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万万岁》 分卷阅读1 ================= 书名:我家娘子万万岁 作者:木阡 文案: 若问暗香馆的女老板沈烟最讨厌什么, 是那双能看见六界众生的眼睛? 不是。 是容易招惹邪祟的天然馨香? 也不是。 而是…… 那凭空冒出的万年狐狸精的死皮赖脸的纠缠不休!!! “娘子你就认了吧,人家以后定会对你千依百顺,任劳任怨的。” “娘子,别不理人家嘛!人家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哦!” “娘子,娘子,娘子……” “住嘴!不许唤我娘子!!!” 他为救她而受伤,她因怜悯而收留他, 可是,“你连伤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是为爱而来,还是另有所图? 一桩接一桩的离奇怪事, 一场接一场的阴谋诡计, 逃无可逃,防不胜防。 自他到来以后, 平静的生活就此打破, 她明明与世无争, 为何却要承受这许多? 他们的前世今生,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牵连? 那魅惑而深沉的朱雀神君, 那时而温文,时而残暴的双面魔帝, 又与她有着怎样的爱恨情仇? 乱局如何打破,过去如何面对,未来又如何抉择? 凡人娘子与狐狸娇夫,能否迎来美满的结局?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前世今生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烟,小白 ┃ 配角:黎烨,墨泽,烈燚,仙儿,胡甜甜,风曦 ┃ 其它:大甜小虐 一句话简介:娘子,快接收您预订的狐狸娇夫! 立意:世间真情,唯真心可换。 ================== 第1章 第001章 秘密 明媚的阳光洒落在暗香馆后院的桃树上,时值四月,桃花怒放,层层叠叠压弯了枝头,微风拂过,落英缤纷,蜂飞蝶舞,鸟语花香。 袅袅香烟,在阳光中缓缓升腾,又渐渐弥散。 一双素手焚好香,盖上香炉,揽袖轻拂,将轻烟一笼,鼻尖微微凑上前去,一缕幽香沁入心脾,沈烟情不自禁地合上眼,细细品闻这新制不久的梅蕊香。 “好香啊!姐姐今日熏的是什么香?真是好闻!” 清脆悦耳的声音犹如轻风吹过风铃,空灵得不真实。 “仙儿!” 沈烟骤然睁眼,回眸看向这个贴在她耳边说话的小丫头,她已经好些天没见到她了。 小丫头名叫仙儿,长着一张略带婴儿肥的脸,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秀挺的鼻子下,是一点小巧的樱唇,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 她的两鬓梳着精致的发髻,发髻下各垂着一绺青丝,白嫩的小手将之轻拈把玩,巧笑嫣然,俏皮可爱,犹如邻家妹妹般亲切可人。 不过她的穿着就显得有些古怪了,一袭豆绿色衣裙裹身,袖长不过肘,裙长刚及膝,底下露着两截雪白的小腿,穿着一双松花色的绣鞋。这身清凉的打扮若是让旁人见了,怕是要张口闭口伤风败俗地数落了。 可仙儿却怡然自得,沈烟也习以为常。她抓着沈烟的手,一口一声“姐姐”唤得热闹,追问着这梅蕊香的名堂,看上去十分感兴趣,沈烟只好细细为她讲来。 仙儿听得摇头晃脑,津津有味,片刻之后,她站得乏了,索性趴在竹席上,枕在沈烟跪坐的腿上,单手托腮,一面嗅着案上的熏香,一面听得入神。 沈烟也不知她听懂了多少,只是有耳朵愿意听,她便愿意讲,毕竟她常年深居简出,平日打交道的无非老管家李叔与厨娘兰嫂,生人见得极少,能说得上话的就更少了,仙儿算得上是她唯一的朋友了。 等沈烟讲完,仙儿不由惊叹道:“哇哦!姐姐真厉害,懂得这许多,经姐姐的手调制出来的香,就是比别家的好。” 沈烟轻点她的鼻尖,笑嗔道:“马屁精,净挑好话说。” 仙儿不服道:“冤枉啊,姐姐若不信,便自己去问问街坊邻里,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沈烟轻笑着,不再反驳,她虽然足不出户,但身为暗香馆的老板,自家香铺在宛城里的名气,她还是一清二楚的。 暗香馆从不收购次等香料,所调制的香品,亦是别出心裁,不仅样式香气极佳,每年四季,只限定几款,数量有限,售完即止。 虽然定价颇高,但依然引得年轻男女趋之若鹜,少女们熏在衣上,踏青时,莲步款款,暗香浮动,总能引得路人侧目。少年们则购之送给心仪的女子,总能博得几分青睐。 另外,暗香馆还接受订制,依贵客的喜好调制独一无二的香品,且绝不另售他人,如此,定价当然高昂,等待时间也说不准。 小门小户自然是买不起也等不起,但宛城里的富户有的是闲钱时间,能拥有自己的专属香味 分卷阅读2 ,则意味着独特的地位权势,光凭这点,富贵人家怎么也得人手一份。 这般做生意,销量虽然不多,但财源依然滚滚,曾一时引得同行竞相模仿,但那香方委实太过特别,竟连从业多年的老师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各香铺画虎不成反类犬,只得作罢。 所幸,暗香馆从不售卖普通香品,与其他香铺并不冲突,倒也各自相安。是以,屹立在宛城十余年的暗香馆,便逐渐成了今天的老字号。 这一切当然要归功于沈烟的父母——沈氏夫妇。沈氏一族历来以香为生,凭此手艺,过上殷实的生活,后来,富有经商头脑的母亲嫁给了父亲沈芝,为他出谋划策,使沈家日益富裕,在故土尧城积下了不菲财富。 数年后,沈烟诞生,一家五口和和美美,其乐融融,原以为日子会这样平安顺遂地过下去,谁知沈家突遭灭顶之灾,一场大火,要了祖父母的命,沈氏夫妇带着七岁的幼女逃到这万里之遥的宛城,白手起家,重新开始,这才有了这家暗香馆。 随着沈烟长大,夫妇俩将技艺尽数传授于她,沈烟自幼聪慧,一点就透,不仅学得飞快,更能举一反三,改良香方,研制新品,翻新样式,深得沈芝喜爱。 于行商上,更是青出于蓝,她不仅大胆建议弃售一般香品,更提出特色订制,还为香品赋予别致的雅称。其时,她还只是豆蔻少女,沈氏夫妇一合计,毅然采用,竟使暗香馆大放异彩,不仅在宛城站稳了脚跟,更形成了今日之局面。 一切顺风顺水,一家三口逐渐走出当年的阴霾,只待女儿长大,便要招个贤婿上门,将万事交托,夫妇俩便可高枕无忧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三年前,父亲得了急症,不治身亡,母亲悲伤过度,仅隔一年,便也撒手人寰。 那年,刚满十七岁的她,在大雨中哭嚎了一天一夜,而后擦干眼泪,在老管家的帮助下,为母亲置办丧事,开始接管生意。 不经意想起往事,沈烟百感交集,如果母亲不曾生下她,或许沈家不会遭遇这许多磨难,如果当年沈宅失火,父母弃她不顾,或许祖父母不会死于非命,如果父母肯将她丢给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或许他们便不必背井离乡,狼狈逃亡。 说到底,终究是自己连累了父母,拖累了家族。或许,真如那些“名僧高士”所言,她是灾星降世,天生不祥,不容于世。她的存在,只会害死一个又一个爱她的人,如今孤苦无依,也是理所当然的报应吧? “哎……” 沈烟长叹一声,纵然不愿,也无法改变自己这异于常人的特质,她守着这个秘密多年,却不知还能守得多久,有朝一日,当宁静逝去,风雨来临,下一个为她所累的人又会是谁? 不由自主地,她看向仙儿,又露出一丝欣慰,她轻轻抚着仙儿的发顶,低声道:“幸亏你不一样。” 仙儿撑起身子,凑到沈烟面前,忧心道:“姐姐怎么突然唉声叹气地,是不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沈烟展颜一笑:“没什么,往事如烟,不提也罢。”她扯开话题:“既然你喜欢这梅蕊香,不如我给你做个香囊,让你戴着玩吧。” 仙儿嘻嘻一笑,伸手搂住沈烟的脖子,慢慢埋进她的颈窝,嗅了嗅:“姐姐不必忙活了,这梅蕊香再好闻,也远不及姐姐身上的香气呀!” 仙儿说着,陶醉地闭上双眼,在她颈间流连不去,虽然沈烟身上熏了香,但凑近了,依然闻得到她那刻意掩盖下的,自身固有的馨香。 那味道纯净得仿佛不属于凡尘,令人联想到冰清玉洁的冷莲。这样的香味放在仙族身上,就叫清气,放在妖族身上,便叫灵气,可若放在弱小的凡人身上,却未必是件好事。 这香气实在诱人,就像即将成熟的果子,散发着青涩的芬芳,让人垂涎欲滴,但这样还不够,还需耐心等待,等到完全成熟的那一天,味道才是最甜美的…… 这时,有脚步声自远及近踱来,仙儿慢条斯理地直起腰,看向声源。沈烟亦垂手端坐于席上,一如平时品香的状态。 来者是老管家李叔,也是暗香馆的掌柜,平日这个时候,他总在前头的铺里忙碌,今日赶着来后院,想必是有急事了。 仙儿是个精乖的,瞧着沈烟有正事,便告辞道:“姐姐有事,仙儿回头再来看姐姐。” 说完,她化作一缕青烟,从李叔身旁经过,湮灭在角落的花圃中。 李叔的目光随着沈烟的视线飘了过去,发现那花圃里的绿萼开得正好,不禁莞尔道:“不枉小姐每日悉心栽培,那花儿也是知恩图报的,知道要好好开花回报小姐。” 沈烟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李叔匆匆而来,可有要事?” 在李叔的印象中,小姐对他一直是这样温婉客气,他在暗香馆已呆了九年,也算是看着她长大,可这孩子似乎怎么也与他热络不起来,若说老爷夫人在世时,她偶尔还会亲近自己,现在,怕是不可能了。 思及此,李叔心中一叹,随即扯出一抹尴尬的笑,面露难色道:“还是那位周公子 分卷阅读3 ,这些日子他是天天来,老奴是日日拦,我说了小姐不见客,他还纠缠不休,今日放下狠话,无论如何都要见小姐一面,否则便要硬闯!老奴没法,只好来请小姐示下。” 沈烟闻言,顿感一阵头痛,千不该万不该,拜祭父母后,路过庙会,顺道凑了热闹,否则也不能遇见那位周公子。 事已至此,无可逃避,她只好吩咐道:“罢了,你引他到客室稍候,我随后就到。” 李叔点头一应,正要转身退下,忽而想到一事,又回头看向沈烟,并挤出一个舐犊情深的笑容,谨小慎微道:“小姐,老奴有句肺腑之言,不得不提啊!” 李叔刚起个开头,沈烟便知他要说什么了,正要打断,李叔赶紧接着道:“自打老爷夫人仙逝,小姐的婚事便没人张罗,张媒婆来过几趟,皆被小姐拒之门外。如今来了个周公子,老奴瞧着这定是天赐的良缘,先不说那周公子家境优渥,一表人才,就凭他对小姐的一片痴心,小姐也该试着考虑一下。” 沈烟闭眼捏了捏眉心,片刻后垂手,又恢复平和的神态:“此事以后别再提了,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做主。” 李叔听出了小姐言语间的冷漠与推拒,不禁一阵黯然:“是,老奴多嘴了。” 他不再多话,扭头便走。瞧着李叔已然佝偻的背影踽踽而行,沈烟心中也不好过,李叔的婆娘去得早,没留下一儿半女,想来是拿她当女儿看的。 与人疏离,是她保护身边人的方式,虽非出自本意,却也伤了李叔的心。 可是,若有一天,李叔知道她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不知会露出何等神情?若是他也将她视作怪物,她是否也会伤心? 说到底,这何尝不是在保护自己那颗脆弱的心呢? 第2章 第002章 与狼共舞 日头渐渐西斜,余晖透过窗枢照进暗香馆的客室中,案上的沉香已然冷寂,仅余淡淡香韵萦绕在室内。 茶已换过三遍,客人却没有变,周公子深情款款的目光一直钉在沈烟身上,甜言软语打动不了她的心,她始终不咸不淡地笑着。 周公子生得面如冠玉,文质彬彬,举止也是风度翩翩,一般姑娘见了,的确会芳心暗许,但若有人能似沈烟一般,透过眼前这张美好的人皮,看见对方的庐山真面,怕是没有人会喜欢一头狰狞的狼妖吧! 有多久没被妖缠上了?自从仙儿来到她身边,在她的熏衣香中施法之后,遮掩了她的馨香,她便慢慢疏于防备了。 却不知这狼妖是因她的气味而来,还是偶然盯上自己。不管出于何因,沈烟知道,自己的下场总不会是好的,毕竟肯耐心对待猎物的猎人,总是会贪婪地想要更多。 面对一头眼冒绿光,随时可能将自己吞食入腹的饿狼,若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一想到自己早已了无牵挂,不过剩一具肉身苟活于世,她也就没那么害怕了。既然人终有一死,那何时死,因何死,又有什么要紧的? 可是,当周公子对她的无动于衷显出几分不耐,竟急吼吼地伸手捉住她的柔夷时,沈烟的心还是不免抖了一下。别误会,那不是怕,而是被恶心的,毕竟在沈烟眼里,周公子的手可不是莹白修长的,而是毛茸茸,黑乎乎的利爪。 “沈小姐,自庙会一见,周某至今难忘,日思夜想,盼与小姐相会,小姐聪慧,当知周某心意,望小姐全了周某这份相思,周某定不辜负小姐所托。” 这露骨的表白,令沈烟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看来这头狼妖是想和她玩一出才子佳人的把戏了。 沈烟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强忍着不让自己作呕,佯装镇定道:“周公子请自重,天色已晚,暗香馆即将打烊,公子还是先请回吧。” 沈烟死命地想抽出手,周公子却握得越发紧了,他眼角的余光往窗外一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天色的确不早了啊……” “咯噔!” 心脏突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沈烟手上一紧,已然被他拉到面前。 周公子低头,俯视着眼前这只柔弱可欺的小白兔,眼含威胁,森然龇牙:“看来,沈小姐是执意不肯接受周某的心意喽?” 看来她高估了狼妖的耐力,连日来的闭门羹已使他的耐心耗尽,没有冲进后院将她一虏了之,已算仁慈,如今自己冷淡的态度更是将他激怒。沈烟暗想,对方大约还没遇到过,不为他魅力所惑的女子吧。 沈烟虽是早已看淡生死,但一想到要被一头狼妖吸光精气,化作一具干尸,就觉得恶心无比,再怎么样,也不能死得如此寒碜啊! 她忍着反胃,昧着良心,虚与委蛇:“公子龙章凤姿,哪里是小女子高攀得起的,还请公子另觅良缘,莫要错付痴情。” 周公子伸出优美的手指,轻轻划过沈烟那白皙无暇的脸庞,又沿着她天鹅般的雪颈一路往下,摩挲着她颈侧透青的血管,一双细长的眼睛灼灼有光,似要在她脸上烧出两个窟窿来。 “沈小姐何必自谦,这偌大的 分卷阅读4 宛城里,谁能及得上小姐的姿容才情,只可惜明珠暗藏,无人知晓罢了,若非庙会那晚偶遇小姐,春风作美,拂开小姐的面纱,如此佳人,周某也要错过了……” 沈烟瞧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却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只觉他那冰冷的手指就像一条毛毛虫,不断地在她颈边蠕动。毛骨悚然已不足以形容她的感受,她很想摆脱这种感觉,可是这样做极可能激怒对方,得不偿失。 于是,她努力忍耐着,忍耐着,可当周公子的手指扣上她的后颈,一张透着邪光的脸也离她越来越近时,她终于……忍!无!可!忍! “滚开!死狼妖!”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与勇气,她一股子热血上头,突然一声怒斥,纤纤玉手胡乱一舞,竟推开了他,并重重挥出一巴掌。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不偏不倚,正中他脸颊,周公子不防,叫她推了个趔趄,歪坐在席上,带下了案上的茶盏,铺了一地的茶水,一张脸不可思议地歪向一边,抬指轻触,脸上火辣辣的疼。 沈烟为惯力使然,向后一跌,仰倒于席,瞬间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糟了!” 她捂住嘴,想起方才情急下脱口的话,皮肤上不由沁出一层冷汗,今日自己怕是凶多吉少了,只是想到这后事还没交代清楚,就要莫名其妙成了狼妖的腹中餐,到底有些不甘。 瞥眼间,看见身后的门,她心念一动,立即一个咕噜爬起来,往门口冲去。若这头狼妖不想于人前暴露,那多半会有所顾忌,只要混入人群,总能平安一时。之后的事,只好之后再想办法了。 此时的沈烟,眼里只有那扇近在咫尺的门,她只想从那里跨过去,隔绝背后的阴冷与危险。她的心跳极快,每接近一步,心中便多一分雀跃,近了,近了,很快就能逃出去了…… 指尖终于碰到门框,沈烟心头一喜,随即将门拉开,这一使劲儿,心不由凉了大半。门,居然纹丝不动。 “嗒、嗒……” 缓慢而清晰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黑影渐渐将她笼罩,一股寒意自指尖传到心底,她绷直了身体,僵硬地回过头去…… 一张布满阴森笑意的脸,倏然在她面前放大,沈烟倒吸凉气,后退一步,紧紧贴门而立,死死盯着眼前这张不怀好意的人皮。 周公子慢悠悠地举起双臂,撑在门上,将她圈在自己的双臂之间,沈烟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他伸长鼻子,探近她略微凌乱的鬓发,轻轻嗅了嗅,露出迷醉的神情:“我原以为你只是生得美味,没想到你居然还能看见我的真身,真好,好久没遇到如此有趣的猎物了。” 他说着,饶有兴致地勾起她的一绺青丝,绕在指尖,送至鼻端,深深嗅着:“修行了上千年,我还从未在凡人身上闻到过如此甜美的香气,虽然被动了手脚,混淆了气味,可那点小把戏只能骗骗低等小妖而已。” 沈烟瞧他这一脸陶醉,已然心如死灰,这时,人反而放松了,她无所谓地一笑:“看来你是绝不可能放过我了。” 周公子霍然睁眼,见她一脸无惧,勾唇一笑:“沈小姐真是好胆识,这当口,居然还能笑得出来,难道你不怕我?” 沈烟嗤笑道:“难道我怕了,哭了,你便会离开?” 周公子仰头大笑:“哈哈哈,你们凡人总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深以为然,越是美味的食物,就越该耐心对待,否则难免影响口感味道,方才见你惊慌,我还颇为失望,眼下,你的镇定反而激起了我的渴望。” 他的语气里渐渐现出危险的气息,眸中的嗜血阴狠越来越盛:“我渴望看见你颤抖的模样,渴望听见你惊声的尖叫,渴望你匍匐在我身下求饶,渴望撕开你的喉咙,让你的鲜血洒满你恐惧的眼。” 他每说一句,就显得越发兴奋,到最后,他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猛然一伸手,他扼住了她的喉,双眸里,透出幽绿的光。 一时间,客室里天昏地暗,仿佛被乌云笼罩,所有的窗户无风自关。 “噼里啪啦”一通乱响,室内的家具陈设,倒的倒,碎的碎,一片狼藉。 窗外的残阳一丝也照不进屋里,小小一方天地霎时变得死气沉沉。 然而奇怪的是,客室外竟无人察觉异样,这里好似与世隔绝了。 沈烟清楚地感觉到,那扼在自己咽喉上的手,正在变得粗糙硕大。耳边传来布帛开裂的声音,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见了周公子的那张人皮,是如何慢慢龟裂,再舒展出狼妖的姿态的。 沈烟掰着他的手指,痛苦而艰难地呼吸着,若说心中没有一丝害怕,那定是谎言,只是渐渐增强的窒息感,远远超过了她内心的恐惧。 也好,横竖都是一死,这样死了,也不至于太痛苦。 她如是想着,紧闭双眼,如果死前还要对着一头丑陋的野兽,那实在是折磨她的精神。 然而,这样的结果,显然不能令狼妖满意。他倏地将手一松,沈烟便如同深秋的枯叶般滑落 分卷阅读5 到了地面,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住咳嗽着。 狼妖弯下健硕的身躯,用利爪缓缓勾起她那苍白的小脸,轻蔑地笑道:“渺小的凡人啊,你若是求我,我便让你多活些日子,怎么样?” 沈烟厌恶地瞟了他一眼,见他笑得皮毛乱颤,口水四溅,心里别提多恶心了。她伸出双手,撑着坐起,挺直了脊背,冰冷的视线犹如轻烟般,不屑地盯着狼妖那充满贪欲的眼。 隔了片刻,她弯起唇角,勾起一抹艳丽的笑容,笑容里充满了鄙夷:“你这没用又可悲的畜生!只会用欺负弱小,来彰显自己的强大,只会以威胁的手段,来满足你那可怜的自尊,你渴望得到的屈服,只会换来无尽的鄙视,你肮脏的利爪,自以为握住了胜利的荣耀,实则只抓住了自己的无能,你以为修炼千年,化为人形,拥有力量,便能做众生的主宰,可事实是,你只能成为力量的奴隶,陷入痛苦,万劫不复……” 沈烟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尖刀剜入狼妖的心,明明是捏在手里的蚂蚁,这一刻,他竟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端坐着的,是六界中最高贵的神,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心颤,想要顶礼膜拜。 但很快,他挥灭了自己的错觉,右手再次扼上了她的喉,一把将她提离地面,这一次他没有留情,因为他真的被激怒了:“嚣张的女人,死到临头,竟敢口出狂言,对于我们妖族而言,你们凡人只是食物,卑贱如同蝼蚁,轻轻一踩,便粉身碎骨,你凭什么轻视我?” “我要让你付出代价,为你的口不择言!”狼妖愤怒地咆哮,手心一收,沈烟喉头一痛,一股腥甜便涌出口腔激喷而去,舌头也本能地直往外探。 狼妖举起左手,探出锋利的爪子,接近她的舌,得意地咧开嘴,笑了:“我先拔了你的舌头,看你还如何大放厥词!” 沈烟翻着白眼,凌空踢蹬着双腿,窒息使她的大脑被一点一点抽空,身体越来越疲惫。利爪离舌尖越来越近,她毫无反抗之力,甚至已意识不到要去反抗。 昏迷前的一瞬,她好像看见了一道白芒,接着,浑身变得轻飘飘,暖洋洋,宛如掉进辽阔的夜空,周围缀满了璀璨的蓝宝石,熠熠生辉,如梦似幻,令她心安…… 第3章 第003章 哪儿来的小白脸? 清晨,刺眼的光线照在沈烟脸上,她不舒服地抬手揉了揉眼睛,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来。 入眼是整洁雅致的厢房,那鹅黄色的帐幔下,悬挂着忍冬纹镂空银熏球,床边陈设着绘制了踏雪寻梅图的屏风,雕花轩窗下摆放着黄梨木的梳妆台,妆台上是嵌螺钿花鸟纹漆奁,角落里设了张竹榻,榻上的茶几放置着茶盘茶具…… 怎么看怎么眼熟,这不正是自己的房间吗? 她怎么会在这儿?她明明记得自己为狼妖所害,不应该魂归地府了吗? 难道有人救了她,将她送回了房间? 她闭眼,捏着眉心,回想着昏迷后的事,却委实毫无记忆。遂放弃,疲惫地掀开锦被,陡然发现自己被换上了寝衣,暗想着可能是厨娘兰嫂换的,当下也不甚在意。 就在她正要下床时,冷不防被窝里钻出一条修长紧实的雪臂,缓缓伸到她面前,还没等沈烟反应过来,那手臂忽然揽上她的腰,一把将她薅回了被窝…… “啊!!!!!!” 一声尖叫,掀翻了房顶,传至四方,令整个暗香馆为之一震。 刚起床洗漱的李叔,吓得扔了手里刷牙用的柳枝,漱口水含在嘴里没来得及吐,呛得他差点儿背过气去。 正在熟睡的兰嫂打了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一骨碌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睡过了头。 甚至,连那被关在笼子里的老母鸡也受了惊,接连下了两个蛋。 李叔来不及系好盘扣,便趿拉着鞋子,披着一头乱发直奔小姐闺房,路过后院时,还不忘顺手抄来一条大扫帚,心惊胆战地敲着门:“小姐,您没事吧?” 屋里无人应答,却有细微的窸窣声,李叔那一颗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该不会真遭了歹人吧?他惊慌失措地举手砸门,若是小姐再不应,他便踹开房门,即使不要老命也得和那歹徒拼了! “小姐,快开门!出什么事了?” 他接连问了好几遍,大扫帚一举,做好了硬闯的准备。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小姐略带紧张的声音:“……嗯,那个……没事,屋里有老鼠,爬到了床上,吓我一跳。” 闻言,李叔提到喉咙上的那口气才算顺了下来,他拍了拍胸口,抹了把虚汗,还好是虚惊一场,否则自己这把老骨头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拼得过。 “那小姐开个门,老奴给您把老鼠逮出来吧。”李叔放下扫帚,整了整衣服鞋子,以指为梳,将头发草草整理了下。 小姐却慌忙道:“别!我才刚醒,不方便开门!”她缓了缓,又接着道:“左右不过一只老鼠,无需小题大做,李叔下去忙吧。” 李叔一拍脑门,暗道自 分卷阅读6 己糊涂,小姐的闺房,岂能由着他进出? 他连忙改口道:“那我去喊兰嫂过来!” 李叔说完,便自以为上道地去寻兰嫂帮忙了,全然不顾屋里的沈烟焦急地阻止他。 “不必了,老鼠已经跑了!喂,李叔……回来……” 此时的沈烟很想冲出去,让李叔消停下来,别把人往屋里带,因为她的床上多了一个不速之客,并且与她还不是一个性别! 沈烟无语地看向在她身下挣扎的男子,方才他出其不意地将自己拉回被窝,随即便搂住了她,嘴里还念着什么“娘子,再睡一会儿嘛……” 吓得她是魂飞天外,扯起嗓子便毫无形象地尖叫,男子被她的叫声所惊,一个哆嗦清醒过来,沈烟心里一紧张,瞥见枕头,二话不说便抄起扑了上去,枕头也随之砸在他脸上,被她死死地捂着。 这亏得是个软枕,若是个瓷枕,男子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就得开花了。 “吱、吱……” 男子在枕下挥舞着双手,发出古怪的叫声。 沈烟也不想将他闷死,于是试探道:“我可以松开,只要你安静下来。” 男子立即停止挣扎,双臂一摊,顺从乖巧地躺着,听之任之。这一刻,沈烟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成了无耻罪恶的采花大盗,正对着良家美男行那天打雷劈的勾当。 她尴尬地从他身上爬下来,撤了枕头,却仍旧抓在手里,挡在胸前,以防万一。 男子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般,汗淋淋地喘息着,他抬起绵软无力的雪臂,伸着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揭开领口透气,此举或是无心,却难免露出优美的颈线,精致的锁骨,以及大片瓷白色的肌肤,隐隐地,还透着薄汗的光泽。 沈烟忙将视线移开,虽知非礼勿视,但黑白分明的眼珠转着转着,便又不自觉地转到了他身上。 方才惊鸿一瞥,她已知此人相貌不凡,这一细看,不由倒抽口气,眼睛简直要被亮瞎了! 这男子好似一块上等的羊脂白玉,细腻通透得似能掐出油脂。那长长的眉不浓不淡,不粗不细,恰到好处。高挺的鼻梁如一弯优雅的勾月。唇不点而朱,微微翕张,便如和风拂过花瓣一般,轻轻颤动。尖尖的下颏,使他柔和的面廓更添秀丽。 而最吸引人的,莫过于他那双狭长的狐狸眸子,纤长的睫毛翘翘地,犹如蝶翅般覆于眼睑,漆黑的瞳仁里,折射出宝石般的光彩,明明是不轻不重地一回眸,却有着勾魂夺魄的诱惑力。虽然身着一袭纯洁普通的白袍,但举手投足间,尽是说不出的妩媚妖娆。 他慵懒地倚靠在软软的锦被上,任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泼墨般地洒在床上。他透着粉的指尖轻轻点上沈烟的香腮,沈烟瞬间从呆滞中回神,为自己的失态而窘迫。 “吱、吱……” 这如妖似仙的美男一开口,就将她雷个不行,沈烟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不禁疑问道:“吱?你……你在吱什么?” 他微凉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抚上沈烟的脸颊,顺着她平滑的脸蛋,逐渐下移,他漂亮的唇瓣轻启,微微一笑,倾国倾城:“娘子说我是鼠,那我便叫给娘子听听,吱、吱……” 沈烟闻言,第一个念头是觉得此人有病!第二个念头是肯定此人有病! 等到他那根手指滑到了自己的唇畔,沈烟这才如梦初醒,挥起软枕便砸开他的手,暗恼自己为美色所惑。她恶声质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做什么总唤我娘子?” 白衣美男委屈巴巴地吹了吹自己被砸疼的手指,嘤嘤泣道:“娘子好没良心啊,昨日我为了救你,险些送了金贵的小命,今日你一醒来,不记得当时的凶险也就罢了,还翻脸不认,我可是将清白都献给了你,你不认人家做夫君,这叫人家以后如何做人呀,嘤嘤嘤……” 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沈烟心肝儿一颤,敢情这人不是傻子,而是个疯子呀! 她抱紧枕头,突然觉得自己很危险,瞥见自己的寝衣,猛然惊出一层冷汗,这衣服该不会是……这疯子换的吧? 看出对方不信,白衣美男将白袍一撩,露出一截笔直修长的小腿,一道狰狞的伤口赫然呈现,血肉翻飞,几欲见骨,一看便知是为利爪所伤。 “诺,这伤口便是人家奋不顾身,解救娘子于危难之中的证据。”美男可怜兮兮地解释着,一双美眸忽闪忽闪地望着沈烟,充满了等待抚慰的期盼。 想到那狼妖的凶残,沈烟心有余悸,对他说的话,便信了三分,她认真回忆了一遍昨日之事,咦?昨日?眼瞧着日上三竿,原来她已昏睡一夜! 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一切如此平静?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如果不是身边莫名其妙多出一个人来,她会以为那不过是个噩梦。 白衣美男见她的目光虽然落在自己的伤处,但早已神游在外,把他忽略得彻底,于是便将两只手儿拈起青丝,挥过她眼前,窄腰一扭,故作娇羞道:“哎呀!讨厌,娘子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家,人家会害羞的。” 沈烟被 分卷阅读7 他这句话恶心得一抖,瞬时醒过神来。一个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是怎么做到面色红润,谈笑自若的?就算是个疯子,也该有痛觉呀! 她顿时提起两分警觉,面上却歉然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伤了,可这里不是医馆,我没法处理,等会儿我给你请个大夫,在此之前,你能否先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昨天都发生了什么?” 白衣美男哀怨地瞟了她一眼,轻咬红唇,埋怨道:“娘子真的一点都记不起人家了?” 沈烟点了点头,双眸一瞬不瞬地审视着他。 白衣美男向她贴近两分,冲她眨了眨眼,诱哄道:“娘子仔细看看,我是小白呀!” “小白?” 沈烟在脑海里迅速搜索一番,唯一有印象的,是斜对门的包子铺养的那条大狼犬,就叫小白。虽然她也不明白,那副威武黑壮的身躯和小和白有什么关联,但她素来很懂得压制自己的好奇心,所以也从来没有打听过。 至于眼前这个衣白肤更白的美男,虽然唤作小白十分贴切,但她敢对天发誓,她真的不认识他呀! 小白看出她的为难,很是善解人意地将脸儿递到她面前,一双美眸半明半昧,含烟带雨,迷离动人:“娘子一时想不起不打紧,再仔细看看,许就有印象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犹如丝丝春雨沁人心田,沈烟不由自主地被他蛊惑,望入那双秋水明眸,渐渐地,那漆黑的瞳仁慢慢变淡,开始染上一丝蓝芒,蔚蓝的颜色越来越盛,最后竟化作一片宝石蓝的海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刹那,沈烟想起昏迷前见到的那片蓝,璀璨夺目,透着异样的温暖,令她那颗忐忑的心立即变得安宁。 “是你,是你救了我!”她笃定地道,接着又疑惑地问:“可你明明不是人,为什么我却看不到你的真身?” 她终是对他放了心,虽不知他为何搭救自己,但凭着那丝安心的直觉,她相信对方没有恶意。 小白的瞳仁又恢复漆黑,他掩唇娇笑:“咯咯咯……人家用了障眼法,自然就蒙了娘子的眼,不过,娘子若是想看人家的身,给你看看也是无妨。” 他说完,还羞涩地冲她抛了个媚眼,一副“死相,想看你就直说嘛”的表情。 沈烟恶寒地抖了抖:谁想看你的身啊,明明是真身好不好,真身!真身!真身!多说一个字会死啊! 她搓了搓胳膊,勉强自己拿出耐性:“那个……我们能不能好好说话,你再这样说下去,我就要被你冻死了。” “咯咯咯……娘子若是觉得冷,人家便来帮你取取暖,可好?” 小白说着,身子一软,便如根煮熟的面条似的,柔若无骨地瘫向沈烟,吓得沈烟丢了软枕,一咕噜滚下床,举臂格挡,斥道:“你别过来!” 小白扑了个空,千娇百媚地倒入被窝,他也不恼,只是缓缓抬起泫然欲泣的眸儿,委屈地望着沈烟,巴巴唤道:“娘子……” “住嘴!不许唤我娘子!”沈烟立马打断他,敢情他还叫上瘾了,她不纠正,他便没有半分改正的自觉。 小白慢条斯理地直起腰来,犹如小媳妇般轻声控诉:“哼!你们凡人常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对你的,可是救命之恩,你若不以身相许,何以为报?” 沈烟暗自腹诽:你确定自己是人? 她皱了皱眉,压制着想将他丢出去的冲动,当然她也丢不动他。 沈烟和颜悦色道:“你救了我,我自是感激,但人妖殊途,焉能缔结姻缘?你现在这副模样,在此出现,委实不妥,不如先行离开,回头我再去寻你。” 沈烟一面说,一面从衣箱里翻出衣裙穿上,虽然她挺在意自己的寝衣是不是他给换的,但一见他那副明显心智不全,难以沟通的模样,便觉得还是把他当成不通人事的小妖对待便好,再计较良多,非气死自己不可。 小白听她这口气,是要哄着自己赶紧走,不禁悲从中来,他失声哽咽道:“娘子,你这是要赶人家走?也不想想人家为了救你,耗尽法力,连身上受了伤也没法医治,没了这栖身之所,到了那荒郊野岭,还不成了豺狼虎豹的口中肉,腹中餐,嘤嘤嘤……娘子,你好狠的心啊……” 沈烟回眸,见他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地数落着她,不禁一愣,开始质疑自己到底犯了什么滔天罪恶?她只是想让他离开自己的房间而已,也没有将他撵出暗香馆的意思啊!更何况他一个非人类,是她想赶便能赶得走的吗? 小白见她毫无反应,红唇一咬,索性将心一横,赤脚踩上冰凉的地面,抽出腰带,便往房梁上抛,嘴里还大声嚷嚷:“嘤嘤嘤……娘子始乱终弃,要赶人家走啦,横竖都是个死,人家这就投缳自尽去,省得活着碍你的眼……” 似当头猛吹过一阵北风,沈烟的脑子凌乱了,这怎么就扯上始乱终弃了?他到底会不会说人话呀? “喂!你别乱用成语啊,上吊也不能在这儿啊!” 沈烟顾不得整理衣衫,当即上前劝阻,却遭来他 分卷阅读8 的怨诉:“果然最毒妇人心,娘子竟真盼着人家死!”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你快下来!” “娘子将人家吃干抹净,就想着扔了旧人换新人!” “你别胡说八道,就算我和你同床共枕一整夜,也不代表发生了什么,更何况,你连人都不是,又能发生什么?” “呜哇……娘子你不仅始乱终弃,还骂人家不是人,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难道你是人吗?” …… 这一人一狐从劝阻与被劝阻的关系,莫名其妙升级为互掐的关系,沈烟一改平日的淑女形象,将小白压制在身下,扯着他的秀发怒吼。 小白更是毫不顾忌自己的美男风度,捂着一张泪花脸,怨夫般哭唧唧地指责起她的不是。 屋内一片混乱,过于专注的他们,未曾察觉到,那薄薄的一扇房门,何时竟被打开了。 直至兰嫂那一声见鬼般的高呼:“小姐,你竟金屋藏娇!” 惊得他们齐齐回头,却见挤在门口的李叔和兰嫂,正撑圆一双豆大的眼睛,不可思议地和他俩来了个八目相对,而此刻的沈烟衣衫不整,钗横鬓乱,正彪悍地欺凌着身下同样衣衫凌乱的柔弱美男! 一时,大家都石化了…… 第4章 第004章 报恩还是索命? 沈烟想不明白这事是怎么发生的,可误会就是这么产生了,她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凭本能火烧般地跳到一旁,迫切地想要解释,谁料刚一站起,便踩到裙摆,整个人直往前扑。 小白焦急地仰面一接,将她抱个满怀,还体贴地为她顺气,安慰她受惊的小心灵:“娘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以后咱们小两口还是和和睦睦地好,可别再让人看了笑话去,等关起门来,人家任你欺负。” 他暧昧地勾着尾音,令门口的两张老脸臊得通红,李叔和兰嫂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变故突然,沈烟一时不知如何辩驳,只是羞恼交加,她真恨不得将他那张破嘴缝上,又或者一榔头敲晕自己,省得面对。 小白反客为主,热情地冲着门口的两人招呼道:“李叔,兰嫂,你们早啊!这些年辛苦你们照顾娘子了,以后有我在,你们就可以安心了。” 明明是初次见面,却熟稔得好像多年的老乡,李叔和兰嫂脑子一懵,不知道此人为何会认识他们,但见着他与小姐如此亲密,便自然而然地脑补成是小姐的未婚夫君寻上了门,那他们的情况当然就是小姐告诉他的。 想通了这一层,两人不约而同地扬起了笑脸,向他躬身行礼:“姑爷好!” 李叔见着自家姑爷如此俊美不凡,不禁为小姐高兴,满怀激动道:“姑爷,您可算是找来了,您都不知道,小姐这些年过得有多辛苦,老爷夫人去得早,这家业都是小姐一人操持的,如今有了依靠,老爷、夫人泉下有知,终于可以安息了!” 兰嫂是个四十出头,面相和善,身材圆润的中年妇人,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颗芳心砰砰乱跳,早飞到小白身上,直恨自己早生了三十年。等到李叔拿胳膊肘顶她,她才如梦初醒,识趣地对二人赔笑道:“嗯……那个……小姐和姑爷请自便,奴先下去准备早点,晚一些再给你们送来。” 话虽这么说,但一双眼睛仍旧依依不舍地盯着姑爷,李叔十分上道地将她拖走:“小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老奴这就去给老爷夫人上柱香,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去!” 沈烟见他俩这副架势,暗道不好,慌忙推开小白,迅速爬起,随意理了理衣衫,便一个箭步跨出门槛,拦住那两个乐滋滋,暗搓搓地对新姑爷赞不绝口的人。 “你们误会了!”沈烟脱口便连珠炮似的道:“你们听我解释,里边儿那人脑子有问题,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在我房里,虽然他在我房里,但我们什么事也没发生,你们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误会,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爹娘在世时也从未给我定过娃娃亲……” 沈烟巴拉巴拉,不带喘气地把话一股脑儿说完,等吐出最后一个字,她只觉舌头都捋不直了,然而李叔和兰嫂却只是一脸茫然地望着她。 她揪心地问:“说了这么多,你们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地认为小姐害羞了,毕竟屋里的那番响动,他们听得清楚,也看得明白,虽不记得那门怎么突然就自动开了,但任谁瞅见门后的那一幕,都会笃定昨夜红烛帐暖,春宵意浓。 兰嫂瞄了沈烟一眼,捂着嘴偷笑,以过来人的姿态提点道:“小姐,对姑爷温柔点儿,太彪悍了,会把男人吓跑的。” 李叔暗道自己看走了眼,向沈烟递去一个“年轻人嘛,我懂”的眼神,而后装作一本正经地道:“小姐,挑个黄道吉日,将喜事办了吧,若小姐不嫌弃,便由老奴来为小姐主婚吧!” 这个话头一挑起,兰嫂便兴奋得两眼直冒光,跟着瞎参和,这八字还没一撇,两人便从婚礼琐事谈到了未来的小少爷、 分卷阅读9 小小姐身上,无视沈烟那张黑透的脸,自顾自地越走越远。 沈烟愤怒了,在他们身后,高声质问道:“你们就不奇怪,他是怎么冒出来的吗?你们根本就不认识他,什么身世来历你们通通都不知道,难道你们就不担心他是坏人吗?” 兰嫂回头,羞赧地一笑:“俗话说,相由心生,姑爷生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是坏人呢?至于姑爷何时来的,怎么来……” 兰嫂虚掩唇畔,向她投去一个“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小姐”的眼神,意味深长地道:“这就要问小姐自己了,主子的事儿,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好过问什么。” 李叔难得露出鸡贼的笑容:“老奴相信小姐的眼光,若姑爷是坏人,小姐也不能将终身托付不是?” 言毕,两人又絮叨着越走越远,商量着今晚要加什么菜,兰嫂提议最好炖只老母鸡,给姑爷和小姐补一补。 “你们……这两个……认皮不认骨的……花痴!” 沈烟咬牙切齿,话都说不利索了,她不得不捏紧拳头,强迫自己深呼吸,否则她的肺就要被气炸了。她无法点破那将他俩迷得七荤八素的绝世美男,是彻头彻尾的非人类,要不然就会引起恐慌,但就这么莫名其妙多了只妖怪夫君,怎么想就怎么惊悚! “哈哈哈哈……” 屋子里传出小白畅快的笑声,沈烟气都不打一处来,自从他出现,她的涵养就不断刷低下限,她真的很怀疑,他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气死她! 一回到屋里,便见那白衣美男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地坐在竹榻上,惬意地用着她的茶杯品茗。 见状,沈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方才那一出分明就是他故意使坏,叫人误会的! 她气得牙根痒痒,却拿他没有丝毫办法,只记得,那壶茶还是昨日的隔夜茶,不禁心中暗咒:喝,使劲喝,最好喝到穿稀,穿死你! 小白似是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心思,招呼她道:“娘子快来品品,这是今年新采的春茶,滋味可好了。” 沈烟一声嗤笑,大踏步走到他面前道:“这怎么可能……” 言犹未了,却被阵阵茶香所惊,小白为她斟了杯茶,放到对面,一副居家好相公的模样道:“娘子,快坐,小心烫啊。” 那口气,真是半点不拿自己当外……嗯……外妖。 沈烟好奇地坐下,望着那杯清茶,喃喃自语:“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幻觉?” 小白妖娆一笑:“咯咯咯……移花接木的把戏而已,但凡这百里之内的好东西,只要娘子想要,夫君我就能为娘子唤来。” 沈烟蹙眉,不齿道:“那不是贼嘛!” 小白笑着狡辩道:“凡人这么干叫做贼,我们妖这样干,叫本事,这把戏虽小,也不是所有妖都能办得到的。” 沈烟深吸口气,压制自己想要反驳的冲动,和只妖扯这些有的没的,简直疯了! “你到底是何方妖怪?为何要死缠上我?”沈烟开门见山。 小白嫣然一笑,翘起兰花指,风华绝代地比了个嫦娥奔月的姿势:“人家呀,可是修炼了万年的白狐妖。” 沈烟恍然大悟地默默想着:哦……原来是只老狐狸精啊,难怪如此孟浪。 小白一甩袍袖,扬声唱道:“小生本是山中与世无争一只狐,奈何无端端遇猎户险把命儿送,幸得小姐及时出现将我解救,小生佛前许下宏愿定要将这恩情报,现今修成人形特来寻娘子续前缘,无奈转世轮回娘子早把小生忘,可怜我一腔痴情无处安放,娘子……” 小白声情并茂,唱得婉转动人,情真意切,一声“娘子”更是唤得抑扬顿挫,百转千绕,足教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然而沈烟只是一脸木然地抽了抽嘴角,浑然不为所动。 小白轻轻拭了拭那眼角勉强挤出的两滴小泪花,凄然问道:“娘子,你不信?” 沈烟心中冷笑:我信你个鬼。 她面上却一松,扯出一抹尚算诚恳的笑容:“信!既然我曾救过你,你也救过我,那我们岂非两清了?如此甚好,从今以后,各安天命,各不相干。” 小白闻言,慌忙阻挠道:“娘子不可!” 沈烟沉下脸来:“为何不可?” 小白举袖再要吟唱,沈烟忍无可忍,一拍茶几,喝止:“好好说话!” 小白抽抽嗒嗒,向她递了个哀怨绵长的眼神,好像在说“娘子好凶,小生好怕”,瞧着沈烟的脸色明显又黑了两分,这才忙开口道:“人家可是对佛祖发过誓的,若是不能以身相许,便要不得好死,死无全尸。” 沈烟狐疑道:“你们当妖的,还信佛?” 小白信誓旦旦:“信!我们妖也是有信仰的,信什么的都有,什么西天佛祖,东方天帝,万妖之王,还有……先天神女。” 小白说到最后,眸光一动,音量不由自主地弱了几分。 沈烟头遭听到这许多新鲜人物,哦不,是异类,正感新奇,倒也没注意到他神情的微妙变化,只是一回 分卷阅读10 神,想到他说的报恩方式,顿觉脑袋抽着疼。 “其实,报恩有很多种方式的,不必以身相许,今番你从狼妖手上将我救出,我感激不尽,这恩便算是报了,佛祖不会怪罪于你的,你不必耿耿于怀了。”先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且先将他请走才是正理。 小白却道:“我们狐族都是这样报恩的,食言而肥是要遭天谴的,不论我救你多少次,若是不能以身相许,这报恩一事便不算完成。” 沈烟一听,头皮都发麻了:“可你我并非同类,以身相许,简直荒谬!” 小白暗昧地一笑:“娘子放心,我已修炼万年,除了这身法力,余下的与凡人男子无异,只要娘子点头,我们立刻以人间之礼结百年之好,成亲后,再生上两只小狐狸,人家这狐生便算是完满了,娘子,人家不贪的,两只就好,一女一子,凑一个好字。” 他越说越是光彩照人,沈烟越听越是毛骨悚然,她一个好好的人,竟要给只狐狸生那狐狸崽子,这……这哪里是来报恩的,分明是来索命的吧! 第5章 第005章 好一只狐狸精! 沈烟怒了,拍案而起:“收起你的痴心妄想,此事绝无可能,你若死缠不休,大不了鱼死网破,就算我拼不过你,也一头碰死墙上,有能耐你下辈子再继续寻我!” 小白眼巴巴地望着她,娇美的唇瓣微微蠕动,美眸里泛出几滴晶莹,他刚张嘴要唤娘子,声音方出口,却变成了一声“哎哟”,然后便抱着自己受伤的那条小腿,滚到地上,脸色都惨白了。 “你……你怎么啦?休想作死吓我,我不上当的!” 突然来这一出,沈烟不免有些紧张,但鉴于这只狐狸诡计多端,她不得不多个心眼,存了几分怀疑。 小白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痛得龇牙咧嘴,没了多余的力气,他凌乱了秀发,汗湿了肌肤,连雪白的衣衫都让渗出的鲜血染红了。 沈烟看得心惊肉跳,终于无法袖手旁观,她三两步奔去,扶他坐起,枕靠在竹榻边沿,顾不得许多,撩起他的白袍一看,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赫然呈现眼前。 那伤口居然在扩大,森森白骨,隐隐可见,殷红鲜血,淋漓不止。 “这伤口怎么突然恶化了?”沈烟惊问,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白撑着一口气,气若游丝道:“哎……看来我大限已至,此番是在劫难逃了。” 沈烟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莫再拿我当傻子耍!” 小白轻轻咳嗽一声,咬牙忍痛道:“昨日我救你时,为狼妖所伤,为了治愈你的伤,又耗费了不少法力,所以现在无力为自己疗伤,只有呆在你身边,我才能慢慢康复。” 生怕她不信,他忙握住她的手,继续恳切地道:“你也知道自己很特别对吧?你身上的馨香能吸引我们妖族,只要闻着这味道,便不亚于吸取日精月华,也能助我早日恢复法力。” 小白一面说着,一面悄然倚靠到她肩上,脑袋枕着她的颈窝,一副美人即将香消玉殒的惨样,使得沈烟也不敢动手推他。 他若不提,沈烟还真忘了那狼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伤,她摸了摸脖子,犹记得被扼住呼吸的痛苦,若有所思地喃喃:“原来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只想着赶你走。” 沈烟低眸瞧着他那张憔悴的脸,同情道:“你留下吧,等养好了伤再离开。” 小白初听前半句时,眼睛立即冒出了绿光,待听完后半句,又蔫了个彻底。与此同时,刚有所缓和的伤口又立即崩开,那血就跟流水似的,一汩接一汩地往外淌,不一会儿就汇成了一小汪血泊。 沈烟忍不住惊呼:“血血血!为什么更严重了?你不是说,呆在我身边有助于伤口恢复吗?” 小白轻轻咳嗽,尽显病态孱弱之美:“你有所不知,我们狐族有个特点,身体一旦受伤,心也会特别脆弱,只要受一点小刺激,便会影响伤口愈合,严重时就会血流不止。方才你说要赶我走,我这心一痛,伤口便恶化了。虽然我们是妖,但血液流干了也是会死的,你若是讨厌我,便不必管我了,等流干了血,我自然就无法缠着你了。” 他说得甚为悲切,末了,还赌气似地轻推了沈烟一把,却因体力不支反而瘫在她身上。沈烟正因自己的不近人情而自责,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任他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她手足无措道:“那现在怎么办?我说,我不赶你走了,你可以一直留在这儿,这样你的伤口便能止血了吗?” 小白抬起无神的眸儿,咬着失血过多的唇儿,半信半疑地问:“娘子说的可是真的?” 沈烟重重点头:“我说话算话!” 小白闻言,狐狸眼刚要放光,却又叫她接下来的话给掐灭了:“不过你以后断不能再唤我娘子,还得和李叔、兰嫂解释清楚我们之间的误会,还有……” 沈烟话还没说完,小白即刻便咳嗽上了,这一咳,带出点点血梅,溅了沈烟一袖,连着伤口又血崩了。 沈烟倒吸口气 分卷阅读11 ,慌忙抬手为他顺气:“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你高兴叫什么就叫什么吧,不解释也没关系。” 她嘴里这般说着,心中却寻思道:反正也就只有几个人知道,你不解释我自己解释便是。 闻言,小白果然止了咳嗽,伤口的血流也减缓了。 沈烟稍感安心,又问:“到底要怎样才能彻底止血?” 小白有气无力地道:“见效最快的方法,只怕你不愿意。” 沈烟忙道:“你说,只要我做得到!” 小白顿时晕生双颊,眼观鼻,鼻观心,娇羞低语:“你亲我一口,我定然痊愈得极快。” 沈烟想都没想,拒绝得干脆:“休想!”就算他是头畜生,可现在也是男儿身啊,怎么想,都过不去心底这道坎儿。 小白微微抿唇,退而求其次:“那退一步,你说声喜欢我,我也是极高兴的。” 沈烟蹙了蹙眉,犹疑道:“这个……” 小白见她为难,不免失望:“做不到便算了,虽然我喜欢你,可也不能勉强你也喜欢我,横竖这会儿血流得慢了,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你放心吧。” 沈烟对他口中的喜欢,那是很理解的,毕竟仙儿也很喜欢她,能靠吸取她的馨香获得修炼的捷径,大概没有妖是不喜欢的。 至于反过来要她喜欢他,这就无从说起了,虽然她遇到过的妖大抵都不坏,像狼妖那样非置她于死地的纯属例外,反而是同类会因为她的特质而恐惧到要她死的地步。 但是,她的喜欢一直都很吝啬,习惯了清冷的她,甚至很难对某种活物产生这种情感,哪怕对象是一条狗。是以,她格外珍惜仙儿,那是她唯一会敞开心扉的朋友。 小白见她纠结得无法言语,绝望地推开她,扶着竹榻,撑着挺腰坐正:“别想了,就当方才我什么也没说,毕竟我们才刚认识,就奢望你说喜欢,的确是天方夜谭。” 沈烟本就动了恻隐之心,听他这般卑微的口吻,不由心脏一抽,脑子一热,便脱口而出:“我喜欢你!”反正只是说说而已,就跟喜欢阿猫阿狗一个样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白倒抽口气,不可置信,片刻之后终于回过味儿来,瞬时心花怒放,像只欢快的鸟儿向她迎面飞去,一个热情的拥抱差点儿让沈烟透不过气来。 沈烟努力克制自己与他接触的反感,心中默念三遍:它不是人!它不是人!它不是人! 小白香玉在怀,满足地半眯起眼睛,那伤口果然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血也立马止住了。 沈烟不禁感概:“想不到世间真有如此神奇之事。” 小白咯咯一笑:“以后娘子与我一起,还有的是神奇的玩意儿给你瞧。” 沈烟看着这一地的血红头疼了:“哎……这可怎么处理,若是让人瞧了去,只怕会以为这里出了命案。” 小白松开她,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尖,旋即修长的手指一划拉,一道白芒飞出,满室狼藉连同两人身上的血污,瞬间变得干干净净。 沈烟惊叹之余,又担心他过度消耗法力,以至伤口难愈,到时还要自己又亲又抱地哄着他,她可怎么受得了? 思及此,她忙握住他的手,忧心道:“你的伤势未愈,还是省些法力吧。” 小白媚眼一抛,娇柔地一笑:“还是娘子心疼人家,人家好感动哦!” 说着,身子一软,便要向她身上挂去,这一回,沈烟没有如他的意,动作敏捷地一闪,便坐回了竹榻上。 小白及时稳住身体,嬉笑一声,坐在了她的对面,他懂得适可而止,细水长流的道理,不再得寸进尺,而是乖觉地为她重新斟茶,递到她面前。 瞧他这低眉顺眼的模样,沈烟不忍拂他好意,于是接过茶杯放在一边,不是她不渴,只是这移花接木来的茶水,让她心里着实有些膈应。 沈烟道:“既然我们可能要相处一段时间,那么有些规矩总是要立的,如果你做不到,那就趁早离开,你可同意?” 小白冲她眨了眨潋滟动人的水眸:“娘子这是要与我约法三章喽?” 沈烟点头:“对,既然你以人形留在暗香馆,那有些事终归是不方便的,现在还是先说清楚的好。” 小白心不甘情不愿地道:“那娘子就说来听听吧。” 沈烟清了清嗓子,端正了下坐姿,使自己显得严肃一些:“第一,以后未经我允许,不得擅自进入这间屋子,我会另外为你准备一间房,你可答应?” 小白哀怨道:“娘子,我可是你相公……” 沈烟将眉头皱成了川字,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我只是允你唤我娘子,不代表真的是你娘子!” 小白撇了撇嘴,勉为其难:“好吧,我应了。”哼!反正早晚也会成真的。 沈烟继续道:“第二,你我须得保持距离,我允你呆在我身边,但至少要隔三步,哦不,五步距离!” “娘子……”小白娇声一唤,委屈道:“隔远了,人家嗅不到你的 分卷阅读12 馨香,伤口好不了的。” 沈烟反驳:“五步哪里叫远?” 小白伸出三根手指,可怜兮兮地乞求:“三步,不远不近,既不惹娘子生厌,也有益我身体康复。” 沈烟犹豫片刻,终是妥协道:“好,三步就三步。还有第三,不可随意使用法力,尤其是在人前,否则你会吓坏他们的。” 这点小白答应得很利索:“这个你放心,人家有分寸的。” 沈烟满意地一点头:“第四,在暗香馆你怎么唤我都不打紧,但若出了这里,万万不能再唤我娘子,你可能做到?” 沈烟虽然是以商量的语气在与他说话,但小白知道他若强烈表示反对,极可能落不着好,于是只得蔫头耷脑地答应道:“是,人家依着娘子便是。” “第五,第五……”沈烟想了想,一时没想到具体内容,只得作罢:“我暂时还没想到,等想到了我再补充。” 小白即刻抗议:“那可不行,哪儿有过后补充条件的,娘子与人做买卖,难道卖了低价,还要坐地起价不成?” 沈烟反驳道:“这哪儿能一样?买卖要长久,自然得童叟无欺,你我之间的约法不同于此,自然……” 沈烟说到此处,霎时顿住,顺着思路,她总不能说,自然可以明摆着欺负你吧? 第6章 第006章 强把生米炊成粥 沈烟脸皮薄,说不出这样强词夺理的话儿来,小白便顺水推舟地抢白道:“娘子,你就欺负我心肠好,没脾气吧!” 他咬着袖子,含着泪花,自暴自弃道:“罢了罢了,娘子高兴怎样便怎样,横竖我就是一头寄人篱下的小畜生,你愿意了,便施舍施舍,不顺心了,轰我出去也成。” 沈烟不禁一哽,他怎么好像挺了解自己的啊,还看穿了她内心没将他当人看的事实。 沈烟心中起疑,试探问道:“我从未与你提及李叔和兰嫂,为何你却认识他们?” 小白妩媚地横了她一眼:“这有何难,昨日我及时赶到,救下娘子后,便送娘子回房,因担心节外生枝,便幻化成娘子的模样与他们打过交道,自然就认识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房间在这里?”沈烟追问。 小白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露出狡黠的微笑:“娘子身上的味道独一无二,我又岂会认错?” “原来如此。”沈烟稍稍放心,随即又想起一件顶重要的事,她居然把那头狼妖给忘了! “对了,那狼妖怎么样了?昨日那么大的动静,为何却无人知晓?而且我觉得,李叔好像不记得周公子了?”沈烟困惑地问道。 “呵!那下作东西连今日的太阳都见不到了。”小白轻蔑地笑道:“他在客室下了结界,我了结他时,又将一切复原,外间的凡人又怎能察觉?” “至于说到忘记……”他抬起手指,轻轻拂过自己引以为傲的娇颜,自命不凡地一笑:“试问珠玉在侧,谁还能记得那丑陋粗鄙的周公子?” 沈烟看着他嚣张的表情,干笑两声,就算是实话,谦虚懂不懂啊?好吧,他是妖,心智单纯,未受教化,她不该计较良多。 “娘子既然没有其他说道,那就只此四条,不更不补,娘子意下如何?” 沈烟正在走神,不防他忽然提问,本能地“嗯”了一声。 小白立即逮住机会,见好就收:“娘子真好!”随即岔开话题:“兰嫂怎么还没送早点来,我去厨房看看。” 话音刚落,沈烟但觉身边一阵疾风扫过,再回神,狐影已经没了。 “喂,你……” 沈烟倒是想叫住他,可哪里有他行动迅速,他这是怕自己反悔,赶紧先撤再说呀! 她本来还想问问,今早醒来,她怎会穿着寝衣?但现在看来,也没必要问了。 沈烟往门口瞟了几眼,微微蹙眉:“真的伤了腿吗?怎么溜得这样快?” 想起小白说的馨香,她忍不住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儿,记得小时候是没有的,只是随着年纪增长,这香气才渐渐显露出来。 她暗暗思忖着,自己前世该不会是颗千年人参吧?否则哪儿来这样大的药效,闻闻味儿就能让妖百病全消,修为增加,这若是将她吃了…… 沈烟抖了抖,不敢想象再遇上一只凶残的狼妖,她还有没有命在。死固然不足为惧,但那种不明不白又凄惨无比的死法,就未免太不体面了! 刚应对完狐狸精的沈烟,深觉自己身心俱疲,她出门打了盆水回来,洗漱梳妆一番,推窗欣赏了一会儿园中的烂漫春光,这才觉得心情舒畅。 这暗香馆不大,布局以正堂和偏厅为界,分为前院和后院,两院各自挖有一口井。前院有厨房、柴房,以及李叔和兰嫂的房间。往前连着香铺,香铺里设有存放香品的储藏室,以及接待贵客的客室。 至于后院,则是她的起居之所,院里建有一个园子,园中栽着几棵桃树,桃树下常年设有竹席案几,方便品香。记得昔年父母犹在,常在此处 分卷阅读13 教导于她,而今只余她一人了。 这院里撇开她的闺房不提,除了父母的主房原封不动外,另有制香的作坊,以及两间闲置的厢房。既然那只人形狐狸死赖着不肯走,那便只好打扫一间出来安置他了。她想,在她的眼皮底下,当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沈烟想得入神,直到前院传来阵阵喧哗,才引起她的注意。 听声源,应是香铺那儿传来的,算算时辰,早开张了。往日生意虽然不错,但也不至于人声鼎沸,毕竟到她香铺里来购香的,以自诩文雅的公子小姐居多,又怎会闹出菜市场般的热闹? 若是出了事,李叔和兰嫂不可能不通报,可若无事,这动静又是怎么回事?沈烟细想之下,渐渐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该不会是那只狐狸在闹腾什么吧? 她越想越有可能,提起一双耳朵,仔细倾听,却因离得远了,听不明白。她只好提起裙摆,疾步赶往香铺,希望不是那只狡猾的狐狸整出的幺蛾子。 离得近了,隐约听见人群叫嚷着什么“恭喜恭喜”“成亲”“佳偶天成”之类的话,沈烟顿感呼吸不畅,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敲起鼓来。 她不及细思,当即一溜小跑,穿过前院,掀起门帘,绕过画屏,眼前的一幕,险些儿让她厥过去。 但见铺子里挤满了人,店门口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众街坊围绕着当中那位粉衣男子连连拱手道贺。 有的说什么:“沈小姐好福气啊,竟能招到白相公这么位一表人才的夫君!” 有的问什么:“沈小姐何时成的亲,怎么也不知会街坊邻里一声?” 有的赞什么:“白相公与沈小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有的贺什么:“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有人疑惑着,这亲事是怎么成的,怎地如此悄无声息? 有人八卦着,暗香馆这位神秘的女老板沈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到底是从哪儿勾搭来这如花似玉的小郎君的? 有人猜测着,这二人必是暗通款曲,珠胎暗结,瞒不住了才只好公开。 有人好奇着,这样风流英俊的相公,为何会甘愿上沈家做这入赘的女婿?莫非家境不好? 有人遗憾着,这样神仙似的人物,怎么就没让自己先遇着呢? 不管他们嘀咕什么,揣测什么,恶意还是善意,有心还是无心,有一点已然板上钉钉,那就是沈小姐与白相公,已然成了恩爱夫妇一对,不管沈烟跳进什么河都洗不清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被围在人群中心的狐狸精,不知何时换上了骚气十足的粉底百花纹长袍,正喜气洋洋地给众街坊发喜钱。 沈烟瞧着他那一身粉,总觉得眼熟,一低头,发现自己无意间穿的,也是套浅粉色衣裙,这……不可能是巧合吧?绝不可能! 小白笑脸迎人,落落大方地应对道:“我与娘子成亲仓促,没有宴请各位,实在抱歉,等将来孩儿出世了,办上几天流水席,满月酒连同喜酒一并补上,届时还请大家赏个脸儿,来吃枚红鸡蛋呀!” “来来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见者有份,都别客气。”小白拿出当家男主人的风范,使唤着李叔和兰嫂帮他一起派发喜钱。 李叔和兰嫂亦是眉开眼笑地听他使唤,那容光焕发的模样,简直就像是本人要成亲似的。 而人群中的雌性们无一例外,皆沉迷在小白那罕见的盛世美颜中,雄性们则为他阔绰的出手而折服,毕竟别人家的喜钱都是几个铜板而已,而他,发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是以,不论是看脸还是看钱,小白毫无疑问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此起彼伏的恭维话,让沈烟那颗娇弱的心,似被重拳击中般地闷疼。 她僵硬着身体,抽搐着嘴角,觉得这一切可气可笑又讽刺,羊毛出在羊身上,也不知他是移了谁家的钱财,接了自己的荷包,在这借花献佛呢,这群冤大头,还拿他当财神爷似的拜! 瞧着小白那张春风得意的笑脸,沈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涮了,她怎么觉得他那小腿上的伤,就是个骗局呢?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沈烟。 “那不就是沈小姐吗?好久不见呐!恭喜恭喜啊!” 人群中不知谁这样喊了一句,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小白喜出望外,如展翅的花蝶般,向她翩然而去,嘘寒问暖道:“娘子,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嘛!以后有我,这些琐事你就不必费心了。” 闻言,那些自以为猜到内情的人不禁暗笑:“果然是身子重了吧!” “恭喜恭喜双喜临门啊!我们可等着吃红鸡蛋呢!” 不晓得是哪个多嘴的妇人开了头,所有人都以为沈小姐身怀六甲,纷纷道贺。 这群街坊邻里,貌似与她熟络,实则真正见过她的并没有多少,来往过的就更少了,平日虽有传言说,这沈小姐是如何如何的闭月羞花,如何如何的娴静典雅,可毕竟没啥人见过呀! 分卷阅读14 现如今可算是见着活的了,那白相公往她身边一站,两人一并肩,瞬时便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好一幅神仙眷侣你侬我侬的缱绻画卷。 李叔和兰嫂,激动得几近老泪纵横,那份心情,与自家闺女出嫁一般无异。只是听着众人的祝词,李叔不免感到奇怪,他悄声问兰嫂:“小姐有喜了吗,怎么我不知道?” 兰嫂窃笑道:“说不定姑爷有能耐,那刚撒的种子已经发芽了呢?” 李叔颇觉有理地点点头,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再过十个月,就能见到小小姐或者小少爷了。 小白看着自己开创的新局面,十分得意,虽然暂时没法把生米煮成熟饭,但炊成粥也是不错的! 第7章 第007章 玩大了 此时的沈烟正在极力保持冷静,维持一贯淡然的笑容,只是,那声声祝词便如锤子般,将她完美的微笑砸出寸寸裂纹,再好的涵养也禁不住这只狐狸毫无底线地践踏啊! 她冷眼盯着眼前这张美丽温顺,关怀备至的狐狸脸,猛然抓住他的手,狠狠一捏,将他拖进客室中,关上门,压低嗓子恨声问:“你忘了刚才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小白垂眸,小媳妇般地怨道:“答应娘子的条件,人家哪儿敢忘,娘子说,不许人家呆在你三步之内,方才是人家逾越了,可是娘子现在对人家做的,不是更过分吗?” 沈烟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立时就发现自己正紧紧地拽着他的手,她触电般地赶紧松开,取出手绢用力擦拭一把,丢了手绢后,才道:“好,这条算扯平了,我不计较,那其他的呢?” 小白瞧着她的举动,忧伤地横了一眼,掰着手指愤愤不平地嘀咕:“娘子还说,不许人家擅自进入娘子的房间,不许人家随意使用法力,这些人家都做到了呀!” 沈烟压着怒火问:“还有一条呢?” 小白道:“娘子还不许人家在暗香馆外唤你娘子,可人家也没违背啊,由始至终,人家都在暗香馆里好好呆着呢!” 沈烟气了个仰倒,但认真计较起来,她还真是无话可说,心里憋着一口气无从发泄,她只能伸出食指虚点着他,磨着后槽牙,愤恨不已地挤着字眼道:“谁准你在这里造谣生事的?” 小白绞玩着自己的秀发,眸儿一眨,抛给她一记颠倒众生的媚眼:“可娘子也没说不许人家这样做啊,既然事已至此,娘子你就认了吧,人家以后定会对你千依百顺,任劳任怨的。” “你……你……” 沈烟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食指颤啊颤,颤啊颤,连带着身体也跟着发抖,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患了羊癫疯。 小白见状,忙劝慰道:“娘子,你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你若不顺心,要打要骂都可以,就是别冲自己发火啊,若是气坏了,咱沈家可就绝后了!” 刹那,沈烟只觉一股血气直往脑门上顶,终于撑不住,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便厥过去了。 小白慌忙上前一步,将她接在怀里,暗道:“坏了!这回玩大了,真把娘子给气晕了!” 他打横抱起沈烟,用脚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李叔和兰嫂见状大惊,忙迎上追问:“姑爷,小姐这是怎么啦?” 小白目不转睛地注视了沈烟一会儿,才展颜一笑:“没事儿,娘子得了我这么好的夫君,高兴过头,给乐昏了,睡一觉便好了。” 小白话刚出口,便立时察觉到有只小手悄然掐上他的腰,隔着衣服,给他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敌旋转拧。小白“哎哟”一叫,鼻腔里溢出一声暧昧的嘤咛,吓得沈烟赶紧松手,当下决定,还是……彻底装死吧! 兰嫂听姑爷低声哀嚎,眉头一皱,心疼地问:“姑爷怎么啦,可是哪儿不舒服?” 小白垂眸,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怀中人:“想是昨夜累着了,休息两日便好。” 兰嫂一听,两颊似煮熟的闸蟹般红了个透彻。 沈烟又想伸手掐他,却怕他再使坏,只得恨恨地放弃了。 围观的街坊跟上来七嘴八舌,纷纷表示关怀,有的推测:“该不会是害喜害得厉害吧?” 有的提议:“还是找个郎中看看吧!” 有的提醒:“这头三个月可是顶重要的,胎没坐稳,最是容易出事,白相公可要仔细了!” 有的…… 沈烟听得牙根发痒,真想睁眼“诈尸”,给小白一顿胖揍,可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实在没有这个勇气啊!哎……还是继续装死吧! 小白面对众人,扬起一抹祸国殃民的笑容,霎时,惊艳全场。众人屏息,鸦雀无声,唯余一声声轻微的倒抽气声此起彼伏。 他从容不迫地抱着沈烟往前走,像沾惹红尘的妖仙莅临凡间,美则美矣,却带着一丝不容亵渎的威仪。 众人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紧随着他,两腿在他靠近时,皆不约而同地往旁边一退,让出一条道儿来,生怕晚了一步,便是冒犯,直到他转过画屏,消失在门帘之后,众 分卷阅读15 人这才如被解了咒般,开始恢复自我。 李叔和兰嫂招呼着众街坊离开,两人各司其职,暗香馆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一路上,沈烟在小白怀中颠簸着,闻得人声渐悄,才将眼睁开,她挣扎着下地,小白恐误伤她,只好将她放下。 方才她气急攻心,不省人事,但只昏了片刻便清醒了,只是那时自己已被他抱在怀中,置身人群,她骑虎难下,不得不继续昏迷,也算是逃避那难堪的场面。 眼下,四面无人,多呆在他怀中一刻,便叫她无比难受,她站稳了身体,草草地整了整衣衫,便径自走自己的路,直接当他透明。 小白屈膝猫腰,提着自己的耳朵,睁大了一汪秋水,睫毛颤了颤,在她身后紧追不舍,巴巴唤道:“娘子,别生气了,人家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若此时的沈烟肯回头,便能看见一个可怜又可爱的小白,任谁见了,心都要软化一半。但她充耳不闻,只一味地往前疾走。 小白再接再厉:“娘子,都快中午了呢,你连早点都还没吃,一定饿了吧,人家去给你做饭好不好,就当赔罪了,娘子,别不理人家嘛!” 沈烟憋着一口气,紧捂双耳,越走越快,一心只想甩脱那紧跟在后的大苍蝇,她活了这么久,还从未遇到如此缠人的生物,他就像是一坨粘性十足的浆糊,黏在身上,便死活揭不下来了。 “娘子,娘子……” 那一声声哀伤的呼唤,跟叫魂儿似的响个不停,沈烟不堪其扰,但见房门近在眼前,索性提起裙摆,迈起碎步,小跑起来,“砰”地一下,踹开房门,跨过门槛,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冲着外头挠门的非人类怒吼道:“够了,我不想看见你,你要敢再纠缠,我就一辈子不理你!” “娘子……” 垂手立在门口的小白千回百转,绕梁不绝地唤着她,未听见屋内有任何回应,只得让步道:“好吧,娘子累了,就歇会儿吧,人家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哦!” 不纠缠? 笑话!怎么可能?他不纠缠,她还不直接将他忘个干净? 有道是好女怕缠郞,无论她如何嫌弃,小白决定变身蜘蛛精,吐出情丝,织成情网,缠、缠、缠,一定要将她牢牢困在其中! 凡人有云,想抓住情人的心,先要抓住情人的胃,不是他吹,他做菜的手艺,可是一绝,毕竟曾在六界第一女吃货手下奴役过,这勺中乾坤,他敢称第二,就无人敢争第一! 小白乐颠颠地往厨房奔去,脑海里思索着要如何抓住沈烟的胃。做个拿手菜吧!烤鸡?炖鸡?白斩鸡?还是炸鸡?焖鸡?蘑菇鸡? 想到那香喷喷的全鸡宴,小白吸溜了下口水,忽然发现不对:咦?怎么全是鸡? 难道是他自己嘴馋了? “嘻嘻嘻……”他捂嘴偷笑一声,看上去就像一只偷吃到鸡的狡猾狐狸。 可是,他这腔急欲大展身手的热情还没发挥,便在经过园子时冷了下来。 弯起的唇角逐渐抿直,眼底寒光渐凝,风停了,鸟语虫鸣皆消失了,世界仿佛突然静止,他狭长的狐狸眸子慢慢睨向角落的花圃,那一株绿萼开得正盛。 小白不紧不慢地抬起右手,食指对着那株绿萼轻轻一勾,一道强劲的气流直逼而去…… “啊!” 一声惊呼,仙儿不受控制地现出人形,如铁屑遇上磁石般,被动地向他吸附而去。小白张开手心,不偏不倚,正好箍住她的脖子。 “无知小妖,见我在此,还敢隐匿作祟,是嫌命长吗?嗯?” 他居高临下,如王者般轻蔑地俯视着掌中这弱小的生命,上挑的尾音,透露着浓浓的不屑与危险。 仙儿龇牙咧嘴地挣扎了一会儿,徒劳无功,便知自己力量单薄,当下放软姿态,眨巴眨巴眼睛,水灵灵的大眼立即氤氲上一层泪雾。 她微微翕动鼻子,嘟嚷着樱唇,乞怜道:“嘤嘤嘤……这位大哥,这位大爷,看在咱们都是同类的份上,你可不能手足相残啊,我知道你想独占姐姐,我不跟你争的,只要你肯放了我,我立马消失!” 小白微挑眉峰,勾起一抹慵懒的冷笑:“呵!谁与你是手足?楚楚可怜对我没用,你可以省省眼泪,等打回原形,再慢慢哭去吧。” 话音刚落,玉掌开始收紧,仙儿难受地挠向他,两腿胡乱踢蹬,小白只是启唇轻轻吹上一口气,她便身体发僵,半分也动不得了。 仙儿自知在劫难逃,索性撕破脸,扯起嗓门,垂死骂道:“你这卖皮相的狐媚贱货,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在姐姐面前还不是摇尾乞怜,不过,你倒是比我聪明,直接爬她床上去了,早知道这招好使,我也化作男身去勾引……” 言犹未了,小白猛地加重手劲,仙儿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愣是半个字也挤不出了。 第8章 第008章 选她还是选我? 小白傲慢地打量仙儿一眼,冷嘲道:“就你这肥短 分卷阅读16 的小身板,化成男身也是只小肥鸡,能看吗?”吸溜!他严重怀疑自己馋鸡了,否则怎么看啥都像鸡啊! 肥短?仙儿虽然口不能言,但并不妨碍她腹诽:我这叫娇小玲珑好不好!你那眼睛是瞎的吧! 她怨恨的目光,换来小白渐渐收紧的力道,小白冰冷的眸光,犹如看着一个死物,没有温度的微笑,暗示着她即将到来的命运。 仙儿被迫张嘴,苦心修炼的妖丹缓缓吐了出来。看出他决绝的狠意,绝望与恐惧爬上她的双眼,仙儿的面色逐渐呈现死灰,然而瞳孔深处,俨然流露着对生的眷恋。 她知道人死了会转世轮回,可妖呢?只会灰飞烟灭,就算侥幸留得原形,失了妖丹,即是失了灵智,回归混沌无知。 她还没完成自己的心愿,尚未找到那个深藏在心底的他,那个高洁伟岸,宛如从月光中信步而来的仙君,她就要死了,带着不甘和遗憾,永远地离开,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泪,就此簌簌流了下来…… 小白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他比谁都清楚,对弱小的妖物而言,伪装和眼泪都是自救的手段,别以为一时的心软,能改变它们的心性,只要给它们逮住一丝破绽,随时都会遭到反扑。 修长玉白的手指越收越紧,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冷:“我给你留了生路,是你自己不珍惜,不知好歹的下场,通常只有一个……” “住手!” 一声娇斥,打断了他的狠心,小白手一松,妖丹又重新回到仙儿体内,她“啪”地一声,砸到地面,俏脸埋进了草丛中。 “娘子……” 小白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在回眸的瞬间变得阳光灿烂,他甜甜地唤着沈烟,张开双臂,迈开步子,向她奔去,丝毫不顾忌趴在草地里的小花妖,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沈烟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与他擦肩而过,扶起仙儿靠坐在树旁,急声问:“你怎么啦,怎么一动不动?” 仙儿无法动弹,只能吐出衔了一嘴的草,虚弱地望向沈烟,哀求道:“姐姐,救我!” 沈烟斜睨小白一眼,诘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快放了她!” 小白泄气般地垂下双手,转身,不可理解地道:“娘子,她是妖!” 沈烟不由嗤笑出声:“笑话,你不也是妖吗?” 小白收起笑脸,难得严肃道:“我不同,我不会害你,可是她却未必。” 沈烟针锋相对:“如果你担心她对我不利,那大可不必,仙儿伴我多年,也护了我多年,否则我早就不知道命丧在你哪个同类手里了。” 小白凝眉劝道:“娘子,妖族鱼龙混杂,只有拜见过妖王,得到他承认的,才能获得妖籍,受族众庇护与约束,余下散妖,大多心性乖戾,常为非作歹,为祸人间,而她不入妖籍,其心叵测,可想而知,娘子切莫为她三言两语所惑,置自身于险境之中。” 他话刚说完,仙儿紧接着解释道:“姐姐别听他胡说,现在的妖族四分五裂,派系林立,就是当今的妖王,都是来路不正,谁知道那个王能做到几时?所谓妖籍就是个笑话!” 小白闻言,不怒反而幽幽地笑了:“死到临头,还巧言令色,若你果真如此重情重义,昨日‘你姐姐’为狼妖所袭,你为何袖手旁观,溜之大吉?你这一声声‘姐姐’唤得动听,我却替你臊得慌,所谓姐妹情深,原是这番情深法。” “我……”仙儿一时语塞,脑子一转,又立即接口道:“你怎知我不想出手救姐姐?不过是让狼妖的结界给挡了,后来又让你捷足先登罢了。你该感激我,若非我慢了一步,哪儿有你英雄救美的余地!” 小白的唇角勾了勾,低沉的话音自唇缝吐出:“谎话连篇,死性不改。” 长睫掩盖下的眸光划过一丝暗流,小白漆黑的瞳仁里隐约泛出幽蓝的微光,但见他右手一动,沈烟立时意识到不好,忙张臂挡在仙儿面前,喝道:“够了!” 小白一顿,停下手里的动作。 沈烟抬眸与他对视,清凌凌的眼波里闪烁着毫不退让的光芒:“我不懂你们妖族的规矩,我只知道,自仙儿来到我身边,就从未做过伤害我的事,相反,她带给我许多慰藉,我不开心,有她陪我说话,我难过,她会逗我笑,我遇到难题,她就陪我想办法,有人上门生事,她就暗中帮我。” “因为有她在,暗香馆才有这么多年的安宁,因为有她在,我才有勇气面对未知的明天,继续在这举目无亲的世间苟活下来,而这些,你通通都不知道,只会凭借自己的臆断,判定一切,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好讨厌啊!” 沈烟越说越激动,多年积压的委屈与心伤,竟在这一刻有些绷不住,只要轻轻划上一个小口,所有的情绪便会难以控制地倾泻而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平复下来,举袖抹了抹发热的双眸,又继续对他道:“你的出现,打破了我原本的安宁,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变成一个笑话,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你了,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愤 分卷阅读17 怒与郁闷逐渐充溢她的胸腔,使她不由自主地迈开步伐,步步向他逼近:“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在这方天地里生活,为什么你这么讨厌,偏偏要来破坏!你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你以为长了张花哨的脸,就能摆弄所有人吗?你以为假装受伤,利用我的同情心愚弄我很有趣吗?” 沈烟一一指控他的不是,最后竟没忍住,伸出食指点向他的胸口,逼得小白步步后退:“你说仙儿居心叵测,那你呢,你死赖在这里,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还一口一声‘娘子’,你唤得好听,我听着恶心!” 沈烟的情绪极少这般波动过,待说到最后,已然气喘吁吁。 小白在她这声声控诉中渐渐失了脾气,瞳孔恢复成凡人的黑色,生怕将她惹哭般,他手足无措地解释道:“娘子,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保护你,真的,你相信我。” 还没等沈烟说话,仙儿趁机抢白道:“相信?你来历不明,目的不纯,挑拨离间,不折手段,叫姐姐如何信你?我与姐姐相处多年,彼此贴心交好,难道了解得还不比你深?真要让姐姐选,你倒是问问,我们之间,她会选择信谁?是你还是我?” 小白瞥了仙儿一眼,眸里闪过一抹冷光,仙儿心中一凛,壮起胆子挑衅道:“你不敢问对不对,因为你心里很清楚……” 一言未毕,仙儿的嘴忽然如被缝住般无法开口,只能发出可怜的呜咽之声,她撑圆了眼睛,沁出泪花,焦急地以眼神向沈烟求助。 沈烟忙退回仙儿身边,怒视小白,命道:“放了她,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犹如一箭穿心,小白心口一疼,水光潋滟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沈烟,片刻之后,才扯出个委屈巴巴的表情道:“娘子,你答应留下我的……” 沈烟不厌其烦:“那是为了养伤,可你连伤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这回轮到小白语塞了,他犹疑片刻,忽而“哎哟”一声,扶起自己的小腿,叫嚷道:“娘子,你如此伤我心,我的伤口又开裂了!好疼啊……” “你够啦!”沈烟怒声喝止:“你还想骗我,真把我当傻子啊,你伤的明明是右腿,你现在抱左腿做什么?” “啊?”小白一愣,低头一看,诶?他的确抱的是右腿啊?他立即明白过来,他居然被她给诓了! 如同犯错的孩子般悄悄抬头,他看向沈烟,正对上她隐忍怒气的面孔。 小白放下脚,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讨喜道:“娘子,我可以放了她,可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沈烟绷直了身体,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压制住几欲崩溃的耐性,再睁眼时,已恢复一派平静,她疲惫地垂下双手,语重心长道:“我不知你是谁,你说你叫小白,我就姑且信你叫小白吧。” 沈烟此刻凝肃的神情,使小白情不自禁地倒抽一口气,这比她怒目以对更让他着慌,他连忙抢话,企图击散她的认真:“娘子,你先听我说,有些事,我现在不方便告诉你,说了你也未必会信,可是我保证,我是真心实意对你好的,只要给我时间证明,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沈烟对他的紧张视若无睹,她轻轻一勾唇角,风云清浅地笑道:“小白,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缠着我,虽然我一点也不相信你说的那个关于报恩的故事,但我相信你有不说的苦衷,只是短短一天,你几乎颠覆了我的生活,让我变得身心俱疲,我不清楚你的目的何在,但我明确告诉你,我不想改变,你神通广大,可不可以把原来的生活还给我,我想要仙儿继续伴着我,我想要你离开,以后互不相干,成吗?” 两人沉默,对峙了半晌。 轻风吹拂起她的鬓发,掠过她那双秋水明眸,为她坚毅的眼神平添上几分冷漠。 是啊,对她而言,他只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偶然救她一命,就企图死乞白赖的讨厌鬼。 而他,却无法用单纯的目光去看她,透过那张朱唇玉面,他忍不住去追忆,去思念,去期待。 他寻觅着她曾经的痕迹,到头来才发现,无迹可寻,她变成了另一个她,那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她吗?那个他一心苦苦追寻的她? 末了,他黯淡了眸光,只是凉凉地问了一句:“你选她,舍弃我?” 第9章 第009章 不要后悔! 看着小白眸中清晰的情绪变化,不知为何,沈烟的心抽疼了一下,她垂眸,有些不敢面对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淡淡的哀伤。 “仙儿说得对,我们不熟。”她启唇,纵使知道言语伤人,仍是说出了口。 小白悄悄捏紧手心,低眉,愀然呢喃:“你不是她,她从不会为了任何人舍弃我。” 目光不经意间瞥过仙儿,她无法言语,无法动弹,却不妨碍她用眼神嘲讽小白,嘲笑着他的失败与颓丧。 那副小人得志的面孔,不由得使小白的心中窜出一股邪火,他的瞳仁重新染上幽蓝,发白的指尖倏然一张,一道白芒闪过,沈烟一声惊呼“不要 分卷阅读18 ”,却哪里及得上他的神速,顷刻间,仙儿重新飞回他的掌握,面色逐渐紫胀,在窒息的痛苦中,无声哀嚎。 反应过来的沈烟,当即飞奔上前,对他拳打脚踢,大呼小喝,急得香汗淋漓:“放了她,你快放了她,如果你害死仙儿,我记恨你一辈子!” 这样无力的威胁十分愚蠢,但沈烟发现,居然意外的有效,这只狐狸似乎格外害怕她的忽视与冷漠,他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 一股强劲的力道将仙儿猛地甩远,她重重摔在地上,如蚕蛹一样慢慢蠕动,她又恢复了行动能力,缓得片刻,才虚软地从地上爬起,呛咳着、喘息着,嗓子眼痛得说不出话来。 “滚!你若敢再靠近这里,我让你死得连渣都不剩!” 小白一声厉喝,惊醒了仙儿,她法力刚恢复,二话不说,便化作青烟遁逃了。 仙儿逃走了,也安全了,沈烟放心之余,心底又不可避免地变得空落,她慢慢滑落,坐于草丛中,双手抱膝,将头低低地埋入膝盖,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听。 粉底白纹的衣摆擦过她的裙裾,小白单膝跪在她面前,柔柔地对她道:“你觉得我居心叵测,可你又知道那小花妖在你身边潜伏多年,是为了什么?” “花妖对香气天然的敏锐,对猎物有足够的耐心,这是它们的本能,你的仙儿不像狼妖那般鲁莽,她在等待你的成熟,等待你身上的馨香符合她的期待,到那时,她会慢慢将你蚕食,让你在自以为甜美的睡梦中,结束生命。” 即便不想听,轻柔的话音仍然若微风般送入沈烟耳中,震撼了她的心,她不由自主地捏紧裙摆,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听他胡说八道,但直觉上却忍不住抬头反驳:“我不信,你污蔑她,自我认识她以来,从未见她伤害过任何生灵,你自己图谋不轨,就把她想得和你一样不堪!” 小白抬起指尖,欲拂过她略微发红的眼眸,沈烟本能地向后一躲,他指尖一顿,缓缓收起,垂下眼睫,藏起苦涩的眼神:“她不需要伤害生灵,你身上的馨香于她而言,胜过日精月华,只要吸取一点就足够修炼多日,她也不是不会害人,只要有足够的诱惑,任何妖都会害人,就是人也会害人,不是吗?” 小白陡然抬眸,深深望入沈烟,突如其来的对视,让她的心狠狠跳了两下,人是如何害人的,她深有体会,故而比起妖,她有时觉得人更可怕。 她相信仙儿,是相信她对自己的陪伴与帮助出自真心,这份相信,令她感觉自己不再孤单,现在仅凭小白三言两语,就要推翻她对仙儿的信任,这无疑是在讥讽她,她是个傻瓜,被卖了还帮着数银子,这令她难以接受。 沈烟反唇辩驳,扞卫内心这份来之不易的信任:“我不信,这一点香气少了便少了,于我无损,她只是借了一点去修炼,又有什么关系,我愿意!” 小白看出她的动摇,愈发温柔地望着他,如兰的吐息带给她丝丝凉意,舒缓了她内心的焦灼:“你的馨香就是你的护身符,它为你招来觊觎,也保你身体康泰,她吸取一点,影响不大,所以你无法察觉,她为你施法掩盖,正是害怕其他妖邪发现,分了她这杯羹。” 沈烟紧咬下唇,一眨不眨地瞪视着他:“那么你呢?你接近我不也一样吗?只要诱惑足够大,你也会害我,对吗?” 小白瞳孔一缩,竟是愣住了,他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解释,许多事,不是现在的她可以理解的,即便说了,她也不可能相信。 他的犹豫,在沈烟看来便是心虚,她不禁冷笑,缓缓站起身来,俯视着他道:“说得冠冕堂皇,也遮掩不了你龌龊的心思,不管仙儿对我怀着什么想法,这都是我与她的事,我当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没有发话,你凭什么赶她走?” 小白跟着起身,高大的身影遮挡住她的光线,沈烟这才惊觉,原来他比她高出那么多,她踮起脚尖也只及他的下颏。 “娘子,我只想为你扫除所有隐患,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会这么做。”他说得很轻很柔,但语气里不容抗拒的强硬也显示出他的霸道。 沈烟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毫不客气道:“我现在最大的隐患就是你,你要不要解决一下你自己,消失在我眼前?” 小白负手望天,无力地深深吸着气,敢情他的话都白说了,这女人怎么总说不通啊,身体变成凡人,智商也跟着下降了吗? 他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他耐性也很差的好不好!他也不喜欢讲道理的好不好!他不爽了也是会发飙的好不好! 小白继续深深吸气,好像那口气怎么也充不满他的肺腑,他必须忍耐,她现在只是凡人,一根手指头都不禁动,就算他有一万种方法好好“教训”她,他也必须用一万零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放弃。 所以,当他低头时,他又恢复成那副妖娆可怜,软糯可欺的萌宠样儿,他小心翼翼地拉着沈烟的袖子,低低垂头偷瞄她,眸似含烟带雨,分外惹人怜爱:“娘子,你真要赶我走吗?你怎舍得?” 沈烟一把抽回袖子,背过身去:“有什么舍不得的 分卷阅读19 ,你走了,我才高兴呢!” 小白蹭到她身边,指尖绕起她一绺青丝,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的肩,十分无辜地问:“我真的这么招你讨厌,你非赶我走不可?” 沈烟收回自己的头发,一连向前走了十步才停下,头也不回地捂住双耳:“你烦不烦啊,你走你走你赶紧走!” 小白抽了抽嘴角,真想……哎!他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只好再次放低姿态,以退为进:“好,我走。” 沈烟不答,一动不动地背对她。 小白原地踩了两步,刻意踏出响亮的脚步声,提高音量说:“我真走了哦!” 沈烟仍是不理。 小白一甩袖,一跺脚,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缠绵不舍地道:“我真走了,你不要后悔,到时你求着我,我也不回来的!” 沈烟宛如化作石像,连动都不动,更别说挽留了。 小白向她那纤细婀娜的背影,投去一个幽怨绵长的眼神,片刻后,才赌气般地一咬唇,消失在原地。 半晌不闻动静,沈烟这才垂下双手,试探性地转头瞧,见身后无人,又环顾四周一番,并未见其身影。 “他真走了?”沈烟难以置信地喃喃,按着胸口大大松了口气,可隐隐地,又好像有些不舒服,心的位置,似乎又空了一点。 ×××××××××× 夜渐深,月高悬。 自后门偷偷外出的沈烟并没有知会李叔和兰嫂,受不了他们一下午追问姑爷的下落,她只好推说他有事出门,过些日子才回,她可不敢直言自己把他赶跑了,否则李叔和兰嫂必是要有一番絮叨,今日她已经够烦的了。 小白自隐匿的大树中现身,瞧她打着一盏风灯,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心里乐开了花。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他自得地一笑,悄然尾随,寻思着让她如何找到,方显出她的诚心,自己也不丢份儿。 此时已过亥时,大街小巷静悄悄的,沈烟有些为自己担心,平日大白天的她都不怎么出门,眼下夜深了,路都瞧不清,东南西北也整不明白,若能不迷路已是万幸,若是寻人,真不知道要往哪儿走。哦不!确切的说,是寻妖。 “啊!”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街角处蹿出,吓了沈烟一跳,她惊叫一声,跳起脚来,便猫到墙角,待看清不过是两只硕鼠,才拍了拍胸口,定定惊魂。 沈烟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么胆小,只不过事出突然,没有防备而已。 毕竟她可是看得见许多寻常人看不到东西,比方那个蹲在街边,抬头冲着她笑的垂髫小童。 那小童煞白煞白的脸上涂着两抹厚重的腮红,一身喜庆的红袄显然不合时宜,你若仔细看,还能隐约看见从他肌肤上透出的冷绿微光…… 第10章 第010章 自作多情 仙儿告诉过她,这是游魂,枉死的人不愿去冥界,游荡在人间,却因为没有足够的怨气化作厉鬼,报不了仇,只能变成游魂。它们会在夜晚盯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嗅着他们的气味,一旦发现怨气,便会跟着缠上。只要心平气和,它们自然而然会远离你。 沈烟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并且视若无睹,她并不怕它,但若对方发觉自己能看见它,被缠上了也是难以甩脱的麻烦。 那小童泛着青的眸光一直紧跟着她,沈烟镇定地经过走远了,却仍感如芒在背,仿佛那小童的眸光已在她背上灼出了两个洞。 “看什么?我家娘子也是你能觊觎的?” 一声低斥,小白广袖一拂,那小童便化作灰烬随风消散了,当然先前那两只硕鼠也难逃他的妖掌。 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坑洼不平,沈烟不慎踢到一枚石子,险些跌倒,紧随在她身后的小白差一点儿就上前搂住她了。 幸而没抱上,否则定会叫她知道他跟了一路,那可多没面子啊。 沈烟稳住身体,提着风灯继续往前走,小白有些看不下去了,觉着她这一路有惊无险,可自己却替她一惊一乍,他时时为她捏把汗,也瞧着自己怪可怜的,当下也不想再逗她玩了。 于是,他原地打了个旋儿,瞬移到她前路的屋顶上,单手支颐,斜卧于屋脊,举头望月,惨惨戚戚,作足了睹月思人的姿态,只等着她路过,他就闹出点儿动静,只要她一发现自己,他就顺其自然地与她和好。 他这头想得挺美,却不期然听见沈烟轻唤:“仙儿,你在哪儿呀?仙儿,你快出来。” 如同艳阳高照,却独他当头下起瓢泼大雨,他一腔热情,顿时“兹”地一声,被浇了个透心凉,只余缕缕残烟。 想他小白也是面如冠玉,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妖界一枝花啊,怎么会如此没有存在感?别的不说,最起码不能连只小花妖都比不上吧? 难为自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苦口婆心劝她莫要轻信,结果她还是巴巴地送羊入虎口,赶去做那只小花妖的盘中餐。 嘶!他顿觉牙 分卷阅读20 好疼啊…… 小白眼睁睁地看着沈烟从屋檐下走过,不禁眨眨狐狸眸子,为自己强挤两滴同情之泪,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角,触手居然润湿!咦,怎么还真流泪了? 遽然仰头,不知哪里飘来了乌云,遮挡了明月,老天开始下起了毛毛雨,他心中暗啐:这天帝老儿也忒会落井下石了。 沈烟没料到天会突然降雨,因着没带伞,只得一手提灯,一手遮头,初时雨不大,她并未放在心上,渐渐地,雨越落越急,她无法再忽视,只好提起裙摆躲到屋檐下。 本想着等雨小了再继续找,谁知雨越来越大,现在还是四月天,这样的雨也是少见。沈烟伸手接过檐下坠落的雨滴,明知她是妖,轮不到自己来担心,但还是忍不住去挂念,她怎样了,受伤了没有? 不是没有动摇过内心的信任,不是未曾怀疑过她接近的目的,只是多年的相处,让她习惯了她的陪伴,逐渐将她视作家人,或许是自己太寂寞,才会自欺欺人,不去深思,活在她带给自己的美好与温暖中。 “仙儿,你在哪儿?”忽然,她跑入雨中,大声喊道。 她怎么可以怀疑她?只要仙儿没有亲口承认,她又怎能仅凭猜测,就去否定仙儿对自己的好? 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仙儿的情景。 那年,父亲得了急症,全宛城的大夫都来了个遍,他们在母亲期盼的目光中,摇头而去。母亲绝望地垂泪,虚弱的父亲强颜欢笑,安慰母亲,而她,只能默默看着一切,无能为力,唯有祈求上天。 也就在这时候,上天给了她回应,仙儿出现了,像一道光一样,为她带来希望,虽然仙儿无法治愈父亲,但她为父亲延续了一个月的生命,弥补了父母许多遗憾,让他们一家三口有了充分告别的时间。 那时的她,无暇顾及仙儿突然出现的原因,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铭刻于心。 父亲故去后,她与母亲相依为命,一次贼人来犯,是仙儿暗中赶跑贼人,救了她们。担心母亲受惊,她隐瞒此事,其时她才知道,原来仙儿一直在她身边,就住在后院园子里的花圃中,只是人妖殊途,不敢现身。 自此后,她悉心照料那株绿萼,仙儿偶尔现身相陪,直到母亲病逝,她的世界再次崩塌,那段日子,若非仙儿寸步不离地伴着她,或许她早已崩溃疯癫。 沈烟穿梭在雨线中,越想越为自己的动摇而羞愧,若仙儿有所图谋,那她未免付出得太多,即便退一步,她真的别有用心又如何?她对自己多年的守护与帮助,难道不值得自己回报吗? “仙儿,你出来,我把小白赶跑了,他不会再来伤害你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沈烟不知道仙儿会在哪儿,只是盲目地奔走着,呼唤着,雨水淋透了她的衣衫,浇湿了她的秀发,也熄灭了她手里的风灯,周遭陷入昏暗。 好冷啊! 她情不自禁地环抱住自己打了个冷颤,今夜只怕要无功而返了,可是明天呢?后天呢?天高地远,她要到哪儿去寻仙儿呢? 沈烟疲惫地蹲在街上,雨水顺着她的脸庞滑下道道沟壑,她空洞地望着朦胧的雨景,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 忽然,她一甩胳膊,宣泄般地将手中的风灯往前抛掷,继而将脸埋进双膝,小声地呜咽起来。 渐渐地,她感觉雨停了,因为身上没有了雨水的继续浇灌,可是耳边为何还能听见淅沥沥的落雨声呢? 沈烟停止低泣,疑惑地抬眸,发现只有自己所处的方寸之地是干燥的。 陡然仰脖一望,一柄油纸伞撑在自己的上方,撑伞的人正低头凝视着她。 他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纵然是在夜中,也散发着明珠般的华彩,他沉静的面容不再嬉闹,而是盈满怜惜,微颦的眉头挂上淡淡的无奈,少了几分妩媚妖娆,多了几丝稳重成熟。 小白向她伸出修长洁白的手,柔声道:“我带你去找她。” 沈烟望着那玉削春葱般的手,在他耐心的等待中,终于把手交给他,缓缓站了起来。 沈烟的手被小白轻轻握住,立即感觉一股暖流顺着彼此接触的掌心,传导到她身上,将她一身的湿冷疲倦驱散,衣服以可感的速度迅速烘干了,连同湿漉漉的长发也蓬松柔顺起来。 她变得舒爽干净,只有那长长的睫毛上残留的水滴,暗示着她方才的狼狈。而那水滴晶莹剔透,闪耀着钻石般的光泽,已说不清是泪滴还是雨滴。 一柄油纸伞,撑着两个人,他拉着她缓慢步行,悠闲得好像只是饭后散步,而不是去寻人。 很奇妙,不久前还刚刚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个人,此刻,居然风平浪静地携手同行。 对于小白,沈烟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没来由的,就愿意去相信他,即便知道他是妖,可是却半丝也不害怕激怒他,甚至,她有一种说不明白的隐约的恶趣感,好似激怒他,看他抓狂又拿自己没办法是件很有趣的事。 难道是她的报复心在作祟? 毕竟他可是凭一己之 分卷阅读21 力,在短短一天之内,毁了她的名节。 可是回头再想,她也没有那么生气,于她特殊的体质而言,她此生都不可能如同寻常人般,成亲生子,那么所谓清誉,对她来说,又有什么重要的? 甚至,从某种角度而言,他还帮了自己一把,不仅打消了媒婆隔三差五地上门说亲,还堵住了李叔和兰嫂的悠悠关心。 沈烟思绪飘远,逐渐平复了心情,不知不觉间,竟被小白带到了城郊。她甚至想不起来,他们是怎么出的城。 小白对着周围轻轻吐息,荒郊野岭中立即闪烁起无数白芒,霎那照亮了四周。 沈烟环视四面,发现野草丛中赫然生长着一片绿萼花,她心情一阵激荡,自小白掌中抽出纤纤玉手,便奔入花丛。 小白将伞往天上一抛,那伞便腾升至半空,不断扩大,化作一片天幕,为沈烟遮风挡雨。 沈烟将手笼在唇边,对着半人高的绿萼花丛喊道:“仙儿,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和我回家好不好?小白不会再伤害你的,你放心吧!” 说到这里,沈烟有些不放心地看向小白,小白微一迟疑,随即无奈地一叹,点头应道:“对,我不会再伤害她,只要她诚心对你,我不会阻止她回暗香馆。” 沈烟得了这话,漂亮的眸子如同被点亮了两颗星星,璀璨而夺目,她高兴地向周围大声道:“仙儿,你听见了吗?小白承诺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他敢食言,我就教训他!” 她说着又看向小白,心底有些发虚,她也知道教训小白绝对是件自不量力的事,他只怕动根手指就能让她灰飞烟灭,所以为了让自己的话显得可信,小白的配合是必不可少的。 小白握拳,仰头做了个深呼吸,片刻后才低眉,身体一松,望着沈烟展颜一笑,信誓旦旦道:“对,我对娘子言听计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若是食言,便让我受雷刑之苦!” 第11章 第011章 心有千千结 沈烟闻言一怔,他这哪里是承诺,分明是借机告白,伺机胁迫。他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她,只要教训他的人是他家娘子,他便乖乖听话,可自己若是不愿做他的娘子,那一切就不好说了。 这家伙也忒会趁虚而入了,沈烟抽了抽嘴角,牙根有些发痒,她瞪视着小白,捏了捏手心,怄气地挤出一句话来:“你闪边儿去,你在这里,仙儿哪儿敢出来?” 小白果然配合,他腆着脸皮一笑:“是,娘子有令,为夫莫敢不从。”言毕,果真隐身不见。 沈烟一跺脚,纵然郁闷,也拿他没辙,她回过神来,继续寻找仙儿,对着花丛安抚道:“仙儿,小白走了,你可以安心出来了。”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裙摆扫过花叶,发出的窸窣细响。 沈烟绕着花丛转了一圈,始终没有发现仙儿的身影,她心中不由发急:“仙儿,你为什么不出来?难道你知道我动摇过对你的信任,你生我的气了?” 寂静中,她又接着道:“我错了,我不该受小白蛊惑,将你往不好的方面想。你为了我想尽办法治愈我爹的病,因为无力回天,还自责了好久,当时,我把你当作善心的仙女,就算你告诉我你是妖,我也不觉得可怕,只是想,如果,我能有你这样的妹妹就好了。” “没想到,原来你早就在我身边了,若不是那次家里遭了贼,你现身赶跑他,我还不知道你就住在我家的花圃中,那时的我别提多开心了,我努力地浇水、施肥,想着虽然爹走了,但生命中又多了一个家人,上天待我还是不薄的。” “不想水肥多了,差点害你闷根烧苗!”沈烟说到这里,不禁自嘲地笑出声来:“如果不是你及时现身阻止,我都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幸好你安然无事,自此后,你才敢出现陪我说话。” “再后来,娘亲也离开了我,我一度心灰意冷,觉得天地间再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事。”沈烟渐渐忆及悲伤的往事,不由自主地在花丛中坐下,抱膝回忆道:“我本就是个异类,原不该出生的,是我的存在,克死了父母,甚至,连祖父母都是我害死的。” “小时候,我不懂事,常常逢人便说,我看见的那些怪东西,大人们不以为意,小伙伴们嘲笑我胡说八道。” “直到邻家小孩久病不愈,我道出他被小鬼缠上的事实,小孩的父母请来高僧作法,鬼是收了,可小孩也回天乏术,他们便将矛头指向我,强说是我惹来小鬼,他家小孩是为我挡了灾,就连高僧也说我天生能视异物,乃不祥之人。” “从此,我成了人们口中的灾星,爹娘怕我受外人欺负,不敢让我出门,我以为躲在家中,乖乖听话就能平安无事,谁知那小孩的父母号召所有街坊邻里,雇来高士名僧,强说我是害人的妖怪,不得留在世间。” “父母理论不过,打算带我潜逃,他们得了风声,竟然火烧沈宅,祖父母年事已高,腿脚不利索,不幸丧生于那场大火中,只有父母带我逃了出来,我们扮作乞丐,沿途不敢逗留,直至来到这无人相识的宛城,才扎根下来。” 分卷阅读22 “从此,我不敢随意说话,也不敢轻易见人,生怕哪里不对,又给沈家招致灭顶之灾。”沈烟如同拉家常般地说着这一切,那平静的语气仿佛是在讲述一个普通的故事,但眼底的泪光点点却难以掩饰,她扒开陈年伤口的痛楚。 “仙儿,认识你真好,你是妖,我不会连累到你,你也不会惧怕我,爹娘走后,若不是还有你陪着,单凭我自己,根本就撑不下去……” 两行清泪不可抑制地滑落面颊,沈烟举袖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勉然扯出一丝笑容道:“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都听烦了,不过,就算你烦了,我还得说。仙儿,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的陪伴,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安慰我,谢谢你告诉我那么多外面的趣事。” 沈烟说到这里,突然站了起来,放声道:“仙儿,你出来好不好,如果你不想回来,我也不勉强,可是,你出来让我看一眼好不好,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受伤,我真的好担心啊!” 没有任何回应,沈烟的心渐渐坠落谷底,她低低垂眸,失落地道:“我只是想见你一面,好好地看看你,说声谢谢……” 寂静的花丛,忽如微风拂过,传出低低的沙沙声,细细听来,又似少女压抑的呜咽声。沈烟心中一喜:“仙儿,仙儿……” 她唤着“仙儿”,循声疾步奔去,却不慎被花丛的倒刺勾住裙裾,整个人往前一扑,眼见得便要摔个凄惨,倏然绿影一闪,迎面一个柔软的怀抱将她稳稳接住。 沈烟抬眸一看,正对上仙儿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她一时激动,泪水也跟着再次夺眶而出。 “仙儿!”沈烟一把抱住她,动情地低诉:“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再不肯出来见我了。” 仙儿亦紧紧回抱住她,含着眼泪,羞愧地忏悔道:“姐姐,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你不需要谢我,姐姐你忘了,是你先救了我……” 仙儿松开了沈烟,抬指轻轻为她拭泪,娓娓道来:“姐姐还记得十岁那年,随沈老爷到栗山采香吗?那时,我正修炼到紧要关头,却被个不长眼的药农错认误伤,奄奄一息,是你路过时,把我带回暗香馆,种在园里的花圃中。” 沈烟顺着仙儿的话不断追忆,这才记起确有其事,那时她与父亲上山采香,捡到那株绿萼,便带回来种在自家花圃,起初还悉心照料,后来跟着父亲学制香,母亲学经商,便将它忙忘了,再后来,就连那株绿萼的来历也遗忘了。 仙儿接着道:“姐姐不记得了,可仙儿记得,正因为姐姐的善心,才有了仙儿的今日。我在暗香馆休养了两年,才又得以化为人形,我本想出来谢姐姐,又怕吓着姐姐,后来我发现,姐姐生了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便越发谨慎,不敢暴露行踪。” “那时,总有一些小妖会接近姐姐,虽然大多不会伤害姐姐,但他们利用姐姐身上的馨香修炼,久而久之,也会使姐姐变得孱弱,所以我便悄悄在姐姐的熏香中施法,遮掩了香气,那些小妖嗅不到馨香,自然就散了。” “原来你现身之前就在保护我了。”沈烟细想下来,不禁自嘲:“难怪那些小妖会忽然离开,我还低落了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太过晦气,连妖都嫌弃我了。” 仙儿低头,面露愧色:“我是有私心的,虽然我也不希望姐姐受到伤害,可是姐姐身上的香气实在太过诱人,于是我生了独占之心,驱走了其他小妖,却每隔几夜,趁姐姐熟睡时,汲取姐姐的馨香。” 沈烟捧起她的脸,擦过她润湿的泪痕:“仙儿,我没有怪你,你无需自责。” “不,你应该怪我的!”说到此处,仙儿忽然激动起来,她轻轻推开沈烟,别过脸道:“纵然我也挣扎过,犹豫过,但我的确存过害姐姐的心思,姐姐可知自己身上的馨香会变化?” 沈烟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嗯。”她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仙儿这般说,仍不自觉感到难过。 “这些年,我尽自己所能,帮助你,安慰你,陪伴你,自认为已报答了你的恩情,所以,当我察觉姐姐随着年纪增长,馨香也会愈发芬芳馥郁,我便起了歹心,暗暗等待香气成熟的那天。姐姐不知道,似姐姐这等体质,百年难得一见,若能取食心脏,便能增加三百年的道行,若待成熟后食用,便能再增三百年,这对妖而言,是多么大的诱惑。” 沈烟深深锁眉,忽地举袖捂住仙儿的嘴,低斥道:“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我们回家吧。” 沈烟说着,捉起仙儿的手,便要拖她起来,仙儿却反手握住,将沈烟拉到面前,握紧她的双肩,恳求道:“姐姐听我说完,过了今夜,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坦白。” “好,你说。”沈烟咬了咬唇,埋首静听。 “那日狼妖欲害姐姐,我本也想施救,但我的法力远不及她,两相权衡,我竟然想到,横竖无法独吞,与其便宜那狼妖,不如想法子让他同意与我平分姐姐,只是后来那只狐狸来了,他比狼妖强大太多,我便不敢逗留,溜之大吉了。” 仙儿懊悔地垂头,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滚落:“姐姐,对不 分卷阅读23 起,我让你伤心了……” 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半晌,谁也没有再说话,仙儿默默垂泪,她知道她没有脸面哭泣,姐姐是那样的相信自己,珍惜自己,但她仍逃不过内心的贪欲,对姐姐动了不该有的恶念,她不该奢望姐姐的原谅,但内心深处,仍不自觉地去渴望原谅…… 第12章 第012章 我认输! “说完了?”终于,沈烟打破了沉默。 仙儿不敢抬眸直视,只是摸了把眼泪,点头应了一声:“嗯。” “那我们回家吧。”沈烟若无其事地道,仿佛方才的话只是拉拉家常一般平常。 “姐姐?”她愕然抬头,不知沈烟这是何意。 沈烟松然一笑:“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你还陪着我,好不好?” 仙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姐姐不怕仙儿,不讨厌仙儿?” 沈烟率先站起身来,仰望那片小白为她撑起的天幕:“虽然你曾想对我不利,但说到底,你并未真正做什么伤害我的事,论迹不论心,如果光凭一个恶念来定罪,那我亦是罪该万死。” 仙儿半知半解地望着她,静待她的下文。 沈烟对她微微一笑,说道:“曾经,我被仇恨包围,也动过恶念。我恨那些烧了沈宅的街坊,因为他们,沈家才会家破人亡。” “那时逃亡在路上,我不知在心里将他们凌迟了多少遍,可是,爹却叫我不要记恨,他告诉我,他们只是太过害怕,害怕到要用除掉我的方式,来消除内心的恐惧,祖父母的死,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意外。” “那姐姐现在不恨了?”仙儿好奇地问道。 “不,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我的心里仍是耿耿于怀。”沈烟否定得干脆,但随即话锋一转,又道:“可是我心里清楚,即便让我真正面对他们,我也不会用杀戮平复仇恨,我更希望,同样的伤痛,不会再发生。” “那姐姐就这样放过他们了?”仙儿替沈烟愤愤不平,大有现在就去替她报仇雪恨的冲动。 沈烟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像是在给小动物顺毛:“我娘说过,比起那些不愉快的事,这世上有更多值得记忆的美好,或许那并不能真正改变什么,但至少,它能让我们活得更快乐,更有勇气。” 沈烟忆及爹娘,整个人仿佛在刹那间柔软起来,那飞舞的白芒萦绕在身周,为她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这一刻,仙儿看得呆了,她打从心底里羡慕沈烟,能有沈氏夫妇这样好的父母。她只是山野间修炼而成的小妖,没有亲人,也没有兄弟姐们,她不懂亲情,也不知友情。 为了生存,她尝尽世态炎凉,为了修炼,她费尽心机,多年的磨难,让她明白,在妖的世界里,只有弱肉强食,不想被吞噬,就必须强大。 但是,她不够强大,那一次,她险些命丧在其他同族手里,是那仙君一般的男子救了她,第一次,她懂得了心动,第一次,她学会了感激,第一次,她认知了善恶。 他说:“你这小花妖居然颇有仙根,若能得机缘,倒是有望位列仙班。”从此,她便为自己取名‘仙儿’。 或许,他只是随手一救,或许,他只是随口一言,可她却铭记到了现在。忘记过了多少个春秋,更替了多少个昼夜,唯一还记得的,是他那身玄色硬朗的衣袍,是他那张温柔无瑕的玉面,以及他那,冰凉修长的指节…… “我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儿时往事,说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仙儿你呢,是不是说完以后,心里也没那么沉重了?” 沈烟温婉的话音,将她的思绪拉回,仙儿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凝望着她道:“姐姐,我真的还可以回到你身边吗?” 沈烟反问道:“你真的还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仙儿如同惊雷炸身般一下子跳起来,抱住了沈烟,连连点头:“愿意的,愿意的,只要姐姐不嫌弃我,仙儿愿意一直跟着姐姐,伴着姐姐,保护姐姐!” 沈烟也回抱住她,动容地唤道:“仙儿……” 小白抖了抖一身鸡皮,终于受不了地现身了,他来到相拥的两人面前,不满道:“小花妖,你到底要缠着我家娘子到几时?这天都快亮了,你不需要睡眠,我家娘子的花容月貌,还少不得美容觉呢!” 仙儿乍听这声音,跟小鸡见了黄鼠狼似的,忙躲到沈烟身后:“姐姐,他怎么还在呀?” 小白双手环胸,不屑地对她一勾唇:“笑话,我几时说我不在了?” 沈烟忙护着仙儿,不悦地对小白道:“你别吓唬她,你答应过我不伤害她的。” 小白双眸一亮,喜滋滋道:“娘子,你终于承认自己是我娘子啦?” “你……” 沈烟不由心塞,面对如此胡搅蛮缠的狐狸精,她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对峙片刻后,她泄气般地一叹:“哎……”继而回眸安慰仙儿:“仙儿别怕,他虽然嘴巴可恶,但心地不坏。” 仙儿自沈烟身后探出脑袋,小心地 分卷阅读24 窥视小白:“我并非不信姐姐……只是……”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家伙出手太狠,她到现在还后怕不已。 小白上前走了两步,仙儿抱着沈烟,也跟着退了两步。 “我认输!” 小白这突如其来的发言,令沈烟和仙儿都摸不着头脑。 小白打破僵局,继续解释:“小花妖,你赢了,比起我,娘子更在意你,回暗香馆吧,只要你不伤害娘子,我不会为难你的。”哎!解铃还须系铃人,想他妖界一霸,居然也有向只小花妖低头的时候,情之一字,果然误人不浅。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向沈烟投去一个幽怨绵长的眼神,好似在说:“看吧,人家这么低声下气,可都是为了你,看你怎么补偿人家。” 沈烟被他这眼神盯得一寒,身子不禁颤了三颤,这狐狸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仙儿听他这么说,便大着胆子,走出沈烟的保护,对沈烟道:“姐姐,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他说,你可否先回避一下。” 沈烟有些不解地在仙儿与小白之间来回扫视,小白心领神会地对沈烟笑道:“娘子放心,人家不喜欢吃花。” “好吧,我到前面等你们。”沈烟不放心地又看了他们一眼,这才慢吞吞地往前走了十余步,背过身去。 小白轻描淡写地瞥了仙儿一眼,压低声音道:“怎么,你不怕我趁娘子不在,趁机咔……”他抬手在脖子上比了个斩首的动作,戏谑地轻笑。 仙儿咬唇暗恨,压下怒火道:“你明知我藏身何处,却没有强行逮我出来,已是在向我示好。”所以,她相信他不会伤她,只是信归信,怕还是有点怕的。 “你还不算太傻嘛!”小白难得肯定她一次,虽然用词不太好听。 仙儿挺胸叉腰,硬气道:“我告诉你,不止是你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你,你突然出现,死乞白赖地缠着姐姐,不知意欲何为,为了姐姐的安全,我也会时时盯着你,若你敢伤害姐姐……”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小白接着她的话,轻嘲道:“你想怎么样?你又能怎么样?” 仙儿瞧着他这副拽样儿,拳头一捏,不服道:“我知道对付你,如同蚍蜉撼树,不过就是拼着一身道行不要,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好,记住你现在所说的话,把这份忠诚牢牢刻在心上,若有违背,让你灰飞烟灭,于我而言,不过轻而易举。”小白收起傲慢的笑容,肃然道。 仙儿哼道:“若你敢无缘无故欺负我,我也会向姐姐告状的!” 小白“嘶”地一声,顿觉牙又疼了,他一面撸袖,一面道:“哎呀呀!给你两分颜色,就开始开起染坊啦……” “仙儿,我们回家吧……” 沈烟到底没忍住,还是回头偷看了他们几眼,瞧着两妖的神情动作不对,大有火并的势头,她连忙大声喊道。 仙儿得了召唤,屁颠颠地飘向沈烟,还不忘以眼神挑衅一下小白:“你且羡慕嫉妒恨去吧!” 小白宛如弃夫般地一扭腰,一跺脚,嚎起了婉转哀怨的调子:“娘子……” 沈烟忍着恶寒,扭头对他招呼道:“一起回去吧,你的房间兰嫂给你收拾出来了。” “娘子!” 小白顿时心花怒放,踩着优美的步伐,像只欢快的蝴蝶般,轻巧地迎了上去,便要去捉沈烟的手。 沈烟像是有感应似的,忙把手缩入怀中,叫他扑空。 小白将眉心微微一颦,撅起嘴,不满地嘟嚷:“娘子,来时咱们还牵着手的,怎么现在却生分了?” 沈烟一本正经道:“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你虽然是妖,但毕竟男女有别,还是注意些的好。” 另一面,仙儿却拉着沈烟的手,大摇大摆地示威道:“听见了没有啊,姐姐的手,只有我才牵得哟!” 小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仙儿拖着沈烟走远,牙齿磨得咯吱响:“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 小白有些后悔一时心软,将仙儿留下,这明摆着是给自己坎坷的情路上,找了块巨大的绊脚石啊! “哎……” 他仰面一叹,伸手一划,收回天幕,雨不知何时已然停了,天空早已云开见月明,空气中满是雨后清新的青草香,轻轻一嗅,沁人心脾。 小白回神,遥望眼前那两个渐小的黑点,忙抬脚继续他的追妻之路:“娘子,等等我啊……” 第13章 第013章 新的成员 一夜好梦,朦胧中,沈烟蹭了蹭颈下的软枕,软绵绵,毛茸茸,暖呼呼。她舒服地伸手一搂,徐徐抚过那细滑松软的长毛…… 等等?长毛? 双眸陡然睁大,她迅速坐起,赫然看见一条油光水滑的小白狐,懒洋洋地盘在她软枕的位置,而她的软枕,早不知何时已被扔到床尾去了。 惺忪睡意顷刻瓦解,沈烟那双温柔的眼睛恁是瞪成了铜铃状,哪里来的小白狐?怎么会成了她的睡枕? 分卷阅读25 灵光闪过脑际,她伸指轻轻戳了戳它的小脑袋,试问道:“小白,是你吗?” 小白狐正睡得欢实,没有搭理她,而是翻了个身,换了个四仰八叉的睡姿,将那柔软的肚皮敞到她面前,毛乎乎的小爪微微一动,便现出里头嫩粉的肉垫,像朵小小的梅花,可爱极了。 沈烟的心瞬间酥了一半,她忍不住轻碰了下那小肉垫,那小爪子便紧跟着缩了一下,蓬松的狐尾轻快一摆,小巧透粉的鼻尖微微翕动,便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它是那么的幼小,那么的软萌,怎么也无法和那只狡猾的大狐狸联想到一起,这小奶狐到底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呢? 沈烟悄悄顺了顺它肚皮上细细的绒毛,它似痒痒般地将小身子一扭一扭,那又软又暖的肚皮便送进了沈烟的掌心,那手感……真是……太爽啦! 沈烟情不自禁地撸了两把,刚把手挪开,那小毛爪子便立即抱住她的手,小肚皮一个劲儿地直往她手心拱,鼻尖还发出细微的哼哼声,似在求着她继续抚摸。 于是,沈烟那颗化了一半的心就这样彻底沦陷了。 她珍惜地抱起了小奶狐,搂进了自己怀里,一会儿摸摸它的小四肢,一会儿顺顺他背上的长毛,又拿脸颊蹭了蹭它小巧的脑袋,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到了云端,全世界都染成了粉红色。 小奶狐十分配合她的“蹂R躏”,还主动将小脑袋搁在她的颈窝处,温柔地磨蹭着,两只小毛爪挂在她的肩上,一条小舌便随之舔上了她的香腮,还在她耳边舒服地哼哼:“娘子……嗯……” 犹如晴空忽然降下一道霹雳,将沈烟劈得外焦里嫩,她霎时呆愣住,一张俏脸开始泛青,难看得就跟吞了狗屎一样。 “啊!” 一声惊怒交加的尖叫,一道漂亮的弧线自沈烟手里划出,小白便被砸到了床底下,发出凄惨而销魂的呢哝:“嗯……娘子怎这般不懂怜香惜玉?” 他没有化为人形,而是慵懒地卧在地上,慢悠悠地睁开如丝媚眼,露出蓝宝石般璀璨动人的眼眸。 “娘子真是的,方才还温柔以待,转眼就让人家好疼啊!”他动听的嗓子,柔媚的语调,勾人的尾音,与这副奶萌的狐狸样儿一点儿都不相符。 “这就是你的真身?”沈烟指着他,简直不敢相信。 小白得意地摇了摇尾巴:“娘子很喜欢,对吗?” 沈烟憋着一口气,忍耐道:“我不是说过,未经许可,不能进我房间吗?” 小白咧开狐嘴,狡黠地一笑:“那是人形小白约定的,现在我以真身相示,自然不作数。” “你这是强词夺理!”沈烟斥道,光着脚丫下地,气急败坏地在他周围徘徊,在他即将开口的一瞬,吼了一句,阻止了他的东拉西扯:“好啦,我不想听你诡辩,滚出去!” 小白柔声哄道:“生气伤身,娘子莫气,人家这就滚啦!” 小白说到做到,当即就蜷起圆滚滚的小狐身,慢慢慢慢地滚呀滚,滚呀滚,每滚两下,还得停下歇口气,然后再继续滚呀滚,滚呀滚,然后……沈烟的耐性就这么被他给滚没了。 “出去!” 随着她的一声怒喝,正在院中洒扫的李叔,便看见自家姑爷被赶了出来。 小白被沈烟提溜着丢出去时还是狐形,出了门口便化成了人形。 他站在门口,理了理不甚齐整的衣衫,一撩秀发,对着紧关的门妖媚入骨地嚷嚷:“娘子莫生气,人家下次会好好表现的!” 门口“吱”地打开一条缝,丢出一只茶杯来:“表你个头啊!”而后,门又被紧紧关上了。 小白眼疾手快地接过茶杯,倚在门口,摆了个帅气的姿势,冲着李叔正儿八经地打声招呼:“李叔,早啊!” 李叔看得眼睛发直,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生动活泼的小姐呢!自打姑爷出现后,有什么在悄然改变了。诶?对了,姑爷不是要外出几天吗,怎么今早会从小姐屋里出来? 联想起那小两口方才的对话,李叔后知后觉地红了老脸,笑了笑,对小白道:“姑爷早,姑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小姐说您要离开好几天的。” 小白还没答话,却听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先响起:“李叔,早啊!” “你也早。”李叔顺嘴回道,转头扫了一眼那向她打招呼的小姑娘,刚回过头,又立即察觉不对,又转身质问:“诶?你谁啊?” 迎面走来一个小丫头,年约十四五,身着朴素青衣,梳着两条乌黑亮丽的麻花辫,大眼秀鼻,樱唇圆脸,青春洋溢,十分讨喜。 她停在李叔面前,大方有礼地答道:“我叫仙儿,是姑爷刚买的丫鬟,昨儿夜里刚被带到这里,还是小姐给开的门呢,姑爷说,以后就由我贴身服侍小姐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李叔打量了仙儿几眼,眉开眼笑道:“好!好!好!一看就是个机灵的丫头。” 李叔赞了几句,目光又落到小白身上:“原来姑爷出门是为了给小姐买丫鬟啊,姑爷真是有 分卷阅读26 心了,知道小姐没有丫鬟服侍,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甚为不便。” 李叔十分欣赏这位姑爷的为人处世,做事干练迅速不说,还十分体贴周到,就是有点儿神出鬼没。 “诶,我说丫头,你昨晚睡哪儿呀?”李叔终于想起自己的管家身份,关心起下人的住宿问题。 仙儿“不经意”地瞟了小白一眼,回道:“兰嫂不是给姑爷准备了间厢房嘛,姑爷让我住在那儿,横竖姑爷嫌那儿冷清,也不愿住。” 李叔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着这丫头可真上道儿,一来就能唤出主事的称呼,定是姑爷事先交待过了。他沉浸在自我营造的和睦假象中,没有察觉到小白那和善的笑容下,已出现了龟裂,这只小花妖占了他的窝不说,还卖乖卖得挺来劲儿啊! 李叔对仙儿一满意,便不由得对她愈发亲切:“这后院的厢房,本不该是下人居住的,但既然是姑爷让你住的,我便不多说什么了。只是如今那间厢房你住下了,姑爷也不便再住,剩下的一间嘛,狭小简陋了些,怕是要怠慢姑爷了。” “姑爷,您看……”李叔再次看向小白,征求着他的意见,其实在他眼里,那间厢房本不必准备的,不过小姐硬是要和姑爷分开住也没什么,毕竟还没正式成亲不是? 小白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缓缓向他们走来,笑意盈盈道:“当然不介意,这几日天儿降温了,娘子身子骨弱,总需要有人为她暖被,收拾出来先搁着,住不住另说吧。” 仙儿从李叔身后探出脑袋,冲小白翻了个白眼,张了张唇,不出声地道:“不要脸。” 小白勾了勾嘴角,嘱咐李叔道:“仙儿这丫头十分能干,劈材挑水洗衣做饭,无一不是井井有条,似打扫这等粗活,李叔年纪大了,以后就别自己干了。” 小白说着,便从李叔手里薅过扫帚,扔给仙儿,又接着道:“虽说是娘子的贴身丫鬟,但咱们小门小户的,哪儿能像大户人家一般讲究,自然要人尽其用,这以后啊,你和兰嫂有什么活,通通交给她便是,不必看我面子,舍不得使唤。” 仙儿接过扫帚,不甘心地高高举起,对小白龇牙咧嘴地做着鬼脸,小白只当没看见,直接使唤她道:“仙儿,先将地扫了吧。” 李叔听得仙儿居然能干如斯,当真喜出望外,仙儿见李叔的视线落向她,连忙收起鬼脸,乖巧地拿着扫帚回应道:“是,姑爷。” “姑爷的眼光真好,这丫头生得跟朵花儿似的,居然能干这么多粗活,若姑爷不吩咐,老奴还真是不忍心使唤她呢。” 李叔口里这般说着,心里可笑开了花,毕竟一把年纪还要忙里忙外,也着实有些吃不消,他乐得卸下重担,当即就将洒扫的活儿交给仙儿:“既然如此,那这里就交给仙儿丫头你了,我去忙别的事了。” 仙儿自然不能说不,只能笑着称是。她真后悔,为啥要给自己捏一个丫鬟的身份呢? 小白见李叔走远了,当即阴了脸,如愤怒的小鸟般蹬蹬蹬地走到仙儿面前,一指点向她的额:“好好的花圃你不呆,现身做什么?” 仙儿捂着额连退三步,挑衅地龇牙道:“我说过,我不信任你,以后,我会光明正大地陪在姐姐身边,时时刻刻盯着你,不会再让你有机会钻姐姐的房间!” 小白优雅地撸起袖子,向着她缓缓逼近,狐狸眸子一眯,温柔异常地对她笑道:“好……啊……有本事,你就试试呀……” 第14章 第014章 魅力挡不住 “你想干嘛!别乱来啊!我叫姐姐揍你喽!” 仙儿举起扫帚横在身前,防备地跟着后退,听他拖着长长的尾音,心里一咯噔,已猜到没好事,正要拔腿就跑,却哪里及得上小白身手敏捷,但见眼前白影一闪,嘴唇一疼,便被什么东西封住了口。 仙儿一急,丢了扫帚,忙去扯吸在嘴上的物事,原来是个茶杯,那茶杯吸得极牢,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之扯落,茶杯落地碎了,她的唇周也留下了一圈明显的杯口红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白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极尽妖娆。 仙儿捂着嘴气急败坏地跑到井口一照,扭头瞪视小白,暴跳如雷道:“死狐狸,你……” 她气极了,一时竟不知骂些什么才好,正在这时,穿戴整齐的沈烟开了门,走出房间,仙儿忙一跃而至,挽住沈烟的胳膊就告状道:“姐姐,你看你看,那死狐狸总欺负我!” 沈烟有些头疼地扶额,旋即深深一吸气,柔声安抚仙儿:“那只狐狸脑子不好使,他哪儿懂得人情世故,莫要与他一般见识,我带你去偏厅吃早点,再给你添置些东西,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我名义上的贴身丫鬟便好。” 仙儿听了这话,立即展颜笑道:“姐姐说的不错,咱不能和傻子计较,走,我服侍姐姐用早点去。” 仙儿斜睨小白一眼,翘起鼻尖轻轻对他一哼,拉着沈烟便往偏厅去。 小白回以一个鄙视的眼神,举步跟上他们,还不忘撒 分卷阅读27 娇道:“娘子,人家也还没吃早点呢……” 沈烟驻足,回眸肃容道:“先把地上的碎瓷扫干净,还有最后一间厢房也扫了,以后你就住那儿了,反正你不喜欢宽敞的屋子,让给仙儿正好。”她方才虽然是在屋里梳妆,但两只耳朵可是竖得尖尖的,将外头的动静一丝不落地听了进去。 言毕,她拉着仙儿便走,忽又想到一事,于是头也不回地补充道:“对了,不许使用法力。” 小白委屈无比地对着沈烟的倩影娇声道:“娘子,人家饿得没力气啦!” 那百转千回的调调儿让沈烟情不自禁地起了一身鸡皮,她受不了地颤了颤脖子,沉声反问:“你不是说对我言听计从的吗?” 小白闻言,磨了磨牙,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扯了扯嘴角,腆着二皮脸,顺从道:“是,娘子,为夫遵命。” 仙儿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刻意撩拨道:“姑爷,您可得快些,仙儿也很饿了呢,来晚了,可就什么都不剩喽!”虽然明知那些凡人的食物他不会稀罕,但这么说就是让她很爽,毕竟吃只是件小事,重要的是沈烟站在她这边。 小白温婉动人地唱道:“好……啊……” 纵然隔得老远,仙儿仍能感觉到,小白那灼热的视线正狠狠地盯着她,恨不得在她身上灼出两个窟窿,她身子一僵,挽着沈烟快速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自此之后,暗香馆便多了个能干的丫鬟,她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小姐炮制香材,她便从旁协助,小姐调香,她就收去窖藏,小姐制成香品,她则仔细地为之包装…… 心灵手巧的她,不出几日就明白了流程,并能在小姐繁忙时顶替一二,而以往工序中的重活,常要兰嫂来搭把手,自从有了仙儿,这些活儿便都落在了她手中。 若非亲见,李叔和兰嫂都不相信,仙儿看上去娇弱,力气居然不小,比之常年干粗重活的兰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得力助手,谁又忍心将她支走干其他活儿,让小姐独自忙碌?于是仙儿便理所当然地留在沈烟身边,服侍小姐的起居饮食,帮着小姐制香,这样一来,兰嫂的活也轻了不少,李叔也可专心在香铺做掌柜。 而小白,则成了暗香馆里唯一的闲人,倒不是他不想呆在沈烟身边好好表现,而是仙儿这碍事的丫头委实可恨。 他若想要帮忙,有仙儿挡着,压根儿插不上手;他若奉上香茶,茶中定会掉进苍蝇;他若献上鲜花,花中必定钻出青虫;他若逮着机会与沈烟独处,温言软语还未说上两句,仙儿就一定会冒出来,可劲儿地破坏气氛,让他酝酿不出感情。 所谓小鬼难缠,便是如此,仙儿深获沈烟信任,时常吹耳边风,凡是有祸,错皆在他,莫说夜晚再潜入沈烟闺房,就是白天都难得接近她,真是……欲哭无泪,欲笑无声啊! 痛定思痛,他终于想到破解之道,之前他过分专注接近沈烟,但一个有魅力的男人,又怎么能只有儿女情长?若他能将暗香馆的招牌发扬光大,招揽更多生意,到时客似云来,财源滚滚,自会让她刮目相看,心生爱慕,那么之后当然就……嘿嘿嘿…… 主意已定,翌日一早,他打扮得神清气爽,悠然自得地往铺面一站,立时便成为整条街上最靓的风景.人来人往,男女老幼,但凡看了他一眼,无一例外都移不开眼,纷纷呈现痴迷状。 小白只是随意地一撩秀发,微微勾唇,街上立时便起了事故。少女打翻了菜篮,绊倒了一位大婶,老汉没瞧见,一脚踩上大婶的后腰,后头的王五来不及刹车,推车便撞上了老汉的膝弯,老汉往前一倒,推倒了前面的张三,张三一个出溜,顺手扯下李四的裤子,一片雪花花的白便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这一下,众人的视线终于转移,纷纷盯着李四,发出一片震撼的倒抽气声。李四拉起裤头,满脸通红,他好端端地走着路,莫名天降横祸,平白丢了脸面,叫他如何不怒?当下心头火起,二话不说便一拳砸向刚从地上爬起的张三。 张三本欲还手,但看这李四比自己魁梧得多,心里便发了虚,将气都撒在老汉身上,老汉挨了两拳,愤愤不平,但见不是李四的对手,便掉头对王五破口大骂,王五自觉理亏也不好多计较,不想那被老汉踩了后腰的大婶却是个泼辣的,爬起身来,便上前扭打老汉。 倒是那少女较为乖觉,拾起菜篮就要开溜。谁知那李四是个无赖,提溜住少女,便要讹钱,少女不服,理论几句,李四不放行,反把那几人招呼过来,一起围住少女,称她是罪魁祸首。 老汉、大婶、张三见她一孤身女子,年少易欺,便纷纷生了敲诈的心思,唯王五心地良善些,为她辩护几句,这一下可就炸了,四人围攻两人,场面开始失控。 那王五看起来高高瘦瘦,力气居然不小,能和张三李四互殴上一阵,只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又分心护着那少女,被大婶挠了一抓子,李四钻了空子,便拿胳膊锁住他的喉,那张三本要来抓他的脚,却反被他一脚蹬到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老汉记恨张三,忙过去坐 分卷阅读28 他身上,抡起拳头,左右开弓报起仇来。少女被大婶缠住,又是扯头发,又是扇耳光,少女气哭了,抄起菜篮便与她厮打开了。 于是惊叫声、争吵声、哭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乱作一团,到最后也理不清谁是谁非了。路人怕殃及池鱼,忙离得远远的,津津有味地看着热闹。 小白冷眼旁观,没劲儿地叹口气,他轻拈起鬓边垂下的一绺青丝,缠绕在指上玩儿,不由心生感慨:哎,谁让我天生丽质难自弃,不过站门口吹个风儿,也能惹得众生为我癫狂为我痴。哎!怎么唯独娘子例外呢? 他似乎忘记了,仙儿也是个例外。 瞧着这帮人折腾得也差不多了,再打恐怕就真出人命了。小白这才挺起腰杆,捋直鬓发,将一袭淡雅的水色袍衫微微一抖,抚平褶皱,分花拂柳而去。步履间,衣袂翩跹,墨发飞扬,暗香浮动,飘然若仙,令人心醉。 他刚一动作,众人的目光便又回到他身上,但见他只是轻轻一抬手,便将李四那铁般的拳头牢牢握住,莞尔一笑:“打人多痛啊,你的手不疼吗?” 李四正打得眼红,忽被人阻止,正欲发火,转头见到小白,两只眼睛陡然发直,两腿也开始发软,王五趁机脱身,正想反击,却叫小白一袖子拂过,拳头便酥了似的使不上劲儿。 “好了,都别打了。大家都是出门讨生活的,这大清早的就大动干戈,触了霉头,这一天哪儿还有财运?” 小白的声音平静宁和,没有多少起伏,却似一串温柔的乐音传入耳中,令人心神一荡。莫说李四王五不打了,就连老汉张三,大婶少女都住了手,他们仰起那张沉醉的脸,目不转睛地痴望着他,仿佛朝圣一般。 小白转而走向老汉张三,抬指抚过他们脸上的患处,关心地问:“疼吗?” “哎哟!”两人不约而同叫出声来,却又连连摇头痴笑道:“不疼不疼!” 小白美眸半含,勾唇一笑,一个莲步,来到少女和大婶身边,将扭打在地的两人扶了起来,亲切地问:“你们没事吧?” 第15章 第015章 暗香馆的活招牌 那少女和大婶在小白未至之前,便已心如鹿撞,待他靠近,已然心潮澎湃,再听他开口言语,立刻便晕头转向,哪里还记得身上的伤痛,只知道摇头傻笑:“没事,没事……” 小白凌波一点,转了个圈儿,袍袖飘飘,带起一阵香风,所有人皆情不自禁地探出鼻尖,使劲儿嗅着空气中若隐若现的幽香,一脸陶醉地呢喃:“真香啊……” 小白微笑着对这场闹剧的参与者道:“各位,我看这本来就是场误会,大家彼此都动了手,谁也没占便宜,谁也没吃亏,不如看在我的份上,就这么算了吧,有道是和气才能生财嘛,你们说呢?” 众人早被他迷得七荤八素,听得他勾人的声音缓缓吐出柔语,一颗心早已荡漾开了,皆恍恍惚惚地跟着点头。 “那便都散了吧,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杵在这儿天上也不会掉金子啊。”他盈盈一笑,如来时般潇洒飘逸地一拂袖,转身步入香铺。 “方才听外边儿热闹,是出什么事了吗?”刚掀开门帘,走进香铺的李叔问小白道。 “斗鸡打架,无趣得很。”小白漫不经心地随口一答,翻看起货架上的香品。 李叔探长脖子,向门外一瞧,并未见什么斗鸡,倒是有几个鼻青脸肿的人经过,还一步三回头地往铺里张望,他一头雾水地问道:“那斗鸡为何打架?” “这个嘛……”小白一顿,美眸一闪,送他一记促狭的微笑:“为了……天上的骄阳。” “哈?”李叔这就更听不懂了,只是在小白那颠倒众生的笑容下,他有些脑子发晕,也就不记得去追究了。 这时,有个少女挎着个篮子,扭扭捏捏地走进暗香馆,李叔瞧着她凌乱的发髻,红肿的脸颊,仿佛明白了斗鸡是什么。他谨慎而客气地问少女道:“姑娘有什么事吗?若要买跌打药,那得到药铺去,小店只卖香品。” 不料少女好似听不见他的声音,一双眼睛虽然肿得只剩条缝儿,但仍闪烁着豆大的精光,直愣愣地向小白走去,周围的一切于她而言宛如都不存在。 “白相公。”她怯生生地唤了一声。 小白好像才刚听见似的,放下货品,慢悠悠地回眸,笑容可掬地问:“姑娘,可是要买香?” 少女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傻傻地冲他直点头。 小白风云清浅地一笑:“那姑娘要买什么香呢?” 少女呆呆地望着他美丽的面庞,嘴唇微张,唇角挂着一丝可疑的晶莹,小白微微挑眉,举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少女这才回神,自觉失态,不由埋下了羞红的脸蛋。 小白微微敛容:“姑娘,暗香馆开门是为了做买卖,若不买香,就不好在这儿耽搁人家做生意吧?” 少女连忙摇手如拨浪鼓,点头如捣蒜:“不不不!我,我是来买香的,对!买香!” 小白随即展颜问道:“ 分卷阅读29 不知姑娘要买什么香?” 少女在货架上巡睃一遍,忽而指着小白道:“和你身上香味儿一样的。” 小白了然地拿出一盒香粉,巧笑嫣然:“这是清远香,最是提神醒脑,一盒三两银子。” “啊?这么贵!”少女巴巴地看着那盒香,但觉囊中羞涩,三两银子足够他们家一个月的家用了。 “你不买,我买!” 突然,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从旁响起,却是方才那个与少女扭打成一团的大婶,她顶着一脸挠痕,从柜台上抢过那香,尖酸刻薄道:“瞧你这副穷酸样儿,没银子还敢来这里,人家白相公神仙似的人物,也是你这种人配瞧的?” 那少女被她一激,立即将自己的钱袋往柜台上一拍,呛起嗓子回嘴道:“谁说我买不起的,也不瞧瞧自己多大年纪了,还学人家小姑娘爱俏,真不知羞!” 那大婶闻言,佯作四处张望,好笑道:“小姑娘?在哪儿呀?可别是在说你自己吧?就你那德行,也不撒泡尿照照,人不人鬼不鬼的,还敢在人前晃悠,这是想大白天的吓唬谁呢?” 那少女心中不忿,新仇旧账齐在胸中翻滚,她叉腰啐道:“泼妇!你才不人不鬼呢!问问左邻右舍,谁不知道王二家的婆娘是个凶悍不讲理,又爱占便宜的,就是买把青菜都要顺根葱走,你这样的人,也会来暗香馆买香?我看买香是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才是真!” 当着小白的面,大婶被揭了短,一张脸早已气成了猪肝色,胸口起伏不定,似乎马上就要炸了。 少女见她动怒,不由得越说越兴奋:“呸!人老珠黄不要脸,一把年纪还打白相公的主意,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你家老王要是知道了,可不知回头要怎生收拾你呢!” “小浪蹄子,给脸不要脸啊……” 大婶怒不可遏,高声谩骂,扬起手来,便要打人,小白轻轻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手里的那盒香不动声色地取出,放回柜台,面上笑若春风道:“大家都是街坊邻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说好的以和为贵,怎么又动起手来了呢?我看这一盒香份量也不少,不如你们凑着买一盒,一起用,便算是握手言和了,可好?” “可是她……”大婶不服,还要再说,小白微微加重手劲,挑起妖媚的眼角,软言道:“诶,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成吗?” 那大婶顿感呼吸一滞,她哪里经得住小白的温柔抚慰,人已晕乎乎如飘上云端,魂好像被勾了般只知点头说“好”。 那少女见状,心中吃味,还要再生事端,小白回眸,将那电力十足的媚眼一扫,她当即没了脾气,只剩点头答应的份儿。于是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合买了一盒香,兴高采烈地被小白送出了门口。 “白相公,我叫萍儿,您可别忘了。”少女壮起胆子,冲小白一喊,便转身娇羞地跑了。 大婶也不甘示弱,连忙报上家门,自夸一番,似要将那少女的“污蔑”澄清干净,那春风荡漾的模样,犹如回归青春年少。 “慢走。”小白有礼地一回,终于送走了两只斗鸡,心中只觉这人间的女子实在是又烦又没见识,想到方才他这冰清玉洁的纤纤十指不知沾了多少污秽,胃里就直犯恶心。 他暗暗施了个清洁术,将自己的手洗了个白嫩透亮,想他玉树临风一枝花,想勾引的人不上钩,反遭苍蝇围攻,实在是……悲哀啊! 这白相公今日亲自迎客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不一会儿,来客渐多,且越来越多,比以往多得多,直接将暗香馆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不知情的还以为这里头发生了多轰动的事,究其原因,却原来只是为了看那传闻中的白相公一眼。 自那日小白现身散财之后,宛城里便流传起关于白相公的传奇故事:有的说他本是天上的仙君,只因看上了沈小姐,这才下凡以身相许;有的说他是京城大官之子,而沈小姐不过是他的外室,入赘一说,纯粹掩人耳目,他迟早是要离开的;有的说他是个大富商,偶然经过此地,见了沈小姐的颜色便挪不动脚步,甘心留下入赘;还有的说,他是勾魂的狐妖降世,本要迷惑君王,却被沈小姐降服,化作男身做了她的裙下之臣…… 在诸多说法中,狐妖的版本与事实最为接近,但流传最广的却是仙君的版本。只因世人皆易为表象所惑,如此美丽的皮相,没有几个人愿意将他往坏处想,即便他真是害人的妖精,在他未露出狰狞的獠牙之前,人们也愿意在他带来的美好幻象中沉沦至死。 当然,在众多形形色色的包打听不厌其烦的追问下,李叔终于给出了“官方”说法:“我家姑爷与小姐是自小定了亲的青梅竹马,只因后来老爷迁居,两家才断了联系,但姑爷对小姐一往情深,不惜舍了家业,千里迢迢来寻小姐,只为和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番说辞,可把那些怀春少女感动坏了,个个想着嫁夫当嫁白相公,也让那些明日黄花恨不相逢未嫁时,更有甚者,那些大好儿郎,竟在暗地捶胸顿足,只因白相公不是女儿身。 至于这说辞是怎么来的?自然是小白有意 分卷阅读30 无意地暗示李叔,李叔通过自己这颗睿智的头脑,联想出来的。 眼下,李叔可犯了难,这帮人无论男女老少,皆是两眼冒光,将织得细密的视线,千丝万缕地缠绕在自家姑爷身上,不说话,不问货,也不走,直将那真正的顾客挤在门外,想进都进不来。 而小白呢?他在铺中铺席置案,摆开香具,怡然自得地焚香品闻,那一举一动,皆是优雅动人,一颦一笑,尽是无限风情,再兼之熏香飘渺,烟云缭绕,众人早已心神俱醉。 李叔悄悄行至小白身后,弯腰附耳道:“姑爷,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都快晌午了,还一笔买卖都没成呢!” 第16章 第016章 吃饭也热闹 小白轻轻抬指,示意李叔退下。继而美眸一抬,扫向众人,朱唇轻启,吐出婉转如乐的妙音:“众位可知,我这焚的是什么香?” 众人在他那双天生含情的美目中,早就失了魂,但见他视线一扫,便都认为他是在看自己,不禁激动得手颤腿抖,连呼吸都不稳了,更别说答话了。有几名少女甚至尖叫着晕倒了,也没个人理会,就那么倒地挺尸了。吓得李叔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茶水,忙出一头汗,才将人叫醒,醒来之后,少女们依旧痴痴望向小白,浑然忘记方才发生的事。 小白面对众人微微扬笑,娓娓道来:“此香名为梅蕊,是我暗香馆推出的新品,闻之凝神静气,可助安眠。” “说起这梅蕊香,可还有段故事,当年我与娘子尚是孩童,一次玩闹,娘子不慎摔跤,哭了鼻子,怎么都哄不好,非要我答应她一件事,才停止哭闹。” 小白说到这里,故意停下卖起关子,惹得众人纷纷发问:“什么事啊?” 小白嫣然一笑:“娘子要我答应,长大后做她的相公。” 众人哄笑起来:“哈哈哈……那白相公就这么答应了?” 忆及往事,小白的眸里尽是那微风拂花般的温柔:“哪儿能啊?我提出条件,如果她能调出令我满意的合香,我就答应。” “本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谁知她闭门不出,忙活半年,一日约我相见,竟送了我一盒香粉,我闻之大悦,直说‘喜欢’,她高兴地拉着我的手儿,连声说我是她的相公了,我这才想起,半年前的约定。” “感于她一片真心,于是我央求父亲与岳父提亲,这才定下了这桩婚事。”小白说着,满脸都是动人甜蜜的笑容,掩都掩不住,看得一众少女面红心跳,而更多的人,则暗自咋舌:原来这沈小姐打小就这么有心机啊…… 有人发问道:“如此说来,还是这香成就了白相公和沈小姐的姻缘喽?” 小白顺水推舟:“正是如此,今番我家娘子将之推出,也是希望购香者能和我们一般,早觅良缘,琴瑟和谐,百年好合。” 众人听得此言,心中不禁发痒,若这香真能带来好运,觅得似白相公与沈小姐一般的良缘,那可比上月老庙求姻缘省事多了。 小白看他们这一脸憧憬,便知目的已至,于是施施然起身,对众人道:“多谢各位莅临小店,敝人还得洗手作羹汤,为娘子准备午膳,就先走一步了,各位请自便。” 众人闻言,面色各异,有吃惊于这神仙似的郎君还得下厨的;有不解于沈小姐竟舍得将他作下人使的;有艳羡于小白的痴情体贴的;也有感叹这入赘的夫君就是没地位的…… 在诸般心思中,小白转身步入画屏后,李叔忙帮他掀开门帘,方便他过去,顺便压低声音问道:“这梅蕊香真的是小姐为姑爷调制的?” 小白回眸扑哧一笑,伸出食指贴住唇瓣,三分认真七分戏谑地一挑眼角,轻轻吐出两个字:“秘、密。” 李叔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抓着脑袋回不过味儿来。 而此时的沈烟自然不会知道,小白在铺里干了什么好事。她正醉心于研制新的香方,仙儿在她身旁帮工,两人时不时说上几句话,互相逗个乐子,倒也不觉疲累。 临近午时,两人停下手上的活计,正欲去偏厅用饭,刚推门而出,便见小白早坐在园中的竹席上,将一道道美味佳肴从食盒中取出,摆在案几上。 仙儿见他便心生厌烦,疾步向他走近,因着对他心有余悸,在离他十步远时便止步,叉腰喊道:“喂!那是姐姐用来焚香的案几,你把它弄得油滋滋的,还让姐姐怎么用啊?” 小白美眸一横,对她嗤之以鼻:“就你事儿多,我家娘子都没说话,这里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仙儿秀眉倒竖,指着他道:“什么‘我家娘子’,诶!你要不要脸啊,姐姐心地善良不与你计较,你却借此到处败坏她的名声,到底安的什么心?” 小白将食盒中的两副碗筷放到几上,继而抬起尾指轻轻掏了掏耳朵,唏嘘道:“这年头怪事可真多,好好的一朵花儿竟开口学起了犬吠!” “你!”仙儿憋住一口气,抚了抚胸口,顺气道:“刚一出门就闻到一股子骚味儿,我还以为兰嫂今儿勤快,给花草施了肥呢,却原来是有 分卷阅读31 只臭狐狸蹲这儿发骚啊,这味儿可真重!”她说完煞有介事地扬手扇风,表情扭曲,仿佛真闻到了极度的恶臭。 “啊哈哈哈哈……”小白优雅地举袖掩唇,仰面大笑:“你还记得自己是灌肥长大的呀?我还以为你化成人形就忘了本分呢!哈哈哈哈……” 仙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嘴快,无意间竟把自己绕进去了,她恼羞成怒,扬声道:“臭狐狸!我要扒了你的皮!” 小白缓缓直起身来,妖媚而轻蔑地挑了挑眼角,轻哼道:“别光说不练啊,真有本事就动手试试。” 仙儿攥紧拳头,虽然明知远不是对手,但一口气憋在心里实在不痛快,看着他越发得意的笑容,她心中的火气便犹浇了油一般“腾”地冒起…… 正在剑拔弩张时,忽闻一声娇喝:“好了,我饿了,仙儿,陪我去用饭。” 真是一言点醒梦中人,仙儿面色一松,望向沈烟甜甜地唤了声:“是,姐姐!”她轻快地蹦过去,挽住沈烟胳膊,冲小白一仰鼻子:“哼!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你计较。”是啊,她何必与他生气,只要自己牢牢缠住姐姐,不就能把他气个半死吗? 小白微微咬唇,真想啐她一句“狐假虎威”,可如此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并且在沈烟面前也讨不了好,当下只好视而不见,柔声对沈烟道:“娘子,午膳我已摆上了,偏厅里没有准备饭食,今儿天朗气清,我们一起在这儿用膳,可好?” 沈烟还没说话,仙儿抢白道:“不好,谁知道这些饭菜经了你的手,还有没有问题,万一吃坏了姐姐,那可怎么办?” 小白眼神不善地斜睨她一眼:这丫的就是欠抽啊,不给她点儿厉害瞧瞧,她还不消停了! “行了,就在这里用吧,回头收拾干净便是。”沈烟生怕这二人掐起来,闹出乱子,忙开口阻拦道。 小白这才展颜一笑,拿袖子擦了擦竹席,对沈烟招手道:“快来!娘子坐这儿!” 仙儿抢过一步,一屁股占了那个位置,不客气地道:“拿你那脏手碰过的位置给姐姐坐,姐姐不嫌弃,我却不愿姐姐受这份委屈,我就勉为其难,代姐姐接受你的不怀好意喽!” 小白轻“嘶”一声,只觉牙缝里冷飕飕的,他微微咬唇,沉声道:“你起来。” 仙儿冲他一歪脑袋,有恃无恐地挑衅:“我不,你拿我怎样?” 小白咬着后槽牙,开始慢条斯理地撸起袖子,眸里泛出柔光:“小花皮痒,我正好手痒,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能把你怎样吧。” 这一下,仙儿心里直突突,她不怕小白生气,因为当他表现得气急的时候,往往不是真动怒,可是当他一旦显露出温柔时,她就不得不警醒,或许自己真将他惹毛了。 “姐姐,你看,他凶我!”仙儿立时便向沈烟告状,一双灵动的大眼很快便泛起雾蒙蒙的水光。 撒娇啊?就你会,我不会吗? 小白咬牙暗恨,卷翘的睫毛一颤,将那双潋滟秋波巴巴望向沈烟,泫然欲泣:“娘子,人家只是想对你好,娘子不领情便也罢了,为何还放纵这小花妖肆意践踏人家的心意,难道娘子果真铁石心肠,人家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缓缓勾起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眼角的泪光,微微转身,侧对沈烟,又偷偷回眸朝她嗔了一眼,待触及她的目光,又轻咬唇瓣,移开视线,一副“我没错,但我不敢说,所有的委屈我都为你吞了”的可怜模样。 似是心有不甘,他压抑地一扭腰,一跺足,端的是妖媚入骨,风情十足,将那敢怒不敢言的小二爷形象,勾勒得生动自然,入木三分。 仙儿瞠目结舌,眉梢一挑,嘴角情不自禁地抽搐起来,这只臭狐狸实在是……太!骚!了! 仙儿受不了地白他一眼,嚷嚷道:“喂喂喂!你是不是站错地儿了,若是在怡红阁,你可就是头牌啦!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去那儿发挥一下特长啊,我若心情大好,指不定会去照顾下你的生意哦!” 沈烟原本因小白的举动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听了仙儿的话,这才回神地抖一抖,眼瞧着小白的目光越发不善,她忙打起圆场,阻止继续恶化的情势:“坐哪儿不都一样吗?再不吃饭,菜就凉了。” 沈烟说着,随意挑了个位置,便跪坐在席上,小白也不再忸怩作态,他蹭到她身边坐下,一把夺过仙儿面前的碗筷,放到沈烟面前,热情地为她舀了两勺羹汤:“娘子,快尝尝,这百味羹、八宝鸡、酿笋、酥骨鱼可都是你爱吃的。” 第17章 第017章 妖精吵架,凡人遭殃 沈烟这才细看中午的伙食,与往日都不同,不仅色香味俱全,还各具特色:这百味羹,色鲜味浓,粗粗一看,便有十几种食材切丁勾芡调和,仔细品味,至少能吃出几十种食材,而各种味道杂糅一起,居然出奇的和谐可口,再兼之以香醋提味,十分开胃。 而八宝鸡看着只是鲜嫩多汁,并无特别,但剖开肚子才发现内有乾坤,竟藏着什锦炒饭;再看酿笋,取的鲜笋嫩尖部分,以竹签刮丝 分卷阅读32 ,填以肉馅,煎至两面焦黄,再佐以配料焖一会儿,装盘撒葱花;最后这道酥骨鱼,取材为新鲜小黄鱼,处理干净后裹上淀粉,下油锅炸至金黄,骨酥刺烂,鱼形完整。 这四道菜看着简单朴素,做起来实则费劲,但凡取材、刀工、调味、烹法、火候有哪一方面差之毫厘,都难以达到令人食指大动的结果,其用心之深可见一斑。 沈烟惊叹之余,不由疑惑:“这些菜好像不是兰嫂做的。”兰嫂是乡下出身,平日烧的菜只管饱腹,不管精细,更遑论心思巧妙。 小白腼腆地一笑,大方的承认:“都是我做的。” 沈烟讶然:“你居然会做菜?”万物有灵,机缘巧合得天地精华而成妖,她亲眼所见,不足为奇,但能烧出一手佳肴的狐狸,她还是头一次见,不由得她不吃惊。 小白拿出居家好相公的姿态,一面为她夹菜,一面叙起家常:“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这食材是今儿早吩咐兰嫂外出买的,处理干净了,我才下的厨,本来还想做道甜食,让娘子餐后解解油,只可惜这时节买不到新鲜的莲子,只得作罢了。”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叙述着,但这家人般亲切体贴的语气,却叫沈烟有所动容:“不必再麻烦,这样就很好了。” 仙儿冷眼看着,见沈烟面露感动之色,当即“哼”了一声,泼冷水道:“别自作多情了,谁告诉你姐姐喜欢吃这些的,你不知道姐姐平日最讨厌的就是油腻荤腥吗?这又是鸡呀又是鱼的,就连笋子里还填着肉馅,你这是嫌姐姐腻不死啊!” 沈烟生怕他俩又杠上,忙拉了拉仙儿的衣袖,对他们道:“我以前不喜欢荤腥,是因为兰嫂只擅长做素菜,今日尝了小白的手艺,才发觉偶尔沾沾油荤也不错,仙儿,你也尝尝,小白的手艺都能上馆子当大厨了。” 小白得了沈烟的夸赞,高兴得魂儿都要飘起来了,他越发殷勤地为沈烟布菜,也懒得计较那枝破花的口没遮拦了。 仙儿一嗤鼻,伸手便去取另一副碗筷,她虽是嘴上不服,但见了这桌子菜,心里早就发痒了,这只狐狸居然还有这等手艺,当真是出乎意料。 她这手才刚伸出去,小白眼疾手快,立即便擒住她的手腕,眼角一挑,笑得迷人:“这里没准备你的碗筷,别乱动,仔细污了菜肴,还让娘子怎么下口?” 仙儿一努嘴,正要发作,沈烟赶紧开口,从中调解:“这一桌子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若你们不一起吃,那可就浪费了。” 小白莞尔一笑,对沈烟道:“娘子几时见过花儿也沾荤腥的?它们喝喝露水就够了。若娘子觉着独自用饭寂寞,有我陪着你嘛。” 仙儿忿忿缩回手,将脸别向一边,斜睨他一眼:“哼!稀罕!我是看在姐姐的份上才勉强尝尝你的手艺,我还怕你的爪子不干净,吃了之后穿稀穿死呢!” 沈烟本正夹着一条小黄鱼,咬得“咔哧”响,听了仙儿的话,不禁一顿,抽了抽唇角,有些食不下咽。 小白将那双狭长的狐狸眸子眯成了一条线,半明半昧,似笑非笑:“好好吃着饭呢,不会说话就别乱说,闭紧牙关,就没人知道你口臭了。” “你说我口臭?我还嫌你爪子脏呢!” 仙儿挺起胸膛,提起一口气,指着他便数落起来:“仅凭一顿饭就想收买姐姐,姐姐才不上当呢,你也不想想,姐姐是安慰你的。你看看!你看看!这鱼儿炸得金黄金黄的,可不就像穿稀的颜色嘛!还有这什么羹的,糊成一团,像不像胃里呕……出来的东西?更不要说这鸡肚子里一塌糊涂,笋子里藏污纳垢,你当这是新意,姐姐都不好意思说你这是糟蹋食材!” 仙儿说得声情并茂,唾沫横飞,时不时还指着菜肴,作出夸张的表情。沈烟在她那生动的表演下,渐渐对桌上的美食产生膈应,先不说那形象的类比,就单单看着她细碎的唾沫飞溅而入,便不由得一反胃,有些作呕。 仙儿逮住沈烟这细微的动作,借题发挥道:“瞧瞧!瞧瞧!姐姐都想吐了,你还不赶紧收敛点儿,以后别有事没事的就在姐姐面前晃,你可知这样很伤姐姐身的……” 仙儿这口若悬河,没完没了,直将小白的耐性逼至极点,他夹起一尾酥骨鱼,疾手一探,塞进她那动个不停的嘴里,世界瞬间安静了。 小白掏了掏被吵得直嗡嗡的耳朵,鄙夷道:“废话这么多,不就是伤心自个儿没份儿吗?为了娘子的心情,我赏你一尾小鱼,快别谢了,吃完就滚吧,免得在这里影响娘子的食欲。” 若说方才仙儿还真有些好奇小白的手艺,确实有尝鲜的念头,可现在就是给她龙肉吃,她也没胃口了,她拔出嘴里的鱼儿,一把摔向他的脸:“这鱼儿太金贵了,我可不配吃,还是还给你吧,别客气,沾上的那点儿口水,权当给你作调料了!” 小白一个侧身,轻巧地避开了,但心底的那口气可没有咽下,他将那只八宝鸡的鸡头拧了下来,直接丢掷过去:“赏你个鸡头补补脑子,省得说话没个分寸,白糟蹋了这副人模狗样!” 仙儿没有小白的能耐,躲避不过 分卷阅读33 ,正好被砸了个乌眼青,满腔怒火登时燃烧起来,她当即抄起那盘酿笋揣在怀里,摸起一个便丢一个,全都招呼到小白身上去了。 “瞧白相公这身娇体弱的,想来是没人伺候便不会自个儿吃东西,来来来,我来喂你,这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最是合适你不过,记得多吃点儿!” “这鸡爪子张牙舞爪,正合了你的脾性,顺道再补补你那小短腿儿,省得一脚跨不过门槛儿,直接磕脑门儿上!” “这百味羹一股子蒜味儿,正好祛祛你身上的骚气,再顺便洗洗你那花花肠子,以免放个屁都能熏死一城的人!” …… 两妖这你一言我一语,你一丢我一掷,渐渐火力升级,战况越发激烈,顷刻间便将满桌佳肴糟践得乱七八糟,沈烟从旁看着,已是无力劝解,惋惜美食之余,又被他们恶心得可以。 忽然一通炒饭迎面袭来,她手无缚鸡之力,难以应对,被砸个正着,痛倒是不痛,就是满头满身的什锦炒饭,犹如癞蛤H蟆跳脚,心里膈应得不行。 这一下,小白和仙儿都消停了,他们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看向沈烟那张狼狈而严肃的面孔,心中突突乱跳。 “娘子……”小白柔声细语,缓缓伸指,无辜而乖巧地替她拂去脸上的饭粒:“都是我不好,乖乖站着不动,让她丢中一次,也就没这么多事了,现在还连累了娘子……”小白说着,不由心生伤感,反手抹了把含烟带雨的美眸。 沈烟慢慢喷吐出飞溅入口的饭粒,额角狠狠抽了抽,看向小白的眸光越发冷冽,这只狐狸到现在还在做戏,真是将她当傻子呀! 仙儿也屁颠屁颠地挪到她身边,体贴地为她拍去身上的炒饭,顺便委屈地诉苦:“姐姐,这炒饭是他丢的,不关我的事啊,我早劝他说眼神不好,就多喝点决明子补一补,可他就是不听,果然是年纪大了,听不进劝。” 沈烟移眸看向仙儿,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更加难看三分。别误会,这不是被气的,转青是被吓的,转红是憋笑憋的。仙儿不是小白的对手,一通混战下来,小白依旧干净齐整,而仙儿却已衣衫褴褛,满面开花,那可怜的表情一咧,毫无悲情Q色彩,反似罗刹夜叉一般瘆人,可怕过后,又渐觉可笑。 沈烟不忍直视,抬起左手遮挡双目,右手执着筷子颤个不停,她觉得自己好像养了两只水火不容的宠物,偶尔对她撒娇卖萌装可爱,确实令她身心舒畅,可一旦掐起架来,又让她头疼不已,操碎了心。 “娘子/姐姐……”两妖异口同声,巴巴唤道,悲拗的语气里尽是求着她做主的希冀。 不等他们继续说下去,执筷的手猛地一拍桌案,直将她那头顶上残存的饭粒震得簌簌落下,沈烟站起身来,厉声喝道:“够了!这顿饭谁都别吃了,把这里收拾干净,都回房面壁去!” 她撂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回房了,再听他们聒噪一个字,她都有撞墙的冲动。 第18章 第018章 弄巧反成拙 “都是你,浪费了我的一片心血,娘子也没吃饱,好好把这里收拾干净,但凡留下一粒米饭,有你好看的。”小白义正辞严地斥责仙儿一顿,衣袂一拂,也回了房。 仙儿指着他的背影气得发抖:“喂!又不是我自己干的,你也有份,凭什么我独自收拾,你还敢威胁我,信不信我……” 仙儿言犹未了,便让小白回眸一瞪,给堵了回去:“大言不惭,你还是去照照镜子先吧!” 仙儿不服气地一跺脚,却也无可奈何,沈烟不在身边罩着,她还真不敢肆无忌惮,毕竟这只狐狸的厉害,她是领教过的。不过他刚才提到了镜子…… 心脏仿佛漏跳一拍,仙儿忐忑地变出一面镜子,提心吊胆地照了照,一声倒抽气,凉意立即灌入肺腑,这鬼模鬼样的家伙,真的是她自己吗? 死狐狸,你给我等着! 她将一口银牙咬得咯吱直响,就算她只能独自收拾残局,也并不妨碍她在心里咒骂那只死狐狸! ×××××××××× 沈烟回到香闺,让兰嫂打来热水沐浴,托了两妖的“福”,她难得能在大白天放松身心,只是这一头一身的炒饭味儿,实在破坏心情。 将自己由头到脚搓洗干净后,她还不放心地闻了闻发丝,但凡还有一丝油捻子味儿,她都要拿起香胰子死命搓上一搓,再拿干净水投上几遍。 一通折腾下来,在险些剥下三层皮后,她终于将自己整干净了。 正对镜梳妆时,兰嫂叩门进来,人未走近,便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这可把她腹中的馋虫诱了出来,她正饥肠辘辘,就盼来了及时雨,不由喜出望外。 “小姐,姑爷知道您没吃饱,特意包了饺子给您填肚子,小姐您趁热吃吧。”兰嫂将盘饺子并醋碟放到矮几上,捂嘴偷笑道:“姑爷待小姐可真好,奴这把年纪见了,都羡慕得不得了呢!” 沈烟初时听了,心中还颇为感动,待听得兰嫂艳羡,又不禁转为惊悚, 分卷阅读34 毕竟被一只狐狸缠着不放唤娘子,怎么想都不是件愉悦的事,就不知兰嫂若知道那人见人爱的白相公是白狐所化,会作何感想了。 细想起来,她好久没追究过他接近自己的原因了,报恩是假,留下治伤也是假,更未见他利用自己的馨香修炼,那他到底目的何在?难道……她的前世真与他有段情缘? “唏……”沈烟唏嘘一声,忽觉浑身发寒,她暗暗提醒自己,那狐狸狡猾非凡,切不可为其小恩小惠所打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决定来,无论他缘何接近自己,她都要想办法让他知难而退,毕竟人妖殊途,她绝没有发展人妖恋的癖好。 兰嫂见小姐不搭话,只道她是害羞了,当下自顾收拾,打了浴桶里的污水出去倒了,几趟来回便捯饬干净了,她看着沈烟对着那盘饺子发呆,窃笑着带上了门退下了。 沈烟拿起筷子戳了戳饺子,虽然腹中饥饿,但叫她吃吧,就有点不是滋味了,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了他亲手做的饺子,她心里总觉得有所亏欠。但反过来一想,那只狐狸吃她的住她的用她的,为什么就那么的理直气壮呢?好似他已是暗香馆的主人一般,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 这样一想,沈烟的负罪感便大大减弱了,她夹起一个饺子,在碟子里蘸了点儿醋,塞进嘴里,这饺子包得甚是小巧,刚好一口一个,贝齿一咬,汤汁四溢,混着虾仁的鲜味儿,玉米的甜脆,清新爽口,齿颊留香。 这好滋味成功勾出了她的食欲,情不自禁地,一个接一个,很快,一盘饺子便见了底。她拿起绢帕擦了擦嘴,打了个饱嗝,不由疑惑地想,这狐狸的手艺到底是打哪儿学来的? 难道是法力变的?可仙儿说过,法力变出来的都只是障眼法,迟早是会原形毕露的,更何况她这双眼睛也不是吃素的,虽然看不到小白的真身,但不至于连盘菜都看不明白吧? 沈烟又是新奇,又是好奇,烧得一手好菜的狐狸,她还是头遭遇见,若他真是凡人,那可真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绝世好相公了。想到这层,她不由觉得震惊,自己竟觉得他是个好相公? 不不不,即便是做相公,那也应该是女妖的相公,和她没什么关系,就比方仙儿。对!仙儿和他是挺般配的,两妖凑一起,刚好一对活宝,欢喜冤家说的就是这种吧。 不知不觉,天色渐黑,沈烟正想去找李叔问问铺里的情况,才刚出门,便看见李叔疲惫而欢喜地抱着账本来了。 于是两人入了书房,沈烟刚点了灯,李叔便迫不及待地将账本堆到她面前,欣喜无比地道:“小姐,咱铺里的货都卖空了!” 沈烟闻言一愣:“卖空了?”什么意思,她好像没听懂,暗香馆的香品卖价不低,怎么可能在朝夕之间就卖空了? 李叔笑呵呵地道:“还是姑爷有本事啊……” 李叔一脸崇拜地将小白的事迹一五一十,锦上添花地叙述一番,沈烟细听之下,得到了三个信息:第一,小白利用梅蕊香秀恩爱,成功把两人打造成情深伉俪,而且,还是她倒追的他! 第二,宛城流传起,用了暗香馆的香品,便能觅得美满姻缘的荒唐之言;第三,暗香馆的订单突然暴增,加上原先尚未完成的,粗略估算,得到明年才能交完货。 如此总结下来,沈烟连气都气不起来了,她不由自主地呆愣住了,想不明白自己只是歇了一下午,外头怎么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明明是初夏时节,她竟有种身处寒冬腊月的错觉。 李叔见小姐目瞪口呆,只道她是为小白折服,自豪之情油然而生,不禁越发卖力地赞扬起姑爷:“今儿下午,可忙死我了,若不是姑爷帮忙,那可就全乱套了。” “小姐您不知道,当时那场面可谓是人山人海啊,那购香的队伍都快排到城门口去了,我还担心这么多人,可别闹出什么乱子才好,所幸姑爷一出现,客人们就立马安静了,井然有序地排队买香走人,姑爷那个神啊……” “行了。”沈烟插口打断他神往的表情,不悦地问道:“发生这样的事,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李叔笑道:“小姐在闺房歇息,老奴怎好打扰,再说了,有姑爷在,他做主不也是一样的吗?” 瞧李叔一口一声姑爷,那崇拜的模样简直是拿小白当神膜拜了,她第一次正视那只狐狸的能耐,他迷人的外表能迷惑人心,是否也能操控人心? “李叔是不是忘了,这暗香馆是姓什么的?”沈烟沉下脸,语气森冷,将不满的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 李叔心中一凛,不由收敛笑意,只是他想不通,小姐缘何生气:“老奴没忘,只是姑爷是小姐的夫君,姑爷的意思自然也是小姐的意思,姑爷他英明神武,睿智过人……” “好了好了。”沈烟抬手,制止李叔在夸奖小白的路上越走越远,她肃容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一下子把货卖空了,明天暗香馆还怎么开张?还有,这许多新增的订单,要到何时才能完成?” 李叔自信满满地说道:“小姐,这哪里是问题,有姑爷在,这些都能迎刃而解的 分卷阅读35 。况且,小姐和姑爷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就算只是自家关起门来办桌酒席,也需要准备准备不是?干脆就从这个月挑个黄道吉日,把好事先办了吧。” 沈烟闻言,不止头疼,连心都疼了,她心疼这被狐狸灌了迷魂汤的李叔,那颗精明的头脑都去了哪儿?她觉着她已不必再多说什么,因为她无论说什么,都不如小白的金口玉言管用。 沈烟扶额闭目,对他挥了挥手:“下去吧,这些事不必你操心,你把账管好便是。” 李叔见小姐这一脸冷漠,又糊涂了,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果真如此。他伸手取回账本,又不解地看她一眼,这才告退。 沈烟冷静片刻,这才细细思考接下去该如何应对。香品与其他货品不同,从香材炮制到最终成品,所经工序十分复杂,非一朝一夕可以制成,更何况,暗香馆对品质要求极高,绝不能以次充好,坏了信誉,其中耗时耗力可想而知。 眼下,以炮制好的香材存货数量来看,赶制最新一批香品,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上市,且数量不多,难以撑起门面。至于那些特制的订单就更头疼了,光是上等香材的寻找已是费劲,就是供货商也未必有多少存货,还要研制出与众不同的香方。另外,还有夏季的新品尚在研制当中,啊……她真的好想杀了那只狐狸啊! 于是,翌日,暗香馆大门紧闭,贴出了一张告示,告知广大贵客本店缺货,暂不开张,于一个月后恢复营业。 第19章 第019章 沈烟很忙碌,小白很委屈 小白自以为做了件大好事,不止为沈烟清空库存,还拉来不少高端订制,他想当然的认为这个月无货可卖,制香的事交给李叔和仙儿,他家娘子不就空闲了吗?那他的机会不就来了吗?嘿嘿嘿…… 只可惜,事与愿违,当他穿成一条花狐狸,在她面前搔首弄姿时,沈烟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更不要说青睐有加。 小白将碾磨香药的仙儿挤到一边儿去,贴到调香的沈烟身边坐下,扯出个讨喜的笑容,诱哄道:“娘子,成天做这些,多闷呐!横竖这个月不开张,不如咱们出去玩玩儿?瞧今儿天气真不错,我带娘子到郊外踏青如何?咱俩儿骑着小马儿,挎上点心儿,吹着小风儿,赏个小花儿,到了那绿水青山间,你喂我一口小酒儿,我喂你一颗蜜枣儿,相依相偎,坐看云卷云舒,相亲相爱,共赏花开花落……” 沈烟见他越说越陶醉,整个人都飘飘然,眼睛笑成了弯月状,嘴唇都快咧到耳根上了,还真像极了偷吃到鸡的狐狸。 “一天就看尽花开花落了,看来我过一天便顶得上旁人过一年,由此推之,我是命不久矣。”沈烟不冷不热地泼了瓢冷水,将他从幻想中拉回现实,仙儿也不忘再踩上一脚:“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小白果然便回到了现实,他不太明白沈烟为何不快,但她语气里的火Y药味儿他是闻得到的,瞥一眼猫在她身后的仙儿,暗忖准是这丫头又给他使绊子了。 当下,他瞪向仙儿,幽幽说道:“娘子有所不知,这世上有种花儿便是一天之中就花开花落的,就比方……娘子身旁的那朵小破花儿!” 一言未毕,长臂已然伸出:“我今天儿就让她落了!” 仙儿早防着他对自己不利,一听得他语气不善,立即拔腿就跑,一边还嚷嚷道:“姐姐救我!臭狐狸疯了!” 沈烟赶忙张臂拦住他,喝道:“好啦!我很忙,没工夫搭理你,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来烦我。” 小白心一凉,蔫头耷脑地道:“娘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又不高兴了?” 沈烟蹙眉:“难道我应该高兴吗?” “难道不应该吗?”小白鼓起脸来反问。 沈烟看着他倔强的面孔,忽觉有些看不懂他了,或许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他,自然也就谈不上懂了。他明明有着一副妖冶成熟的皮囊,骨子里却像一个大男孩,有点傲娇,有点天真,有点执着,有点浪漫,还有点拧巴。 她轻轻捏了捏眉心,未免鸡同鸭讲,她决定主动低头:“其实你没错,错的是我,我不该试图把你当成与我一般的人来看待,你只是不食人间烟火,对人世一知半解的妖,你喜欢留在这里,我不赶你,只是你不该插手暗香馆的事,更不该到处造谣你我的关系,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何在,但是我已不胜其烦,若你无法收敛,我……” 沈烟微微一顿,低垂眼眉,还是说出了口:“还是希望你……离开。” 宛如有把尖刀扎入心房,再狠狠拧了一下,突然一拔而出,还使劲儿往里塞满盐,小白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痛,他以为自己已努力为她做好一切,到头来竟都是自作多情。 他呆愣片刻,才从空白中渐渐回神,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不一样了,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他埋着头缓缓站起身,青丝遮住了他的如画容颜,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修长的腿微微一颤才站稳,他就那样不说、不动,却像一片巨大的阴霾笼罩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