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值得 ...

    自此之后，戚璟每个中午都会预约去心理咨询室。

    他其实说不太准自己是什么心态, 对着一个没见过面的, 隔着一块幕布的女孩子，有了点莫名其妙的惦记。

    他从小独立, 父母管的少，虽然自在, 但不可避免地少了一份关怀。

    但在这个女孩身上，他感觉自己寻求到了阔别多年的归属感。

    他对她的感情称不上喜欢，也不算是同病相怜, 就是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人在关心他。

    真好。

    他甚至不需要她做什么, 陪他聊聊天就好, 哪怕对方拿着本书给他念他不感兴趣的诗经，他都觉得自己的心境格外的静谧。

    那是一种他之前从未尝过的奇妙体验, 午后安静的咨询室里, 那女孩温柔的话语, 成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中, 他唯一的慰藉。

    那是他的救赎。

    只是, 对面人极少提到自己的经历，即使戚璟问起，她也只是避之不谈。

    他虽然好奇, 却也不想去深挖她的痛处, 对他来说，这个女孩能每天中午抽出一个小时来陪陪他，就已经足够了。

    直到最后一次。

    那天只是个普通的中午, 他习以为常地进了心理咨询室，戴上耳机，笑着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又见面了。”

    “阿七？”

    林眠试了试耳麦，努力压抑住自己声音的颤抖，像平常那样温柔地笑了一声，“你好。不过我想，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怎么了？”

    过多地使用心理咨询室，还是会遭到怀疑的。

    因为心理咨询并不是她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她贸贸然地替人开导，很可能会误导真正需要心理咨询的。

    心理老师自然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她隐瞒了与阿七之间的联系，只说是自己想试试帮人调解情绪，把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扛了。

    幸好心理老师一向宽容，只略略批评了她几句，叮嘱她以后不这么做就作罢了。

    林眠咬了咬下唇，还是决定不把这些告诉他。

    她略略顿了一下，尝试用轻快的语气道：“因为我的任期到期啦。所以，以后应该都不是我负责这了。”

    就连今天的机会，也是她难得硬着头皮豁出去请求学姐，冒着风险和他偷偷进行最后一次告别。

    对面沉寂了良久，林眠自顾自开口：“你不必感谢我。因为在这段时间里，我也从你这得到了相当多的心理慰藉。”

    “所以应该是我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没有能和人聊天的机会。”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从你的压力里走出来，至少我是比以前好多了。”

    “所以，在这之后，我们都要好好生活。”

    “等一下！”戚璟忽然道，“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趁着林眠微愣，他赶忙说了下去，“我猜测，你应该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吧？”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叫什么的话，或许我以后还能在现实里找到你。”

    林眠一愣，生怕会窥见现实身份的她立马拒绝了：“不行。”

    话一出口，她才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点太过急切，大约是伤了对方的心，她犹豫着开口补充，“就当给彼此留个回忆吧？”

    她把脑袋慢慢垂下，轻笑一声，盯着墙上的一条细微裂缝，小声喃喃，“你不会想认识现实里的我的。”

    那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人啊。

    还不如就把这份美好的念想，永存于彼此的记忆里。

    “再见了。阿七。”

    自那次分别之后，戚璟每想起那段时间，都觉得是大梦一场。

    在那个梦境里，他好似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去往一个被甜蜜爱意包裹着的桃花源仙境，任何现实中的压力与痛苦都伤不了他分毫。

    因为那里有位少女，曾极尽温柔和善意，保护过他。

    他学着她教会他的，好好休息，好好生活。

    他学着祛除自己的燥意与不安，学着她的温柔体贴与对世间的善意，他不再冒进，不再盼望出头，而是学着离群，学着孤单成长。

    他把她体验过的生活，走过的道路重新走了一遍，只为等待一个偶然的久别重逢。

    戚璟找到林眠的那一天非常巧妙。

    他还记得那是下午的第一节语文课，刚吃过饭，整个教室的空气都沉闷得很，他一向对文科不感兴趣，此时也有一点昏昏欲睡