看。” “你胡说什么”她脸一红,被他称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忽然又感动、又感恩,誓言道:“我一辈子都要这样看着你,就算有一天你头发白了,我还是要说……你真好看。” “我……我才不给你看呢”他若强硬,她还能抗拒,但他这柔情却让人心都软了。 “你休想躲我”看她把脸藏进被里,他也跟着钻入被窝,两人就此不曾探头出来,只听得隐隐的娇吟喘息。 大红喜烛烧至天亮才灭,龙凤绣被内是纠缠不休、是万种风情、是恩爱如梦。 再怎么漫长的夜晚,终有结束的时候,当晨光洒进屋内,床上的人儿才悠然醒来,迷蒙地迎向这崭新的一天。 这是梦吗唐雨悠心中自问,她怎会睡在景老爷的怀里,而且两人都不着片缕这都不打紧,最令人困扰的是他好重、好热,她根本承受不了。 他粗壮的双腿压在她的腿间,结实的手臂靠在她的腰际和胸旁,就像有四根巨柱定在她身上,更别提他那燥热的呼吸,让她清爽的肌肤都黏腻了起来。 看他仍睡得深沉,她迟疑万分地唤道:“老爷……”拜托快放了她吧 景瀚平自美梦中醒来,本该是心情愉快,听到她的呼唤却瞇起眼,嗓音平静却威吓,“你刚才叫我什么” “瀚平……”她想起来了,昨晚她被他用很多方式“警告”过,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夫君,两人独处时一定要喊他的名字。 “嗯”他很满意的点头,为了表示赞赏,特别在她颊上印下一吻。 “请你别……”她想都没想就躲开他的亲近,还皱起两道弯弯的秀眉说:“别这么抱着我好吗我很难受。” 这话显然是颗火种,轻易地在他眼中燃起怒焰,雨悠还来不及弄懂是怎么回事,就发觉自己被他搂得死紧,他似乎是故意要处罚她的。 紧接着,他恶狠狠的吻上她的唇,百般厮磨、来回吮弄,不肯放过任何一处,很快就吻肿了她的双唇;但这还不够,他要她也探进他嘴里,直到两人的味道合而为一。 当她因为呼吸困难而颤抖时,他才勉强放开她,瞧见她脸红如霞、星眸半闭的模样,终于让他稍稍平衡了点。哼谁教她说那种大逆不道的话,这完全是她该受的 “看你还敢不敢嫌我” 这男人好可怕,一大早就要发狂,她颇为识相的摇了头,又发现窗外天色明亮,应该早过了用膳时间,于是推开他说:“已经天亮很久了,我们该起床的。” 他立刻将她拉回,“新婚第一日,我们想怎样就怎样。” “那你……你想怎样”她隐约有些不安,他那双眼亮得诡异。 不出所料,他对她粲然一笑,“昨夜都是我在强求,今天就让你为所欲为吧” 她杏眼圆睁,“那是你想怎样,不是我想怎样” “夫妻同心,何必计较那么多”他将她雪白的双臂拉至两旁,拿自己的身体贴在她身上,开始某种奇妙而荡漾的旋律。 “你好热、好烫……别贴着我呀……”她向来冰肌玉骨、清凉无汗,哪受得了他这浑身大汗的躯体 “我偏偏就喜欢这样,拿你当手帕来擦汗”他兴致一来,拿脸在她胸前乱抹,没多久就弄得她黏腻极了。 “讨厌”雨悠的胸前满是他的汗水,滑溜在肌肤上又温暖、又奇妙。 他看了心跳难抑、狂潮汹涌,“我帮你舔干。” “不要……”躲不过他贪婪的唇舌,她只能皱眉低吟,任他落下无数湿热的吻。 昨夜已是纵情连连,今日他更是需索无度,初尝云雨的她根本难以承受,一会儿对他打骂、一会儿向他恳求,他总是柔声抚慰,却不肯暂停片刻,打算占有她所有的甜蜜。 “你轻点、慢点……我腿酸了……”她真怕了他,怎会有消耗不完的精力 “小可怜,来,躺在我身上。”他换个姿势,让她稍作休息。 “还没结束吗”她意外地发现他仍乐此不疲。 “就快了”他呼吸粗重,含着她细致的指尖挑逗。 “你每次都这样说,你骗我……”她从昨晚就听了十几次,可没有一回是当真的。 “是,我是个大骗子。”他倒是坦白招认,“事实上,我只想把你绑在床上,让你叫天不灵、叫地不应,谁也救不了你” 惨了惨了,雨悠暗自叫苦,这男人除了固执,还有种疯狂,只有在两人独处时才看得到,为何老天就要让她如此“幸运”呢 “来吧”他将她转过身,面对面的宣布,“直到我无能为力前,我会一直努力的” 情欲横流,炽焰张狂,这是水深,也是火热,除了被淹没或被烧尽,没有别种逃脱方法。在完全陷落之前,雨悠只能想着……拜托谁来救救她呀爹、娘、哥哥们,她就快被吃得干干净净了…… 午后,众人聚在景家大厅品茗闲聊,偷得浮生半日闲。虽说昨夜大家都喝多了,但过午总要起床用膳,没想到还有人比他们更晏起。 当景瀚平抱着唐雨悠走向厅堂,所有的人都站起来盯住他们,尤其是唐家七兄弟,更是双眼发直、眉头猛皱。 “为什么你得抱着雨悠”唐老大先问。 “她不能走。” “为什么她不能走”唐老二再问。 “她腿酸。” “为什么她腿酸。”唐老三又问。 “因为我让她太累了。”景瀚平沉着脸,怒气已在爆发边缘,虽说七位兄长爱妹心切,也不该干涉他们夫妻俩的私生活。 “为什么……”这问题没再问下去,毕竟唐家七兄弟都已娶妻生子,再怎么迟钝也听得出原因,只得抓抓后脑闪一边去。 倒是孟琦一脸好奇,连连追问,“为什么为什么老爷会让嫂嫂太累” 众人面面相觑、无以应答,石仲禹拉起她的小手,含笑劝哄,“我的好小姐,等我们成亲之后我再告诉你,成不成” “为什么要成亲之后才能告诉我现在不能说清楚吗”孟琦挣脱了未婚夫,跑到雨悠面前,“嫂嫂你可是我的夫子,你告诉我为什么嘛” 雨悠老早就红透了脸,被这么一问,更是左右为难、进退不得,只能把脸埋进丈夫的怀里,“拜托你放我下来” 景瀚平将妻子放到座椅上,简单几句就打发了妹子,“孟琦,你嫂子都快饿坏了,先让她吃点东西吧” “什么”孟琦连忙将点心端上前,眼巴巴的讨好着,“嫂嫂,老爷竟然让你饿着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代他向你道歉,你可千万别休了他呀” 孟琦这话让众人哄堂大笑,连雨悠也忍不住轻笑起来,尝了几味点心,算是对自己的肠胃有了交代。 用膳过后,景瀚平提议道:“爹娘和各位哥哥既然来到大理,请让瀚平做个向导,将本地风光介绍给大家。” “好棒、好棒”孟琦双手猛拍,双脚猛跳,“我要去蝴蝶泉看蝴蝶,还要去小普陀拜观音” 石仲禹捏捏未婚妻的脸颊,“我们是要款待客人,不是要伺候你这小祖宗的。” 唐世璋和罗琬嫣相视一笑,虽然他们的女婿看起来沉闷了点,但景家小姑天真活泼,而景家姑婿风趣亲切,雨悠在此肯定不会无聊的。 屋外,周逸群已经为众人备好马匹,除了唐家七兄弟的坐骑,还有两辆马车,以及景瀚平的爱驹“旋天”。 “旋天”一看到雨悠,先是仰天高叫,而后直直地望着她,彷佛有许多话想告诉她。 唐老三颇为识马,上前观察,“这匹马还真通人性,瞧这双眼睛像会说话似的” 唐老五虽然不爱念书,记忆力却是最佳,“我看牠有点眼熟,不知在哪儿见过。” “哥哥们,我先上马了上景瀚平翻身上马,对雨悠伸出手,”来。“ “嗯”有了上次的经验,雨悠对马的恐惧降低不少,再加上丈夫那肯定的眼神,她很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顺利地坐到他怀中。 “旋天”站立得精神抖擞,主动以马鬃摩挲了雨悠一下,把她逗得都笑了。 唐家众人瞪着这一幕,不自禁发出惊呼声,他们作梦也想不到雨悠竟有这番勇气他们花费了许多年都做不到的事,妹婿却在三个月内成功了 爱哭的唐老七这下又是泪涕纵横“从此后……雨悠不用怕会坠马……因为瀚平会接住她、保护她……当年的遗憾终于被补上了……” 唐老大拍拍七弟的肩膀,“老天自有安排,我们妹子本来就该拥有这幸福的。” “爹、娘、哥哥们”雨悠安然坐在丈夫胸前,清脆地喊道:“你们怏准备出发,否则我不等你们了。” “就来啦”唐家人振臂一挥,跟上这批队伍。 五月天晴空万里,山水如画,人间难得几回聚首,何不放声高歌、尽兴游乐。 日落日出,月圆月缺,不觉已过了一个月,雨悠发现自己挺习惯婚姻生活的。 婚后第二天晚上,景瀚平就将家中帐本和宝库钥匙交给她,“这些由你保管,此后任何人要用钱都得向你取款,包括我也是。” “可是……”她没想到他如此信任她。 看她有所迟疑,他立即抓紧她的肩膀,“我扛这个家都十几年了,你别想贪图清闲,一定得帮我分忧解劳,否则我一个人做得都快累死了” “这……是”她被他那坏脾气的口吻逗笑了。 他这才松口气,双臂拥她入怀,“为了奖励你不畏艰难、勇于承担,我这就为你尽心尽力、死而后矣” “那……那倒是不必了……”她怎会不明白他上下其手的用意只可惜她的抗议总被他当作助兴之乐,没多久,床上又是翻云覆雨、浪涛狂乱。 “瀚平……你还不累吗”她全身都要散了。 “累我的字典里没那个字”他唇角一扬,神清气爽,浑身是劲。 在这写意的日子里,除了常会腰酸背痛外,她也找不出什么怨言了。 如今,二哥和四哥陪伴爹娘四处烧香拜佛去,大哥、三哥和六哥则回桂林照顾老家,五哥和七哥还留在云南采买原料兼游山玩水。 至于家中,孟琦学画有成、作品众多,还要求未婚夫挂在书房内,好让他那些文人雅士的朋友瞧瞧,他未婚妻是多么有天分的才女。 石仲禹受迫于“恶势力”,只得乖乖照做,每当客人迷惑地问起,“府上怎么会有如此……独特的作品” 他就耸耸肩、撇撇嘴,“我那未过门的妻子才华洋溢、天资过人,我自然以她为荣,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让大家开开眼界了。” “原来如此……辛苦你了。”客人们一听就懂,连连安慰。 “好说好说,或许日后将会成为传家之宝呢”石仲禹总爱幽默自己几句,“各位若想求画或赐字,可千万别客气啊” “石公子请见谅在下小小家中容不下这番大作……”大伙儿也跟着说说笑笑,却很钦佩石仲禹爱妻之举,这可不是寻常人办得到的。 此外,雨悠也没忘了梅素琴的大事,稍微提点周总管几句,就得到了满意的结局。如今,周逸群和梅素琴恩恩爱爱的一起伺候老爷和夫人,更加忠心耿耿。 如此一帆风顺、无忧无虑,让雨悠都有点不安起来,果然,景瀚平宣布将要在家设宴,让她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这天晚上,夫妻俩独处在房内,雨悠缓缓为丈夫更衣,尽管她做得还不大顺手,他却非常喜欢由她服务。 “对了我在昆明那儿有好些生意上的朋友,明天就会抵达大理,他们替我带来了云烟、灵芝、挑花刺绣和斑铜工艺品,我们得好好款待他们。” “哦”雨悠原本也不以为意,忽然又觉得不对劲,“我应该不用出席吧” “你当然得出席,我要让他们瞧瞧我的娇妻上他言语之间满是得意洋洋,谁教他正值新婚,春风满面呢 “可是……这对你不大好……” “怎么不好”他随口问着,没多想什么。 “你忘了,我是跛脚啊……” “那又怎样”他还以为她在说笑,却见她神情落寞,才明白她是当真的。这傻瓜,她竟不了解自己有多珍贵,也不知道他多以她为做 雨悠走到窗前,夜风清朗,却吹不散她心中的愁思。 景瀚平从背后抱住她,“别看轻你自己,那也等于看轻了我,因为我就是选择了这样的你,也接受全部的你。” 她只轻描淡写的说:“我不是看轻自己,我只是看清楚了世人。” 他也轻描淡写的问:“世人与你我何干” “你不懂。”从小她就安于天命,以为自己将会平淡终老,没想到最后还是嫁做人凄,如此一来,关系复杂、变量增加,她宁静的小天地就要被打乱了。而他四肢健全、耳聪目明,又是景家的唯一继承人,得天独厚的他怎能了解遗憾二字 “我就是不懂。”他收紧双臂,贴在她耳畔道:“你是我的妻子,你只要讨我开心、让我满意就够了,管别人怎么想。”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想我……但我不希望他们认为你……你……”她说不出口,那对她太残忍,对他也太沉重。 “得了、得了”他一把将她抱起,直接上床,“我跟你有理讲不通。” “你怎么这样我话还没说完呢”雨悠最讨厌跟他争辩了,每次他都用肢体动作来作结论,不公平 景瀚平在这时总装聋作哑,两三下就将娇妻剥光,再次赞叹她有多美好、他有多聿运,并以绝对怜惜的粗鲁来疼爱她。 为什么说是绝对怜惜的粗鲁呢因为她的抗拒颇为麻烦,他得先把她的双手绑在床柱上,才能为所欲为的对她轻怜蜜爱。 “你又来了你可恶”她真是受够了,不知从哪天开始,他发现她的腰带挺好用的,就常拿来绑住她,这简直是虐待嘛 景瀚平对她的责骂充耳不闻,从她的红唇开始品味,反复流连在她敏感的肌肤上不管她如何扭动、如何哀求,他非得先把她吃够了才行。 “拜托你放开我,我答应你出席就是了……”从头到脚都被看得仔细、尝得彻底的结局,每每教她面红耳赤。 “这是两回事,谁教你混为一谈了你是我的妻子,你就得出席宴会,也得乖乖的让我拥抱”他也不警告一声就进入,忽强忽弱地占有着。 雨悠被震荡得无法自己,“你什么都要,你好贪心……” “这你倒是说对了”他笑得张狂,还举起她的双腿放在他肩上。 这动作让她既羞怯又惶恐,羞怯的是他如此居高临上,对她一览无遗,惶恐的却是她的双腿左右不一,怕他看了心生厌恶。 怎知,他却轻轻吻上她的足踝,“好柔美的小脚,一点儿硬皮也没有,可见你有多千金、多娇贵,你爹娘和兄长们都舍不得让你多走一步路,对吧” “他们……他们疼我嘛”她迟疑半晌又问:“你不觉得我的脚很丑” 他摇摇头,“我的脚比你丑多了,又是老茧、又是粗皮,因为小时候我最讨厌穿鞋,老是赤脚跑来跑去的。” 她呵呵一笑,没想到他曾是个调皮的孩子,然而,她心中还是志下心,“是……我的左脚比右脚小,看起来怪怪的。” “会吗”他咬了她的左脚一下,“我怎么不觉得” “瀚平……”她感动得差点要掉泪。 “少说废话,你竟然还有心神聊天,那就表示我没能让你飘飘欲仙,这真是太藐视我了”说罢,他使劲展开攻击,非要让她完全投降不可。 “你真是的”刚才还柔情万分,谁知他立刻又发起狂来。 被笼罩在这狂风情浪中,她无力也无暇再多说什么,只能随之攀升、飞翔,直到天际的彩云轻轻将他们送回人间。 第八章 宴客 歌管酬寒食, 奈蝶怨,良宵岑寂。 正满湖岁月摇花, 怎生去得 ──周密﹒曲游春 第二天傍晚,景家门前陆续有贵客抵达,周岳衡忙得团团转,一会儿迎接来宾,一会儿指挥仆人,身为总管就是大小事都得包办。 雨悠选择在晚宴时现身,虽然有梅素琴搀扶着,她的左脚似乎比平常更无力,每一步都走得艰辛,但她的丈夫正伸手等着她,她不能让他们景家蒙羞。 于是,她放开梅素琴的手,独力走向景瀚平,带着颤抖对他微笑。 景瀚平的神情一如平常,没有特别的担忧,也没有特别的关怀,就当这大厅只有他俩,其它人的目光都只是火烛。 他拥住妻子的细腰,朗声道:“我景瀚平很荣幸向各位介绍,这是我的新婚妻子,也是景家的夫人桂林才女唐雨悠。” “恭喜景老爷恭喜景夫人”宾客中有些早有耳闻、有些却啧啧称奇怎么大理首富会娶了个残障夫人 如此美丽的可人儿,一出场就在众夫人中挑起忌妒之心,但她们一发现雨悠是个跛脚,那忌妒之心却化成了震惊和同情,纷纷上前问候。 “景夫人来到大理还习惯吗” “哎呀景夫人也太苗条了,得多吃点补品才是。” “多谢各位夫人的关心。”雨悠欠身答道:“雨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或许有不合礼俗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教。” 女人心本是微妙的,瞧雨悠说话轻声细语、态度谦和有礼,这些名媛淑女对她就更添了一分怜惜。 眼看事情还算顺利,雨悠稍微安心了些,但就在这时,裘常新挽着妻子高剑虹来到,雨悠又开始全身僵硬,因为瀚平曾对她说过,只有高剑虹才是最难缠的人物。 裘常新对老婆的脾气最了解,一路上频频叮咛,“看在瀚平过世爹娘的份上你就多多照顾雨悠,算我求你了。” 高剑虹出身白族世家,生性高傲不易妥协,且身为这些夫人团的头头,她自有一套审核标准,“全看我高兴与否,你少管我。” 裘常新叹口气,“我怎会娶了一位白族公主当初一见面,你可没告诉我啊” 高剑虹捏住丈夫的耳朵,“还不是因为你偷了我的绣花白节鞋,应验了我们长老的卜卦,否则,你以为我愿意委屈自己呀” 夫妻俩都七老八十了,吵起嘴还是像打情骂俏,让旁人看了都是羡慕又好笑。 不出裘常新所料,高剑虹一入席就语惊四座,“景夫人,你……可是跛脚” 一时之间,大厅里鸦雀无声,无人动筷或举杯屏气凝神的等着景夫人的回答。 雨悠很高兴有人这么问,让她有说明自己的机会,“是,我从三岁那年意外坠马,就一直是这样了。” “是吗”其实高剑虹口直心快,也不把这当一回事,又闲聊似的问:“这手绢真美,你是请哪家师傅做的是来自桂林,还是大理” 雨悠羞怯地笑了笑,“这……这是我自己缝的,若您不嫌弃就送您吧” 高剑虹又诧异她的手工之细,又感激她的大方相送,心中一暖就开口说:“我年纪比你大得多,足可做你的母亲了,不如就收你为干女儿吧” “咦”雨悠倒没想到会有这种发展。 高剑虹脸色一沉,“怎么,你不愿意” 如此作风,多么爽快淋漓,这该就是白族风范吧于是雨悠深深一拜,“多谢裘夫人的美意,雨悠倍感荣幸。” 高剑虹这才展开笑颜,“我膝下五个孩子全是男的,你就叫我一声干娘吧” “是,干娘。”雨悠喊得又甜又软,让人听了心花朵朵开。 高剑虹拍拍雨悠的小手,宣布道:“今天起,你就会有五个干哥哥,他们都不是能言善道的人,却肝胆相照、义薄云天,在大理绝对没人敢欺负你。” 景瀚平一听,想阻止却迟了一步,“雨悠已经有七位兄长了,现在还要多加五个,这一打人我怎么应付得了” “哈哈……”高剑虹大笑起来,“难得景老爷如此慌乱,看得我真是愉快” 裘常新也跟进道:“他们的婚事可是我一手促成的,那我也要做雨悠的干爹。” “双喜临门,我们干一杯吧”立刻有人提议。 “干杯祝福景老爷和景夫人”气氛一热,宾客们都心情愉悦。 既然有了高剑虹和裘常新的肯定,雨悠很自然的被加入团体,这早在景瀚平的预料中,他相信自己的选择,他娶的可是仙女,凡人岂有不臣服之理 大理花开终年,教人感觉不出季节的交替,如此又过了三个月,雨悠所设想的情况却从未发生,她没什么不满,只是万分疑惑。 白天时,景瀚平总是板着一张脸,身为景家老爷,他必须是个有威严、有魄力的主人;但每到夜晚,或两人独处时,他就换上另一张脸,像个孩子似的缠着她、逗着她。 他对她极好,甚至是太好了,常带她出入重大场合,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这份恩情让她不得不为他多着想、多打算。 “瀚平,你没想过要纳妾吗”这是雨悠第一百零一次发问。 又来了景瀚平放下笔,叹口气,心想,这女人非要找个替死鬼用以转移他的注意力,以免他一天到晚黏着她吗 他强忍住脾气反问:“我都在祖宗面一刖发过誓了,你教我怎么违反誓言” “何必那么当真就算你违反誓言,也没人会说话的。”她不认为这是问题。 “偏偏我就是当真的”他忍不住要大吼,到底要怎样她才能听懂他这辈子非她莫娶、非她不爱,难道她一丁点感觉都没有 “可是……你这样很傻耶”她试着为他理性分析,“如果你肯纳妾,生育子女的机会就能增加,也可以公然带她们出入,不致招引异样眼光,这不是很好吗” 她之所以如此“宽宏大量”,实在是因为他对她太好,远超出她对婚姻的想象,她才愿意“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无奈,景瀚平压根不想接受她的“好意”,甚至还破口大骂起来,“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一定要找个倒霉鬼来挡在我们之间” “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他都不珍惜她的慷慨大方呢 “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在你活着的时候,我绝对不会纳妾,如果你比我早死,我也不会续弦,这样你听清楚了没” “清楚了……”生死不渝,多惊人的宣言,她岂敢在这时耳背 他深深喘了几口气,心中的不平到了极点,“今晚我到书房睡,没有人会打扰你,好让你静下来想想” “砰”房门被重重关上,她吓得全身一头,想必全家都听到了这声响,也都猜得出他们夫妻俩吵架了 但莫名其妙的,她唇边却有丝笑意,天晓得她在高兴什么,可这种被拒绝的感觉并不如预期中的糟糕呢 新婚以来,雨悠第一次孤枕独眠忽然发现这床大得离谱,蚕丝被也变得不够温暖,真是怪了,只不过少了个人陪在身边,怎么夜就变得好漫长呢 左思右想了一整夜,她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事非得有个解决不可。 一早,梅素琴敲门后走进房,神秘兮兮地问:“夫人,老爷他昨晚不在这儿” 雨悠正坐在镜前,缓缓放下梳子,“嗯” 梅素琴点点头,“阿群跟我说,老爷今天不上饭厅用膳,要他等会儿送到书房去。” “由我送去吧”雨悠站起身,已做好心理准备。 “夫人,您不要紧吧”梅素琴br /gt;</br></br> 跛足仙子第6部分阅读 琴不免有些担忧,虽说夫妻吵架正常得很,但老爷的脾气看起来固执得很,可不是温和的夫人所能应付的。 “放心。”雨悠倩然一笑,所谓柔能克刚,她相信自己有这本事。 “夫人慢走。”梅素琴轻轻一鞠躬,她觉得近来夫人更美、更坚强了。 没多久,雨悠站在书房门前,等着那熟悉的嗓音说:“进来。” 打开门,她看到自已的丈夫正趴在桌上,那神情似乎苦恼万分上发现来者不是他的随从,而是他的妻子,他立刻端坐起身,随手抓本书研读。 “该吃饭了。”雨悠将餐盘放在桌上上 一拿出饭菜。 “先搁着就好。”他一夜没得好睡,瞧她却容光焕发,真是太不公平了。 屋里一片死寂,如此相对无言,不似以往祥和,却是种暗自折磨,终于,雨悠开口了,“我有事想问你。” “嗯”他假意专注在书页中,却连拿反了也没发现。 她心想,还是别纠正他,直接提出问题,“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丢下书本,狠狠地瞪住她,“废话我不爱你干嘛跟你成亲” “哦说得也是。”雨悠点点头,这三个字让一切都有了解释,原来他娶她为妻、不纳小妾,还以她为荣、带她出入应酬,都是因为他爱她。 她竟然嫁了一个爱她的丈夫,这更远离了她对自己人生的规画,现在她还没想出该怎么应付,总之,有了答案就慢慢推敲吧 看她转头要走,他一把握住她的肩膀,“你的反应就这样你没别的话要说” “没有。”她只是来澄清疑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说的 景瀚平发出懊恼的低吟,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的妻子聪慧过人、才华洋溢,但在感情方面却比他那笨拙的妹子还迟钝 “那你呢你爱我吗”非常不愿意的,他咬牙问了这个问题。 她迟疑着未敢作答,毕竟这是个重要的问题,但“碰巧”她又从来没想过,最后只好老实承认,“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的嘴角微微抽搐,差点想撞豆腐自杀。 “抱歉。”她心想,他应该会像以前一样,说你不必抱歉,这不是你的错。 但这回他却没那么好脾气,反倒猛摇着她的肩膀吼道:“你当然应该抱歉,我们都成亲半年了,你居然还敢说你不知道就算我再有耐性,也要被你磨光了” 雨悠为之愕然,这男人怎么说发作就发作之前他的好脾气都是装出来的吗还是因为他爱她,她却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他,才让他老羞成怒、愤恨交加 看她一脸无辜、无助、无知,他再也难耐冲动,“跟我来” “要去哪儿呀”他把她的手握得好紧,甚至有点疼了。 看她走得慢,他索性将她抱起,大步奔向后院,原来他的目的地是温泉浴池。 “老爷,您这么早就要沐浴了吗” 他没回答,将她放到浴池旁,径自将大门锁上,一脸不怀好意的走向她。 “老爷,您到底想怎样”不对劲,他看起来非常不对劲,她开始看懂他眼中的光芒了,此刻他是危险又吓人的。 景瀚平终于停下脚步,不发一语地扯去她的衣衫,动作粗鲁却立见效果,没多久,她就近乎全裸,当寒风从天井吹进时,她抱住自己双肩,“好冷” “很快就不会了。”他随意拉开自己的衣物,远远丢到一旁。 “老爷,您怪怪的……”尽管两人早有肌肤之亲,可如此赤裸地站在他面前,还是让她羞怯难当,不由自主的想遮掩自己。 他双眸如火,紧盯在她窈窕的娇躯上深吸口气,以强壮的双臂将她抱进池中,让两人一起被温暖的水流包围。 浴池里有一阶阶的石梯,越往中间越深不可测,向来雨悠都只在池畔泡浴,今天景瀚平却打算让她有更深入体会。 她很快就发现他的意图,忙道:“我不会游水的……” 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因此他乘机要求,“那你说你爱我。” “这……”他不是认真的吧 “不说”他作势要拉开她的双手,让她独自在这深水中挣扎。 少了他这高山一般的依靠,眼看她就快小命不保、香消玉殒,只得紧紧抱住他说:“好嘛好嘛” “说。”他再次命令,那语气彷佛没得商量。 “为什么一定得说”她不懂,这对他而言有那么重要吗 “别问那么多,要说不说,自己选择。” 他这分明是要她选择“要活不活”,既然她爹娘尚在人世,万万不可让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会儿她只好乖乖的说:“我……我爱你。” 他严峻的表情被点亮了,就像鸟云散开、阳光乍现,他乐不可支的吻着她、舔着她、摩挲着她,“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我就知道” 雨悠无处可躲,完全承受着他的兴奋和狂喜,原来他是个希望被爱的男人,如此一来,不管她爱不爱他,至少得哄着他一阵子。 当他终于平静下来,手指缠着她的发丝,沉声道:“再说一次。” “说什么”她脸上满是他湿热的吻,她真想洗把脸。 “说你爱我啊”他不太满意地提醒。 “哦”她点个头,语调平淡无奇,“我爱你。” 尽管如此,他还是发了疯似的吻她、舔她、摩挲她,几乎是又替她洗了一次脸。除此,他还顺势而下,大肆挑逗,极度煽情,捉弄得她喘息不已。 “你该不会是想……”她清楚地感觉到他的亢奋。 “明白了就别多问,合作点,叫多大声都没人会听见。”他最喜爱她那细致荡漾的嗓音,每每让他狂性大发、欲望勃发。 雨悠闪躲也不是,接受也不是,“大白天的,你不能这样说做就做……” “少啰唆”他几个跨步,将她压在池畔,“为了庆祝我爱你,你也爱我,今儿个我们就爱到高兴为止,” 爱到高兴为止谁知道大爷他要怎样才能高兴呀她可没那个力气奉陪。 “你这样我就不说爱你了。”这是她唯一能用上的威胁。 “不说”他可聪明得很,“那我就教你游水,让你成为水上的凌波仙子。” 呜呼哀哉她怎会到现在才了解,这男人根本软硬不吃,只吃爱不爱那一套。 “我爱你。”见风转舵,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好,那你叫给我听,证明给我看。”他拉开她修长的双腿,轻揉细捻,直到两人在水中合而为一。 这倒不是很困难的要求,在他猛烈的侵占中,她自然而然就表现出来了,而在这阳光耀眼的白昼里,他更深刻地拥有她全部的美丽。 “瀚平,你可别放开我……”水气弥漫,水花喷洒,她又发昏、又发软。 “没问题”他真爱极了她如此紧抱着他,“以后你再说要我纳妾,我就带你来游水,让你的脑子清醒清醒” “人家不敢了啦……”她可是很爱惜生命的。 “我的雨悠,我最爱的雨悠……”他捧起她的纤腰,迅速的猛起猛落,“你要是明白我有多爱你,我怕你就不敢爱我了呢” 她再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这番震荡已超出她所能承受的,又因为泡了太久的温泉,她终于体力不支的昏倒在他怀里。 他将妻子从水中抱起,眼中痴狂不减,喃喃道:“可若你不爱我,只怕我这颗心就要迷路、就要无家可归了……” 一整个上午,景家人都找不到老爷和夫人,不过,既然他们是一块儿失踪的,而且有人撞见他们曾前往温泉,那就不需劳师动众、多费心力了。 偶尔让老爷和夫人偷个闲,或许景家就快要有小少爷和小千金了呢 第九章 情丝荡然 燕约莺期, 恼芳情偏在, 翠深红隙, 漠漠香尘隔, 沸十里,乱丝丛笛。 ──周密﹒曲游春 你侬我侬的日子过得很快,有如天际的彩云幻化,一眨眼就换了姿态。 十月底,景瀚平即将前往丽池,收购天麻、鸡纵、冬虫夏草等原料,这趟原本不需他亲自出访,但碰巧当地亲友要办喜事,因此他决定当面祝贺。 这趟行程需费十五天时间,尽管他舍不得离开雨悠,可更舍不得让她长途跋涉,于是就把她当尊神像般收藏在家里。 出发的这天,小雨绵绵,寒风飕飕,总是离人天气惹愁绪。 一早,雨悠就起床为丈夫收拾行囊,心里只盘点着什么该带、什么得用,完全不顾床上那陷入深思的男人。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拜托,她都几岁了这还要他交代尽管她这么想,还是点头应了声,“嗯” “我让阿群留下,有事你就叫他送信来,我随时会回来保护你。” “哦”她真不懂他怎会如此多心既然他老爱东管西管,就由他高兴吧 “这一去要半个月,你会不会想我” 她很认真的想了一想,“有空的话,大概会吧”家里大小事情那么多,她要作画、要练琴,还要给孟琦上课,应该没什么闲暇好胡思乱想。 “唐雨悠”他咬牙切齿的从床上跳起来吼道:“好歹你也做做样子,就当是讨我开心行不行” “好好。”她真拿他没辙,换了个口气说:“瀚平,你要早去早回,可别让我挂心,我一定会很想你的。” “这还差不多。”他捧起她的脸蛋,密密地落下细吻。 雨悠悄然闭上双眼,她对此已渐渐习惯,如果他非要亲得她满脸湿印,不妨就静下心来接受,其实也没那么讨厌,甚至还挺温馨的。 等他终于停下,她才睁开眼问:“行了吗那我去洗脸。” “不准”他几乎被她气昏了,“这是我给你的送别之吻,你怎么可以洗掉” “好好,至少让我整理一下仪容,拜托。”两人相处越久,她就越肯定他是个外表成熟、内在稚气的男人。 看她站在镜前,梳梳头发、沾沾胭脂,那模样又恬静、又文雅,他情不自禁地从背后抱住她,他知道自己将会很想念、很想念她。 “怎么了”她不明白他的离情依依,不过是半个月而已。 “我不放心你。”说不出为什么,他竟有种此去就不能再见面的预感。 雨悠耸耸肩,“那我陪你去。” 他闷闷的摇了摇头,“不行,丽江处处都是山地,又有金沙江和澜沧江,如此跋山涉水的,你去了只是吃苦。” “那你到底想怎样”她已经快没耐心了。 “唉”难得他也会叹息,“你别管我,就让我自寻烦恼吧” 话虽如此,他还是抱着她不放,这教她怎么做事呢因此,她使出唯一能让他快乐的法子,开口道:“瀚平,我爱你。” “真的你真的爱我”就算她是哄他也好,这谎言听起来多美丽啊 “我真的爱你。”话说多了就会顺,现在她撒谎也不会眨眼了。 就这么简单,景瀚平恢复了好心情,终于肯让妻子为他更衣,并拎起妻子为他收好的行囊,准备离家到遥远的地方去。 他突然想起一件小事,“对了,丽江那儿有些白族的木雕品,还有纳西族的东巴教经典,要不要我帮你搜购一些回来” “要,要”雨悠简直高兴得快飞起来了,“你一定要帮人家多找找、多看看” 看妻子如此欢欣,他颇不是滋味,“你就只有这时候才开心。” “嗯”她拉拉他的手臂,又撒娇、又诉苦的说:“你最了解人家的嘛别那么爱计较,拜托帮我带一点点回来啦” 就算知道她是为了宝物而求情,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被打动了,“是我的小仙女。” 夫妻俩走出“百合楼”,景家大门口已备好马车,“旋天”也在行列之中,看起来精神特别焕发,牠向来都陪景瀚平四处奔走,这回也不例外。 孟琦知道大哥即将远行,早就有所预谋,“老爷,我写了张清单,您得给我买礼物回来,我等您喔” 景瀚平收下单子,捏捏妹子的脸,“真有你的那我有什么好处” 孟琦自然有标准答案,贼贼一笑说:“我答应您,我会全心全意的照顾嫂嫂,那您就可以放心去做事啦” 石仲禹也赶来送景瀚平一程,这时插嘴道:“景老爷,孟琦会照顾嫂子,我会照顾孟琦,这下您用不着牵挂了。” “那倒是,就拜托你了。”景瀚平拍拍妹婿的肩膀,“等过了年,也该谈谈你们的婚事,以后这小麻烦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说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孟琦脸一红,“讨厌我才不嫁给这鲁男子呢” 石仲禹两手一摆,也颇不在乎的说:“你这野丫头还有得挑吗别太嘴硬,老天爷可是什么都听得到喔,” “呿”孟琦看看天边的乌云,真的有点担心,“你就爱吓唬我” “快在心里默念、我要嫁给石仲禹一百次。,老天爷就会原谅你的。”石仲禹装出严肃神情,却见未婚妻真的立刻闭眼默念,让他又想偷笑、又觉感动。 抬起头,只见一阵风、一阵雨,满城中落花飞絮,这终究是个送别的场景。 雨悠撑伞走上前,摸了摸马儿的脸,柔声叮咛,“旋天,你可得把老爷平安的带回来,知道吗” “旋天”双眸灵动,彷若心有会意,温驯的点了点头。 景瀚平从背后揽住妻子的细腰,在她耳畔哑声要求,“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你痴痴的等着我的样子,就像你等了一百年似的。” “好,我会痴痴等着你的。”这男人就是爱缠绵俳恻,真拿他没办法雨悠微笑了笑,那时她并未料到,这临别对话将成为预言。 车队终于浩浩荡荡的出发,众人纷纷挥手告别,直到那车影消失在雨的帘幕中,再也看不到远去的人们。 彷佛才一睡醒,十五夜的梦境就过去了,雨悠并没有特意数日子上起床,却想到今天该是丈夫的归期。除此之外,她也发现自己的月事晚了,这或许能给他一个惊喜,毕竟他是那么“尽心尽力”,也该是开花结果的时候了。 梳洗过后,雨悠缓步来到大厅,孟琦一见她就高喊,“嫂嫂,你知道吗今天是老爷要回来的日子耶” “嗯”雨悠点点头。 “你记得”孟琦不是不诧异的,“我还以为你忘了,想吓你一跳呢” 雨悠嫣然一笑,也说不上为何自己会记得,只不过偶尔午夜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宽敞的床上,忽然会涌上淡淡的寂寞。 也许,她是有那么一点点思念丈夫吧 “不知道老爷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回来嘿嘿嘿”孟琦可期待得很,到时她可要拿给未婚夫见识见识。 孟琦的话让雨悠沉思了,“孟琦,我问你……我对老爷是不是太冷淡了点” “是呀”孟琦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我常发现老爷看着嫂嫂,就没发现嫂嫂看着老爷,哪像我跟仲禹哥哥,两双眼睛可都是黏在一起的” 这答案教雨悠心中一沉,老爷对她怜爱有加,连孟琦都看得出来,她怎能做个无情无义的人这次他回来后,她必定要对他加倍温柔,就算得常说那句“我爱你”也没问题,只要能让他开心就好。 经过石仲禹的调教,孟琦的心眼可多着呢她故意危言耸听的说:“嫂嫂,你是不是开始同情老爷了看在他那么痴心、那么可怜的份上,你就对他好一点嘛我想老爷一定常常暗自叹息,不知如何才能让你感动呢” “我……我知道了。”雨悠口气沉重,像是自己负了全天下的人。 “那老爷这趟回来可就开心了,说不定还会多赏我一些礼物,呵呵,”孟琦又开始作白日梦,想象着未婚夫对她大为敬佩的模样。 姑嫂俩正聊得起劲,总管周岳衡突然闯进来,颤抖着说:“启禀夫人、小姐,五舅爷和七舅爷到了,他们……他们说……” “你慢慢说,别紧张。”雨悠从未看过周总管如此慌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说……进城的路上有山贼,怕老爷遭人抢了……” 雨悠和孟琦都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唐老五和唐老七奔进来,一开口就问:“妹妹,有没有瀚平的消息” “没有,他没捎信回来。”雨悠这时也才觉得奇怪,瀚平应该会有音讯的。 唐老五喘口气解释道:“我们刚从昆明那儿回来,听说最近金沙江边盗贼猖狂,常放火抢劫,我们就怕有个万一,才特地来探望你们。” 雨悠心头一震,却仍冷静地回答,“老爷预定在今天返家。” “所以说……”向来最爱操心的唐老七推测道:“如果妹婿今天平安回来,当然就什么事都没有,可如果他今天没回来,那……那就……” 周总管脸色一变,“阿群,快带人手出城去,尽量打探消息” “是”周逸群谨接父命,为了老爷也为了夫人,他必须带回好消息。 孟琦傻傻的坐在那儿,一时之间无法反应,喃喃道:“不会吧老爷不会那么倒霉的,他说过要带礼物回来给我的……” 雨悠抱住孟琦的肩膀安慰说:“你别胡思乱想,老爷说到就会做到。” 孟琦慌得泪珠都在打转了,“嫂嫂,我不要礼物了,我只要老爷回来” “你别怕,我确定、旋天。会带老爷回来,而且是平安无事的回来。”她知道那匹马是通灵性的,临走前,她曾和“旋天”有过约定,她衷心相信这约定。 唐老五和唐老七见状,只能向上苍祈求,千万别让妹妹的人生再有缺憾。 等了又等,盼了又盼,三天过去了,景瀚平却了无音信。 表面上,雨悠仍显平静,照常主掌家中一切事务,并安抚孟琦和所有的仆人,但内心里,她知道自己就快撑不下去,如果真的有不幸消息,只怕她会随时崩溃。 唐老五和唐老七会同石仲禹率领家仆四处打探,却都带回落空希望。 裘常新和高剑虹也发动影响力,促使官府出兵抓办山贼,虽然擒拿了许多犯人,也解救了不少人质,却始终没有查出景瀚平的下落。 细雨飘零,寒风凄凉,不见游子返乡,唐家顿时陷入愁云惨雾中,当时轻言离别,没想到别时容易见时难。 这天傍晚,城门前人影稀少,周逸群驾着马车停在一旁,梅素琴则为两悠撑伞,一起默默等待归人。 “夫人,我给您添件外衣吧”此地落雨即成冬,梅素琴担心夫人会受风寒。 雨悠却像没听见似的,动也不动的凝望前方。 雨势渐大,乌云笼罩,彷佛暴风将至,周逸群于是劝道:“夫人,我看这风雨太强,一时间不会停止,请您上车回府吧” 雨悠还是无动于衷,突然天边划过一道巨雷,她奋力的冲向雨中,直到因为跛脚而跌倒,可她依旧用双手爬在地上,无论如何也要往前一步。 “夫人”周逸群和梅素琴同时惊叫,奔上前扶助。 “别管我……”雨悠挣扎着、喘息着,“我要去找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夫人,我求您别这样”梅素琴已是泪流满面,“您得保重自己,老爷和夫人都还健在,孟琦小姐尚未出嫁,您要为唐家和景家撑下去呀” 周逸群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打起伞为她俩遮雨,却阻挡不了风雨的肆虐,三人全身都已湿透,在这凄清夜色中更觉冰冷。 雨悠全身发抖,早就失去知觉,只剩一双瞪大的眼,痴痴望向那路的尽头。 当初他曾说过要她痴痴的等他回来,而今她果真痴等,是否就能等到他的出现如果这还不够,她愿以泪交换,流入小河、流入江水、流入汪洋,直到他能平安归来。 于是,在她脸上泪水交织着雨水,源源不断,似是要与满天雨云相争,在这世上绝对不可能有谁哭得比她伤痛,就算化成了石头,她也要哭到天地动容。 或许老天爷看到了这一幕,终于大发慈悲的赐与答案,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雨悠却听到了马蹄声,那让她振作起最后力气,推开了梅素琴往前跛行。 “是他一定是、旋天。把他带回来了……”不顾秀发凌乱、不管步履蹒跚,她心中只有一个意念,临行一刖她曾对“旋天”交代过,那匹马儿绝对会信守承诺。 “夫人”看到雨悠这模样,周逸群和梅素琴都悲伤得不知该如何阻止。 雨悠从小可说是金枝玉叶,婚后又受丈夫娇宠,何时有过这种落魄境况但她毫不在意,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所谓风雨故人来,该要落叶归根的总会回来。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雨悠的心跳也越来越急,但见满天雨丝、树摇草拔,恍若万物都已灭亡,再也没有任何生机。 难道老天真要她流尽泪水吗于是,她缓缓跪下,任由风雨打击,眼眶刺痛至极,可就是不止日闭上眼睛,她愿以热泪融化冰两,只求再有机会见到丈夫,再有福分说声爱他。 “夫人,您别这样对待自己了,”梅素琴终于追上,从背后拥住两悠,“我求求您,快跟我们回去吧” 周逸群将马车拉至两人身边,也嘎声苦劝,“夫人,请您上车” 雨悠忘了寒冷、忘了疼痛,只记得那天的约定,“我必须在这儿等着,否则旋天会找不到路,老爷就不能回家……” “可是风雨这么强,您怎么撑得下去”梅素琴仔细一看,夫人的手脚都破皮流血了,夫人这辈子除了幼时坠马之外,何曾如此受伤憔悴过 雨悠坚定的摇头,“你不懂…旋天一定在找我,牠撑得下去,我也撑得下去……”只因天涯犹有未归人,她将等到生命的尽头。 就在这近乎绝望的一剎那,雨悠清楚地听到马儿的鸣叫,紧接着就出现“旋天”疲惫的身影,牠背上还驮负着一具人体,却不知是不是景瀚平不知人是不是还活着 周逸群飞奔上前,将“旋天”背上的人抱起,赫然发现,“老爷这是老爷啊” “夫人,您说的话应验了”梅素琴也认出来了,又哭又笑的喊着,“谢天谢地,老爷终于回来了” 雨悠站在原地,并不急看丈夫的情况,反而伸手拥抱“旋天”,人马之间默默沟通心意,“谢谢……谢谢你遵守了约定……” “旋天”低鸣着、点头着,彷佛也听得懂人话。 狂风乱雨不曾停息,闪电巨雷狂妄怒吼,然而,天地不再无情。生命中曾有的缺憾,因为宽容、因为真爱,在此时得到了救赎。 夜已深,景家仍马蚤动不安,为的就是给他们老爷最好的照顾。 “茶煮好了没快端来” “大夫呢把城里最好的大夫都给请来” “几条棉袄哪够用拿蚕丝被来” 大伙儿忙进忙出的,心中却都落实了,眼看夫人等到了老爷回来,这肯定是菩萨保佑,怜惜夫人的一片真诚,才让他们老爷大难不死、安然而归。 周逸群和几个长工则守在马厩,小心翼翼的为“旋天”净身、疗伤,又准备了最上等的粮草、最清澈的井水,把牠当主子一样伺候,就恨自己不会说马语。 周逸群擦去眼泪,细心地为牠梳毛,感恩道:“好马儿,你这回可立了大功,我们都要跟你说谢谢,你听懂了吗” “旋天”似懂非懂,摇摇头,水滴全落在众人身上,但没人怪牠,反而都笑了。 而在“百合楼”里,雨悠守在丈夫身边,亲自为他更衣、盖被、喂汤,完全不假他人之手,等王大夫来看诊时,她才依依不舍的让开位子。 王大夫稍作把脉,便有结论,“夫人,景老爷这是疲倦过度,受寒发烧,太久没有进食,好好疗养一阵子就会没事的。”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周岳衡欣慰得连连鞠躬,又请大夫开出滋养药方,让厨房那儿赶紧煎药炖汤。 大夫一走,雨悠又坐回床边,伸手梳过景瀚平的头发,觉得他有些陌生、有些熟悉,心里仍有些无法相信他真的回来了。 “夫人,您该吃点东西,我怕您会累倒了。”梅素琴端了一碗鱼汤劝道。 “好,我吃、我吃。”雨悠接过汤碗,也不管多烫就喝下喉。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她必须为他而站挺。 梅素琴看夫人的模样依旧娇弱却不知从哪儿涌出的力量,她心想,夫人真是变了很多,或许恋爱中的女人就会坚强起来吧 夜长漫漫,风雨未减,但孤寂不再来袭,只因所爱就在身旁,人间便是仙境。 第三天,景瀚平总算出汗降温,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见一个纤细的人影正对着他低语,“瀚平,你听得到吗你好点了没有” “雨悠是不是雨悠”他在昏沉中总听到这温柔的呼唤。 雨悠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唯恐他发烧过头失去了意识“是的我是雨悠,我是你的妻子,你还记得吗” 他眨一眨眼,终于仔细看了清楚,除了雨悠,还有好多人,但他只能感觉到雨悠的存在,她是他近乎绝望时唯一的希望。 他发觉自己虚弱无力,声音低沉,“我……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旋天。把你背回来的,我们在城外发现了你们。” 浑沌的记忆逐渐明朗,他说起事发当初,“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旋天突然吵闹不安我只得带牠去溜达一下……没想到一回头全是大火,我被浓烟呛伤……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是山贼来袭官府已经派人围剿了。”雨悠深吸口气,眨去感激的泪水,“旋天一定是有所感应,急忙要带你走,还一路跋涉送你回来。” 景瀚平至此才了解一切,“原来如此……” 孟琦上前握住大哥的手臂,嘤嘤啜泣,“老爷,您知道吗这三天来,嫂嫂不分日夜的照顾您,要是您再不醒来,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傻丫头……我怎么能放下你们”景瀚平振作起精神笑了笑。 “啊”唐老五大大地感慨一声,“好妹婿,幸好你没让我妹妹变成寡妇,否则我们就算追到地狱也要把你给追回来” 唐老七差点又要哭了,“我可被你吓死了,心想,我们雨悠该不会这么苦命吧” “五哥、七哥……我岂敢对不起你们……” “快别说话了,我喂你喝汤。”雨悠一匙一匙的舀起汤药,细心地送到丈夫唇边。 周岳衡见状,含笑道:“既然老爷有夫人照顾着,还请各位先去休息用膳,待晚些再来探望老爷。” “说得是,让他们好好独处吧”石仲禹率先走出房,拉起未婚妻的小手说:“以后我要是失踪了,你会不会像你嫂嫂那样去等我” 经过这次的体验,孟琦心中早有答案,“你休想有那种机会,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我绝对要当个跟屁虫,怎么也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啊”石仲禹做出一张苦瓜脸,“你是说,我这辈子都逃不过你的手掌心,一天到晚都得面对你这小麻烦” “这可是你三生有幸、祖宗保佑,还不快谢过本姑娘” 小俩口继续斗嘴下去,既然放松了心情,两人就有说不完的情话绵绵。 而唐老五和唐老七漫步在园中,两兄弟讨论的却是另一件事。 “妹妹因为坠马而留下缺憾,如今妹婿却被马儿救回,也算是老天爷的弥补吧”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妹妹求爹别处罚那匹闯祸的马,二哥和四哥也说该为妹妹积德,我相信这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抬头遥望天边,乌云早已散去,只见阳光重新露脸,照亮了这有情、有爱、有牵挂的红尘人世。 第十章 弥补 危桥靖倚, 千年事, 都消一醉。 谩依依, 愁落鹃声万里。 ──张炎﹒西子妆 房里只剩下两人,景瀚平慢慢喝过汤药,坐卧在柔软的枕垫上,雨悠则静静地守在一旁,两人互相凝望,却不知说什么好。 重逢的心情太复杂、太激动,不是言语所能形容,或许只有动作可表达。 雨悠伸手抚过他的脸,胡碴好刺、脸颊好瘦,想到他曾受过的苦,她便再也无法忍受,幽幽开口,“抱我” 他当然乐于遵命,却又有所迟疑,“我该先沐浴的,我身上全是汗……”他记得她最爱清爽,总难容忍他的满身大汗。 “我不能等”她抱住他的颈子,嗓音哽咽,“若你不紧紧抱住我……我怎么也不能相信你还活着……” 经过分别之后,她才明了拥抱是如此幸福,并非唾手可得,倘若这双臂膀离开了她,这天地茫茫她该何去何从再也没有任何地方比这怀抱更珍贵了。 “我可怜的小雨悠,”他在她脸上尝到泪水的味道,这可是为他而涌现的 捧起她的脸,这不是梦,她真的为他流泪了,这教他心疼如绞,连声哄道:“别哭、别哭了,你这样比什么都让我难过。” “我好怕你离开我……好怕等不到一个答案……”这些日子来的恐惧担忧,她都不敢让人看出,而今在他面前,才能尽情倾吐。 “傻瓜,我怎么舍得留下你一个人,我当然要回到你身边。” “吻我……我要你吻我……”抬起头,她主动献上樱唇。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要求,他几乎傻了,迟疑片刻才封住她的唇,立刻感受到她的热切、她的甜蜜,燃起了他体内那熊熊火焰。老天垂怜,使他有机会再次拥抱她、深爱她,这缘分他将紧握不放,不让两人再有分离的时候。 雨悠响应着他的探索,什么矜持都不顾,此刻她只想完全付出。 景瀚平又惊又喜,颤抖着脱去她的衣裳,百般疯狂只为她,万种怜爱也为她。 “瀚平……瀚平……”她抚上他的背部,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唯有被他深深占有,才能让她这颗不安的心有所依靠。 “你是要我的,对不对”他从未感觉如此被需求,过去彷佛都是他在强迫她,此刻他却能欣赏她投入的模样。 “要你……我要你、水远都这样抱着我……”她甚至吮着他的手指,含情脉脉、楚楚可怜的恳求,“别离开我了好不好” “我怎能离开你我早就被你收服了。”他全身为之沸腾,更加卖力的冲刺。 来到最后的高峰,两人汗水交流,唇舌相连,笼罩在爱欲编织的气息中,是满足也是眷恋,是疲倦也是解放。 “雨悠……我的雨悠……”他抚摸过她的长发,恋恋不舍。 她昏沉得厉害,什么话也说不了,就贴在他的怀里喘息,此刻,他们都需要休息,至于满腹的相思,就等醒来后再说吧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已是斜阳西照,景瀚平终于被饥饿吵醒,起床吃了些点心,又端碗汤回到床上,以嘴对嘴喂着他的娘子。 尽管经过奔波、发烧和先前的“劳动”,现在他却觉得体力旺盛、精神百倍,或许是因为雨悠“反常”的表现,也或许是因为他终于回到了有她的地方。 当雨悠迷糊醒来,慌忙地问:“你……你还好吧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放心,我好得很。”他轻轻吻在她颊上,低声问:“倒是你,刚才我是不是把你弄得太累了” 累雨悠眨眨眼,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蓦然,眼一刖浮现春色无边的画面,她才想起自己那份急迫,顿时烧红了脸蛋,不敢迎视他的双眸。 “你怎么躲着我你看着我呀”刚刚可都是她主动要求,他不过是乖乖任她摆布,难道她还不满意吗 “抱歉……我刚才怪怪的……”她简直就像是在强逼他 “有什么好抱歉的我喜欢得很。”他捏捏她的脸颊,亲昵的说:“没想到你这么担心我、需要我,真让我受宠若惊。” “我以后不会这样的……”一次就够了,她毕竟还是淑女,不能太放纵自己。 “别这么说,那我会很遗憾的他做出万分惋惜的表情。 她微笑了笑,手指在床上画着圈圈,像个初恋少女般害羞的说:“经过这件事以后,我发觉……我……我好象真的有点……爱上你了……” 所谓“相思始知海非深”,如今她才明了,她身上的缺憾已经因他而弥补。她曾以为自己是淡然的、无谓的,谁知爱情早在心中萌芽,直到几乎失去的时候才</br></br> 跛足仙子第7部分阅读 的时候才被发现。 本以为他会喜出望外、高声欢呼,不料,他听了却脸色一沉,“是吗你终于良心发现、有所顿悟了” 他的语气好冷,害她肩膀一颤,“你怎么这么说” 这可不是没有道理的,景瀚平双手按得咯吱啪啦响,瞇起深沉的双眼道:“当初我对你一见钟情,费尽苦心才把你娶进门,对你是又敬又宠又爱,你却到这时才跟我说,你、好、像、真、的、有、点、爱、上、我、了” 糟糕,雨悠心中暗叫不对劲,这男人超爱算旧帐的之前她老是哄他说她爱他,如今又说自己似乎动心了,前后矛盾,当然会让他大大不满了。 “哼哼”只见他嘴角扬起,“你最好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否则我绝对不让你走出这房门一步” “瀚平……你别冲动……别过来呀”完了,就在她表白自己的心意后,却要惨遭丈夫的绑手之刑,实在是一点都划不来呢 看来只有供出那桩“惊喜”之事,或许他会看在孩子份上,愿意饶她一次。 只是,在这逼供的美妙时刻,却频频出现杀风景的状况,先是梅素琴的呼喊,“老爷、夫人,大舅爷、三舅爷和六舅爷都到了,请……请你们见客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着又是卢宛君来催促,“老爷、夫人,亲家公和亲家母也赶来了还有二舅爷和四舅爷,他们着急得很哪” 无三不成礼,周总管也来凑个热闹,“老爷、夫人,裘太爷和裘太夫人都在大厅等着,是不是请你们出面一下” 忍无可忍,景瀚平终于跳下床对外大吼,“不管是谁来了,叫他们自个儿找事做,别来打扰我们夫妻团聚” 门外霎时没了叫喊,蹑手蹑脚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而后夜色逐渐降临,房里仍是暖意春生,景瀚平不需再担心牵挂,因为他知道,他天仙般的妻子终于动了凡心,将与他这平凡的男人共度一生。 年华韶光,纵然倏忽,回到了遥远遥远的从前。 话说罗琬嫣自从十六岁嫁与唐世璋,一连七胎都是儿子,让他们夫妻俩好生失望,虽然请算命先生给儿子们取了雄伟正气的名字,却总是随性喊道: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和老七。 而这七个儿子也以此为号,四处游历交友,人们甚至都忘了他们的本名为何。 自从唐老七呱呱坠地后,已经无消无息过了十二年,唐世璋和罗琬嫣早放弃希望,幸好儿子们还算团结一心、兄友弟恭,他们也认定自己的福分仅此而已。 谁知道一趟云南行回来,三十八岁的罗琬嫣竟怀了身孕,让他们夫妻俩又重燃希望,打探各种偏方就是想生个女儿。 受到双亲的影响,七兄弟们也殷切盼望能有个小妹妹。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他们的祈祷,在一个小雨绵绵的清晨,唐府诞生了一位小千金。 小女婴满月那天,唐家热热闹闹的办了场满月酒席,这可是前面七个儿子从未有过的场面,但他们七兄弟都不介意,反正他们也不记得那么小的事情了。 唐雨悠天资聪慧,才一、两岁就能言善道,把他们全家人哄得都醉了。 “爹爹抱抱娘娘亲亲” 这还只是小把戏,她天生就懂得如何收服人心,当她展开天真笑颜,不只唐家夫妻和七兄弟,整个唐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爱上了她。 千金女出生在富贵家,如此娇宠的小生命,任谁都想不到会有悲剧上演。 事情发生的那一天,是个春日灿烂的午后,唐世璋刚买进一批蒙古汗马,招来七个儿子帮忙试马,像是小孩得到了新玩具,每个人都跃跃欲试、争先恐后。 刚满三岁的雨悠听到屋外的笑闹声,缠着母亲要去看个清楚,于是,罗琬嫣抱着女儿走到门前。“雨悠快看,爹爹和哥哥们在骑马呢” 雨悠眨着好奇的双眸,她生平第一次看到这么庞大的动物,既不懂害怕,也不知危险,只兴奋的说:“我也要我也要” 罗琬嫣摇摇头,“不行,等你长大一点再说。” “娘娘……”雨悠使出最常用的撒娇手段,皱着一张可怜无辜的小脸说:“雨悠想骑马……好不好……好不好嘛” 罗琬嫣虽然心疼,却还是坚持反对,“你会跌下来,会痛痛的。” 唐世璋这时正好骑着一匹名为“洛神”的牝马停在妻儿面前笑道:“夫人带雨悠出来晒太阳吗” “小公主吵着说要骑马,我真拿她没办法上罗琬嫣苦笑道。 “小公主想骑马就让这个做爹的来效劳吧”唐世璋一跃下马,上一刖抱起雨悠,“小公主要乖乖听话啊” “雨悠听话、雨悠乖”雨悠当然如此应答。 罗琬嫣还是有点不放心,“老爷,孩子还这么小,你得留神点” “放心吧我骑了大半天,这匹马很温驯的。”唐世璋再次上马,果然“洛神”毫无排斥小女孩的表现。 而唐家七兄弟见状,纷纷喊道:“小公主骑马出巡了,吾等将领随伺在旁保护” 雨悠笑得好快乐、好灿烂,她有全天下最好的爹娘和最棒的哥哥们。然而,就在她人生幸福的最高峰上,她忍不住握紧眼前的马鬃,以免随时要从这云端上摔落。 “洛神”突然受此一惊,前脚高高跨起,甩掉了背上的唐世璋和雨悠。 原本的欢乐化为凄厉叫喊,七兄弟跳马直奔上前,众仆役奋不顾身的抢救,却都迟了那么一步,雨悠注定就此从天堂坠落。 当晚,唐家被环绕在忧伤的气氛中,因为他们最珍爱的小雨悠受伤了,至今仍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甚至因为伤重而发起高烧。 城里最好的大夫都被找了来,饶是如此,他们也无力可回天。 “小姐的腿……这辈子可能是没救了……” 罗婉嫣一听,哭倒在丈夫怀里,而身为人父的唐世璋脸上已是毫无血色。 唐老大抓住了大夫领口,横眉竖目地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你们这么多人竟然救不了我妹妹的腿” 唐老三握住大哥的手臂,“大哥,别为难人家了,让他们都回去吧” 唐老七早就哭红了双眼,哽咽抽泣,“怎么会怎么会发生在雨悠身上我宁可是自己摔得断手断脚……” 唐老五拍拍七弟的肩膀,“别说这种丧气话,我相信雨悠还会站起来的” 唐世璋的胸膛不断起伏,怒道:“把、洛神。那匹马给我宰了。” 这时,雨悠刚好朦胧醒来,听到父亲少有的怒吼声,紧张的挥舞小手说:“是雨悠不乖……爹爹别生气……” 一听到女儿的声音,唐世璋整颗心都软了下来,握住女儿的小手说:“雨悠最乖了,爹爹没生你的气,爹爹是气那匹坏马。” “没有……马儿没有不乖……都是雨悠不乖……”雨悠连连摇头,“爹爹不要生气……” 学佛多年的唐老二劝道:“爹,我们若杀了那匹马,只是替雨悠造孽,老天反而不会垂怜我们。不如卖了牠,让牠自求生路吧” “二哥说得对,我们该为雨悠积德行善,日后必定会有好报的。”老四学的是老庄之道,也主张不宜杀生。 唐世璋已经没有主意,随便点个头就当答应了。 雨悠看见这情况,才放心的闭上眼,“爹、娘……我要睡了……哥哥明天再陪我玩……” 她年纪太小,不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仍然睡得那样天真无邪,而众人望着她的睡颜,只能向上苍祈祷,但愿有一天她的缺憾能得到弥补…… 三个月后,唐雨悠慢慢恢复健康,却还是成天躺在床上,没办法下床行动,她每天都在问:“娘娘,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玩耍啊” 罗碗嫣的泪早已流干,强笑道:“雨悠想去哪里娘抱你。” “不要,我要自己走”雨悠心想,自己早就会走路了,她不要老是给娘抱着。 但是,当她推开锦被下床,却发现自己左腿虚软无力,碰到地上还会一阵阵的痛,这让她皱起了淡淡的双眉,“我……我怎么走不动” 罗婉嫣不知要如何解释,只能抱着女儿深深叹息。 这时,唐老七刚好进房,手里拿着纸鸢要送给两悠,却见母亲抱着妹妹坐在地上,急忙上前问:“娘,雨悠怎么了” “老七,你替娘回答……”罗婉嫣还是落泪了,“雨悠问我说……她怎么走不动” 唐老七才一眨眼,泪水也随之滴落,“雨悠,我的好妹妹,我的心肝宝贝……是因为老天不长眼,才会让你不能走路的……” 雨悠嘟起小嘴,“七哥哥,我还会痛痛呢” “七哥也是……我这里好痛好痛”唐老七抓着自己的胸口,恨不能回到那一天,说什么他也不会让雨悠上马。 “七哥哥别哭,娘娘别哭嘛”雨悠挣脱了母亲的怀抱,努力以四肢爬行在地上,“你们看,我还能爬呢” 她这是想安慰母亲和七哥,怎料他们却哭得更凶了。 唐世璋带几个儿子出外搜购上等药材,这时正好返家,听到哭声,迅速赶至,唯恐又发生了任何意外,那不是他们所能承担的。 当他们冲进房里,罗碗嫣和唐老七早哭成了泪人儿,而雨悠呢她睁大了一双迷惑的眼间:“爹爹,为什么他们都在哭我爬得很好呀” 唐世璋蹲下身含泪道:“雨悠乖,你不用爬在地上,你要去哪儿都有我们在。” “没错;。”唐老大当场立誓,“人家说兄弟如手足,我们七兄弟就是你的双手双脚,跛一条腿算什么我们就要带你行遍万里路,享尽世间的快乐幸一幅” 唐老五跟进道:“雨悠用不着嫁出去吃苦,我们一辈子都会照顾她、保护她” 唐世璋抱住罗琬嫣颤抖的身子,“夫人,要怪就怪我吧我拿什么也弥补不了,我恨不得是自己摔断腿,我老了,留着这两条腿根本没有用。” “老爷,你别这么说,这个家需要你啊”罗琬嫣连忙擦干泪水,“我不哭了,我们夫妻俩要为两悠多活几十年才行。” 唐老二、唐老三和唐老四看到这情景,早就忍不住痛哭出声,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忍耐,凡是能为雨悠做到的都要尽力去做,至于流泪那种小事就交给老七负责,他们还得帮父亲扛起这个家呢 谁知今日一番话下来七兄弟们都哭得心碎了。 雨悠不懂哥哥们怎会嚎啕大哭,就连她自己也没这么爱哭呀她小小的脑袋想不出原因,只想到该好好安慰他们,便站起身走到母亲身旁,向母亲要了一条手绢。 “娘娘……帕帕给我” 看到女儿又能走路,虽然一跛一跛的、虽然缓慢吃力,罗琬嫣却感动得泪水盈眶,“乖,娘什么都给你,只要你能好起来。” “娘娘还要哭吗”雨悠可慌了,她要安慰这么多人啊 “没、没有,娘只是眼睛进了沙子。”罗碗嫣连忙擦去泪痕,对女儿微笑。 唐世璋也忙说:“娘有爹照顾着,雨悠别担心。” “嗯”雨悠松口气,拿手绢走到哥哥们面前,一一擦过他们的脸颊,“大哥哥不哭……二哥哥不哭……三哥哥不哭……四哥哥不哭……五哥哥不哭……六哥哥不哭……七哥哥不哭……你们都别哭了,好不好” 等这工作完成后,小小的她已经走不动了,干脆坐在地上喘气,“好累喔我想睡了……哥哥抱” “雨悠乖,雨悠快怏睡,作个好梦喔”唐老大将雨悠抱上床,七兄弟一起站在床边,看着唯一的妹妹安然入睡。 十四道泪水无声流下,再也不必多说什么,他们心中都已决定,此生将尽所有能力爱护她,只愿上苍垂怜,别再让这小女孩的人生有所缺憾。 至于那匹闯祸的“洛神”呢牠被送至市集拍售,或许是命运安排、或许是老天捉弄,正巧遇上了来自云南大理的景家人。 那时景老爷和景夫人仍然健在,牵着独生子景瀚平的手闲逛在热闹的街上。 十一岁的景瀚平对每件事都觉得好奇、新鲜,原本赶着要多看些景点,却突然停下不爱穿鞋的双脚,皱眉道:“爹,那匹马好象很忧愁似的” “忧愁”景老爷呵呵一笑“你什么时候学了马话” “我们去看看吧”景瀚平说着就跑上前。真的,不是他的错觉,这匹马似乎有话要对他说,似乎有满腔的心事无处可诉。 景老爷和景夫人随后而至,他们夫妻俩都识马,一看便道:“这马毛色光亮、双眸有神,应该是匹好马。” “爹、娘,我们带牠回家好不好”景瀚平抬起头问。 景老爷极少听到儿子有所要求,当场答应,“既然瀚平看中了,那就买下了” “谢谢爹”景瀚平摸了摸那匹马的鼻梁,总觉得牠眼中隐约有泪,不知牠碰上了什么悲伤的事 最后,他们以相当廉价的价钱成交,卖马的小贩道:“这回算您赚到了,听说卖方只急着要出售,连价格都随便人开呢” “牠应该是匹千里马,只需要伯乐来发掘。”景夫人摸摸儿子的头,“瀚平,你是牠的贵人,就由你帮牠取个新名字吧” “嗯”景瀚平寻思片刻便道:“我要叫牠御风” 听到“御风”这名字,马儿嘶叫了一声,似乎也知道这是牠的新名字,那双忧郁的眼眸终于有了新光彩。 回到云南大理后,“御风”成了景家的车队马匹之一,六年后怀孕生下小马,景瀚平天天都跑到马厩探视,对“御风”和小马都关怀备至。 景老爷看儿子这么爱马、懂马,“瀚平,你十七岁生辰快到了,这匹新生的小马就当作你的坐骑吧” “谢谢爹,那我该给牠取个好名字。”景瀚平灵思一动,“就叫旋天如何” “好名字”景老爷摸摸小马的脸,交代说:“旋天,你可要一辈子做瀚平的好搭档,让瀚平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能安然无恙。” “我会亲自照顾牠,让牠永远跟着我。”景瀚平望着“旋天”,心中颇有灵犀,彷佛这缘分已被注定。 只是当时的他并未预料到,很久很久以后,长大的他将骑着“旋天”,载着一位跛脚的姑娘,走在人生的漫漫长路上。 后记:二十八岁生日及其它 以下是关于我的二十八岁生日,以及其它无关的事,请参考一下啰 y君是我的一位男性朋友,最近他拜托我一件事,请我在小说后记中写下他的一段经历,让所有读者作为借镜。 基于种种原因个人隐私,不便细诉,y君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自己被传染了爱滋病,因此,他前往台北市昆明街100号的性病防治所,花费四百元做了快速抽血检验,可测出爱滋和梅毒用种抗体,之后他回家等候结果。 第二天他打了电话,服务小姐说结果还没出来,第三天他又打了电话,服务小姐沉吟片刻,y君的心跳随之停止,终于,小姐回答没事,并未感染。 在这其中的过程,y君不断打电话给我,欣说他的心情如何紧张、低落、绝望,从一开始他决定若真有爱滋病将要自杀,接着改为要出家当和尚,到最后变成要孤单过完一生,这对他而言都不是很好的选择,所以我还是祝福他能逃过一劫。 尽管检查结果y君并没有爱滋抗体,但那只证明他在三个月前的性行为没有危险,至于一个月前的性行为,则可能因为潜伏期而无法得知。 y君因此再度陷入恐慌,从网络上得知还有一种爱滋病毒检测,需花费用千五百元,他说,即使再贵都要做,否则他将陷入恐惧忧虑,无法自拔;因此,他又前往荣总做检查,得知结果也是正常之后,y君才重获新生。 y君说,经过这次的教训后,他要多做好事,回报老天的恩惠,并请我务必对读者朋友们说 虽然这是很老套的话,但不管做什么都要保护自己,衡量自己是否承担得起后果,因为只有在即将失去生命时,我们才能了解生命有多可贵。 这世界对爱和性有太多种标准和解释,我个人也不能左下定论,但如果没有意愿,也没有能力生小孩,如果想保护自己也尊重别人,那么,戴上保险套绝对是正确的 关于爱滋病信息,请尽量上网查询,或致电性病防治所,从生理到心理、咨询和讨论都有包括,这些知识可免除许多悲剧发生。 我走进一家福利中心,店员比顾客多,播音器放着老歌,安安静静的。 我的工作是写出最不实际的浪漫爱情小说,然而,我却是个标准的特价主义者,非特价品不买,非便宜货不爽。正当我用电眼搜寻架上猎物,突然有首歌让我停下脚步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躲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我心茫然,环顾四周,不知是否有些中老年人已经没有了妈妈已经不是宝贝当他们听到这首歌,可会心头一痛可会想起自己的妈妈 我知道自已有多无聊、多神经质,但我就是忍不住要想,当有一天我的头发斑白,当有一天我已经没有妈妈、已经不是宝贝,当有一天我在某处听到这首歌,人们会不会诧异的看着我这老婆婆哭得像个小娃娃 妈妈、妈妈,请让我永远当个宝贝,请让我永远能躲进您的怀抱 可我不该那么残酷,让妈妈看宝贝先离开,那会粉碎了她的心。 所以,还是让我送走妈妈,让我有一天听到这首歌痛哭出声,让我忽然领悟自己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即使那会让我难过得几乎承受不住都无所谓,毕竟我曾是个宝,曾在我妈妈的怀中。 年轻的时候,我总爱想象自己在“历尽沧桑”后会是什么心境、什么观感甚至常常想要快点成熟、快点凋谢,然后去回亿以前的人事,那似乎很有美感。 像一些老电影或是老歌的故事,多么凄美浪漫,至少我年轻的时候是这么想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却是另一番感受 啊我还不知道呢毕竟我才十六岁,到底三十岁、五十岁的我会是怎样的人呢我多么好奇的想知道,到底要经历过哪些风浪哪些悲欢我才能懂得岁月予人的意义和变化某海沧田是什么残缺之美是什么我仍疑惑着。 这是我十六岁的日记,而令看起来真可爱,也真感伤。当初我所想象的或多或少都实现了,我是经历过一些风浪和悲欢,也稍微懂得了桑海沧田和残缺乏美。 不过,我决定除了浪漫的回忆之外,还有未来的展望。 因为我还想活下去,还想体验更多、领会更深,还想看到故事的结局。 即使截稿在即,我仍然无法离开电视机。 不为别的,正是为了五月二十五日的华航空难事件。 生命如此脆弱,世事总是无常,就在转瞬间,完整成了碎片、生离成了死别,只剩下叹息和眼泪,飘荡在冷冷的、深深的大海中。 电视屏幕中,家属跪在码头呼唤亲人,声声发自爱与痛,祈求能穿越海天茫茫,让迷途的灵魂找到路回家。 我的眼泪不停滑下,想起几年前我写过的一本小说,也是关于空艰的故事,当女主角在岸边哭喊男主角的名字,彷佛就要化成一座雕像,不同之处只是她眼中会有泪。 终于,女主角等到男主角奇迹般的出现,生命再次有了转机,爱情从此坚定不移。 我喜欢写快乐的结局,因为现实中已有太多悲伤,但很遗憾的,这次我无法为任何人写出快乐的结局,这命运的剧本谁也改变不了。 我无法预知意外何时会来临,只但愿当我离开时,能有宁静感恩的心情。 但愿我说过我有多么爱你,但愿我做过值得自己骄傲的事,但愿我真正活过这平凡而有味的人生。 五月三十一日,我和我的精神科医生有约。 “我改变不了自己的神经质,但我可以把它导向乐观和积极。”我是这么告诉医生的,带着感谢和自信。 去年的六月十九日,我走出台大医院精神科,天气好得乱七八糟,我却赫然发现自已有忧郁症,瞪大了眼看这世界继绩运转。 直到今天,治疗将近一年,我再次复诊领药,走出新装修的精神科大楼,大雨滂沱、人车拥挤,我却轻松自在的撑伞走过。 很高兴当初我有勇气去面对,找到问题症结,并决定自已要好起来;很骄傲加令我肯定自己、侃侃而谈,并愿意和所有人分享我的经历。 这趟旅程并非一帆风顺,也不算满载而归,却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从此以后,我要把多愁善感当作天赋,把紧张焦虑当作恩赐,因为我的使命就是体会、领悟,以及传达。 没错,我超会钻牛角尖、超有敏锐神经,但我可以籍这些烦恼思索,我可以尽力去改善、去帮助,我更可以告诉每个朋友我是怎样的活着。 说了不怕你们笑,我相信我是个小天使,我来人间就是为了散播爱。 这听起来很像传教或催眠,可是当我这样相信的时候,我为流浪动物所流的泪都值得,我为种种挫折所受的苦都应该,因为我能从中找到力量,我能写出感受,我能爱。 但其实我也是个小恶魔,我会欺负我喜欢的人、捉弄我养的猫咪、编织狂野的爱情梦幻,而且擅长宽以待已、严以律人。 但我都接受,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喜欢这样的自己,或许日后有不同心境、不同思想,那都很好,只要我认真活着,一切都很好。 最近,空难、地震、干旱和水灾接连发生,就像个小娃儿生气了,躺在地上踢腿哭闹,惹得人心烦扰不已。 今年的生日,因为稿子未成、版税未领,我既没时间,也没预算到垦丁度假,虽有小小遗憾,却能用想象弥补。 是的,想象这阵风是来自垦丁的风,想象此时此刻垦丁的热闹缤纷、宁静开阔,就能使我有如置身垦丁,被那蓝蓝的天空和大海所拥抱。 从五月的最后一天走进六月的第一天,我但愿自己带着平静从容。 这些年来,自己的欲望逐渐淡薄,不想要也不需要房子、汽车和百万存款。 住在租来的房子也是种缘分,套句东坡的词“此心安处是吾乡”。老婆婆机车骑了八、九年,虽然慢了点却很安全,总能及时带我抵达目的地。至于钱够用就好,每有入帐就捐点小钱给慈善团体,这分享的快乐或许不是大富翁能感受的。 如果我有一个愿望可以被允诺,我祈祷世间万物都有归属,有情众生都能安歇。 二十七岁的最后一小时,我和两只猫坐在昏暗的客厅里,并不觉得寂寞或彷徨,只是有点倦意。 雨后,夜风显得清凉,附近有小孩的哭号,楼上有走动的声音,屋外路灯是橙色的,照着这夜像是黄昏。 许多感慨在心中,不需整理得太分明,终究是种淡淡怀念,过去不见得比现在好,未来不一定比现在差,总之,我是活在此刻,那就尽我的责任去好好活着。 令夜适合回忆、沉淀,以及想象、计昼,今夜适合所有的心情,因为今夜就是今夜。 哇一十二点了 刚刚在给朋友写信,一回头就过了五月三十一日,转眼我也二十八岁了。 算是个小小仪式吧我就是想清醒的度过这一刻,告诉自已又多了一年的回忆和历练,但愿也多了一点智能和省思。 祝我生日快乐吗倒也不必,我希望心底很宁静、很温柔,那就很棒很棒了。 谢谢我的肥编angel,特地寄来一件浪漫的荷叶滚边上衣,只有你最了解,其实我心中还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呢请注意:2 x 8=16 谢谢小桦、小虹、雅惠和旺来,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让你们对我这么好,只有感激再感激啰谢谢我的朋友y君,每次戴上那条十字项链,我就会想起生命可贵、行善最乐。谢谢小qq送我小熊笔筒,果然跟他本人长得很像,看到小熊就会想起他。 谢谢爸爸和妈妈决定把我生下来,谢谢天空和大地那样宽容的拥抱我。 感谢过一切,那么该睡了,尽管这是我的生日。 睡觉就睡觉,吃饭就吃饭,活差就活着,就这样。 白花苜蓿 英文名: white clover 学名:trifolium repens 别名:白荷兰翘摇 花语:伴你今生 花的表情:白花苜蓿的原生地在欧洲,早年被当做牧草之用而引进台湾,它生长在海拔1000~ 2200公尺的山区中,数量很庞大。它不但能产生氮气以改良土壤的酸度,更能做为蜜峰采蜜的花源呢</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