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笛卡尔先生》 分卷阅读1 《亲爱的笛卡尔先生》作者:殘星 文案: 孤僻厌世乖张少女x清冷矜贵温柔教授 白星空从没想过,在她灰暗的人生中能遇到周凊钫。 她活得绝望而热烈,他却如太阳般将她温暖,包容她所有缺点,指引她走向光明。 ◆ “有两样东西是最为恒久且日新月异,并被我视若珍宝,一样是头顶灿烂的星空,一样是眼前的你。” 每当你向我走来/告诉我星辰大海 我向你奔赴而来/你就是星辰大海 我眼中炽热的恒星/长夜里照我前行 ——《星辰大海》 ◆ 【说明】 1.男主名字的读音周凊(qìng)钫(fāng)。 2.非师生关系。 3.年龄差12,但差感不重。主基调是救赎,偏现实向。 一句话简介:救赎文 立意:追求包容和心灵沟通。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星空、周凊(qìng)钫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争吵】 阳光透过窗格,洒在A大哲学系大一班的教室里。 周凊钫正在讲西方哲学课,英俊而棱角分明的五官在阳光的照耀下宛若雕刻,银边眼镜反射着光,握着粉笔的手指修长有力。 他的字体清秀规整中又带两分龙飞凤舞,嗓音清冷好听,惹得台下女生窃窃私语。 周凊钫瞥了瞥讲台下讲话的女生,肃然推了下眼镜:“所以,笛卡尔认为,人们只是通过心里的理智功能,而不是通过想象或感官来领会物体[1]……” 同学们点点头,认真记着笔记。 “那么,谁来总结下这两页的内容?” 周凊钫看着大屏幕上的问题,环视同学们。 教室门忽然被推开。 一个女生旁若无人地走进教室,她穿大两号的连帽衫,短发发尾染成灰白色,身型瘦削得致使那件连帽衫几乎是晃晃荡荡地挂在她身上,黑色的高帮马丁靴扎眼至极。 虽然打断了上课,但女生丝毫不觉,慢悠悠向最后一排的座位走去。 所有同学都愣了一秒。 周凊钫捏紧粉笔,声音沉冷: “白星空。” 女生回头,在兜帽的衬托下,她的容貌更显立体精致,平静淡漠的眼神中跃动着一丝不羁。 “你叫我吗?” 白星空看起来丝毫不在意他的愤怒,自顾自地说, “在开学第一节 课上,我就介绍了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白同学,但请不要加上我的名字,我不喜欢那两个字。” 周凊钫冷笑:“但这改变不了你身份证上印着这个名字的事实。” “嗯,我早晚会改掉的。”白星空信誓旦旦。 有的同学窃笑起来。 “安静!” 周凊钫大步走到白星空面前,指关节用力握到发白,“这是你第五次迟到,再缺一次课,你就会被取消期末考试资格,你不知道?” 白星空耸了耸肩,好像对此确实不在意。 周凊钫掰断了粉笔: “出去站着。” 白星空不动。 周凊钫一字一句,加重声音:“出去站着,下课再回来。” 白星空盯着他。 周凊钫好像确实要爆发了,这么一个平日里清冷矜贵的老师,能被她气得成这样,也确实难得。 她终于撇了撇嘴,走了出去。 周凊钫长出一口气,推了推眼镜,回身:“下面我们来进行下课前十分钟的发言,赵迪,你先来。” 叫赵迪的男生清了清嗓子,调整状态,走到讲台前: “下面是我的课堂发言,尼采曾说过,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少年的声音朗朗,清亮的声音回荡在教室里,他越说越流畅,并没有被刚才白星空的小插曲打断思路,演讲思路清晰观点鲜明,赢得了同学们热烈的掌声。 就在赵迪发言时,周凊钫不自觉向门玻璃外看去。 不出意外,他看到了白星空的脑袋。 即使他先前让她出去站着,她依然扒着门,认真而竭尽所能地听着赵迪的演讲。 白星空把耳朵贴在门上,在玻璃后紧紧盯着赵迪,满眼认真。 周凊钫轻轻叹了口气。 哲学系开班以来,为了培养学生的哲学思维,他在每节正课结束前十分钟都设置了同学轮流自由发言阶段,发言的内容可以结合今天的课程,也可以不结合,总之就是畅谈人生,表达每个人对于世界的见解。 而在开学以来的课上,白星空缺课五次,却每次都在十分钟发言的时候进来,实在让他颇为不解 分卷阅读2 。 到底她是热爱学习呢?还是故意捣乱? 赵迪的发言结束。 周凊钫终究不忍白星空一个人站在外面,摇了摇头,打开门。 白星空正趴在门口的玻璃后,一个没注意栽了下来,正好栽在了周凊钫的胸口。 她耳根红了一瞬,马上调整好表情站好,看着他,又恢复成了那倔强不羁的眼神。 周凊钫抿唇长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要布置作业了,回去坐好。” 白星空点头,迈步向最后一排落座。 “今天的作业是关于《第一哲学沉思集》第二 章的论文。”周凊钫说着,在黑板上写下题目。 随后,他说:“下课。” 同学们一哄而散。 很快,白星空周围的人就都走干净了,白星空抬头看了看周凊钫,他正在收拾教案,低着头,整理着书本,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那一瞬,他的五官清俊干净,脸庞白皙,英俊宛若神明。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周凊钫下意识抬头,正好与白星空四目相对。 白星空却是一怔,然后飞快地低下眼,拿起包离开了教室。 *** 下课。 白星空翘着腿,坐在灭火器箱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一个打火机。 打火机被她一抛,再接住,她按下开关,火焰宛若星火一样闪烁,宛明明灭灭。 一个少年朝她走过来:“星空。” 白星空看着他。 “晚上indulge酒吧,去不去?” 少年勾搭上她的肩膀。 这个少年叫张武,和白星空是同年级但不同专业,不过,白星空是旁听生,张武则是正儿八经考上来的。 白星空有时候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她只是个旁听生,周凊钫还这么关注着她的学习。明明她就算期末考了成绩也不会被记入档案,她连高考都没参加,入学手续也没办,只是被父亲扔过来随便听听课。 白星空说:“好啊。” 张武是她小时候的玩伴,两家的父亲在生意上也有往来,他们成为朋友直到如今。 “那说定了,晚上咱找东哥他们一块喝酒。”张武一笑。 “好。” 张武看着她,又犹豫了片刻:“你的身体……还能撑住吗?” 白星空低头。 那一瞬她眼睫颤了颤,面无表情,然后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没问题。” 少女声音清淡冷冽。 张武眼里微闪,然后点点头:“行,那我去联系东哥和阎西。”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白星空看着他的背影,这时,对面办公室的门开了。 周凊钫正好从里面走出来,身边还有另一个老师,他们似乎要去教研室开会。 周凊钫没有看见她,于是白星空可以放心大胆地盯着他。 他背影挺拔如同松柏,容貌英俊,白星空知道,在学校里,他无论走到哪都会吸引一众女生的目光。 周凊钫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男神,学校里最年轻的教授,据说中学时连跳三级,亦是国内最著名的哲学家刘毅钦点的接班人。 白星空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睫。 *** 夜晚,indulge酒吧。 最大的包厢里传来不断的狂欢声和笑声,白星空夹着一根女士香烟,走了进来。 “星空,就差你了,来吧。” 一个波浪金色长发的女生搂住她。 白星空对阎西说:“好。” “骰子三缺一,输了亲吻。” 阎西又拉过两个男生。 明明灭灭的灯光中,所有人的脸都似乎变得迷幻起来,阎西、张武和王东拉着白星空玩得昏天黑地。 骰子的规则很简单,每轮取最大的点数,谁输了就自愿被亲吻。 吻唇。 白星空开始掷骰子,她的运气似乎一直不怎么好,掷了三轮,每次都是最少。 “白星空,你输了!” 阎西看着她,眼底的光芒肆意夺目,明明只有十六岁的年纪,妆容却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宛若魅惑女妖。 接着,她凑上来,往白星空的唇上吻了一下。 女人的嘴唇令白星空唇微异样地动了动,紧接着,王东也往白星空的唇上吻了一下,虽然只是简单的轻蹭,他的眼色也闪过占到美色便宜的得意。 接着是张武。 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张武有点不好意思,但为了不被看扁,他还是走过去,轻轻往她唇上蹭了一下。 白星空无动于衷,眼底冷淡。 其实她的眼睛很好看,介于桃花眼和杏仁眼之间,旁人乍一看,也会觉得而灵动,但往深看去,才能发现她眼底的淡漠。 就像海底最深沉的灰暗,无论任何人事物都不能搅动分毫 分卷阅读3 。 第二轮很快到来,除了几次轮到阎西和张武,都是白星空掷输。 她的运气一直不怎么好。 白星空自嘲地笑了笑,伴随着酒精和烟草的味道,她的意识很快混乱。 “星空,喝酒。” 阎西灌了一杯白兰地给她。 白星空晕晕乎乎地接过,此时还有不少少年少女都涌到她身旁递酒。 “星空,喝一杯。” “白大小姐,跟我喝一杯呗。” 最后这个称呼让白星空微微皱眉,但她看不清是谁说的,就一并接过。她的胃里越来越难受,心脏也隐约抽痛着,意识一片混乱。 这场狂欢直到凌晨一点才散去。 无数人涌到了白星空周围:“星空,我的钱昨天赌输了,借我点钱吧。” “白小姐,赏脸借点钱啊。” “星空,来三千块。” “星空……” 无数手伸到她旁边,白星空晕得已经看不见眼前,她迷迷糊糊掏出钱和卡来,同时感觉自己的心脏一抽一抽的,就像要断气一样。 聚会结束。 白星空捂住心口,踉跄着走出酒吧门。 阎西终究不忍地看了白星空一眼:“星空,你没事吧,要不我给你叫个车,送你回家?” “不用。” 白星空虽然头昏脑胀,依然坚定拒绝。 阎西抿了抿唇,也没说什么,自己离去。 白星空踉跄着出了酒吧。 她看着周围黑暗的街道。街道上一片寂静,只有昏暗的路灯闪烁,这一刻,白星空多希望能变成路灯,只化作一点亮光,没有任何尘世的烦忧,在黑暗里永远干净坚定地闪烁。 马路对面就是公交车站,车站牌的灯光刺眼闪耀。 白星空勉强认准方向,准备去坐夜班公交车。 然而,她刚迈了两步,终究心脏一阵抽搐,倒在了路边。 她只能就这么趴在马路边,想起来,但是没有力气。 凌晨的街道一个人都没有,寒冷渐渐包围了她。 白星空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意识很混沌,胃里翻江倒海地涌起来。 如果可以,就这么死了也行吧。白星空心里想着,甚至还犹豫要不要换个舒服的姿势,等着车来碾死自己。 可是凌晨一点马路上哪有车。 很久后,白星空模模糊糊中,才终于看到一辆车开了过来。 车并不贵,是普普通通的银色雷克萨斯,但擦洗得很干净,即便是在夜里,金属边缘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车主看见了路边倒着的女孩,刹了车,然后快步走到了她跟前。 “醒醒。” 那个男人拍她的背。 ——听声音怎么有点耳熟?白星空心想,但由于意识混沌,她一时半会儿也辨不出是谁的声音。直到男人把她翻过来,借着路灯,她才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 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对方脸上,让那清俊冷冽的面庞染上一点暖意,无可挑剔的五官让他即使是在夜晚看起来也犹如神明般清冷高贵。 白星空闭上了眼睛。 她万万没想到,竟会遇到自己最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的人。 周凊钫。 第2章 【救赎】 周凊钫本来是熬夜看欧洲杯,结果他最支持的德国队输了,就开车到街上散散心。 没想到,在马路边看见了自己班里的学生白星空。 少女倒在街上,一副濒死的模样,本来心里郁闷的周凊钫气一下子消了,他赶紧想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白星空,你怎么了?怎么在这儿?” *** 白星空却直接脸朝里翻身过去。 周凊钫去扳她的肩,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却又怕弄疼她而轻轻放小了力道:“起来。” 白星空的心脏一阵抽紧地疼痛,身体很不舒服,于是皱了皱眉头,更冲里缩了缩。 周凊钫看出了白星空是在生病。 “白星空,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她的情况似乎确实不怎么好,脸色苍白,喘息急促,额头上冷汗涔涔,衣服都湿透了。 半夜里,一个女学生毫无顾忌地昏倒在马路边,意识不清醒,周凊钫不能不重视,他见白星空怎么叫都不起来,干脆架起了她。 白星空这时没力气,她本想反抗,却轻而易举地被周凊钫扶了起来。 他看上去清清瘦瘦的,没想到力气很大。白星空微讶。 周凊钫注意着在不弄疼她的前提下将她带到车边,期间,他小心地注意着两人身体的触碰,因为不能拥抱,只能用两只手半扶半架地带着她向车走去,因这吃力的动作而出了些汗。 白星空眼底微动了动,轻轻闭了闭眼,勉强开口:“放我下来。” “你得去医院。 分卷阅读4 ”周凊钫不由分说拉开车门,白星空却因为这一句话似乎马上清醒了。 她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别送我去医院。” 她焦急得已经忘却了男女之间的界限,冰凉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几乎要掐痛他。 周凊钫皱眉看着她的手:“你在生病。” “不要送我去医院。”白星空再次说,声音似乎是在哀求,“求求你,别送我去。” 周凊钫讶然。 白星空眼里都是哀求,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湿透,当提到“医院”两个字时,她眼里有很深的恐惧,嘴唇都哆嗦了,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有些犹豫。 “那你要去哪儿?” “把我放在这儿就好。”白星空说。 “你说什么?”周凊钫皱眉。 “老师,你有什么事情就自己去忙就好,等我好了会自己回家。”白星空一连说了这么长的句子,有些吃力,脸色更加苍白虚弱。 “那怎么行?”周凊钫看着她,眼神严厉得就像要把她盯穿,看来是非要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去不可。 两人僵持着。 “……”白星空终于别过头。 过了一好会儿,她才无力地说:“那送我回家吧。” *** 车在路上疾驰。 周凊钫好几次皱眉看白星空,少女坐在副驾驶座上,脸色苍白,依然十分痛苦虚弱,他好几次怀疑她是不是能直接在车上背过气去。 他几次想问她话,都因为她虚弱得不便开口而停住了。 车停在了白星空给出的地址。 这是一所极其豪华的小区,里面的楼都是单独栋的别墅,绿化极好,环境优雅静谧,这里的别墅单价每栋能卖到两个亿。 这是只有本省极其富贵的家庭才能买得起的房子。 白星空住这儿? 周凊钫心里更加疑惑了,但见白星空轻车熟路地回家,最后用指纹锁开门,他终于不再怀疑。 白星空进门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周凊钫急忙扶住她。 白星空眼底颤了颤,素来淡漠的眼里有了波澜,然后她率先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回手指。 周凊钫无奈地苦笑。 课堂上那么嚣张地顶撞他,但还不是个孩子。 “谢谢你送我回来,出去的时候关上就行。” 白星空似乎已经虚弱地说不上话了。 但周凊钫没有立刻走,他还是想确认白星空的安全。 她只得开了灯。 这是一栋极其宽阔的房子,三层,占地至少有八百平米,装修虽然奢华至极,但极其凌乱。 散乱的一地的垫子、电线、书、笔记本电脑……到处透着一股空而冷的气息,从窗口能看见外面的游泳池已经废弃很久不用,整个房子除了白星空的东西之外,没有其他人的痕迹,冰冰冷冷,毫无生气。 周凊钫再次有些震撼。 白星空却直接倒在了垫子上,心脏的疼痛来袭,她捂住心口,闭着眼睛不说话。 周凊钫皱眉。 他看着她随便躺在扔在地上的床垫和薄被上,问:“你就这样睡一晚上?” 白星空勉强点头。 “你的家人呢?” 白星空这次不说话了,她的眼睫毛颤了颤,皱眉显出痛苦的神色。 周凊钫叹了口气。 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身上带病,独自住在一个三层豪华大别墅里,如此情况,他实在放心不下。 何况,白星空的病不像是哮喘,也不是其他重症,而是…… 周凊钫上前两步:“你生着病,就这样呆在家里,我怎么能放心走?” 白星空睁开眼,似乎愣了愣。 只因他这一句话,少女看着他,睫毛轻轻颤着,眼底透出点感动的光亮。 她轻轻浅笑起来:“谢谢老师,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之前都是这样的。 虽然疼得要命,但可能是老天要再折磨她一会儿,她都不会就这样死去。 周凊钫叹了口气。 他犹豫再三,拿起一只笔和一张纸:“我给你写一张方子,如果难受,就按照上面的方法做,疼痛应该会缓解。” 白星空一愣。她没想到周凊钫还懂点医术。 周凊钫觉得白星空这个病有点像弗伦斯症[1],他的父亲是学中医的,曾经治好过几例这样的患者,周凊钫可以依着这个方法给她缓解。 虽然他不确定,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何况这个办法并不会伤害她的身体。 很快,周凊钫把方子给她。 他再三叮嘱:“如果疼痛加重,记得按照这个方子的方法按压穴位。” 白星空看着他的字。 他的字迹依然清秀挺拔、龙飞凤舞,那一瞬,白星空在昏暗的家里仰面看着光亮里的周凊钫,就像在看那个讲台前 分卷阅读5 身长玉立、能赢得所有同学的目光和青睐的教授。 她眼底微颤。 把药方小心地折叠好,放在胸前。 轻声说:“谢谢老师。” 周凊钫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离开了家里。 他看着别墅门口的灯光,恍然觉得刚才有点像走入了一个奇妙的梦境。 一个小时前德国队是怎么输球来的? 前锋的技术又是怎么菜得让他焦急恨不得自己上来着? 他忘了。 *** 白星空透过窗口,看着周凊钫的背影。 男人的身影一开始在门外徘徊,后来消失不见。 白星空心脏的疼痛依然很剧烈,她于是按照周凊钫给她的方法缓解,没想到还真的有效果。 她舒了口气,本想好好休息,狠狠睡一觉,但不知为什么没有困意。 她脑子里全都是周凊钫。 不知过了多久,疲倦才慢慢袭来,白星空昏昏沉沉中,终于睡了过去。 *** 第二天,白星空醒来,是早上七点多。 她拉开窗帘,外面刺眼的阳光惹的她眼睛眯了起来。 但待看清窗外停的车时,她愣住了。 ……这不是周凊钫的车吗? 白星空赶忙下了楼,来到车窗旁一看,果然是周凊钫,他正坐在驾驶座上,脸色微微有些疲倦,显然是昨晚折腾得太累了。 他怎么没有走? 白星空赶忙敲他的玻璃:“老师!” 周凊钫醒来,揉揉惺忪的睡眼,恍惚中看见少女在外面唤她,身边环绕着光芒。 其实,昨天本来想走的周凊钫实在又犹豫了。 昨天白星空的样子都快要断气了,虚弱得简直一碰就碎,她一个人在家里,身旁又没有亲人,他实在不放心。但想到家里毕竟只有她一个女孩住,为了避嫌,他只能在车上窝一夜,暂时在外面守着她,打算第二天再去她家里看看。 没想到白星空先醒了。 他赶紧拉开车门:“你怎么样?” 白星空微微退后了一步,有点语无伦次:“……还好。”她耳根也有点红,有些开心而羞怯地看着他,那是一种感动而受宠若惊的眼神。 周凊钫看懂了这个眼神,他没有说话,只觉得这女孩确实缺爱。 白星空问他:“周老师,你不是上午有课吗?” 周凊钫看了看表,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但她这种惹事嚣张、不学无术的学生居然还记得他上午有课,简直难得。 他没回答她的话,最后确认:“你真的没事了吗?” 白星空的眼睛似乎又因这句话亮了亮:“好多啦。” 她的眼中透出一种少女的欢快,声音清清亮亮的,还带着些甜意。 这一切都跟她那种旷课顶嘴的样子形成了极大反差。 周凊钫抿了抿唇,看了看她确实没事了,才准备走。 临走前,本又想着叮嘱让她下次不要旷课,但又想到她才从病中恢复过来,如果再批评她,说不定她又心里承受不住。 想到此,周凊钫摇摇头,开车离开。 算了。 一个孩子。 *** 周凊钫来到学校。 虽然昨天折腾了一夜,但上课时候的他依然条理清晰,思路流畅,完美地完成了一次课堂。 下了课,周凊钫犹豫了一下,来到学生处办公室,敲了敲门。 “是周老师啊。”学生处胖胖的戴着圆眼镜的女老师友好地笑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我想了解一下白星空同学的家庭情况。”周凊钫说。 李老师愣了一下:“白星空?她不是旁听生吗?” 随后又道:“她连高考都没考,也没办入学手续,不是正式学生。周老师,你不用管她,她就是父亲和校长关系好,被家里人送来蹭课听。即便她再不学无术,也影响不了你班的优秀率。” “我知道。” 周凊钫说。 但任何一位学生,只要被他传授知识,他就要对其负责。 见周凊钫坚持,李老师也就拿了入学时候填的手册给周凊钫看。 白星空不算正式学生,很多资料都有空缺,但学生处还是掌握了一些她的基本资料。周凊钫拿过手册来看,白星空的父亲一栏写着“白帆”,母亲一栏空缺。 “白帆?是那个白氏集团的白帆?”周凊钫眉梢微扬。 白氏,是B市里最顶尖的商业集团之一,集团总裁白帆是全国最著名的商人,身价足有近百亿,公司的项目遍布全国乃至全世界。 白星空是他的孩子? 那她住这么大的别墅也不奇怪。 甚至还小了。 周凊钫心想。 “是啊,她就是个有点闲钱、不学无术的大小姐。”李老师脸色带几 分卷阅读6 分无奈和嫌弃,“怎么,她给你惹事了?” 周凊钫没说话。 好半天才道:“她……”他揉了揉眉心,还是欲言又止。 最终他把名册还给李老师:“没事了,谢谢。” 李老师热情地说:“不客气。对了周老师,晚上系里老师聚会,你来吗?” 她期待地看着他。周凊钫是学校最受欢迎的老师,不光是有很多女学生,甚至很多女老师都悄悄青睐他。 “不了,谢谢。”周凊钫关门离开。 离开学生处后,周凊钫轻舒了口气。 其实他之前很少关注学生们的家境,一来是因为自身性格,二来是他的职责是传授知识,无论学生们是贫还是富,他都不在乎,也不介意。 但白星空…… 他想起李老师带着嫌弃的语气说的“不学无术”,又想起那晚白星空绝望而淡漠的眼睛。 真的只是个不学无术的千金小姐而已吗? 周凊钫抿唇。 谁都知道哲学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专业,若非热爱,很难坚持下去。她既然只是随便找个地方学习,为什么要选择来哲学系? 周凊钫想了想,忽然又懂了。 想必她那样的人,确实是要选择来哲学系的。 第3章 【责任】 白星空送走了周凊钫,一个人撑在窗台前发呆。 周凊钫留的药方就在她手边,她拿过方子,看了一遍,然后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书包里。 清晨的阳光升起来,白星空微微扬起唇角,看了看手机里的课表。 下午有一节西方哲学课。 她决定不再旷课了。 白星空开始收拾书包,同时再次确认那张方子被小心地放在书包最里面的夹层,但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白星空眼底一沉。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手机上是一个没有被存入通讯录的号码,但这个号码上的人她比谁都熟。 白星空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且没什么感情的男声:“白星空,你在哪里?” *** 白星空办完事,已经下午三点了。 她知道西方哲学课已经开课半个小时了,她再一次错过了周凊钫的课。 尽管并非她自己所愿。 白星空一路狂奔到了学校,推开门走进了教室。 正在上课的周凊钫一顿,看到她,微叹了声。 但还是让她坐下了。 白星空脚步轻轻地来到最后一排,第一次没打扰其他同学。 她甚至拿了个笔记本,开始认真地记笔记。 周凊钫又以为自己看错了,暗暗摇头,推了推眼镜。 *** 下了课。 周凊钫犹豫了一下,还是向白星空走来。 白星空看着迎面而来的颀长身影,没有躲。 “老师对不起,我这次不是有意旷课的,实在是家里有事没有办法。”她低声说。 周凊钫一愣。 她竟然还会道歉了? 他看着她,她眼神平静,神色和声音还是那么轻而冷淡,但是其中透出点抱歉的意味。 周凊钫又揉了揉眉心。 他深吸一口气:“你能保证以后不再旷课了吗?” 白星空微微犹豫。 她看了看周凊钫,很想说她不能,她家里还有一大堆麻烦事等着她,所有的亲人几乎都不是善茬,她的人生还有很多灰暗的事未解决,她无法把时间都用来听课。 但周凊钫的眼神清澈而光明。 白星空也不知道怎么就对这双眼睛出了神。他的气质充满向上、美好,他学历高,行为正直,整个给人的感觉都是干净而清贵的。 她最喜欢他这副模样。 白星空轻轻扬起唇角,点了点头:“好。” *** 白星空答应了周凊钫不再旷他的课。 但其他的课白星空可没答应,她依然我行我素,自由如常。 西方哲学课过后,是白星空最讨厌的伦理学。 她本想直接离开,但碍于昨晚发病身体还没好,就打算趴在桌子上睡觉。 刚睡五分钟,白星空被一阵敲桌子的声音敲醒。 教伦理学的矮胖张老师一脸不悦:“谁让你上课睡觉的?你叫白星空?你已经上课睡觉三次了吧,另外两次我好像根本没看见你。你来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星空头本来就晕,此刻被叫起来,更没有好脸色: “我想睡就睡,用你管我?我讨厌你的课,这就是我的理由。” 张老师眼睛瞪圆了:“白星空!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你给我出去站着!” 白星空干脆利落收拾东西 分卷阅读7 ,直接离开。 下了课,她就跑到操场上抽烟,爬到足球门上,纤细的手指夹着女士香烟,凝望天边。 *** 另一边,张老师一下课就告到班主任周凊钫那里去了。 “周教授,你还管不管你们班的白星空啊,她也太无法无天了吧?我看全班都要被这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张老师一连喝了三杯凉水才止住火,一边扇着扇子,一边跟周凊钫告状。 如果不是因为周凊钫长得帅,很受女老师欢迎,她早就告到教导主任那里去了。 “张老师,你消消气。” 周凊钫也有点无奈,他揉了揉眉心,想了想, “这样吧,我去找她谈谈。” “谈能管用吗?”张老师疑惑地看着他,“我看她这种人,就要把父母叫过来打一顿才管用。” 周凊钫一顿。 他想到了那晚马路边,白星空绝望而淡漠的眼神。 纤细的身躯、苍白的肌肤,又想到她那座冰冰冷冷而空旷的房子。 也不知为什么,他无法想象拳脚落在白星空身上的画面,也有些不忍。 她很明显和父母很久都没见过面。很长时间来她一直孤身一人。 “我先谈谈试试。”周凊钫说。 “行,如果她再这么闹下去,我就去找教导主任了。”张老师说。 周凊钫点了点头。 *** 找到白星空的时候,她正在操场的足球门上坐着,眼神放空望着远方,轻晃着纤细白皙的双腿。 夕阳洒在她身上,将那纤瘦的身影衬托得有些孤独。 足球门比较高,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爬上去的。 “白星空。”周凊钫叫她,然后走到她跟前。 白星空早已抽完了烟,只剩纤细的指尖还有屡屡烟味。 “你又跟张老师吵架了?”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压下心中的火气,平静地问。 “她吵我睡觉。” 白星空直接吐出五个字,俨然一副告状的样子。她看着周凊钫,好像自己颇为占理,又有点委屈。 周凊钫额角又是一跳:“那你就跟她吵架?她好歹是长辈,你……” “老师。” 白星空打断他,十分无奈, “你怎么也跟张春梅似的,这么俗。” 周凊钫愕然看着她。 张春梅就是张老师的全名。 他下一秒就明白了白星空是什么意思。诚然,在西方哲学史上,有很多哲学家漠视道德。例如马基雅维利,例如尼采。 他猜,这也是白星空讨厌伦理学的原因之一。 白星空说:“尼采认为,道德只是高等人为了控制低等人所虚构出的策略。”[1] 周凊钫又无奈又好笑:“是你懂西哲,还是我懂西哲?” 白星空没说话。 周凊钫看着她,最终抿了抿唇。 “先下来吧。” 白星空一怔。 周凊钫明显是有话要跟她谈。但她是顺着网格爬上去的,一个人高高地坐在这里,惹得所有男生愣是没敢踢球。 白星空的傲气、嚣张,还有大把的金钱,确实让她在这个学校成为了让一些人畏惧的存在。 但白星空发现自己下不来了。 如果转身,就没有支撑点去顺着网子再爬下来,她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爬到这么高的地方。 她轻咳了一声。 周凊钫见状,无奈地冲她伸手。 白星空一愣:“干嘛?” 周凊钫没有说其他的,只是道:“快下来。” 神色不像是开玩笑, “过一会儿足球队要训练。” “……” 白星空抿了抿唇,只得依言靠近他。 周凊钫站直身体,双手伸到她的肋下,一抬手就把她抱了下来。 身体腾空的那一刹那,白星空脸有点红。 她站定,微微垂着眼睫:“谢谢老师。” 周凊钫可没功夫管她这次害羞,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你以后不能再这么跟老师顶嘴了,张老师毕竟是资格很老的老师,又是受人尊敬的教授。” “我不喜欢她。”白星空答得很快,“我也不想上她的课。” “那我的课你怎么就愿意上?”周凊钫皱眉问。 白星空看了他好一会儿。 漆黑的眼珠定定的,依然是很淡漠,看不出什么。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她很想这么说。 因为你像光芒一样,像神明一样温和高贵。 但她还是只是说:“因为老师对我很好。” 周凊钫抿了抿唇:“每一个老师都很爱学生,换做其他老师,遇到那天你在路边的事情,也是会一样做的。” 分卷阅读8 “他们不会。”白星空平静地说。 周凊钫一噎。 无论他说什么,这个固执的少女总有一套自己认定的标准,他根本没办法跟白星空对话。 他揉了揉眉心:“再过三周就是伦理学的期中考试,你如果不及格,期末就有很大概率挂科,知道吧?” 白星空淡漠地看着他,一脸无所谓。 周凊钫早就知道她这种反应。 “如果挂科,就要重修,知道吧?”他循循善诱。 “我又不是你的学生,你干嘛这么费心思管我。”白星空说。 周凊钫一顿。 他平静地抿了抿唇:“因为我是一个老师。” *** “因为我年长于你,我有这个责任和使命教导你,你现在年龄很小,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我有这个责任把你拉上正途。” 夕阳西下,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而坚定。 他的轮廓被太阳映得很好看,宛若在发光一般。 白星空看着他,眼神有些迷离。 最后,她把头别过去,一言不发。 总之,在好言好语劝说了半天之后,白星空终于同意周凊钫放课后帮她补习。 “为什么要补伦理学?补西哲行不行?”放课后的夕阳下,白星空跟在他后边问。 “不行,因为你伦理学学得最差。” 不知道为什么,周凊钫觉得白星空虽然缺了很多课,但她在西哲方面很有天赋,因为开学的时候白星空曾经教过唯一一次作业,那里面她的观点都很新奇且犀利。 “老师,你真的会伦理学?”白星空跟在他后面跑跑跳跳,他的步子很大,她只有加速才能勉强跟上。 周凊钫无奈地停下,回身看着她: “我是哲学博士后。” 他一字一句。 白星空抿唇。 哲学博士后,她知道。 周凊钫是学校里哲学系最权威的教授,只要是关于哲学的,他基本都有涉猎,何况一个博士后教导本科生伦理学还是没有问题的。 白星空点点头。 其实周凊钫不是那种老学究、瓶底眼镜的学者,或许是因为文史哲教授特有的气质,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种潇洒清贵,很干净清雅的感觉。 这种感觉白星空很喜欢,而且很向往。 “我知道了。”她说。 在这一刹那,周凊钫也在凝视白星空。 少女纤细单薄的身体在夕阳下看起来有几分灵动和惹人怜惜,她的眼神很纯净,苍白稚嫩的脸清秀精致,鼻尖翘挺,就像混血儿那样好看,看起来像个完全感受不到她背后的黑暗的活泼少女。 他忽然觉得,如果她不那样叛逆嚣张,不抽烟旷课,也还是很吸引人的。 第4章 【补习】 周四是周凊钫帮白星空补习伦理学的第一天。 周凊钫准备了一个文件袋的讲义,找了间小教室,和白星空并排坐着给她讲课。 白星空穿了条小白裙子,银白色的短发别到耳朵后,露出了干净小巧的下颌棱线,看上去十分清新可人。 周凊钫有些欣慰于她这么听话,满意地点点头,开始上课。 课程中,白星空听得很安静,看上去认真乖顺,还不时地应和他。周凊钫很是欣慰。 讲完四十五分钟,周凊钫决定来一轮小复习。 “你把毕达格拉派的伦理学主要观点陈述一遍。” 白星空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一脸茫然。 “没记住?”周凊钫抿了抿唇,皱眉。 白星空一脸坦然:“太长了,而且太无聊,我忘了。” 她素来就是这样,如果什么东西她觉得“无聊”,就不会听,如果她“不喜欢”,就不会去做。 周凊钫深深吐出一口气:“你觉得什么不无聊?” “西哲。”白星空说,“我只喜欢西哲,咱们本科的课程我都看了,我喜欢西方哲学、二十世纪萨特专题以及尼采的自由意志专题。” 周凊钫揉揉眉心:“你现在连最基础伦理学都考不过,还跟我谈萨特和尼采?” “伦理学,无非就是一些普世的价值观。”白星空一套一套的,“但我认为世界是虚无的,人生本没有意义,自然也没有什么伦理、道德。众人平等,年龄、地位、血缘,都不能决定尊卑。父母虽然生育了孩子,但这并非是后者事事尊重和听从他们的理由。说到底,人不过是由骨头和肉/体组成的动物而已,至于那些后来的头衔和规矩,只是人们自行赋予的。” 周凊钫微怔。 他看着白星空的眼睛,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发表自己的见解,少女的眼神很平静,但在那不羁淡漠的眼神中,却隐约显现出一丝颤抖的涟漪。 他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份涟漪。 抿了抿唇,他轻轻叹了口气:“你 分卷阅读9 的这些观点,离我们的社会太远了。” 白星空抿唇。 然后,她低头沉默,眼睫微颤,看上去很平静,但周凊钫知道她很沮丧。 最后,白星空说:“哦。” 周凊钫停了下来。 他没有继续讲课,而是凝视着她,静静思索,他觉得白星空的这些想法可能和她的家庭背景有关。她有两个似乎永远也不可能和她见面,甚至见她在外面的大街上痛苦得能死去也无动于衷的父母。 这造成了她的这些想法。 周凊钫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愿意谈谈你的家庭吗?” 白星空沉默。 “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他说。 白星空抬眼看了下他,但依然沉默,双唇抿得紧紧的。 周凊钫也不勉强,他知道白星空有自己的骄傲和倔强,这就是为什么即使他之前了解了一些她的家境,也没有去主动开口问她的原因。 他轻声问:“那你还愿意补习吗?”他的声音比往日的柔和许多,仿佛她即便不愿意补习,他也不会勉强。 白星空抬头与他对视。 他的眼睛干净清澈,毫无杂质。 那是属于长者的,可以在困境中依靠、毫无保留地值得她信任的眼神。 她沉默了好久,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是跟老师在一起,就可以。她心里想这么说。 周凊钫的唇边染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欣慰。 “那我们继续。” “嗯。” 周凊钫又讲了一会儿,白星空这次配合多了,他问她几个问题,她都能答上来。 “这是一份小测验。”周凊钫从讲义夹抽出一张纸,“花十分钟现在做完,然后给我。” 白星空哀嚎: “周凊钫,你真是累死人不偿命。” 周凊钫平日在教学中以严厉著称,虽然他长得帅,但也有不少学生对他敬而远之,因为他经常考试,课上也严得变态。 周凊钫毫不动摇:“做完给我。” 白星空认命地接过试卷。 她扫了一眼,里面的题她大概能答百分之五十,要是再努努力思考一下,应该能写出百分之六十。 这就及格了。 想到此,白星空开始写起来。 她眼里显出认真的神色,挽起袖子,开始一笔一画认真地写题。 周凊钫在右边看着她。 白星空离他很近,大概也就半米左右的距离,他能清楚地看到她认真用力书写的手指,握笔的指关节微微发白。 再往上,也可以看到她的手腕,白星空的手腕十分纤细,泛着病态的苍白,甚至能看清血管,一丝赘肉都没有,简直不堪一握。 周凊钫的视线在她的手腕上微微停了两秒。 她的手腕上有一个黑色纹身。 由于她一般穿宽大的长袖帽衫,一般人不仔细看是看不见这个纹身的,周凊钫再仔细看了两秒,很快发现了不对。 这不是真正想纹上去的,而是为了掩盖什么东西。 周凊钫的眼神锁定住纹身,很快在它的边角找到一丝和原皮肤不一样颜色的地方。 是伤疤。 她自残过。 周凊钫心里暗暗掠过惊诧,又看了看白星空,视线却正好和她对上。 这下是周凊钫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措手不及的不自然。 白星空的眼神依然很淡漠,也有点疑惑:“你在看什么?” 周凊钫摇头。 白星空继续写题。 周凊钫想不去看她,又忍不住想起刚才看过的她的手腕。 苍白的、纤细的,纹身透着很多无法言说的痛苦,但在那不堪一握的手腕上,似乎还有一丝吸引得人忍不住去保护她的诱惑。 他眼里闪过一丝明晦的光。 结束后,白星空得了五十四分。 周凊钫决定请白星空去吃教职工食堂。 她平时瘦得快要脱相,他那天在家里也没看见她有什么食物,大都是一些方便面、速冻、零食等食物。 白星空说:“我想回家。” “食堂里有糖醋白骨。”周凊钫试图诱惑。 白星空无动于衷。 “还有烤乳鸽、油焖大虾、三杯鸡……” 周凊钫一连报了几个菜名,白星空的眼神依然很淡漠。 周凊钫愣住了。 这个白星空真的跟其他人不一样,其他学生要是一提到吃饭,或者一到饭点,马上饿虎扑食一样离开教室冲向食堂。 最后说了半天,白星空淡漠地一转身: “如果你想吃,就吃吧。” 周凊钫:“……” *** 食堂。 白星空坐在座位里,面前是周凊钫给她买的糖醋排骨、烤鱼,等 分卷阅读10 等一大堆肉菜的。 “我真的吃不下,我只吃这些米饭就够了。” 说着,她给自己拨了三分之一碗。 周凊钫挑眉:“你就吃这么点营养会不够的。” 白星空抿了抿唇。 “对了,我把钱还给你吧。” 她说着掏出手机想微信转账,反正她每月光零花钱就十五万,虽然被借走了很多,还剩下花也花不完。 “不用,这才多少钱。”周凊钫说。 白星空不由分说:“我给你转账。”又补充,“我不想欠别人的。” 周凊钫无奈。 他最后打开手机,同意了转账。 白星空开始吃饭。 “尽量多吃。”周凊钫补充,还往白星空碗里夹了两块排骨。 白星空看着那两块排骨,眼底闪过涟漪,抿唇。 排骨的肉不太好剃,她又因为一怕失掉形象二怕弄脏手而不想伸手,于是只能用筷子一点点挑。期间,她瞥了眼对面清贵坐着的周凊钫,于是她尽量让自己的姿势显得很优雅。 周凊钫这次是真看出了少女的矜持。 她虽然嚣张跋扈,本质上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 而且她似乎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容易害羞。 他有点无奈:“放轻松。” 白星空又瞥了他一眼。 周凊钫的容貌清俊至极,即便是在教职工食堂,有好多女老师的目光都往他这边望。 她心想,你还说呢,要是你和一个顶级大美女一起吃饭不知道你能不能放轻松。 周凊钫也开始吃饭,他吃饭的姿势很好看,吃的都比较偏向于健身餐,白星空猜这也许就是他身材保持得好的原因。 到最后,她看着她盘子里的那些排骨。 她实在吃不下了。 周凊钫也没勉强:“吃不下就别吃了,走吧。” 白星空点头。 两个人一起走出餐厅。 临走前,周凊钫和她叮嘱:“吃完饭多走走,别马上躺着。” “我知道。” 周凊钫本来想走,又折回来说:“好好复习今天学过的伦理学,明天我考你。” “知道了,真啰嗦。”白星空依然嚣张得很。 周凊钫早就习惯了她这幅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也没说什么,离开了。 白星空走了两步,却突然回头停下。 周凊钫已经走远了,于是她折回食堂,走向原先吃饭的位置。 她的餐盘还没有被清洁工收走,她拿出手机,对准那些排骨。 她平时从来不喜欢吃饭拍照,觉得这样做作至极。 但此时她却调整好角度,对着排骨拍了张照片,还用了最好看的滤镜渲染。 然后,她发了条只有自己能看见的朋友圈,上配文字:“周老师请我吃食堂。” *** 结束了周凊钫的课,白星空来到大街上。 或许是因为和周凊钫独处了一会儿,她心情很好,哼着歌,看着微信。 她刚才和周凊钫是用微信转账的,没有加好友,但是白星空用着仅剩的一点线索去看了他的微信。 他的头像是一片空白,昵称是简单的“zqf”。 呵,倒是挺符合他那高冷的样子。 白星空点开他的个性签名,看到了那上面写着康德的话—— “有两样东西是最神圣恒久而又日新月异的,使我感到惊奇和震撼,那是天上的星空和我们心中的道德。”[1] 白星空微怔。 因为母亲给她起的这个名字的关系,她从来都讨厌这个名字,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从周凊钫这里看,她似乎也没那么反感这个名字了。 她的唇角甚至微微扬了起来。 正在这时,手机铃响了。 白星空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这还是那个上次在她上课前给她打来的号码,铃声似乎很急促,只要她不接就不罢休。 白星空眼底颤了颤,有点烦闷,她想不接这个电话,于是把手机直接放回口袋。 但电话一直响。 白星空根本不理,大步向家门口走去。 直到到了家门口的拐角处,才猛然停住。 一个青年慢慢从拐角走出来,他染着深蓝色的头发,脸庞线条冷冽至极,居高临下又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 “白星空,我的好妹妹。” 他转着手机,看似慢条斯理实际上阴冷地对她说,“故意不接我电话啊。” 第5章 【上药】 “你要干什么?” 白星空不耐烦地退后了一步,同时看着四周,盘算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以及她要不要用到拳头。 二哥白城每次来找她时,都会带几个保镖,如果阎西、张武他们不在,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他 分卷阅读11 。 “想找你借点钱。”白城轻轻笑着,“五万块,不多吧?” 接着,他一招手,几个黑衣人就从街角后面也走出来了。 黑衣人的墨镜边缘反着光,看上去不怀好意。 白星空再退一步,向他踢了个石子过去:“你自己的钱呢?” “前天赌输了。”白城很不在意,“所以只能花你的,何况,跟我比起来,想必白昊那家伙对你做的事更不能忍受吧?” 白星空想起了她打算不逃西哲课之前,接到的那个电话。 那是她大哥白昊打的。 她没出声。 “你到底借不借?”白城有点不耐烦起来。那几个黑衣人也往她这边站了一点。 “不借!” 白星空不耐烦地冲他吼,“滚开!” 白城脸色一下就变了:“不知好歹。” 几个黑衣人走上前,毫不留情地向白星空踢去。 白星空被他们按在地上,嘴角很快出了血。 保镖们的拳脚加在她身上,她痛得简直要窒息,即使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最后,她挨了足足十几拳,双腿和眉骨全都青紫了。 她倒在地上,身上传来钻心的痛,心脏同时一抽一抽的,又有发病的趋势。 最后,白城上前,揪着她的头发,从她身上搜出了三张卡。 “就你那个病,留着这些钱也没命花,更别妄想继承家产。”说着,他冷笑了一声,带领保镖扬长而去。 白星空把手抠进泥土里。 堂堂白家千金就这么被人打在了地上无法直起身来,但没有人过问。 她没有哭,因为眼泪已经干涸了,她用尽全力才挣扎着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摸她的手机。 还好,手机屏幕没被摔碎,刚才在食堂拍的照片也还能完整清晰地看见。 她松了口气。 拖着受伤的身体,慢慢往家里走。 *** 夜晚。 白星空在家里睡不着,于是披了条薄毯,来到阳台上望着星空。 此时已经是夏末,微凉的晚风吹着白纱窗帘,也吹着她的短发。 她的短发随风飘扬着,银白色的发梢反射着路灯和星芒,十分好看。 头顶上的星空绚烂至极。 星辰闪耀着光辉,就如钻石般璀璨夺目。 白星空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从周凊钫手机上看到的那句话。 “有两样东西是最神圣恒久而又日新月异的,使我感到惊奇和震撼,那是天上的星空和我们心中的道德。”[1] 她抿了抿唇。 可惜,她永远没有命看那日新月异的璀璨星空。 *** 第二天,白星空带着伤去上学。 周凊钫对于她没有旷课而很满意,但是他看到她用长长的袖子和裤子把自己全身都遮住了,还戴了口罩。 但现在明明是夏天。 周凊钫课上频频向白星空望去,连许多同学都注意到了他的神色。 不过同学们都觉得这是因为白星空第一次没旷课,身为老师的周凊钫感到十分欣慰,也就没怎么奇怪。 下了课,周凊钫找到白星空。 “现在是夏天,你不怕捂出痱子来?” 白星空往墙角移了一下,她不想让周凊钫看到她的伤,她说:“今天停一次课吧。” 声音很轻,她只要一说话嘴角的伤就会抽痛,所以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周凊钫一顿:“你有事?” 白星空点头:“我家里有事。” 周凊钫抿了抿唇。 他想起白星空那虽然豪华至极,但仿佛是被遗弃了一样的居所,那个大家族好像确实有很多事情要解决。 他也就没说什么,只叮嘱:“别穿这么多了,今天三十五度。” 白星空似乎“哦”了一声,又似乎没说话,然后拿起包离开。 周凊钫摇摇头,也走出教室。 *** 周凊钫整理完教案,走出办公室时,是下午五点多。 夕阳正铺满天空,橙红色的晚霞十分绚烂。 周凊钫打算出去吃点东西,再看晚上的足球赛。 这两天光忙白星空的事了,他连最喜欢的足球都没时间看。 但仿佛是冥冥之中早已经注定了,刚走到校门口时,他就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于是停了下来。 周凊钫偏头看去向树丛边的凉亭看去,凉亭的柱子后面,露出了一小截头发。 周凊钫一眼就看出那是白星空特有的银灰色短发,他皱了皱眉,大步走上前。 白星空正背对着他坐在角落里,没有发现周凊钫。 她轻轻掀起袖子,专注地检查她的伤口,她的手臂上全是伤,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血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周凊钫倒抽一口气 分卷阅读12 ,差点就发出声来了。 ——她不是说她回家了吗? 周凊钫大步走上前:“白星空,你怎么在这里?” 白星空猛然一惊。 似是有些不明白周凊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的眼神有些错愕,又有些害怕,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害怕的神情。 白星空微微往后缩了缩,然后顿住。 不过,周凊钫的眼神依然很严厉,但那眼神中却写明了关切——是关切,确确实实的关切。 白星空一愣。 就这么一瞬间,他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他的出现和话语,却宛若一道光,照进了她的心里。 *** 阳光照在周凊钫身上。 就宛若神明降临在了她的四周。 周凊钫皱眉,语气愈加严肃:“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合着大夏天的穿长袖长裤,是为了遮盖伤口?合着说她家里有事,都是借口? 周凊钫也不知怎么有点生气,更莫名其妙地生气她在骗她,直接坐在她对面,“伤怎么弄的?” 白星空不说话。 她往后错了错,有些沉默。 周凊钫额角一跳,更加严厉:“我问你伤怎么弄的。” 白星空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直接跟他大声说:“不用你管!” “我是你老师。”周凊钫更加厉害起来,他直接拽住她——小心地拽住她没有伤口的地方,“跟我去医务室上药。” “我不去!” 白星空吼。 周凊钫拽着她的力气更大,白星空有些疼,眼圈有些发红。 周凊钫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一下就松开她,白星空趁机就往校门口跑。 ——但她身上有伤,又哪里跑得过周凊钫。 周凊钫拦到了她面前。 “白星空。” 这次他的语气柔和一点了,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你能不能听话?” 少女眼眶红红地看着他。 就像受了好多委屈,仿佛要可怜死了。 看着白星空委屈可怜的样子,周凊钫叹了口气。 少女眼睛红红的,吸了吸鼻子,有点可怜。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叛逆期的少女了,简直愁死他了。 他上前,也不知怎么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发。 白星空瞬间怔住。 ——刚才是被摸头了吗? 周凊钫似乎也觉得刚才的动作有点过,他尽量平复了心情:“听话好吗?先跟我去医务室上药?” 白星空这次低着头没说话。 周凊钫当她是默认了,牵起她的袖子让她跟到医务室去。 *** 医务室。 医务室的老师是个神经有点大条的实习生,她叫王晓璐,带着圆圆的眼镜,今年二十八岁,还没结婚,热衷于追剧和追星。今晚是她闺蜜的预产期,由于想着赶紧去陪闺蜜,她正准备着没什么事就开溜了。 看着周凊钫带着白星空进来了,王晓璐赶紧道:“哎呀,怎么了这是,受这么重的伤?” 白星空不说话,周凊钫也帮着她隐瞒,只是道:“王老师,麻烦您帮她检查一下,拿点药。” “好的好的。”王晓璐一边检查,一边惦记着她的闺蜜。 周凊钫看出了王晓璐不认真,他咳嗽了一声提醒,于是王晓璐赶紧认认真真上下检查了一遍。 “没什么事,都是皮外伤,我给你开点药,你抹一下就行。”王晓璐说。 白星空脸隐藏在兜帽下,默默点了下头。 王晓璐去拿药。 趁这机会,周凊钫看着白星空,轻声问:“好点了吗?” 他承认他刚才有些太过严厉,动作也有些过火,他刚想道歉,王晓璐已经来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闺蜜今天预产期,我还等着给她庆祝喜讯呢。”王晓璐迈着小碎步走过来,开心得逢人就说,“这药是外用的,涂在伤口上就行,一天三次。” 说着,她准备打开盒盖子,给白星空涂药。 白星空接过。 正在这时,王晓璐的手机响了起来。 丁零零零十分刺耳,王晓璐接起电话:“……什么?生啦?男孩女孩?好的,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说着,她放下手机:“周老师,不好意思,和我相处了二十年的闺蜜今天生孩子,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约定什么事都要一起庆祝,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同学,药你能自己涂一下吗?” 王晓璐看着白星空,渴求的眼神里像闪着星星。 白星空看着她,默默点了下头。 王晓璐飞快地拎包出门了:“谢谢同学,医务室门帮我锁上就好!” 周凊钫:“……” 他按了按太阳穴:“你干嘛让她走?” 分卷阅读13 “她的闺蜜今天生孩子,那是很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不能让她错过。” 白星空轻声说。 声音如同湖水般,透着清澈、善良。 周凊钫叹了口气。 这么嚣张叛逆的女孩子,却竟有难得地为他人着想的时候。这个医务室老师有一个这么要好的朋友,但偏偏白星空自己好像是个没朋友、很孤独的人,周凊钫之前无论何时看见白星空都是她自己一个人。 他叹了口气,轻轻蹲下来,拿出药盒。 “老师你干什么?”白星空下意识往后错了错。 周凊钫说:“我帮你涂。” 白星空愣住。 周凊钫拿出棉签,轻轻往她的伤口上涂去。 她微怔地看着他。她从没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伤口处痒痒的,但是一点都不疼,心里反而有一股异样的感觉升起。 她不知道这种行为是对是错,但是她不想让他停止。 男人将手慢慢靠近她的伤口,涂得很轻很轻,似乎生怕弄疼她。 白星空很认真地看着他。 阳光照在他的眉眼上,依旧是那么凛冽,清冷,一丝不苟。 他涂得很认真,细致地一点一点把她所有的伤口都覆盖到了,不留一丝遗漏。 白星空眼底微颤。 腿上涂完,接着是手臂上,周凊钫让她伸手,她就听话地伸手臂给他,男人看着她的伤口,皱了皱眉。 手臂上的伤口极其明显,淤青很深,渗出了一片血,尤其是先前那么漂亮的手腕,此刻一片红肿,估计有几天都写不了字用不了力了。 她到底是怎么了? 周凊钫皱着眉,继续给她涂药。 涂到最严重的伤口处,他终究怕她疼,轻轻给她吹了一下。 白星空的眼眶一下就热了。 周凊钫感受到异样,抬头就看见少女一副本来想忍住不哭但实在忍不住的样子,她吸了吸鼻子,然后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流下来,一只手臂盖住脸呜呜地哭了。 “你哭什么,上个药而已。”周凊钫刹那有点手忙脚乱,但少女还是呜呜地哭着,仿佛怎么也哄不好,周凊钫有点无奈,把药放下,轻轻哄着她,“不哭了,不哭了。” 他好像从来没有哄过女孩哭,声音里有一丝生硬,也有一丝无奈和措手不及。 “对、对不起,我就是……”白星空抽抽噎噎。 就是有点感动。 她心想,但没说出来。 周凊钫叹了口气。 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终究只是说:“别哭了,上完药好吗?” “嗯。”白星空可怜巴巴地点头。 他发现他又很想揉揉她的头顶。 但是他深知不能这么做,于是低头把药涂完。 涂完药后,周凊钫自己也出了一层薄汗。 他站起身,擦了擦额头:“好了,回家伤口别沾水。” 白星空愣愣地看着他,就像一只小兔子。 “谢谢老师。”她轻声说。 “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师。”周凊钫带着轻斥,“你不想说伤是怎么来的,我不会勉强你。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以后至少要告诉老师,告诉我,知道吗……” “嗯。” 白星空乖乖点头。 周凊钫出了口气:“走吧。” 白星空乖乖站起来,离开医务室。 她的眼圈还有点红,咬着唇,默默无语,可怜兮兮的。跟她平常嚣张跋扈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周凊钫觉得她还是这个样子可爱。 于是他终究忍不住揉了一下她的头顶:“别哭了,回家好好休息。” 第6章 【玩偶】 白星空走了。 周凊钫回到家,却一晚上睡不着了。 虽然白星空执意不说她这伤是怎么来的,但周凊钫却不能不管,他的学生被打得浑身是伤,不管怎么说,他一定要探究其背后的原因。 第二天,他就去了学生处,找到了白星空家长白帆的电话。 他想好措辞,到了一个无人的走廊,拨号过去。 “嘟、嘟。” 电话那边传来忙音。 直到十分钟,依旧没人接听。 周凊钫皱眉。 其实白帆身为白氏总裁,是不可能把自己真正的手机留给外人的,他留的都是秘书的电话。而他的秘书一看这种陌生电话,通常怕耽误时间就没接。 周凊钫放下手机。 眉头愈加紧皱。 家长连都不接电话,白星空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他甚至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要不要去白氏集团走一趟。而且还要加紧针对白星空的观察。 但在这之前,得把白星空的课程提上来。 *** 傍晚的时候,白星空照常来参加伦理学 分卷阅读14 的补课。 周凊钫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包扎好的手臂上。 嗯,还算听话,伤口已经都自己认真包扎完了。 “还疼吗?”他第一句话问。 “好多了。”白星空冲他笑。 周凊钫看着她,也不知道笑还是没笑:“你手伤不能写字,今天主要听我讲。” “好的。” 白星空乖巧应道。 但就在他要讲课之前,她从她包里慢慢拿出一个玩偶。 “等等。” 这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兔子玩偶,粉色的长长兔耳朵,毛茸茸的短尾巴,通体雪白,它的边角都被针线缝得十分仔细,看上去软软的,十分可爱。 周凊钫一怔:“干嘛?” “送给你的。” 白星空把玩偶往上前一递,满脸写着“你爱要不要,反正我无所谓”的样子,但眼底却有一丝隐藏的羞怯和期盼。 周凊钫看着那个玩偶,它被缝得很仔细,兔子头顶上被拴了个钥匙扣,可以用来系钥匙。 他自己的钥匙圈一直是个冰冰冷冷的铁环。 “谢谢你昨天帮我上药。” 白星空说,依然是那样淡漠冰冷,好像有点嚣张的声音, “我昨天缝了两个小时,送给你了。” 周凊钫觉得可爱,白星空明明满脸都是一副“你爱要不要”,但缝得又那么认真仔细。 但他恍然意识到她昨天晚上手伤了还在缝针,脸色又一下子有点冷下来。 “你受伤了还在做东西?我不是嘱咐过你要好好休息?” “没关系,这是给老师的。”白星空不在乎地说,“你到底要不要。” 周凊钫抿了下唇,接过兔子钥匙扣:“谢谢,我收下了。” “不客气。”白星空扬起下巴说。 依旧是一副“这是朕赏你的”的样子,但是眼底却透露出欣喜。 周凊钫轻轻笑起来。 他指着书本:“现在开始上课。” “好的。” *** 下了课,是下午五点半。 两个人照常去吃了食堂,然后在食堂门口分别。 周凊钫都快走出校门了,突然折回来。 他好像记得微信转账的时候,白星空好像把手机落在食堂了。 一进门,果然,白星空的最新款苹果手机躺在桌子上,他叹了口气,拿起手机,走出食堂门。 弗伦斯症的其中一个症状是经常会遗忘事情,他虽然不确定白星空的病就是弗伦斯,不过也八九不离十。 他深知白星空的骄傲,并没有在她面前主动提起这个病,于是只能先把手机给她送过去。 周凊钫去白星空别墅的路上,这个手机一直在响。 出于礼貌,周凊钫没接,但铃声一直响个不停,仿佛真的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于是他只能接了。 “喂?”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嚣张的男声:“白星空?” 周凊钫声音清冷:“你是?” 那人似乎听出了声音不对,一下子挂了电话。 过了二十分钟,电话再也没打过来。 周凊钫到白星空家之前,默默记下了这个号码。 *** 到达白星空家是下午六点。 白星空家在整个别墅区看起来孤零零的,别的房子都是灯火通明,只有白星空的家,一层二层全部都是漆黑一片,只有三层阳台的地方亮着一盏小灯。 周凊钫在楼下按门铃,好半天,白星空才来开门。 看见是周凊钫,白星空有些愣,眼底也有些欣喜,也有一丝羞怯和措手不及。 她就穿了件睡衣,下身是超短裤,修长笔直的腿露出来,洁白纤细,惹人瞩目。 周凊钫咳嗽了一下。 “老师你怎么来了?” “你把手机落下了。”周凊钫递上手机。 “啊,谢谢。”白星空心说她说怎么找了半天都找不到手机,原来是落在食堂了。 她接过手机,看着周凊钫,外面已经快黑了,他的身影在黑暗里看着清冷修长。 “那个……老师你要不要来坐会儿?”白星空有点不好意思。 学校离她家很远,他来这一趟很辛苦。 周凊钫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外面天色,也就道:“好。” 正好看看她生活状况好转了没有。 他跨进了门,房间依然是那样乱七八糟,地毯和衣服散乱在一起搁在地上,电线到处都是。 他眉头一挑:“白星空,你就不能收拾收拾屋子?” 周凊钫做人很严谨,学术上他对自己严格要求,生活中干什么事也要条理有序。 “有什么可收拾的,反正衣服洗完了也要穿,穿完了又要乱成一团啊。”白星空无所谓地说。 分卷阅读15 他抿唇:“就是看着……有些乱。” “我受伤了,没法收拾。”白星空依然无所谓。 周凊钫抿了抿唇。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帮她捡起了地上的一件衣服。 白星空有点措手不及地看着他,周凊钫却很快弯腰拾起了地上散乱的东西,三下五除二摆放整齐了床垫子,收拾好了客厅,虽然没有打扫,不过看着也至少整洁一些了。 不过最终因为别墅太大,他暂时只帮她收拾了客厅。 白星空:“……” 倒是周凊钫一边看一边想,堂堂白氏集团的小姐,居然连佣人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 “谢谢老师,喝水。” 白星空看着他,递上递杯水。 周凊钫不客气地接过,喝完。 他环视着这间屋子,抿了抿唇,想起了她昨天的那一身伤,心里的蠢蠢欲动终究一直催促着他,他还是开口:“白星空,你可以跟我说说你家里的情况吗?” 白星空还是那样的态度:“不能。” “如果你真的有麻烦,我可以帮你。” 周凊钫看着她,声音很真诚,“我可以竭尽所能地帮你。” 白星空很直白说:“你帮不了我。” 周凊钫怔住。 确实,白氏是整个省乃至全国数一数二的豪门,而他只是一个高校的教授,他和白氏,一来不是一个领域,二来地位也相差太多。 他沉默。 白星空说:“我们还是来说点别的吧,比如谈谈西哲,甚至你给我讲讲伦理学,都可以。” 周凊钫可以这么做。 但这就不是周凊钫了。 他一字一句:“白星空,我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不要不明不白半夜躺在大马路上,也不要整天不明不白浑身是伤。” 白星空回身,眼睛淡漠地看着他。 她说:“你从把我从马路旁救起来那天,就应该去学生处查看我的档案了吧。” 她一猜一个准。 周凊钫沉默。 白星空继续说:“我是白家的人,白氏集团的白家。” “我的身份是白帆的私生女,整个家族里最不受待见的存在,所有兄弟姐妹无论遇到什么麻烦,都管我借钱,他们有保镖,我没有,所以……”白星空冲他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周凊钫怔住。“他们仅仅是因为想管你借钱就打你吗?” “不是,还有家产。”白星空说,依然是那样满不在乎,“白城那家伙很想得到父亲的遗产,但按理说,只要我没死,就有我一份。” “但在白城眼里,我只是个私生女——虽然也确实这样。不过因此,他就经常找我泄愤。” 她的声音很平静。只说到这里就停下了,隐瞒了自己的病症。 周凊钫看着白星空,少女永远一副清清瘦瘦,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但偏偏她已经承受了很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 “你……” 他皱了皱眉,最终他忍不住,什么也没说,一把将白星空拉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白星空有些沉默和别扭。 周凊钫却继续拉过她,直到把她按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白星空一怔,这次没躲。 男人很明显地把她护在怀里,这一刻,白星空觉得世界上谁都不能欺负她。 包括那个该死的病。 她甚至生出只要周凊钫在她身边,即便是那个病症也不能奈她何的感觉。 她缩在他怀里。 “周凊钫,你人真好。” 她轻轻说。 周凊钫沉默。 因着这个接触,他的心也似乎跳得快了几分。 许久,他把她放开。 他叹了口气:“你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白星空有点无所谓。 “慢慢来,总会有办法。你遇到麻烦的话,都可以找我。”周凊钫再次叮嘱,“有什么事情千万记得找我,知道吗?” “找你有什么用?” “……白星空。”他叹了口气,把她拉到面前,“我说好了要照顾你,说到做到。” 白星空的眼底颤了颤,但依旧不说话。 周凊钫摇摇头,他直起身,恢复神色:“我该走了。” “慢走不送。” 周凊钫来到门前,临走前,他又想起一件事: “你明天早上吃什么?” 他刚才好像看到她家里没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吃方便面。” “方便面有什么营养?你要不住学校宿舍吧?食堂早上有很多早点。”周凊钫说。 “我讨厌那些同学。”白星空依旧是那句话。 周凊钫深吸口气:“你不讨厌谁?” 白星空抬头看他。 分卷阅读16 周凊钫有些无奈,有些严厉,但那眼神依然很清澈。 “我不讨厌你。”她说。 周凊钫一噎。 女孩突然说了这么句话,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浅浅的,泛起涟漪,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还有些欣喜。 原本的话就咽了下去,变成了: “……那你在这里好好的。” 白星空点头。 我可以再过几天来看你。他甚至想。 第7章 【有我】 从此以后,白星空再也不缺西方哲学课了。 同学们都觉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戴了个好学生模样的眼镜,从最后一排坐到了第一排,开始认真听讲,甚至和周凊钫互动、抢答,所有人都觉得她变了个人似的。 下了课,白星空和周凊钫依旧补习伦理学。 周凊钫准备了一沓卷子给她讲题:“看题。” “我看着呢。” 白星空拿起笔,认真地看着卷子,看了两页,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转头问周凊钫,“老师,你今年多大?” 他一愣:“三十岁。” “有女朋友吗?” “没有。” “是一直没有,还是现在没有?” “之前有过一个,只谈了一周。现在没有……你觉得三十岁都还没谈过女朋友是不是有点过分?”周凊钫说,甚至还有点为自己辩解的意味。 白星空点了点头:“确实。” 周凊钫敲了敲桌子:“看题吧。” “好的。” 白星空开始写题,但写了几道题,她又看向周凊钫。 “老师,你名字里的‘凊’字和‘钫’字是什么意思?” 周凊钫耐着性子跟她解释:“凊是清凉、寒冷的意思。钫是一种银色金属,活跃性比较高。” “原来如此。” 白星空点了点头,看来这名字还很适合他。 “可以看题了吗?”周凊钫问。 “可以。”白星空点点头。 她开始安静地写起了卷子,字迹一笔一画,十分工整。 周凊钫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活泼好动的少女终于安静下来了。 但刚写了半张,白星空就又转过身: “老师,你是什么星座?”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周凊钫额角突突地跳。 “你是什么星座?”白星空不依不饶。 “……白星空,你《尼各马可伦理学》的知识点都背会了吗?” 周凊钫的语调转为严厉,目光凛冽地瞪着她,就像上课时遇到不听讲的学生那样。 但白星空好像一点都不怕,依旧双眼亮亮地看着他,里面闪烁着切切的期盼和愉快: “你到底是什么星座呀。” “……”周凊钫别过头。 按了按太阳穴,好半天才平静地道:“……狮子座。” *** 上完课,白星空和周凊钫继续去吃食堂。 白星空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依旧是周凊钫给她买饭,白星空用微信转给她,她甚至多吃了他的两块排骨。 “周凊钫,明天见!” 她跟他摆手。 周凊钫早就习惯了她叫他名字:“明天见。” 白星空满意地离开。 但周凊钫走到一半,突然想起她好像又把手机落下了。 即便白星空有弗伦斯症,但好像并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吧,怎么总是落东西? 周凊钫抿了抿唇,还是快步走回食堂,果然看见了她的手机躺在桌子上。 他叹了口气。 拿起手机,开始回想起白星空从前上课时候的许多举动,判断她病症的程度。 但是仅凭这样,他还是估量不好。虽然他从小跟医学专业的父亲长大,但他毕竟不是专业医生,他想着,是不是哪天要专门为这事问问父亲。 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要给她送手机。 周凊钫到了白星空的家门口,别墅依然门窗紧闭。 他正要敲门,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别墅里面好像隐约传来喊叫声。 周凊钫霍然愣住,他从外面看,窗帘拉得紧紧的看不见里面,但他却听见了白星空的尖叫。 “白城你给我滚!” 周凊钫一愣,紧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然后是剧烈的争吵和打斗。 一个男声恶狠狠地说:“白星空,你抢占了老爷子给我的钱,还找白月告密,你简直是恶心!” “那本来就是我的钱!”白星空大喊。 周凊钫立刻走上前,敲门: “白星空!” “白星空!” 敲门声很大,也很急促,一下就惊 分卷阅读17 动了里面的白城、白星空和保镖。 白星空听到了周凊钫的声音,她一愣,没说话。 “艹,谁啊。”白城骂了一句,“Tim,出去看看。” “没人敲门,你听错了!”白星空大喊。 “信你的鬼话。”白城冷笑。 很快,保镖Tim就把门打开了,他看见周凊钫站在门外,于是用高大的身体挡住亮光。 周凊钫想往房间里看白星空,但白星空的位置太深了,他找不到。 “先生,这里不关你的事,离开。”Tim说道。 周凊钫很镇定:“我是白星空的老师。” “这是白家内部事务,和外人无关。”Tim声音冷漠,“否则连你一起揍。” 周凊钫皱眉。 他最终没有贸然闯入,而是离开了。 里面至少有五个人,他没有那个胜算救出白星空。 于是他来到后花园,立即报警。 期间,他听见白星空的哭叫声从里面传来,他死死握住双拳,指关节发白。 感性让他冲进去。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如果现在进去,说不定两个人都要遭殃。 他几乎是用了毕生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闯进去。 警车呼啸而至。 周凊钫立即上前,跟警方说明情况,警察破开了大门。 “马上把人放下!” 警察端起枪冲着里面。 被捉了个现形的白城狠狠骂了一句,就被警察反扣住双手了。 “把人带走。” 警察押着白城等人离开。 “白星空!” 周凊钫直接就冲进去,白星空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先生,你是什么伤者的什么人?”警察问。 “我是……”周凊钫知道他和白星空并非师生关系,“她的朋友。” “她需要去医院,由于这里发生的事件,她醒来还要去警察局录口供。”警察说。他必须得履行程序。 “好的。”周凊钫匆匆点头。 他终于来到白星空跟前。少女濒死一般地躺在墙角,呼吸急促,青一块紫一块的,之前包扎的地方全部裂了。 周凊钫心里一疼。 心里有什么东西刺痛着,就像原先最珍贵的包裹着的地方,被破开了。 白星空模模糊糊地说,“周凊钫……” 看见他来了,白星空竟然笑起来。 周凊钫可没功夫管这些,他直接打横抱起白星空:“去医院。” *** 白星空迷迷糊糊间,只看到吊瓶在头顶上晃着。 她很想说不去医院,但她没有力气。 来到这个四周都是雪白墙壁的地方,她全身恐惧极了,她畏惧那雪白和蓝色的墙壁,畏惧那个病号服,畏惧那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畏惧那些濒死的病人……白星空整个人都忍不住痉挛起来,幸好旁边有个男人的手一直在握紧她。 于是她就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开。 模模糊糊间,她看着周凊钫的眼睛。 他曾说过会照顾她。 其实她知道白城今天会来找她,于是她故意把手机落在了学校。 她知道,如果周凊钫看到她的手机落在学校,就会给她送回去。 他果然来了。 他果然来救了她,他没有失信。 白星空高兴地轻轻牵起嘴角。 周凊钫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你还能笑得出来,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 不去医院。 白星空的嘴唇无声翕动,我要回家。 在迅速移动的病床间,周凊钫竟然看懂了她的意思。 “我知道你讨厌医院,但你的伤比较厉害,医生让你今晚观察一天,明天再离开。”他说。 白星空一怔。 他竟然能懂吗…… 眼底闪过一丝欣喜,但她依然说: “不……不去医院。” 这次她是真的说出了声音,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她很快剧烈地咳嗽。 周凊钫蹙眉。 也不知怎么,心里一突一突地疼。 他深深叹了口气,握起她的手,几乎是无可奈何地跟她说:“白星空,你能不能听我的话一次?” 白星空怔住。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他的声音里竟然带了几分无奈的哀求。 ……他,竟然在哀求她? 她终于闭了嘴。 她拽住他的袖子,无声说:那你不许离开。 “好,我保证不离开。” 他又看懂了她的话。 “一秒钟都不许。”白星空补充。 “好,一秒钟都不离开。”周凊钫保证,“我今天晚上在这里陪你。” 分卷阅读18 于是整个晚上,白星空就这样握着他的手,蜷缩在他旁边。 她似乎真的很害怕医院,整个人始终在轻微地颤栗着,到了换输液瓶地时候,医生向她这边走来,她则整个人害怕得直往周凊钫怀里缩。 周凊钫对此很奇怪,然而他犹豫了一下,也只得轻轻搂住她:“没事的,我在这里。” “别怕,医院而已。” “任何人生病了,都回去医院的。没什么可怕的。” 但白星空一直在摇头,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往他怀里钻。 周凊钫叹了口气,搂紧了她。 他发现,他真的很害怕她再受伤。 *** 第二天,白星空要求出院。 周凊钫没再阻拦,他叫了个车接她回去。他本来想去看看白星空的病历,但期间他一直被白星空栓在这里,也没得空。 一路上,白星空始终很安静地靠在周凊钫怀里,像只小兔子。 她拽住了他的袖子。 或许是一天的相处让距离更近了,周凊钫轻轻捧了下她的脸:“你怎么样?” “我很好。”白星空虚弱地说。 才不是。周凊钫心里说。 明明她这副模样都要濒死了,接下来,她估计要好好在家里休养几天,且要有好几天都无法上学。 周凊钫深吸一口气:“白星空,你必须告诉我这次是怎么回事。” “这次的事情太大了,你不能再瞒着我,否则,我从此再也不管你了。” 白星空一愣。 他的眼神定定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 她苦笑。 这是在威胁吗?她心想。 周凊钫原来很善于威胁。 “……那是我哥白城,前几天我受伤就是他做的,他抢了我的钱,并且把我打伤,后来我告诉了姑姑,姑姑应该是训了他一顿,他就来找我报复了。”最终,她第一次在他的威胁中败下阵来,无奈地轻声说。 “是这样?” “是的。” 白星空轻轻点头。 周凊钫的眼神冷了下来。白星空敏锐地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该不会是想要报仇吧?” “周凊钫,你就是一个老师,你管不了白氏的事情。”她连连说道。 他的声音有点不悦:“你小瞧我?” “不是小瞧。”白星空说,“人有很多时候,再怎么抗衡,也抗衡不过的强权和命运。” 周凊钫微讶地看着白星空。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眼里又恢复了湖底般的淡漠和绝望。这个年纪的很多孩子都处在阳光之下,把“一切都会变好的”挂在嘴边,相信着更好的明天。但白星空不会,她那无所谓、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下,隐藏着浓浓的绝望,而且绝望到对哪怕是威胁到生命的事都无所谓的程度。 他搂了她一下。 “但总会有办法的。”他坚定地说,“我跟你保证,你白星空的事情我管定了。” 他一直坚持教书育人,哪怕是白星空不是他的学生,他也出于善心一直教导着她,关心着她,指引着她,帮助着她。 当然,也有责任把她从危难中解救出来。 “我不是说好要照顾你?”他扳过她的肩,清澈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她。 白星空没说话。 她鼻尖有点发酸。 然后她缩在他身旁,往周凊钫怀里蹭了蹭。 *** 两个人到了白星空的家里。 周凊钫看着散乱一地的毯子,叹了口气。 “住到学校里来吧。”周凊钫柔声建议,“你哥哥不会到学校来打你,那里环境也很安全。” “我讨厌那些同学。”白星空依旧是那句话。 周凊钫上前一步:“但有我在。” 白星空沉默了一会儿。 她说:“好。” 第8章 【流言】 白星空住到了学校。 在这之前,警方找到了白星空,想要向她询问当时事情发生的经过,但白星空突然不打算去提供证明了。 周凊钫不同意,但白星空坚持着不说,他最后怎么也拗不过白星空。 她有的时候嚣张得像个小刺猬,但有时候好像极其佛系,就连拳头打到她身上,都快把她打死了,她也无所谓。 最后,白城被一个白家的势力保释了出来。 由于白星空的伤还没好,在加上周凊钫的建议,宿管想特意给她安排了一层方便出行的房间。但她不想要。 “一层太潮太暗,而且都是虫子。”她说。 周凊钫按了按眉心:“那你想去哪儿?” “我想去508。”白星空说得很直白。 这两天她早就观察好了,508的窗户正好能看到对面教学楼周凊钫 分卷阅读19 上课的教室,从窗口,每周三早上都能看到周凊钫给研究生上的萨特哲学专题课程。 他除了带大一,还带研究生的课程。 白星空最想去508,何况508现在正空了一个人,她正好住。 她想去看周凊钫。 周凊钫不知道白星空的心思,他没勉强。 白星空最后得到了508的房间。 宿舍里原先有三个人,分别是一个有钱的千金小姐,一个性格安静普通默默无闻的女孩子,和一个追星族。 千金小姐白星空直接无视,反正她再怎么有钱,也没自己有钱。 安静的女孩子性格太闷,白星空不喜欢。 追星族则太花痴,反正在白星空眼里,哪个明星都没有周凊钫好看。 于是她依旧是自己独来独往。 反正她住在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周凊钫,不是为了其他人。 然而第二天,追星族找上她。 “白星空,下了课我们一起吃晚饭啊。” 白星空每天晚上下课都和周凊钫补习,然后和周凊钫一起吃教职工的食堂,于是她拒绝:“我不吃了,你自己去吃吧。” “那早上我们一起去吃?” 白星空很真诚地说:“早上我起不来,真的不好意思,对不起。” 追星族从来没见过这么说话的人。 一般人都会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再用一个表面上过得去的理由拒绝,但白星空却直接直白地说她不去和她,这种人她简直是第一次见。 追星族觉得她讨厌自己。 在这个宿舍里,追星族看不上那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女孩,千金小姐又看不上她,好不容易白星空来了,这个人竟然还这么不好相处。 她又听说白星空在她们那边的哲学里嚣张跋扈,逃课顶撞老师都是家常便饭,又看看她杀马特一样的银灰色头发和马丁靴,有点膈应。 积怨由此而生。 *** 这边,白星空继续接着跟周凊钫补习。 见到白星空,周凊钫揉了揉她的头顶:“伤还疼不疼?” “有点疼。”白星空实话实说。 “真的?”周凊钫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尖。 白星空点头。 周凊钫叹了口气,这少女似乎永远对自己的身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于是他让她坐在椅子上,俯下身,掀开她的袖子检查她的伤口,重新涂了药,又轻轻吹了吹她的伤口。 白星空看着他微怔。 周凊钫真的很好看,眉眼清俊,不发火不严肃的时候,似乎也很好相处。 末了,他轻轻揉着她疼痛的关节,感受着男人轻柔的手劲,她唇角微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她心脏砰砰跳起来,耳根也悄悄发红。 周凊钫起身。 白星空觉得奇怪,他怎么能这么坦然地面对自己,她小他十二岁,又和他没有师生关系,但他依然细心体贴地关心着她,就像他对同学,他的责任感蔓延到了身边的每一个人身上。 他……完全是个和自己不一样的人吧。 就像她的光。 周凊钫拿出课本之前看了白星空一眼,在此之前,他已经在搜集白氏的资料,另外,也请教了父亲关于弗伦斯症的事情,什么时候他打算问问白星空,如果她因为家庭原因无法在医院治疗,愿不愿意跟他父亲治疗。 “伦理学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还剩一周。” “我知道。”白星空点头,看不出来是重视还是不重视。 “能考多少分?” 白星空保守估计:“四五十分?” “不行。”周凊钫十分严格,“至少六十。” “如果我没考到六十,你会十分失望吗?”白星空问。 周凊钫愣了一下。 他之前在学生时代,无论在哪个学校,总能保持年级前二的水平。 他高中跳级,在学术上对自己严格要求,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教授。 他之前最不喜欢的就是不好好学习的学生。 但是白星空…… 他愿意特殊对待。 “不会。”周凊钫说。 白星空笑了: “骗你的,我会好好考。” 虽然很讨厌伦理学,但是为了你,也会好好考。 *** 补习的过程中,周凊钫讲完课,白星空认真地背书。 周凊钫从侧面看着她,背书时候的白星空很乖,侧面的轮廓精致而分明,特别是那翘挺可爱的鼻尖,更为她添加了几份倔强和灵动。 其实这个时候白星空真的很好看。 或许是因为阳光照耀的关系,他视线竟然恍惚了一下。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后,周凊钫转过头,很久没有再看她。 直到白星空拿卷子敲他:“写完了。” 周凊钫开始检 分卷阅读20 查,最后判卷子:“六十五。” 白星空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周凊钫也忍不住笑了:“去吃饭吧。” 两个人再次去了食堂。 自从和周凊钫走近了,白星空基本上没吃过学生食堂,都是周凊钫在教职工食堂请她吃饭。 教职工食堂的饭比学生食堂好吃很多。 其实一来二去,很多老师和同学都看见了,只不过谁都没说什么。 在门口,白星空遇见了追星族。 追星族看见了白星空和周凊钫的身影,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她觉得整个学校最帅老师的就是周凊钫,而周凊钫竟然和白星空这么个不学无术嚣张跋扈的学生在一起吃饭。 ……她是不是看错了? 周凊钫察觉到了对面追星族同学不对劲的目光,问白星空: “那个人你认识?” “哦,我们宿舍的。”白星空看了她一眼,随口说。 周凊钫正好想趁着这个机会问问她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最近和宿舍同学相处得好吗?” “就那样吧,我也不喜欢她们。”白星空无所畏惧。 周凊钫无奈了。 他语重心长地说:“白星空,你应该好好和同学相处、相互包容。” “我不想包容。”白星空的回答周凊钫已经习惯了,哪天她要是蹦出一个不一样的回答,周凊钫反而会吃惊。 “那你为什么就和我就能好好相处?”周凊钫看着她,“你讨厌这个、讨厌那个,就不讨厌我?” 白星空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她也不是有意地在和周凊钫好好相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和他相处起来很合拍,虽然有这么多那么多的矛盾,但是她隐约觉得他们内心是一样的人。 好像只有他能在特定的时间出现,并精准地迎合和击中她内心的每个点。 “因为你是你。”她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 *** 白星空回到宿舍,追星族正在和千金小姐交谈着什么。 看到她回来,追星族马上回到床上去,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这些动作白星空看得一清二楚,但她懒得拆穿。 她回到床上,继续看她的伦理学教材。 她答应了周凊钫要考到六十分。 *** 上铺上,追星族和千金小姐因为白星空的到来而无法出声聊天,追星族只得给千金小姐发微信:【我确定刚才我看见了白星空和周凊钫老师在一起吃饭,她们好像都一起吃饭很多天了。】 千金小姐似不怎么感兴趣:【是吗?】 追星族有点嫉妒:【他俩不会恋爱了吧?】 千金小姐虽然没什么兴趣,但周凊钫毕竟是全校皆知的男神老师:【怎么可能!他俩差着十二岁吧。何况就白星空那样的坏学生,周凊钫能看上?】 【谁知道呢,我今天是真真切切地看见他俩一起去了教职工食堂。何况听哲学系的人说,白星空每天放学都找周凊钫补课,他俩单独相处一个小时。】 【真的是这样吗?】千金小姐也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但是她不想表露出来,【那要不然你再打听打听,误伤误判了可不好。】 追星族难掩八卦之心:【我去了。】 千金小姐终究补充道:【……打听完了也跟我说说。】 第二天,白星空和周凊钫补课的时候,追星族就追到了那间教室的玻璃门后。 她从后面望去,在这间没有其他人的教室里,白星空和周凊钫并肩坐着。阿昏瞩瞩只见白星空说了什么,周凊钫笑了笑,轻揉了她的一下头。 追星族心里一个卧槽,后悔没拿手机拍下来这个画面。 可惜摸头的场景再也没有出现。 实际上就是白星空有点头疼,千金小姐的香水味儿太浓,刺得她晚上睡不着觉,懂点中医的周凊钫帮她按了一下穴位。 而除了那些不得已,周凊钫本人其实一直在极力控制着和白星空的距离。 但追星族坚信他俩有什么,她跟千金小姐一说,千金小姐转脸就告诉了自己的闺蜜,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学校就传开了。 *** 第二天是西哲课。 周凊钫讲课时发现很多学生都在窃窃私语,注意力比平时大大下降。 而且,除了坐在第一排的白星空,今天莫名其妙的前两排都没坐人,连最好学上进的班长,都坐得离白星空隔了几个比较远的位置。 周凊钫皱了皱眉。 他点了两个后排说话的女生:“站起来。你们在说什么?” 那两个人用古怪的眼神了一眼白星空,连忙摇头,说没说什么。 周凊钫皱了皱眉。 他看懂了那个眼神,但因为还有课程进度要赶,他暂时放过了她们,没有追究。 不过下了课,周凊钫就把班长叫了过来 分卷阅读21 。 “刚才你们上课在聊什么?” 他可清清楚楚地看到就连班长都在开小差。 “没什么,老师。”班长赶紧说。 周凊钫皱眉。 他没功夫和班长浪费时间,一会儿还要给白星空补课。 “现在说清楚。” 周凊钫的神色不容置疑,很多同学都畏惧他这个样子。 班长支支吾吾半天,终于说了:“老师,我们在说您和白星空之间有……那种关系您懂吧。” 周凊钫是他心目中的哲学系的男神,他赶紧补充,“不是我说的,是其他同学说的,我知道您肯定不会是那样的人,也不会和白星空那种人……我、我回去就告诉她们不要再传这些闲话了。” 班长十分紧张。 周凊钫一愣。 心里刹那间闪过错愕,还有一丝自己也反应不过来的滋味。 “白星空是哪样的人?”他微眯了眼睛问。 班长一愣:“白星空她多讨厌啊,像个小太妹一样。她第一次上课就和您顶撞您忘了?班里几乎所有人都讨厌她……” 周凊钫皱了皱眉。 诚然,白星空第一次和他的相处是不怎么愉快,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的隔阂早已完全消失,他甚至已经习惯并且很从容于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他抿唇。 眼神很沉冷:“以后不能随便在背后议论同学,知道吗?” 班长愣了,他再怎么也没想到周凊钫会直接维护白星空。 但他只能说:“……好、好的。” 周凊钫又问:“这些流言蜚语是谁传出来的?” 班长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最近整个年级都在传,好像是化学系那边最先说的……” 周凊钫按了按眉心。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但班长还站着不动。 “你还有事?” 班长支支吾吾:“您……不会真的跟白星空……” 他看着周凊钫,满眼的不可置信。 “想哪去了,没有的事。”周凊钫一口否认。 班长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回头跟同学们说,不好意思老师。” 说着,飞快地离开了。 周凊钫看着班长的背影。 其实周凊钫明白,白星空平时在学校里嚣张跋扈,再加上家里有钱,虽然她没有朋友,但没有人敢正面惹她,大家只能在背后窃窃私语。 她就像头独狼。 虽然她身后有太多流言蜚语和明枪暗箭,但她不会因犬吠而回头。 *** 周凊钫去了白星空所在的补习教室。 此刻白星空正在剥一支冰激凌的包装纸。她趁着休息的十分钟去小卖部买了两支冰激凌,打算一支给自己,另一支给周凊钫。 周凊钫一下就看见她在撕包装纸,快步上前:“伤还没好就吃凉的?” “那怎么了?”白星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太啰嗦了,我是外伤又不是内伤。” 接着,她也递给他一支,“给你也买了,快吃。” 周凊钫没有接。 他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 白星空奇怪:“怎么了?” 周凊钫想起那些流言蜚语,终究问:“……你最近听没听到班里有些传言?” “什么传言?没听到啊。”白星空眨着眼睛说。 她最近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和周凊钫,她是真没听到。 看着周凊钫不说话,她又追问:“什么传言啊?” “……”周凊钫本来想开口,最后终究摇了摇头,“……算了,没事。” “到底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快吃。”周凊钫一口否决,同时拉开她旁边的座椅,坐下来。 “哦。”既然周凊钫不说,白星空也不再追究。 她递给他那支冰激凌:“老师你也吃啊。” “好。” 周凊钫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拿过冰激凌,开始撕包装。 第9章 【羁绊】 期中考试即将到来。 同学们都开始了紧张的复习。 周凊钫除了担心白星空的成绩,也准备问问她弗伦斯症的事情。 他知道白星空或许因为家庭情况,而不愿意透露这个病症,于是打算慢慢来。 弗伦斯症是医学上极难治愈的病症,它的主要临床症状是失忆、心脏疼和头疼,严重者会全身发抖发冷直至心跳停止而死亡。通常,遗传和常年抑郁都会导致弗伦斯症的产生。而这个病的发病时间也毫无规律,激动、抑郁、甚至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病。 由此,很多患上弗伦斯症的人都会选择自杀。不过,虽然弗伦斯症极难治愈,但并不是没有治好的个案,如果患者的个人体质 分卷阅读22 极好,会增加治愈的几率。 周凊钫的父亲就治好过三例弗伦斯症。 这天补完课,周凊钫看似不经意地问白星空:“你最近经常头疼吗,或者,有没有感觉到累?” 白星空十分敏感:“你问这个干嘛?” “没事。”周凊钫故作轻松,“我就是怕最近补习压力太大,累着你。” “还好。”白星空说,“你不加大卷子的数量,我就不会有压力。” 周凊钫抿唇。 后来他还真的减少了卷子的数量。 其实白星空很喜欢和周凊钫相处的时光。 每次当她烦学习烦得要死,周凊钫总会在旁边陪着她,用或是严厉或是温柔的话语鼓励她。 有时候学着学着,她会把书一扔说:“周凊钫,我不想读书了。” 周凊钫声音清冷,毫不动摇:“接着学。” 白星空看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坚持下来了。 她知道,他是一片好心。每一次她想放弃,都是他在旁边告诉她鼓励她,让她再坚持一下。 虽然她依然不知道读书有什么用,但这些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甚至还有一些快乐。 她说:“周凊钫,我一定不给你丢脸。” “我每门课都考到六十分,要是考不到,你以后别帮我补习。” 周凊钫说:“别,这事已经说定了,你别想轻易离开。” 白星空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眼底有什么涟漪闪过,耳根也有些红。 然后她慢慢伸出手,冲他抬起小指:“那就说定了,你不许放弃我。” 周凊钫慢慢看着她。 虽然白星空表面嚣张酷拽,但她内心隐藏着一个纯真的十八岁少女,她会用这种天真的方式来表达感情。 白星空一愣,怕周凊钫嫌自己幼稚,想收回手。 但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最后一刻,他伸出手,勾住了她的小手指:“一言为定。” *** 期中考试来了。 白星空每科都考到了六十以上,西哲甚至考了八十五。 周凊钫很满意。单是西哲这科目,她可以进到全班前十。 或许是因为病症的原因导致白星空的记忆力较弱,又或者是因为她的性格本就浮躁随意,一些需要死记硬背的概念题她没有答上来,但理解题她的分数都很高,特别是谈个人见解的地方,她的回答都独到而犀利。 试卷讲评课上,周凊钫重点表扬白星空。 而这节课结束,照例是十分钟发言。 正好轮到了白星空。 其实白星空从前一个星期就开始写这篇发言稿,她查阅了无数的资料、论文、参考书,改了将近十遍,才写出了这篇勉勉强强让自己满意的发言稿。 她甚至在后悔自己先前的不好学,如果先前学习能再认真一点,不旷课,说不定就能呈现出更好的演讲给周凊钫了。 周凊钫请白星空到讲台前来,白星空清了清嗓子,开始说: “我的题目是,《柏拉图与精神交流》。” “柏拉图的《会饮篇》中说道,为了品德而眷恋一个情人是很美的事,这种爱情是天上的阿莆若狄德所激发的,本身也就是属于天上的,对国家和个人都非常可贵,因为它在情人和爱人心里激起砥砺品德的热情。此外的切爱情都起于凡间的阿莆若狄德,都是凡俗的。”[1] 她的语调依然是那么随随便便,不紧不慢,根本就不畏惧当众发言,她只是把自己的见解写下来,也不管谁愿不愿意听。 “……现实中太多人被利益捆绑,精神交流是我们稳固的桥梁,这个桥梁充满着爱、信任和陪伴。现实中总有人这样陪着你。让我们感谢那个人的陪伴,一个人即便深处再深的黑暗里,总有光照耀着她。” 她这篇发言稿只写给周凊钫。 演讲完后,她看向周凊钫。 而跨越过一整个教室,周凊钫也在看向她。 在尘埃飞舞、光线折射的阳光下,两个人的双眸四目相对,教室静谧,似乎两个人彼此都看懂了对方的目光。 周凊钫牵起嘴角,对她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周凊钫很难得笑,这一刻,白星空也笑了,是露出酒窝很畅快的笑。 所有同学都看见了这目光交流,愣了一瞬,但就在这时,后排一个女生站了起来。 尖利的声音几乎刺破耳膜:“白星空,你真不要脸,什么‘柏拉图的精神’,你分明就是喜欢老师,你和老师之间有不正常的关系!” 白星空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是周凊钫第一次看见白星空发这么大火,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白星空就已大步走到那个同学跟前,将她推到了墙上。 “你再说一次。” 她的眼神十分冷淡,预示着爆发前的平静。 “你就是不要脸!” 那个女生再次尖叫。 分卷阅读23 其实李桐已经注意了很久白星空和周凊钫的关系,周凊钫是她心目中的男神,高中时候她就知道了他的名字,于是特意为了周凊钫才考的A大,这些年她一直在偷偷暗恋着她。 前些日子知道了白星空和周凊钫在补习,她已经有点嫉妒,但想到白星空毕竟是个嚣张跋扈惹人厌的小太妹,周凊钫应该不可能喜欢她,她也就没做什么。但随即,化学系那边的谣言传来了,再加上这两人在课上的眼神交流,使得她一下就爆发了。 更让她生气的是,这次白星空给了周凊钫一个眼神,而周凊钫竟然回应了。 李桐瞬间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白星空死死地按住她:“你给我闭嘴,不许你侮辱周老师。” 此话一出口众人都觉得奇怪。这人明明是在侮辱白星空,但白星空怎么一上来就为周凊钫打抱不平。 白星空的指关节已经紧捏得发白,似乎随时能掐上去。 “白星空。” 这时周凊钫叫了她一声,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白星空看了他一眼,手依然没放开:“她在说你坏话。” 周凊钫说:“先放开。” 于是白星空终于松开手。 就像一只听话的小兽。 周凊钫走到那个女生前:“李桐,凭自己的想象就随意揣测他人,知道自己错了吗?” “我没错!”李桐尖叫,“白星空每次放学后都单独找你,你单独给她补习……” “因为她和你情况不一样。”周凊钫提高声音。 白星空的家里很特殊,其他人被父母疼爱,从小被养在蜜罐里,但她不一样。 她什么都没有。 除了周凊钫,她什么都没有。 周凊钫环视众人。 “我和白星空没有任何其他关系,以后谁要是再传她的流言蜚语,我不介意把他带到教导处记过。” 众同学都不说话。 好久,班长才带头颔首:“知道了,老师。” “所有人离开吧。” 周凊钫话音落下,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白星空站在原地不动。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刚才周凊钫说她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心里有点堵堵的难受。 她看着周凊钫,依然是那看似无所谓的神情,不过双眸定定的,一张脸板着,不说话。 周凊钫突然向她笑了。 今天的补习显然是上不成了。 他说:“咱们出去走走吧。” 白星空没意见。 校园外,白星空默默跟在周凊钫背后。 “在想什么?”男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没想什么。” 白星空踢着石子,实际上她心疼她可能要消失的补习班,也有点生气周凊钫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虽然明明就没什么。 但是…… “咱们去吃饭吧。”周凊钫突然说,“今天不吃食堂,去外面吃火锅。” 白星空点头。 *** 到了火锅店,服务员热情地接待了白星空和周凊钫。 服务员不知道这两个人时兄妹还是男女朋友,仔细看了看,觉得还像是后者,于是推荐说:“这个情侣鸳鸯锅是我们店的新品,要不要来一份?” 白星空惊讶地看着那个服务员。周凊钫也望着她,最后说:“……来普通的吧。” “好的。”服务员离去。 过了一会儿,菜来了,周凊钫依然给白星空夹了两大块羊肉。 白星空始终无动于衷的样子。对她而言,火锅和馒头咸菜没什么区别。 周凊钫看着白星空,眼里似乎依然带笑:“对于李桐说的话,你怎么看?” “她懂个屁。”白星空终于说话了,一脸愤怒,“这叫羁绊。” 周凊钫笑了。 他揉揉她的头顶:“那你还生气啊。” “我气的是她说你。”白星空一脸怨怼,“要不是你拦着我,我非揍她不可。” “打人不好。” 周凊钫不置可否。 白星空:“……” 周凊钫又给她夹了块肉:“她也辱骂了你,而且更大程度上一直是在辱骂你。” “我无所谓。”白星空看上去丝毫不在意。 她只是一个低微到尘埃里的人,她的生命马上就要结束了。 但是周凊钫不一样。 他是她的至宝,她的光。 她感谢命运在她死去之前,让她遇到了周凊钫。 “白星空。”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你也是一个很好的人,你真的很好,你也要去维护任何人对你的不利行为,知道吗?” 白星空抬头。 此时周凊钫的眼睛如同太阳般 分卷阅读24 闪耀,明月般清澈。 她眼底微颤。 她真的很喜欢这样的他。 白星空轻声问:“那天你说的永远会保护我,还算数吗?” 周凊钫一字一句:“一直算数。” 她重新笑起来: “周凊钫,你和我关系最铁。” 第10章 【心跳】 自从被李桐闹了一通后,白星空的补习班彻底上不成了。虽然她和周凊钫并没有实质发生什么,但一来二去,难免被人说闲话。 周凊钫答应在其他时间补偿白星空,但白星空依然有点生气。 她直接找到了班里传流言蜚语传得最厉害的一个女生,凶巴巴地问:“我和周凊钫那些话你从哪儿听来的?” “是、是化学系那边传过来的……”女生畏惧白星空的模样,直接招供。 白星空想起周凊钫跟她说的不要动粗,于是她放开了她,想到“化学系”三个字,再略一想,就找到了追星族。 *** 追星族就是化学系的学生。 白星空回到宿舍的时候,追星族正在敷面膜,她一边躺着敷面膜一边追肥皂剧,看上去好不惬意。 白星空上前一下子就把她的面膜掀开了。 “白星空,你神经病啊!” 追星族一下就坐起来了。白星空神色很冷淡,从头到尾没什么表情:“传我和周教授那些话很有意思?” 追星族一愣,马上就意识到是什么事了。 白星空身上有纹身,染着发,一脸凶巴巴的样子,看上去虽然清瘦但擅长格斗,听说她家里还有钱,谁也不好惹。 追星族往后缩了缩:“不、不是,你听错了……” 白星空深吸一口气。 她看出追星族在说谎,但周凊钫跟她说让她宽容待人,而且还跟她说别动手。 既然周凊钫说不动手,那就不动手。 白星空心里掂量了下,往后退了一步。 “下次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说着,她松开追星族,离开。 追星族连连点头。 刚才白星空的样子让她保证一辈子都不会再传闲话了。 至于千金小姐,早就吓得缩在自己的床铺不敢说话了。 白星空心里哼了一声。 心里想,“你们几个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 很快,学校的运动会要开始了。 所有同学的心都飞向了运动会,倒不是有多想参加体育比赛,而是可以借口不上课。 白星空从来不报项目,周凊钫也不勉强,他让白星空好好养伤。 A大的运动会素来很热闹,一连会开三天,意味着学生们有三天的假期狂欢。 而这三天里,最后一天是足球比赛。 A大的校长很喜欢足球,而A大的足球队也是全国大学生足球赛的主力军,这是学校的一大传统。 在足球赛开始的那天,白星空找到了在看台上的周凊钫。 周凊钫身长玉立地站在那里,光是随便一站,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惹得很多女老师和同学频频注视。 但白星空直接大摇大摆地站到了他的旁边。 她和周凊钫地关系好像从来就特别好,完全没有距离,即便周凊钫清冷得像四周围了个屏障,白星空也能轻易地把屏障打开,视若无睹。 周凊钫也完全不躲,任由她站着。 “你喜欢足球?”白星空问。 周凊钫点头:“很喜欢。” 其实白星空无法把清冷矜贵的教授和满身是汗肌肉发达的运动员联系在一起。虽然这两者也没有什么优劣之分,只是种类不一样。 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周凊钫眼里有除了哲学以外的事情。 白星空不喜欢足球。 她最讨厌所有人追逐着那个球踢来踢去,她觉得没意思,甚至觉得幼稚,也不明白球有什么好踢的。 但后来她才明白,她不是讨厌足球,只是没有朋友陪她踢。 只要有朋友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但她没有。 她似乎,好像,只有周凊钫。 但也不知道周凊钫身边,除了她还有没有别人。 这个想法在白星空心里搅动起来,她有点烦闷,轻轻用脚尖踢了下地。 周凊钫注意到了,也看出了她的不耐烦。 “怎么了,不想看球吗?”他问,“要不要我陪你下去看台待会儿?” 白星空看着周凊钫。他在她面前,好像很少有那个清冷矜贵的教授的样子了,反而变得有点温柔。 白星空摇头。 “你喜欢就看吧。” 周凊钫继续看。 直男。 白星空 分卷阅读25 心里想。 她看了一会儿球,说:“周凊钫,你教我足球吧。” 周凊钫愕然看着她。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我一个人呆着太没意思了。”白星空笑着看着他,“反正你说过要管定了我的事情。” 周凊钫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 其实他心里还想着白星空的家族和弗伦斯症的事情。如果能借口多接触一下她也好,至少搞清楚她背后究竟都有些什么事情。 “你想什么时候学?”他问。 白星空没想到周凊钫的执行能力比她还强。 她望了一下周围的人,心想学校太不安全了,到时候指不定又被那些嫉妒或者别有用心的女生传闲话。 “在我家里吧。”她最后说,“反正我家大,后院就能踢。” *** 周末,周凊钫直接和白星空回了家。 周凊钫路上叮嘱:“拿着书,别忘了复习……” “知道了,真啰嗦。”白星空说。 周凊钫不置可否。 其实他对于白星空那毫无长幼尊卑观念的性格已经很习惯了,如果她对他突然态度好了,他反而还会觉得别扭。 到了白星空家,周凊钫心里又是一颤。 他仿佛能够看到白星空那天浑身是血躺在角落的样子,这更坚定了他要帮助她的想法。 他想,他终究是不愿意让她受伤的。 白星空倒没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两人到院子里玩了会儿球,白星空就累得脸色苍白了。 周凊钫知道,她其实不是真的想玩球,她只是想和自己呆着。 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有点酸涩,他也没点破她。 白星空直接将球扔下,喘息着靠在墙上。 虽然她看上去凶巴巴的很会打架,但如果长时间劳累,整个身体处于极度状态,或许也会导致弗伦斯症的病发。 周凊钫怕她发病,于是和她回了房子里。 “你今晚住哪儿?”白星空回到家里,看上去好一点儿了,她一边给周凊钫倒了杯水,问。 但她的手却在发颤,心脏隐约抽疼。 “你想让我今晚走吗?”周凊钫却反问。 “随你。不过我家大,三层、十间房,如果你想的话,随便挑。不存在任何男女道德问题。” 白星空又将球踢给了周凊钫,并给了他选择的方向。 她回头看他,特意将“男女”两个字咬得很重,仿佛还在回顾上次李桐所说的。 周凊钫停顿了一会儿,他平静地说:“我住这里。” 白星空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欣喜。 少女的唇角也不自禁扬了起来。 周凊钫觉得他自己是疯了。 可能是刚才踢了喜欢的足球,导致有点兴奋。 白星空把水递给他,声音轻快尾音带甜:“我加了柠檬。” 周凊钫接过:“谢谢。” *** 晚饭后,周凊钫终于见不惯白星空屋子里的混乱,忍不住帮白她做了大扫除。 “你平时这屋子也不打扫?” 周凊钫一边弯腰把她散落在地上的床垫子抱到床上,一边问。同时,他敏锐地注意着白星空的状态变化。 白星空不置可否。 不过看周凊钫一直在帮她忙活,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开始擦桌子。 弯腰的时候,她的心脏突然有点疼,动作也有点迟缓。 周凊钫刚想上前,但这个时候白星空很快直起身,去了另一个房间,过了会儿她出来,怀里抱着一摞干净整洁的床被。 “你晚上盖这个行吗?” 周凊钫挑了挑眉:“可以。” 白星空把床被放到另一间他的房间,进屋的时候,她脚步有点踉跄。 周凊钫扶了她一下:“你没事吗?” “没事。”白星空平静地说,却在身后用手撑住了墙,“下午踢球太累了。” ——该死的病症,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 周凊钫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他继续弯腰收拾,却在下一刻,听到了白星空那边传来“咚”的一声。 他直接跑过去,白星空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周凊钫你不要过来。”白星空死死地咬住牙,将他推开,但周凊钫却直接上前揽住了她。 “白星空。”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 “没事,我在这里。” 怀里的少女似乎愣了一下,“你……” 突然一阵剧痛袭来,她再也难以掩饰疼痛,全身蜷缩起来。 就像个无助的虾米。 她身上冷汗涔涔,不住地颤抖,连嘴唇都咬破了,周凊钫看着心中着急,立即用中医的方法给她按压穴位。 白星空的疼痛依然没有缓解。 分卷阅读26 周凊钫心里颤了一下。他知道这个病,即便是去医院也没有什么方法,只能自己缓解。 但是看着白星空这个样子,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被撕裂了一样地疼。 “没事的,我在。” 他只得安慰着她。 白星空透过汗水,一直看见他在她旁边安慰,“我在这里,别怕。” 被汗水迷糊之间,她什么也看不见,只得抓住他的手。 就像被海雾迷住了双眼,身处深不见底的海洋,抓住唯一的希望。 最后,白星空意识混乱,靠在他身上,呼吸微弱。 “白星空,没事的。”周凊钫依然坚定地说。 他眼底也有些酸涩。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忍着的?她忍了多久?身边有没有人陪她? “周凊钫……”白星空虚弱的声音传来,他感到手边有动静,低头,见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他的手和自己的相扣。 十指紧扣。 少女紧紧地抓住了他,就像迷途中终于找到了风帆。 周凊钫把她抱起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直接让她窝在他怀里,轻拍着她的背。 一遍又一遍地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 凌晨两点,白星空彻底缓过来。 她咳嗽了一声,嗓子有些干。 周凊钫马上给她倒水。 白星空接过水,靠在角落里,默默地不说话。 她双眼无神,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周凊钫叹了口气。 他定定地望着她,开口:“是弗伦斯症,对吗?” 白星空马上抬头看他。 周凊钫一辈子忘不了白星空当时的眼神。 漆黑的,里面看不出什么东西,似乎有点颤抖,有点遗憾。 他想,如果当时能识破,或者看得再准确一点,就不会造成今后的后果。 白星空似乎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定定说:“是。” 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家里没人给你治?” 白星空没说话。 周凊钫立即明白了。 白氏既然能把白星空一个人扔在这里,就基本上相当于已经放弃了她这个存在。 他叹了口气。 “我父亲会治疗弗伦斯。”他飞速说。 白星空抬头看他。 周凊钫在冲她笑,表情像是正好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对应公式那样晴朗开心、畅快阳光,而且比之更甚:“他正好是弗伦斯症的独门专家。你跟我去找父亲治,我不收你的钱。” 白星空怔住。 周凊钫不知道她心里掠过多少想法,只看见少女许久没说话,慢慢地,眼眶却红了。 周凊钫说:“你跟不跟我去治病?” 白星空轻声说:“不用了。” “这怎么行。”周凊钫微微挑眉,“父亲治好过三例弗伦斯症,如果是你的话,我一定会让他全力用尽各种方法为你治病,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白星空抬头看他。 眼眶有点热。 她强忍着眼泪,依然很扭捏,轻声说:“真的不用麻烦了,周老师,你还是别管我了。” 周凊钫皱眉。 也不知道白星空这次为什么跟他这么生疏,称呼居然又变回了“周老师”,实际上,他还是更喜欢她叫他周凊钫。 “不行,跟我去治。” 周凊钫不由分说拉起她,眼眸定定,“还记得吗?我说好了要照顾你。” 白星空不说话。 许久,清澈的眼泪默默淌下。 周凊钫抬手,擦去她的眼泪。 感受着男人的手抚摸她脸上的触感,白星空微顿,心里升起又酸又涩的感觉。 可是…… 她是真的舍不得他啊。 “白星空,明天就跟我回老家去治。”周凊钫一字一句,眼神不像是开玩笑。 白星空不说话了。 “好了,现在去睡觉,别说了。”周凊钫揉她的脑袋,“你一定会好起来。” 白星空默默不语。 最后,她点了点头,去隔壁抱了个被子,走进客厅,像是准备铺床。 周凊钫见白星空杯子里的水没了,于是他拿起她的杯子,帮她去烧水。 烧到一半,突然听背后有脚步声传来。 还没来得及回头,周凊钫背后一热,少女轻柔带着体温的身体贴了上来。 白星空紧紧地抱住了他。 虽然她一句话也没说,但是抱得紧紧的,她的双手搂住他的腰,气息在他耳畔呼出,她的一切紧紧靠着他。 虽然她的身躯纤细,但她抱得那么用力,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情感都要交给她。 “白星空… 分卷阅读27 …” 周凊钫想说话,白星空却固执不撒手。 她把脸贴在他的肩上,默然。 他最后叹了口气,感受着肩头衣料的湿润,任由她抱着。 就在少女抱着他的那一刻,两个人的心跳重合。 那一刻,周凊钫似乎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第11章 【治病】 这天是周六。 白星空在客厅的床垫子上醒来,看着忙碌的周凊钫,心里升出一个感觉。 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她甚至愿意花很多很多代价来达成这样的场景。 她和周凊钫一直一直在一起,他帮她补习,她也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助他。 至少她可以帮助他消除流言蜚语,何况无论他要拜托她什么事情,她都愿意做。 周凊钫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很快收拾好了去老家C市的东西。 他头天凌晨紧急买了机票,幸好还有座位,不过是头等舱。但周凊钫也管不了这些了,由于下周一就要上课,两个人必须快去快回。 “跟我去一趟C市,先去医馆找我父亲。” 白星空还有些不愿意。 “能不能不去?” “不行。”周凊钫又严厉起来,然后看白星空的表情,又换了温柔一些的语气,“听话,跟我去把病治好。” “……你非要去,就去吧。” 白星空转过身。 “白星空,”周凊钫说,声音一字一句,“我一定会把你治好。” *** 两个人上了车。 周凊钫把车开到机场,白星空还有点虚弱,他就让她抓着她的手。 坐进了头等舱,白星空似乎缓过来了。 白星空毕竟身为白家千金之一,从小养尊处优,到了头等舱,就像到了她家一样。 她十分习惯地把所有装置都调到了令自己最舒适的位置,接着,按了一个周凊钫从来没见过的按钮放躺座椅,似乎开始准备睡觉。 周凊钫在旁边看着,愣了一秒。 白星空再怎么缺爱,毕竟也家世显赫。 而他…… 这个想法只是一瞬间就在周凊钫心里一闪而过,而下一刻,白星空马上拉住他的手。 “周凊钫,你看,那边的云朵好漂亮。” 周凊钫松了口气。 她对他依然始终都是那么亲昵,完全不在乎任何外部的条件和界限,称呼也终于又恢复成了名字。 他温柔地笑笑:“是。” 一路上,白星空一直靠着他的肩,周凊钫也没介意。 *** 两个小时后,飞机到了C市。 C市是国家著名的旅游城,环境优美,气候宜人。一下飞机,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正要离开机场,白星空却感到身下有些异样。 算算时间,这个日期她可能要来例假了。但她走得急,连卫生巾也没带。 她脸色当即有点别扭:“我、我去免税店一趟……” 周凊钫一愣,说:“班车马上就开了,来不及了。” “我、我马上就回来……” 白星空加快速度向对面的免税店跑去。 周凊钫急忙跟上她,但到了免税店外面,白星空死活不让他进去。 最后,她在里面逛了几分钟,拎回来一个黑色的袋子。 白星空问:“有卫生间吗?” 周凊钫瞬间明白了白星空的情况。 他轻咳了一声,指路:“那边有。” 白星空有点脸红,飞快地跑向卫生间。 快速解决完问题,出来的时候,她找到周凊钫。 周凊钫手里端了一杯从咖啡店接来的热水,神色关切,把热水递给白星空:“难受吗?” 白星空摇摇头:“没事。” 这点疼和病症比起来不算什么,她都习惯了。 周凊钫揉揉她的头,又替她接过重的东西:“到地方还要做三个小时大巴车,你路上喝吧。” 白星空捧过热水,点了点头。 她跟着周凊钫转身走向出机场的门口。 周凊钫步子很大,白星空在背后看着他,不语。 然后,她悄悄伸出手,碰了碰他的指尖。 周凊钫会意,然后他连都没有回头,就直接牵起了她。 一抹欣喜染上白星空的眸子,她唇角弯了弯,紧紧牵着他的手,向前走去。 *** 大巴车上,周凊钫怕她着凉,把外衣脱下来给她盖。 白星空不悦,现在才十月份,一点都不冷。 于是周凊钫最后也由着她,只是把空调关小了。 到了周凊钫父亲所在的医馆,是中午过后。 这是一间古香古色味道的 分卷阅读28 院子,几间房子错落有致,院子里面还栽着竹子,一踏进去,泥土的芳香铺面而来。 很难想象,这竟然是坐落在现代社会的一家医馆。 “你从前就在这儿长大?”白星空有些惊奇地问周凊钫。 “也不是,就住了不到十年吧。”周凊钫说。 在周凊钫的印象里,医馆的外表还是没有变,但走进去,里面现代化的设备却多了不少。 “爸。”周凊钫走进中间那个门,叫了声。 很快,房间里传来声响。 从里面走出一个男人,六十多岁,精神矍铄,他看了看周凊钫,又看了看白星空。 “凊钫,你来了?”老人眼里有着很久未见儿子归来的开心。 “是的。她……”周凊钫看着白星空,不知道怎么介绍,最后暂时说,“她是暂时在我们学校旁听课程的旁听生。” 周元点点头。 白星空还算礼貌:“您好。” “她有弗伦斯症。”周凊钫直入主题,“我想请您帮她看看能不能治好。” 周元惊讶地看着白星空,眼底显出几分严肃。白星空则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努力挺直腰板。 周凊钫也握了握她的手:“没事。” 周元看到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最终点头:“跟我来吧。” 他转过身,走进检查的屋子。 白星空看了看周凊钫,最终跟周元走进这间虽然有一堆现代化的设备,却又不乏古代味道的屋子。 周元摸了摸她的脉搏: “小姑娘,你得这个病多长时间了?” “……十二年了。”白星空轻声说。 周元扬了扬眉:“这么久啊。”他在白星空的手腕上仔细摸了摸,又让她躺到一家仪器上做了一些检查。 白星空在检查的过程中,心砰砰跳着,手心也在出汗。 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让仪器在身上扫过,整个人的大脑放空,也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检查完,白星空离开了机器。 她走到一边等待结果,周凊钫在门外问:“怎么样?” “还没有出结果。”白星空说。 周凊钫点了点头,不再问。而白星空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结果终于出来了。 周元看着单子说:“病情看似不是特别严重,不过我看不出你的具体期数,只感觉你一直停留在初期。” 弗伦斯这个病一共分为三期,一期最轻,三期最重,初期表现出的症状最多只有头疼、心脏偶尔抽疼,但到了二期,发病的疼痛和频率都会呈几何状增加,已经可以威胁到生命。 过程中,白星空心砰砰跳着看着他,眼里不知道为什么闪过一丝紧张的神色。 但最后听到周元说完后,白星空没说话。 周元也没在意: “你先用着药,然后每两个礼拜来一次,我再根据情况给你调整换药。” 白星空咬了咬唇。 她其实很害怕一切和医院有关的地方,尤其是周元说的“每两个礼拜来一次”,她其实无法应对这种长时间的限制和紧张,就像她刚刚要放松下来,马上又会进入新的一轮喝药的刑罚,无法停歇。她素来向往自由,但是这种形式,就像把她的一切都禁锢住了。 她会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这种提心吊胆之中。 但还好有周凊钫。 想到外面的周凊钫,白星空不知不觉有了信心。 她说:“好。” 周元点点头。 出来的时候,周凊钫急切地问:“她怎么样?” “目前没什么大问题,先用药看看。”周元说。 “治愈的希望大吗?”周凊钫着急地问。 周元瞥了眼周凊钫,沉吟片刻:“不好说,弗伦斯症是一个极其难治愈的病症,虽然我治好过几例,但毕竟每个人的状况不同,我也不好下结论。只能先用药看看,总之,先别放弃。” 周凊钫点头:“谢谢爸。” 他拉起了白星空,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反倒是白星空开始安慰周凊钫:“老师,爷爷都说了有希望的,你别担心啦。” 周凊钫一怔,苦笑。 这时候又变成老师了…… “你们后天有课吗?要不要留在这里吃晚饭?”周元问。 白星空有点尴尬。 其实她不太熟悉外人很多的场合,哪怕是和周凊钫的父亲相处,她都觉得有点别扭。 她没说话,周凊钫则看出了她的不愿,于是他说:“不了,我还要备后天的课,我们先走。” 周元也不勉强:“好。” *** 离开医馆,周凊钫决定带白星空去C市有名的景点逛逛。 周元跟他说,白星空多出去走走,有助于心情的舒畅,也有助于她的病症治愈。 于 分卷阅读29 是他带着白星空去了C市的长城。 整座长城很长,它的一段途径C市,白星空原本是不喜欢旅游的类型,但只要跟周凊钫在一起,无论什么她都愿意做。 周凊钫带白星空坐车到了长城脚下。 两个人开始攀登,白星空的体力不适合剧烈运动,周凊钫就放慢了速度,一直迁就着她。 最后,两个人一左一右,并肩而行。走 白星空体力不支的时候,他便牵起她。 路上,阳光吹起白星空的头发,银白色的短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晃眼,犹如细碎的星光。 周凊钫看得有些恍惚。 到了顶峰时,太阳光洒在四周。 不知道为什么,白星空一路上都十分沉默,她一直握着周凊钫的手,也不说话。 周凊钫还以为是因为他主动带她治病而让她觉得感动了,于是一直安慰她。 到了休息区。 白星空和周凊钫并肩坐下,感受着太阳的光芒。 夕阳快要落下的时候,白星空终于转过头,看着周凊钫。 她的声音很轻,说: “周凊钫,我有病,是无法治愈的绝症。” 周凊钫皱了皱眉,轻声安慰她:“不是无法治愈,只是不经常治愈而已,我父亲治好过三例弗伦斯。” 白星空没说话。 许久,她抬起头,眼神定定地重复:“我有病,你还愿意陪我。” 周凊钫也没说话。 他过了片刻,转过头,眼神很暖洋洋的,对她暖声说道:“因为那是你。” 他的声音被风吹进了白星空的耳朵,如同最温柔的暖阳,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第12章 【陪伴】 由于白星空还来着例假,周凊钫怕她走着太累,两个人决定在宾馆住一夜,然后第二天回A市。 顺应了白星空不住在医馆的要求,周凊钫带她来到一家五星酒店,打算住一晚。 在选房间时,周凊钫犯了难。 按理说应该选一人一间的单人房间,但周凊钫害怕白星空晚上发病。何况又是第一次喝药,他怕白星空有什么副作用。 最后周凊钫决定,要一间双人套房。 这间双人套房是高级总统套房,层数高,能俯瞰夜景,服务也是最高级的,一晚上就要四万块。 其实周凊钫是为了白星空才特意选的这家酒店。 “周凊钫,你好有钱啊。”周凊钫刷卡的时候,白星空看似不带丝毫感情地说。 实际上她很担忧。 教授的工资是多少? 一个晚上四万块他真的能承受得住? 最后白星空决定AA制。 她好像一直很怕欠别人的。 “其中的两万块我出吧。” 周凊钫皱眉:“你不用给我钱,我请你是出来治病,包括住宿和路上的费用。” 白星空说:“治病你已经给我免费了,住酒店不能再用你的钱。” 最后周凊钫没办法,答应了白星空。 两个人走了进去。 房间十分宽敞,床单洁白,窗户明亮,地板和玻璃浴室也都擦得锃亮,透着一股高级感。 周凊钫比较满意。 但白星空觉得无所谓。 在她眼里,只要房间能住,再加上身旁有个舒适的人,她就足够了。 周凊钫是那个能让她感到舒服的人。 这边的周凊钫打算先进去洗澡,他想先洗完然后照顾白星空,以便她万一出了例如发病之类的情况他好及时照应。 白星空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也打算洗澡。 这时周凊钫正好洗完,他走出浴室,正好看见白星空在对面的房间里脱下外衣,露出洁白纤细的手臂。 他微抿了下唇,直接关上自己的门。 白星空没有注意到,她自顾自走进自己的浴室。 这边听到白星空进入自己房间的浴室,周凊钫才开门出去。 他坐在沙发上吹头发,也不知怎么,这时脑子里全都是白星空。 *** 不一会儿,白星空也洗完了澡。 她看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周凊钫,尚未被完全吹干的晶莹水珠顺着他的头发下落,淌进衣领,在酒店暖黄色的灯光照耀下,他的脸庞看上去更加轮廓分明,透着清冷和高贵。 她微微有些脸红。 白星空素来大大咧咧,之前都和男人随便接过吻,本来也不觉得跟一个男人住有什么尴尬的。 但面对周凊钫,她不知为什么有些不自在了。 下意识从旁边的穿衣镜里看了看自己的头发和衣着,嗯,还好,没有那种洗完澡乱糟糟的感觉。 周凊钫看见白星空也咳嗽了一下,白星空不知道洗完澡的自己在周凊钫眼里是什么样的,但他很快就 分卷阅读30 调整好了自己。 很快,两人恢复了原来的相处模式。 周凊钫开始拿出几本书,打开电脑写自己的论文,做自己的课题研究。 白星空则在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吃着酒店的零食。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学习。” 她随口问周凊钫。 “在研究课题。” “什么课题?” “尼采的超人哲学。” 周凊钫博士的领域是西方近现代哲学,重点研究德国古典哲学,但上次白星空说她喜欢尼采,于是周凊钫把研究方向重点转向尼采,他把下一个研究课题定为尼采和道德虚无。 “呐,周凊钫。” 白星空吃着酒店的曲奇,又随口问, “你最喜欢的哲学家是谁?” 周凊钫给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回答:“笛卡尔。” “为什么?” 周凊钫停顿了两秒钟。 白星空再次看向他,他才回答: “因为他是孤独的。” “笛卡尔之前的宗教哲学处在一片停滞和灰暗中,但他打破了中世纪哲学的传统和禁锢,首先提出了普遍怀疑,质疑世界的真实性,并提出‘我思故我在’。在当时这是了不起的壮举,他在一人举着火炬,向真理前行。” 周凊钫很沉静地说出这些话,这些话似乎和他那清冷矜贵、总是被人景仰的外表不符。 白星空此刻才明白他的内心。 她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眼底一颤。 其实周凊钫和她是一样的人。 她看着在翻书页的周凊钫,终于轻轻走过去。 她轻轻来到他身边,眼睛弯得像月亮:“周凊钫,你以后不会像笛卡尔一样孤独的。” 他一怔。 “因为你有白星空。” 女孩笑起来,她的笑容清甜,轻柔的声音如同羽毛,瘙痒着他。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会尽全力去陪着你的。” 虽然可能剩不下多长时间了。 周凊钫看着她的笑颜,恍惚了一瞬。 他忍不住一笑,轻轻刮了她一下鼻子。 “是,你会的。” *** 第二天,两人出了酒店。 在一层的公共自助餐厅吃早饭的时候,白星空借口去上厕所。 周凊钫当时没觉得怎么样,后来一去前台退房卡的时候,才知道白星空把剩下那两万块钱也补上了。 他的卡里多了两万块钱。 “白星空,你觉得我照顾不起你是不是?”上去机场的大巴车的时候,周凊钫很生气地跟她说,脑子里掠过白星空进入头等舱仿佛进入自己家里的画面。 “不是。” 白星空真诚地说, “我不能总花你的钱。” 从性格方面来讲,她真的很喜欢周凊钫,她不希望他再为她花很多钱。 其实对于钱她向来无所谓,她只希望能跟一个对她好的人在一起。 她宁愿有一具健康的身体;不用拥有一口气买十部超贵的手机的资本;也不用买的近千块的外卖只吃一口觉得不好吃就扔掉;她也可以不去做那种只为了一个赠品而买一样极贵且根本用不上的东西的事;不用牙膏只用完了百分之七八十就扔掉。 她宁愿去用剪刀剪开牙膏的口,在刷牙之前一点点挤出来,她宁愿住在一间贫穷的小屋子里,只想拥有爱她的父母。 但偏偏她什么都没有。 她只有周凊钫。 她怎么忍心再让他生气或者麻烦他。 但周凊钫一路上都很生气。 无论她问他什么,他都只是生硬地回答,只是他依然一路上都在照顾她,帮助她把大巴车的空调调到最小。 看周凊钫还是一副抱臂不理她的样子,白星空轻轻蹭了蹭他。 “好啦,下次让你花钱。” 周凊钫瞥她一眼。 “说好了,以后在我面前不许客气。” “好。” 白星空一口答应。 周凊钫这才开心起来。 两个人一路上回去上还挺顺利,白星空也没有发病。 周凊钫嘱咐她多喝热水,按时吃药,多休息,最后说明天到学校见。 *** 白星空到家,回想着周凊钫的一举一动。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把脸埋在被子里,略微有点心跳加速。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张武。 “星空,好久没出来玩了,最近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少年的声音。 “还行吧。”白星空抓了抓头发。 张武说:“我们明天晚上九点在酒吧见好吗?” 白星空沉默了一会儿:“不行,我明天还要学习。” 明天虽然是周末 分卷阅读31 ,但是她打算好好复习一下周凊钫课上讲过的内容,再对下周的各门科目进行一个系统的预习。 张武在那边惊讶地快掉了下巴:“白星空,我没听错吧,你说你要学习?” “当然了,我确实要学习。”白星空也有点尴尬,她摸了摸鼻子,很快又信誓旦旦,“嗯……我明天就不跟你们去玩了。” 张武在那边却沉默了。 白星空问:“怎么了?” 过了许久,张武才叹了口气说:“实际上,阎西的父母彻底决定不要她了,她需要你的安慰。” 白星空怔住。 张武的这个电话,直接把她从先前那几周仿佛走向了光明和正常生活的日子里拉回了现实。 阎西是她的朋友,今年只有十六岁,她家境并不富裕,父母对她爱答不理,全心全意照顾她的弟弟。 白星空这两天都在忙周凊钫的事情,也没怎么顾得上阎西,张武一个电话打过来,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阎西的消息了。 白星空赶忙问:“她怎么样,严重吗?” 张武一叹:“她现在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家,明天你去看看她吧。” *** 第二天,indulge酒吧。 白星空在最便宜的包厢里见到了阎西,阎西的面容已经已经比之前更加憔悴,那先前夸张闪耀的金发变得暗淡无光,甚至能明显地看出有被抓掉几缕的痕迹,她穿着一件破旧的衬衫,脸上没化妆。 她的指尖夹着一根烟,面前放了无数的酒瓶子。 白星空一下就心疼了:“阎西。” 阎西用茫然的目光看着白星空: “那两个人把我赶出来了。” 白星空知道,她说的是她父母。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家了。”阎西哽咽。 “西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白星空安慰,但实际上,她说这种话的时候心里也涌出一股酸涩。 她知道,人生从来没有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情况。 像他们这种人,人生仅仅是绝望。 “再也不会好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白星空,你不是也说过吗,我们再也不可能拥有正常人的生活。”阎西说。 白星空沉默了。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周凊钫,他的身影如风般掠过了她的脑海。 “你去我家里住吧。” 白星空发出邀请。 阎西摇头,说她想离开这个城市。 “对不起,上次借你的钱暂时没办法还给你。”阎西说。 “没关系。”白星空素来不在乎钱。 阎西抚了抚她的手臂,看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好一些了:“你最近怎么样?” “还是那样吧。” 阎西叹了口气:“你病成那样子……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治疗,但我也没有办法再陪着你了。只是希望你能在余生尽量开心。星空,以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吧。” 白星空的心猛地一疼。 她愣愣地看着阎西很久,忽然,也眼中一片苦涩。 她静静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点上一只烟。 酒精浸没了精神,烟雾迷漫了她的视线。 烟味很呛,但她浑然不觉。 在浓浓的烟雾中,她想起了周凊钫。 她脑海中仿佛又浮现出了那个颀长俊逸的身影。 他清冷的眼睛。 他温和的举止。 那个仿佛,一直处在光亮里的人。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眼角。 手指间一片潮湿。 *** 第二天,白星空在一片昏头涨脑中醒来。 阎西已经离开了,白星空周围的座位空空荡荡,只有残留的浓浓烟味。 但她马上想起自己还要上课,瞬间清醒了些,于是她飞快地起身回家,收拾好东西,来到学校。 一路上白星空都担心自己要迟到了。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狂奔。 幸好到了教室,刚刚赶上周凊钫在点名。 “白星空。” 他正好点到她的名字。 “……到。”她还有些气喘不匀。 周凊钫看了她一眼:“坐吧。” 白星空坐到座位上。 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周凊钫闻出了她身上的烟味。 他皱了皱眉。上课时观察着白星空,女孩脸色苍白,头发散乱,精神也不太好,似乎一个晚上都在外面混而没回家,整个人萎萎的。 他想起了白星空倒在马路边的那个晚上,又想起了那条街道尽头的酒吧。 他脸色沉了沉,心也莫名地一跳,微疼。 白星空有很多外面不正经的朋友。 下了课,周凊钫找到白星空。 “你昨晚是不是抽烟喝酒了?”他问。b 分卷阅读32 r   白星空也没否认,点了点头:“昨天是和朋友喝了点。” 周凊钫心说恐怕不只一点,是很多。 “从现在起,我希望你戒酒。”周凊钫不由分说,“还要戒烟,重点是戒烟,香烟会加快弗伦斯症的恶化。” 第13章 【星辰】 之前,周凊钫在还没经历在马路边遇见白星空昏倒那件事的时候,有时候会从教室的窗户里瞥见白星空在外面的操场处吸烟。 他知道,白星空一直是抽烟的,只不过现在她和他熟了,在他面前她就一直在忍着。 白星空的目光依然是淡漠的,甚至有点绝望: “别开玩笑了,我戒不掉。” 周凊钫皱了皱眉:“你必须戒掉,这和你病症有很大关系。” 白星空也有点烦躁:“我戒不掉,你要是讨厌我抽烟,以后就别管我了!” 说着她又向外走去。 周凊钫起身追上她:“回来!” 白星空甩手不听,她直走到教学楼外,甬道旁边凉亭下。 周凊钫俯下身,语气好言好语,轻柔:“先前你抽烟,是因为你的病而导致心情不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有我,我会陪你把病治好。”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把烟戒了,好吗?” 白星空不说话。 周凊钫真的好温柔。 这个时候的他完全不是那种严肃清冷的教授,而是温柔至极。 她抿了抿唇。 周凊钫长出一口气:“听话,我陪你戒烟。” 白星空真的受不了他这个样子。 只要他一这样,她所有的防线就会被击溃,先前铸造起来的嚣张堡垒坍塌殆尽,忍不住接纳这份温柔。 她什么办法都没有。 *** 最终,白星空听了周凊钫的话,把她的烟都拿了出来。 “我给你五天的时间。”周凊钫说,“前五天,每天只能抽一根,五天之后一根都不许抽。弗伦斯症和抽烟有很大的关系,你早一点戒掉你,就早一点对你的病有好处。” 周凊钫的手段十分迅速严狠,他甚至还收走了她买烟的钱,她的银行卡和手机。 要是搁在之前,白星空绝对会对任何一个没收她手机的老师没好脸色,但是对方是周凊钫,她愿意试试。 “你每天下了课后,去我办公室,我监督你戒烟。”周凊钫说的很严肃坦然。 白星空叹了口气,她点点头说:“好的,我试试。” “不是试试。”周凊钫强调,“一定要戒掉。” “好的,一定戒掉。”白星空随口说。 “……” 周凊钫其实不太相信白星空。 因为戒烟是个反复的过程。他见过太多人戒了N次,又复吸了N+1次。何况戒烟的过程十分可怕,原先依赖抽烟的人会渐渐变得暴躁、易怒,甚至动粗。周凊钫家里有个亲戚,妻子为了让他戒烟,把他的烟藏起来,结果那人直接用烟灰缸砸破了她的头,去医院缝了十针。 ……白星空会动手吗? 他不知道。 何况白星空那性格本来就随随便便、我行我素的,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下来。 但他一定会让她变好。 不管是以什么身份或方式。 *** 明天,是白星空“每天只能抽一支烟”的第一天。 她早上去周凊钫那里领一支烟,然后到操场边的吸烟处抽完。 这一天白星空表现良好,到晚上也没有想抽烟的迹象,周凊钫十分满意。 但是第二天,周凊钫下课回了办公室,就看见白星空在门口等着。 她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问:“能给我支烟抽吗?” 周凊钫想都不想直接回绝:“不能。” “那我来找你补习。”白星空把书包往肩上背了背。 “真的?”他挑眉。 “嗯。” 周凊钫把白星空放了进来。 已经快到六点了,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白星空坐在他对面的办公桌上,认真地预习着下次的中哲课。 周凊钫看着她,女孩垂头着头,银灰色的发尾垂下来,即将要碰到那瘦弱的肩膀,也遮住了脸颊的轮廓,看上去安静又漂亮。 她的眼神一丝不苟,认真用笔画着重点,口中轻念着知识。 他竟看得有点出神。 周凊钫反应过来自己在看什么,摇摇头,去倒水。 办公室的屋子是开放式的,周凊钫和另一个研究古希腊哲学的老师共用,两个房间间隔着一堵墙,饮水机正巧在另一个房间。 就在周凊钫在另一个房间倒水时,他听见了远处的轻微响动。 回过头,白星空在拉他的抽屉,从里面找烟。 周凊钫眉头一皱,大步走到她面 分卷阅读33 前: “你在干什么?” “我找参考书。” 白星空大言不惭。 周凊钫冷笑:“说谎。” 抽屉里的烟盒都被动过了。 但幸好他发现的早,白星空没能如愿以偿拿到烟。 “今天别来我办公室了。”周凊钫不由分说收拾好她的课本,“回你自己的宿舍。” 他补充:“要是被我发现你买烟,一切从头开始。” 实际上白星空不可能找同学借钱买烟,她性格乖戾孤傲,对任何人都是一副随随便便爱答不理的样子,更别提跟人家借钱,唯一认识的张武又正巧逃课去了。 白星空也大声说:“回去就回去。” 临走时她“哼”了一声,用力地关上了门。 周凊钫凝视着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揉了揉眉心。 他刚才竟然因为看她看得她入神,差点上了她的当。 *** 第三天上课,周凊钫明显地感到白星空又焦躁了几分。 他在讲台上上课,白星空又再次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坐在最后一排玩手机、不听讲,下午的马哲、中哲和哲学导论这几门课,白星空都直接旷掉了。 她在宿舍里睡觉。 只有睡觉才能暂且封闭她的思维,让她忘掉想要抽烟的感觉。 一觉醒来,是下午四点。 偏偏对渴望尼古丁的渴望又蔓延了上来。 白星空烦躁地抓抓头皮,打算再去周凊钫的办公室找他要烟。 没想到刚走出宿舍楼,竟看见周凊钫在下面等她。 他完全没有责怪她旷课的事,而是给了她几块糖:“吃糖。” 他掌心有几块口香糖和薄荷糖,青蓝色的包装纸在他修长的手掌中看起来十分好看。 “吃糖可以让你暂时忘记想抽烟的感觉。” 白星空烦躁地冷笑:“别想糊弄我,糖戒不了烟,何况这破糖哪比得上烟香。” 周凊钫抿唇:“你可以出去操场走走,活动活动,或者去白鸥海边上那种地方,呼吸新鲜空气。” A城靠海,离学校车程一个小时的地方,确实就有周凊钫所说的“白鸥海”。 这个地方是一个旅游小景点,平常十分空旷,游客较少,空气也很好。 “我不去。”白星空说。 “那你不要总想着抽烟。”周凊钫说。 “我知道了。” 白星空见没办法,转身回了宿舍。 她一直熬到七点。 随着时间的流逝,白星空心里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她翻来覆去地躺在床上,半个小时也没有睡着。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了。 白星空跑到了周凊钫的办公室,想偷支烟出来,没想到周凊钫居然还没有下班,一直在等着她。 “周凊钫……” 她还没说完,周凊钫不由分说给了她一块糖,然后把她拉了出去。 “走吧,咱们去海边转转。” “……” *** 这是白星空第二次坐上周凊钫的银色雷克萨斯。 这辆车没有白氏家族的名牌车豪华,但是干净而实用,坐上去十分舒适。 这一个小时,白星空暂时忘掉了想吸烟的感觉。 周凊钫打开音响。 “要听歌吗?” “随便。” 周凊钫就按照她的意思随便播放歌曲,第一首歌放了出来。 “…… 每当你向我走来/告诉我星辰大海 我向你奔赴而来/你就是星辰大海 我眼中炽热的恒星/长夜里照我前行[1] ……” 白星空默默地听着,看不出神色。 清亮好听的女高音弥漫在车里,白星空吸了吸鼻子,看了眼周凊钫。 没过多久,二人到了海边。 白鸥海的周围十分空旷,这个时间点,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几个游客正在买来食物喂海鸥。 晚风一波波地吹起海浪,海涛的声音舒畅悦耳,海风清新且凉爽,吸进肺里,似乎能够驱走一切肺中的阴霾。 周凊钫指着远处的游艇:“那边有游艇,要不要坐?” 此时游艇项目已经快要下班了,摊主即将迎来最后一批游客。 白星空没有意见,她和周凊钫到了游艇边上,等了另外三个游客。 五人共乘了一辆大游艇。 其中一名乘客,是个外地的打工男人。 他是偶然路过这里的,刚才,他看见白星空站在海边,便起了一些异样的心思。 那时的少女被海风吹动着头发,身材纤细,惹人瞩目,外地男想趁机捞一把。 他也跟着几人上了游艇。 同乘的除了游艇驾驶司机,就是白星空、周凊钫、 分卷阅读34 一对夫妻和外地男。 外地男穿着被汗浸湿的黑色短袖衫,一身臭味,坐在了白星空的旁边,一脸猥琐地盯着白星空。 白星空下意识往周凊钫身边错了错。 周凊钫注意到此,眼神一凛,伸出手,将白星空虚揽在了怀里。 白星空一顿。 她身后就是周凊钫的臂弯,而被他保护的感觉竟然不坏。 那个工地男皱了皱眉,他第一次试探没成功,竟然又往白星空的身边挨了过去——反正周凊钫看着很清瘦,而他天天在工地搬砖,前者应该打不过他。 想到此,他双手往白星空的手上探去。 白星空感到异样,瞬间“啧”了一声抽回手,“你干什么?” 她有点烦。 周凊钫也看到了,意识到是那个工地男,神色瞬间就冷下来:“你放尊重点。” 工地男哂了声:“我怎么了?”他问另外一队同行的夫妻,“你们看着人,好好的他突然骂我。” 那对夫妻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外只顾自己的原则,没有说话。 “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如果你有意见,我们现在就说清楚。”周凊钫说。 那人直接开骂:“艹,你倒是说说,我做什么了。” 声音被游艇的司机听到了,他回了下头。 周凊钫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还要再说吗?” 工地男感受着周凊钫的手劲,微微压抑。 周凊钫的力气竟然比他大很多。 他的神色终于显出畏惧。 周凊钫眼神很冷:“还想闹?” 工地男看了看游艇司机,终于说了句:“不是”,转过身去。 很显然,自己打不过他。 周凊钫没理他,有修养的教授不会随便跟别人吵架。吵架的都是喷子,他最懒得也不屑跟那些只会躲在背后动嘴的人逼逼,有本事直接动手。 他对白星空说:“坐过来。” 白星空依言坐到了周凊钫的右边。 她想着刚才周凊钫为她出头的画面,有点怔,又有点酸涩。 在自己短短十八年人生中,遇到最好的人就是他了吧。 白星空忍不住抱了一下他。 周凊钫轻声说:“没事,你来我这里。” 白星空不语。 游艇继续在海面行驶。 白星空身下,是深不见底的海洋。 游艇距离海面的垂直距离很短,白星空只要伸手向外就能够到海水。她用手轻轻搅着水,盯着海面,眼神黝黑。 大海面上十分平静,由于是黄昏,水面隐隐被照出一种神圣的金黄色,而更深的海底,则是漆黑深沉。 只有这艘纤细的游艇,像一把利剑一样斩开了湖面。 如果轻轻向后一仰,就可以落下去。 白星空突然想。 落下去,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讨厌的哥哥,讨厌的父亲,没有繁杂的尘世,也没有……周凊钫。 白星空吸了吸鼻子。 心里就像战争一样搅动起来,她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她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斗争,只是觉得她仿佛走过了一生的思考,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艰难的决定,就像是斩断了自己的生命之源。 然后,她好像是很自然而然的,向后倒去。 ——如果真的倒下去了呢?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意识都在模糊,四周的光影变白。 但一只手拉住了她。 是周凊钫,他的手心很温暖,眼神也很清澈:“坐好。” 白星空怔怔地望着他。 他的眼里倒映着自己。 那眼眸坚定无比、深邃至极,却仿佛比身下的海洋更广阔,更能容纳千万种她。 ……他刚才看出她的想法了吗? 她怔了怔,终于,一点点向他靠取。 她忍不住重新揽着他。 周凊钫也握着她的手。 游艇一圈结束,周凊钫和白星空下船。 她的烟瘾也终于暂时消退了。 海滩上,夕阳铺满天空,水天全部被染成金黄的颜色,整个天地看上去空旷而悠远。 远处,几个卖饮料的小贩支起摊子,准备供游客买。 周凊钫问:“要不要喝汽水?” 白星空没意见。 周凊钫让她在这里等着,去给她买了杯葡萄汁。 回来的时候,白星空看着周凊钫。 他向她走来是,夕阳洒在他身上,他的身影仿佛带着光,离她那么远,又那么近,又仿佛是只向着她一个人而来。 白星空突然就想起那句歌词—— “每当你向我走来/告诉我星辰大海”。[2] 她接过饮料,说了句:“谢谢。”然后别过头。 “你一定能戒掉烟。”周凊钫跟 分卷阅读35 她说。 其实白星空不知道,这一刻在周凊钫的眼里,被海风吹起头发的女孩同样漂亮闪耀至极。 第14章 第四天, 白星空的焦躁不安快要到达顶峰。 昨天海边的那一段旅程虽然短暂地改变了她的心情,但当她从宿舍醒来时,依然满脑子都是香烟。 在周凊钫的课上, 白星空一直在乱动。 她不安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会儿玩玩手机,但却也不浏览什么有实质性的内容, 一会儿又把手机放下, 看着自己的手, 微颤。 周凊钫将课堂练习卷分发下去。 在同学们低头写卷子时,白星空看见他走到自己身边。 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腕。 白星空一怔, 她能感受到他修长的指上有长时间握笔的薄茧, 他的掌心带些温暖, 还有坚定。 他虽然没开口,但是白星空对上他的目光,看懂了他的话。 ——“坚持”。 但这一瞬间, 周凊钫先前带她去看病的场景、阎西说“你可能也活不了很久了”、她在酒吧玩乐的场景……所有东西都乱七八糟地闯入她的心里。 她咬唇,瞳仁颤抖。 由于尼古丁的驱使,她心里依然烦躁。 她甩开了他的手。 周凊钫有些无奈地苦笑,也并不责怪。 但周凊钫和白星空都没想到,这个举动, 被班里一个同学看了个正着。 下了课,白星空依然去堵周凊钫。 “我是来学习的。” 她把书包一甩, 撒谎完全面不改色。 周凊钫哪怕是知道白星空这个时间段进他的办公室并非是真心实意的,也为她打开了门。 看书的过程中,白星空几乎是全力克制着自己没去碰香烟。 她的手指关节苍白,双唇都在颤抖,大脑被一层不理智的黑布罩住。 周凊钫看在眼里, 疼在心上。 六点钟,白星空终于爆发了。 “周凊钫,我想抽烟。” 白星空小声说,颤抖着握紧双拳。 周凊钫看见了她的拳头。 他握住她的手:“你忍几天,会戒掉的。” 但“砰”的一声,白星空直接甩开他了。 “周凊钫,给我烟。” 她朝他挥了拳头,死死地抓住他的肩,把他按在柜子上。 她的眼里涌出了热泪。 *** 周凊钫不知道,昨天晚上白星空甚至去了大街上找人要烟抽,但没有人借给她。 因为哪怕她再怎么难受,也“不想欠别人的”。 她不想为别人带来不便。 最后,白星空倒在大街上睡了小半个夜晚。 周凊钫被白星空按得撞在了书柜上。 他脑后一抽一抽地疼,但他能从白星空的眼里看出来,她不是真心想打他的。 她只是很痛苦,很难受。 但是,白星空颤抖着,又是“砰”地一拳向周凊钫揍去。 “周凊钫,你给我烟!” 她死死抓住他,眼里闪烁着狠戾。 周凊钫心里掠过一丝酸涩。 他闪开了她的拳头,死死地按住她的手腕,“不可能。” “傻逼!” 白星空开始骂人了,声音里带着哭腔,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总之她的心里又难受,又憎恨,再加上香烟的戒断反应,终于爆发了。 她狠狠向他挥拳。 周凊钫闪躲不及,被打中,然后白星空又是一拳,周凊钫勉强抓住她的手,带着她的身体一起倒在地上。 白星空倒在了周凊钫的身上,身体略有异样地触碰了片刻,白星空的唇在离他只有一寸的地方一擦而过。 因着这次身体接触,周凊钫有点不自然地皱了皱眉,但他马上就去注意白星空摔着没有。 还好,她没有受伤。 白星空爬起来,想接着揍他。 “你冷静。”周凊钫大声说,直接禁锢住了她的手腕。 “我不要冷静,周凊钫,你凭什么这么管我!” 白星空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周凊钫知道这是她的戒断反应所致,按理说这个时候,她的反应也应该快达到了顶峰。 他平静地拿出一块薄荷糖,递到她嘴边:“吃糖,这有助于你暂时忘掉尼古丁的味道。” “谁要吃你的破糖!” 白星空直接打掉了糖。 周凊钫依然是一字一句:“白星空,你这样的反应就证明我的方法是很有成效的,你再坚持几天,一定能戒成。” “谁要听你的,谁要按照你的方法戒烟,我凭什么!”白星空吼。 “白星空!”周凊钫厉声说道,“那么多人在为你努力,就当是为了我 分卷阅读36 戒,行不行?” 白星空恍然怔住。 就是为了你……才…… 她咬紧牙关,眼泪流淌出眼眶,垂下头不说话。 周凊钫死死地禁锢住她:“再坚持一天,就坚持一天,就熬过去了。” 白星空深吸了口气,脸上一片潮湿。 她勉强克制住自己,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不看周凊钫,不去想香烟。 她就这样去了办公室的角落,窝了一晚上。 *** 一夜无话。 白星空在周凊钫的办公室呆了一晚上,黎明时分,她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波反应。 周凊钫全身疲惫,白星空也在应激的顶点,她一下子挣脱开周凊钫的拳头,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 “傻逼。”白星空骂得毫不留情,“快给我烟。” 但她的眼角带着泪,手都在颤抖。 周凊钫低头看见了她颤抖的手指。 “再坚持一下。”他平静地说,“今天很快就过去了。” “谁他妈要坚持,快给我烟!” 白星空的双唇都在哆嗦,那是戒断反应终于到达高峰的表现,周凊钫看见,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给我……烟。”白星空的脸色也渐渐苍白,眼角都带着泪,“给我……” 她将拳头打在他耳畔的墙上,“周凊钫,求求你……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她强撑着墙,身体却有要弯下来的趋势,“凭什么……要这么管我……” “周凊钫……你真的好傻逼啊……” 周凊钫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就去扶她,白星空挣脱开他,像是再也支持不住了,倒在地上。 周凊钫赶忙上前扶住她:“白星空……” “你这样算什么,我又不是你学生,你凭什么限制我啊。” 白星空却已经像是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戒断反应让她的身体异常难受,因为一晚上的折腾,她也再没有力气去打周凊钫了,只能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不断抽噎。 “呜呜呜,周凊钫,你讨厌死了……” 白星空哭着说。 她有任何药物都无法治愈的绝症,她没有家人,她什么都没有。 她唯一拥有的,只是周凊钫。 但偏偏他像阳光一样温暖着她,帮助她学习,还陪她戒烟。他昨天甚至挽救了她想要自杀的念头。 她也实在、实在配不上这样的周凊钫。 周凊钫一直在好言好语地安慰她:“听话,过了今天就好了,过了今天你就再也不想抽了。” 接着,他剥开一个薄荷糖,喂到她嘴边:“来,吃这个。” “我不要吃!” 白星空依然愤怒地说,但是她连打掉他糖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怀里哭得抽抽噎噎,“周凊钫,我不是你学生,你别再管我了。你真的好讨厌,好傻逼啊……” 周凊钫沉默。 他再也笑不出来,脸上甚至也没有无奈或痛苦的神色,而是异常平静。 他漆黑的双眼盯凝着她,只有瞳仁深处在隐约颤抖。 白星空已经哭得晕头转向,上气不接下气: “周凊钫,我真的好难受。我又不是你学生,你别管我了,快给我烟……” 少女在他怀里颤抖,或许是因为弗伦斯症隐藏的病症,她的脸色苍白极了,泪水浸湿了周凊钫的衣衫,他感到胸前一片温凉。 “周凊钫,你快点,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我……” 白星空死死地抓住他。 双唇却突然被两瓣冰凉的唇堵住。 白星空怔忡间就见周凊钫俯身吻住了她,他将那块薄荷糖渡到她口中,唇齿之间,一片清凉微甜。 第15章 或许是因为那句话压断了周凊钫的最后一丝理智,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拥抱、种种身体接触、心灵沟通交汇成一曲难以言说的歌,看少女在他面前那样痛苦,他的思绪真的乱了。 周凊钫终于欺身上前, 含住薄荷吻住了她的唇。 薄荷糖被渡到了白星空口中。 感受着唇上冰凉略带柔软的触感,白星空怔住了。 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她知道,她不是完全因为戒断反应的烦躁而哭泣, 而是在哭自己。 她的人生充满着灰暗, 因为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但偏偏周凊钫闯了进来,温暖着她, 为她指引方向, 教导她何为正确, 何为光明。 她恨这样的他,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 可她也永远无法像他期望的那样,成为一个好人。 “你……” 白星空口中含着的那块糖冰凉而甘甜, 但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心中苦涩袭来,直渗人心。 周凊钫定定地看着她问:“好点了吗?” “我……” 分卷阅读37 她好像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周凊钫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在升起,再过一会儿, 和他同办公室的老师就会来了。 他将白星空扶了起来,看着她, 叹了口气:“我……” 他刚想道歉,白星空却直接推开他,朝外面跑去。 “你去哪儿?” 周凊钫想去追她。 “别管我,我一个人静静。” 白星空甩开他,直接跑远了。 周凊钫在原地凝视着她, 瞳孔一片漆黑。 *** 今日的西哲课上,同学们第一次发现周凊钫的状态有些不对。 他似乎穿着昨天的衣服,神色微微有些疲倦,别人问他问题,他第一次有些心不在焉。 同学们都惊呆了。 ——这是那个风格严谨、男神一样的周凊钫? 而今天的课,白星空也没有来。 正在同学们惊讶的时候,白星空推门进来了。 她依旧是像之前那样,视若无睹地推开后们进来,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兜帽遮住脸颊,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白星空就安安静静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也不打扰周凊钫讲课,但同学们明显看到周凊钫的语气停顿了一下。 所有人都敏锐地发现了这两个人之间的变化。 *** 下了课。 同学们都散去,周凊钫终于来到白星空面前。 “对不起,我为我刚才做的事情郑重道歉。” 他语气认真严肃, “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我告到学校,虽然我们不是师生关系,你也可以让校长开除我。你也可以去法院告我……” “周凊钫,你还有完没完。”白星空看似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他。 周凊钫看着她微顿,随即道: “如果你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我,也没关系,我从此马上离开你的视线。不过……”他语气顿了顿,唇边突然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你从此戒了烟,这是我最开心的事。” 白星空一怔。 周凊钫清亮的眼神看着她,里面隐约闪烁着光芒,白星空抿了抿唇。 周凊钫思考片刻: “我考虑过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之前的见面也有点太频繁,我想空出一段时间让我们各自冷静一下,以后,如果你还愿意见我,就可以来找我,如果不愿意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白星空依然用那样的目光看着他,最后点了点头。 周凊钫起身:“那好。对了,刚才我说的你可以随时告我依然有效……” “告个屁。” 白星空翘着腿,终于忍不住说话了,虽然还是那样淡漠臭脸的样子。 周凊钫微顿,抿了抿唇,离开教室。 白星空看着周凊钫的背影,不语。 *** 今天是周凊钫说要跟白星空暂断联系的第一天。 幸好今天没有西方哲学课,白星空过得也还算可以,不过,想起那晚口中的薄荷香气,她就从此再也不想抽烟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晚周凊钫吻了她,白星空总觉得有东西在心中瘙痒着她,感觉轻而甜。 白星空坐在凉亭里,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唇。 又很快放下手。 哼。 大猪蹄子。 死直男。 她心想。 *** 第二天有西方哲学课。 白星空像往常一样,面不改色地坐在了教室里,周凊钫也像往常一样讲课,过程中白星空甚至举手提了个问题,周凊钫也回答了,同学们以为这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已经消除了。 而下了课,白星空一脸冷漠地将她的笔记本摔在了周凊钫面前。 “我这里没听懂,你给我讲讲。” 周凊钫低头看着白星空的笔记,上面记了柏拉图会饮篇和关于“爱神”的知识,他俯下身,耐心地讲解,讲到一半,仿佛明白了什么。 柏拉图认为,心灵的沟通是圣洁的,两个人之间灵魂之爱和心灵联系是最美好的,这种感觉是最神圣,谁也不可替代的。[1] 他忍不住看了看白星空,少女依然是一副冷淡臭脸的样子,却依然瞟着他。 他忍不住喉头哽咽了一下。讲完了知识点,他温声问:“听懂了吗?” “听懂了。” 白星空依然冷漠,她把笔记本合上就走,仿佛根本就没停他的讲解。 少女关上门,身影消失在教室里。 周凊钫看着她的背影,顿了顿,忽然马上打开门追了出去。 少女步履不停地走在走廊上。 “白星空!” 周凊钫来到她面前,微微顿了,然后拉住她。 白星空转身,面对着他。 分卷阅读38 周凊钫抿了抿唇:“对不起,我再次向你道歉,但是正如刚才所说……” “好了。” 白星空终于开口,淡漠的脸上也有一丝笑意,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原谅你了。” *** 从此,白星空和周凊钫之间恢复了原有的关系。 不过自从那个接吻,两人还是觉得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在他们心中滋生了。只不过谁都没有提。 戒了烟之后,白星空觉得她的整个人生都光明了起来,再加上身边有周凊钫的陪伴,她竟然生出了一种她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错觉。 为了感谢周凊钫帮助她戒烟,白星空邀请周凊钫去她家里玩。 按她的说法,反正她一个人在家里很无聊,有一个人陪伴更好。 周凊钫答应给她做饭。 反正白星空天天吃零食外卖,他还真担心她会把身体吃坏。 吃饭的时候,白星空对周凊钫说:“实际上,我那次抽烟,是因为我的一个朋友出事了。” “朋友?”周凊钫抬头看她。 “嗯。”白星空点点头,“她叫阎西,今年十六岁,她家里人原本就重男轻女,后来干脆不要她了,于是她那天拉着我喝酒。” 随后,白星空把那天酒吧的事情全说了。 周凊钫叹了口气。 原来白星空一直在和这些人接触,也不知道她在外面的那些朋友还都有些什么人。 他揉了揉白星空的脑袋:“以后你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知道吗?” “好的。”白星空认真地点头。 周凊钫吃了会儿饭,又问:“你那个叫阎西的朋友,现在没有在上学吗?” “上学?怎么可能。”白星空眼睛瞪圆了,“九年义务教育之后她妈就不让她读书了,让她找了个厂子上班,说是要把钱都供给她弟弟,她现在也没有学校,工作也丢了,正不知道去哪呢。” 周凊钫抿了抿唇:“她还想上学吗?” “估计不想了。”白星空说,“反正学校也没什么意思,她那人,也很讨厌坐在教室里那一套……” 看着周凊钫渐渐无奈的眼色,白星空闭嘴。 过了片刻,周凊钫说:“我可以给她介绍个工作。” 白星空愣住了。 “你说什么?” 她看着周凊钫清清亮亮,不像是开玩笑的眼神,忍不住又问:“真的吗?” “嗯。我有个亲戚开了家公司,正好缺一名前台,她可以去试……” “周凊钫,太好了!” 白星空笑意盈盈地扑向了他,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是神仙吧!” 周凊钫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微顿,咳嗽了一下,把她放开:“你站好。” 白星空却完全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她快步跑到电话前:“我马上给阎西打电话!” 周凊钫看着少女欢快的背影,摇了摇头,与此同时,心里像有什么涟漪泛了起来,仿佛有一片叶子,轻轻落在了湖面上。 *** 第二天,白星空带着周凊钫和阎西见面。 “星空,这是谁啊?” 阎西看着站在白星空旁边的周凊钫,忍不住把白星空拉过来嘀嘀咕咕, “长得这么帅,这是你男朋友吗?” “才不是啦。”白星空赶紧摇头,“他是我的……嗯,是老师。” “不是老师,”周凊钫这时却意外地补充,“她只是来我们学校听课,我们不是师生关系。” “……” 阎西点了点头,走到周凊钫面前说:“周先生,不管怎么说,您愿意给我介绍工作,真的很感谢您。” “没事。”周凊钫说道。 其实这是白星空的原因,只要是和她有关的事情,他就愿意帮忙。 第16章 事不宜迟, 周凊钫、白星空和阎西直接上了飞机,飞往了周凊钫的老家C市。 今天也是白星空要去医馆调中药药方的第二次。 过程中,阎西看到白星空和周凊钫的相处氛围, 不禁瞪大了眼睛。 到了机场,白星空很自然地给周凊钫买了一杯黑咖啡,并且把周凊钫放半勺糖、不加热的等等习惯记得一清二楚, 她和白星空做朋友这么多年, 知道她从来都是大大咧咧随随便便的, 还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而周凊钫那边,也很自然地去便利店给白星空买了她爱吃的金枪鱼饭团, 给她加热到温度正好, 最后还给她。 白星空说, 她和周凊钫每次去机场都是这么做的。 阎西瞪大了眼睛。 她好像,发现了一点点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周凊钫把饭团递给阎西,有些抱歉地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就给你跟白星空买了一样的。” 分卷阅读39 阎西连忙摇摇头:“没事,我吃这些就好。” 然后,白星空就又跑到周凊钫身边去了。 阎西吃饭的时候,看见白星空不知道跟周凊钫说了什么,两人双双大笑起来。 她又瞪大了眼睛。 刚才来机场的路上, 白星空曾跟她说过她再也不想抽烟了,阎西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 她了解了一切的缘由。 原来是这样。 *** 到了C市,是下午两点钟。 白星空和周凊钫先把阎西送去周凊钫亲戚所在的公司,然后再去医馆。 临分别前,阎西拉着白星空的手:“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能见面了,你要好好的。” 虽然都是大大咧咧的少女, 但到了临别的时候,还是谁都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 白星空说:“没关系呀,我和周凊钫以后还会经常到C市来,我们会见面的。” 她语调轻细欢快,倒没有阎西那么悲伤。 阎西忍不住看了一眼周凊钫: “他到底是谁呀,对你好好啊,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白星空轻轻顿了顿,然后望了望远方。 这个时候周凊钫正在整理行李。 白星空趁着周凊钫听不见的时候,说:“他是我的神明。” 她眼神定定,一字一句。 一开始,她只是个身患重症没人疼爱的私生千金。 虽然家里财产百亿,但却是不受待见的私生女,还偶尔被卷入家族内斗中,谁也不会关心她。 而周凊钫,虽然看上去清冷尊贵似的,但他很关心他的学生,也很关心白星空。 他不仅教授知识,更教授人生道理。 白星空有时候觉得命运对她真的很不公平,但只要一想到他,就觉得所有的不公平都有了解释和答案。 只有他,是不一样的。 她有时候想,如果自己真的是周凊钫的学生,该有多好。 但下一刻,她又不希望自己是他的学生。 总之,她如果就这样跟周凊钫以这样的关系继续下去,她就满足了,甚至死都甘愿。 阎西离开了。 白星空和周凊钫前往医馆。 路上,周凊钫问:“刚才你和阎西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白星空想打马虎眼。 “说谎,我都听到了。” 周凊钫说。他刚刚明明听到她和阎西提了一嘴他的名字。 “……没有,你听错了。”白星空耳根悄悄红了,就是不说,快步向前跑开了。 周凊钫在后面无奈地摇摇头,跟了上去。 不过其实,他发现他好像也在好奇,自己在白星空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地位。 *** 到了医馆。 周元再次给白星空诊断病情,手放在她的脉搏上,把脉过后,微微扬起了眉。 “似乎前两周喝的药没有效果……怎么会这样?” 周凊钫在一旁问:“是不是药用得不合适?” 周元瞥了他一眼:“怎么会,我给她开的都是最适合她的身体、最适合她的病情的药。” 白星空在一旁默默不语,谁都没有看见,袖口下她的拳攥得死死的。 “我给她重新加量吧。” 周元摸了摸胡子,只能叹息说, “这次的药可能比上次的药劲大,你要忍过去。” 白星空点头。 *** 出了医馆,周凊钫安慰白星空:“没事的,第一周用药没有效果很正常,中药本来就是这样需要慢慢调理的。” 白星空不说话。 周凊钫说:“我带你去红山上玩吧。那里是C市的著名景点,我小时候也经常去那里玩。” 白星空看了看他,点点头。 周凊钫以为她是因为用药没有效果才这样不开心,于是他在路上给她买了个风车,送给她。 “风吹起你的头发的时候,它和你很像。”周凊钫解释。 白星空一怔接过风车,抱在怀里,握紧了。 红山上的路途很陡。 白星空一直牵着周凊钫的手往上爬,过程中她累了,他就弯下腰来等她。后来,一个水坑很大,她跨不过去,他就轻轻托起她的肋下,将她抱过去。 白星空一直跟着他紧紧的。 到了山顶,她仰望着太阳。 太阳火红火红的,如同热情的火焰,万物的生命之源。 她却永远不知道,身旁的男子,也在凝视着她。 *** 旁边,一阵人声的嘈杂声传来。 是一个小摊子被支了起来,很多游客争前恐后地过去买饮料。周凊钫笑着解释:“这家饮料店在我小时候就有了,摊主专门买鲜榨果汁,当时就很受欢迎,没想到现在还在。” 分卷阅读40 白星空问:“你现在还想喝吗?” 周凊钫一顿,似乎明白了什么:“还好……” 白星空打断他:“你想喝的话,我去买。” “我去买吧。”周凊钫说,“你想喝什么?葡萄汁?西瓜汁?” “我去买。” 白星空却不由分说站起来,向摊子走去。她欠了周凊钫那么多,可不想让这次的饮料也让她买。 周凊钫也就由着她,在长椅的原地等待。 摊子前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将近有一百个,无数游客挤在它面前:“给我一杯……” “给我一杯……” 周凊钫盯紧了白星空的背影,她本就生着病,在外也极易受到危险,他不太想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没想到下一刻,白星空钻进人堆里了。 周凊钫无奈,白星空凭借着纤细的身材成功抢到了前面的位置,他就在原地等着。 但过了一会儿,还不见白星空走出来。 ……人呢? 周凊钫心中微动,忍不住站起来观望,却还是不见白星空的身影。 “白星空?” 周凊钫有些着急了,他站起来走到人堆前, “白星空,你在哪儿?” 四周没有白星空的身影。 周凊钫四下望去,他能清除地看见每一个游客,就是看不见白星空。 白星空失踪了。 第17章 “白星空!” 周凊钫心里一急, 忍不住四下奔跑起来, “白星空!” 他走遍了附近的每一个地方,焦急的呼唤声回荡在四周。 *** 与此同时, 山顶的一栋官方工作建筑内, 白城和白星空对坐着。 白星空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白城,她和周凊钫来C市治病, 白城这个时候应该是在A市鬼混才对。 “白星空, 你最近在治病是吗?”白城一脸阴冷, 不怀好意地笑起来。白星空骤然明白了,这是属于白氏的监视, 既然白氏在监视, 她就怎么也逃脱不了他们的控制。 她虽然不受待见, 但毕竟也是白氏的一份子,拥有遗产继承权,而白城这几个人, 自然也不希望她能活得太好,毕竟如果她的病要是真有好转迹象,将来很可能和他们争夺遗产。 “跟你有关系吗?”白星空冷冷地问。 白城笑了一下:“跟我没关系吗?你身边居然还陪着个大帅哥老师,你真是艳福不浅啊。” 他凑近白星空,一脸意味深长, “看来父亲当初送你去这个学校听课,是个错误的决定?” “没有, 才不是!” 白星空尖叫。 “你小点声。否则我不会保证外面那个老师能不出事。”白城不紧不慢地点上一支烟。 白星空果然不叫了。 “很好。”白城点了点头,“我暂时不想跟哲学老师起冲突,不过你也要给我收敛点,我这次来就是提醒你,父亲正在欧洲处理事情, 等他处理完了,马上就会回过来处理你,白昊也一样。所以……你早点和那个老师断了,安安静静做你最后千金大小姐的人生,然后,该上哪去上哪去。” 他做了一个转圈,然后掉下悬崖的手势。 白星空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握紧双拳。 “好了,钱拿出来吧,我还要回A市,没时间跟你废话。”白城站起来。 白星空不动。 “拿钱出来!否则你知道你会面临什么!”白城提高声调。 白星空狠狠地看着他,咬牙,拿出了银行卡。 “很好。”白城转着银行卡,“我走了。记得跟你的哲学老师享受最后的时光。” 说着,他“砰”地关上办公室的大门,扬长而去。 白星空在原地,望着白城的背影,不语。 *** “……白星空,白星空!” 周凊钫的声音这时传来,白星空猛地一激灵,连忙推开门,跑向他。 周凊钫正在寻找她。 “我在这里!” 白星空冲他挥手。 周凊钫猛地转身,看见白星空站在她背后。 他长出一口气,大步向她走来。 白星空一路狂奔过去。 风吹起她的头发,宛若急切到达目的的飞鸟,她来到他身边,一把拥住了他。 周凊钫也回抱住了她。 那一刹那,他们在人群中相拥,彼此都体会了失而复得的心情。 *** 回到宾馆。 周凊钫揉揉她的头发:“刚才去什么地方去了?” “嗯……我看见那边有个小卖部,好像有卖冰激凌的,就想去看看。” 分卷阅读41 白星空还是决定说谎。 她不想让周凊钫知道白城来过了,一方面,他很可能会刨根问底,找白城报复,而这样极有可能让白氏盯上他。 ……他会去帮她吗? 白星空不知道。 周凊钫又揉了揉她的头。 其实白星空说她是去小卖部,他不太信,但他不想勉强白星空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说她不愿意说的话。 他知道白星空这个少女背后有很复杂的家世,她这么做,一定有原因。 但他相信她不会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周凊钫也没怪她,柔声说:“该喝药了。” 一提起中药,白星空的脸又苦下来了。 “又喝啊。” 她从小最讨厌中药的味道,前一个星期已经为周凊钫拼命坚持下来了,现在又来了一剂更苦的新药,她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何况…… 白星空心里轻叹一声。 “来。” 周凊钫把他熬好的药递到白星空面前, “这是刚熬好的,趁热喝。” 白星空此时此刻宁愿周凊钫用最开始严厉的态度对待她。 “太苦了,喝完我会中毒而死的。”她皱着眉头。 “哪有那么夸张。” 周凊钫摇了摇头, “我先喝一口,然后你再喝,好吗?” 白星空看着他。 她忽然想起,若是这次她要是再执意不喝药,周凊钫会吻她吗? 他会用祈求的语气让她喝药吗? 她不知道,但她不想勉强周凊钫。 她乖乖端起药来,喝完了。 周凊钫看见她乖乖喝完了药,笑得眼睛弯弯。 白星空瘪瘪嘴:“苦死了。” *** 药真的很苦。 中药本身就是非常苦的东西,再加上周元又加了一剂非常狠的新药,白星空的胃很快就不舒服起来。 她捂着胃:“周凊钫,我好难受。” 周凊钫小时候喝中药也有这种反应,不过他最终凭借强健的身体熬过来了。 白星空体质差,他不知道她能不能挺过来。 白星空已经去厕所干呕三次了,周凊钫拍着她的背:“想吐就吐出来,没事。” 白星空捂着胃。 但好半天,她还是没有吐出来,于是她捂着胃来到沙发上。 周凊钫递给她一杯温水:“喝完可能会好一点。” 白星空勉强接过,喝完一口,一阵干呕袭来,她吐了出来。 周凊钫下意识伸手去接,但她和白星空离得太近,却接到了一手的秽物。 白星空一怔,尴尬地看着周凊钫:“我……” 少女耳根直接红了,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 周凊钫没有任何嫌弃和不适之色:“快去卫生间漱口,快去。” 接着,他去洗净了手上的污秽,回来在卫生间照顾她。 “好点了吗?” 他拍了拍她的背,满眼关切。 白星空鼻子有些酸。 她怔怔地看着周凊钫,此时忘记了所有的难受和不适。 回到客厅,周凊钫给了她披上了一条毯子。 白星空缩在毯子里,不说话。 周凊钫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关切问:“好些了吗?” 白星空点了点头。 她看着周凊钫,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他,却最终沉默了。 她轻轻掀开毯子,抱住了周凊钫。 少女温暖的怀抱袭来,周凊钫身子僵了僵,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周凊钫,如果我喝了这个药,却永远也好不起来怎么办?”她闷闷地问。 “不会的,怎么会呢。”周凊钫把她的身体扳到面前,双眼定定地看着她,“你一定能好起来。” “如果永远也好不起来呢?” 白星空双眼颤抖地问。 “那我就永远陪着你治。”他说,“你想治多久,我就陪你多久,从现在到老。” 他的声音温暖坚定,如泉水一般流进她的内心。 她此刻无比相信他说的话。 白星空再次拥住他。 “周凊钫。” 她抱得紧紧的,一直在重复这个名字,“周凊钫。” 他一直坚定地回应:“嗯,我在。” *** 回到学校,是周日晚上。 周凊钫和白星空说了再见,他晚上要回家里备课,两人说好下周一见。 白星空躺在床上,翻着微信通讯录。 这些日子的功夫两个人早已经把微信加上了。 白星空看着周凊钫的对话框,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还只有微信转账,她没忍住,给他发了条消息。 分卷阅读42 【你在干嘛?】 那边的消息很快传来:【在备课。】 见到周凊钫在备课,白星空就不打扰他了,她打算打开一个手机游戏玩玩消磨时间,没想到刚玩半局,周凊钫的对话又跳出来了:【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你备课吧。】白星空回。 没想到那边很快又传来消息:【你先发,我再备课。】 【……】 白星空看着手机对话框,心不知道为什么砰砰直跳。 纠结了很久,还是给他发了过去。 【你之前那个女朋友是怎么回事?】 想来这句没头没脑突如其来的闲聊让周凊钫懵住了,其实白星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原本只是想随便聊聊天,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就成这样了。 周凊钫五分钟都没回复。 就在白星空紧张时,他终于传来回复:【就是相亲认识的。】 【不是吧?骗人的吧!】白星空惊讶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了,【你这学历,这条件,这长相,用得着相亲?】 周凊钫又很久都没回。 白星空心想,自己又是哪一条戳中他的违禁点了吗? 结果一低头,就看见他的回复:【因为先前一直在忙学术研究,一直没谈恋爱,博士毕业后家里就给介绍了。】 【那后来怎么样了?】白星空问。 【谈了不到一周,就分了。】 【为啥分啊?】白星空穷追不舍。 她心里在想那个女的有眼不识泰山,要是她自己有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肯定天天拴腰上。不过又转念一想,幸好他们分开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想。但估计是如果周凊钫现在真的有女朋友,他们相处肯定有很多不便吧。 【她不太理解我在哲学上的追求,觉得这些东西太虚、没有意义。其实我和她也没怎么交流,性格上也有很多不合适的地方。于是觉得,还是一个人研究哲学好。】周凊钫的回复还是那么古井不波,连一个表情都没有。 白星空:【…………】 周凊钫继续跟她说:【你看康德、叔本华、尼采……】 白星空知道他是研究德国哲学的:【所以你是准备成为光棍哲学家了吗?】 【也不是。】 【那你打算找什么样的女朋友?】 …… 那边的周凊钫过了很久都没回复她。 就在白星空感到无聊之际,他回:【你该睡觉了。】 【我不想睡觉。】白星空继续回复,【后来你怎么样了?就没有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吗?就打算一辈子教书育人,研究哲学吗?】 那边又是很久没回。 就在白星空想放下手机睡觉时,周凊钫又回了三个字:【也不是。】 白星空笑出声了。 她翻身想睡觉,但过了一会儿,终究拿起了手机。 *** 她拨通周凊钫的语音电话,声音依旧是大大咧咧,随随便便:“喂,周凊钫。” “嗯,有事吗?” 他清寂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特别好听。 白星空笑了笑:“你备课的时候,别忘了亚里士多德的知识点,你说了下节课要讲。” “好。” “你如果真要成为光棍哲学家的话,我一定第一个支持你。” 白星空的声音在那边听起来懒洋洋的,透着欢快, “这个世界上,有梦想的人不多了,我是没什么戏了,但你有梦想,任何时候我都会站在你那边的。” 他一愣。 就听见少女的声音传来: “任何时候,别忘了你想成为一个哲学家啊。” “知道了,快睡吧。” 周凊钫的声音温柔清净好听。 “等会儿。”白星空不由分说,“现在已经十一点了,限你一个小时备完,赶紧睡觉。” “好。”他说。 白星空笑了笑,挂了电话。 白星空不知道的是,她的声音在暗夜里也成为了男人的鼓励,此时午夜虽然已经正值每个人的困倦期,但在周凊钫的家里,他依然坚持着坐在桌前,眼神里依然清亮,他拿起笔,工工整整地在书上写画着。 她也犹如星空,照耀着男人的前路。 第18章 第二天上学, 白星空准时出席西哲课。 她依旧坐在第一排,而且竟然很自然地在课前接了一杯水给周凊钫,全班同学都看呆了。 他们的男神周教授和这个来旁听的小太妹之间似乎确实有些不可言说的事情。 要知道之前就连班长和西哲课代表都没给周凊钫接过水, 周凊钫虽然关心学生,但他就像一朵高岭之花,清贵而难以近身。 而更惊奇的是周凊钫竟然喝了白星空的水。 下了课 分卷阅读43 , 和周凊钫关系最好的班长最终还是去问他: “老师, 你真的不喜欢白星空吗?” 周凊钫被问愣了:“为什么这么问?” “……”班长努力组织着话语, “我们都看见好多次您和白星空有特殊动作了,上次上课, 您竟然在握她的手。” 周凊钫马上想起了那是白星空戒烟的时候, 那次是迫不得已, 他抿了抿唇,说:“以后没事别瞎想了。” 并没得到答案的班长灰溜溜离开。 *** 班长走后,这个问题却在周凊钫的心里轻轻搅动, 引起了一丝涟漪。 喜欢?白星空? 他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时一抬头,白星空刚好走进他的办公室。 周凊钫抬头看了看,他对面的老师并不在。 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这个。 白星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周凊钫,我在网上查到了一款超营养的菜, 你回去做给我吃吧。” 白星空从来不喜欢吃饭做饭,但自从周凊钫和周父让她多吃有营养的, 她有时候就会上网搜好看的菜。 周凊钫说:“好。” 放了学,他就和白星空一起回家。 仿佛是自然而然地,他换了鞋和白星空一起走进客厅,洗手。 白星空把查好的做饭步骤放在周凊钫面前。 周凊钫做的时候,白星空就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周凊钫, 肉化好了。” “这是调味料。” “盐。” 白星空挨个把材料给他摆上,她挽起袖子,眼神明快而活泼,甚至有模有样地系了个围裙,完全不像之前抽烟逃课的小太妹。 阳光照在她身上,发尾的银白色闪耀着,璀璨夺目。 周凊钫看着她,不禁眼底动了动。 原来白星空最讨厌做饭,但任何事情只要有他在,她才能提起兴趣。 只要有周凊钫。 白星空把材料都递给他:“好啦,你开始炒吧。” 周凊钫愣了愣,随即眼底闪过一丝暖气,揉了揉她的头发:“好。” “你去那边等。” *** 沙发上,白星空没有干等着,她打开了电视机,调出了足球频道。 她可是特意查了一个晚上,才把欧洲杯的比赛转播调出来了。 周凊钫做晚饭,就看见白星空在看足球比赛。 “你怎么在看足球?” “我是给你看的。”白星空把他拉到沙发上,“我特意调了一晚上,就为了给你看,怎么样,高清大屏,满意吧?” 少女挑着眉,眉飞色舞。 周凊钫愣了愣,随即眼底闪过一丝涟漪。 他的目光柔软了。 “今天就不看球了吧,主要是来陪你……” “那怎么行。”白星空瞪起眼睛,“这可是现场直播,错过了,回家看重播吗?快看。” 周凊钫彻底愣住了。 他揉了揉白星空的脑袋,和她一起看球。 “看完我还要请教你几个哲学问题呢。”白星空在他身边坐下,说。 周凊钫看着她。 “干嘛,我也是对西哲很感兴趣的啊,我这样的人也是想好好学习的……”白星空还以为周凊钫是奇怪她为什么会问问题,连忙给自己辩解。 “不是,我是……”周凊钫咳了一声,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哲学,一直以来都是被人不理解的学科,从前他爱好哲学,搞医学的父亲和搞理科的母亲都表示反对。无论谁都会觉得,学哲学不能吃上饭,也是个不入流的偏门学科。 但周凊钫不顾,他一直朝着这个梦想前进,后来,终于努力成为了哲学教授。 进入社会,身边的人一听说他是教授,都觉得光鲜亮丽,羡慕不已。但一听说是教哲学,总会有人打趣着笑说“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学哲学”、“学哲学的都是疯子”、“干嘛要学这么偏冷的学科”之类的话。 只有白星空,一直懂她。 和她在一起时,他也是快乐的,被满足的。 *** 球看到一半,旁边的白星空忽然呻/吟起来。 周凊钫敏锐地回头,就见白星空脸色苍白,蜷缩在他旁边。 是她的弗伦斯症又发病了。 奇怪,之前的药都没有效果吗? 周凊钫也来不及细想,赶紧把她抱起来。 “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白星空一脸抱歉。 “别说了。” 周凊钫不由分说给她按穴位,但白星空似乎疼痛难忍。 周凊钫心里越来越着急,白星空此时已经疼得像个虾米,她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几近昏厥。 白星空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周凊钫,我好 分卷阅读44 难受。” 白星空咬牙, “我真的好疼,我不想活了。” 她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说出这句话。周凊钫马上厉声道,“说什么傻话,我在你身边,为什么不想活了。” 你不想活了,我怎么办。 白星空呼吸急促,喘息加剧:“周凊钫,好难受……” 周凊钫把手伸给她:“抓着我。” 看着白星空疼,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只能和她一起承受,或者帮她分担。 白星空直接就抓住了他的手。 “很疼的话,就抓我。” 白星空再也不管不顾了,她没经思考,疼得直接把指甲抠进了周凊钫的肉里。 男人的小臂很快渗出了血痕。 但他始终一声不吭,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任由白星空抓着他,慢慢地,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肩。 “没事,我在。” 他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柔声安慰, “不疼了,不疼了。” 周凊钫轻拍着她的背,温暖的气息包围了白星空。 过了许久,白星空的疼痛依然没有消失。 她感觉整个人天旋地转,气管像是被人抽开了一样,又像是心脏被人划了个口子。 她咬牙伏在他的肩上,哭起来。 “周凊钫,你说命运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我要得这种病啊。” 少女在他肩上哭得像个泪人,一声一声直牵动着周凊钫的心房。 周凊钫咬牙。 他一边扶着她的背,一边说:“没事,我在你身边陪着你,没事的。” “如果你有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他说。 白星空在他怀里哭着。 肩膀一耸一耸的,又因为疼痛而身体不时抽搐,蜷缩在他怀里,就像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她的声音渐渐变小,不一会儿,终于哭晕了过去。 周凊钫叹了口气。 他看着少女苍白的睡颜,第一次突然体会到彻底揪心的感觉。 他想质问命运,为什么让他如此牵挂的人染上了重病。 在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升出一种感觉,如果这个少女的病能够治愈,他愿意用生命来交换。 *** 过了不知多久,白星空醒来。 头脑先是一片昏昏沉沉,而且有些发晕,好半天,白星空才判断出自己是在家里,在周凊钫的身边。 她动了动脑袋,周凊钫的声音就传来。 “我在这里。” 白星空扭头看着周凊钫,一开始他的五官在她眼里变得模糊,后来才渐渐清晰。 白星空轻叹了口气,勉强撑着地坐了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周凊钫说。 哦,原来昏迷了一晚上吗…… 白星空心想。 她刚要站起来,目光却不经意掠过周凊钫的小臂。 男人的手臂上有几道很深的血印,那是她昨晚留下的痕迹。 白星空一下就心疼了: “对不起,是不是昨晚我抓疼你了……” 周凊钫坦然地将手背在身后:“没事,不关你的事。” 白星空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抬眼看着他,抓住他的衣服:“我去给你上药。”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做早饭。”周凊钫说。 “可我就要给你上药。”白星空固执地抓着他,清亮的眼眸定定地。 之前是你保护我,现在,我也要力所能及地保护你了。 周凊钫最终没有阻止。 他坐下来,白星空去拿了药箱。 她将药水涂在他的伤口上,手劲儿十分轻柔,神色一丝不苟。 末了,她也俯下身,给他吹了吹伤口。 涂药的过程中,周凊钫的眼神始终有些复杂。 白星空上药结束,他才站起来,似乎再也忍不住:“我去打电话问问父亲,为什么你喝了这么半天中药,依旧没有效果。” 白星空赶忙抓住他:“别去了。”周凊钫一顿,回身看着她。白星空低声说,“这个病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治好的,你不要着急。” 周凊钫沉默了。 也对,是他关心则乱。 他太着急了。 “你真的不要去了。”白星空说,眼里依然是那么清亮亮的,“相信你父亲。” 周凊钫看着她,终究叹了口气。 然后,他走上前,又抱了抱她。 白星空得到了他的拥抱,眼底闪过甜甜的欣喜,也用力抱了他一下。 拥抱的过程中,周凊钫心里一丝异样闪过。 他觉得他和白星空的关系好像有点超越普 分卷阅读45 通男女界限,何况他比她大十二岁,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好是坏。 但有些可怕的是,他甚至有点喜欢这种关系,而且不愿让它结束。 任何白星空有的风吹草动,他都会忍不住去关心,去牵挂。 *** 第二天下了课,周凊钫和白星空打算去玩。 他们路过了一家很漂亮的唱片店,里面不仅卖老旧的唱片,还卖吉他。 白星空拉着周凊钫走过去。 “好多老歌的唱片啊!” 白星空很兴奋地说, “你看,这是Alice在十年前刚出道的时候发行的《LOVE》!” 周凊钫不懂音乐,之前他的生命里只有哲学、教书和足球。 但白星空很喜欢音乐。 音乐是生命力的象征,也是情感的象征。 她逛了一圈唱片店,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吉他。 这是一把很精致小巧的吉他,外表涂了粉色,白星空觉得和她特别适配。 她问店主:“我可以试试弹吗?” “当然可以。” 店主把吉他拿了下来。 白星空拿起吉他,坐在周凊钫对面,冲他咳嗽了一声。 周凊钫之前不知道白星空还会吉他,觉得她之前就是个不学无术天天混迹酒吧的少女,但又一想,这把吉他配上白星空这张狂的外表,还挺搭的。 白星空已经开始弹了。 她弹得竟然不是摇滚,而是一首很安静的歌曲。 少女纤细的手指轻轻扫着和弦: “飘忽不定的世界里/存在多少意义/有没有一句话/曾暖入心底 …… 生命中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出现的人/陪你和过去说再见/说改变说未来不遥远 他会给你一种力量/不惧现实的迷茫/陪你一同看星辰/看月亮/看太阳/看希望”[1]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好听,阳光照在她银白色的发尾上,闪闪亮亮的,她的面孔不再淡漠,变得栩栩如生,宛若舞台上的精灵,璀璨夺目。 周凊钫一刹那间呆住了。 心脏轻轻跳动起来,那沉寂已久的湖水仿佛被轻轻搅动起来,泛起涟漪。 第19章 白星空弹完吉他, 走到周凊钫身边。 她发现周凊钫的眼神有点不同往常,但也没注意。 “走吧。”白星空对周凊钫说。 “不买那把吉他吗?” “不买了。”白星空说。尽管确实很喜欢那把吉他,但是她的生命已经剩下不多了时间了, 她不想买来任何一样东西浪费。 但周凊钫却拉住她。 “真的喜欢的话,我给你买。” 刚才他可是亲眼看见了白星空看见吉他时的欣喜。 白星空惊讶地望着他。 周凊钫不由分说来到店里,买下了吉他。 店主大叔呵呵笑了:“刚才看你的小女朋友挺喜欢的, 还是忍不住来买了吧。” 周凊钫一怔:“她不……” 他想说她不是自己女朋友, 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停住了。 这并不是理智上让他停住,而是他隐约感觉有什么宿命的东西, 让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 白星空拿了吉他, 更加开心了。 她在周凊钫身边跑跑跳跳, 和他走进了街道。 周凊钫在后面叮嘱,“慢点跑,别摔了。” 但白星空在前面不听, 欢笑声如银铃一般传来。 *** 回到家。 白星空兴致勃勃地玩着吉他,周凊钫在后面看着她,发现她的头发长了些。 之前白星空一直留的是类似某美国女明星在1994年的一部著名电影里的造型的短发,看起来特别轻巧玲珑,又能衬托出她立体的侧脸, 但现在,已经长过了下巴。 周凊钫提醒:“你头发长了。” 白星空似不在意地撩了一下头发:“理发店已经关门了, 要不你帮我剪?” 周凊钫抿了抿唇。 确实,两个人刚从外面玩了一圈回来,现在这个点,理发店已经关闭了。 周凊钫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 他真的走过去,拿来了一把剪子:“那你别动。” 白星空一怔。 随后,男人的身体逐渐靠近她,他身上那股清冷的气息也向她袭来。 白星空心脏莫名砰砰跳起来。 她若无其事地拨着吉他弦,其实注意力全在周凊钫身上。 周凊钫拿着剪子,剪刀的轮廓一点点擦过她的发梢,细致地剪掉了她长长的头发。 男人的气息离白星空很近。 背后,他呼出的气息甚至都能隐约喷到白星空的耳朵和脖子上。 分卷阅读46 他的手劲很温柔,就如同他平时跟她说话那样,白星空忍不住嗓子有些干涸。 其实周凊钫也一样。 他用剪子的轮廓剪过她的头发,那缕染成银白色的头发掉落在地上,由于白星空背对着他,他终于鬼使神差地拿起来,轻轻握在掌中。 由于她短发的长度,他的手若有若无地擦着她的耳垂。 感受着男人的手擦过,白星空眼睫毛微颤了一下。 怕什么,都抱过那么多次了。 她心想。 她不知道这短短的十五分钟里周凊钫的心里在想什么,但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他沉静的声音:“好了。” 她看了看周凊钫,然后马上跑到镜子前去看她新的发型。 周凊钫剪得很好看,边缘很整齐,极其漂亮,就是她原先的银色被剪去了一些。 回到客厅的时候,周凊钫正在擦手。 白星空有点奇怪:“你擦手干什么?” 周凊钫没回答这个问题:“剪得还行吗?” “太好看了!”白星空十分兴奋,“我找个时间再去挑染一下发尾,保证好看。” “你……”周凊钫从小到大没怎么接触过染发的女生,但对方是白星空,他便改口问,“你喜欢银色?” “是,超喜欢这种颜色。”白星空很兴奋。 周凊钫也没说什么,他点了点头,两人又玩了一会儿,他便离开了。 *** 下次西哲课上,周凊钫就看见了重新挑染了银白色头发的白星空。 银白色和黑色交织在一起,在这个普遍都染黄色头发的世界里,白星空看起来十分夺目。 周凊钫突然觉得只有白星空是最适合银色的。 那么孤傲,冷冽,又闪耀。 他上课的时候看白星空的时候变得更多了,而这种眼神交流又被同学看到了。 周凊钫毕竟是全校很受欢迎的老师,这种流言蜚语再次传遍宿舍。 午休。 白星空走在操场角落的器材室里。 由于周凊钫说了她应该多活动,现在白星空每次午休都在操场散步。 她向远处望去,那里男生们聚在一起打篮球,那肆意的笑声、那血脉喷张的感觉、那空中的蓝天白云,竟然让她也升起一丝自己也能永远陪在周凊钫身边的错觉。 白星空牵动嘴角,轻轻浅笑了声。 周凊钫跟她说他今天有教研任务,她就暂时一个人呆着。 她在操场上走了几圈,将左小臂放进右边的衣袖里,右臂反之亦然。 就在她经过器材室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将她狠狠地按在了墙上。 白星空虽然平时也没少打架,但这个时候她没有防备,后脑勺狠狠地磕在了铁皮上。 后脑勺传来钻心的疼痛。 按她的人是李桐和宿舍的追星族。 但李桐身后还跟着几个女生,看上去都是不怀好意、气势汹汹,器材室所处的地方在操场的角落,没有人能看见她们。 “你吃错药了?” 白星空整整衣领不耐烦地说道。 李桐看上去完全不是平时的状态。 “白星空,你是不是和周凊钫在谈恋爱?” 她声音阴冷,一字一句,步步逼向白星空。 “谈你妈逼的恋爱。” 白星空张口就骂,她想推开李桐,但李桐把她拦住了。 “还撒谎!我都看出来了!周凊钫喜欢你!” 李桐尖声说道,表情是从未有过的疯狂,随着她说出这句话,旁边追星族的手指也是握得更紧了些。 “你有病吧,周凊钫喜欢我?”白星空好气又好笑地喘了口气,她用不知是什么滋味的语气说,“他要是真喜欢我,狗都能上树了,你信不信?” “别狡辩了!”李桐尖声道,下一刻就抓住了白星空的肩膀拼命摇晃,“他凭什么喜欢你,他凭什么喜欢你啊!” 白星空被她摇得头晕,她刚要抬手打她,李桐就将一个剑利的物品掏出来了。 白星空一看,皱了皱眉。 李桐手里拿了把剪子,大概有二三十厘米长,十分锋利,闪着寒光。 她不知道,李桐其实一开始就是因为周凊钫才报考的A大哲学系,她从高中起就听说了周凊钫的名字,在网上浏览了无数他的照片和学术成果,由于一直暗恋着这位A大最帅的教授,她从高中起就奔着A大努力学习,最后终于考进了哲学系,就是为了接近周凊钫。 但没想到,她还没告白,就被白星空抢了先。 “给我滚开。”白星空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说,“否则我揍你。” “你来啊!我不怕你!” 李桐疯狂地大叫,她用剪子直接刺向白星空的皮肤。 李桐现在已经什么都不顾了,她看见了周凊钫看白星空的眼神,作为她自己,只想让白星空从这个世界 分卷阅读47 上消失,为此她已经做出了被学校开除的准备。 白星空虽然擅长打架,但毕竟李桐手里有剪子,她一挥手,剪子就刺破了她的皮肤,温热的鲜血从伤口处留下来,染红了手臂的衣料,滴在地上。 白星空眉头都不皱一下。 “正好,我把你从周凊钫身边赶开。” 白星空上前直接一拳击中李桐的鼻梁,李桐的鼻孔瞬间出血了。 李桐更加暴躁,手中剪刀划过白星空的脸,白星空捂住脸上前还击。 “还愣着干嘛,都去打她啊!” 李桐对身后的一众女生说,有几个人犹豫了一下,上前帮助李桐揍白星空。 一个人的赤手空拳终究难敌人多势众,在混乱的人群中,白星空终于感觉剪刀刺中了她的小腹。 她直接弯腰蹲了下去。 李桐紧接着上前揪她的头发:“你去死吧,你凭什么霸占着周凊钫,凭什么让他给你干这干那……” 意识开始混乱,她感觉血液流失得有点多,尤其是小腹的伤口,也全都染红了,她想拼命忍着,还是开始咳嗽。 有几个女生开始害怕:“行了,李桐,教训她一下就行了,她……” 但李桐完全听不进去,她已经陷入完全的疯狂状态,用剪刀一下一下扎着白星空的身体。 “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白星空挣扎之际,终于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用尽全力扔向了器材室外面远处打篮球的男生们。 “快叫老师……” “砰”的一声,石头正好击在篮球上,男生们才愣住了,往器材室看去,好像那边确实隐约传来打架之声。 “怎么了?” 有几个男生向这边跑来。 当他们看见李桐和白星空扭打成一团,瞬间就愣了。 “快去叫老师!”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有两个男生就赶紧向教学楼跑去。 *** 被围在里面的白星空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她不知道是不是弗伦斯症正好在这个时候犯了,但是她感觉意识渐渐流逝,身上一片血液的温热,指尖也渐渐冰冷。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嘈杂的脚步声传来,白星空恍惚间就看见一个身影拨开人群大步走来,来到她身边抱起了她。 是周凊钫。 他不是有教研会吗?怎么…… 白星空的意识已经有点游离了,但是她还是听见了最后的对话。 周凊钫的眼神里具是心疼,李桐一下就看明白了。 “这是你做的?” 白星空听到周凊钫的声音是她从没听过的阴冷。 “我、我……” 李桐的声音开始颤抖,周凊钫的双眼盯着她,毫无温度,就像地狱中的修罗。 “周老师……” 李桐猛吸一口气,她鼓起勇气,终于问道, “你是真的喜欢上白星空了吗?” 白星空颤抖了一下,皱眉看着他。 周凊钫依然盯着李桐,他不说话,李桐已经泪流满面。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白星空了?如果你喜欢她,我也就不抱希望了,我……” “就算我喜欢她,这是也轮不到你插手。” 男人清冷的声音留在原地,他抱着白星空扬长而去。 *** 校医室。 白星空醒来,看见的是周凊钫的脸。 他之前说他喜欢她?是真的吗? 白星空看着他,有点不可置信。 “星空。” 他突然叫她,“你醒了?” 白星空和周凊钫对视,然后她意识到自己的脸受伤了,急忙抬手遮住了脸。 周凊钫将她的手拿下来:“做什么,小心感染。” 白星空不听,她直接翻了个身,背冲着周凊钫,过程中疼得呲牙咧嘴。 周凊钫看此心里又是一疼,他本来在教研室开会,结果在楼道里听见男生喊白星空和李桐在打架,就直接走了出来。结果到了器材室,却看见被戳得千疮百孔的白星空。 他心里止不住地心疼。 “对不起。” 说出口的是毫无顾忌地道歉。 “你有病啊,又不是你打的,你道什么歉。” 白星空酷酷又闷闷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我说好了要照顾你,但却没能把你保护好,我……” 男人手心放在额头上,语气里一片痛苦。 “不许再说。”白星空打断他,“我说了不关你的事。” “李桐我会让她付出代价。”周凊钫保证。 背对着他的白星空轻轻牵起了嘴角。 这样就够了。 她这一辈子都没人对她好,有周凊钫这样待她,就够了。 分卷阅读48 “还有什么不舒服吗?”他问。 “没了,你要是有教研任务,最好还是去上课。”白星空说。 “会让另一个老师替我出席了。”周凊钫不太在意地说。 白星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又咽了下去。 外面的太阳渐渐西斜,周凊钫就一直陪着她,从白天到了夜晚。 白星空还有点虚弱。 这时身后一阵响动,是周凊钫在身后叫她:“星空。” 白星空心里一动,慢慢回过头。 “怎么了?” “要不要吃点苹果?医生说了,你要补充维生素。”周凊钫手里拿着一个削好的苹果。 “……好吧。”白星空翻身过来,又想到她的脸受伤了,于是用手捂住脸。 “你不用捂脸,在我眼里,受伤的你和不受伤的你是一样的。”周凊钫的声音很平静。 白星空微怔地看着他,他完全知道她的意图,也完全能够懂她。 于是,她慢慢放下手。 周凊钫将苹果递到了她嘴边,但白星空手臂疼得没法拿起来。 于是周凊钫起身,将苹果削成了小块,喂她吃。 白星空脸有点红。 但她偏偏没有能力拿起来苹果,如果一动手臂,肩膀那里的伤就会牵扯得疼痛。 要是当着别人,她就算再疼也会拿起手来自己吃,哪怕伤口重新撕裂。但当着周凊钫,她发觉自己可以把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他。 周凊钫将苹果用叉子叉起来,喂到她嘴边。 白星空张嘴慢慢咬住,口中充满了苹果一样又酸又甜的味道。 他喂得很认真,白星空有点不好意思,但她看周凊钫的脸色还是和从前一样,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异样感。 对了,他之前还跟李桐说过他如果喜欢她…… 那是真的吗? 白星空心绪万千地吃完苹果,周凊钫转过身,去洗碗。 看着周凊钫的背影,白星空心里终于一动。 “周凊钫。” “嗯。”他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是只有和她独处时才有的温柔。 “你刚才是不是叫了我的名字?”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咳嗽了一下:“是,我忘记了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刚才情急之下就……” “我不喜欢只是因为这是我妈妈起的,我很讨厌她。”白星空说。 周凊钫沉默了一下,温声说:“可是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那我以后不讨厌了。” 白星空乖乖地说。 第20章 三天后, 白星空出院。 在此之前她已经得到消息李桐被开除了,而周凊钫打算报警处理。 白星空拦住了他。 周凊钫不解:“我会让她得到教训。” “算了吧。”白星空说,“没必要。” 周凊钫问她为什么。 白星空觉得, 报警这种事情真的完完全全没有必要,她的人生已经烂成这样了,任何他人的谩骂、伤害, 都已经再也不能加到她身上分毫, 因为她受过很多比此更严重的伤害。 何况, 对于任何伤害她都已经不在意了。 她觉得周凊钫比它们来说更重要。 她愿意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周凊钫身上,也不愿意在别人身上浪费哪怕一分一秒。 何况在李桐打她的时候, 周凊钫好像承认了他喜欢自己, 这就是白星空在那件事上, 得到最好的礼物。 *** 出院的时候,王晓璐又贴心地送给白星空里一些药物。 白星空笑着问:“王老师,你闺蜜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呀?” “她超级可爱的!”一说起闺蜜的孩子, 王晓璐满眼兴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孩,她说了,要孩子叫我小姨……” 王晓璐开始滔滔不绝,而白星空始终笑着听着。 然后, 她乖巧地点点头:“真是太好了呀。” 她眼里都是光亮,看着很文静, 完全不像先前那个嚣张的太妹模样。 周凊钫在一旁看着,也不禁轻轻笑了笑。 最后他揉了揉白星空的头顶,拉着她出了医务室:“王老师,我们走了。” “好的,再见。” 王晓璐笑着挥手。 *** 出校门的时候, 白星空跟在周凊钫身后走。 “周凊钫。” “嗯?” “你那天是不是当着李桐的面说了喜欢我?” 周凊钫的脚步终于顿住了,“我……” “你说了你喜欢我,真的吗?”白星空的眼睛很亮。 周凊钫摇摇头。 “这只是……” 白星空摇摇头,慢慢一步一步走上前, 分卷阅读49 凝视着他。 此时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周凊钫的喉结动了动,就见白星空慢慢踮起脚,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唇。 周凊钫唇上传来少女纤细手指细腻的触感,他迅速后退,脸上闪过不太自然的神色。 “怎么了?”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白星空神色如常,“因为你那天强行吻了我。” “那次……” 一向思路清晰能言善辩的周教授第一次哑口无言,他咳嗽了一下,脸颊微红,试着解释, “那次只是情急之下……” “我知道。” 白星空却打断他。 她转过身,面无表情,眼里有几分落寞。 其实她知道,像她这样的人,周凊钫不可能喜欢她。 他美好向上,而她是深深腐烂在泥地里的人。 他们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但周凊钫看着白星空落寞的眼神,心里却有点不甘心。 他心里隐约有一些渴望,甚至希望她再追问下去。 他追了上去,牵起她的手。 “别不高兴。”他说,“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他明白,他和白星空之间差了很多。 身份、地位、年龄。 虽然白星空现在对他仍然是半推半就的,但是不管出于怎样的感情,周凊钫都会努力跨过它们。 他会让她变好,也会拥抱她。 *** 第二天,是白星空和周凊钫第三次去中医医馆调药的时间。 很明显,这次两个人的关系比上次更加紧密了。周元看在眼里,有些惊讶,却不说破。 他单独带白星空给她诊断后,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呢?”他喃喃自语,“之前所用的药材完全没效果,病症还是一样……” 白星空垂着头,默默不语,隐藏在宽长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拳。 周元看了看白星空:“不会是……” 他又摇摇头,自言自语,“不像啊。” 一切完毕后,他将白星空带出来。 周凊钫在外面等待,焦急地问:“怎么样?” “你不要着急。”周元语重心长地说,“这个病需要长时间治疗,你着急也没有用。” 一听父亲这样说,周凊钫就明白是这次的药也没什么效果了。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谢谢爸。” 白星空也说:“谢谢爷爷。” 路上,周凊钫一直在安慰白星空,但白星空知道,他的手握得有多紧,心里有多着急。 她向周凊钫的座位那边蹭了蹭。 “我们这次还出去玩吗?”她问。 周凊钫说:“还是回家歇歇吧。” 白星空明白,她的病让周凊钫十分担心,两次的药都没有效果,周凊钫再也没有了出去玩的念头。 她心里叹息了一声,也没再说话。 *** 回到家,周凊钫就背对着她,开始查起了电脑。 白星空知道他在查什么,就没说话。 她给他端了一杯水,然后周凊钫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先去睡觉。” 白星空暗叹一声,转过身。 她来到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窗外群星璀璨,明月如同玉盘般闪耀着光泽。 白星空却一夜无眠。 *** 到第二天早晨,别墅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白星空心里一沉,她好像预感到了那是谁,她刚没想开门,就见外面的人自己用钥匙开了门。 紧接着,白城那散漫慵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别躲啊,一起到家里坐坐吧。” *** 白星空抿唇。 她握紧周凊钫的手,想冲出门去,几个黑衣男人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小姐,白总请你回家。”黑衣男人不带丝毫感情地说。 “哦,对了,还有哲学老师也可以一起来。”白城冲周凊钫努努嘴。 白星空当然知道白城指的“回家”是哪个家。 白氏集团的总部在B市,而白城所说的,应该是白氏集团位于A市的一处居所,目前,集团总裁即她的父亲白帆很可能来到了A市。 “我乐意前往。” 周凊钫说,同时握住白星空的手。 “可是不行,会有危险……”白星空急忙拉住他,“这是我们家里自己的事情。白城,这事跟他没关系。”她对白城喊道。 “没关系?”白城轻笑起来,“你以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跟周凊钫没关系?” “这件事情早晚要解决。”周凊钫对白星空说,“我和你一起去。” 白星空终究不语。 *** 一辆锃亮的迈巴赫就停在别墅前面。 分卷阅读50 白星空和周凊钫上了车后,白城甚至倒了杯水给二人,但两人谁都没喝。 一路上,周凊钫始终握紧白星空的手。 一行人到了白氏的庄园。 这里并非普普通通一个富商的别墅,而确确实实是一座庄园,似乎是顺应了“白”这个姓氏,整座庄园的建筑以白色风格为主,一望无际的停车场,高尔夫球场、草坪等应有尽有。而白星空说,这个地方还仅仅是白氏集团在A市的住所,它的总部——身在B市的白氏“城堡”,比这个要豪华得多。 周凊钫和白星空一起走进了庄园大门里面。 但到了门口,立即有人拦住了周凊钫:“白总这次只请小姐回去,你不能进去。” “可是……” “没事的。”白星空暂时给了周凊钫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白帆应该不会这么快跟我起冲突,你先等在外面。” 周凊钫本来还是不放心,但白星空一再劝阻,他也就默许了。 白星空走了进去。 第21章 这是一条极其豪华深远仿佛看不见尽头的长廊。 墙壁的四周皆是雪白色的, 仿佛死亡的光线一样白得刺眼,长廊墙壁的上部,每隔一米就镶嵌着一个冷冽的银色灯, 鼻息间的空气是似乎毫无杂质的、充满着异常平静的味道。走廊中有几名保镖站着,他们见到白星空,都是面无表情, 既没有行礼, 也没有其他举动。 白星空应该有大半年都没有回到这里了。 上次回到这里, 还是给姑姑白月过生日。 也不知道姑姑怎么样了。 白星空心想。整个家里只有她疼自己。 推开尽头的大门,一片刺眼的白光迎来。 白星空忍不住微眯了眼睛, 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坐在一间巨大豪华的大厅里, 厅中的装饰十分冷肃, 每一件家具、房间的棱角都是极其精准的,这间大厅里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一张充满高级质感的木质外镶金属办公桌, 桌上摆着一摞文件,和一套茶具。 白帆就这样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慢慢沏着茶,看着白星空。 父亲白帆今年已经将近五十岁了。 他穿一袭看似很古朴的银白色纽扣衣衫,袖口挽起来, 露出肌肉仍然精实的小臂。 他的眼角有皱纹,头发也隐约泛白, 不过眼神中依然透出犀利得近乎平静的光。 白星空脸上没什么表情。 毕竟白帆是曾经抛弃了她妈妈的人——虽然她妈妈也不是什么好人。 白星空的生母霍小姐是白氏集团在商业上的对手——霍氏集团的一个前台。 据说霍小姐原本不姓霍,只是为了攀高枝而故意谎称姓霍,不过即便她在霍氏干了几年,依然找不到上升渠道,于是就把目光放向了白氏。 在某一个夜晚, 霍小姐故意找了机会,白帆发生了关系。 白帆没有抵挡住诱惑。 二人渐渐熟悉起来,关系也越来越亲密,没过多久,霍小姐从原公司辞职。 然而白帆始终没有给霍小姐名分。 一是因为他有自己的妻子,二是因为他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把一个出身低微的普通人娶进白家大门。 但霍小姐始终怀着希望。 没过多久,她怀孕了。 白星空的出现是整个白家都始料未及的,但白帆或许早有准备,因为他明白,自己和霍小姐的每一个夜晚,都没有采取什么措施。 ——是他自己不愿采取。 他相信他有办法对付她们母女。 没过多久,白帆将霍小姐二人彻底赶出家门。 霍家小姐自己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生下白星空,没多久就含恨而终。 临死前,她给女儿取名白星空,她发现自己在世间的一切浮华的追求,都不如头顶的星空更美。 这就是白星空的出身。她是一个根本大人们没准备好,也根本不该降临的存在。 任何父母如果在生育前能够做好一切准备迎接另一个生命的降临,这个世界或许就会少一些憎恨。 后来,白星空长大。 原本作为一个被抛弃的孩子的她,自己去集团找了白帆,白帆一开始企图不承认,但白星空性格很固执,她把这事漏给了集团的一些和白帆不对付的高层。 白氏的内部斗争十分激烈,各种亲戚派系不断争权。 白帆为了不被对手抓住把柄,只能暂时让白星空活下来。 他虽然杀不了她,但勉强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又每月给了她零花钱,但经常会禁止她踏入白氏总部大门。 除了姑姑白月对她很好。 而也正在这时,白星空确诊了她绝症。 她自知活不长,于是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而白帆也由于得知了她的这个病情,暂时松了口气。 只 分卷阅读51 是这次,白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把她叫了回来。 大概是阻止周凊钫给她治病吧。 白星空心里想,苦笑了一声,白帆恨不得希望她立刻去死。 白帆优雅地给自己泡了一杯顶级的茉莉金龙袍。 他脸上依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仿佛看不出任何神色,只是眼神中显着一丝厌恶: “你终于来了。” 白星空也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你找我什么事。如果只是来单独羞辱我的话,请便,然后我和周凊钫就回去了。” 白帆一下就笑了:“白星空,没想到你和那个哲学老师相处得还挺好啊。” 白星空脸上没表情。 白帆走过来,似是在仔细端详着她,但白星空对他那张虽然保养得十分好但还是能看出一丝皱纹的脸感到十分恶心,就退后了一步。 “原本只是为了给你找个地方,让你不至于就此荒废下去,就联系了A大的校长让你旁听,却发展成了这个样子。”白帆似笑非笑,“当初你连高考都没参加,就自己选择了哲学系,还真是有意思。” 白星空白了他一眼。 “不过你似乎真的很贱。”白帆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你明明得的是弗伦斯E型,还骗那个哲学老师得的是普通弗伦斯,就是为了能在他身边多待一刻,你是有多贱才能这样做?” 白星空猛然抬起头。 “弗伦斯的症状为心脏骤疼、呼吸困难、失忆等,可治愈,治愈率为百分之三。但弗伦斯E型,症状和弗伦斯基本相同,却发作时更加痛苦,治愈率为,百分之零。” 白帆的声音虽然慢条斯理,但仿佛刀子一样。 随着白帆手中的茶杯放下,白星空的心狠狠地跳了。 “你闭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早就不再管我的事了!”白星空尖叫。 白帆轻轻笑了: “果然和你妈一样,是个贱种。和你妈妈当初渴望攀高枝,诱惑了我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 “才不是!” 白星空再也忍不住,全身都在颤抖,她走到白帆面前狠狠地说, “我和她不一样,我没有在追求金钱、地位、荣华富贵。周凊钫是美好的,他和你不一样,你和他比起来,不过是烂泥地里的蝼蚁!” 白帆的脸都扭曲了。 “你再说一遍。” 他狠狠掐住白星空的脖子,像要把她掐断。 白星空呼吸逐渐困难起来,唇色苍白。 但她仍然努力地说:“周凊钫和你不一样,你连他百分之一都不如,你……” 白帆的手劲越来越大,终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放下手。 “我现在没必要解决你,你会自己死透。” 当初,霍小姐跟白星空说过她再也不要一辈子呆在阴暗的囚笼里了,她原本出身于重男轻女的农村,她要搏一搏,征求地位和金钱。 但白帆依然不能容纳她。 也不能容纳白星空。 “好了,这次叫你来是有件事。”白帆整整衣领,转过身。 他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合同,扔给白星空, “这是自愿放弃遗产的协议。”他说,“白月死了,她把名下百分之七十的遗产都留给了你,但你得签这份放弃遗产的同意书。” 白星空猛然抬头。 “怎么会……” 白月是白帆的亲妹妹。 当初白城打伤了她,就是她向白月告状,白城才得以安静了几日。 现在…… 白星空握紧双拳。 她的全身都处在巨大的震撼中,整个人感到翻天覆地般地难受,但她说不出一句话,紧闭双眼,全身颤抖,然后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呼吸。 “她是怎么死的……”她好半天调整着状态,看着协议上的文字,哽咽道,“真的是因为车祸吗?” 白帆冷漠地看着她:“你没必要知道。” “白帆,你个混蛋!你个杀人犯!” 白星空扑上去,就想把他按在地上,但白帆直接就攥住了她的手,“快签字,我没时间跟你浪费。” 他扔给白星空一支笔:“你需要放弃十个亿的遗产。” “凭什么,这是给我的!” 白星空大吼。 白月是整个白家里唯一的清流。 她不染世俗,不追求名利,即便是在这波谲云诡充满争斗的商场,依然能保持善良的初心。 但她终究走了。 白帆笑了下。 “好啊,如果你不签……”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门开了。 周凊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所有保镖手中枪上膛,对准了他的额头。 白星空骤然吸了口气。 白帆依然是那么慢条斯理:“如果你不签,这个哲学老师的命就要完了。” “周凊 分卷阅读52 钫……” 白星空颤抖着退后两步,双唇都在哆嗦,“不要……” 虽然无数枪膛对准周凊钫,他依然很镇定,毫无惧色:“星空,根据你内心的想法行事。” 白星空颤抖。 “我只给你五秒钟考虑。”在这片刻间,白帆不耐烦地开始倒数。 子弹上膛的声音异常清晰。 仿佛打在云层的镂空里,又仿佛打破了平静的湖面。 “五、四、三……” 秒针滴答滴答走过。 白星空的脑中开始涌入无数画面,这一刹那,她仿若经历了时间倒退,走过了整个一生。 星月交汇的光芒涌现在她眼前,那晚海浪波澜起伏的画面,她口中的薄荷糖,和周凊钫的吻…… “我签!” 白星空毫不犹豫地说。 虽然她将失去十个亿,但她会获得全世界。 “星空……” 周凊钫怔然看着她,就见白星空毫不犹豫拿起笔签起来。 随着少女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男人的唇角扬了起来。 这一瞬,她也成了他的全世界。 *** 白帆命令黑衣人放下枪。 “好了。” 他慢条斯理地整整衣领,“你们可以走了。” 白星空飞快地跑到周凊钫身前,抱住了他。 少女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她紧紧地抓住他,手指微颤。 周凊钫也搂住了她。 “白星空,想想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临走之前,白帆残酷地笑了一下,“仔细考虑,你和周凊钫之间到底有没有未来。” 说着,他转身离开。 银白色大门关闭。 白帆所在的空间距离白星空又逐渐远去了。 白星空拉起周凊钫,跑向了长廊外面的花园。 大门外,白氏家族的花园里栽满了无数花朵,欣欣向荣,随着微风吹过,花朵便轻轻摇曳起来。 这曾是白月种下的,整个白家唯一有生气的地方。 白星空看着眼前微风中摇曳的花朵,有些恍惚,眼角也有些湿润。 身后却突然被一个怀抱拥住。 是周凊钫。 他的声音清柔低沉:“星空,我们回去吧。” *** 白星空拒绝了白氏的保镖们用专车送他们回去的提议。 到了家里,周凊钫对白星空说他准备报警。 白星空百般劝阻。 “不行。白帆的势力大得你不可想象,如果你报警,受伤得一定会是自己,何况就算报警成功,也会有人来报复你。”白星空看着他,“相信我的话。何况,我们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刚才收到了白帆的威胁,白氏集团里虽然有监控录像,但是他一定会删掉。” 她在白氏呆了那么多年,她了解里面的情况。 白氏作为雄踞北方的大家族,势力大得不可想象。 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千万不能去送死。 周凊钫只能同意。 但是,他翻了翻衣领,拿出了一小截录音笔。 白星空讶然:“这是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这原本是我备课时的录音笔,一直放在我身上。”周凊钫解释,“进去的时候,他们收走了我的手机,但是没想到我有这个。” 他把录音笔给白星空:“它可以作为证据之一。” 白星空的眼睛亮了。 “单凭你的证据,不能直接毁掉整个白氏,但是如果很多个证据叠加起来,或许够白帆喝一壶的。” 接着,白星空跑到楼上她自己的房间。 她拿下来一个用密码锁锁住的大盒子,然后把录音笔放了进去。 周凊钫看到,盒子里有很多张文件。 “这是白帆的其他罪证。”白星空跟他解释,“我还在白氏的那几年,曾在白帆的对手身上搜集了一些,我们可以把它们放在一起。” “周凊钫,相信我。”白星空定定地看着他,“白氏破灭的那一天快要到来了。” 第22章 “现在我们是安全的。”白星空说, “姑姑去世了,白帆会花很长的时间来处理他做的那些事情,也会接管她剩下的项目, 他暂时没有时间来管我。” 周凊钫看着白星空,她的眼神有些颤抖,里面有落寞。 他搂住白星空。 “你姑姑对你很好吗?”他温柔的声音响在她耳畔。 白星空枕住了他的肩, 抱着他的手臂。 “是的。不过没有你好。” *** 这个插曲过后, 白星空和周凊钫继续开始上学。 学校的校长得知了白星空和李桐在器材室边上的打斗事件, 把周凊钫叫来谈过一次话。 分卷阅读53 “周教授,上次白星空和李桐在器材室那边的打架, 确实值得我们重视了。”校长说。 校长戴着一副严肃的无框眼镜, 头发已经半白, 一身中山装,一副严肃的老学者模样。 “据说她们之间的争执是因为你?” “确实是这样。”周凊钫说,他沉吟了片刻, 欲言又止。据说白星空是被她父亲白帆拜托了校长而送到A大来的,那么校长应该和白帆认识,而且了解一些白氏的家族情况。 他打算问问校长。 “我或多或少也听说了情况。”校长点点头,“这件事情是李桐不对,但是你和白星空之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实话,就连我有时候走在学校里, 也能听到同学们间的流言蜚语。” 周凊钫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恐怕不能一下给您解释清楚。” 校长也明白。 周凊钫是学校里最优秀最年轻的哲学教授,被许多学术界的人士给予厚望。 学生们崇拜他,就连老师里也有很多人崇拜他。 但他深知周凊钫性格中傲然的一面。 刚进学校的时候,他是个孤冷高傲, 对一切事物似乎都以俯视角度观看的青年。他学的是哲学,或许天生带有如哲学家一般审视而孤傲的眼光看待世界。他崇尚学术,除此之外就把全部的精力用来教书育人,似乎很难对人流露出温柔与妥协的一面。 只不过这几年,工作多了,才慢慢被社会磨平了棱角,但其实校长知道,他就像一枚铜钱,只有外层是圆润的,内心依然执着坚硬。 他也知道周凊钫并非是真的因为“说来话长”,他或许是不愿意对他讲。 因为这是周凊钫和白星空之间自己的秘密。 于是他也没有再追问,道:“毕竟,白星空不算咱们学校的学生,只是被父亲送过来听课,何况双方都是成年人了,就算谈个恋爱也没什么。我尊重你们。” 周凊钫轻轻笑起来:“谢谢校长,但我和白星空没有在谈恋爱。” 校长摇摇头:“你是哲学系最有资格的教授,虽然年轻,但很聪明,你应该能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吧?” 周凊钫不语。 “不过身边再出了什么事情,也要把本职工作做好,我知道你是个认真负责的教师,这点我也不会再提醒。” 说着,校长看了看表,“时间也不早了,我一会儿还有个会,我们谈话就到这里吧。” 周凊钫说:“等等。” 他沉吟了一下,然后问:“当初白星空被父亲送过来时,他有没有跟您说什么?比如,白星空的家境,再比如她父母的情况……” 校长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我和白帆也不是特别熟,只是由一个共同的朋友介绍的,当初送过来时,好像是因为白氏家族的内斗十分厉害,白星空只是一个游离在外的边缘人物,父亲只是想给她找个地方不至于浪费时间,才把她送了过来。” 周凊钫点头。 “其他的我就不是特别清楚了,毕竟白帆这样的人物,任谁都不好拒绝他的要求,只不过,白星空似乎患有很严重的病症,他嘱咐过我不要外传,这些……你都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我知道。”周凊钫说。 校长点点头:“那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他刚站起身准备走,又想起来,“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当时白帆说过白星空来A大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年。” 周凊钫一怔。 他看着校长,对付一字一句地对他说:“这就意味着,最多还有半年,白星空就会离开A大了。” *** 周凊钫从校长室里出来,心里有些百感交集。 他忽然想马上见到白星空,特别是校长最后对他说的话,让他忍不住有些担忧。 白星空要走? 她会到哪儿去? 这个时候,白星空正在家里玩吉他。 周凊钫给她的那把吉他被她小心翼翼地擦拭过,保管起来,她深知还在吉他面上刻了一个小小的“F”。 意味着是他送给她的。 这时,家门响了,周凊钫走了进来。 白星空也没太在意,像往常一样跟他打了个招呼。只是心想,周凊钫是什么时候拥有她家里的钥匙的?又是什么时候把指纹录进去的?这些好像都是很顺其自然的事情,她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但周凊钫神色却很焦急,他大步走到她面前,紧盯着她,眼神隐约泛起涟漪。 白星空被逗笑起来:“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周凊钫恍然意识到是自己失态,他退后两步,摇摇头。 白星空在茶几前玩吉他。 周凊钫在她身后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见他端了杯水过来:“要不要喝水?” “我刚才喝过了。”白星空说,一边调着吉他弦。 周凊钫坐在她身后,没过多久又走过来:“你 分卷阅读54 想吃什么?晚上我做饭。” “随便,只要是你做的都行。”白星空依然不太在意吃喝。 周凊钫却依然盯着她,犹豫片刻,一直很安静。 白星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转过身。“怎么了?” “校长今天跟我谈过话了。”周凊钫说,声音有些低,“他说,你最多半年就会离开A大,真的吗?” “啊……是的。”白星空放下了吉他,“父亲当时跟我说过,只让我学习一年,反正我连文凭也不会有,都没参加过高考,听课也是没用的。” “不过……就算离开,应该也还是会在A市吧。”白星空说,有点安慰他的意思。 只不过到时候她的命在不在,就很难说了。 周凊钫看着她沉默,眼神闪动着涟漪。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漆黑的眼中像有万千情绪,张了张嘴,似乎想跟她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一刹那,他想说“你别走”,他说不出口。 想说“你能不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也说不出口。 他甚至只是想抱一下她,想像往常一样把她拉进怀里,揉揉她的头发,他也做不到。 周凊钫微微抬起手,又放下,最后长叹一声:“……我去做饭。” 说完,转身离开。 白星空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周凊钫的身影很快在厨房中忙碌起来,他温柔地给她做她最喜欢的饭,每种调料的口味都放得最适合她。 白星空在原地回顾着周凊钫刚才的表现。 他是…… 许久,白星空踮起脚尖,轻轻来到了他身后。 周凊钫正在切菜,就感到一个纤细的身体抱住了她。 是白星空。 少女把右脸贴在他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腰,轻柔地说:“周凊钫,你刚才是想抱我吗?” 他愣住。 一瞬间的错愕让他再也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开口,只是声音有点哑:“我……” “对不起,这个拥抱无关爱情,只是你我之间的羁绊。”白星空连忙补充,像是有点怕他误会,然后打算马上松开手。 但就在她要放开时,周凊钫突然转身,拥住了她。 他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喉结滚动了一下。 “星空。” 他低声说, “我们的那些事情,我知道,你知道。” 虽然白星空或许不敢或觉得自己不配于承认,但他知道那就是爱情。 无论它面临多少风雨阻碍,多么不该出现,甚至多么畸形,那都是爱情。 永远神圣而牢不可破的爱情。 第23章 第二天, 白星空照往常一样醒来,对周凊钫依然是虽然大大咧咧但有点躲避的态度。 但周凊钫已经下定决心:毁灭白氏,然后挽救白星空。 至于他能不能和白星空在一起, 要看她的意愿了。 平安夜快要到了。 学校里每个同学都在互相赠送礼物。 白星空向来是收不到礼物的类型,她也不报什么希望,没想到这天刚一放学, 周凊钫就送给了她一个礼物。 从外表看上去, 这是一个精致的礼盒。 盒子通体成金属质感地白色, 用丝带包裹起来,白星空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谢了啊。” 白星空拿起苹果, 本来想咬一口, 又改变了主意。 这是周凊钫送给她的,她并不想这么快就吃掉。于是她打算把苹果放在冰箱里,过两天再吃。 周凊钫看她想把礼盒盖上, 连忙说:“你再看看,这个礼物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白星空讶然看着他。 难道是多重惊喜? 她拿着这个礼盒看了半天,终于发现在盒子的夹层还有一块空间。 她按了一个隐藏在边上的按钮,隐藏的盒盖缓缓打开。 里面的卫星投影仪和灯光缓缓转动,还有铃声传来。 “我向你奔赴而来/你就是星辰大海……”[1] 白星空惊讶地看着里面的设备自动投射出了一幅璀璨的星空图案。 里面的机器和投影灯开着, 将画面投射到了盒子前的空中。 这是高科技? 周凊钫笑着解释:“这是我托物理系、天文系和计算机系教授一起做的,提前送给你的圣诞礼物。” 白星空一怔, 很开心地笑起来。 星空的在空中缓缓流动,整个银河系都似乎清晰地放大在眼前,闪耀的星球在转动,深蓝、浅蓝和银色的各种光芒交汇在眼前,流光溢彩, 璀璨至极。 白星空捧着盒子,牵起了周凊钫的手。 “回家。” *** 到了家,白星空 分卷阅读55 直接给她在白氏家族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周凊钫送给她了很贵重的礼物,她也没含糊,直接拜托对方搞到了一套两个世纪前的《笛卡尔全集》。 白星空虽然在白家不怎么受待见,但好在白氏派系林立,白帆的对手就是白星空的朋友。 虽然是利益上的朋友。 白星空拿到这套珍贵的《笛卡尔全集》,本来想在每一本的扉页都画上星空的图案,又怕破坏古董。 最终,还是直接把它原封不动地正式送给了周凊钫。 周凊钫拿到书后,自然十分珍贵地收藏了起来。 他问白星空:“要不要带你去趟图书城?” “去图书城干什么?” “带你去买几本书。”周凊钫说,他看她家里基本上没什么书,但是他知道白星空是喜欢哲学的,如果她真的想学习,他可以系统地教她。 白星空同意了。 两个人来到图书城,挑了将近十本书,然后抱回家。 白星空看着周凊钫给他买的书,低声说:“周凊钫,我以后也想上大学。” “参加考高,报哲学系,我还想上A大。” 周凊钫搂住她,说:“好。” “周凊钫,我真希望能有这么一天。”白星空的声音里带着喟叹。 真的,真的很希望。 *** 来到学校,白星空每天抱着周凊钫给她的高科技八音盒睡觉。 她把那个盒子放在了枕头边,仔细认真地包好。 同寝室的追星族和千金小姐看到了,也不敢说什么。 倒是有一次白星空开门时,不小心撞到了那个文文静静的女孩。 这个女孩是中文系的,平日里性格就乖巧安静,像个透明人,就是那种每个班级里都会存在的最普通的女生,白星空之前从来没注意过她。 苏静说了句“抱歉”,白星空却赶紧先道歉。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她说,“毕竟是我先撞到你的。” “没什么。”苏静抿了抿唇,看到了她抱在怀里的八音盒,细声细气又有些惊喜地问,“白星空,你是在和周老师谈恋爱吗?” 苏静的问题一下子把白星空惊到了。 “啊?不、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连连摆手,苏静却笑了笑,对她说:“周老师送了你圣诞节礼物呀,他之前从来没有送过任何人礼物的。” “啊、是吗……” 白星空尴尬地挠挠头。 这个苏静看上去挺害羞文静的,没想到居然能直接开口问她这种事。 “你知道吗?我们都觉得,周老师一直对你很好,我觉得他是喜欢你的。”苏静的语气欣喜又向往。 白星空彻底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不会的,他怎么可能喜欢我,他和我差十二岁,何况他是谁啊,大教授,那么厉害……” 苏静打断她:“你不要妄自菲薄,所谓’喜欢’是没有任何年龄或地位之差的。” 白星空头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这个普普通通的女生。 苏静是中文系的,平日里在宿舍,和化学系咋咋唬唬的追星族、音乐系爱打扮张扬的千金小姐比起来,完全一点都不起眼。 但没想到,她似乎是最了解自己的。 白星空笑了笑,随便说了两句糊弄过去,却记住了她的话。 *** 放了学,白星空找到周凊钫。 “宿舍里有个人还和我挺投缘的。”她跟周凊钫把事情一说,但是隐瞒了苏静说他喜欢她的事情。 这件事情白星空始终不敢确定,并且不太敢问。 因为周凊钫对她而言如同神明。 她生怕稍微一不小心,她就会做错什么,惹他离开。 周凊钫偏头想了想: “苏静……你知道吗?我记得她似乎也是转校生,好像就是在你来508宿舍的前几天,她也转来了。” 白星空扬眉:“真的吗?这么巧。” 大学里是很难随意转学的,除了白星空这种有特殊家世的人,普通人很难随意进入一所学校。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对她来说,周凊钫才是最重要的。 但这边周凊钫也没怎么在意。 因为他打算正式追白星空了。 *** 快到学期的期末,同学们都在紧张地备战考试。 白星空也不例外,她头一次捡起书本,认认真真地学习。 周凊钫以怕她太累为由,带她去了滑冰场。 白星空一开始还想拒绝:“你占用我的复习时间,万一我考差了怎么办?” 万一她考差了,周凊钫对她失望,不再陪伴她了怎么办? 白星空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对周凊钫和她的关系产生了越来越多的担忧。 怕自己不 分卷阅读56 够优秀,配不上这么知识渊博的他。 怕自己不够漂亮、不够好,也怕自己家里的一大堆烦心事,打扰到他,最终让他厌烦,导致他离开。 她越来越害怕他真的在某一天远走。 她不知道这种情绪叫什么。 只是隐隐有预感,但是不敢说出来。 周凊钫说:“考差了也没关系,我再帮你复习。” 白星空最终还是跟着他去了滑冰场。 对于游乐园这种地方周凊钫和白星空都没有兴趣,周凊钫最后选定了一个离家里最近的滑冰场。 周凊钫开车带她去。 他将暖风调到最舒适的温度,下车的时候,还用手按住门框以防白星空磕到。 白星空有些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自己今天这是什么待遇? 但这一切她都不敢说出来,进滑冰场的路上,周凊钫一直帮她拎着包,帮她把外套寄存进存包处。 白星空虽然会滑冰,但是不太熟练。 周凊钫是滑冰高手,他就牵着她的手教她一步步滑,最后两人在冰面上越来越流畅地前行。 冬风吹过白星空的短发。 她却感到周身暖洋洋的,她知道那股力量的来源,在于她的右手。 滑了一会儿,两人停下来,准备往休息处而去。 迎面却来了一个小男孩。 小孩只有四五岁,还不太会滑冰,就急匆匆地往前冲,白星空躲闪不及,被她撞倒。 她的膝盖重重磕在了地上。 虽然有着护具,她没怎么受伤,膝盖还是传来疼痛。 周凊钫第一反应是去扶白星空,将她扶起来后,想转身训斥那个小孩。 但却见那小男孩老老实实地站在白星空面前,说了句:“对不起。” 白星空一笑:“没关系啊。”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温和,仿佛根本不在意。 周凊钫本来想训斥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 小男孩走后,周凊钫扶着白星空到了休息的长椅上。 她掀开受伤的左腿裤子,膝盖处已经红肿了。 周凊钫担忧关切地问:“疼吗?我去给你买药。” “没事没事,小伤而已。”白星空急忙摆摆手。 周凊钫却没放过她。 他轻轻俯下身,给她吹了吹。 白星空一下子就脸红了,伤口处传来凉凉的风,她低着头看他,有点扭捏:“嗯……你不用这样。” 周凊钫却没说话。 他把她扶起来,和她去换下冰鞋。 过程中,他一直让她扶着她。 离开滑冰场,周凊钫问:“要不要回家休息?” 白星空说没事。 “这么点小伤,又不是走不了路。” 她可不想放弃和周凊钫任何在一起的时光。 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快乐的,是对她来说最珍贵的礼物。 周凊钫带她去了奶茶店。 店员热情地说:“现在搞情侣促销活动,你们可以选择这一款,一杯热巧搭配一杯乌龙白桃,可以优惠八块钱。” 白星空和周凊钫都是一顿。 后者看了看白星空,在手在操作屏幕上情侣款的地方停了一下,最终还是移开了。 现在不管怎么说还太早。 周凊钫心想。 白星空看着周凊钫的动作,心里不知道怎么有些不是滋味,不过也终究释然了。 ……他怎么可能会买情侣杯,是自己多想了吧。 卖完奶茶,白星空和周凊钫打道回府。 她手里捧着一杯芋泥啵啵,周凊钫不怎么爱喝奶茶,就没买。 路上,周凊钫关切地问:“膝盖怎么样,还疼吗?” 白星空说:“不怎么疼了。” 但其实她膝盖有点隐隐作痛,只不过不想让周凊钫知道,她想着回家睡一觉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周凊钫叮嘱:“饮料类的东西别喝太多。” 白星空说了声知道了,又终究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周凊钫。 夜色里,男人平静地开着车,路灯的光影打在他的五官上,看起来英俊立体而深邃。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周凊钫的方向盘有着轻微的晃动,但很快又驶向正方向:“哪里不一样?” 白星空想说什么,又发现无法形容出口。 只是周凊钫对她好像比平日更加关心了。 她最终摇摇头,没有说话。 到了小区门口,白星空想下车。 却在下车的那一瞬双腿一软,膝盖一弯,忍不住跪在了地上。 ……看来伤还是很严重啊。 但在下一秒,周凊钫快步走过来扶起她。 然后,他在白星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打横 分卷阅读57 抱起她。 “周凊钫你干什么……” 白星空有些慌乱,“我自己能走,我……” 周凊钫却不答,更加紧了抱住她,坚定有力的臂弯托住她的身体,走向门口。 白星空满脸通红。 她只得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在暗夜里,她抬眼就能看见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庞,流畅好看的下颌棱线,与那坚定清澈的眼睛。 她瞬间仿佛陷进去,然后又垂下眼睫。 *** 到了家,周凊钫将白星空放在床上。 白星空说:“周凊钫,你真的不至于……” 周凊钫却直接拿药过来,给她涂上。 再次经历了一次涂药,白星空叹了口气。 “好了,我真的没事了。”她对周凊钫说,“我现在要开始复习了。” 周凊钫点点头,叮嘱一句这两天别沾水,然后离开白星空的房间。 *** 周凊钫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喝了一杯水,才长出一口气。 他今天可能有点疯。 他将今天的场景又回顾了一遍,然后得出这个结论。 不过他喜欢这种感觉。 第24章 期末考试开始。 白星空经历了有史以来第一次认认真真答完每一科目卷子、没有任何提前交卷与考试时睡觉的考试周。 最后一科写完, 她写得手都酸了。 为了庆祝白星空放假,周凊钫决定带她去吃饭。 但白星空不想吃饭,她还想回到她上次和周凊钫去C市时去的那座山。 当时白城来找她, 她差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周凊钫了,没想到当她从那间屋子里出来时,还能见到他, 那时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挚爱失而复得的心情。 那里承载了很多他们的美好回忆。 周凊钫依了她。 临走前, 他依然温柔体贴地扶着她上了车, 不过他照顾她照顾得更仔细了。 去机场的路上,白星空忘记拿水杯, 于是周凊钫把自己的水给她喝, 自己渴了一路。 白星空低头看着手中捧着的杯子, 眼睫颤了颤。 其实周凊钫很多地方做得都没必要。 他没必要抱她下车,没必要给她喝水,就连在一开始, 也没必要这么细心周全地照顾她。 她本应该自生自灭的。 两人乘坐飞机到了C市,这时是黄昏。 白星空没有看过山顶的夜景,于是她跟周凊钫提出现在就出发。 周凊钫连拒绝都没拒绝就直接同意。 他带着白星空到了山上,俯视着身下的群山。 这座山坐落在城市之上,从山顶俯视, 能够看到身下绵延的建筑,与璀璨闪耀的万家灯火。 冷风拂过白星空的面庞。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却被一件衣服披在了肩膀上。 周凊钫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给她。 白星空凝视着他,肩膀上传来外套温暖的温度,她眼底颤了颤,说: “周凊钫, 我问你个问题。” “说吧。” “你是哲学老师,你告诉我,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白星空的眼神很深邃,凝视着他,其中原本平淡的湖底透出隐约的颤抖,她双手紧握,纤细的手指关节发白。 周凊钫愣了一下,看着她,轻轻抿唇。 说实话,当了这么多年哲学老师,关于这个问题,他发现自己也还是无法回答。 古今中外那么多哲学家,又有谁能真正回答得了这个问题?他们每个人对此都有不同的见解,以周凊钫目前的状态,只能是现阶段赞同这位学者的,但下一个阶段,可能就会赞同另一个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 “对不起,说实话,这个问题我也无从回答。只是……” “白星空,如果你能过得好,能开心健康地生活每一天,这就是我人生的意义。”他说 白星空吸了吸鼻子。 她倔强地抱住周凊钫:“如果可以,你能答应永远不离开我身边吗?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反正还有半年的时间,她大概就会离开这个人世。 男人的身子一僵,然后慢慢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我可以答应你一辈子。” *** 一周后,就快到了新年。白星空的成绩也出了。 她每门都考到了70分以上,西哲更是打出了90分。 白星空惋惜地看着她的成绩单: “真可惜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要不然,我凭借这个成绩或许能申请评为单科优秀学生。” 周凊钫苦笑。 “你成绩优不优秀,对我而言都一样好。”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 分卷阅读58 懂得她的每一句话的意思,懂得她在为什么烦心。 白星空惊讶地看了周凊钫一眼。 说实话,最近周凊钫对她的态度是越来越好了。 那天晚上周凊钫承诺她一辈子,她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何况最近这几天周凊钫一直对她很温柔地关照。 白星空还是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李桐上次打她时的场景。 周凊钫不会……真的喜欢她吧? 想什么呢想什么呢,怎么可能。白星空心里又马上否决掉了这个想法,她坐在家里,叹了口气托住脸颊,心里有点纠结。 说实话,周凊钫目前表现出来的种种行为举止,除了上次他意外吻过她,白星空始终没有其他确定的证据。 不过虽然如此,白星空的心里终于还是动了动。 ……要是万一呢? 要是万一,他真的“眼瞎”呢? 万一他对自己不仅仅是那份想要拯救她、想要让她变好的心态,而是……也有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的,喜欢呢? 白星空忍不住去看周凊钫。 这时男人正在她的家里的窗台前看书备教案。 他作为哲学系教授,也有许许多多的课题要研究,能抽出时间来陪她,已经算万分不容易了。 阳光洒落在周凊钫清俊的眉眼上,目之所及,一片干净与清澈。 他坚定、美好,完全是白星空所向往的人。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周凊钫偏头看她:“你在看什么?” “没有。” 白星空赶忙低下头。 *** 新年到了。 白星空和周凊钫打算买点东西布置家里。 白星空的房子一向冷冰冰的,他打算给她周围添加点生气。 周凊钫买了窗花、墙纸和新春联,想给白星空的房间装饰起来。 白星空也听他的话。 她跑向二楼,坐在楼梯的扶手上给扶手缠绕上红色的长纸灯笼。 楼梯有点滑,而且很长,白星空双腿蹬住楼梯扶手,慢慢地爬上去,将长长的纸灯笼绕缠绕上去。 最顶端的地方有点高,白星空双脚蹬在扶手上,尽力站直身体,去绕那个纸灯笼。 这时正好在外面的周凊钫走过来。 “白星空,还有剪刀吗?我……” 他一走进门,就看见白星空整个人攀在楼梯的扶手上,身体两侧没有护栏之类的东西。 他皱了皱眉,赶紧走上前:“白星空,太危险了,你……” 结果白星空听到这句话,手一滑,直接从上面落了下来。 她来不及尖叫,只觉得风“刷”地擦过她的面颊,然后就仰面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瞬间,她的唇也擦过他的唇,短暂的触感虽然很快就消失,却仿佛有火花一样的东西从接触的地方蔓延开。 白星空有些不好意思。 她赶紧在周凊钫的搀扶下站好,说:“我……” 后面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来。 周凊钫咳嗽了一下:“没事吧?” 白星空摇摇头。 周凊钫叮嘱:“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膝盖的伤还没好,如果够不着就我来做。” 白星空点点头。 接下来,周凊钫就自己去布置其他房间了。 中午周凊钫依旧给白星空做饭。 白星空不会做饭,周凊钫跟她住的这些日子里,厨艺已经完全被锻炼出来了。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出各种适合她的饭菜,每一次都会让白星空刚好满意,赞不绝口。 吃饭的时候。 白星空偷偷抬眼看了下周凊钫,男人的神色还是如往常一般,看不出波澜,不时会给她夹菜。 想起刚才那个意外的触碰,白星空终于忍不住问了。 “周凊钫,刚才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周凊钫神色如常:“没事。” 他们之间的身体接触已经很多,也不差这一次。 白星空看他如常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抿了抿唇:“你不会讨厌我吗?刚才那样……” 她想试着解释,总结出一句很适合的话语,但是她发现再怎么说,也无法形容。 周凊钫看她。 白星空的表情却比较坦然,简直太直白了,她把讨厌谁喜欢谁都写在脸上。 她活得轰轰烈烈,完全不畏他人的言语。 周凊钫忍不住温和地笑了一下:“没事,我不讨厌你,不用想别的,赶紧吃饭吧。” 白星空这才怔住了。 周凊钫是完全不介意和她身体接触的。 她低下头,悄悄抿了抿唇角,眼底露出一分喜色。 *** 很快,正式到了跨年。 白星空的伤完全好了,这期间她发过两次病,都被中药暂 分卷阅读59 时压了下去,只不过只有白星空自己知道,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 她会毫无预兆地遗忘很多事情。 比如周凊钫陪她学习的时候,明明刚刚讲过一遍的东西,十分钟之后,她就会问:“……刚才的知识点是什么来着?” 她的表情又懊恼又歉疚,周凊钫拉过她,揉揉她的头:“没事,我们再来。” 课程结束,两个人靠在沙发上看足球赛。 周凊钫的心思却已经全不在足球上,他问白星空:“你记得你第一次遇见我是在什么时候吗?” “2020年的9月1号。” 周凊钫喉结滚动了一下:“第一次带你去看病呢?” “2020年的10月7号。” ……这些却记得很清楚。 周凊钫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拉过白星空,让她的头顶抵住他的下巴。 白星空完全没有反抗。 最近,她除了会莫名其妙地忘事,更会莫名其妙地无力、昏倒。 她强撑着自己,没让自己昏过去,但意识还是渐渐陷入混沌,她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变成白色,视线变得模糊,听力逐渐不清晰,耳边只剩下“呜呜”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好像有人叫自己。 白星空费力地睁开眼睛,看见周凊钫在身旁叫自己,他手里拿着一套水杯,仔细一看图案,是个情侣杯。 “怎么了?”她问。 “这是送你的新年礼物。”周凊钫把杯子递给她,素来波澜不惊的面庞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白星空看着他,他好像在说“补偿上次没给你买的情侣杯”,又好像没有。 “……这是个情侣杯。”她说。 “我知道。”周凊钫毫不动摇,“送给你的。我……”他似乎想说什么,又像是还在组织语言。 白星空脸颊微红,却已经在他说话之前接过了杯子。 她把杯子抱在怀里好久,然后小心地放在身旁。 头顶,是男人平稳温暖的呼吸。 她窝在周凊钫怀里,就这么昏了过去。 第25章 白星空醒来是在医院。 眼前是一片白光, 她整个人又忍不住地颤抖起来,过了好半天,才辨认出这是周凊钫父亲的医馆。 她松了口气, 想坐起来,却最终没有力气。 ……现在是什么时候? ……已经是早晨了吗? 白星空虚弱地转动脑袋,她想下床坐起来, 却发现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周凊钫?” 白星空唤出声, “周凊钫?” 没有他的身影。 白星空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而想到自己昏倒前那个状态,她终于有些担忧了。 “周凊钫?” 白星空强撑着坐起来, 她慢慢一步步走向门口, 推开屋门。 外面却没有一个人。 她的心脏紧张地跳起来。 *** 与此同时, 在距离较远的一间房间,周凊钫和周元正对坐着谈话。 “……是的,我的怀疑没有错。”周元有些无奈地长叹一声, “白星空得的不是普通的弗伦斯,而是弗伦斯E型。” “弗伦斯E型?” 周凊钫皱眉,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依然平静,但是他的双手攥得紧紧的,只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倾倒。 “是的, 她的症状和E型完全吻合。弗伦斯E型是弗伦斯症里最严重的一种。你不懂医学,不太了解。”周元有些严肃地推推眼镜, “这个病症百分之百早期致死,治愈率却是百分之零。” *** 周凊钫整个人怔在那里。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整个大脑空空的,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先是一片白光,然后好不容易出现了一点色彩, 那是白星空头发的银,如星辰般闪耀而牵动人心。 紧接着,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 “周凊钫。” 依然是那看似慵懒不耐烦,嚣张跋扈的语调,但末尾的音调却带出点甜。 紧接着,她从白光中走出来,冲破重重迷雾,向他奔来。 如同星辰奔向大海。 过了好几秒钟,周凊钫才从那个世界抽离出来。 “……治愈率是百分之零?” 他猛地站起身,深吸了口气。 饶是冷静镇定如周凊钫,也终究难以掩饰自己的平静。 他双手握拳。 一瞬间他全都明白了。 为什么素来擅长治疗弗伦斯的父亲给白星空开药却没有效果;为什么白星空常常会问他是否会永远陪自己;为什么她会恐惧去医院;为什么那天夜晚在山顶,白星空会问他“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她太迷茫了。 分卷阅读60 她素来处在痛苦之中。 而他也瞬间明白了自己之于她的意义。 他的手开始颤抖。 指关节泛出清白。 他弯下腰,咬紧牙关,痛苦地闭上双眼。 周父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我知道那孩子对于你的意义,你们这么多次往来,我早已经看出来了,你……”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说出来。 周凊钫直起身: “我去找她一趟。” “你现在去找她?” “有些话,我总得对她说出来。”周凊钫坚持。 周父没有阻拦。 *** 周凊钫来到白星空的房间,他没想到白星空已经醒了。 少女正站在门口,神色有些虚弱地看着他。 但在她的目光后面,他隐约敏锐地发现了一丝颤抖,一丝恐惧,一丝抱歉。 “周凊钫……” 她刚开口说三个字,却被周凊钫一下上前抱住了。 男人的怀抱温暖如春,这是他们有交集以来,他给过她最温暖,最有力的拥抱。 白星空有点懵。 她身体还有些发虚,只能说:“你……” “什么都别说了,好好养病,我会陪着你的。”周凊钫的声音似乎是尽力听起来的平静。 白星空从这个声音中听出了一丝脆弱。 一丝仿佛封闭得紧紧的玻璃,终于被人打开了一个缺口,一个仿佛沉默了很久的冰面终于被人踩出裂缝。 她感觉周凊钫是知道了什么。 她心里一颤,然后慢慢地抬头,伸手,抚上周凊钫的背。 “你父亲……和你说了什么吗?” 周凊钫不语。 他痛苦地连眼睫都在颤抖,这是也白星空第一次看见他这么个大男人能够不堪一击成这个样子。 她的心狠狠一跳。 “周凊钫,你父亲对你说了什么?” “他……” “你知道了,是不是?” 少女的声音很颤抖,定定地看着他。 周凊钫尽力安慰她:“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白星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只要记住我在这里。” 但少女一把将他推开。 周凊钫骇然看着白星空朝门外奔去,阳光照耀着她的头发,那一瞬她的身影闪耀而脆弱。 他顿了一瞬,赶紧追了上去。 几乎是片刻就追到了她的跟前。 他紧紧抱住她,“白星空,你别这样……” “你为什么不离开我!” 白星空猛地大喊,推开她, “周凊钫,你已经知道了一切,无论怎样你都救不了我,你不用费尽心思为我的病查找资料,不用每天熬夜帮我补习,也不用再来我家照顾我。你已经知道了一切,你为什么还不走?” “星空,你冷静。” 周凊钫上前一步,试图拍她的肩安抚她。 但白星空依然打掉了他的手。 “我骗了你几个月,让你以为我的病症是可治愈的,你问我过得的是什么病,但我明知道自己的病症,却还是没有说实话,也没有纠正你们的治疗方法,你为什么还不离开我?” 周凊钫似有些无奈地抿了抿唇。 他苦笑,眼里却泛起柔情,然后他推了推眼镜走上前。 “一定要说得这么明白的话,”他说,眼眸异常坚定地望着她,“星空,我爱你。” *** 白星空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 “我爱你”那三个字仿佛一经他说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被风吹向虚无缥缈的天边,她很想尽力抓住,却是徒劳,只能品味剩下的一丝余韵。 “你……”白星空有些呆呆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周凊钫走到她面前,再次将她拥入怀中,这次她没有躲。 “我爱你,白星空。”周凊钫的声音低沉温柔,“永远爱你。” 她呆呆地在他怀里反应不过来。 许久,笑出声,笑出了眼泪。 “周凊钫……”她想抬手擦眼泪,但他先一步伸手将她的泪水抹去。 “为什么啊?”她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他,“我成绩不好,性格也很差劲,也马上快要死了,你为什么说你爱我呢?” “因为你是你。”周凊钫把她对他说了无数次的话还给她,“你是世界独一无二的白星空,或许你认为自己哪里都不好,但是没关系,你永远是我的星空,是我最爱的人。” 白星空苦笑。 心里说不清是喜悦还是难过,她只是被男人用有力的臂弯拥在怀里,仿佛忘却了时间。 “本来打算找个正式场合好好跟你告白的,但是……”周凊钫微顿,“现在先说出来了。白星空,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分卷阅读61 ” 少女怔然看着他,对上男人坚定温暖的眼眸,她眼神中闪过一丝羞赧,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先是退后了一步。 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他的女朋友呢? 但是当她再次对上他的视线,却发现他的眼眸里依然写满了执着和鼓励,这份坚持仿佛也给了她信心,告诉她,她也有资格拥抱光明。 ……她可以吗? 半晌,白星空上前。 她声音很轻,仿佛初春的风吹过,在身上轻轻惹出温和的痒意:“好。” 感情先于理智。 即便知道千不该万不该,她也还是这么做了。 这只是一种本能。 关乎生命的本能。 周凊钫把她拥进怀里。 “跟我一起治病,好吗?如果这里治不好,我们就去别的医院,去国外,去任何能治愈你的地方,不放弃任何希望。跟我一起走,好吗?” 白星空不语,眼角却湿润了。 *** 周凊钫学习了十余年哲学,熟知所有古今中外哲学家对于生命的态度。 叔本华认为世界的本质是意志,人生就是在欲望无法满足的痛苦和欲望满足之后的无聊中来回摇摆[1];尼采认为生命的意义在于权力意志[2];萨特则认为自在存在未经创造便没有理由,与其他存在没有任何关联,它永远是多余的[3]。 见了这么多答案,周凊钫原本不畏惧死亡。 白星空也不畏惧死亡。 她素来活得潇洒肆意,认为生命不在于长度,而在于是否开心。 但是当“他们或许会互相分离”这个念头真的降临在各自心里,他们还是感到了一种酸涩,如同心脏被划开鲜血淋漓的伤口。 但最终,白星空咬唇,点点头: “好,我跟你走。” *** 路上,白星空一直在道歉。 “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没想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她低声说,“我知道我快死了,所以当时,我只是想尽力抓住一个机会,让有个人能来陪我。我当时想,只要你再多陪我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就足够了。” “我实在是没有体会过这种滋味,所以才对你说谎的……”白星空将脸埋在手心,“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周凊钫听了,心里一疼。 他搂住白星空,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别说了,你总是在道歉,但你没什么可抱歉的。‘我爱你’抵得上任何原谅。” 白星空不语。 她侧过身,也搂住他。 “我也可以吻你吗?” 少女羞怯地看着他,眼睛里闪亮亮的。 周凊钫笑着揉揉她的头:“当然可以。” 白星空看着他,眼底闪烁着欣喜的涟漪,然后,她凝视着他许久,才轻轻起身,也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周凊钫笑。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他抱住白星空的腰,吻住了她的唇。 唇上的触感令白星空忍不住睫毛颤了颤,周凊钫的吻得很轻,也很温柔,带着他当初将薄荷糖渡入她口中的味道,白星空恍然间又回到了那个清晨的办公室,尝到了那清凉而甘甜的味道。 她忍不住睫毛颤了颤,浅浅地回应。 周凊钫久久地吻着她,在她的唇上轻啜,然后轻撬开防守,温和探进。 白星空心跳不止。 一直以来当作神明的男人就在她面前,这本是她今生都不敢渴求的事情,但现在他却环着她的腰在包容她。他吻得极其温和,完全不会有让她不适的程度,白星空一点点地配合着他,宛若和他一起被裹挟进了海洋。 许久,周凊钫松开她。 尽管还想多留恋,但他没有加深这个吻,男人不舍地将白星空放开,他搂住她的腰,低声道: “你睡一会儿,然后我们就会到家。” 第26章 【大结局】 回到了A市, 周凊钫决定暂时辞去教师的职位。 他打算带着白星空去看病,国内不行就去国外,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她的病治好。 白星空原本不愿意麻烦, 最终被他劝了出来。 “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我想和你拥有很多个明天。” 周凊钫说。 *** 三个月的时间里,白星空和周凊钫几乎走遍了全国各地。 途中, 白星空经历了肉体上疼痛的折磨, 甚至生死的考验, 每次都是在鬼门关游历之前,被他的声音拉回来。 他一直在身旁坚定地陪着她。 “星空, 再坚持一会儿。” 而因为他的声音, 她终于每次都坚持了下来。 最后, 他们从德国找到一种药物,可以暂时压制白星空的疼痛,延长她 分卷阅读62 的寿命。 但医生依然不太乐观。 他告诉周凊钫, 白星空的寿命最多还有一年。 这几个月内她经常毫无预兆地陷入昏迷,双眼也不如从前灵动。 从前白星空会嚣张慵懒地叫他周凊钫,也会给他弹吉他唱歌,但现在,她只能有气无力地躺着, 冲他笑。 此时,是第二年三月末。 访遍了各地都未找到良药的周凊钫和白星空回到A市。 周凊钫重新回到学校任教, 住在白星空的别墅照顾她。 这三个月来,周凊钫一直陪在白星空身边,体贴照顾从未有半分疏漏。 不过在抽出空闲时间的时候,他依然坚持着做学术,看更多的哲学文献。 白星空看着他的背影, 突然在想,从前她以为自己对他的感觉仅仅是不舍、依恋,她不想放弃他这个救赎。 但现在她已明白,她对他的是爱。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给了她百般照顾,指引她前往光明的旅途。更因为他是美好的,强大的,阳光的,是她喜欢的。 是她放在掌心里的挚爱。 她也想在仅剩的时光里,完全拥有他。 *** 周凊钫来到白星空身边,给她按摩穴位。 穴位的方法是周父教给他的,虽然这么长时间依然没有给白星空治疗的对症药,但是按摩穴位可以缓解疼痛,二人一直以来也在坚持着这个方法 周凊钫坐在白星空身后,环住她。 一开始是头顶,男人轻柔的手劲一下一下按摩着她的头,白星空的身体逐渐放松。 她忍不住往周凊钫身上靠了靠。 周凊钫一手搂着她,看似波澜不惊,依然给她按摩着穴位。 然后是腰际。 男人的手指修长有力。白星空经常会联想到上课的时候,见他用手指执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的场景。但原先那双执着粉笔的手,现在环绕在她身旁。 时间流逝。 已经有什么命中注定的感觉,从二人之间升了起来。 当先是周凊钫将白星空抱起来,轻轻吻住她。 “周凊钫……”白星空声音喑哑,“我不值得,你还有你的未来,等我离开,你可以去找别人……” 回答她的是周凊钫的一个吻。 他用唇吞噬她的话语,温柔地包围了她。 当他得知白星空得的病症时,感觉自己的今生都被剥夺了,他的世界里不会再有任何女孩子。 远方的暗夜里,星辰落入大海。 他温柔地进入,白星空感觉自己被裹入一个从未见过的梦乡。 *** 事后。 白星空看着升起的朝阳,搂住身旁的周凊钫: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的病能够好,我就去上大学。” 她吸了吸鼻子, “我也会报哲学系,成为和你一样的哲学学生。毕业后你继续做老师,我们开一家店,或者找个工作。到那时候,你每天下班回来,我给你做饭。” 她原本最讨厌吃吃喝喝,但是现在,她愿意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周凊钫身上。 周凊钫吻她:“好。” 他一字一句地发誓:“我答应你,如果这个愿望我没有和你实现,就绝对不会再和任何人实现。” *** 三天后。 这天周凊钫有研究生的课程,就让白星空先回了家。 但等到周凊钫上完课回到别墅后,却发现白星空不见了。 他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周凊钫找遍了每一间屋子,不断呼唤着她的名字,也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很快他给她打了手机,却发现白星空关机。 周凊钫的心跳着。 他来到白星空的卧室,最后在她抽屉的最底部的一本书下,找到了一封信。 这封信压在《第一哲学沉思集》的下面。 其实白星空自从买来《第一哲学沉思集》,就几乎是花了所有的业余时间在读它,她不仅把每一页翻来覆去地看,也在上面写写画画,打标注。 周凊钫喉头有些哽咽,他的心不住地下沉,拿起信,深吸一口读了起来。 信上是白星空那算不上好看,却肆意潇洒的字体。 【周凊钫。】 【我回B市了,勿念。】 短短几个字令,他整个人处在翻天覆地的感觉中。 B市是白星空的老家,也是白氏总部所在地,白星空此时消失,多半是被人劫持回去的,何况她将这封告别信放在抽屉的最里面,正是不想让人搜到,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这也应该表示,白家的内斗达到了顶峰。 周凊钫深吸一口气,勉强翻过信纸,发现它的背面还有一句词。 那是她平时经常给他唱的歌: 【你会出现在 分卷阅读63 我想你的地方,所谓永远不过如此这般。[1]】 周凊钫的眉头皱起。 这首歌名为《雨后初晴》,其中的歌词白星空经常仔细揣摩,给他唱过很多遍。 但周凊钫真的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他什么也没做,简单收拾了东西,就直接去了机场。 *** 但周凊钫没有想到的是,那次会是他这段时间最后一次见到白星空。 *** B市。 B市是和A市完全不同的城市,如果说A市是座风景宜人、气候舒适的海边小城,B市则是内陆里极具现代化充斥着摩天大楼的都市。 周凊钫之前从没到过B市,对他而言,这里的一切都是冷冰冰的。 周凊钫卖掉了自己原先的汽车,他坐着车,每天在城市里寻找白星空的身影。 白星空除了B市这个空泛的概念,并没有说她是具体去了哪里,但周凊钫知道白星空应该是回了白氏的总部。 白氏的总部按理说应该是B市很出名的地方,但几乎哪个外人都不知道总部具体坐落在哪儿。 周凊钫查了半天,最后也只得到了“西城街”这一个区域概念。 但他仍然没放弃,这段时间他几乎跑遍了整个B市,熟知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临走前,他带了白星空交给他的证据,关于白氏的所有罪证,二人已经提前复制好了几分,分别带在身上。 周凊钫准备什么时候就会把证据交上去。 *** 夜晚,周凊钫坐在车上,握着白星空的信,窗外璀璨的灯火映在他脸上,他的脸庞却是一片痛苦的沉静。 窗外的霓虹闪烁,那是他从没有见过的璀璨。 但这些萤火再怎么美,也无法媲美星辰闪耀。 白星空就像是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她似乎确确实实消失了。 *** 此时,B市白家总部。 总部的辉煌比分部更甚,这是一座可以称得上只有西幻小说中才有的庄园,最中心处是一座城堡一样的高大建筑,四周坐落着其他别墅和较小的几层楼房,看上去一派生机盎然。 “西城街”的中心,白氏的总部。 外人很少能够进入这里,一方面白氏的力量过于强大,即便是有游客误入也会被门口的保镖遣返,另一方面白氏的保密工作十分足,很少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白氏庄园的一切都是冷冰冰的,高贵而充满陌生。 一个月前,白城将白星空劫持于总部。 白城告知她,他早就已经知道白星空和周凊钫手里有白帆所有的罪证,他希望白星空能够把它们交出来。 “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当时放周凊钫进入分部庄园?”白城坐在白星空面前,若有若无地轻笑,“检查的保镖都是我的人,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他有录音笔吗?” 白星空抿唇。 紧接着,白城凑近她,看似在好言好语地劝说:“白氏是该换一个掌控者了,等我赶白帆下台,就立刻放你走,让你和周凊钫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干涉你们,如何?” 白星空冷冷地看着他: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否则你再也见不到周凊钫。”白城慢慢悠悠地说。 白星空没有动。 白城冷下脸:“不识好歹。” “搜出她身上的证据,然后关起来。”白城转过身,将白星空留在这间冰冷的屋子里。 随着铁门“砰”地关上,几个黑衣男人来到白星空的身前。 一阵拳打脚踢的痛苦传来,白星空整个人宛若被撕裂了一般。 她感到所有人都在抽她的皮肉,撕扯她的头发,整个人都宛若经历了炼狱一般的恐怖。 最后,他们拿走了白星空的手机和身上的所有物品。 白星空躺在地上,苦笑。 白帆素来喜爱大哥白昊,不怎么理会白城的存在。 但现在,白城应该是觉得时机已到,他装作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地混迹了这么多年,终于褪掉无所事事的外衣,准备多夺权了。 白星空会成为他的工具。 她本以为自己会在白氏庄园了却残生,但她没有被带出铁门。 大门再次开启,两个身穿白大褂戴着护目镜的人走了进来。 白星空勉强睁眼,看到他们的推车,不禁向后靠了一步。 “你们干什么……” “抱歉了,小姐,这是少爷的命令。” 其中一个穿白大褂的人不带丝毫感情地说,他的护目镜边缘泛着一丝残酷的冷意,“再忍几秒,很快就会睡着了。” 接着,他拿起一个针管,往其中注入了什么东西。 白星空忍不住颤了一下,她恍然间明白这或许是让她的弗伦斯症更加深的某种药物。b 分卷阅读64 r   她快步后退,整个人手脚冰冷: “不要……” 白城为人外表吊儿郎当、放荡潇洒,实际上心狠手辣,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他既然已经拿到了白星空的证据,就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只要白星空死了,一切就都再无对证了。 但白城又不可能轻易地让白星空死去,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将来任谁再翻出这事,他都好歹要有个对策,留个后手。 于是对他来说最安全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再次往白星空的身体里注入弗伦斯病毒,她本身就患有弗伦斯症,这样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白星空后背抵到墙上,咬紧牙关。 她看着那冒出清透液体的针管,那在光下反射着冷冽光芒的针尖。 她忍不住弯下腰,所有防备在这一瞬间被击溃,原形毕露。 “不要……” “求求你……” 少女身上的骄傲倔强已经消失殆尽, “求求你,不要让我死……我还要见周凊钫最后一面……” 然而其中一个穿白大褂的人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攥住了白星空的手臂。 “不要!” 白星空拼命挣扎,却还是无力抵抗,对方将注射器推进了她的皮肤。 药物注入了血管。 白星空感觉整个人被电流侵袭了一般,她剧烈地颤抖起来,心脏一抽一缩,宛若被千万只手在拧紧。 全身大汗淋漓,仿佛一会儿处在云端,一会儿处在地狱,接着,她眼前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被剥夺了呼吸,身子毫无意识地软了下来。 “砰” 铁门再次在她身前关上了。 *** 白星空仿佛在混沌中沉睡了很久。 等她醒来,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地面,才感觉到一点刺激的意识。 她呻/吟了一声,慢慢翻身,让自己的意识恢复。 双唇干涸至极,浑身也都极为疼痛,眼前的光亮更是异常刺眼。 白星空咳嗽了几声,用手在地上强撑着,一点点爬了起来。 她环顾着四周。自己被关在一间房间里,并非她沉睡之前那个四面都是铁的房间,而是另一间房。 看上去比先前整洁很多,雪白的墙壁,甚至还有窗帘,不过地面上依然是空空的,没有家具。 怎么回事? 白星空挣扎着来到门口。 这间房里的门也是白色的,上面有一扇小玻璃,白星空透过玻璃往外望去,发现外面的装饰全变了。 原先最能代表白氏的风格的白色变为了蓝色,四周的冰冷精确的高贵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充满嚣张金属风格的建筑。 这是……? 白星空心里掠过疑惑,然后便明白了。 或许白城已经掌控了整个家族,处理掉了白帆。 白氏变天了。 那么,她究竟沉睡了多久? 白星空猜想这段时间或许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甚至两个月也有可能。 ……周凊钫怎么样了? 想到这个名字,白星空心里掠过一丝酸涩。 不过,她既然还没死,就不会放弃一丝希望。 她很想活下去见到周凊钫,想亲口告诉他,她也想和他拥有很多个明天。 于是白星空爬了起来,坐在墙角。 她开始回顾先前看过的《第一哲学沉思集》,她买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和《会饮篇》。 幸好,记忆还没有完全消失,她能够记起其中的一点点内容。 “由于很久以来,我就感觉到我自从幼年时期起就把许多错误的见解当作真实的接受了过来,而从那时以后我根据一些非常靠不住的原则建立起来的东西都不能不是十分可疑、十分不可靠的……”[2] 白星空心里在默念着这些话,而后轻轻地说出声音来,她很庆幸也很惊讶自己能够记得那些内容,仿佛这些话早已经刻在了自己的血液里、骨骼里,是永远也不可能忘、无论发生了什么也不可能忘记的。 “总的来说,我认为爱神在诸神中是最古老、最荣耀的,而且对于人类,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他也是最能导致品德和幸福的……”[3] 她继续说出声。少女轻细而坚定的声音回荡在这间空旷的房间,她双手牢牢撑着地面,偶尔抿唇。 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洒在她的头发上、身上。 几个月的时间,白星空的头发已经长了很多,但末尾的银色依然反映着太阳的光泽,闪耀至极。阳光照在她的眼睛里,映出她瞳孔里一片清澈的坚定,也照着那病态苍白、不堪一握的手腕。 背了很久,白星空轻轻咳嗽了一声。 然后她来到门边,敲了敲门。 “有人吗?” 白城应该不会任由她饿死在这里,毕竟她 分卷阅读65 再怎么说也是白氏的一份子,何况没有人敢光明正大地弄死另外一个人。 很快,一个女佣的身影慢慢接近。 白星空看着那人从走廊那边走过来,打开门,关上。 “你……” 当看到女佣的脸,白星空愣住了。 “苏静,怎么是你?” 这个女佣被兜帽遮住,整个人穿着白衣服。白星空一开始都没注意她的模样,只是想着白城掌权之后,连整个家族的服饰都变了。但没想到竟然是苏静。 她从前在学校就已经见过很多次她了。 白星空骇然退后几步,先前所有一切的疑问有了解答。 苏静拉下兜帽,还是那副文静的模样,有些急切,又有些如释重负:“星空,你终于醒了。” 苏静解释道:“我是白月家主的人,是她让我来照顾你的。” 白星空了然。 原来苏静是姑姑的人。 怪不得在自己转到508宿舍时,苏静也转了过来,怪不得周凊钫说他之前从没见过苏静…… 原来,她是姑姑派来的,一直在关心着她的人。 白月派苏静来到了她身边,用尽最后一丝力量保护她的安全。 “白星空,自从被白城带进来,你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个月的时间。”苏静说。 白星空对此心里也有些数。 “告诉你一件事情,在你昏迷的日子里,周凊钫和我联系上了,他已经找过你很多次,并且报了警。” 白星空抬起眼睫。苏静一字一句地说道:“今夜,警察就会包围白氏庄园。” 巨大的落差令白星空有些不能接受,她先前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绝望,但苏静突然告诉她,她有生还的可能。 “白城不知道这些事情,一旦他知道有人报警,就绝不会让你活着出去,不过我是内应,今夜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苏静脸上显出一丝坚决。 “真的吗?” 白星空说,又犹豫片刻, “可是这四周护卫很严,如果被发现……” 如果被白城的人发现,她们就是死路一条。 谁也别想出去。 “今夜的值班人员和我很熟,我可以带你偷偷离开。”苏静说,声音一字一句,“白星空,活下去,见到周凊钫。” 这三个字令白星空再度清醒了。 她看着苏静,眼眸定定地,点了点头。 见到周凊钫。 *** 入夜的白氏庄园十分宁静。 白氏庄园原本的守卫很严,但或许今晚正好轮到苏静在这片区域工作,临走前,苏静将白星空放了出去,临时找了其他人顶替,进入了房间。 白星空看着那个顶替她进去的女孩,说:“可是这不太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苏静的眼眸如同夜色,“白星空,你是白月家主托我照顾的人,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一定要逃脱。” 白星空深吸了口气。 终于,她不再犹豫,戴起兜帽,也穿了一副女佣的腹胀,趁着夜色跟随苏静往门口而去。 白氏庄园有许多假山,占地面积也非常大,白星空跟随苏静穿梭在这山石中,躲避着其他人往大门口而去。 然而,路上,两人还是遇到庄园里的几个佣人,她们跟苏静打招呼,都被苏静几句话推脱了回去。 白星空将兜帽拉严实,穿过一片假山和草丛。 终于,她望见了门口的那一点光亮,她很想快走几步,甚至想奔跑起来,但她不能,只有克制着自己一步一步慢慢走。 到了大门前,守卫是苏静的朋友。 “我今晚想和朋友溜出去,买点东西,你们不会不让吧?”苏静跟门卫说,露出了个笑容。 门卫看了眼苏静,又看了眼白星空。此时白星空的心已经快要跳出嗓子眼儿。 她知道周凊钫就站在百米外,在他的身后,是一队队的警察。 “这是谁?”门卫看着白星空。 白星空用手将兜帽抬起来一点,只录到鼻子的部分。 “这是和我一个部门的张莹,你没见过吗?”苏静皱了皱眉,“我们回来,会给你带好酒。” 门卫一听,眼睛就亮了,他最终没说什么,将白星空二人放了出去。 白星空将脸藏在帽檐下,跟苏静走了出去。 刚开始,她还只能慢慢走,渐渐地,她奔跑了起来,她感到狂风呼啸在她耳畔,星辰在向她招手,她甚至能看到百米外的警灯闪烁。 夜色漆黑深沉。 白星空一点点奔想光亮。 她终于看清了目的地站着的那个男人。 他站在警车中央,四周都是荷枪实弹的武警,但他的气质如此突出,仿若她追寻了许久的阳光,在暗夜里,在黑暗的地狱,只有他在发亮。 “周凊钫……” 分卷阅读66 白星空说。 见到了她的身影,男人也奔跑起来。 风吹着他的衣襟,承托着他向星辰而去。 二人在夜色中紧紧相拥。 白星空拥住了周凊钫,紧紧地仿佛一辈子也不会撒手,她亦感受到了那个温暖的怀抱,仿若梦幻一样,她心心念念了三个月,做梦都在想的怀抱。 周凊钫的声音很哽咽:“星空……” 白星空已经说不出任何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暗夜里他的眼睛清澈无比,目光就像灯塔一样照耀着她。 白星空将头埋在他的胸口。 就在下一刻,身边的武警说了声:“准备行动。” 周凊钫退后一步,将白星空揽在怀里。 白星空看见所有警察持枪向前而行,渐渐地,包围了白氏庄园。 庄园里很快骚乱起来,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有警察”,紧接着,是几乎足以震荡天地的叫喊声。 白星空站在原地观看了很久。 她似乎看见无数人在庄园里奔跑起来,那些场景就像无数尘世间的纷乱在她眼前划过,紧接着,别墅燃起了冲天大火。 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几乎要燃烧了星辰。 白城疯狂的叫声响彻四周: “别过来,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 “别过来!” 白星空见远方一个黑影疯狂地扭曲,他不住地发出喊叫,似乎要将人质扼杀。 但紧接着,一声板机扣动声响起,白城的叫喊戛然而止。 警笛和枪械声音响彻夜空。 白星空扬起一个如释重负的笑。但随后,她身上一种寒冷和无力感袭来。 周凊钫将她撑住。 “我们回家。” *** 白星空在外经历了几个月的奔波,终于又回到了A市。 别墅外的院子里,草已经长得很高,外面院子的篱笆和墙壁也都落了灰。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但她同时也明白,自己再回来的时候不多了。 白氏覆灭了,但她被白城注射药物后,身体又会比往日更差。 很短很短的时间,或许再只有几个月,甚至几周,她就再也见不到周凊钫了。 “对不起,我被白城注射了弗伦斯的病毒。” 回去的路上,白星空曾对周凊钫说,她撑着脸,声音里有一丝叹息, “又要让你失望了。” 周凊钫先是一怔,眼神颤了颤。 白星空能够看到他握紧直到指关节发白的手指,感受到他的痛苦和无奈。 但随后,他温柔地环住她,吻了吻她: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会陪着你的。” *** 《存在与虚无》中说,“自在存在未经创造,其存在没有理由。” 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周凊钫也早已明白了生命的真谛。 它本就是虚无的,没有任何意义的。 无论经历了多么大的痛苦、难关,都不用悲伤。因为这确实没有意义,人生就像一只想象中随波逐流的小船,被人抛到虚无的海浪上,一会儿上升一会儿下沉,没有人能够操控它。 但只有白星空,是他的幸福,是他在人生中遇到的至宝。 *** 半个月渐渐过去了。 白星空和周凊钫继续在A市的别墅里住了下去,期间警察找白星空谈过几次话,白星空如实说了白城的罪证,最后他被司法机构判处死刑。 白家彻底覆灭了,连带着他所有的手下,白星空却生存了下去。 这天,白星空和周凊钫在花园里玩足球。 他们将球踢来踢去,看着它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漂亮而不规则的弧线,又落在地上。 随后,白星空感到劳累,她想要休息。 最近的日子里两人一边在这里住着,一边查找着有什么新的可以治愈弗伦斯症的药方。 不过谁也没有像先前那样大动情绪,而是执着又顺其自然。 白星空将球抛到草坪上,周凊钫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搂住她的腰,吻住她。 白星空脸颊微红,一边有些抗拒,又一边渴求地吻着他。 她还是像那个小孩子一般。 周凊钫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脸,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白星空的喘息逐渐激烈。 身上也有些发烫。 “你要在哪里……”她环住他的脖子,喘息着问,“这里吗……” 二人此时就在一片露天草地上,周凊钫半压在白星空身上,万一有人路过有可能会看到。 虽然这里的独栋别墅私密性都很好,树丛也很高大茂密,也基本不会有人闲到故意往别人家里看。 周凊钫笑了笑,抱起白星空,来到了一片被遮蔽得严严实实的草丛中。 花园的 分卷阅读67 私密性极好,这里不会有人前来。 白星空躺在柔软的草坪上,阳光晒着她的身体,脑后枕着周凊钫的手。 随后周凊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 海浪仿佛一波波涌上来,白星空似乎整个人被置于温柔地浪中,随之摇摆。 经过了这些日子,她已经完完全全地接纳了他,也完完全全对自己有了信心,她再也不会问周凊钫为什么选择她当伴侣,也再不会自责地说出“我配不上你”之类的话。 两个人永远是平等的。 身边充满他的气息。 白星空拥住他,温柔地将他纳入。 *** 是夜。 白星空累了一天,有些疲惫地冲澡睡觉。 今天的床似乎特别柔软,她搂着身边的周凊钫,似乎进入了蜜一样的梦乡。 她沉睡着,遨游着,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太阳升起,星辰降落。 又是一天,而后又是一天地循环往复。 窗外的人们在开启着一天一天的工作,有的行色匆匆走在大街上,有的自由自在地在树丛里悠闲。 白星空不知道在梦境中畅游了多久,而后转入混沌。 四周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扭曲,时光仿佛潮水一般倒退。 她努力想感受一点什么东西,或者想抓住一点什么东西,但是她的意识在渐渐游离出四周,甚至感觉自己已经离开了地面很久。 她很想呼唤周凊钫的名字。 很想说,她很爱他,很想拥有他,她要一辈子,甚至永生永世都做她的灵魂伴侣。 可是没办法,她无法再陪他实现那些美好的愿景。 她好像似乎,没有办法再做到了。 *** 白星空甚至几乎听不到周凊钫的呼唤。 只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推来推去,仿佛来到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空间,这个空间里没有任何人,甚至没有周凊钫。 *** 白星空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一个夜晚。 她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勉强转了转视线,看见了身边的男人。 那是周凊钫,他的容貌依然清冷矜贵,坐在她的病床身边,月色从窗外照进来,他的轮廓依然英俊,只是五官有些陌生,下巴上也有胡茬,仿佛苍老了很多。 她一怔:“周凊钫。” 男人听到她的声音,将手中的书放下,欣喜地站起来握住她的手。 “星空。” 他的声音温柔低沉。 白星空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 甚至不知道是以月为单位,还是以年为单位。 只听到周凊钫的语调还如同从前那样:“还好吗?” 白星空努力扬唇,给了他一个微笑。 她实在说不出其他话。 周凊钫说:“你不用担心,我还在这里。” 白星空静静地听着。 与此同时,她打量着四周的场景,这里应该是一家从未来过的医院,或许是在国内,或许在国外。但不论在哪,都有周凊钫陪在她身边。 “这几年我拜访了很多学者,他们终于研制出了一款新的药物,正在给你试用。” 白星空敏锐地抓住了他的关键词,思路一顿,就听他继续说下去:“等你熬过这个晚上,会有很大的几率治愈。” 白星空一怔,随即骇然看着他。 ……真的,吗? 她很想这么说,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亮亮的,里面似乎有着希望,又有些不可置信的苦涩。 她知道,自己的病基本上是无从治愈的。 生活不是小说,真正的生活永远充满着未知。 痛苦随之而来的是幸福,但又会降临新的一波痛苦。 但她愿意为了周凊钫努力,他说什么,她便相信什么。 “是真的。”周凊钫看懂了她的眼神,他说,“你要努力醒来,见到我。” 白星空轻轻地笑了。 她点头,一字一句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她说: “好。我想和你拥有很多个明天。” *** 只短短几分钟,白星空再次沉睡了下去。 整个病房重新陷入安静。 窗外,月亮和星辰升起。 周凊钫看着白星空,还是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经过了这几年的治疗,少女已经几乎瘦得皮包骨头,她整个人在床被中央显得小小的,苍白、纤细、充满着一种涉及未知的静谧。 这一个晚上周凊钫过得也很煎熬。 他表面看似沉静地坐着,实际上,内心已经经历了无数辗转和艰难。 他想过,如果白星空熬不过去,他就陪着她去死。 他甚至已经选好了墓地地点,后来又决定托人将他们的 分卷阅读68 骨灰撒向大海。 但他又明白,白星空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她希望他好好活在世上,完成他的哲学梦想,继续做一个能够帮助其他人的教师。 周凊钫坐在椅子上,望着升起的夜色,一动不动。 随着“嘀嗒”之声,时钟指向了十二点。 男人意识清醒地闭上双眼。 *** 黎明前的几个小时,仿佛万籁俱寂。 虫鸣回到树梢,花朵开始开放,远方的猫头鹰开始展翅飞翔,随后归巢。 很快,新的一天又即将来临。 直到第二天的第一缕阳光从黑暗中挣扎出来,天边逐渐显出一丝金色。 周凊钫的心跳渐渐加速,他的喉咙也有些干涸,但却不敢看白星空。 也不知怎么,他仿佛被一种吸引力吸引着似的看向了窗外的朝阳。 灰白沧漠的天边,一缕金色的阳光正从云朵间透射出来。它虽然很细,也不算太亮,却用正在用尽自己的全力挣扎。 它知道它日后即将消散,却依然拼命生存。 周凊钫深吸一口气,破天荒离开白星空的病床边,忍不住走到窗前观看。 却看到了灰白的天空刹那间铺满金黄。 他怔了怔,空气和云彩在他眼前变幻,他又仿佛看到星辰大海汇集在一处,交汇成一首动人的歌。 在那金黄的朝阳中,他看到了白星空的脸庞。 周凊钫揉了揉眼睛,有些惊异地望着她。 白星空的脸庞精致小巧,灵动美丽,吸引着他的眼睛。 她也在注视着他,冲他笑: “周凊钫。” …… “周凊钫,你叫我吗?” 一个声音如恍然间在耳畔响起,周凊钫猛然回头,却发现是幻听。 于是他顿了顿,重新面对朝阳,看着云彩间她的脸。 这次他确信他看见了白星空。 是的,他看见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